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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少爺的病又見沈重,十天不到,他已不能下床;沖喜的迷信過去,長孫家又陷人愁雲慘霧。
這會兒,橙兒的地位扶搖直下,沒人再說她是福星。
如意和二奶奶三不五十的嘲笑惹得她差點發飆,偏偏這飆發作不得,橙兒只能回房對繼禎發作,吹頭髮瞪眼睛,她每天都在追問,戲要演到哪天才結局。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要演什么爛戲,害我一天到晚被人喊小寡婦,你還沒死呢,就有人期待起我當寡婦了。"屁股重重坐在木雕椅子上,她滿肚火。
"有人開始得意忘形?很好!等狐狸尾巴一露出來,咱們就動手抓人。"繼禎把橙兒抱在腿上,安撫她的火氣。
"我沒看見什么狐狸,只看見食入魔鬼,我看啊,她們不把我撕碎不甘心。"委屈吶,要是以往,她哪有可能地不還口。
"好,都是我的錯,等這件事情過後,我帶你四處玩玩。"
"玩,好哇,你要帶我去哪里玩?"
"去遊太湖、坐畫肪好不好?再不,帶你到龍文寺看茶花、文殊廟賞牡丹。"
"不好,你帶我去看看長孫家商號伍什么模樣,我還要去街上逛逛哪家商號生意好,見識他們是用什么方法經營,最好啊,再去看看歌樓酒肆,聽園裏長工說。鎮上的花香苑天天大排長龍,生意好的不得了,而且還不是普通人的去。少說口袋裏要裝滿十兩銀子才行。"她一口氣說了長串。
"錢鬼,滿腦子都是銀子,俗氣。"捏捏她的鼻子,繼禎喜歡戲弄她。
"哪天,咱們家下頓米糧在哪里都沒著落,我倒要看你還什么閑情,敢躺在床上拿書嘲笑別人俗氣。"橙兒反駁。
"?生計錙銖必較,沒什么不妥,但像你吃飽飽穿暖暖,還腦筋都是錢,就是庸俗、就是自找苦吃。"
"你說我自找苦吃?沒錯啊,我是自找苦吃,好好一個女子,沒事跑到人家家裏當寡婦讓人糟蹋。"叉起腰,她的委屈全是他欠下。
"別亂說,我還沒死,你想當寡婦還有得等咧。"
"你也覺得'寡婦,刺耳?夫君,我可是時時刻刻讓人左一寡婦右一句寡婦欺侮著呢!"
他們越爭越大聲,在場面快失控時,小招闖進來。
"少爺、少奶奶,老爺和夫人、二奶奶來了,你們快預備,我外面候著9。"
、
"什么?"
小招的話讓兩人同時跳起,脫掉鞋,繼禎躺回床上,閉目寐,橙兒擺好他的鞋,撒過椅子,拿本書在他床邊坐定。
就作戲位置站定,小招出門迎上。
沒多久,一行人進屋。橙兒起身;讓開位子。
"橙兒,繼禎今兒個情況怎么樣?"長孫老爺問,他的眼裏有著沈重疲憊。
:
"早上醒過來一會兒,我強喂幾口飯就說吃不下,眯眼睡了。"她說完,長孫夫人轉頭低泣。
每次對長孫夫人說謊,橙兒都會心慌,她的淚水鼻涕帶給兒罪惡感太甚。
"娘,你別緊張,繼禎一定會好起來,我有信心,他這次的情況比上次好很多,上次都能保下來,這回更沒問題。"
"橙兒,娘不能不擔心,娘就只有他一個寶貝兒子,萬一他開……我……"抱起橙兒,她哭得更傷心。
"娘,你別這樣,繼禎清醒的時候很擔心你,怕你太難過,我想操心對他的病情有害無益,不如我們來約定,你照顧好自己,我保證還你一個健健康康的兒子。"她想把那個硬心腸的假病人一腿踢下床。
"謝謝你安慰我,我好過多了,每次聽你說話,我都會燃起希望,但願繼禎能趕快好起來,不要辜負我們。"橙兒這孩子和她投緣極了。
"他一定會好起來。"拍拍長孫夫人,她成熟得像個大人。
"橙兒,房裏缺什么東西,吩咐一聲,讓下人去準備。"長孫老爺交代。
"謝謝爹,橙兒知道。"她乖乖應答。
"一個人照顧繼禎會不會忙不過來?不如把如意撥過來幫你?"二奶奶也開口關心。
"不用,我做得很順手。"假假的笑在不屑?生前停住,讓如意來,繼禎會早登西方極樂。
"既然這樣,我們先離開,讓繼禎好好休養。"長孫老爺率先走出去。
"不要怕麻煩,有什么情況都讓小招、小寶回報給我知道,免得我的心老挂著。"臨行,長孫夫人又調回頭對她說。
"好。"應聲,橙兒送走長孫家老爺夫人。
扭頭,待人走遠,跳上床,她對繼禎就是一陣劈頭亂打。"你說,你還要演戲到什么時候,有沒有看見娘哭得那么可拎,你說、你說……"
☆ ☆ ☆
拿起筆桿,橙兒無聊到想哭。
自從繼禎"病重",她被迫足不出戶,成天在亮節樓裏兜來兜去,她是那種一刻都閑不下來的人,這情況令她憋得想跳樓。
"平平仄仄仄平平,幹仄平仄平平仄……"她拿著筆在空中
亂揮,誰靠近誰倒楣。
"你又發作了?"拿一本書,繼禎遠遠看她在空中畫符。
"你當然無所謂,你在床上躺過幾百天,再關三百年也?難不了你,我不一樣,我是活蹦亂跳的魚,你不給我池塘,只給我煎鍋,不死都難。"她嘟起嘴,這已是極限,再不放她出門,就要換她憋死了。
"你要給我時間,讓我把想吃魚的兇手抓到,不然就算遊進大海,都有人會撒網把你抓回來,擺進鍋裏,快火炸熟。"
她的缺乏耐性讓他歎氣。怎會有女人離"貞靜嫻柔"那么遠?橙兒算是讓他開了眼界。
"你確定抓得到?說不定根本沒幕後黑手,從頭到尾都是如意在搞鬼。"
"不!我肯定不只有她,她沒道理耗費心思,只?損人不對己。"
"誰都會說道理,問題是,若存心懷疑,長孫府裏裏裏外外上百口人都是目標,一個一個查,光靠小寶一人,我看他還沒有查到,娘會先哭瞎,我會憋死。到時,兇手沒害成你,卻害得我們婆媳同命赴陰司。"
"放心,我想,兩天內'他'會有動作。"
"你有特定目標?是誰是誰,你快說。"拋下筆,她沖到他身邊,甩著他的袖口問。
"天機不可泄露。"微笑,他一臉怡然,躺回床上閉目裝死。
"你這樣對待救命恩人?'
哼一聲,她拋下他的袖子,尊嚴是人類生存僅次於性命的東西,古有不?五鬥米折腰的賢人,現有不求真相而軟聲的孟予橙。
"不說就不說,了不起!哪天輪到他來求人,她就學學他這招不死不活的破病招,誰都別想從她嘴裏套出一個屁。"
橙兒忘記,屁通常只會從軀體後下方連接四肢的地方噴泄出,很少人會從嘴巴放出,所以想從她嘴裏套出屁,比孫悟空想當玉皇大帝還困難。
走回坐位前,拿起毛筆,她又要開始她的平平仄平仄平平。
沒一會兒工夫,小寶慌慌張從門外進來,沒看清橙兒的動作,劃地,他被毛筆攔腰斬過。"少爺,他們開始有動作了。"
一聽到小寶的話,繼禎跳起身,橙兒也連忙停下她的畫符工程。
"他們在哪里?"
"在二奶奶房裏。"
"橙兒,走!我帶你去找你的真相。"拉起橙兒,心花朵朵開,娘的眼淚可以就此停止。
☆☆☆
大廳上,長孫老爺、夫人居中坐,繼禎和橙兒立在他們身旁,二奶奶和如意被人押跪在地板,哭花一雙淚眼。
橙兒上場,她揚著抑揚頓挫的清亮嗓音,把事情娓娓道來。
"如意,你?什么要害繼禎?"長孫老爺厲聲問。
"冤枉啊!老爺請您聽聽如意的委屈,如意進長孫家大門,幾年來哪天不是小心翼翼克盡職守。大家都知道,自少奶奶嫁進長孫家,她就與我不合,處處挑我的碴,我盡力討她歡心,可少奶奶就是不喜歡我,如意也無可奈何。如今她又編派出這種事來害我,少奶奶,您曉不曉得,編派這種事是會害人殺頭的啊!"她哭得花枝亂顫、梨花帶淚。
"詭辯!"橙兒氣嘟嘟轉臉不看她。
"你看,平日不厚道、愛逞口舌,這會兒禍惹上身了吧!勸都勸不醒,其所謂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繼禎在她耳畔取笑她。
"事實勝於雄辯,清者清、濁者濁,我沒做錯,禍想上身不容易,有心思,你多擔心擔心你家的'遠親姐姐'吧。'"扯扯臉頰,她對他扮鬼臉。
"這回你得罪的是一個如意,要是你得罪整園子下人,光?口鑠金,口水亂噴,就會把你整死。"說著,他指指門外黑壓壓那片看熱鬧人潮。
"有本事的人來整我啊!"她一臉天地不怕。
"你哦,初生之犢。"他用摺扇敲她的腦門。
"就是初生犢才不害怕你這只破病虎。"你一句、我一句,他們鬥個沒停,直到長孫老爺砰一聲將瓷瓶扔到如意跟前,他們才停下爭辯。
"這……這……"看見瓷瓶,如意臉色發白。
"這是剛才在二奶奶房裏,家丁抓住你時,你急急忙忙投進炭盆子裏燒的東西。你真沒見識,瓷土捏塑成形,要大火燒過利能成瓶,炭盆子裏那點星火能拿它怎么辦?湮滅證據?它還沒那等本事。"長孫老爺怒目相向,嚇得如意急忙後退。
"這是……是二奶奶交給我的……"她囁嚅出口,走到這步,她只能咬人下水。
"如意,你別信口雌黃,我幾時交給你這東西,老爺明察啊,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我好好日子不過,惹這種腥幹啥?"
二奶奶在心中盤算,好歹她幫老爺生了個兒子,有功無過,只要沒有確切證據,老爺篤定會放她一馬。
"二奶奶,明明是你要我把毒粉加人少爺藥汁當中,你說,大少爺一死,二少爺繼承家業,輪到你當主家夫人,就要我做你的媳婦。
"你別嚇得犯糊塗,你比繼善大四、五歲,我怎會說這種話周說著,她回眸對上老爺。"老爺,剛才是繼禎和橙兒帶人進門,說不家這瓶像誰動手腳,想除去我這個'外人'。'她意有所指地瞄向繼禎。
"看來,你的寬厚也沒讓你免於'?口鑠金'。'橙兒勝利地朝他一望。
長孫老爺怒極,對小寶喊了聲。"小寶,去把賣藥道士找來,讓他們當面對質。"
連賣藥人都找到!?瞬地,二奶奶臉色刷白,心知再也抵賴不過,她垂眉,低低哀嚎。
"我招、我全認……我知道自己做錯,錯得徹底………貪呵…都是貪念害我……只求老爺發發善心,想我這些年盡心服侍,饒我一條生路。"
"饒你,好讓你有機會再去害人?江總管,把她們給我送人府而。"長孫老爺怒不可遏。
一聽到老爺的決定,二奶奶和如意癱在地上,再站不起來。橙兒見她們兩人的悲慘模樣,平日的囂張跋扈全然不見,心下浮上同情。
她走到長孫老爺面前,跪下。
"爹,這事要怪二奶奶,不如怪你,哪個女人不想當正妻、不想死後人祖宗牌坊?要是當年你不娶二奶奶,也許她會是別人家人紅花轎迎人門的正妻,要當上正妻,誰還肯花精力去害人?所以是你害她鑽營汲取。"
"你的意思是說,錯在我?"長孫老爺錯愕。
"她當然有錯,錯在貪圖。可是想想,世上哪人不貪名利,你日夜辛苦操勞、學子寒窗苦讀,誰不?名?利?也許二奶奶做法不正確,那也只能怪她讀書少,名人聖賢的話記不多,對禮義廉恥所知太淺薄,她罪在愚,不至死。"
"繼禎,贊成你媳婦的話嗎?"長孫老爺問。
繼禎走到橙兒身邊與她並立,橙兒趁機在他耳邊說:"是你要我寬厚的,不要只會說道理不會做。"
他沒理她,站直身回答父親的話。
"爹,蒙天庇蔭,繼禎的身體才能康復。孩兒認?這是件好事,不應多製造殺戮,何況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繼禎的想法是,給她們一筆錢,讓她們悄悄離開鎮上,到別處重新展開新生活。"
又一次,他站在她這邊,橙兒揚起兩道細柳眉。她……樂意!
"老爺,繼禎和橙兒說得有理,好歹我們替繼善想想,你親手捏斷他娘親生路,往後這事兒傳出去,你要繼善怎么做人?"
長孫夫人加人說項,長孫老爺的眉頭稍稍鬆開,歎口氣,"就們說的辦。江總管,你都聽見了;把她們帶下去。"這場家務他處理得比商務還累,長孫老爺懂了清官的難?。
不過,從此他學會,想安家就該戒色,一群女人同處只會三國志的複雜有過之無不及。
第五章
歲月匆匆,八年過去,繼禎長得俊秀挺拔,兒時的那副瘦弱模樣不復見;連著幾次會考,他考上秀才、舉人,準備在下個回合拿下狀元頭銜好光耀門楣。
對家裏面的生意他向不太搭理,也許是覺得開口閉口淨利毛利很庸俗,也許是認?士農工商中,商排了末等,反正他就是不樂意繼承家業。
橙兒也大了,不過個頭沒長太多,踮起腳尖只到繼禎耳朵,對於這點她非常不滿,從此兩人吵架,她的聲勢變得弱小,她討厭讓人欺壓的感覺。
這些年,橙兒和繼禎一起讀書、同公公學做生意,繼禎沒說錯,她真是遊進大池塘的追遙魚兒了。
她喜歡和一群男人周旋、喜歡嫌得利益的勝利刺激,她的眼光奇准,幾年不到,長孫家商號在她的手中擴大了一倍不只,還設下第二家分店。
說到這裏,橙兒得感謝她的已婚身份,任她在外怎地拋頭露面,誰也沒話好批判她,相反的,鎮上男人只要想起長孫家大媳婦,心中雖不是滋味,也不得不豎起大拇指,說聲佩服,而鎮上女人更是拿她當偶像來尊敬。
再說說繼善,他還是那副貪吃模樣,不過讓人不平衡的是,他成天吃吃吃,卻沒吃出腦滿腸肥,他雖不及繼禎高,但身量也到他眉頭,雖沒大哥帥,也長了一臉斯文。
他不愛讀書,跟著師傅忿過幾年,便開始偷懶,一得空就往廚房裏鑽。他最大的希望是能開一家酒樓館館。做盡天下美食。
今年初,長孫老爺從商場上退下來,他很放心將鋪子全交予橙兒,剛開始有許多夥計不滿讓女人指揮,他才想要怎生幫橙兒擺平這件困難,哪里曉得幾句壓人話,橙兒自己把事情擺平。
現在,他賞花玩鳥,教教夫人下棋認字,日子倒也逍遙法外快活,反正媳婦能幹嘛!
反而是長孫夫人,她老記挂著要給媳婦一場盛大的圓房禮誰知道繼禎和橙兒從小就抱在一塊兒睡覺,等她算算時間,覺得差不多了,準備請人看日子,橙兒居然大大方方說,她和繼禎已圓房。在這點上,她老覺得自己欠了橙兒,每次說起不免遺憾。
不過,橙兒和她說定,絕不會偷偷生下孩子,等小孫子出。她就要熱熱鬧鬧開上兩百桌流水席,讓遠親近鄰全來沾沾長孫家的喜氣。
聽說今兒一早,橙兒讓下人在長孫家商號前面放糧,賑濟貧。這是她每季固定要做的事情,單就眼前看來,橙兒不僅是長孫家的福星,也是鎮上的大福星。
八年過去,長孫家看起來處處都有新氣象,比方孩子長大各有各的志向;比方少了句心鬥角,到處都顯得平和安祥;比宅子越換越大,長孫家變成一方富甲。
然,在某些地方長孫家仍維持著舊時模樣,比方繼禎、繼善兄弟感情仍然要好,並不因?下毒事件發生有所不同。比方橙兒和繼善一見面就鬥嘴,把大嫂小叔關係剔除在五倫之外;比方不五十,繼禎就要訓訓橙兒的不夠溫柔,卻從未見效。
秋風掃過,今年又是個豐收年,橙兒用高價收購糧食,運往北方,讓大家過個富足年。
晌午船北上,橙兒方得空回房裏休息。
"回來了?要不要喝點茶,才剛送上來,還溫著。"繼禎放下書本,把走到身邊的橙兒拉下,讓她坐在自己膝上,他的腳是她的專屬椅子。
她喜歡靠在他肩膀上,尤其在他的肩膀變得又寬又大之後,靠著靠著,她靠出安全感,不管在外面多奔波勞苦,只要回家這個大胸膛可靠,她就不怕累。
"這天氣喝溫茶,我又不是身子虛。"嘴巴這樣念,但還是順著他手上的杯口灌下一大口茶。
"喝溫茶是養身,像你愛喝冰水,喝得夜半咳嗽,年紀輕輕,不是好事。"拍拍她的頭,他享受起她的短暫溫柔。
"可是又熱又累,不喝冰水,很可憐吶。"嘟起嘴。臉摩蹭他的,使出她一貫的撒嬌動作。
"有事求我?"他心底了然。
扣住他的腰,貼上她柔軟身子,她的柔順通常伴隨某個程度要求。
"真聰明!愛讀書的人果然不同,頭腦就是比別人靈光。"伸出兩手,她捏捏他的臉頰。"我真慶倖自己嫁的是這個有智慧、有才幹、相貌比別人強過幾十分的老公,而不是那個成天只會吃的豬頭。"
"繼善一點都不胖,你不要老罵他豬頭。"
這老婆記恨記得凶從第一次繼善的找碴事件之後,她就沒忘過每次見面損損人家。
"豬有胖也有瘦,那頭豬,長相不像豬,頭殼底下裝的全是豬腦。"蹺起腳,兩手勾住他的脖子,她笑得滿臉嫣紅。
"背後罵人,小人行徑。"他不苟同她。
"我沒說我是君子!小人就小人吧,聽起來比奸商好聽些,反正咱們女人家,幾千年前就讓孔先生貶到和小人同等級。"
"說吧!要我幫什么忙?"
"這次我收購一批藥材,想往南方運去,順便看看那裏的織繡是不是如大家口中相傳的那么好,若真的不錯,我想在那裏多留半個月,接洽一些供應商,如果價格不貴,也許我們可買下織造廠,花幾年的時間,建立自己的招牌,假設一切順利,兩年之中,我要在我們這裏興建起織造廠。"說到事業,興致高昂,她的眼睛變得閃亮,臉蛋紅撲撲,可愛得讓人想咬下一口。"可是呢……這件事要麻煩你幫我跟爹爹提,還有……我不在家,商鋪要麻煩你多照管。"央人嘴軟,她的口氣甜膩可人。
他笑而不答。
"不准你不說話,快講快講,你評評我的想法是不是有道理"
"你一個女人家,爹不會放心的。"他請來長輩否決。
"所以才要你去提啊!這幾年百姓豐衣足食,對衣服的要求除了溫暖還要求美麗、舒適,如果我們動作太慢讓別家搶走先機,就會少賺一大筆錢。"
"你到底要賺多少錢才夠?"捏捏她的鼻子,繼偵搖頭。
"很多很多,多到可以砸死人。"咬牙切齒,她第一個要砸的就是害死爹爹的蘇家官老爺。
"用錢砸人太浪費,改用石頭效果會好些。"
"不管、不管,你非幫我不可,要是讓人把錢賺走,我會很生氣,氣到睡不著覺、吃不下飯,氣到說話顛三倒四,氣到想去跳池塘。"啼啼叨叨,橙兒說個沒完,非逼他點頭。
"你可以生氣、可以去跳池塘,但是不能睡不著覺、吃不下飯。要我每天對著一支黑眼圈竹竿,我會食欲全無。"喝口水,他涼涼說。
"你的意思是叫我去跳池塘自殺?"杏眼圓瞠,她不信繼禎居然狠心至此。
"這句話明明是你說的,怎么賴到我身上?"
"我就是賴,誰教你說我可以去跳池塘。"
"你水性好嘛,池塘不會有危險,反而一身清涼澆去滿心煩躁,咱們頂多損失幾條躲避不及的笨魚,不打緊的。你不吃使睡覺把自己弄得病懨懨,我的心才會疼。"
每次都這樣,他把她撩撥得滿腹怒氣,然後輕輕幾個句子又把她送進天堂。
"你少顧左右言其他,這回你一定要幫我,求求你啦!拜託你啦!"拉起他的袖子,她又耍賴起來。
"好,我幫你,但成不成不打包票。"
雖然繼禎不喜歡橙兒在外拋頭露面,可弄到最後,他仍然將就,甚至很多時候還在背後默默支援起她。
?什么?因?他喜歡看她志得意滿的笑容,因?他喜歡看她自信地討論一手經營起的事業,因?他喜歡她因成就而喜悅;因?很多的喜歡,他不斷支援,因?不斷支援,造就出今日的孟予橙。
他沒細心地分析過,是不是這樣多的喜歡架構出他們的情愛?他只是安心,安心身邊有這樣一個可愛女子日夜相伴,不管他順利或挫折、不管他得意或痛苦,她總是存在著,存在於他身旁、他心中。
擁著橙兒,繼扳回想他們初相見,那時她站著、他躺著,睜眼,他看見她的自信與堅持。
她有很多的堅持,她堅持他不能死,堅持藥無用反成毒害,堅持和討厭的人不兩立,到最後,他因?她的堅持而活下。
橙兒常以救命恩人自居,?承這份情,他專心愛她、專心疼她、專心寵她。
繼善曾問:"大哥,你要把她寵成什么樣才罷休?"
他笑著回答:"現在,我用行動寵她,寵到我老得再寵不動,就用心寵她,哪一天,我不在世間了,還要用魂魄繼續寵她。"
沒辦法,誰教他欠她一條命,這個積欠讓他用盡一世情都償還不清。
"謝謝老公。"嬌笑不歇,她對他太有把握,反正他會依她。
親親他的眉,她說:"你有一雙全世界最濃、最美的眉毛。"
接著,親親他的眼,她說:"你有一雙最會說話、最會談情寫詩的眼睛。"
然後,她又親親他的唇。
這回她沒說話,換來繼禎問:"你在撩火嗎?'
"好啊!燒起來吧!火苗啊!你快快燒起來,燒得又狂又猛,把我們帶上天堂……"她的吻一個一個,串一串、一落一落…… 她的吻燃起他的心、她的情……
這年,橙兒正年輕;這年,她的愛情如燎原大火;這年,她的愛情熾熱了她的生命。
☆☆☆
是夜,朦朧月色、點點星子,微風敲叩紗窗,搖曳燭火挑動情人雙眸。
抱住繼禎,她的心情染上美麗,愛他呵……好愛好愛……她的愛情脫離童稚時期的相依相恃,她眷戀起這個男子。
她深深地眷戀他的眼、他的嘴、他的心、他的情……他的一切一切,她懂了?什么蘇軾非要"但願人長久,千里共蟬娟",因?只要有愛,就會堅持起長長久久,堅持起千里不離不分;她學會了"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天?她的情而願老,她的情?天不肯絕,她的愛有老天?她做憑證,她的心啊!結下千千萬萬結,只?細細綁起兩人的愛,不散……
她邀來烈火,他送上乾柴,他們的吻迷蒙了兩個人的心。
世界只?他們運轉,生命只?彼此熱烈,他們的愛情在歲月。更?中轉濃,他們的情感在日夜交替中變得心動。
雙指勾起她絕美容?,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這個固執又囂張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啊!
他從沒想過自己的生命中會出現這樣一個女子,她和他心目中的溫婉形象相差太遠,但他愛她,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愛她成了習慣、直到愛她再不容更改。
愛她嗎?是的,非常非常愛,不?恩,單?自己的心,他愛得情癡,愛得瘋狂,愛出心醉躁動,他的人生因?有了她而豐富多姿。
他緩緩俯下身,她等不及他的遲緩,踮起腳尖,橙兒?他送上自己。
儘管他總是在口頭上反對她,儘管他們是那樣天差地遠的兩個性格,儘管她不是他心底設定的妻子,但是他們有很深刻濃郁的愛情在支援著,所以,他永遠在最後一刻站到自己身邊,所以,他們會幸福、會合不會離。
她對他們的婚姻有著百分之百的信心,就像她對織造廠計劃。
兩兩對望,好奇怪,這張臉她已經看過千千萬萬遍,?什么總是看不厭倦?因?她愛他嗎?或許是的,否則像她這般喜新厭舊的女人,怎會一次次看、一次次心動。
怦然的心跳聲,一聲聲催動著他們的情愫,他們的愛情百千年前在三生石上烙印。
他笑開,配紅的俏臉和纖細無瑕的頸項,散發著淡淡馨香,那是她的專屬味道,他妻子的專屬氣息。
帶著惑人的香甜氣息,索繞著他的心、他的身……於是他醉了,?他的妻子狂醉。突然,他感激起訂下婚姻制度的先賢,讓他有借將她綁在身邊,一生一世,不離……
逆流的血液衝擊著他身上每一處肌膚,他饑渴地汲取她口中甜美,他愛她,不悔……
"乖乖,把眼睛閉上,你這樣看我,會讓我發狂。"
"不要,我就是要望著你,把你看個仔仔細細,你是我的丈夫,誰都不能搶走的愛侶。"拉下他的頭,她送上一串動人心魄的細吻。他是她的,誰都不能搶走!這個想法讓她好快樂!
他笑了,拉起她,將她抱向他們床鋪,這張床,從初次見面起,她就累得卷在他懷中,這張床有他們太多回憶。
騰出一隻手遮住她的水眸,輕輕在她耳畔低語:"乖,這回聽我,閉起眼,感受我……"
他的手侵人她的雙腿間,十指輕輕地在她細緻肌膚上遊移。
她著火了……燃燒了……勾起他的脖子,她笑得合春帶媚……
他的吻往下沈……流連忘返地滑過她珠潤耳垂……
她的耳垂圓圓厚厚,人家都說這樣的女子最有福氣,她有福氣,他有她……她和福氣都歸屬他……
"好癢……"她咯咯笑著,偏過頭,她也回吻他的敏感。
他喘著氣,看她在自己身上施法,親親他的下巴,短短的髭須紮得她的紅唇刺刺癢癢,雪白的小手幾個撩動,撥弄了他的欲火。
翻過身,他將她壓在身下,她的主動讓他幾度克制不住。
泛濫成災的情欲擊潰了他的自製力,無能控下的熱波如潮水般,一波波襲擊向他……
吻重回她的臉上,他負看她沈醉表情 。
"愛我嗎?"他問。
"愛你,愛你孟予橙愛長孫繼禎,一百個愛、一千個愛、一萬-個愛,愛過一年不夠、愛上一生一世也不夠,我要愛你十輩子、一百輩子、一萬輩子。"她激情狂喊。
"乖寶貝,我也愛你!"吻封住她的唇瓣,他的愛也要維持生生世世,只因,她是他的珍寶……
橙兒笑開懷。她知道她不乖,可是他愛她,所以她在他心底、眼裏就變成乖女孩了。
"你要我嗎?"他問。"
"是的,我要你!"點頭、點頭,她不停不停點頭。
"你確定?不後悔?"他笑問。
"從我決定嫁給你的第一天開始,我就沒有後悔過。"她說得鄭重。他起身,飛快除去全身衣服,再回來,他高大的身軀覆上好的。環起他的背、她和他無隙相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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