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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紅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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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靈異故事] 我當道士的那些年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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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6 08:50:56 |只看該作者
姜老頭兒說了這一通,我爸媽忽然就明白了,姜老頭兒爲什麽會在這一帶跟一個流浪漢似的到處流浪,弄了半天是爲了收個徒弟啊?而且這個徒弟,我爸媽也隱約感覺到了和自己的兒子有關。

  “我知道了我的徒弟將會出現在這一帶,具體在哪裏,我卻也不知道,就在這一片兒的村子裏等待著和我弟子的撞緣。這幾年,外面世道也亂,雖然我自不怕,但在這片兒村子裏,卻感覺到世外桃源的感覺,也就樂得留在這裏了。我和你們兒子遇見是注定的緣分,從看見他起,我就知道,他會是我未來的弟子,所以說,對你們兒子好,是我的本分。”說完了這一切,姜老頭兒重新坐下了,看他的臉色,竟然也出現了少有的忐忑,看得出來,他對這弟子,對這傳承,是非常在意的。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慧覺老和尚也開口了:“你兒子是道童子,注定是和道家有緣分,這對他自身也是有好處的,所謂應命,就應該順命勢而爲。若是一個佛童子,我也少不得會出手收徒的。”

  原來不是要送去修道,而是姜老頭兒要收徒啊,這也解釋了姜老頭兒爲什麽會對自己的兒子那麽好。

  我爸松了口氣兒,如果是兒子性命攸關的事兒,必須送兒子去學什麽道,他最終還是會答應的,可是在那年代,且不說一些道觀是不是自身難保,就沖自家這舉動,一定就是一個典型,絕對是連累全家的事兒。

  給姜老頭兒當徒弟的話,再聯想到姜老頭兒的一身本事.....我爸有一些松動了,可是一想到幼小的我,我爸覺得舍不得,再往深一想,想到分離,我爸的心就疼了起來。

  還不待我爸開口,我媽就已經是眼淚包在眼眶裏了,她可憐兮兮的望著姜老頭兒,說了一句:“姜師傅,我...我舍不得啊。”

  還不待姜老頭兒開口,我爸也跟著說到:“姜師傅,不怕你笑話,不止他媽舍不得,我也舍不得啊!我知道你爲孩子好,也知道你有一身真本事兒,可..可我...”

  姜老頭兒第二次長歎了一聲,說到:“如果事情變成強爲,反倒沒意思了,那倒是違背了我的本心,再說三小子現在年紀尚小,也沒個決定權。我已幫他驅除纏身邪物,想必這幾年的歲月是無礙的。這個弟子我不強收,一切隨緣吧。”

  說完此番話後,姜老頭兒起身告辭,慧覺老和尚念了一句佛號,也跟著起身告辭,就在兩人准備離去的時候,我媽想起了什麽,連忙取下我脖子上的虎爪,遞給了姜老頭兒。

  “姜師傅,我沒別的意思,你沒收成徒弟,我們又咋好意思接受如此貴重的東西?你幫我們那麽多,我們都沒.....”我媽有些語無倫次的說到,她也的確沒有多余的意思,就是單純覺得姜老頭幫了大忙,自家又拒絕了姜老頭,咋還好意思收別人這麽貴重的東西呢?

  “你也看出這東西貴重?”姜老頭兒頗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媽,一個村婦能有此見識?

  “是啊,我認得出來,這一圈抱著的東西是黃金。”我媽神色真誠。

  姜老頭哭笑不得的說到:“給孩子帶上吧,他先天靈覺就重,特別容易撞見邪物,保不定就會起沖撞,有此虎爪護身,也可保他平安。”

  “姜師傅,這......”我媽是真的感動了,一涉及到自己兒子,她倒舍不得還了,絕不是因爲貪財,就是那句保我平安,打動了她。

  “走了。”姜老頭兒倒也潇灑,把他的破襖子扯緊了一些,轉身就走了。

  倒是慧覺老和尚,很真誠的對我媽說了一句:“你若是想通了,可以到山上來找我們,我這幾日會陪他在山上住些時候,別的本事我也沒有,不過天眼通,天耳通還修習的頗有心德。”

  說完,慧覺老和尚也緊跟在姜老頭兒的屁股後頭走了,弄得我媽握著那虎牙有些發愣,你說這慧覺老和尚和姜老頭兒的關系是好還是不好呢?簡直想不清楚。

  時間一晃過得飛快,從那件事情以後,一轉眼就過了幾個月。

  雖說是一個不甚安穩的年代,可天大的事情也擋不住人們對春節的熱情,這冬天就要過去了,春節臨近了,這偏遠的小村子人人都忙活起來,爲了過春節而准備著,到處洋溢著一年到頭難得的喜氣兒。

  我家也不例外,紅對聯兒,紅燈籠,糖塊,瓜子花生兒....我媽是忙得腳不沾地兒,我爸呢?雖然今年我家沒有喂豬,但是哪家殺豬也是少不得要去幫忙的,去一次也會帶回一些豬肉,豬下水什麽的。

  我的兩個姐姐穿上了嶄新的紅布襖子,那是我媽存了小半年的布票給我兩個姐姐做的,至于我也帶上了虎頭帽子,穿起了虎頭鞋子,一家人是喜氣洋洋。

  可臨近春節,天氣兒也越發的冷起來,這一天晚上,我媽收了手裏的針線活兒,從櫃子裏拿出一件襖子跟我爸說到:“你明天上山去一趟吧。”

  “咋了?”我爸喝了一口甘蔗酒,有些不解,這大冷天的,又是要過春節的,沒事兒上山去做啥?

  “好些日子沒看見姜師傅了,你不覺得嗎?”我媽始終念著姜老頭兒的好。

  “是啊,我還琢磨著這大年夜讓他下山和我們吃個團年飯呢,沒想到你比我還著急。”其實我爸也沒忘了姜老頭兒的好,只是他和我媽顯然沒想到一塊去。

  “請他吃個年夜飯是肯定的,大過年的,咋好讓人孤零零的在山上呆著?我要你上山去,是給姜師傅把這件襖子送去,我找了些舊棉花,又弄了些新棉花加著,用你的舊衣服改的,你看這天氣冷的哦。”女人的心到底要細些。

  “呵,你還真有心,我前些日子看見,還以爲你給我做的呢。也不知道那慧覺老和尚還在不?不然我上山可是找不到姜師傅的。”我爸有些擔心。

  “姜師傅一身本事,他一定會見你的,放心就是了。”我媽對姜老頭兒的一身本事可是有著強大的信心。

  “那行吧。”

  我爸媽對這件事兒的商量就到此爲止了,本想著第二天上山去找姜老頭兒的,卻不想,一大早的,姜老頭兒卻自己找上了門來。

  “是姜師傅?”此時臨近春節,天亮的尚晚,看著門口模模糊糊的人影兒,開門的我爸還有些不確定。

  “嗯,進屋說。”姜老頭兒簡單的回到。

  我爸一聽之下,連忙把姜老頭兒迎了堂屋裏,一邊喊著:“姜師傅來了,”叫我媽起來燒爐子,一邊拉亮了堂屋裏唯一一盞燈。

  隨著黃亮的燈光照亮屋子,我爸看清楚了姜老頭兒,他就一下子愣住了。

  在我爸的印象裏,姜老頭兒就幹淨過一回,那還是給我做法事那回,當他和那老和尚再回來時,又是一副胡子拉渣的邋遢相了,卻不想今天的姜老頭兒不僅趕緊,還是如此的不一樣。

  此時的姜老頭兒是個啥形象呢?頭發是理過的,已經不是以前那倒長不短的樣子,而且全部整整齊齊的梳攏在後方,是當時幹部流行的大背頭,雖然發色有些花白,可卻自有一股威嚴的感覺在裏頭。

  臉是幹幹淨淨的,胡子早刮了,而且臉上就不見啥皺紋,只是憑那滄桑的感覺,知道他不在是個年輕人了。

  衣服姜老頭兒裏頭穿的是一身嶄新的灰色中山裝,還是毛料的,那扣子扣得整整齊齊,看起來筆挺而有氣勢。

  至于外頭,姜老頭罩了一件黑色的大衣,一看是呢子料的,更了不得。

  這一身分明就是城裏那些人,而且是大幹部才穿得的,沒想到姜老頭兒還有這一身衣服,一輩子就沒穿過啥好衣服的我爸簡直羨慕的不得了。

  唯一不搭的就是姜老頭兒提了一個蛇皮口袋,簡直破壞了這一身的氣勢,再咋這一身也該配個公文包嘛,就是上次慧覺老和尚提的那種。

  另外就是姜老頭兒那年輕的感覺又回來了,哪兒還像個老頭兒?在做法事那回,我爸就覺得姜老頭兒看起來像個中年人,這次的感覺就更明顯了。

  一時我爸有些恍惚,他覺得有些弄不清楚姜老頭兒的真實年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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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6 08:51:19 |只看該作者
麻烦你媳妇儿整一顿饭,要肉,要酒的,我吃一顿就要走了。”见我爸愣着,姜老头儿自顾自的开口说了一句。

  “走?走哪儿去?”我爸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又问了一句:“慧觉师傅呢?”

  “他前些日子就回去了。”姜老头儿很直接的回答到,对于我爸的另外一个问题却暂时没有回答。

  “姜师傅来了?”我妈这时也出来了,手上捧着那件袄子,却陡然看见姜老头儿那身打扮,愣住了,连袄子都觉得不好意思送出手了。

  姜老头儿却不以为意,开口说到:“袄子给我的?”

  “嗯。”我妈有些愣愣的。

  “那就拿过来呗,你还不准备送了啊?”面对着我爸妈这样吃惊的态度,姜老头儿倒是自在的多。

  没办法,大早上就要吃肉喝酒的人恐怕唯独姜老头儿这种怪人了,可我爸妈是绝对不会怠慢姜老头儿的,一番忙活下来,天色九,十点钟的光景,就给姜老头儿弄了几个菜。

  姜老头儿提起筷子就开始吃,酒也是喝的‘哧溜’作响,那副样子是吃得甚至香甜,就连我爸拉走我妈,他也不以为意。

  在厨房里,我爸跟个小孩子告状似的,紧忙的跟我妈说到:“姜师傅说他要走!”这时,我爸总算回过味儿来了,在他心里其实已经不知不觉把姜老头儿当我家的守护神了,一听他要走,我爸就觉得心里没底。

  “啊?他是生我们的气了?”我妈也没了主意。

  我爸咬牙沉思半晌,才说到:“姜老头儿孤身一人也确实可怜,我其实吧,一直都在想,不然把我们儿子过继给他当干儿子吧?山上陪陪他也不是不行的,我不想姜师傅走,我想以后给他养老都成。”

  “我看也行!”我妈对我爸这想法是万般赞成的,接着她又补了一句:“可你看姜师傅那样子老吗?怕是轮不到我们给他养老吧?”

  两人在厨房商量了一阵儿,回到堂屋,姜老头儿依旧在大吃大喝,时不时的还拿他那呢子大衣的袖子擦擦嘴,看得我妈心里一阵抽搐,咋这么糟蹋衣服啊?

  赶紧的那了一张布帕子,让他当做擦嘴用。

  再喝了一杯酒,姜老头儿感慨到:“我这人一辈子就没别的爱好,就在一个吃上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算啥?树上爬的只要好吃我也不错过,这吃遍天下美食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追求。”

  我爸在旁边应着,一边感慨着姜老头儿的追求不俗,一边琢磨着咋给姜老头儿开口,把他留住。

  却不想姜老头儿自己把杯子一放,却说开了:“我是来给你们一家道别的,要走了,这一走就不知道回不回了,更不知道啥日子回来了。”

  姜老头儿的话刚落音,我爸就激动了,立刻站起来就说到:“姜师傅,你可是生我们家的气了?你别走,我都和婆娘商量好了,三小子明天就过继给你当干儿子,上山陪你,跟着你学东西都是可以的,以后他敢不给你养老送终,你看我不打折他的腿!你可别走!”

  姜老头儿望向我爸妈的眼神有些感动,他抓起酒瓶子就想给自己倒酒,我爸连忙抢过给姜老头儿倒上了,一直连饮了三杯,姜老头儿才停住。

  他开口说到:“我和你家三小子的缘是师徒缘,不是父子缘,缘份这东西到了就是到了,除非改命,否则避不开,现在不能为师徒,不过是时候未到而已,也说不定是有缘无份,你说我和你们生啥气?”

  我爸妈连忙的应着,想来这话还是有道理的,就像周寡妇遇见姜老头儿,然后牵着这根线让姜老头儿来帮助了自家,接着又帮了他家,这就是一场缘分,扯也扯不开。

  “我要走,那是每个人的命里都有着一份责任,那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你必须要做的问题,我不喜欢可我也逃避不了,所以我要走。我讲究个顺其自然,我和三小子以后会咋样,就随缘,是有缘有份,这辈子注定是师徒,还是有缘无份,空欢喜一场,我都等着。”

  姜老头儿这番话说得太过模糊,我爸妈听得是似是而非,但也听懂了姜老头儿的意思,他要走这件事儿,是他们两个留不住的。

  道家讲究自然,自然讲究顺应而为,那么缘份二字当然就最被修道之人所看重,光是有缘,是不够的,必须要有份,才能把事情落到实处,否则不过就是一道虚无之缘罢了,就如很多人生命中匆匆而过的人,有过交集,也最终只能消失在人海。

  看破就不叹无奈,有缘无份罢了。

  姜老头儿说过这番话,就不再提这件事儿了,任我爸妈怎么说,也不再应声。

  直到酒菜吃完,他才从兜里掏出了一支钢笔,一个小本子。

  首先,他写的是一串电话号码,这在那个时候还是个新鲜东西,我爸开始拿着的时候,愣是没搞清楚这串数字是咋一回事儿。

  “这是电话号码。”姜老头儿解释到。

  我爸立刻就想起了他去过的一次乡上的办公室,那次还是陪村里的干部去的,只因为那时那个村干部是上面来的,刚到这里,路不熟悉,随便找个村民领路,就逮着了我爸。

  在那里,我爸就看见了一部黑色的电话,那就是我爸这辈子唯一一次看见电话这东西,在他眼里可神秘了,说是上头的命令基本都是通过这玩意儿传达的。

  “我送三小子虎爪,在一定程度上是逆天的行为,毕竟三小子这一辈子注定了命运多仄,有了虎爪,本该他遇上的,他承受的,他可能就不用承受了。但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报不在他身上,恐怕会连累你们家人。如果在往后的日子里,你们家人要是遇上了什么不可以解决的问题,可以打这个电话,就说要找姜立淳。”

  这时,我爸才知道了姜老头儿的本名叫姜立淳,可他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我不会用电话啊,我这哪里去找电话啊?”

  “你这蠢蛋,这时候不精明了不是?你提些好酒好肉去找人帮帮,还怕用不了电话?别人也会教你咋用的!这都用我教?”姜老头儿指着我爸鼻子骂到,那副老痞子的形象又出来了,直骂的我爸唯唯诺诺,不敢应声。

  接下来,姜老头儿又在纸上写了一个名字,递给我爸,说到:“到时候找我的时候,就报这个名字,说你是这个人的爸爸,记得了?”

  我爸打开那张纸一看,勉强认得了前面那个字,和后面那个一字,就认不得了,毕竟我爸只有扫盲班的水平。

  很简单,一字谁认不得?前面那个是我爸的姓,他能认不得吗?

  “姜师傅?这陈啥一是谁啊?我为啥是他爸?”我爸有时候也挺愣的。

  “陈承一!你咋就不能是他爸?你家三小子不是你生的?这是我给你儿子取的名字,你说你这人咋就傻成这样?”姜老头儿气得直翻白眼,一番解释下来,一拍桌子提起他那蛇皮口袋就往外走去。

  我爸妈想拦却不敢拦,就这样,在这个晚冬的上午,看着姜老头儿飘然而去,留下一个高干似的身影,再也没回过头。


  姜老头儿走了,我家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山村的生活总是那么泛善可陈,时光就这样在柴米油盐中过去,一转眼已经是七年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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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6 08:51:47 |只看該作者
七年,在這匆匆流逝的時光洪流中,也許不算什麽,可是七年也足以改變很多事情,就如山村外面的世界已經慢慢趨于平靜,不複當年的瘋狂,就如我家,兩個姐姐已經長成了半大的小丫頭,而我也是小學二年級的學生了。

  陳承一,小名三娃兒。村裏最皮的娃娃,學習成績趕他兩個姐姐差得老遠,這就是村裏人對我的評價。

  當然有時他們也會議論,這娃兒小時候身體弱的很,幸好遇到他爸有本事,弄了好些營養品給他吃,看現在長的跟個小牛犢子一樣。

  是的,我從小學一年級起,就是班上長得最高的男娃娃,身體也很壯實,爲啥說是長得最高的男娃娃呢?因爲女娃娃的發育畢竟比男娃娃早一點兒,班上還有一個女娃娃比我高。

  也因爲如此,我就常常欺負人家,于是被別人的家長找上門來是常有的事情。

  這年9月,剛開學沒多久的日子,暑氣兒還沒完全消去,下午四點一放學,好些男娃娃就相約要去河溝裏泡澡,不同于我們村的小河,那河溝是村裏人專門挖掘引水做灌溉之用的,最深的地方不過一米,在那裏面泡著沒啥危險。所以,家長老師是一概不管的。

  以往這種事情我是最積極的,可是今天卻沒啥心情,別人叫我去我都一概推了,只因爲今天我在學校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我不敢回家,在想要咋辦。

  說起來事情也簡單,我今天上學出門前偷了一盒我老漢(爸)的洋火(火柴),帶去給同學顯擺,畢竟那個時候洋火在鄉下小娃娃當中也是一件稀罕的東西。

  顯擺顯然收到了預期的效果,每個人都羨慕我能有一盒洋火,都圍在我身邊。直接上課的鈴聲被學校主任敲起來了,大家才不舍的散去。

  我的性子本來就好動,又是人來瘋,上課了,別人平靜了,可我還在興奮中,一興奮就顯得課堂格外的無聊,原本我也不是那種能認真聽課的學生,于是,就趁著老師不注意劃火柴玩。

  巧的是我前面坐的就是我最討厭的那個,個字比我高的女娃娃,盯著她的背影,看著她那兩條烏黑的大辮子,我也不知道我咋想的,劃然了的火柴,伸手就朝著別人的辮子燒去。

  其實,我發誓我只是抱著惡作劇的心裏的,天曉得她的頭發咋那麽好燒,洋火一捧就燒著了,教室裏頓時飄起一股子難聞的焦臭味兒,可她還渾然不覺的在認真聽課。

  坐在她身後的我慌了,因爲坐在我們周圍的學生已經忍不住嗤嗤笑了起來,要是引來正在寫黑板的老師的注意我就徹底完蛋了。

  我一開始使勁的吹,想把火吹滅,可是它燃燒的很快樂,我一急,幹脆往那個女娃娃頭發上吐口水,但顯然我比起水籠頭(自來水管)差遠了,根本無濟于事。

  周圍的學生娃娃開始哄堂大笑,被燒的頭頂冒煙的女娃娃還渾然不覺,但這樣的動靜已經足以引起老師的注意了,那個年輕的女老師一轉身,就看見了頭頂冒煙,跟‘修仙’似的學生,再仔細一看,就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接著,她抓起放在講桌上的書本就沖了下來,連解釋都來不及,就狠狠的朝著那女娃娃的頭上使勁的拍去,那女娃娃被老師的舉動嚇得一愣,差點就哭了出來。

  但在後來,也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劉春燕,你的頭發燒起了。”她才曉得發生了啥事兒,頓時大哭了起來。

  “來幫忙,另外幾個同學去打水。”年輕女老師的聲音因爲生氣變得尖銳起來,她這一吼,大家才反應過來,坐的進的同學拿起書七手八腳的就朝劉春燕的腦袋上拍去,另外好些個同學借著打水之名,跑出了教室。

  總之,好好的課堂被我在一分鍾之內弄得一團糟。

  其實,火也不大,這麽七手八腳一拍早滅了,可這時打水的同學一回來,也不看啥情況,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嘩’一聲,當頭就給劉春燕澆了下來......

  一直處在崩潰情緒中的劉春燕終于也被這一澆,由大哭變成了嚎哭,這下把隔壁班的也惹來看熱鬧了。

  最後,一根辮子已經被燒的只剩半截,全身濕淋淋的劉春燕被老師安排幾個女同學送回家了。當然,在這之前,老師已經審問出來了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就是我。

  于是,我被罰站了一上午,午休的時候除了吃飯,都還必須得站著,對的,別人不回家的同學趴桌子上睡覺,我就在教室最後站著。

  另外,老師宣布了,明天我必須帶著家長來學校,因爲我實在太不像話了!我呢,其實才不怕罰站啥的,怕得就是請家長來學校來。

  我那時候深深的討厭我爸,對我兩個姐姐是輕言細語的,對我常常就是一頓老拳伺候,惹了這事兒,我可以預見這遠遠不止是我爸給我一頓老拳就算了,搞不好是我媽也要加入的‘混合雙打’。

  我憂慮,但是也還帶有那麽一絲歡喜,因爲我讀的是鄉場上的小學,這離我家遠,光上學就要走足足一個半小時左右,所以,我爸媽就算知道了,下午也不可能來學校,頂多是等我回去,這就意味著我還有一下午的時間可以想辦法,連老師也說的是明天把家長帶來!

  就這樣,我一個上午加一個中午都在想辦法,可是,下午的時候,劉春燕的到來卻讓我絕望了。

  我是一個問題學生,而人家劉春燕是一個好學生,天大的事情都擋不住別人對學習的熱情,今天就是一個最好的證明,上午才如此狼狽的被送了回去,下午人家剪了個男式頭,又雄赳赳的‘殺’回了教室。

  “陳承一,我給你講,我已經告給你媽老漢聽了,你老漢說了,你回去絕對要好生收拾你,你就等著嘛。”劉春燕一來教室,就給了我一個下馬威。

  話說這鄉場上的小學,好幾個村的學生,我和你劉春燕好歹是一個村的,你就這樣整我?

  我臉上不屑的瞟了劉春燕一眼,心裏卻糾結成了‘麻花’,想起我爸那力道十足的老拳,再輔以我媽的‘鐵掌’,那銷魂的滋味兒讓我腿肚子都在打顫兒。

  下午我可以坐著上課了,可是我不感動于這待遇,我把頭皮都快抓破了,也沒想到一個良好的,可行的辦法。

  所以,您說,他們叫我去河溝泡澡我能有心情嗎?我第一次覺得學校那麽可愛,我不想離開它,我就想在學校呆到老死。

  “三娃兒,你真的不去?”說話的是蘇來富,我小時候最鐵的哥們,因爲好吃,所以是那個年代難得一見的胖娃兒,外號叫‘酥肉’(四川的一種小吃,做法是把半肥半瘦的肉裹上調制好的面粉,放油鍋裏炸酥,炸脆就行了,在四川農村尤其盛行)。

  “去個屁,你又不是不曉得我爸打起我來有好心黑,想起來就心煩。”酥肉是我可以‘推心置腹’的哥們,我不介意把煩惱跟他分享。

  “那就更要去了,反正你不想回家,幹脆耍高興了再回去,就像我老漢打我的時候,我一般都給他講,你等我吃飽了再打。三娃兒,你當真怕的連耍都不敢去耍了啊?”酥肉沒心沒肺的,也只有他小小年紀的時候,才想的出吃飽了再打這種說法,這句話當時在我們村是流傳了很久的‘笑話’。

  我這人最怕激,最怕別人說我沒膽,更怕別人說我因爲沒膽,成不了‘戰鬥英雄’,再說了,酥肉說的也有道理,反正都要遭打,反正也不想回去,爲啥子不去耍?

  一想這裏,我‘豪氣頓生’,把書亂七八糟的收進我的黃挎包,說了一句:“怕死不當GC黨,毛主席還等著我成爲他光榮的戰鬥英雄,走,酥肉,泡澡去。”

  在河溝裏面泡澡是件快樂的事情,十幾個男娃娃脫的光溜溜的跳下去,一瘋玩起來就什麽都忘了,連時間過得飛快這件事兒也忘了。

  也不知道在河溝裏瘋玩了多久,漸漸的,就有人要回家了,隨著人越來越少,我開始心慌了,最後這河溝裏就剩下了我和酥肉兩個人。

  酥肉在水裏泡著,唇色已有些發白,這日子雖然暑氣沒退,可下涼也下得快,此時天色已經擦黑,太陽都快落下去了,水裏自然是冷了。

  “三娃兒,我受不了,好冷哦,我肚子也餓了,我想回去吃飯了。”酥肉可憐兮兮的望著我,有些猶豫的說到。雖然只是小娃兒,酥肉還是頗講義氣,不忍心丟下我一個人。

  “上去再說。”我也冷的受不了了,估計那嘴唇的顔色和酥肉有得一拼。

  上了岸,我們兩個抖抖索索的穿好衣服,感覺才稍微好了一點兒,而這時太陽也已經落山了。

  “三娃兒,不然我們回家了嘛,你也不可能一直不回家啊。”酥肉餓不得,此時鄉場上的人家已經飄起了袅袅炊煙,那飯菜的香味在這空曠的田地裏能傳出很遠,酥肉一聞這味兒就受不了了。

  酥肉這麽一說,我也很想回家了,再說我也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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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6 08:52:20 |只看該作者
 我想起了我今天早上上學的時候,我媽給我說了,晚上會吃燒黃鳝,而家裏也的確有小半桶黃鳝,一看就知道是我爸晚上去逮的。

  燒黃鳝啊,一想到這菜,我就想起了我爸做黃鳝,活的黃鳝逮起來,‘啪’的一聲摔昏它,然後往處理黃鳝專用的木板上一摁,‘嘩啦’一刀一拉,再一刮,新鮮的黃鳝就處理好了。

  然後切成鳝段兒,洗一洗備著,然後鍋裏燒好滾燙的熱油,‘嗤啦’一聲鳝段兒倒進去,爆炒,香味兒就出來了,接著加豆瓣兒......

  想著,想著,我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見我心思動了,酥肉在旁邊使勁兒慫恿:“三娃兒,走嘛,我們回去了嘛,大不了你去我家,我家今天晚上吃‘燒白’(類似于梅菜扣肉),然後我喊我媽老漢幫你求情,你又不可能一輩子不回家的。”

  一聽求情這倆字兒,我又焉了,我爸要是那種能聽求情的人兒,我能挨那麽多打嗎?想以前,我爸打我,我嚎的那是一個淒慘,路過的村裏人都忍不住來勸勸,嘿,好了,我爸把別人的勸解當加油聲,越打還越來勁。

  配上旁白:“男娃兒不打不成器,不像女娃兒!男娃兒不管的話,以後能‘敲沙罐,吃花生米’(槍斃)。”

  最終,我對我爸的恐懼壓過了我對燒黃鳝的渴望,而且紅軍翻雪山,過草地的精神也激勵著我,我早就向往著我要做一名小戰士了,我也要去翻雪山,過草地,找個地兒當紅軍去。

  紅軍都是好人,見我一個小娃兒,能不收留我嗎?一輩子不回家又咋了?只要紅軍收留了我!

  想到這裏,我興奮了,決心也堅定了,我拍拍酥肉的肩膀,大義凜然的說到:“你回去嘛,酥肉,等我當了紅軍,我再來找你一起當紅軍,我絕對不得忘了你。”

  “你要去當紅軍?”酥肉忽然被我這沒頭沒腦的話給搞糊塗了。

  “嗯,反正回去也要挨打,還不如我今天就去找紅軍,找到他們肯定會收留我的,你等著我就是,而且你千萬不要給我老漢說哈。”我鄭重的吩咐到。

  “但是你要到哪兒去找紅軍啊?”酥肉有些不放心,也的確好奇紅軍會在啥地方。

  “聽說鎮上就有,我往鎮上走就是了,你放心好了。”其實我那時根本就錯把公安當成了紅軍,可是那時候年紀小,哪裏能區別他們?

  “好嘛,我等你的消息,我絕對不得出賣你,等你當上紅軍了,記得把我也帶著。”酥肉對當紅軍這事兒也相當渴望,可是他又沒犯錯誤,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不回家。

  在他想來,只要我帶著紅軍找上門來,他爸媽就能同意他當紅軍,他盼望著我的好消息。

  于是,他忘了問我,你知道鎮上咋走嗎?

  于是,我也忘了想這個問題,鎮上該咋走啊?

  躊躇滿志的走了一會兒,我就發現了問題所在,擡頭望去除了一片片田野,就是連綿不斷的山嶺,哪裏有啥鎮子的影子?這鎮子上應該咋去啊?

  太陽落山以後,天黑的特別快,此時一勾彎月已經悄悄爬上了天際,天色是一種將黑未黑的青黑色。

  四周有些安靜,只聽見些蟲鳴蛙叫,在這樣的環境下,我發現我有些撐不住了。

  回家吧?這個想法從我的腦海冒了出來,我想姐姐,我想媽媽,我想熱氣騰騰的晚飯......

  可一想起我爸那‘無堅不摧’的鐵拳,我又放棄了這個念頭。

  “呸,陳承一,苦不苦,想想紅軍二萬五!”我自言自語的激勵著自己,只要一提起那些英勇的紅軍戰士,我的熱血就沸騰了起來。

  又走了一陣兒,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走到哪裏了,又餓又累的我終于撐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開始‘計劃’了起來。

  我媽爲怕我走丟,常常教育我,別怕沒有路,鼻子下面就是一條路,那意思就是找不到路的時候多問問,現在天都黑了,我也不知道往哪兒去問路,我決定明天天一亮,就去問問別人去鎮子上咋走。

  至于肚子餓了,我四周看了看,倒也有了主意,這個季節,地裏還有很多苞谷(玉米)沒收,我身上又有洋火,烤兩個苞谷吃是沒有問題的。

  那麽剩下就只有一個問題了,今兒晚上我該住哪裏?這個問題我冥思苦想了很久也沒想出個辦法來,索性也就不去想了,無論如何先填飽肚子再說。

  “三娃兒,你那腦殼裏頭裝的是豆渣吧?一天到晚咋個不想事情喃?”我媽常常這樣罵我,我的沒心沒肺可見一般。

  苞谷地兒到處都是,既然決定了目標,我就鑽了進去,不一會兒出來的時候,我的黃色帆布包裏就裝的鼓鼓囊囊的了,開玩笑,我可是挑了三個極大的苞谷給自己。

  這樣的事情對于在農村長大的我太稀松平常了,小時候沒偷過苞谷,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XX村的人。

  偷好了苞谷,剩下的就是找個竹林子,幹枯的竹葉可是極好的柴火,四川多竹林,借著月光我四處轉悠了一陣兒,就發現了一處竹林,興高采烈的跑了進去。

  那時的我全然沒有注意到,在竹林的不遠處,就是一片墳地,可就算發現了,我估計也不會害怕,農村裏到處都是墳包兒,見多了,早麻木了。

  一進到竹林,我就自己忙活開來,先把苞谷的外皮兒撕掉,留下薄薄的一層,然後再聚攏了一堆枯竹葉,把苞谷埋在了下面。

  枯竹葉極易燃燒,不消片刻,竹林裏就升起了一堆火。

  此時我的全部心思就在那三個苞谷上,全神貫注的守著,不時的添著竹葉,這片兒竹林很大,在裏面生火也估計也沒什麽人看見,但我也不想被誰看見發現。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焖苞谷總算熟了,我高興的把焖好的苞谷從火堆裏扒拉出來,撕開剩下的皮兒,也顧不得燙,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焖苞谷很香,我吃的很高興,一邊吃還在一邊感歎,今天的焖苞谷熟的真快,要知道焖苞谷可不比烤苞谷,要吃到焖好的,是要等很久的。以前,在村裏,我和村裏其他小娃娃一起焖苞谷,常常一等就是一下午,沒想到今天感覺沒等多久就熟了。

  其實,實際的情況是我照樣等了將近2個小時,只是我全神貫注的等著,沒有注意到時間的流逝罷了,更不知道現在的時刻已經接近深夜了。

  守在火堆旁,吃完三個大苞谷,肚子總算飽了,感覺像是疲累了很久,一種昏昏欲睡的疲累向我的全身襲來,我想睡了。

  農村的孩子都知道在竹林生火是一件兒極爲危險的事情,我打著呵欠把火堆踩滅了之後,就再也控制不了傳來的疲勞感,把我的黃挎包往地上一扔,然後整個人枕著黃挎包,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具體那一夜我睡了多久,我不記得了,就只記得自己做了一些光怪陸離的夢之後,就再也扛不住從身體傳來的陣陣寒意,給凍醒了。

  下意識的摸了一把衣服,我發現衣服很潮,想換個地方睡覺,又覺得全身沒有氣力,仍然很困,說不清楚是啥感覺,就覺得自己迷迷糊糊的,似醒又非醒。

  想閉眼再睡,卻忽然發現自己周圍的不遠處有很多聲音,似乎是很熱鬧,可又搞不清楚這熱鬧是從哪兒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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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6 08:52:46 |只看該作者
“哪個半夜都還不睡覺嘛?”我嘟囔著罵了一句,在那不知道害怕爲何物的年紀,我就覺得這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的吵鬧聲吵到我睡覺了。

  身體開始有些發燙了,在竹林的地上翻來覆去的想睡,卻發現那些聲音不但沒有漸漸消失,反而是越發的大聲了起來,間雜著似乎還有敲鑼打鼓的聲音。

  我‘霍’的一下坐起身子,這一下我感覺自己似乎完全的清醒了過來,可周圍的場景卻讓我陌生了起來,不知道該怎麽樣形容自己那種感覺,就像是眼前的竹林依然是那個竹林,可是我卻看見了許多的光點。

  就像在我的不遠處吧,有一團淡黃色的光點,正慢慢的接近另外一團小一些的淡黃色光點,接著我就看見那大的光點猛地接近了那團小的光點,然後似乎在吞噬那團小的光點。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那團小的光點竟然慢慢變成了灰撲撲的一團......

  這是咋回事?這個竹林簡直是個奇妙的世界,隨處都可見這種淡黃色的光點,或小或大。

  我甩了甩腦袋,非常想弄清楚那變色了的光點是咋回事,越發的仔細看去,卻發現這竹林裏哪裏有什麽光點?那一團大些的淡黃色光點分明就是一條蛇,而那團變色了的光點分明就是一只被它咬死了老鼠,蛇正在吞老鼠。

  我根本無法思考在這黑漆漆的夜裏,我是咋會看見一條蛇的,只是忽然就覺得害怕了,我咋能睡在竹林裏?農村多蛇,竹林這陰涼的環境,蛇是極愛的。

  我剛才就在這竹林睡了,萬一蛇爬上了我的身子....?我身上起了一串的雞皮疙瘩,再往四周一看,依舊是那些或大或小的黃色光點,低頭一看自己身上也發出黃色的光芒,只是和那些淡黃色的光點比起來,這黃芒的顔色濃烈了許多!

  這是咋回事?我也變成了光點了?我身上起了一身的冷汗,一個激靈就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我半坐在竹林裏,剛才根本沒有睜開眼睛!!

  剛才那是咋回事?難道是我在做夢?身體越發的滾燙起來,很口渴,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乏力感,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我又重重的躺下了,實在是沒有力氣挪動。

  想起剛才那個怪夢,我也沒啥大的害怕的感覺,就是覺得非常的神奇,但在心裏還是開始盼望起天亮來。

  不知道又磨蹭了多久,我感覺自己快要睡著了,忽而又想起那個怪夢,夢中竹林裏可是有蛇的,我不能呆在這裏!

  耳邊依舊是嘈雜的聲音,我用盡全身的力氣站了起來,背起我的黃挎包就走,當時心裏就只有一個想法,不管走到哪兒去都能睡,反正不能睡在竹林裏。

  竹林子雖大,但我也沒多深入,沒走幾步就走了出來,只是恍惚中覺得竹林裏又充滿了那種淡黃色的光點,連竹子本身都有一種綠色的光芒籠罩著,不過有濃有淡罷了。

  這樣看去,其實頗是好看,我真的就沒覺得有多怕,想是自己受了那怪夢的影響,現在還有些恍惚而已,就像是早晨我爸媽叫我上學,我明明沒醒,卻在夢中已經在穿衣服,刷牙洗臉了,而且就好像自己真的起來了一樣。

  不再看那怪異的竹林,我邁步向前走著,那熱鬧的聲音漸漸清楚了起來,我心裏有些興奮,下意識就朝著聲音最大的地方走去。

  走了沒多遠,我就看見了一片片的屋舍,密密麻麻的挨得很緊,心裏奇怪的很,話說這村裏地多的是,誰家的房子不是隔著老遠的距離啊?這裏咋就把房子修成了一片兒呢?

  仔細聽來,像是有許多人在說話,可我看不見一個人影子,就覺得在那成片的房子間,有許多的黑影兒,間或著還有一兩個紅影子,這些影子也好似光點組成,跟竹林裏的很像,只不過顔色不同而已。

  我似乎整個人非常的恍惚,也缺乏必要的思考能力,只是想把這些影子看出清楚,這樣想著精神就非常的集中,再一看,我就松了口氣兒,哪裏是一團團的影子,分明就有許多人嘛!

  好熱鬧啊,我的內心徹底的興奮了起來,我就是個愛湊熱鬧的主。

  二更送到,嘿嘿,小店做菜慢了點兒,各位客官擔待一些啊。

  那些人好像是在彼此交談,又好像沒有交談,只是那麽多人,那麽大的聲音,一定有啥事,我的好奇心空前的強大,朝著那裏邁動的步子也快了起來。

  原本在竹林裏那個詭異的夢就讓我心裏不舒服,這下見著人了,我感覺格外的興奮。

  距離越來越近了,可就算是我這麽神經大條的人也發現了一些不對勁兒的地方,漸漸就放緩了腳步。

  爲啥不對勁兒呢?

  第一,我發現那些人穿的衣服不對勁,都是黑色的長衣長褲,上面的樣式是對襟褂子,下面是闊腿長褲,這衣服怪異的緊,我似乎在哪裏見過,反正意識中好像不是啥愉快的地方,但我此時咋也想不起來。

  第二,那些人似乎發現我的靠近了,可他們並沒有普通人的友好和好奇這是誰家的小孩啊之類的,而是一個個全部盯著我,那眼神似乎是戒備,好像我身上有什麽讓他們不喜歡的東西,又似乎是陰沈,我說不上來,但感覺心底發寒。

  第三,就是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老人,只有少數的年輕人,其中一兩個給人感覺特別的凶!我好像又在他們身上看見了紅色的光芒,但卻看不真切。特別是這紅色的光芒,是不同于那種喜氣洋洋的紅的,那是一種暗沈的,壓抑的紅。

  這是一群啥樣的人啊?我有點搞不懂了,他們不歡迎我的樣子,而且他們讓我感覺有些不舒服,也說不上來哪兒不舒服。

  “哪家的小娃兒,快回去了,跑這裏來做啥子?”在我猶豫不定間,一個蒼老的聲音傳到了我的耳中,聲音有些陰沈,聽了讓人覺得遍體生寒。

  我打了個冷顫,到處尋找聲音的來源,卻發現是一個離我最近,大概有五十米的老人在對我說話,是他在對我說話吧?我沒見他張嘴,話說那麽遠的距離,應該是用吼的吧?

  但我覺得就是他。

  這是一個老頭兒,表情雖然也是陰沈,還有一種那表情凝固了的感覺,可也看得出來是慈眉善目的,我好像有沒那麽害怕了。

  可也就在這時,我發現一個人飛快的朝我靠近,是那少數年輕人中的一個男人,他嘿嘿的笑著,我也不知道他在笑啥,但我就是隱約感覺他是不懷好意的。

  “唉......”似乎是那老頭歎息了一聲。

  我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只覺得全身一片麻木,也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心頭迷糊,可也就是這一轉眼,那年輕人奔到了我跟前,要朝我狠狠的撞來。

  我下意識的往後退,卻不想這時候,我胸前發出了一道極爲刺目的白芒,還隱隱有虎嘯之聲,只是一刹那,我還沒搞清楚是咋回事兒的時候,那年輕人又怪叫著向後退去了。

  那年輕人一直退到很遠的地方才停下,那望向我的眼神分外的怨毒,而我定睛一看,那慈眉善目的老人早就不知道往哪兒去了,這裏原本很多人,一下子就少了很多。

  只剩下少數人全部都定定的看著我,那眼神就是剛才那麽一大幫子人種最不友好的那種,是他們全部都還在,其中也包括兩個身上有紅芒的人,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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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6 08:53:15 |只看該作者
其中那個男的我認得,是剛才向我撲來那個,另外一個女的,給人的感覺更不舒服。

  這個時候,我終于發現事情透著一種讓人說不出來的詭異了,我開始害怕,原地站著不敢動,而他們也不動,就是這樣看著我,像是怕什麽,顧忌什麽,可又像是我身上有特別吸引他們的東西,不願意放過我。

  他們怕什麽?難道是我胸口剛才那道光?我從小身上就挂著一個挂件兒,我媽跟我說那時虎爪,一直是讓我不能取下來的?他們怕這個?

  我不敢肯定,只是下意識的往胸口摸去,一把就抓住了那長長的虎爪,心裏才稍微定了點兒,心一定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關鍵的一件事兒,這件事兒非常關鍵!

  那就是我終于記起來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我在哪兒看過了,那還是兩年前的事兒,我們村的李大爺去世,我媽去幫忙,因爲當時我爸不在,兩個姐姐上學,我媽忙不過來,就把我帶著的,我是親眼看見他們收斂李大爺入棺的,穿的就是那麽一身!

  我媽還特別跟我說過,那是壽衣!

  原來這些人身上穿的都是壽衣!

  我是祖國的花朵兒,我是在毛主席的關懷和教育下長大的,這世界上哪有什麽鬼神?一瞬間,我的腦子裏冒出了許多的念頭。

  不要問我在這種時候咋會冒出這些不靠譜的念頭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因爲在這個時候我就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這些念頭在此時此刻再也無法激勵出我的勇氣了,一個令我心驚膽顫的想法壓也壓不住了的冒了出來。

  那就是——有鬼!

  我先是無意識的狂吼了一聲,接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腿軟),然後開始毫無新意的嚎號大哭起來,而這一哭,隨著淚水的湧出,我才發現我的眼睛剛才是閉著的,現在才睜開了。

  我根本無暇去想我是咋閉著眼睛走路的,誰也別指望一個七歲的小孩在這種時候還有啥邏輯思維,再說這眼睛不睜開還好,一睜開我就發現啥人影兒啊,屋子啊全部都不見了,在黑種接著朦胧的月光,就只看見一個個小山包似的剪影。

  那不是墳包兒,又是啥?

  一個小孩,在半夜三更的,處在一片兒墳地中是一件多麽殘酷的事情?!況且這種殘酷的事情現在就發生在我身上,我完全不知道該咋辦?連走路的勇氣都沒了,就知道哭,就只知道下意識的握緊脖子上挂著的虎爪,也只有它才能帶給我一絲安全的感覺。

  淒厲的哭聲在這安靜的夜裏傳出了很遠,連我自己都覺得刺耳,可是我沒有辦法停下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遠處亮起了十幾個橙黃色的光點,讓我一下子就想起那個詭異的夢,這一切的發生不就是從做了那個夢開始嗎?

  我不能再坐在這裏傻哭了,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站起來,哭喊著朝另外一個方向跑去,

  也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遠處響起:“三娃兒,是不是三娃兒?”接著就是挺嘈雜的人聲和紛亂的腳步聲。

  這聲音在我聽來熟悉又親切,可是已經被嚇傻的我,愣是想不起那是誰的聲音,也不敢停下,只是一邊跑一邊哭問著:“你是哪個嘛?”

  我對那聲音就是莫名的信任,所以才會下意識的回答,但是我當時就真不知道是誰?

  我的話剛落音,那邊立刻就傳來了一個非常憤怒的聲音,幾乎是用怒吼的方式喊出:“你說我是哪個嘛,老子是你老漢!”

  這聲音這麽一喊,我馬上反應過來,這不是我爸的聲音是誰的聲音?我站住了,哭得更加大聲了,如果說前幾個小時這個聲音會讓我感覺無比恐怖,那麽現在這個聲音在我聽來簡直就如天籁之音。

  我剛站定沒有一分鍾,那些橙黃色的光束就打在我身上了,基本已經鎮靜下來的我,這才發現這根本就是手電筒的光,接著就看見一群人匆匆忙忙的跑來,爲首那個不是我爸又是誰?

  我爸看見我,先是一把把我拉過去,接著手電光從我從頭照到了尾,仔細打量一番,確定我沒啥傷之後,一下就把手電筒咬嘴裏了。

  他二話不說的提起我,一巴掌就拍屁股上來了,嘴裏還嘟囔著啥,我估計當時他一定是想罵你個龜兒子,看老子不收拾你,只是咬著那麽粗一個手電筒,不方便講話。

  這一巴掌可給的真‘結實’啊,才止住哭的我,被這一巴掌拍下去之後,又開始嚎起來,在我爸身後一個叔叔看不下去了,拉住我爸說:“老陳,娃兒找到就是了嘛,這半夜三更的,看他哭得那麽慘,肯定是被嚇到了,你先帶娃兒回去安慰一下嘛,你那麽凶,娃兒又跑了咋辦嘛?”

  以前,別人勸我爸那是肯定沒用的,可這一次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話打動了我爸,我爸不打我了,反倒是臉色有些沈重起來,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麽。

  沈默了一會兒,我爸才說到:“我這不是給氣到了嘛,算了,我先帶他回去,謝謝大家了哈,改天我在家裏請大家吃飯哈。”

  村裏人就是那麽淳樸,聽說我不見了,就那麽多人陪我爸出來找,也不計較天晚了,也不計較到鄉場上路遠......

  我爸把我抱起來,和大家一起往回村的路上走去,剛才經曆了那麽多,擔驚受怕的,一下靠在了父親的懷裏,覺得整個人都放松下來了。

  身子依然覺得熱騰騰的,嚎了那麽久,口渴的感覺更厲害了,爸爸撫著我的額頭,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的說到:“這娃兒有點發燒嗎?”

  我卻答不了腔,忽如其來的強大的安全感,讓我又開始昏昏欲睡,但就在要睡著的一瞬間,我迷迷糊糊的看見好像一個紅光點在跟著我們,再仔細點兒一看,是那個給人感覺最不舒服,笑得特別陰森的女人!!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整個人也僵硬了一下,我爸在我屁股上一拍,輕聲說到:“還不老實?”我才發現哪兒有什麽紅點兒?哪兒有什麽女人?

  剛才所經曆的一切原本就似夢非夢,而且好幾次我發現自己並沒有睜開眼睛,就算小小的我也無法說服自己這是眼見爲實的事兒,因爲那種感覺說不清楚,現在想起來根本就介于真實與虛幻之間。

  躺在爸爸的懷裏,看著身邊的一大幫子人,我一時間也不去想這些事情了,這一次是真的靠在爸爸懷裏睡著了,也再也沒看見什麽紅色的光點。

  回家之後,我就迷迷糊糊的躺床上睡了,這一夜,不停的在做夢,盡是些稀奇古怪的夢,卻又不知道自己夢見了些什麽。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快接近中午,我渾身覺得不痛快,腦子也重的擡不起來。

  守在我床邊的媽媽見我醒了,趕緊的就喂我吃藥,我稀裏糊塗的,反正她喂我就吃,這時也才從媽媽的嘴裏得知我發燒了,藥是我爸一大清早去村裏衛生所給拿的,現在條件稍許好些了,村裏也了一個簡陋的衛生所。

  只不過,我媽也說了,要是下午些燒再沒退,就必須帶我去鄉衛生所打針了。

  我怕打針,連忙在心裏請求毛主席保佑我病快些好,我媽才不理會我這些小心思,端來稀飯,就著泡菜喂我吃了。

  其實我想吃肉的,也惦記著昨天晚上的燒黃鳝,可是我不敢提,昨天才接二連三的闖禍,沒挨打已經是萬幸了。再說,生病了,我媽也不給吃的,我家誰生病都這樣,反正就是稀飯泡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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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6 08:54:03 |只看該作者
趁著還沒上班先發十章,中午再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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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6 09:00:50 |只看該作者
快樂小丹丹 發表於 2013-7-15 21:35  
欲罷不能~~! 太好看了 , 等候大大的更新~~! 非常感謝分想這篇好文

道士那些年更新了,快來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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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13-7-16 19:33:36 |只看該作者
這故事中的身帶虎爪的小孩子,他其實是屬於靈魂會在睡覺時,自動靈魂出竅的。

這種體質之人,若不是早死一類的,便是與宗教神靈有緣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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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發表於 2013-7-17 09:38:30 |只看該作者
見我發愣住的樣子,姜老頭兒卻又不急著‘收拾’我了,而是老神在在的坐下,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的說到:“你小時候被百鬼纏身,救你本是小事兒,可我卻不嫌麻煩,煮香湯,開陣,連使三大手訣,畫鎮魂符,爲你度百鬼,送你一場功德,你要不是老子徒弟,我用得著這麽麻煩?上面哪一樣不是磨人考功力的事兒?特別是連使三大手訣,道行淺的,哼哼.....”

  這時,我有些迷糊,但隱約感覺姜老頭兒好像爲我這個徒弟做了很多,可是我爸媽卻琢磨出來了姜老頭兒的言下之意,那就是當年那百鬼纏身,姜老頭兒是有更簡單的辦法處理的,但是爲了我的一場功德,他選擇了異常艱難的處理方式。

  就如現在纏我二姐的惡鬼,他也可以簡單處理,但是他不願意爲我憑添一場因果,又想爲我多做功德。

  這份心思,確實令人感動。

  另外,我爸在某些時候也跟個人精似的,他下意識的就會爲我打算,他知道這一次收徒一事兒是推脫不了了,可仔細想來卻是一件非常令人高興的事兒。

  第一,姜老頭兒對我有這份心思,那就不止是傳道授業了,而是那種亦師亦父的情感了,在這樣的師父手底下,我是很得到很好的照顧的。

  我爸不知道的是,道家玄學秘術非常注重傳承,不可輕易傳人,可一旦傳了嫡徒,那徒弟就是半子,或者根本就是一個兒子了,姜老頭兒一生孤獨,撞緣撞到了自己的‘兒子’,能對我不好嗎?

  第二,我爸隱約猜測姜老頭兒的身份不一般,他想起了姜老頭兒七年之前要走之時的那身‘高幹服’,更重要的是他想起那個打往北京的專線電話,和電話那頭傳來的氣度不凡的聲音。兒子跟著他,總比在一個村子裏有前途!只要兒子有前途,也就不貪圖那點兒父母緣了,畢竟好男兒志在四方,家怎麽能成爲兒子的枷鎖呢?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至于第三,我爸一點兒都沒有瞧不起道士,術士,他雖然是個文盲,可他聽了不少鄉野傳說,正兒八經的段子也聽過不少,就如三國。他知道,一般在古代帝王身邊是有一些很受重視的人的,這些人或會觀星,或會看風水,或會各種秘術,連帝王都得尊敬他們。特別是開國的帝王,身邊往往都有一個這樣的人,那諸葛亮不就是嗎?他就是憑感覺,像姜老頭兒這樣的‘高手’,一定是得到了重視的,道理很簡單,你說古代帝王都如此重視,沒道理現今的領導還不認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啊?

  我那在關鍵時候就跟人精似的爸爸在想通了這三點後,還不待我說話,就大聲的呵斥到:“三娃兒,爸爸咋個教育你的?有恩不還,畜生不如。你面前的姜師傅是你的救命恩人,不要說收你當徒弟,就是叫你過去當兒子,讓你養老送終,你龜兒也不能說半個不字!聽到沒有,還不跪下喊聲師父?!”

  的確,我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如此,非常之鄙視忘恩負義的人,在我眼裏那樣的人豬狗不如,面前這個老神在在的姜老頭兒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要是不還,我還真就是個狗日的了。

  算了,我的紅軍夢,再見了,我心中的戰鬥英雄,毛主席,我對不起您老人家,沒能成爲您手下光榮的解放軍戰士。

  我此刻心裏簡直是五味陳雜,但是男子漢大丈夫總得要有自己的原則,是吧?在默默的哀悼了一番我的夢想之後,我走過去,大喊了一聲:“師父。”就要給姜老頭兒跪下。

  “诶,慢點兒...”卻不想姜老頭兒一把扶住了我,說到:“這跪拜之禮可不能那麽隨便,拜入我們這一脈,是有正宗的拜師禮的,不可不講究。不過,這聲師父嘛,我是受了,沒完成拜師禮前,你算是我半個徒弟,就這樣。”

  呵,你以爲我想跪,見他不讓我跪,我還樂得輕松,管他半個徒弟,還是大半個徒弟,反正我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該上學上學,這老頭兒還能把我咋地?

  這也就是我幼稚的地方,道家收徒授業,豈會讓我那麽舒服,我也低估了師父在我生命中的分量。

  “徒弟,給我續些茶水來,順便給我錘錘肩膀。”姜老頭兒望著我吩咐開了,我想不從,可一回頭就看見我爸那‘凶狠’的目光,再一想,我現在都是別人徒弟了,還能咋辦?

  俗話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雖然是個便宜師父,可當徒弟的,要孝順師父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西遊記的段子聽多了,也知道有本事的孫悟空,還是得聽那沒本事的唐僧的。

  乖乖的去給姜老頭兒倒了茶,遞給他,又非常不服氣的在他身後給他錘著肩膀,心中有氣,我那一下一下的,錘得可就重了。

  可我越重,這姜老頭兒越享受,還說:“嗯,少了些力氣,再重些!”

  媽的,你說這老頭兒咋這麽‘賤’,還嫌我打他不夠重?我憋著一口氣,簡直是拼命的往姜老頭兒身上錘,可人家就跟鐵打的似的,完全不在意。

  我在這邊累的氣喘籲籲,而姜老頭兒卻在那邊說開了:“我昨天其實就回了村子,昨天晚上就在那片墳地兒,看見了二妹的事兒。”

  “你昨天就在?”我爸覺得非常驚奇,他說咋這姜老頭兒看一眼,就把二妹的事情看得那麽清楚。

  “是啊,我又不是真的神仙,不可能一下子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馬上就推清楚的。昨天晚上我本想出手的,但是這附近都是普通鄉民,難保人多眼雜,有些事情普通老百姓還是不知道的好。另外,這事兒緣起三娃兒,我不想給他造殺孽,也才在昨晚忍住了出手的念頭,想著,今天來和你們商量一番,看看你們的想法。”

  姜老頭兒徐徐的說著來龍去脈,這時,我媽終于忍不住了,也不顧我爸在旁邊一直使眼色,甚至拉她,而是直接的沖到姜老頭兒面前問到:“姜師傅,你這收了三娃兒當徒弟,可是要帶他走?”

  我爸歎了一口氣,坐旁邊不說話了,也不能怪他沒有阻止我媽,其實我媽問的,也正是他心裏正痛苦著的事情。

  姜老頭兒一愣,還沒來得及答話,我那一直沒說話的大姐就跳出來了;“姜師傅,不然我給你當徒弟,你不要帶我弟弟走,如果家裏沒個男孩兒,我爸媽老了在村裏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我大姐相當的懂事兒,也難爲她能想到這一層去,更難爲她願意爲了我去當個‘道姑’,我大姐心高氣傲,學習也優秀,她有很多理想,反正沒一個會是當‘道姑’。

  至于我,這個時候也顧不上‘打’姜老頭兒了,站出來想說點啥,卻又說不上來。

  第一,我雖然和姜老頭兒沒大沒小的,可是我是信服他有本事的。

  第二,姜老頭兒的救命之恩,我沒有什麽記憶,所以沒有啥感觸,但在心底是已經肯定了,要報恩,要對這老頭兒好。不過我從小就這樣,不會表達感情,情願嬉笑怒罵的遮掩過去。

  第三,那個虎爪是真真實實的救我過一命,那聲充滿威勢的虎嘯之聲,直到現在我都不能忘懷,我知道那虎爪不是個簡單的東西,姜老頭兒能給我,並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給我了,可見他對我真的好。俗話不是說,拿人手短嗎?

  我是絕對不想離開我爸媽的,但是反悔的話,基于以上那點兒小心思,我是說不出來的。所以,也就造成了我愣愣的站在姜老頭兒面前,說不出話的場景。

  “唉...”姜老頭兒長歎了一聲,起身摸了摸我大姐的頭,又摸了摸我的頭,然後才說到:“大妹子,曉得你懂事兒,但這師徒的緣分可不是隨便誰都代替的。”

  接著,姜老頭兒轉身望著我媽:“三娃兒我現在不會帶走,我會帶著三娃兒就在這村子的山上住下的,平日裏也是可以和你們相伴的。只是15歲以後,三娃兒是要隨我離開的,不是說我心腸冷,逼得你們母子分離,而是有些事情是命定的,強留身邊也不過是害人害已。三娃兒沒有啥父母緣,只是不能常侍于父母身邊,而不是終生不見,也不是不能爲你們養老送終,偶爾陪伴。你們別把事情想的太過悲觀。”

  姜老頭兒是不說謊的,這點我父母深知,就像他走之前說過我有災,會報在家人身上就是最後的例證,不是嗎?

  另外,我爸媽也深信姜老頭兒不是那種爲了收徒弟而危言聳聽的人,要危言聳聽,七年前就可以這樣做了,再說,收個徒弟對他來說,又有什麽具體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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