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xyzsiemens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玄幻奇幻] 【 蠱真人】 蠱真人 (連載中)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1
發表於 2013-10-28 00:05: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節:魔頭在光明中行走

    天空中,陰雲層層,春雨纏綿地下著。

    細如牛毛的細雨,灑落下來,將青茅山都籠罩上一層薄煙。

    客棧中的第一層飯堂,仍舊是冷冷清清,只有四桌客人。

    方源坐的位置正靠著窗戶邊,一陣風吹來,夾雜著詩意和花香。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方源遙望窗口,輕輕低吟了一句,這才收回視線。

    他面前的桌上擺著好酒好菜,色香味俱全。尤其是青竹酒,酒香香醇又透著一股清新。碧綠色的酒液靜靜地盛在竹杯中,從這個角度看去,散著琥珀般的溫潤光澤。

    最靠近他的一桌上,是祖孫二人。穿著樸素的衣服,都是凡人。

    老爺子一邊嘬著米酒,一邊羨慕看著方源這邊。顯然是被青竹酒香勾動,卻沒有錢財來買。

    孫子則吃著滷汁香豆,咬在嘴裡卡蹦卡蹦的作響。同時又糾纏著他的爺爺,搖晃著老人的膀子:「爺爺,爺爺,給我講講人祖的故事吧。你要是不講,我就回去告訴奶奶,說你出來偷酒喝!」

    「唉,吃個酒都不安穩。」老爺子歎了一口氣,臉上卻浮現出慈愛之色。他用枯瘦如柴的手摸摸孫子的腦袋,「那我就講講吧。話說那人祖把心交給了希望蠱,脫離了困境的圍捕……」

    人祖的故事,是這個世界流傳最廣,也是最古老的傳說。

    老人說的故事,大概是這樣子的。

    話說人祖因為希望,而擺脫了困境。但是他終究老態龍鍾了,沒有力量和智慧,不能再繼續狩獵,甚至牙齒都掉落光了,很多野果野菜都咀嚼不動了。

    人祖已經感覺到死亡的漸漸逼近。

    這個時候,希望蠱告訴他:「人啊,你不能死啊。你死了,心就沒了,我希望就將失去了棲息之所。」

    人祖很無奈:「誰想死呢,但是天地要我死,我不得不死啊。」

    希望蠱就說:「凡事都有希望。只要你抓住壽蠱,你就能增添新的壽命。」

    人祖早就聽說過壽蠱的存在,但是他很無奈地攤手:「壽蠱靜止時,誰都察覺不了它。當它飛行時,比光還快。我怎麼可能捕捉到它呢。這太難了!」

    希望蠱便告訴人祖一個秘密:「人啊,凡事都不要放棄希望。我告訴你,就在大地的西北角上,有一座大山。山頂有一個洞,洞中生活著一圓一方兩隻蠱蟲。你只要能降服這兩隻蠱蟲,天底下沒有什麼蠱蟲不能捕捉的,哪怕壽蠱也不例外!」

    人祖已經走投無路了,這是他僅剩下的唯一的希望。

    他耗盡千辛萬苦,找到了這座大山。又冒著萬般驚險,攀上了山頂。在山頂的洞口處,他僅剩下最後一點點的力氣,步履蹣跚地挪了進去。

    山洞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人祖在黑暗中走啊走。時而磕磕碰碰,不知道撞到了什麼東西,磕得頭破血流。時而又覺得這黑暗廣大無邊,彷彿是另一個世界,除了他自己,周圍空無一物。

    他耗費了許多時間,都走不出這茫茫的黑暗。更談不上降服那一圓一方兩隻蠱蟲了。

    就在他陷入迷茫的時候,有兩個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一個說:「人啊,你也想來捕捉我們嗎?你回去吧,就算是你有力量蠱在身,都沒有可能呢。」

    另一個聲音則說:「人啊,你退去吧,我們不取你的性命。就算你有智慧蠱幫助,也未必能找得到我們。」

    人祖無力地倒在地上,氣喘吁吁:「力量蠱和智慧蠱早就都離我遠去了,我已經壽元無多,走投無路了。不過只要我心中還有一絲希望,就不會放棄!」

    聽到人祖的話,那兩個聲音沉默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明白了,人,你已經將心交給了希望蠱。你是說什麼都不會放棄的。」

    另一個聲音接道:「那既然如此,我們就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說出我們倆的名字,我們就為你所用。」

    人祖愣了愣,要從詞海中準確地叫出兩個準確的名字來,這根本就是大海撈針。

    而且,他連這兩隻蠱的名字中,究竟有多少字,都不知道。

    人祖連忙問希望蠱,但是希望蠱也不知道。

    人祖已經沒有其他的出路,只好硬著頭皮說名字。他說了許許多多的名字,耗費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但是黑暗中沒有絲毫的回應,顯然都叫錯了。

    漸漸地,人祖的氣息越來越弱,在這個山洞中他從老年,邁向了暮年。就彷彿是傍晚的落日,漸漸降下,已經有一半落下了天邊,成了夕陽。

    他隨身帶來的食物越來越少,腦筋轉得越來越慢,說話的力氣也不多了。

    黑暗中的聲音勸道:「人啊,你快死了,我們放你走吧。趁著你最後的時間,可以爬到山洞外,看看這個世界最後一眼。但是你冒犯我們,作為懲罰,就把希望蠱留在這裡給我們做伴吧。」

    人祖緊摀住心口,斷然回絕:「我就算是死,也不會放棄希望!」

    希望蠱很感動,奮盡全力回應人祖,發出了潔白的光輝。人祖的心口處,就冒出了點點白光。

    但這白光太弱了,根本不能照亮黑暗,甚至連人祖的全身都照顧不到,只能照亮胸膛這點地方。

    人祖卻感到一股無形的嶄新的力氣,從希望蠱中湧入自己的身體當中。

    他繼續開口,說出名字。他已經老糊塗了,有很多名字先前都說過,但他記不清楚,又說一遍,白白浪費了很多功夫。

    生命隨著時光在流逝,人祖的壽命所剩無多了。

    終於在他只剩下一天的壽命時,他說出了一個「矩」字。

    黑暗中傳來一聲歎息,一個聲音道:「人啊,我矩佩服你的堅持。你說出了我的名字,從今天開始,我就聽你的命令。但是我只有和我的兄弟在一起,才能為你捕捉全天下的蠱蟲。否則單靠我一個蠱的能力,是不行的。所以你放棄吧,你已經瀕死了,還不如利用這個世界,最後看一眼這個世界。」

    人祖卻堅定地搖搖頭,他抓緊一切時間,繼續說話,猜另一隻蠱蟲的名字。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他只剩下最後一個小時的時間。

    但就在這時,他無意中說出了「規」這個字。

    霎時間,黑暗消失了。

    兩隻蠱出現在他的面前。正如希望蠱所講,一隻蠱是方的,叫做「矩」。一隻蠱是圓的,叫做「規」。合起來,就是「規矩」。

    兩隻蠱一齊開口:「不管是誰,只要是知道了我們的名字,我們就聽命於他。人啊,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名字,我們就為你所用了。但是你要記住,最好不要讓其他生靈,知道我們的名字。知道我們名字的越多,我們就得同時降服他們。現在,你是第一個降服我們的人,說出你的要求吧。」

    人祖大喜:「那我就命令你們,先給我捕捉一隻壽蠱吧。」

    規矩二蠱合力,捕捉來了一隻八十年的壽蠱。

    人祖已經是一百歲了,吃了這只壽蠱後,頓時臉上的皺紋全部消除,枯瘦的四肢又填充上了健美的肌肉,青春的氣息又重新散發出來。

    他一個鯉魚打挺,就跳了起來。

    他欣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知道自己重新成了二十歲的青年!

    ……

    「今天就講到這裡,回家嘍,乖孫子。」老人說完這個故事,酒也喝完了。

    「爺爺,再繼續講嘛,後來人祖怎麼樣了?」孫子卻不依,搖晃著老人的胳膊。

    「走吧,有時間再講。」老人戴上斗笠和蓑衣,又給孫子披上一件小號的。

    祖孫倆出了客棧,步入了雨簾,漸行漸遠。

    「規矩……」方源目光幽幽,轉著酒杯,凝望著杯中的青竹酒液,心中頗有感觸。

    人祖的傳說,在這個世界上廣為流傳,幾乎沒有不知道的人。方源自然也早就聽說過。

    只是不管是傳說,還是故事,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剛剛那祖孫二人僅僅只是把它當做故事,但是方源卻能品味出其中蘊含的深意。

    就像那人祖。

    當他不知道規矩的時候,就在黑暗中摸索。有時候跌跌撞撞,磕磕碰碰,弄得頭破血流,狼狽不堪。有的時候,又一片廣袤,陷入迷茫,毫無方向和目標。

    這種黑暗不是單純的黑或者暗,力量、智慧和希望,都克制不了它。

    只有當人祖知道了「規矩」,道破了規矩的名字,黑暗這才豁然消失,人祖迎來光明。

    黑暗是規矩的黑暗,而這光明也是規矩的光明。

    方源將視線從酒杯挪移出來,看向窗外。

    只見窗外遠處,天空陰沉昏暗,青山蒼翠連綿,細雨紛飛如霧。在近處,高腳竹樓一個接著一個,延展出去。路上兩三個行人,腳上沾著雨水泥濘,不是穿著灰綠蓑衣,就是打著黃油布傘。

    方源心中總結著:「這天地就像個大棋盤,萬物生靈都是棋子,按照各自的規矩在運行。四季時節有規矩,春夏秋冬依序循環。水流有規矩,往低處流。熱氣有規矩,往高處升。人自然也有規矩。」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慾望和原則。就拿古月山寨來講,奴僕命賤,主子命貴,這就是規矩。因此沈翠想攀附權貴,費盡心機也要脫離奴籍。高碗千方百計地要討主子的歡心,狗仗人勢。」

    「對於舅父舅母,就是秉性貪婪,想吞併雙親遺產。學堂家老則主要是培養蠱師,維護學堂中自身之地位。」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規矩,每一行業都有行業的規矩,每個社會群體都有各自的規矩。只要洞徹這其中的規矩,就能旁觀者清。去黑暗而得光明,在此中周旋,而游刃有餘。」

    方源又聯想自身境況,心中早已運籌帷幄:「對漠家掌權人古月漠塵來講,就是要維護本脈的繁榮和利益。漠顏找我麻煩,已經是壞了規矩,為了維護家族名譽,他必定不會對我動手。甚至還可能主動補償我。」

    「其實漠家勢力雄厚,憑著名譽受損,一心想要懲罰我,我也無力抵抗。但是古月漠塵心中卻是怕的。他不是怕自己壞了規矩,而是擔心其他人跟著他也開始壞規矩。小輩爭鬥,若是長輩插手,事態就會擴大,若是波及高層,對整個山寨就是巨大威脅。古月漠塵擔憂害怕就在於,若是今後爭鬥,有其他人對自己的孫子古月漠北下手。他這一脈,就這一個男丁,若是死了那該怎麼辦?這種害怕,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吧。他只是下意識地要維護規矩。」

    方源雙目一片清澈,對此事從始到終都洞若觀火。

    高碗不姓古月,就是外人,就是奴僕。

    主子處死一個奴僕,有什麼要緊的。在這個世界,正常的很。

    方源殺死高碗。高碗的死不是關鍵,關鍵在於他的主子,他背後的漠家。

    「不過,我此番送了一盒子的碎屍,估計古月漠塵會解讀成妥協和威脅之意罷。這也正是我想要他這麼理解的。不出意外,漠家不會追究高碗的死了。當然,若是我資質再高一層,是個乙等,漠家就會感覺到威脅,憑著名譽受損,也要打壓我這個未來的威脅。」方源心中冷笑。

    強大可以憑借,弱小也可以利用。

    方源此時雖然身在局中,也是個棋子。但是心中精通規矩,已經有了棋手的心。

    尋常人物,大多也只是類似古月漠塵或者學堂家老,也只是知道自己的規矩,隔行如隔山。像方源這樣,洞察大局,精通規矩何其難也!

    要知道規矩,非得如人祖一樣,在黑暗中摸爬滾打,迷茫徘徊一番。

    這個時候,力量、智慧和希望,都不太管用。非得消耗時間,切身體悟,才能取得經驗。

    人祖能道破規矩二蠱的名字,是耗費了時間,在死亡的氣息籠罩下,嘗試了無數次。

    方源能精通規矩,也是他前世五百年累積的體驗。

    重生以來,他自信能創出給輝煌的未來。不是因為春秋蟬的重現,不是因為他知曉了度許多秘境寶藏,也不是掌握了未來的大致走向。

    而是前世五百年來,為人處世的人生經驗啊。

    如同人祖掌握了規矩二蠱,就能輕易捕捉天下萬蟲!

    而方源精通規和矩,就能居高臨下,目光洞穿繁蕪世事。或抽絲剝繭,或一針見血。我自居高笑傲,冷看世間之人如顆顆棋子,遵循著各自的規矩,按部就班地行進。

    黑暗是規矩的黑暗,光明是規矩的光明。

    而重生的魔頭已在光明中行走。



第三十九節:蛤蟆商隊

五月,是春和夏的過渡。

    花香瀰漫,大山青青。陽光開始逐漸地綻放出它熱烈的一面。

    湛藍的晴空下,白雲如棉絮般漂浮。

    青茅山上,青茅竹林仍舊是筆直如槍,遙指蒼穹。遍地都是野草在瘋長,在草叢中點綴著不知名的野花。微風一吹,野草起伏,濃郁的花粉和青草的氣息,就撲面而來。

    在山腰處,則是大量的梯田。一層層,一階階,嫩綠的麥苗栽種了下去,遠遠看去就像是一片青翠嫩綠的海。

    梯田里不少農人,在忙活著。有的在清理溝渠水道進行引水,有的捲起褲腳,站在田地裡栽下秧苗。

    這些人自然都是外姓凡人,古月族人是不操持這等賤業的。

    叮鈴鈴……

    春風中隱隱傳來駝鈴的聲音。

    農人們都直起身子,轉頭往下山腳。

    只見一隻商隊猶如一隻色彩斑斕的長蟲,從山道那邊,緩緩地探出頭來。

    「是商隊啊!」

    「是了,如今已經是五月份,商隊也該來了。」

    大人們心中瞭然。頑童們則直接放棄了戲水,和手中的泥巴,蹦蹦跳跳地跑向商隊去。

    南疆有十萬大山,青茅山不過是其中之一。每座山上,棲息著一座座的山寨,人們以血脈親情維繫著寨子。

    山與山之間,山林深幽,險石峻壁。環境複雜,棲息著大量的猛獸或者稀奇詭異的蠱蟲。

    凡人根本難以通過。單獨的個人,想要闖過這些艱難阻礙,也至少得有三轉蠱師的修為。

    因此經濟凋敝,貿易困難。最主要的貿易形式,就是商隊。

    只有組成商隊這種龐大的規模,才能成群結隊的蠱師,有能力互幫互助,克服途中艱難險阻,從一座山,行到另一座山。

    商隊的到來,像是一碗沸水,陡然倒進了平靜寧和的青茅山。

    「往年都是四月,今年到了五月,這商隊才來。不過總算是來了。」客棧的掌櫃聽到這個消息後,著實舒了一口氣。客棧的生意在其他月份,都極其清淡。只有指望著商隊到來,能帶來支撐一年的收益。

    同時在他庫存裡還有一些青竹酒,可以向商隊兜售了。

    不僅是客棧,酒肆的生意也會跟著紅火起來。

    商隊陸續開進了古月山寨,打頭的是一隻寶氣黃銅蟾。這頭蟾高達兩米五,渾身橘黃色,蟾背寬厚,上面是疣粒疙瘩,如同古代城門上的那一顆顆碩大的銅鉚釘。

    寶氣黃銅蟾的背上,用根根粗麻繩索固定著一大堆的貨物。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寶蟾背著一個碩大的包袱。

    一個中年人,長著一張圓餅麻子臉,頂著肥滾滾的肚子,盤坐在寶蟾的頭上。雙眼笑著瞇成了一條縫,抱拳向週遭的古月寨民打招呼。

    此人姓賈名富,有四轉修為,是此次商隊的領頭人。

    寶蟾微微蹦跳著前進,賈富坐在蟾頭,四平八穩。蹦的時候,他這高度能和二樓的窗口齊平。就算是落地,也要高過竹樓的第一層。

    原本寬敞的街道,此時忽然顯得有些狹窄。寶氣黃銅蟾像是一隻怪獸,闖入了林立的竹樓當中。

    寶蟾過後,是一隻大肥蟲。雙眼猶如彩色玻璃窗,色彩鮮艷斑斕。長達十五米,體型類似於蠶。但是表面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黑釉皮甲。皮甲上同樣堆著一蓬蓬的貨物,用麻繩繞圈繫著。貨物的間隙處,坐著一個個的蠱師,有年老的,也有年輕人。

    還有凡人,均是健壯的武者,在地上跟隨著黑皮肥甲蟲緩緩向前。

    肥甲蟲之後,又有彩羽斑斕的駝雞,毛茸茸的山地大蜘蛛,長著兩片羽翼的翼蛇等等。但這些只是少數,大多還是以蛤蟆為主。

    這些蛤蟆類似寶氣黃銅蟾,只是個頭要小一些,有牛馬般體型。馱著貨物和人,鼓著肚子,一蹦一蹦地走著。

    商隊蜿蜿蜒蜒地深入山寨。

    一路上孩童們瞪大了雙眼,好奇地看著,歡叫著,驚歎著。

    二樓的窗戶一個個接連打開,山民近距離地觀察。有的雙眼閃著忌憚的光,有的在揮手表示熱烈的歡迎。

    「賈老弟,今年來的有些遲啊,一路辛苦了。」古月博以族長的身份,親自歡迎了此次商隊的領袖。

    賈富是四轉蠱師的身份,若是讓三轉的家老負責接待,無疑是一種怠慢和輕視。

    賈富雙手抱拳,歎了一口氣:「今年走的不大順,路上碰到了一群幽血蝙蝠,損失了不少好手。又在絕壁山,遇到了山霧,實在是不敢走啊。因此拖延了不少時間。教古月兄久等了。」

    言語間,十分客氣。

    古月山寨需要商隊每年都來貿易,而商隊也需要和氣生財。

    「呵呵呵,能來就好。請,族中已經備好就酒菜,讓我為老弟接風洗塵。」古月博伸手邀請道。

    「族長客氣了,太客氣了。」賈富作受寵若驚狀。

    商隊是早晨到的青茅山地界,中午駐紮進了古月山寨。到了傍晚時分,山寨周邊就形成了一片面積廣大的臨時商舖。各種紅藍黃綠的高大帳篷搭建著,帳篷之間還見縫插針地塞著無數的小地攤。

    夜晚降臨了,但這裡的卻一片燈火通明。

    絡繹不絕的行人,從寨子裡湧進這裡。有凡人,也有蠱師。小孩子們雀躍蹦跳著,大人們的臉上也湧現出過節一般的喜悅神色。

    方源隨著人流,獨自一人走進這裡。

    人群熙熙攘攘,一堆堆地圍著地攤,或者在帳篷口不斷進出。

    周圍傳來彼起彼伏的叫賣聲。

    「來一來,看一看了啊。上等的藍海雲茶磚,喝上這一口茶,快活似神仙哎!就算是人不喝,餵養茶蠱,也是物廉價美。一塊只需要五元石!」

    「蠻力天牛蠱,蠱師催動起來,能暴漲一牛之力。走過路過,不能錯過!」

    「知心草,上等的知心草,大傢伙看看這成色,新鮮得像剛採摘下來的一樣。一斤兩塊元石,多便宜的價格啊……」

    方源聽到這裡,腳步微微一頓,循聲看了過去。

    只見一隻鴕雞拉著一個兩輪板車。板車上堆著一堆粉綠色的草。每根草都長達一米,很細長,平均只有指甲蓋的寬度。有些草的尖端還長著紅心狀的花蕾。

    知心草是蠱蟲的輔助食料之一,其價值在於它能和一些食物搭配起來,餵養蠱蟲。

    比方說,方源餵養月光蠱,每頓需要餵食兩片花瓣。若是摻和上一根知心草,月光蠱吃上一片月蘭花瓣就飽了。

    知心草一斤只有兩塊元石,月蘭花瓣每十片就得一塊元石。稍微算一下,就知道摻和知心草餵養蠱蟲更為划算些。

    「半個月前,我殺了高碗,因為在學堂動用了月光蠱,罰款三十塊塊元石。不過後來漠家賠償了我三十塊,算不上損失。這些天,我搶劫了兩次,總計一百一十八塊元石。但是最近我不斷消耗精煉出的中階真元,溫養空竅四壁,每天都要消耗三塊元石。再加上蠱蟲的餵養費用,自己的生活費用,陸續不斷地購買青竹酒而投入的元石。現在手中還有九十八塊。」

    自從方源殺了人之後,凶殘冷酷的形象深入學員內心,一時間再無人敢向他挑戰。導致他搶劫變得大為容易。每次只有極少數的人敢於向他對抗。

    方源心中算計了一下,就轉移了視線,繼續向這臨時商舖區的深處走去。

    知心草攤上,圍著一堆人。都是蠱師或者學員,手中拿著元石正在哄搶購買。

    方源不是沒有錢購買這知心草,而是沒有時間。

    「如果記得沒有錯,那只癩土蛤蟆,就在那個店舖中吧。前世就有蠱師就在第一晚賭到了它,因此大賺了一筆。我可得趕緊,不能因小失大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2
發表於 2013-10-28 20:21:2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節:紫金石中蟾蠱眠

    越往深處走,越是錦繡繁華。

    小地攤越來越少,大帳篷越來越多。

    只見紅藍黃綠各種大帳篷,有的搭成方形,有的是圓桶狀。有的在入口捲簾處,豎著兩根門柱子,有的則掛著大紅的燈籠。有的裡面燈火輝煌,有的裡面卻暗淡無光。

    方源邊走邊看,最終在一座灰色的帳篷處停住腳步。

    「是這裡了。」他抬眼打量,只見這帳篷門口設著兩個立柱,立柱上用陰刻手法,刻著一副對聯。

    左邊:小施勇氣,得春夏秋冬祿。

    右邊:大展身手,獲東南西北財。

    中間還有一個橫批:時來運轉。

    沒錯,這是一家賭場。

    這賭場佔地一畝,已經屬於大型的帳篷。

    方源走了進去。在帳篷裡面依著邊,擺放著三排櫃檯。櫃檯上放著一塊塊的琥珀或者化石。小的只有巴掌大小,大的有臉盆之大。也有更大的,足有一人高。櫃檯上自然擺不下,就直接立在地上。

    和其他帳篷商舖的熱鬧不同,這裡面卻是悄然寂靜。

    有三三兩兩的蠱師,站在櫃檯前,有的細心端詳著櫃檯上擺放的石頭,有的拿起化石在手掌中小心地搓動,感受手感,有的和同伴小聲討論,有的在和店傢伙計商量價格。

    但是不管他們說什麼話,都是輕聲細語,盡量不打擾其他人。

    這是一家賭石場。

    在這個蠱的世界裡,有各種各樣,千奇百怪,數不勝數的蠱。蠱蟲有各自特定的食物,沒有食物,蠱蟲只能堅持一段時間,就會死亡。

    但是大自然,對於生命,是既冷酷又仁慈的。

    若是缺乏食物,蠱蟲也有一線之生機。那就是陷入沉睡,自我封印。

    例如月光蠱沒有了月蘭花瓣,可能就會封印自己。它會將力量盡量的收縮,類似於冬眠一般,陷入最深沉的睡眠當中。這個時候,它的身體不僅會藍芒消散,而且會從透明的水晶狀褪變成一塊灰石,籠罩上一層石殼。天長日久,石殼越來越厚重,就會形成一塊頑石。

    再例如酒蟲,若是它自我封印,就會結成一塊白色的蠶繭。它會蜷縮身軀,在蠶繭中沉睡。

    當然這種封印沉睡的情況,並不是在所有蠱蟲的身上都會發生。它發生的概率很小,正常情況下,蠱蟲都不會沉睡,而是被餓死。只有少數個別的蠱蟲,才會在特定的情況下,自我封印。

    一些蠱師意外地得到這些封印了蠱蟲的頑石或者蟲繭,喚醒其中沉睡的蠱蟲。有的因此小發了一筆橫財。有的飛黃騰達,生命軌跡迎來了轉折。這些情況,在蠱師世界屢屢發生,常常有或真或假的流言風語,引人遐想。

    這家賭石場中的頑石來源,就在於此。當然這些石頭,都是外形疑似。要開出來,才能確定裡面是否真的藏有蠱蟲。

    「像這種小型賭石場,十塊石頭有八九塊都是實心的,裡面沒有蠱蟲。就算是有蠱蟲的石塊,也未必都是活蟲,十有八九都是死蠱。不過一旦賭到了活蠱,大部分情況下,都能大賺一筆。如是蠱蟲極為珍稀,那麼不是從此飛黃騰達,就是被殺人越貨。」

    方源心中透亮,他對這裡面的門道都很清楚。

    前世的時候,他也參加過商隊,在賭石場當過夥計。後來一段時間,他甚至經營過一家賭石場,比這場子還大,是中型的賭石場。坑過不少賭徒,也走過眼,幾次被其他人賭出價值珍貴的蠱蟲。

    方源在門口站了一會,目光掃視了一圈,這才慢慢走到左邊的櫃檯。

    櫃檯後,間隔幾米就站著一位店家的夥計,有男有女。他們腰間都繫著青色腰帶,不是凡人,都是一轉蠱師。大多數是初階,有個別的是中階。

    見到方源來到櫃檯前面,一個離著他最近的女蠱師便走過來,臉上浮現出笑容,輕聲地道:「這位公子您需要什麼蠱蟲?這邊的櫃檯每塊石頭都均售十塊元石。您要是首次嘗試,小賭怡情的話,不妨去右邊的櫃檯,那裡的石頭只賣五塊元石。若是您想要刺激,不妨去正前方的高等櫃檯,那裡的頑石一塊售價二十元石。」

    這是個有經驗的女蠱師,在賭石場做工已經不少時間了。

    她看到方源進來後,從他的外貌,年齡,身高等等方面,就推測出他是一名學員。

    來賭石的都是蠱師,不會有凡人。而學員只能算是預備蠱師,剛剛踏上修行,通常因為餵養蠱蟲而經濟拮據,哪裡會有什麼閒錢來賭石呢?

    像這樣的學員,往往只是進來看一看,開開眼界,圖個新奇。絕大多數都是只看不買,有個別少數家境不錯的,也許會買個嘗試一下。不過通常也只買最便宜的化石。

    因此,對於方源能購買多少石頭,女蠱師並不期待。

    「我先看看。」方源面無表情地向她點點頭,然後埋頭觀看。

    記憶中,應該就是這家賭石場的這邊櫃檯。

    但五百年,真的太久了。很多東西都模糊無比,尤其是五百年的記憶實在是個龐大的儲量。老實講方源記得不是很清晰。

    只是隱約記得,就是在這一年,商隊到來的第一晚,有一個幸運兒花了十塊元石買了一塊石皮上泛著紫金色澤的化石。

    他當場解石之後,得到了一隻癩土蛤蟆。而後這只蟾蠱被人收購,他因此賺了不少的元石。

    方源看了一會兒,眉頭微微皺起。

    這櫃檯上,外表泛著紫金光彩的化石,有二十多枚。究竟在哪一塊裡面,藏有癩土蛤蟆呢?

    這邊的每塊石頭,均售價十塊元石。方源如今身上有九十八塊元石,按這樣估算最多能購買九塊。

    但是實際上並不能這樣算。

    任何的冒險和賭博,都得考慮後果。

    方源早就不是那種愣頭青,亦不是自命不凡的賭徒。以為自己被命運垂青的人,通常都折在命運的捉弄之下。

    「我獨自一人,沒有親朋好友的資助。必須留下一些元石支撐生活,以及購買食料餵養蠱蟲。」他稍稍算了一下,在基本保障之後,他最多能購買七塊化石。

    「這塊石頭,紫金如星點綴,但是扁平如餅,裡面是不會藏有癩土蛤蟆的。」

    「這塊紫金耀眼,但是只有拳頭大小。若真藏有癩土蛤蟆,應該至少比它還要大上三成。」

    「這塊紫金化石,大是大了,但是表面光滑至極,而癩土蛤蟆的石皮都是坑坑窪窪。顯然不是……」

    方源不斷打量觀察,排除篩選。

    蠱蟲封印沉眠之後,形成的化石渾然一體,本身杜絕世間大多數的探測手段。剩下的一些探測方法幾乎都強硬蠻橫,一旦用了,就會直接殺死裡面奄奄一息的蠱蟲。

    因此蠱師來選石,只能靠猜測,靠經驗,靠運氣,靠偶爾間的靈光一閃。

    若非如此,這裡也不會叫做賭場了。

    當然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也不排除有極個別的溫和的探測手段,能讓蠱師事先知曉石頭中是否藏有蠱蟲。

    方源前世就聽說過一些風聲,但是後來經過驗證,發現都是謠傳。

    方源私下設想:若真有這種手段存在,也必定是秘密傳承,只會掌握在極少數的神秘人手中。對整個賭業大局是沒有影響的。

    在青茅山這一帶還好些,越往東,賭場就越盛行。到了白頭山區域,每家山寨都設有賭場。有些大型山寨中,還有大型賭場林立。在以賭石遠見聞名的三大山寨:磐石寨、古墓寨、蒼鯨寨中,更有超大型的賭石場。

    這三家超大型的賭石場,每一家都有上千年的歷史。如今仍舊生意紅火,賭徒絡繹不絕。從未發生過什麼被人掃場的事情。

    如今方源所在的這間帳篷,充其量只能勉強算是小型賭場。

    但若是其他十五歲的少年來這裡,必定會被這些化石繚亂了雙眼,就算是挑選化石也是純粹瞎蒙亂指。

    但是方源不同。

    首先,他事先就已經知道一部分的答案,因此選擇範圍就驟然縮小到三十塊以下。

    當然從這二十多塊化石中,挑選出唯一的那塊,也極不容易。

    但是方源卻有五百年的經驗打底,靠著這樣雄厚的底蘊,他觀察了片刻,篩選出最符合標準的六塊紫金化石。

    他有八成的把握可以肯定——癩土蛤蟆就在其中的一塊紫金化石中沉眠著!



第四十一節:解石

「我要購買一些石頭。」選擇好了目標,方源便對那位女蠱師道。

    「新手!」女蠱師心中頓時冒出一個詞。

    就算是再爛的賭徒,若想要購買,也得先掌眼。先仔細觀察,然後將石塊放在手中多摩挲,體會石皮的觸感和重量。

    這樣觀摩幾下後,若覺得感覺有些不對了,賭徒們就會放棄。不會一開口,就說買的。

    而像方源這種,一開口就要買的人,無疑都是第一次賭石的新手。

    不過女蠱師雖然這麼想著,但是表面上臉色卻沒有什麼變化,仍舊是笑靨如花,對方源輕聲問道:「那您要選哪一塊呢?」

    方源指了指:「這塊。」

    女蠱師立即就取了出來。

    方源又指:「這塊。」

    女蠱師感到微微詫異,她沒有想到這個少年一下子購買了兩塊。

    「看來這少年賭性是比較大的那一類人了。」她心中暗暗評價。

    但緊接著,方源又指:「還有這塊,那塊,我都買了。」

    女蠱師愣了一下,大感意外,她不禁重新打量了一下方源。

    「看來這個面目平凡的少年,家庭背影應該很好。否則尋常蠱師,哪有這樣的閒錢?」想到這裡,女蠱師的笑容又溫柔和善了幾分。沒有想到眼前的少年,真是個顧客。

    這是意外之喜。

    然而方源又一次讓女蠱師意外了,他指向最遠處的紫金石頭:「對了,還有那邊的兩塊。」

    女蠱師心中不由地微微一驚:「這是古月山寨中哪家的闊少爺?看樣子似乎是家族支脈的接班人。若是能攀上他,我也許就不必在這裡,辛辛苦苦地當一名店家的夥計了。」

    念及至此,女蠱師笑容不禁更加柔和了,甚至看向方源的目光中都增添了一份媚意。

    六塊石頭,擺放在方源的面前。

    方源當場掏出六十塊元石,毫不猶豫地遞給了女蠱師。

    他付賬的行動,立即引起了帳篷裡其他蠱師的注意。

    「嗯?有人開始賭石了。」

    「我們看了有一個多小時,都不敢下手。現在有人試水,看看也好。」

    「是個學員啊,居然一下子就掏出六十塊元石,身家挺豐厚的嘛。看來是個實實在在的愣頭青,哼,賭石是這麼好賭的麼。今天要撞得頭破血流嘍。」

    蠱師們站在原地,輕聲地議論著,目光都投向了方源。

    「這位公子,想要當場解石麼?本賭場免費為您開印解石。」女蠱師溫柔地建議著,眼中頻送秋波。

    方源用餘光瞟了四週一下,嘴角勾勒出一絲莫名的笑意。他擺擺手,拒絕了女蠱師:「紫金是我的幸運色,我是第一次賭石,意義重大。我要親手解石!」

    女蠱師雙眼更亮三分,心道:這份豪氣,果然是個闊少爺。

    她絕不會想到,方源在古月山寨中可以說是無親無故,身如浮萍,沒有任何的跟腳後台,凡事都只靠自己打拼。

    「切,有錢就了不起啊。」

    「又不知是哪個混小子,出來糟蹋父輩的血汗錢!」

    「小伙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啊。哪有靠幸運色選石的,唉,這種行徑,簡直是把元石往水面上扔,然後砸出水花兒看著玩兒。」

    帳篷中的蠱師目光不禁齊齊一黯,認定了方源是個敗家子後,他們本來就低的期望,頓時就已經所剩無幾。

    有些蠱師甚至直接收回了視線,轉過頭,重新觀察起櫃檯上的化石。

    週遭的變化,沒能影響方源心境的一絲一毫。他面無表情,默默調動元海中的真元,投入到月光蠱中。

    下一刻,右手掌心中的月牙印記,就散發出一團如水般的淡藍光輝。

    方源就用這只右手,抓起一枚紫金石頭,托在掌心中。然後他五指收攏,慢慢地在化石表面揉捏摩擦。

    藍光不斷閃動,波光如水蕩漾間,紫金石頭越變越小,大量的粉狀石屑從方源的五指間細中,洩落到帳篷裡的地毯上。

    「公子好手段!」女蠱師抓住機會,立即開口讚道。

    「這個少年,倒不是一無是處。有一手真功夫。」看到此情景的蠱師,眼中都閃過一絲複雜的光。對方源有些刮目相看起來。

    方源用藍光碾磨石頭表面,這是一種對月光蠱的精微運用。通常使用了月光蠱兩三年的蠱師,才可達到這種程度。

    以方源這個年齡,學員身份,能做到這點是很難得的。

    「你看,他用的是我們古月一族特有的月光蠱。」有些蠱師發現這點,頓時與有榮焉,看方源順眼了許多。

    「不過這個手法,用來解石還是太粗暴了。」一些老成持重的蠱師,則在搖頭。

    紫金石頭越來越小,剛開始一個巴掌還合不攏,過了片刻,就縮減成拳頭大小,被方源用手指包裹住。

    藍光越加強盛,化石變成彈珠大小。直至最終,只剩下一堆石粉,落在地毯上堆成一小攤。

    這完全就是個實心石頭,裡面根本沒有蠱蟲。

    「果然是不靠譜。」蠱師們搖頭不已。

    「公子,還有五塊紫金石頭呢。」女蠱師溫養鼓勵道。

    方源面色平淡,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他抓起第二塊紫金石,繼續碾磨。

    但是這一塊的結果,仍舊是實心石塊,裡面沒有蠱蟲。

    換了第三塊,依舊如此。

    蠱師中有人不耐:「別看了,靠顏色選來的石頭,根本就沒有賭的必要。」

    「他要是能堵出好蠱,我把這地上的石粉都吃下去。」有人淺笑著挪揄。

    「公子不要灰心。不是還有三塊嗎,您才解開一半而已。」女蠱師吐氣如蘭,為方源打氣。

    方源抓起第四塊,磨到巴掌大小的時候,他動作忽然一頓。

    「咦?有料!」

    「石料變化了,不是紫金石材,而呈現出一種黑墨色。」

    「難道真要被他瞎貓逮住死耗子?」

    周圍蠱師爆發出一陣輕微的驚呼聲。

    「公子,接下來請小心解石了。千萬不要動作太大,沉睡的蠱蟲都極其脆弱。若是用力過猛,就會誤殺了裡面的蠱蟲。」女蠱師也沒有料到真有這情況發生,她愣了愣,連忙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方源動作慢了許多,手指搓動間,時而窸窸窣窣地掉落下來。斷斷續續,不再像之前那般連綿不斷。

    黑色石粉飄灑而下,石塊越來越小,方源的動作也更加緩慢柔和。

    地毯上的石粉越堆越高,方源手中的黑墨石心也最終被消磨耗盡。

    「唉,可惜,只是個石中石。」

    「白白浪費我的情緒,還以為真有蠱蟲呢。」

    「你們也太好騙了,賭石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嗎?十中八九都是空的,要不然商舖還賺不賺錢了?」

    「公子你的運氣其實也已經不錯了。第一次就能賭到個石中石,尋常人也做不到呢。」女蠱師換著法子安慰方源,同時也是為接下來的結果做心理鋪墊。

    賭石毫無所獲的事情,都是十之八九的,這太常見了。在她看來,方源本來就是隨性而為,能選中有蠱化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方源笑了笑,沒有答話,而是繼續取出第五塊來。

    他細細碾磨,這一次只十個呼吸的功夫,表面的紫金石皮就被磨盡,露出一塊凹凸不平的黃色泥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3
發表於 2013-10-28 20:23:0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節:竟然真的開出了蠱?!

    「咦?」

    「不會又是石中石吧。」

    「看樣子應該是的。不過有些奇怪,這黃土被堅硬的紫金石皮包裹在裡面,應該被擠壓的圓滑,怎麼表面凹凸不平呢?」圍觀的蠱師們疑惑不解。

    看到手中的黃泥土球,方源表情不變,心中卻微微一動。

    他繼續磨搓,藍色光輝如水,泥土成粉落下。粉狀的泥土中,還夾雜著了不少的土疙瘩,接連掉落在他腳邊的石粉堆上。

    「不會真有料吧?!」一些蠱師看到這裡,都驚奇地瞪大了雙眼。

    「難說得很。」一些人語氣不太確定了。

    「我感覺是有,好像真的有。」有人小聲地叫著。

    黃球泥土漸漸被磨小,快要接近巴掌大小的時候。一個人忽然闖進了帳篷:「小子,悠著點。這土球我賈金生買了!」

    方源手中動作頓止,一時間,帳篷中的蠱師都將目光集中到此人身上。

    此人外貌年輕,大約有二十歲至二十五歲之間。身穿一件金色長袍,腰間繫著絲綢腰帶,腰帶中間鑲著方形玉片。玉片中有著一條橫狀的玉紋,形成罕見的「一」字。

    很顯然這是位一轉蠱師。

    二十多歲了,還是一轉蠱師,看來資質並不怎麼樣。

    但是此人地位卻有些特殊。見到此人,帳篷中的蠱師都躬身行禮,齊聲道:「屬下見過二公子。」

    「二公子?」

    「他剛剛又自稱賈金生,莫非就是商隊領袖賈富的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這麼說,這家賭石場應該就是他開的了。不過他現在冒然出來干涉,似乎是壞了賭場的規矩啊。」

    蠱師小聲地議論起來。

    「不錯,我就是這家商舖的掌櫃。小弟弟,這麼小年紀就出來賭石啊。不怕你家裡人追究責罵嗎?我現在出四十塊元石,買你手中的土球。你看怎麼樣?四十塊元石已經不少了,裡面未必會有蠱蟲,只是本公子今天心情好,念你第一次賭石,不想你血本無歸,算是給你回點本錢。」賈金生快步到方源的面前道。

    「四十塊元石?」方源微微揚起眉頭,斜看了賈金生一眼,冷笑道,「看來你想要強買我手中的泥球化石了?強買是要壞賭場規矩的。而且還是在青茅山上,你是想當眾欺負我這個姓古月的?」

    「嗯?」聽到方源最後這話,在場的其他蠱師站不住了,不禁都升起同仇敵愾的心意,紛紛向方源的地方擁來。看向賈金生的目光也變得不善。

    賈金生原以為方源這樣的十五歲少年,比較容易對付,三言兩語就能撬動他的心。沒有料到方源手段這般了得,一句話舉輕若重,就將他陷入到不利的局面下!

    看到蠱師們紛紛擁上來的架勢,賈金生頓時臉色一變,改了口風,急忙擺手道:「小兄弟,你誤會了!我是賭石場的掌櫃,怎麼能自己拆自己的檯子,壞自己的規矩呢?那我以後還做不做生意了?呵呵呵。只是看你的土球有趣,想買下來罷了。你要是不賣,那就算了。不過待會要是沒有料,可不要怪我事先沒有提醒你。」

    方源不再理他,轉過頭,又專心地摩挲手中的泥球。

    他的動作很緩慢,很細緻。常常片刻之後,才有一絲絲一縷縷的乾燥泥粉灑落下來。

    隨著他的動作,一隻沉眠的蠱蟲逐步展現在眾人的眼前。

    「我的老天,真有蠱蟲啊!」

    「真開了一隻蠱!!」

    「有沒有搞錯,這樣賭石都能行?」

    「這少年運氣要爆了,居然真被他硬生生用運氣撞出一隻蠱來。」

    一時間,蠱師中驚歎聲迭傳。

    女蠱師下意識地捂著嘴,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她成為店員,一路輾轉了許多山寨,遇到過形形色色的人,許許多多的顧客,但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戲劇性的一幕。

    「果然真有蠱蟲!」賈金生雙眼閃過一抹寒光,心中暗恨不已。他心胸狹窄,善嫉好妒。最喜歡幹的事,是討別人便宜。最痛恨討厭的事,是被人佔便宜。

    他開了這家賭石場,在裡面佈置了嚴密的眼線。一旦有客人似乎要開出蠱蟲,他得到消息就會出現,一般都會強買下來。

    現在方源就在他的賭場中,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開出一頭蠱蟲。賈金生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開出來的,是一隻蟾蠱。

    它渾身黃不拉幾,肚皮淡黃,背部褐黃,疙疙瘩瘩,長滿了蟾蜍特有的疣粒。乍一眼看上去,有些滲人。

    它並不大,只有巴掌大小。托在掌心中,如同托著兩三顆雞蛋。

    方源在各種驚歎、羨慕、嫉妒的目光中,面色平靜,小心調動真元,注入到蛤蟆的體內。

    頓時,這只蛤蟆就被他煉化。

    解開化石得到的蠱蟲,都是極其衰弱的。不僅全身的力量所剩無幾,而且意志也混混沌沌,沒有反抗能力,能被蠱師輕鬆的煉化。

    蟾蠱被方源從沉睡中喚醒,它慢騰騰地睜開雙眼,肚皮微微一鼓,輕輕地叫了一聲。

    呱。

    這聲音雖然輕微虛弱,但是卻讓在場的其他人的臉色神情,陡然間變得十分精彩。

    一隻活蠱和一隻死蠱之間的價值差距,是相當巨大的。

    「是活蠱,開出了活蠱了!!」有人揉擦著眼睛,不敢相信。

    「這是癩土蛤蟆啊,該死的,真是癩土蛤蟆啊。」有人認出了蟾蠱的身份,激動地吼叫起來。

    「這少年撞大運了。我怎麼就沒這運氣!」有人歎氣,情緒複雜,包含著羨慕嫉妒恨。

    「公子,真是太恭喜你了。這,這,這是我至今為止,看到的最珍貴的蠱蟲了!」女蠱師激動得有些語文倫次,雙眼熠熠生輝。

    「竟然是癩土蛤蟆!這可是稀有的二轉蠱蟲,足足價值五百塊元石啊。該死的,該死的。竟然在我的店舖中,被人開出了這樣的蠱蟲。我虧大了,虧大了!」賈金生面色蒼白,死死地瞪著蛤蟆,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衝動,想要把它搶過來。

    但是他知道不能,若真這樣做了,那就是自找死路。

    這可不是本家的寨子,而是外地,古月一族的地盤。

    「也許我應該多出幾十塊元石,興許就能讓他轉讓給我。不錯,他不過只是個學員。我出到一百塊元石,不怕他不心動。我怎麼就沒有這麼做呢?」賈金生胸中充滿了懊惱。

    「不,也許這小子並不識貨。雖然開出了這只癩土蛤蟆,但我應該能壓住價格,收購下來!」賈金生心中浮現出一絲新的希望。

    但是下一刻,這絲希望就被方源的一席話,給無情的擊碎了。

    方源淡然凝望著手中托著的癩土蛤蟆,不管旁人如何驚呼艷羨。

    他以一種平靜地語氣,對賈金生道:「癩土蛤蟆,二轉蠱蟲,每頓食用一斤黃泥,黃泥越肥沃越佳。它數量稀少,是煉成寶氣黃銅蟾的必須主蠱。市價五百塊元石。賈金生,你要收購麼?」

    「你,竟然知道的這麼清楚……」賈金生嘴皮子哆嗦著,被這樣一打擊,一時間差點說不出話來。

    方源輕笑一聲,繼續道:「你若不願意,那就算了。我賣給其他人好了,相信會有人買的。

    「慢著,慢著。我收購的,收購的。只是這價錢能不能便宜點?」賈金生的臉上浮現出苦澀的笑容。

    方源轉身就走。

    賈金生連忙追上去:「別!別走啊。我買,我買了!」

    方源並沒有計劃培養這只癩土蛤蟆。

    它是二轉蠱蟲,目前方源才只是一轉初階。雖是吃的黃泥,但是青茅山上到處都是青土,弄到食物很是麻煩。

    再者,若是不賣這只蟾蠱,方源就得以一人之力同時餵養三隻蠱蟲。元石消耗增大不說,他目前手中的元石,也根本就不夠餵養。

    所以方源的目標,一直就是出售癩土蛤蟆,得到五百塊元石,賺上一筆。

    五百塊元石,對於方源這樣的一轉初階的蠱師來講,已經算得上一大筆款子了。

    交易很快就完成,方源當眾將癩土蛤蟆轉給賈金生,同時收下五個沉甸甸的錢袋。每個錢袋裡面都裝有整整一百塊的元石。

    方源原先財產是九十八塊,賭石耗費了六十塊,剩下三十八塊。這樣一來,財產瞬間翻了幾番,擁有五百三十八塊元石!

    許多蠱師親眼看著這一幕的發生,雙眼都紅了。

    方源將五個錢袋都揣入懷中,拿起最後一塊紫金化石,悠然走出了帳篷。

    「公子,您這塊元石不解了嗎?」女蠱師連連眨眼,望著方源的背影,大聲提醒道。

    方源充耳不聞,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賭石場。

    留下一眾錯愕的蠱師,相視默然。



第四十三節:最後的第六塊紫金石

青銅元海中波濤生滅,潮起潮落。

    海面上空,酒蟲團成一團,散發出來的酒氣如飄渺之白霧。

    一股真元嘩的一聲,逆沖而上,直入酒霧當中。待落下時,已經少了一半,顏色更加深邃。從初階的翠綠,轉變成了中階的蒼綠之色。

    中階的真元落入元海,卻並不和初階真元相互混雜。彷彿更重一些,沉澱到下面去了。

    元海便形成了上半層是初階真元水,下半層是中階真元的格局。

    隨著時間的推移,空竅中酒霧繚繞不斷。在酒蟲的精煉之下,漸漸的,初階真元不斷減少,中階真元逐漸增多。

    可以明顯地看到,下半層的中階真元水位越來越高,上半層的初階水位,則不斷下降,又不斷上升。

    方源一邊精煉真元,一邊又在外汲取元石中的天然真元,快速地補充到體內的空竅裡。

    最終,空竅中四成半的元海,再次全部精煉成中階真元。

    「多虧了中階真元,否則在賭石場中,我還無法連續解石五次。」趺坐在宿舍的床榻上,方源緩緩地睜開雙眼。

    此時已經深夜。

    他從賭石場出來後,就沒有再逛其他的鋪子,而是直接回到了學堂。

    雖然是在古月山寨周邊,但是作為一轉初階的蠱師,身懷五百三十八塊元石,還是太多了。

    這不僅是因為這些元石有些重,攜帶不方便。還有引人覬覦,會危機生命的另一層意思。

    若是有一轉高階,乃至二轉蠱師起了歹心,以方源目前之能,還不能招架。

    「錢財都是身外物,人因財而死,是可悲的。可笑這許多世人都看不破這點。利益之船裝了多少人,又沉了多少人。」方源嘴角勾勒出一絲冷笑,看了看手中握著的灰白元石。

    完整的元石,顆顆都有鴨蛋大小。但是他手中這顆,因為被汲取了一半真元,已經整整小了一圈。

    方源一點都不心疼。

    凡事有得必有失。他只是丙等資質,又要用酒蟲精煉真元,元石的消耗是同齡人的數倍。但也因此,他能克服資質上的不足,若算真正的修行進度,他能名列前三。

    方源將元石重新放入錢袋裡,又取出那最後一塊紫金化石。

    他一共在賭場購買了六塊,當場解開五塊,還有一塊隨身帶回了這裡。

    他雙眼精芒一閃,再次催動月光蠱,五指磨搓,進行解石。

    紫金化石在藍色的波光中,迅速削減,最終消磨成空,留下的只是床邊地上的一小攤的石粉。

    方源並不意外,賭石這事,十賭九輸。

    就算是他有五百年的經歷,頂多也只能做到十賭八輸。剩下的兩成贏面中,還分死蠱和活蠱。

    死蠱基本上沒有多少價值。活蠱的話,也未必是那種珍稀的蠱蟲。若真開出了價值巨大的活蠱,反而會惹來殺身大禍。

    方源現在這種修為,是很低微的,只是蠱師中的最底層。剛剛開出的癩土蛤蟆,若非是在古月山寨周邊,他說不定就被那賈金生搶了。

    賭博,從來都不是發家致富的途徑,反而為此傾家蕩產的居多。這並不是方源的發展路線。

    雖然最後一塊紫金化石,沒有開出蠱蟲。但是方源並不失望,反而看著地上的這攤石粉,漸漸露出了微笑。

    沒有錯,他進入賭場的最終目的,就在這攤石粉上。

    至於那只癩土蛤蟆不過是順手而為的事情。

    他私下解石,除了他之外,沒有人知道這個真實的結果。

    從今以後,他大可以托辭,就說酒蟲就是從這紫金化石中喚醒收服的。

    這主意很妙。

    首先,誰也無法確定化石中封印著什麼樣的蠱蟲。誰敢說酒蟲不能沉眠在紫金化石當中呢?這完全有可能!

    其次,他有一些目擊證人,他開出癩土蛤蟆,勢必已經給賭場的蠱師們留下了深刻鮮明的印象。

    第三,就算是有人窮追不放,他也能將這一切都歸結在運氣上。運氣這種東西,是最難理解的。就算是有人懷疑這就是花酒行者的酒蟲,但是面對「運氣」這個借口也無從下手。

    黑暗的房間中,方源目光幽幽。

    一味的隱瞞,就像是用紙包住火,終有一天是會露餡的。

    要處理掉酒蟲這個隱患,就得主動出擊。這才是方源的風格。

    況且,他細心思量過,在接下來的修行過程中,他也需要暴露酒蟲。

    「酒蟲這種一轉蠱蟲,對於一轉蠱師來講,十分珍貴。但到了二轉,就不合用了。因此暴露出去,頂多會引發一些人的重視,無傷大局,並不要緊。它不像春秋蟬,若是春秋蟬暴露了,我說不定下一刻,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五百年的處世經驗,早就讓方源對人的心理洞如觀火,掌握得瞭如指掌。

    「花酒行者遺藏,還有癩土蛤蟆,記憶裡也就這兩樣便宜,如今都被我撿了。接下來就只能靠我自身按部就班的修行。」

    方源歎了一口氣,舒展身子,就感到一種疲累困乏。

    蠱師的元海修行,並不能取代睡眠。

    方源抽起被褥,躺在了床上,仍舊半睜著雙眼。

    雖然床頭就藏著那五百多塊的元石,床下又儲藏了許多壇的青竹酒,但是他卻感到一股隱隱的危機感。

    這五百多塊元石,已經是一種極限。盛極而衰,方源清楚今後元石的消耗會越來越大。

    而他的收入,絕大部分都來源於勒索同窗。

    他已經越來越感覺到,周圍同窗各自明顯的進步。尤其是在最近的幾次勒索中,古月漠北、赤城,還有弟弟古月方正這三人,拳腳功夫進步的程度很大。以前只要一兩招就能收拾,現在卻需要五六招。

    「再搶劫個三四次,他們的拳腳功夫就會被磨練出來。一個個向我挑戰,以我現在的體力,還不能承受那樣的車輪戰。五百多塊元石看起來多,但以我每天有四塊元石的劇烈消耗,其實也不算什麼了。」

    「青茅山這邊已經沒有什麼寶藏,倒是附近的白骨山,有一位正道的四轉蠱師秘密立下的力量傳承。但是要得到這個傳承,也很麻煩。其中有重要關卡,需要兩人同心協力才能通過。」

    「唉,主要還是花酒行者的遺藏太少了,只得了一個酒蟲。嗯……還有那個影壁呢。也許我可以賣給商隊中的某個商家……」

    方源思考著,眼皮子越來越沉重,直至沉睡過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4
發表於 2013-10-28 20:25: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節:猴兒酒,酒蟲機緣不相讓

    第二天中午,趁著吃午飯的功夫,方源又來到了山寨外的商舖區。

    因為白天需要工作的緣故,此時帳篷地攤間的山民,並不太多。

    方源按照記憶,走到昨晚販賣知心草的地方。卻見一輛空空的板車,停在原地。拖著板車的,是一隻駝雞。

    它驕傲地立足原地,體型大如鴕鳥,外形如雞,但是背部隆起,形成一個弧度。

    一對寬大的翅膀收攏在身側,七彩的羽毛鮮艷絢爛。

    雞頭高高地昂起,大紅的雞冠如瑪瑙王冠,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瑩潤的光。

    「看來終究是晚了一步,知心草已經被售賣一空了。可惜,若是買上幾斤的知心草,能節省不少的元石。」方源腳步頓了一頓,便離開這裡,繼續朝裡面走。

    「來啊,都來品嚐一下各個山寨的美酒吧。這裡的美酒超過一百種,有上好的燈草酒,有後勁綿綿的九麴酒,清幽淡雅的古龍井,酸甜的花石大曲,入口生津的百泉老窖,酒香濃郁的醉三秋……」在一個藍色的圓桶狀的帳篷前,夥計在賣力地吆喝著。

    方源目光一閃,立即起了興趣。方向一轉,就進了這家酒鋪。

    酒鋪裡的設施很有特色。

    在帳篷最裡面,是一個長長的櫃檯。一位蠱師鎮守著,他的背後有數十隻栲栳大小的水晶瓢蟲,攀附在帳篷的布壁上。

    帳篷的地面,並沒有鋪上地毯,而是直接裸露出山石泥土。在土中生長出一群色彩絢爛的蘑菇。

    這些蘑菇五顏六色,圓潤潤的,有些可愛。有的大如桌面,有的小如矮凳。常常是一個桌面大的蘑菇周圍,圍繞生長著幾隻矮凳般的小蘑菇。

    「這是天真蘑菇,被蠱師有意催生出來。具有吸收粉塵濁氣,淨化空氣的作用,是草蠱的一種。」方源一眼就認出了這些蘑菇的來歷。

    他選擇一個小蘑菇坐下。蘑菇的表面立即微微凹陷下去,讓方源有一種在地球上,坐沙發的錯覺。

    「這位公子,這是酒單。您看看需要什麼酒?」一位夥計走了過來。

    方源看了一下酒單,發現這裡的酒,比青竹酒都還要貴一些。

    「就來一杯猴兒酒。」方源放下酒單道。

    「一杯猴兒酒!」夥計轉頭,高聲叫道。

    櫃檯處,那位一轉的蠱師聽見了,便立即彎腰,從櫃檯裡取出一個竹筒酒杯。

    然後他拿著酒杯,轉過身,面對身後的帳篷。帳篷的藍色帆布上,有數十隻碩大的水晶瓢蟲,頭朝下,尾朝上,靜靜地攀附著。就好像是帳篷布壁上的掛飾。

    這些水晶瓢蟲也是一種蠱,肚內中空,常常被蠱師用來裝載珍貴液水。

    它們通體透明,彷彿是由水晶做的。從外面就可以看到瓢蟲圓滾滾的肚子裡,裝著何種酒液。

    蠱師很快就從中,尋找到裝有猴兒酒的那只水晶瓢蟲。

    他將竹筒酒杯放在瓢蟲的口器之下,然後另一隻手輕輕撫摸瓢蟲的水晶背甲。

    一絲極少量的真元湧入到水晶瓢蟲體內,隨後,瓢蟲就張開口,一股酒水就順流下來,倒入竹筒酒杯當中。

    酒水嘩嘩響了一陣,倏地停住。

    蠱師將裝滿了猴兒酒的竹筒酒杯放在了櫃檯上,櫃檯外的夥計早就等候多時,連忙小心翼翼地捧起來,快走幾步,端給了方源。

    方源只輕輕地抿了一口,猴兒酒類屬果酒,酒香清醇香甜,入口綿柔。

    他沒有再喝,而是心念一動,喚出了酒蟲。

    白白胖胖的酒蟲,化成一道白光,在空中劃出半個弧線,撲通一聲,投入到酒杯當中。

    酒水四濺,灑在蘑菇桌面上。

    酒蟲則在酒杯中歡快地打滾,猴兒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下降。幾個呼吸的功夫,酒杯中就乾涸見底,涓滴不剩了。

    「是酒蟲!」櫃檯那邊的蠱師驚呼一聲,雙眼驟亮。他是一轉蠱師,資質只有丁等,跟隨商隊,在這家酒肆中做工。就是想一邊遊歷,一邊尋找機緣。

    酒蟲能精煉真元,提升一個小境界。對一轉蠱師來講,可以說是極其珍貴的蠱蟲。這不正是他苦苦尋求的機緣嗎?

    「這位公子,不知道您的酒蟲能不能割愛?」他激動地走過來,一臉誠懇地問道。

    方源搖搖頭,態度堅決地拒絕了他,隨後起身就走。

    他來此處的目的,就是主動暴露酒蟲,從沒想過要販賣它。

    「公子,公子,請留步。我是很有誠意的,也許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商談。」蠱師不捨地跟隨方源來到帳篷入口,但是方源沒有任何的回應。

    最終他只能定定地站在原地,萬分遺憾地看著方源的背影轉入拐角,消失在視野當中。

    ……

    不知不覺間,太陽漸漸落下,月牙飛旋而上。

    夜色中,月光如水灑下,卻被無數商舖的徹亮燈火給蒸發出去。

    今天晚上的商舖,人群洶湧生意依舊火爆。方源被人群夾裹著前進,各種議論聲不可避免地傳入他的耳中。

    「商舖一般會開設三天三夜。今夜已經是第二個晚上,到了後天早上,商隊就會重新啟程了。所以想要買點東西,我們就得趕緊了。」

    「昨天看上了一隻金鐘蠱,唉,太貴了。和掌櫃的砍了半天價格,都沒有便宜多少。今晚再去看看。」

    「你們聽說了嗎,就在昨晚。有一個少年,居然在賭石場開出了一隻癩土蛤蟆,足足賺了五百塊元石!」

    ……

    方源細心地聽著,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他沒聽到任何關於酒蟲的消息。

    「酒蟲只是一轉蠱蟲,對於一轉蠱師意義重大,但是對於二轉三轉的蠱師,就不能精煉真元了。因此沒有人關注,也屬正常情況。不過主動暴露酒蟲這事,還不能急於一時,太過做作的話,反而會露餡。」方源一邊走,一邊在心中暗暗思忖。

    就在這時,前方人群一陣急速湧動。

    緊接著,方源便聽見有人高喊:「快來看啊,居然有黑心商舖,向我們族人販賣假蠱!」

    人群中頓時有人義憤填膺。

    「嗯?居然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快去看看,是哪家商舖敢蒙騙我們的族人!」

    方源隨著人流,也跟了過去。

    只見一群人圍在一座大紅色的帳篷入口處,裡三層,外三層地擁堵著。有的在好奇觀望,有的抱臂冷看,但大多數人的臉上都籠罩著一層薄薄的怒氣。

    帳篷的入口處站著兩個人。

    一個青年二轉蠱師,看其裝束,很明顯就是古月族人。

    另一人還是熟人,正是賭石場的掌櫃老闆賈金生。

    青年蠱師手中捏著一隻黑黝黝的蠱蟲,高高地舉起,對著周圍人們高喊:「族人們,就是我面前的這個人,昨天賣給我一隻假蠱。哄騙我說是黑豕蠱,賣了我兩百五十塊元石。沒想到買回去一煉化,結果當晚就發現這哪裡是什麼黑豕蠱,明明是最普通的臭屁肥蟲!」

    賈金生冷笑連連:「你不要血口噴人。我什麼時候說這蠱是黑豕蠱的?你有什麼證據?」

    青年蠱師見賈金生矢口否認,頓時大怒,一手抓住賈金生的胳膊:「你這奸商,還敢抵賴!居然敢在青茅山上,蒙騙你家古月大爺,是想找死麼?!」

    「你放手!」賈金生也是怒了,一甩袖子,將青年蠱師的手揮打出去,「你想要鬧事,敲詐錢財,也不分清楚對象。我可不怕你!我哥哥就是賈富,四轉蠱師,你能奈我何?」

    「你!」青年蠱師怒目圓瞪,卻不敢再動手了。四轉蠱師的名頭已經嚇住了他。

    「啊呸!」賈金生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他昂起頭,望著青年蠱師,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是你自己想要貪小便宜,你也不動腦筋想想,黑豕蠱能從根本上增加蠱師的力量。是多麼珍稀的一轉蠱蟲,市價比酒蟲還要貴,通常都要賣到六百塊元石。你以為兩百五十塊,就能買到黑豕蠱?做夢去吧你!」

    「混蛋……」青年蠱師將一口鋼牙咬得嘎吱作響,滿臉赤紅,渾身被氣得顫抖,胸中充滿了被羞辱的憤怒之火。

    人群嗡嗡作響,躁動不安,議論紛紛。卻沒有一個人敢出頭,賈富四轉蠱師的名頭就像是一座無形的大山,鎮住了場面。

    「這小子太可惡了,真是個奸商!」

    「難怪敢在青茅山這樣囂張啊,原來是賈富的弟弟。」

    「聽說是同父異母,本身只有一轉修為,但是仗著這層關係在商隊裡作威作福慣了。」

    ……

    「這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在這時,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來。

    「是賈富來了!」

    「頭領來處理糾紛了,大家讓讓。」

    議論聲頓時一滯,人群連忙分散開來,形成一條狹窄的過道。

    一個身材矮壯,盯著肥肥的大肚子的中年蠱師,順著過道,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聲長袖黃袍,正是這支商隊的頭領賈富。

    「賈富大人,有禮了。」青年蠱師縱然有滿腔的怒火,也不敢發作,硬生生地忍耐住,主動向賈富抱拳行禮。

    賈金生卻僵立在原地,他似乎沒有料到哥哥的到來,臉色驟然蒼白,眼中閃過一絲驚怒。

    這個微小的神情變化,讓一直在遠處暗暗觀察的方源看在眼中,頓時若有所思起來。



第四十五節:洞心機,已在甕中不自覺

「你好,這位年輕的蠱師,有什麼問題嗎?」賈富走到人群中央,和顏悅色地問道。

    青年蠱師有些受寵若驚,又行了一禮。他看了一眼周圍的族人們,便壯著膽子,將整個事情和盤托出。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賈富聽了,點點頭。他又問一旁的賈金生,「弟弟,是有這麼一回事嗎?」

    賈金生別過頭,冷哼一聲,不去看他。

    賈富沉吟起來。

    周圍人群靜悄悄的,不敢打擾他的思考,亦都在翹首以待他的判定。

    這件事情說起來,總體還是賈金生商業詐騙。但是這個青年蠱師也有過失,若不是被貪婪蒙蔽了心智,怎麼可能會中招呢?

    賈富若是一心要維護自己的弟弟,憑借他四轉的修為,就算是古月族長也拿他沒有辦法。

    賈富沉吟半晌,終於開口:「此事我已明瞭,這件事完全錯在我弟,教這位小哥蒙受了損失,買了假貨,實在是對不住了!」說著,就向青年蠱師拱手一禮。

    「賈富大人!」青年蠱師大感意外,連忙謙讓道,「您可是四轉蠱師,我不過只是個二轉。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賈富擺手:「呵呵,這事和蠱師修為沒有關係,我向來只對事不對人。錯就是錯了,我代表商隊向小哥你道歉。至於賠償,這樣吧,小哥損失了兩百五十塊元石,我代表賈家雙倍賠償你。」

    他言出必行,立即身邊就有隨從,取出了五個錢袋子,當眾交到青年蠱師的手中。

    每個錢袋都是飽滿鼓囊,各裝有一百塊元石。

    青年蠱師接過錢袋子,頓時激動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但是小兄弟,老哥我也有一句話要勸你。」賈富又關照道,「黑豕蠱十分珍稀,能從根本上增加蠱師的力量。這種蠱雖然只有一轉,但是市面上難以尋找。只要在市場上一出現,往往第一時間就被人收購。價格都在六百塊元石左右。想要靠兩百多元石買一隻黑豕蠱,並不太現實。」

    「晚輩受教了!」青年蠱師心悅誠服地對賈富一躬到底。

    人群中傳來一陣歡呼。

    「賈富大人英明!」

    「了不起,不愧是賈富大人!」

    「身為四轉蠱師,卻不恃強凌弱,賈富大人真乃是正道的楷模啊。」

    ……

    「哪裡,哪裡。」賈富笑瞇瞇地,向四方抱拳,謙和地道,「我們賈家經商,素來以誠信為本,童叟無欺。各位父老鄉親,我這弟弟只是年少無知,喜歡捉弄別人,其實心底還是善良的。希望大家能多多海涵,多多海涵啊。」

    周圍歡呼聲更加熱烈。

    「哼!」賈金生臉色鐵青,恨恨地一跺腳,直接轉身進了帳篷。然後穿過帳篷,從帳篷的後簾走了出去。

    方源冷眼旁觀,看到這裡,心中大定:「看來花酒行者留下的那影壁,可以出手了。」

    花酒行者用留影存聲蠱,記錄下了古月一族四代族長的醜態。

    他在死之前,心懷不忿,將這留影存聲蠱用了,拍在石壁上,就形成了一塊影壁。

    影壁上畫面不斷循環,向世人展現出當時最真實的一幕。

    秉著利益最大化的原則,方源早就想販賣這塊影壁了。他確信青茅山上的另兩家:白家寨、熊家寨都會對這影壁很感興趣。

    但是要讓他親自販賣這塊影壁,很不妥當。他修為還是太弱了,帶著影壁到了其他寨子,很有可能就被人滅口。

    就算是交易成功,安然返回。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一旦消息洩露到古月一族高層,他最輕也要被逐出家族。

    按照方源的計劃,他現在還需要利用古月一族。

    因此最保險的方法,就是賣給商隊中的某個商家。這些商家都是外人,不參與青茅山的勢力鬥爭,是最理想不過的選擇。

    再過一日,這支商隊就會啟程,離開古月山寨,前往熊家寨,然後便是白家寨。

    賣給他們,方源就能將買賣中的風險將減至最小,是最安全穩妥的方法。

    ……

    「再來一杯酒!」

    「酒,酒呢?」

    「快給我端上來,還怕公子我付不起錢?」

    賈金生大力拍著蘑菇桌面,口中咆哮著。

    「賈公子,您的酒!」夥計連忙將酒端了上來。

    賈金生第一時間抓住竹筒酒杯,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好酒!」他大笑一聲,聲音蒼涼又嘶啞。

    砰的一聲,他將酒杯頓在桌面上,又大吼起來:「再給爺來一杯,不,有多少來多少!」

    酒鋪中的夥計自然不敢得罪他,只得照辦。

    所幸這酒肆中,已經人滿為患。不僅是蘑菇桌凳上圍坐了一圈。就連周圍的過道,都是人擠人。賈金生發著酒瘋,大吼大叫,在這人聲鼎沸的帳篷裡,也並不是很突出。

    賈金生一杯接著一杯,想要借酒消愁。他背對著眾人,誰也沒有發現他喝著喝著,就流下了兩行清淚。

    誰能知他的苦,誰能知他的愁?

    可憐之處必有可恨之人,反之亦然。

    每個人都有自己背後的故事。

    兄弟幾個當中,他年齡最小,長得最英俊,和父親最像,因此受到父親的寵愛。但是偏偏上天的捉弄,讓他只有區區丁等的天賦。

    從小到大,他就活在幾位哥哥的壓迫擠兌當中。他不甘心,他想要反抗,但是礙於資質,他做不到。

    父親感到大限將至,想要分割家產。讓一干兄弟,每兩人領一隻商隊。許諾依照各自的成績,分割家產。

    賈金生想要依靠自己的方式,來獲取家產,以及家族的承認。但是沒有想到,他再一次成了哥哥賈富的踏腳石。

    在賈富出現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又中計了。這事情從頭到尾就是個陰謀。但是他又能怎樣?自從進入這商隊,他就一直被賈富牢牢地壓在底下。四轉和一轉的巨大差距,更讓他無力鬥爭。

    「賈富!」他從牙縫中擠出這個名字,眼中燃燒著仇恨的火焰,真是不甘心啊!

    「想要對付你的哥哥嗎?我可以幫你。」一個聲音恰在這時,傳入他的耳中。

    賈金生楞了一下,轉頭一看,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起,自己的身邊坐著一個人。

    他搖晃了幾下腦袋,眨眨眼睛,終於看清此人。

    不是方源,又是何人?

    「是你!」他瞪向方源,有些惱怒,「我記得你!好運的小子,居然從給我的賭場裡開出了一隻癩土蛤蟆!你是想來戲耍我嗎?」

    方源看著賈富,目光冷冽如水:「我有一筆大生意。你若想取得更好的成績,分到更多的家產,不妨聽聽看。」

    賈金生的臉上頓時流露出驚疑之色,他背部一挺,坐直了:「你怎麼知道家產的事情?」

    這事情秘而不宣,外人不可能得知。偏偏方源卻一語道破。

    「賈家寨的這些破事,又不是什麼機密,怎麼瞞不住這世上的有心人?」方源冷笑一聲,不禁想起記憶中的前世之事。

    賈家家主是個傳奇人物,白手起家,以商隊發跡,振興了賈家寨。他垂垂老朽,感到大限將至,就讓幾個兒女每兩人領一隻商隊,依照他們的成績,來分割龐大的家產。成績越好,自然分到的家產就越多。

    但他的大兒子賈富,二兒子賈貴,都極為優秀。一直比拚六七年,不分上下,直到賈家家主老死,都沒有分出勝負。

    賈家家主死後,留下一筆極為龐大的家產。賈富和賈貴為了爭奪家產,兄弟鬩牆,內鬥升級,引進外援。激發了一場大規模的斗蠱大會,最終雙雙同歸於盡。賈家寨強盛一時,很快又敗落下去,讓世人唏噓不已。

    賈金生瞇起雙眼,對方源的解釋不置可否。他暗暗尋思:去年父親宣佈了分割家產的規矩,現在已經是第二年。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此事洩露出去,也不奇怪。

    他真正擔心的是,這是否會是賈富的又一個陷阱呢?但不管如何,先聽聽看也無妨。

    方源卻沒有立即開口,他環顧周圍,這酒鋪正是他中午時分進來的那個。酒鋪的掌櫃經營獨到,晚上的生意幾乎爆棚,帳篷中聲音嘈雜,人滿為患。

    在這裡談話,反而比僻靜的地方更安全,能避免一些蠱蟲的竊聽。

    他向賈金生勾勾手指:「你且附耳過來。」

    賈金生不悅地冷哼一聲,但是上身還是傾斜過來。

    他聽了方源的敘述之後,眉頭頓時皺緊,看向方源的目光中閃著寒芒:「這生意牽涉到青茅山的三大山寨,我們做商人最忌諱摻和到地方勢力的內鬥裡去。哼,你是賈富派來陷害我的吧?」

    方源早料到他有此懷疑,他絲毫不做解釋,起身就走:「呵呵,既然如此,那我就找你哥談好了。」

    賈金生瞇著雙眼,一直盯著方源。直到方源快要走出酒鋪時,他終於坐不住了。起身追出,到了帳篷外面趕上方源:「別走啊,我們可以再談一談。」

    方源把雙手放在背後,斜看了他一眼,冷冰冰地道:「我知道你對我有所懷疑,但是現在的你被你哥壓得死死的,已經快輸的一乾二淨了。你若相信我還有一絲希望,若不信什麼希望都沒有了。就看你敢不敢賭這一把。」

    賈金生面色一變,糾正道:「賈富不過是年齡大點,我從來未承諾過他是我哥!不過你說的不錯,這把我賭了。」

    方源肅容道:「兩千塊元石,不二價。」

    賈金生苦笑起來:「這價格太高了,這買賣可是冒風險的。」

    「風險越高,收益越高。」方源搖搖頭,態度堅決,「你若販到那兩家山寨,保管賺得更多。」

    賈金生點點頭,臉色浮現出一絲認真之色:「這點我倒是相信。這些年白家寨實力膨脹的很快,又出了一個甲等天才,叫做白凝冰,大有前景。青茅山的勢力格局,已經在逐漸的改變了。你們古月山寨的霸主地位已經動搖。我若賣給白家,相信至少能賺一倍!」

    聽到賈金生對青茅山的局勢掌握得如此透徹,方源不禁重新打量了一下他,心道:「這個賈金生,到底是有出生背景,受到家庭熏陶,不是那種一無是處的紈褲。」

    賈金生歎了一口氣:「不管這次是不是一個坑,我都跳了。我答應你,兩千塊元石成交!不過,我先要看看貨。」

    「應該的,跟我來吧。」方源笑了一聲,當即轉身帶路。賈金生已入甕中,一切都盡在他的掌握當中。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5
發表於 2013-10-28 20:27:0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節:殺人不要想太多

    依照記憶,方源帶著賈金生,再次來到那處山壁石縫。

    兩人進了石縫,道路越來越窄,視野中一片黑暗,賈金生越走越驚疑,畢竟人生地不熟的。

    終於,他按捺不住:「我有一個疑問,賈富那廝向來以誠信示人,和善親切,有信譽。而我則是坑蒙拐騙,強買強賣。你為什麼選我做這筆買賣,而不選他呢?」

    石縫中傳來方源的回答:「因為他修為太高了,若是看到了影壁,他可以選擇和我交易,也可以選擇放棄交易,將影壁送交給古月族長。我不喜歡把主動權交到別人的手上。況且,我從不相信什麼誠信。所謂的信譽,都是狗屁,不過是利益小,打動不了內心罷了。」

    更主要的原因,則是賈金生地位特殊,修為薄弱,更方便操縱擺佈。不過這點,方源自然是不會明說的。

    「呵呵。」賈金生乾笑了兩聲,懷疑頓時釋去大半,「你最後一句話深得我心。」

    兩人終於擠進山體中的秘洞當中。

    賈金生在第一時間,就看到了那影壁,不由地開懷大笑起來:「哈哈,我賭對了,你沒有騙我!」

    方源站在他的身後,輕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賈金生看著影壁,山壁上畫面不斷變化,重現了當年花酒行者和四代族長的恩恩怨怨。

    他看了一遍之後,收回目光,側身看向方源,挪揄道:「看來你們那個四代祖先,也不怎麼樣嘛。」

    方源便道:「這也沒有什麼。古月一族需要一個英雄,所以四代就成了英雄。不久之後,白家寨需要一個卑劣小人,四代就會成為一個卑劣小人。英雄、小人不過都是他人的看法罷了。」

    「這話說得妙極了。」賈金生一邊撫掌大笑,一邊環視這秘洞。

    他的目光在花酒行者的枯骨上,停頓了一下,說道:「可惜了一個五轉強者。老弟,你應該從他身上撈到了不少的好處吧?」

    一位五轉蠱師的遺產,自然非同小可。賈金生一想到這裡,不由地心動了,忍不住就向方源刺探情況。

    方源搖搖頭:「都過去了這麼久,很多蠱都死了,我只得了一隻酒蟲。」

    賈金生卻不信:「老弟,你不要騙我啦。這筆生意只要做成,我們都是同謀,我不會洩露出去的。你實話告訴我,究竟得了多少好處?」

    方源冷笑一聲,懶得回他,沒有再解釋。

    賈金生的這個反應,方源早就料到了。這也是他選擇賈金生,而非賈富的原因。

    賈金生仍自顧自地繼續道:「別的不說,我知道花酒行者手中有一頭著名的千里地狼蛛。這可是五轉坐騎蠱蟲,體型龐大,極為擅長鑽土地遁。花酒行者是魔道中人,能縱橫瀟灑,就是靠著這頭千里地狼蛛,使得他屢屢從正道人士的包圍網中地遁逃走。」

    「哦,有這回事?」方源微微皺起眉頭。花酒行者的情報,他還真沒聽說過多少。

    賈金生得意洋洋:「我去年來到你們山寨,聽了這個傳說,感覺很有意思,特意回家打聽了一下。千里地狼蛛和花酒行者幾乎形影不離,以我看,這山中秘洞就是千里地狼蛛開闢出來的。否則青茅山都是厚重粘綿的青土,怎麼可能自然形成這種秘洞?老弟,你不要再遮掩了。花酒行者死在這裡,肯定就有他的千里地狼蛛!」

    方源眉頭皺得更深,他隱隱感到一種不妥,目光幽幽地道:「不錯,這裡又沒有其他洞口出去。千里地狼蛛體型龐大,若走我們進來的那個石縫,根本擠不出去。不過,也有可能,這頭千里地狼蛛事先就被四代算計困殺了。你看那影壁中,花酒行者在激鬥中,一直都沒有召喚出千里地狼蛛。」

    「那這事就更蹊蹺了。這秘洞不可能自然形成,定是花酒行者臨時開闢出來的。沒有千里地狼蛛,難道他有其他別的手段?」賈金生十分懷疑地看著方源。

    方源的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個疙瘩,他感到越來越不妥。剛剛從賈金生那裡得到的新情報,讓他隱約發現:似乎有什麼關節他漏掉了。

    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賈金生也在思考,影壁已經滿足不了他的胃口了。當他確信這件事情是真實的之後,他極想從方源的身上,挖出花酒行者的遺藏。

    兩人誰也沒有想到,就在這個時候,異變忽然發生!

    那原先一直循環往復的影壁,在陡然間,畫面一閃。

    一位身受重傷,面色極其慘白的光頭蠱師,取代了原先的影像,出現在影壁上。

    他無力地癱倒在地上,背靠著山壁。他的胸膛,四肢都佈滿深深的傷口,但詭異的是,這些傷口皮肉外翻,卻不流血。好像他全身的血液都已經被抽光了一樣。

    「我就是花酒行者。」光頭蠱師嘿嘿一笑,臉色猙獰可怖,「後來人,不管你是誰,能讓我這影壁不斷回放近百天,足以證明你對古月一族沒有好感。很好,你就是我的繼承者了!!我的遺產都留給你,但是有一個條件,你必須給我覆滅古月一族,屠滅山寨,雞犬不留!」

    賈金生呆立在原地,滿臉的震驚。

    「五轉強者花酒行者的傳承!」

    他驚呆了,一時間腦袋裡嗡嗡作響,思緒翻滾。

    「天吶!五轉強者,這是什麼概念?三轉就是家老,四轉就能成一寨之主。而五轉蠱師,就是山主,能雄霸一山,作威作福!想不到這個小小的地方,居然有五轉蠱師的力量傳承。」

    「等一等,花酒行者是魔道中人,我若繼承他的力量,是不是有些不妥?不,力量無關善惡正邪。花酒行者要繼承人屠滅古月一族,難道我會照辦不誤嗎?他已經死了,我只要繼承他的遺產,不管這些就可以了。」

    「這可是天大的機緣啊。我雖然只有丁等資質,但是繼承了花酒行者的遺藏,說不定就能改變自己的資質。那些提升資質的罕見蠱蟲,說不定這遺藏中就有呢。我繼承了這筆財富,成為四轉、五轉的蠱師,就能和賈富相抗衡了!」

    「等一等!我差點忘了,還有一個外人呢。怎麼辦?」

    「難道要讓我和他平分了這遺產?不,殺了他!只有殺了他,才能保住這個秘密。對,先穩住他,就說平分這遺藏誆騙他,讓他去了戒備之心,然後我再突襲施展殺手,他把殺死在這裡。這地方隱秘,真是好啊,就算殺了他,也是人不知鬼不覺。」

    雖然想了這麼多,但時間不過只是短短的一瞬間。

    主意打定,賈金生雙眼瞇起來,臉上浮現出虛假的笑容。

    他慢慢轉過身,面向方源,剛要開口,就看到兩片幽藍的月刃直朝自己射來!

    他瞳孔驟然縮成針尖大小,距離太短,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你……」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月刃準確地命中他的脖頸。霎時間,他的頭顱沖天而起,鮮血如泉噴湧而出。

    停頓了一兩秒,他的身軀才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滾燙的鮮血噴灑在山壁上,將枯萎死去的籐蔓染紅一片。

    「殺人就殺人,還想那麼多。」方源淡淡地看了地上的屍體一眼,旋即目光就轉到那面影壁上。

    「想不到,居然還有這樣的轉折。真是有趣。」他口中喃喃,雙眸閃著幽幽的光。



第四十七節:賈金生,其實我不想殺你的

雨嘩嘩地下著。

    天空中烏雲蓋頂,遠方的群山綿延,融成一團墨色。

    雨簾將天地交織在一起。

    哢嚓!

    天空驟然一亮,一道閃電如銀蛇劃破天空,又驟然消失不見。

    要到夏天了,這番春末的大雨也似乎帶上了一絲夏天的熱烈。

    青茅山上,大片大片的碧色矛竹高昂挺立,對抗著風雨,竹身仍舊筆直如槍,竹尖直指蒼穹。

    古月山寨中,無數的高腳吊樓鱗次櫛比,埋著頭忍受著大雨的洗刷。山寨外,商隊已經重新啟程。

    “雨大了,注意路面。”

    “別掉隊,蠱師牽引好蠱蟲,尤其是肥甲蟲,別卡在山道上了!”

    “你們這些凡人武者,都被把招子放亮點,照看好貨物。丟了一件,就找你們算帳!”

    商隊中不斷有此起彼伏的吆喝聲。

    在古月山寨中停留了三天,這只商隊就離開此地,順著青茅山的山道,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大雨沖刷著天地,山寨周遭的道路上都鋪著鵝卵石,這還好些。但是出了五百米之外,就是一片泥濘狹窄的山道。

    驕傲的駝雞,此時把頭垂下,鮮豔的彩羽被雨水打濕,粘連成一片片,成了名符其實的落湯雞。

    肥甲蟲扭動著肥大的身軀,前進的十分緩慢。雨水打在它的黑色皮甲上,形成股股水流,滑落到兩邊地上。

    毛茸茸的山地大蜘蛛,也被淋濕了,青黑色的毛都黏在了一起。

    倒是那些蟾蠱歡快地大叫著,馱著貨物和蠱師,在山上蹦跳著前進。

    還有翼蛇,已經收起了雙翼。粗大的蛇身快活地在泥水中穿梭行走。

    為了保護貨物,避免被雨水淋濕,蠱師們此時亦各顯神通。

    在幾頭身軀龐大臃腫的肥甲蟲的身上,都有蠱師站立在中端。他們雙手高舉,距離手掌一寸的高度,各懸空漂浮著一隻一氣金光蟲。

    青銅真元如水汽升騰,灌注到一氣金光蟲的體內。蠱蟲全身都閃著如金豆般的光,以此圓心,撐起一個龐大的淡金色氣罩。

    半球形的氣罩籠罩範圍頗大,將一頭肥甲蟲完全遮蓋外,還有綽綽有餘的空間。

    而雨滴砸在氣罩上,就都被彈開來,好像是打在了雨傘上。

    不過這種一氣金光蟲,持續消耗真元,時間一長,一轉的蠱師就受不了了。

    果然不一會兒,就有一位蠱師喊道:“不行了,我真元快耗盡了。誰來接替我?”

    “我來!”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有一名蠱師趕了過來,接替了他的位置。

    一些拉著板車,或駕馭山地大蜘蛛的蠱師,則催動了體內的青絲蠱。

    在青絲蠱的力量下,蠱師的頭發瘋長起來。

    一個正常人的頭髮,至少有十萬根。十萬根的髮絲,根根都伸長成五六米。它們相互糾纏交織在一起,將蠱師的身軀,還有屁股下的坐騎蠱都包裹住,形成一件臨時的密不透水的黑髮蓑衣。

    青絲蠱,是一轉蠱蟲,常被蠱師用來防禦打擊。它使用起來,一次性消耗三成的青銅真元,不像一氣金光蟲那樣需要持續的真元輸出。

    這青絲蠱若是和一轉的\豕蠱合併精煉,就會晉升成二轉的黑鬃蠱。

    黑鬃蠱催動起來,就不僅僅只是頭髮,全身的汗毛都能變得又黑又粗,在幾個呼吸之內,在蠱師的身上生長成一片黑鬃護甲。

    黑鬃蠱若繼續晉升,就能成為三轉蠱蟲中大名鼎鼎的鋼鬃蠱。

    除了一氣金光蟲、青絲蠱之外,商隊中的許多蠱師選擇了水蛛蠱。可以看到,這些蠱師的身上,都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淡藍色水衣。

    水衣表面,水流不斷地汩汩流轉。雨滴打在水衣上,立即就和水衣融為一體。

    蠱師不斷淋雨,身上的水衣越變越厚。每隔一段時間,蠱師就要催動水蛛蠱,將水衣中多餘的水分排出去。這個時候,厚厚的水衣,就會削減成原來的薄薄一層。

    至於那些凡人武者,都在泥濘的道路上來回奔波著,照看著貨物。他們大多數都穿著蓑衣,但忙亂中蓑衣避雨的效果很是有限,他們都被雨水淋透了。

    “這鬼天氣!”武者們都在心中狠狠地咒駡著。

    雨天,山路更加難走。

    在這樣的天氣中,武者哪怕再強健,終究還是凡人之軀。渾身都被淋濕,又過度勞累的話,極容易就感染風寒,大病一場都是輕的,說不定就染上了後遺症,甚至病重的,會直接被蠱師拋棄在路途中。

    若是在山道中遇到坍塌滑坡,或者是遭遇野獸、蠱蟲的侵襲,更有可能直接丟掉性命。

    商隊雖然規模龐大,有許多的蠱師。但是每次行商,都會有大量的減員。凡人武者死的最多,蠱師也會有傷亡。

    若是商隊不幸遇到一股大型獸群遷徙,全軍覆沒也有可能。

    事實上,除了這些天災,還有*。

    沿途的山寨,未必都歡迎商隊的到來。有一些山寨,就喜歡打劫外來人。

    “走了,來年再見!”一些蠱師坐在蠱蟲身上,側過身子,向古月山寨揮手告別。

    山寨外的大門口,不少人聚集在一起,目送著商隊離開。

    “來年一定要再來哦。”小孩子們依依不捨地大喊著。

    大人們的目光則複雜了許多。

    “前途未卜,世道艱難。明年能來山寨的,不知還能剩下多少的熟面孔?”

    “不管是行商,還是生活在寨子裡,討個生活都是不易啊。”

    商隊越行越遠,眾人也漸漸散去。

    歡快熱鬧的集市氛圍,也隨之消失無蹤。原先搭建著帳篷,擺著地攤的地方,留下了一大片的狼藉。

    草皮被絡繹不絕的人群,踩踏出草根和泥土。雨水打在上面,立刻形成泥濘,還有無數坑坑窪窪的渾濁積水。

    此外,還有不少的生活垃圾殘留了下來。

    方源獨自一人,站在僻靜的山坡上,遙遙遠望著商隊。

    商隊就像一隻肥胖的彩色花蟒,在灰色的大雨下,沿著狹窄的山道,緩緩鑽入茂密的山林。

    “真是天公作美啊……”方源輕歎一聲。

    他撐著一把黃油紙傘,在雨中靜靜地立著。

    他身上穿著最普通的麻布衣衫,身型瘦削,皮膚帶著十五歲少年的那種蒼白,一頭乾淨俐落的黑色短髮。末端的發梢隨著風在傘下微微顫動。

    別人詛咒這種鬼天氣,他卻感歎這雨下的及時。

    他在昨晚殺了賈金生,處理了現場,但是事發突然,總有些不妥當的地方。尤其是血腥氣味,因為秘洞不通風,並不容易驅除。

    這大雨一下,沖刷天地,洗淨空氣,大大減弱了依靠氣味的偵測手段。石縫那邊必定又有小瀑布垂落下來,新鮮的水汽稀釋之後,短時間內幾乎就不可能暴露。

    當然,時間一長,暴露的可能就越大。

    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奇妙蠱蟲,偵察手段豐富多彩,就算是方源,也只是知道其中的一部分罷了。

    雨水打在黃油傘面之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然後順著傘骨,一股股水流垂落而下,又打在方源腳下的青石上,啪啪的,濺起一朵朵的水花。

    看著商隊轉過拐角,完全鑽入茂密的山林當中,方源卻沒有一絲喜色,反而眼光有些凝重。

    “賈金生修為雖然薄弱,資質低下,但是地位特殊。商隊中每個人均忙得焦頭爛額,因此短時間之內沒有察覺到他的失蹤。但是過不了多久,必定就有人發覺。到那時,賈富必回來調查,真正的挑戰才會到來。”

    “賈家家主刻意安排賈金生和賈富共領商隊,此舉大有深意。論修為,賈金生對賈富有天壤之別。論心智,前者更是被甩出了幾條大街。賈家家主如此安排,是就是要讓賈金生遭受打擊,讓他認清楚現實,今後安安分分過日子。同時也在考驗賈富的心性,若是打擊太過,連自己兄弟都不容,怎麼可能把賈家族長之位給他呢?”

    “賈金生從未真正瞭解過其父的用心良苦。他雖然有些才智,可惜只練了一張外皮,真是可惜啊。可惜了這麼好的一個棋子。”

    方源在心中暗暗感歎。憑藉五百年的經歷,他早已看破了表像,覺察出這事深層的本質。

    當他在昨晚的那場糾紛中,看出了賈金生和賈富的複雜關係時,當場他的心中就產生了一個模糊的計畫。

    在他這個計畫中,賈金生是個很合適的棋子。他修為薄弱,地位很高,雖然有些小聰明,但是閱歷太淺了,完全能掌握在手中。

    這個棋子,一旦掌控住,將很有用處。

    一來,在他身上就能建立起一個穩定的銷贓管道,為將來殺人奪寶做準備。

    二來,方源隱居幕後,利用他和影壁,挑撥青茅山上三大山寨的矛盾,引發內戰,自己漁翁得利。

    三來,依靠他,來打入賈家內部。未來賈家家產糾紛,引發的鬥蠱大會,是一個重大事件。好處多多,方源完全可以在其中,謀求到最大利益。

    “我現在的修為太低下了,做起事情來束手束腳。若是有個棋子為我所用,就可以幹一些我不能出面的事情。不僅方便,而且風險大大的降低。若是將來暴露了,直接拋棄這棋子,自身仍舊逍遙。”

    “周圍的人都是知根知底,忠於家族,不好操縱。唯有像賈金生這樣的外人,才能更方便破局。可惜了,沒有料到花酒行者居然留下了力量傳承。”

    花酒行者是五轉蠱師,他的遺產自然比賈金生這個棋子更加珍貴。

    當然,若是兩者兼得,自然是最好。但是面對這樣的重寶,賈金生已經不受控制了,所以只能捨棄掉。

    “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啊。”方源搖頭歎息。

    花酒行者的傳承出現,打破了方源的原計劃。而影壁異變之後,先前的畫面統統消失,只出現了一行血字,提示方源打破影壁,會出現一個洞口。沿著洞口走下去,就能得到力量的傳承。

    血字只出現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消失不見。影壁也還原成了最普通的山壁。

    方源昨天一夜都忙著處理殺人現場,根本就沒有時間打破影壁。

    “倉促之間殺了賈金生,這件事後遺症頗多,只是暫時沒有顯露出來罷了。我雖然成功毀屍滅跡,但必定還有一番大麻煩。這樣一來,暴露酒蟲的方式,就要修改了。還有石縫秘洞暫時也不能去。近期都要縮在山寨之中,防備不久後的調查。”

    方源轉過身,撐著傘,在雨中向山寨走去。

    “不過這樣也好。最近這段時間,我大量消耗元石,精煉出中階真元。利用中階真元,溫養空竅,近期就能突破到中階。到了中階,我的實力就能增長一倍。到時候繼承花酒行者的傳承,也會更有把握。”

    魔道中人的傳承,可不像正道人士那麼溫和,通常都會有驚險的考驗。若是考驗不通過,往往付出的就是生命的代價。

    “世事難料,不過也正是如此,才顯得有趣啊。”方源嘴角勾勒出一絲冷笑。

    大雨下的青山,延綿不絕,泛著灰色的綠,顯得壓抑而又沉重。

    一陣風吹來,雨點傾斜,打在方源的肩頭,一陣寒意襲來。

    他又想到了賈金生。

    心中一歎:“賈金生,其實我……不想殺你的。”

    可惜了一個好棋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6
發表於 2013-10-28 20:28: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節:有些可愛

    這場大雨連下了四天,這停息。

    太陽高高地升上天空,掀開這雨簾,彷彿在為夏季揭幕。

    夏天的氣息,已經若有若無地傳來。

    天氣變得越加晴朗,一掃春天的纏綿悱惻的氣息,溫度也漸漸升高。

    春夜中,活躍的龍丸蛐蛐退場了,它們潛伏到地底深處進行產卵。青茅山上特有的青矛竹,則開始瘋長,幾乎每天都有明顯的增高。

    草木樹葉開始由翠綠色,往深綠色轉變。青山綿延,看起來加鬱鬱蔥蔥。

    萬里晴空,藍如水晶。

    啪啪啪。

    學堂的演武場中,傳來一陣拳腳交擊的聲音。

    交手了十幾招後,古月漠北被方源一腳踢中腹部,踉蹌著倒退五六步,正好退出了地上畫著的圓圈。

    拳腳教頭站在場下,一直在主持著場面。看到此景,立即宣佈:「古月漠北被擊出場外,古月方源連勝三十三場!」

    「哼,這次又輸給你了。」古月漠北咬咬牙,雙眼緊緊地盯著方源,「不過你不要囂張。終有一天,我會打敗你的。而我已經感覺到,這天已經越來越近了!」

    方源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隨後垂下眼皮:「剛剛那一腳,已經把你踢出了內出血。你還是先把傷治好再說罷。」

    「這點小傷算什麼?」古月漠北剛反駁了半句,忽然面色一變,喉嚨不禁一滾,嘔出一口鮮血。

    他面色陡白,這還是他首次受到這樣的傷!他的雙眼中不必避免地流露出驚恐之色。

    拳腳教頭連忙走了過來,安慰道:「不要緊,這點傷勢經過治療,靜靜地修養幾天就好了。只是這幾天要暫停練拳,不能再劇烈活動。」

    話音剛落,兩位待在場外的治療蠱師,就趕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將古月漠北攙扶了出去。

    古月漠塵不敢再說話,他深深地看了方源一眼,目光中充滿了惱怒、憤恨、遺憾,以及不甘心。

    「漠北雖然拳腳功夫很好,但還是打不過方源啊。」

    「方源太厲害了,根本就沒有人能打得過他!」

    「漠北居然被打得吐血,真是可怕呀。我可不想跟這個傢伙打。」

    「唉,可是教頭說了,今天是實戰練習,打擂台!每個人都必須上去打一遍的。」

    學員們站在場外,有的看著方源流露出驚懼之色,有的唉聲歎氣,有的臉色蒼白,有的提心吊膽。

    這其中,還有一些人都受了傷。有的摀住鼻青臉腫的臉面,有些摁住胳膊,嘴裡倒抽著冷氣。還有些直接躺在地上,揉捏著大腿。

    「下一位!」遲遲沒有人再上去,教頭喊叫一聲。

    但是沒人應答,平日裡有勇氣挑戰方源的,只有古月漠北、古月赤城,還有古月方正三人。但是這三人,都已經被打了下去。

    學員們一片寂靜,有些人甚至微微地向後退縮。

    教頭看著學員們膽怯畏縮的表情,眉頭緊緊皺起來。

    他不由地想起學堂家老關照他的話:「這些天,方源的風頭太盛了,必須壓一壓。其他所有的學員都被他壓得抬不起頭來,長久下去,他們心中的勇氣也會被磨滅。我們學堂培養的是敢於對抗強敵的虎狼,而不是怯戰的羔羊。」

    「你們都怎麼了?方源再強,也只是十五歲,是你們的同齡人!他和你們一樣的歲數,和你們吃著一樣的飯菜,喝著一樣的水。他沒有長三頭六臂,他又不是怪物!拿起你們的勇氣來,讓我看看你們心中埋藏著的古月一族的驕傲!」教頭咆哮著,極力鼓動場下的學員。

    「但是他真的太強了,我們根本就打不過他啊。」

    「和他交手的同窗,都好慘的。漠北甚至還被打得吐血了。」

    「方源出手越來越重了,教頭,我們不敢跟他對打啊。」

    學員們小聲地,懦弱地反駁道。

    教頭氣得差點跺腳。這幫無知的小兒!

    他在場下看得很清楚,方源三十三場車輪戰打下來,一點都沒有得到休息。雖然方源一直在調整著呼吸,但是體力已經所剩無幾了。

    方源下手越來越重,這說明:他再也不像先前那樣的得心應手,他對場面已經逐漸失去了掌控。

    若再加一把勁,就能逼他露出疲態。再上幾個人,就能將他當場擊倒!

    一旦擊倒了方源,他的威懾力就會暴降,學員們的勇氣就會被激發出來,打壓方源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但是現在,學員們都被方源撐起來的虎皮給唬住了。

    有時候,擊敗自己的,不是強敵,而是自己的心。

    教頭心中焦急,又繼續鼓動。

    但他這個人並不善言辭,先前說的也是這番話,引發了少年們的熱血,激出了一些挑戰者。但是現在這話說得太多遍了,少年們都聽得麻木了。

    方源環抱雙臂,冷眼旁觀這一切。他雖然站在場地中央,但是此時卻像是一個毫不相干的外人。

    教頭鼓動了半天,學員們仍舊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動彈。

    拳腳教頭不禁既氣憤又無奈。他轉身面對方源,不滿地喝斥道:「方源,你也有錯。你出手越來越狠辣了,同窗之間切磋,應該溫和友愛一些,怎麼下得了如此重手呢?接下來,你要多注意一些,小心出手。若再把同窗打得吐血,我就判定你輸,讓你下場!」

    「教頭,你錯了。」

    方源冷哼一聲,目光毫不示弱,對上拳腳教頭,「切磋打鬥,自然要全力以赴,否則怎麼能起到鍛煉的作用呢?難道將來作戰的時候,我們也能要求敵人溫和友愛麼?」

    拳腳教頭大怒:「哼,你出手歹毒,傷害同窗,還敢強詞奪理!」

    「教頭,你又錯了。」

    方源冷笑著:「是你安排了這場切磋,又將頭名獎勵拔高到二十塊元石的地步。沒有你的鼓動,這些人能受傷嗎?」

    「混蛋!」拳腳教頭並不善言辭,指著方源,咆哮起來,「你還想不想要頭名獎勵了?你再狡辯的話,即便得了第一,我也會判你輸!你如此不團結友愛,又擅自頂撞師長,怎麼能有資格得到二十塊元石獎勵!」

    方源哈哈一笑:「不過一場輸贏,二十塊元石而已,你以為我稀罕?」

    說著,轉身就走,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走出了中央的場地。

    雖然影壁沒有賣出去,但是方源手中卻有數百多塊元石。況且他此次上場,也不是為了元石而來。

    「你!」看到方源真的走下台,教頭不禁當場瞠目,流露出吃驚和迷茫的神色。

    十五歲的少年,不應該都是血氣方剛,好鬥爭勇的麼?

    方源有如此戰鬥情,性情應該如此對啊。怎麼就直接退場了呢?

    而且,這方源沒有資助,元石應該很吃緊對。怎麼這二十塊元石,都吸引不了他?

    一時間,拳腳教頭愣在原地,不知道怎麼辦好。

    方源不入甕,直接就下了場。

    教頭忽然發現:還真拿方源沒有辦法。以他身份,總不能明目張膽的找茬,強逼方源上場吧?

    周圍的學員紛紛後退,跟方源保持距離。方源站在場下,身邊沒有一人。以他為圓心,周圍五步之間,呈現出一片圓形的空白地帶。

    可惜。

    若是他們站在方源的身邊,就會聽到方源盡全力壓制的喘息聲。

    「體力不夠用了。」方源在心中歎息。表面上他一副精力充沛的樣,其實在衣服覆蓋下的身軀,都在微微顫抖。

    他的身體到底只是十五歲,又沒有相關蠱蟲的輔助。連續對戰三十三場,已經接近了極限。

    雖然有前世豐富的戰鬥經驗,但是這段時間內,其他少年們的拳腳功夫,都有很大進步。從他們身上,方源已經感到了一股越來越強的壓迫力。

    這種壓力直接體現在方源的出手。他出手越來越重,漸漸收不住手了。以前比鬥,學員們太弱,因此他得心應手,少年們頂多也只是跌打損傷。但是現在,他對場面的掌控程度越來越弱,必須下重手,能穩住場面。

    「經驗到底不是萬能的。任何思想中的力量,都需要物質的基礎,有發揮的介質。」方源瞇著眼睛。其實拳腳教頭的心思,他早就看破了。

    他並不意外,亦早就料到,會有來自學堂方面的打壓。

    自從他殺了高碗之後,敢向他挑戰的人,就越來越少。勒索的時候,多的人,都迫於他的威壓,不敢反抗,乖乖地貢獻了元石。

    長期以往下去,方源不可戰勝的形象,就會確立。給其他少年心中留下陰影,讓他們從初就對自己的拳腳功夫不自信。這是學堂家老絕不想看到的事情。他需要方源來促進學員們進步,但他不想方源徹底磨滅了學員們的戰鬥激情。

    他想看到方源的失敗。

    方源一旦失敗,他在前期樹立起來的不可戰勝的形象,就崩塌毀滅了。

    與此同時,就喚醒了其他學員們的戰鬥激情。並且挫折之後,能塑造他們百折不饒的戰鬥意志。

    但是對方源來講,他需要這樣的威懾,能讓勒索元石的行動方便。

    若是他敗了,少年們意識到他的虛弱,就會群起而攻。方源雖然手頭上元石頗多,但是搶劫勒索,是他元石的主要來源。失去了這個源頭,他就會成為無源之水。

    所以方源上場,連戰三十三場。真正的目的,並不是那二十塊元石的獎勵,而是維持威懾力。

    若一開始就避戰,只會讓人看出他的虛弱。但若是一直戰下去,恐怕就露餡了。

    「都愣著幹什麼,還有誰沒上擂台的,繼續上。第一名可是二十塊元石的獎勵,你們不想要了?」拳腳教頭楞了半晌,這大吼出聲。

    剩下的學員們頓時踴躍起來。

    方源已經下了場,他們的心中就像搬開了一塊無形的巨石。

    「我上!」

    「我來!」

    兩個少年爭先恐後,跳入場地,砰砰砰地交上了手。

    「唉,早知道如此,我也等等,不用急著上場,也不至於被方源轟下台來。」

    「真是可惜,沒想到方源下場了。」

    「他真敢啊,你們看連教頭都拿他沒辦法。」

    ……

    教頭聽到身後的竊竊私語,頓時感到自己的威信在不斷下降。他心中煩躁得很,真想狠狠地懲治方源一番。但方源根本就沒有犯錯,主動下場是被允許的行為。

    教頭鬱悶又無奈,終他看向方源,狠狠地瞪了後者一眼。

    方源的嘴角微微翹起一個角度,心想:「如此粗淺手段,這個教頭還真有些可愛。」



第四十九節:不愁方源脫離掌控

一對深沉的目光,遙遙地注視著演武場。

    學堂家老站在三樓的窗口,將演武場中發生的一切,都看在眼中。

    他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方源主動下場的一瞬間,他的心中也是不由地詫異了一下。他也沒有料到方源會這麼幹。

    「這個小,有些滑溜啊。本身精通學堂規定,平時又沒有犯錯。課上雖然常常睡覺,但是一旦被提問,回答總是面面俱到,讓人挑不出錯誤來。想抓住他的把柄,把他的氣勢壓下去,真是有點難辦。」

    不由地,學堂家老心中就對方源,產生了一股淡淡的厭惡。

    作為師長,自然是喜歡聽話乖第四十九節:不愁方源脫離掌控巧,又聰明的學。討厭那種不守規矩,調皮搗蛋的壞孩。

    但學堂家老執掌學堂多年,經驗豐富至極,看到無數的學員。其中有乖巧得不得了,唯命是從的。也有一天到晚單闖禍,總是違反紀律的。

    他早已經做到心如止水,一視同仁。並且同時,他將「為人師表,有教無類」八字,刻在自己書桌的右手邊角,作為座右銘。

    他從未對一個學生,產生如此的厭惡。

    覺察到心中的這股厭惡之情,學堂家老也有一些吃驚。

    在往屆,哪怕是調皮的學,他都能寬懷容忍,怎麼面對方源,卻失去了這份平常心?

    他仔細品味,反思了片刻,終於發現原因。

    方源這個小,骨裡藏著一種傲慢!

    似乎是從根本上,他就不把師長放在眼裡。剛剛拳腳教頭的話,他不但不聽,還公然反駁。

    其實當眾反駁師長的現象,往屆也常常發生。但是那些孩,總是有激動的情緒。不是逆反心理,就是憤怒,桀驁等第四十九節:不愁方源脫離掌控等。

    學堂家老清楚得很,情緒越激動的少年,就意味著他們心中越恐懼。

    但是方源沒有。

    他心中沒有一丁點的恐懼,似乎已經看透了學堂的把戲。

    他一臉的冷漠,就算是下了場,臉上的表情也沒有絲毫的變化。彷彿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的,他把違抗師長的事情,當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簡而言之——

    他不怕。

    就是這點,讓學堂家老都感到了不爽,產生了厭惡之情!

    學堂家老可以容忍比方源刺頭,調皮十倍的少年,那是因為這些學,都知道怕,都是被激動的情緒支配著。

    只要怕,只要衝動,就容易操縱,不會脫離掌控。

    但是方源不是。

    他冷靜,不動聲色,不把師長放在眼中。

    他不敬畏!

    不對家族產生敬畏的人,就算是培養出來,怎麼能夠為家族所用?

    「這樣的人,一旦出現,就得鎮壓,必須鎮壓!否則,他的存在,就會給其他學員的心中埋下反抗的種。時間一長,感染了其他人,都不敬畏師長。作為學堂,還怎麼管理學員呢?」

    學堂家老雙眼瞇起來,在心中下定了決心。

    但他很,臉上又浮現出一股愁容。

    怎麼鎮壓方源呢?

    方源沒有犯錯,找不到一丁點的把柄啊。

    方源的滑溜,讓他有一種無從下手的無奈感覺。他從未遇到這樣的一個學生,對學堂的各項規定,都如此熟悉通曉。

    作為學堂家老,向來都以公平公正的面目示人。總不能像個地痞流氓,故意在方源這個少年的身上找茬。

    他本來寄希望於拳腳教頭,但他現在深深的失望了。

    「看起來,要壓住方源的風頭,只有等到其他學員率先晉陞到一轉中階了。」

    蠱師要晉陞,大的影響因素就是資質。

    學堂家老憑藉著豐富的經驗,心中早已估算過:真正有希望率先晉陞的,只有古月方正、赤城還有漠北這三人。

    他們一個是甲等,兩個是乙等,身後有長輩的資助,不缺元石。不管哪一個,都有可能成為本屆的第一個一轉中階。

    「古月方正、赤城還有漠北這三人,是此屆的希望種啊。」學堂家老望著演武場,感歎一聲。

    以他老辣的眼光,已經發現:在演武場上,學員們看似隨意地站立著,實際上已經隱隱化為了三個圈。

    一個圈裡,古月赤城正捂著肩膀,周圍有一群同齡人簇擁著他。

    第二個圈的中心,是古月方正。族長一系的後輩,都隱隱依附著這個甲等天。

    第三個圈,則是古月漠北。他已經被治好了內傷,此時站立在場中,臉色蒼白。身邊的同窗在向他噓寒問暖。

    「這就是放縱他們爭鬥的意義啊。」看著這三個圈,學堂家老滿懷欣慰地笑了。

    放縱學員爭鬥,不僅是培養他們的戰鬥意識,重要的是提前篩選出領袖人物。

    往屆的話,必須要到下半年,能分出小圈。但是本屆,因為方源橫空出世,搶劫勒索,導致爭鬥大大提前。

    面對方源,一直敢於正面對抗挑戰的,只有方正、漠北以及赤城。

    天長日久,潛移默化之後,其他的少年們就自然而然地以這三人為首了。

    只要不出意外,這三個圈,就是未來的家族高層的格局縮影。

    「不過這圈現在還不穩固,圈之間的人員還在流通。等他們三人率先晉陞中階,安上班頭、副班頭的職務,區分出來,有了權勢,這就初步鞏固了圈了。」學堂家老心道。

    當然,也有人不在這三個圈裡。

    只有一個,那就是方源。

    依附強者是人的本性。事實上,雖然方源勒索眾學員,站在了所有人的對立面上。但也不是沒有少年,主動想要依附他。

    然而這些人,都被方源拒絕了。對他來講,有用的是棋,這些同齡人的利用價值太低了。

    這正是學堂家老厭惡方源的另一個原因。方源他太孤僻,不融入這個集體。對於這樣的人物,家族對他的掌控力,就沒有對其他少年那麼多。

    學堂家老的目光,再一次投向場中的方源。

    方源孤獨地站在一處,背負雙手,眼皮微合,任憑場上少年們為了爭奪獎勵,打得一片火熱,面色上都沒有絲毫波動。

    他的周圍是一片空白,沒有少年願意和他站一起。

    很明顯,他也不想這些人,和他站在一起。

    他一個人站著,孤獨包裹著他。

    他游離在集體之外。

    「不過,也不用太過擔心。這方源年紀還小,可以慢慢調教。」學堂家老雙目精光一閃,暗忖著。

    「接下來就是設立班頭、副班頭。一年之後,又要分小組,設立組長,副組長。每個學年,還有各種榮耀和獎勵,諸如小紅花獎,藍領巾獎,五好學員獎。他要修行,就需要資源,總得會競爭這些職位和獎勵。日久了,相處下來,他總會有親情、友情、愛情的羈絆。不愁他今後脫離家族的掌控。」

    這些年,學堂家老也漸漸地看明白了。

    的家族成員一出生,家族就會給他們洗腦。

    先是灌輸家族至上的價值觀。然後給他們普及道德觀,讓他們意識到親情、友情、愛情的美好和重要。

    還給他們灌注榮譽觀,在成長過程中,又不斷地利用物質獎勵,來吸引他們。利用家族設立的權位,來篩選和招攬忠心的族人。

    別看班頭、副班頭這些職位太小,一旦成為了,就是納入了家族的體制。

    在這種體制下,耳濡目染。一邊是權勢的好處、甜頭,一邊是脫離體制的壞處。一手蘿蔔,一手大棒,誰能脫離得了?

    再桀驁不馴的人,再孤僻的人,也要一步步地同化成家族的一員。沒有忠心,也會培養出忠心。沒有親情友情愛情,也會牽扯出來。

    這就是體制的威能。

    這就是規矩的力量。

    這就是家族的生存之道!

    !!!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7
發表於 2013-10-28 20:30:5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節:中階!

    夜幕降臨下來。

    月亮如一塊銀盤,出現在雲間。稀疏的星辰,點綴在周圍。

    古月漠北站在院裡,仰首看著月亮,雙目炯炯發亮。

    「小弟,聽說你今天受傷了。」身後忽然傳來姐姐古月漠顏的聲音。

    「姐姐,你是擔心我今天被打得吐血,會因此有了陰影嗎?」漠北轉身,嘴角一翹。

    漠顏看著弟弟笑著,心中頓時舒了一口氣。她雖然真的有這份擔憂,但是嘴上卻道:「哪裡有,姐姐我瞭解你的。好弟弟,你有百折不撓的鬥志,是我們漠家未來的掌權人,怎麼可能會被這樣的小傷勢嚇住?」

    「呵呵呵,就知第五十節:中階!道姐姐疼愛我了。」漠北撓撓頭皮,嘻嘻笑著。

    「你知道嗎,姐姐。」明亮的月光下,這個十五歲的少年雙目綻放著明亮的光澤,「雖然我這次又失敗了,但是我卻在交戰中,聽到了方源那傢伙的急促喘息。以前我都是三兩下就被他打趴下,而他總是氣定神閒的。他的喘息聲,已經透露出他的虛弱。他絕沒有大多數人想像的那般強大。總有一天,我會堂堂正正地擊敗他!」

    「好,不愧是我漠之一脈的好男兒!」漠顏朗笑一聲,摸摸弟弟的腦袋,臉上露出關切的神情,「不過你受了內傷,近幾天就不要練拳腳了。」

    「姐姐,你別這麼摸我頭,我已經長大了。」漠北搖晃了一下腦袋,用略帶不滿的語氣道,「你說的我都知道。我已經有了計劃,正好趁著這些天,來溫養空竅四壁,完成從初階到中階的晉陞。先取得班頭的位置,把方源那傢伙的風頭壓下去。讓他知道,蠱師修行真正注重的,還是資質!」

    「你這麼想,姐姐我就放心了。姐姐以前第五十節:中階!也只是副班頭。弟弟你若當了班頭,也算是為姐姐彌補了遺憾。」

    「姐姐,你就放心吧。班頭的位置,我必取之!」

    幾乎同一時間,在赤家。

    密室裡,只有一把火炬,插著青石牆壁的凹槽上。

    火熊熊地燃燒著,照亮這間不大的密室。

    兩大當權家老之一的古月赤練,正面對著他的親孫古月赤城。兩人盤坐在蒲團上,影投射在地上,隨著火焰的跳動而不斷搖曳。

    古月赤練伸出大手,用掌心緊貼赤城的小腹部位。一縷縷的白銀真元,順著老人的心念,倒灌進古月赤城的空竅當中。

    古月赤城滿臉的緊張,心神全部投入到自己的空竅當中,極力壓制著自己的元海波動。

    這個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對於不同的蠱師來講,亦絕沒有完全相同的真元。

    異種真元一旦進入空竅,就會引發空竅中原有真元的自然反抗。

    古月赤城若不壓制,任由真元反抗的話,必定會引發真元對沖。對沖引發的劇烈波動,會對空竅造成損傷。

    空竅元海是蠱師修行的一切根基之地,重中之重。

    空竅一旦受傷,輕則修為下降,重則資質降低。一旦空竅完全破碎,蠱師就是直接死亡。

    過了好一會兒,古月赤練這緩緩停下真元的灌注,慢慢地收回手。

    古月赤城頓時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張的身軀也放鬆下來:「謝謝爺爺,每隔三天都要給孫兒灌注真元,溫養空竅。讓您勞累了!」

    古月赤練滿頭的大汗,他歎了一口氣,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的資質只有丙等,若單靠你的力量,想要晉陞中階,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這個時間,常常是乙等的兩倍,甲等的四倍。這樣一來,你就會露餡。所以這個方法雖然凶險,也不得不用了。」

    「孫兒明白爺爺的良苦用心。」

    「你明白就好。」老人又歎一口氣,「此法還有一個很大的後遺症。就是竅壁是被我的白銀真元溫養的。白銀真元雖然效果卓越,但是對你來講,畢竟是異種真元。今後,就算是竅壁從光膜轉變成水膜,但也摻雜了我的氣息。異種氣息越來越多,空竅就不存,是對你的拔苗助長,會縮小你將來的發展空間。」

    古月赤城緊緊地抿著嘴:「爺爺,為了我赤家的將來,孫兒願意犧牲個人的前景!」

    古月赤練頓時老懷大暢,點頭撫鬚道:「你能有這樣的心思,很好,很好。不過天機常留一線,你也不是毫無希望。若是將來能尋到淨水蠱,就能洗練你的竅壁,將空竅元海中的異種氣息都化去,將此等後遺症消除。」

    「還有。爺爺已經托關係,讓人為你四處尋購酒蟲。此蟲能在一轉境界的修行中,幫助蠱師精煉真元,提升一層小境界。如此精煉出來的真元,是你的本身真元,而不是異種真元。用來溫養空竅的話,沒有絲毫的後遺症,亦沒有風險,溫養的效果佳!」

    古月赤練大喜:「謝謝爺爺!」

    「不過,酒蟲難尋啊。一轉蠱蟲當中,酒蟲、豕蠱、書蟲等等這些,都是珍稀的蠱。一旦在市面上出現,幾乎第一時間就被人購走了。當然,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些蠱蟲,傳說能改變蠱師的資質。但是爺爺這大半輩,也只是隱約聽見過風聲,從未有親眼見過。」老人語氣悠悠。

    夜風徐徐,從窗戶中吹進了房間。

    古月方正趺坐在床榻之上,雙目緊閉,兩手各握緊一塊元石。

    青銅元海無風生潮,一**沖刷著白色的竅壁。

    他有甲等資質,真元海佔據整個空竅八成以上。本身真元的恢復速度,整整是方源的兩倍!

    這種得天獨厚的優勢,使得他已經接近一轉中階。

    呼。

    良久之後,古月方正吐出一口濁氣,緩緩地睜開雙眼。

    窗外月明星稀,碧青的竹樓排開而去。

    一片安靜和祥和。

    「修行的時候,時間總是過的非常。轉眼間,就到了深夜。」方正口中翕動,輕聲喃喃。他慢慢地鬆開雙手,頓時就有兩捧灰白色的石粉,從手中灑落到床前的地板上。

    元石中的天然真元一旦被完全汲取,就會化為一堆石粉。

    看著石粉灑落,方正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從懷中掏出錢袋,錢袋早已經乾癟。

    打開袋口,看到袋裡只剩下三塊元石。

    方正每七天都會從學堂領取三塊元石的補貼,但是要被方源搶去一塊,因此落到他手中的,只有兩塊。

    舅父舅母會給他生活補貼,同樣是七天三塊元石。

    就這些元石,哪裡能夠用?

    方正一心想要超越哥哥方源,因此數次主動找上舅父舅母,求了一些元石。

    次數多了,舅母就找他談心,告訴他現在家境困窘,支出困難,沒有閒錢。

    方正也就不好意思求了。

    「父親母親為了我的修行,已經盡了全力來資質我。我不能再為難他們,向他們索要元石了。只剩下三塊元石,那我就得節省著用。每天使用一塊。這樣就能使用三天。」

    「我有一種感覺,三四天之後,我必定能晉陞中階!就是不知道哥哥那裡,是什麼進度?」想到這裡,方正就下意識地望向窗外,看著學堂宿舍的方向。

    「我有甲等資質,哥哥只是丙等,他的進展一定沒有我。哥哥此次絕不會是我的對手!哥哥,我要讓你知道,甲等資質的厲害!」

    想到這裡,方正不禁握緊了雙拳。

    學堂宿舍。

    方源的房門,關的緊緊的。

    黑暗中,他並沒有睡下,而是盤坐在床上。

    蠱師的修行,並不能取代睡眠。以往這個時候,方源已經躺下入眠了。

    但是今天在剛剛的修行中,他感覺到只差一絲,就能踏入中階。

    「索性今晚就不睡了,直接衝刺中階!」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堅定的光。

    隨後,他閉上雙眼,心神投入到空竅當中。

    四成四的青銅元海,都在剛剛,被酒蟲精煉成蒼綠色的中階真元。

    「起。」方源念頭一動,平靜的青銅元海頓時蕩漾起一**的漣漪。

    漣漪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形成一**的浪潮。

    嘩嘩嘩……

    浪潮前仆後繼,向四周的竅壁衝撞過去。

    就像是撞在了礁石上,大部分的真元碎成了翠綠的浪花,高高飛濺,然後又融入海中。

    少部分的真元則消耗掉,化為一絲絲奇妙的無形力量,滲透到白色的光膜竅壁當中。

    「再起。」方源心神鼓動,蒼綠的波濤規模越來越大。先前的浪潮,頂多是狗兔奔逐,現在卻像是一支支的馬群,朝著空竅光膜撞去。

    馬如龍,浪飛天!

    真元發生劇烈的消耗,水面不斷地下降。

    嘩嘩嘩!

    浪潮波濤連綿不絕,終於量變引發了質變。

    那白色的光膜忽然一陣顫動,原本柔和的白光,驟然間綻放出咄咄逼人的光亮。

    見此情景,方源心中大喜,知道是關鍵時刻,連忙鼓動真元,繼續沖刷不停。

    白光越來越亮,光線發生扭曲,糾纏在一起,給人越來越濃稠的感覺。

    十幾個呼吸的功夫,在光膜之上出現了一條條的光帶。光帶好似一股股水流不斷流轉,不斷相撞。

    在撞擊的過程中,它們不斷地合併壯大,形成白色的光流。

    終於,光流連成一片,完全覆蓋了光膜。

    白光黯淡下去,原先空竅周壁的白色光膜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層球形的白色水膜。

    光膜表面一片光滑,毫無雜質。而水膜明顯比光膜厚,上面波光流轉,明滅不定。

    真元海面恢復了平靜,空竅中還剩下兩成海水。

    「晉陞中階了!」方源朗聲一笑,睜開雙眼。

    明亮的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鑽了進來。

    不知不覺,一夜過去,已經是上午了。

    砰!

    忽然,宿舍的門被人猛地踹開,走進兩個侍衛。

    「方源,你無故曠課,學堂家老要找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第五十一節:倒要看看你怎麼解釋

(ps:上一節在後稍作了修改,使劇情加連貫。大家若覺得突兀,可以先看看上節的後部分,然後再看這一節。)

    ……

    「方源今天居然沒來上課呀。你們看,他的位置一直空著。」

    「他膽怎麼這麼大!今天早上是學堂家老的課,他居然也敢不來。」

    「不妙,家老大人臉色難看,看來方源要倒霉了。嘻嘻嘻。」

    學堂之上,少年們小聲地議論著。一些目光不斷地掃向方源的空座,還有學堂家老越來越黑的臉。

    方源自從搶劫勒索以來,就站在了所有人的對立面上。看他倒霉,是所有學員喜聞樂見的事第五十一節:倒要看看你怎麼解釋情。

    學堂家老臉色鐵青,一邊講解著溫養空竅的竅門,一邊暗暗掃視著方源的座位。

    他在心中冷笑:「方源啊,方源。昨天還愁著抓不到你的把柄。今天你就主動送上門來。到底是十五歲的少年,我還是高估你了。」

    他此時難看的臉色,大半都是裝出來的。目的就是要趁機發難,整治方源,打消掉他越來越張揚的氣焰。

    不可否認,隨著時間的推移,方源的氣勢越來越盛,壓得其他學員都喘不過氣來。

    一家獨大不是學堂家老希望看到的事情,他希望的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景象。

    「來人。」學堂家老屈起手指,輕輕地敲敲講桌。

    「大人,屬下在。」門外的兩個侍衛,當即推門而入。

    學堂家老當眾冷哼一聲:「這個方源太不像話了,居然懶散成這個樣,在我眼皮底下公然曠課。你們去宿舍把他給我提過來。」

    「是,大人。」侍衛轉身而去。

    看著侍衛們消失在門外,學堂中頓第五十一節:倒要看看你怎麼解釋時爆發出一陣嘈雜之音。

    無數學員交頭接耳。

    「方源這下倒霉了。」有人雙眼發亮。

    「嘿嘿,待會有好戲看了。」有人幸災樂禍地笑著。

    「哥哥,你也太狂妄了。你這是在挑戰家老大人的權威啊。不管受到什麼懲處,都是你自找的。」古月方正望了望座位,心中也歎息一聲。

    砰砰砰!

    學堂家老一臉冷峻神情,用手連拍三下講桌:「都安靜,學堂上不可喧嘩!」

    他此時的氣場,就像是即將要爆發的火山,令人望而生畏。

    頓時,學堂中靜得針落可聞。

    學員們畏懼地都閉上了嘴,紛紛正襟危坐著。

    只是他們表面如此,內心的注意力早已經被此事牽扯過去。

    課程繼續,少年們都表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一些座位靠著窗的學員,還時不時地望向窗外。

    時間流逝,過了好一會兒,門口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霎時間,許多學員耳朵動動,數十雙眼中陡然綻放出明亮的光彩。

    「來了……」學堂家老也聽到了腳步聲,他不由地瞇了瞇眼睛。

    他已經想好了怎麼處置方源。就罰他站在門外三個時辰。

    懲罰雖然不重,但卻丟臉面。

    課上課下,學員們出門進門,不斷走動,就會看到罰站的方源。

    如此一來,就打破了方源的恐怖形象。當學員們意識到方源也不過如此的時候,方源帶給他們的威懾力就會大降,他們心中就會平添一股勇氣,激發出爭鬥之心。

    妙的是,對方源的懲罰來源於學堂。無形當堂加敬畏。

    只有敬畏,會有遵從。

    因此,別看這手段簡簡單單,其實背地裡卻大有深意。

    腳步聲越來越近,終於來人停在了門外。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響起

    「呵呵,我來開門!」靠近門邊坐著的一名學員,自告奮勇地站起來,走出座位,打開了門。

    學堂中不由自主地安靜下來,無數雙眼睛,盯著門扉。

    吱呀。

    門在那學員的手中,被輕輕地拉開了一條縫隙。

    陽光透著縫隙射進來,開門的那位學員身軀卻在這時,猛地一顫!

    「啊!!!」他楞了一下,忽然驚呼一聲,下意識地後退一大步。

    他的身體撞到課桌,頓時失去平衡,連課桌帶人都翻到在地上。

    他的臉色全白了,充滿驚恐之色,四肢抖顫,使不上氣力。倒在地上,手忙腳亂地想要爬起來,又再度栽倒下去。

    「怎麼回事?!」一時間,所有人都把心一提,深深地皺起眉頭。

    無數雙被激起好奇心的探究的目光,都向門扉射去。

    門被外面的人緩緩地推開來。

    學堂家老也下意識地停止了講課。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撐著門面的一隻手。

    一隻少年的左手。

    一隻血淋淋的左手。

    一隻血手!

    看到這只血手,不少的女學員都摀住嘴唇,發出一聲難以遏制的驚呼。

    門慢慢地,被完全推開。

    明亮的陽光照射進來,光線刺眼,眾人都不由地瞇起了眼皮。

    白熾的陽光成為了背景,一個漆黑的剪影,勾勒出一個身材瘦削的少年,呈現在眾人的視野當中。

    不知為何,學堂家老的心中,忽然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妙之感。

    「是方源!」不知是誰,發出一聲充滿震驚的大叫。

    眾人也隨即適應了陽光,都看清楚了來人。

    只見方源渾身浴血,昂首立在門口,似乎是經歷了一場激戰。

    他推門的左手緩緩收回,他的右手上則拽著頭髮,拖著一個人。

    這個人的左臂已經齊根而斷,一動不動,已經昏死過去。任由著左肩的傷口處咕咕地流淌出鮮血。

    「是去找方源的侍衛之一!」有人認出了此人的身份。

    「這到底怎麼回事啊?」有人抓狂。

    「他又殺人了,這次殺了侍衛!」有人指著方源,惶恐大叫。似乎叫得越大聲,就能發洩出自己內心的驚惶和恐懼。

    一時間,學堂一片嘩然。

    許多學員都在這一刻忘記了紀律,驚得不由自主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他們用充滿震驚和慌張的眼神,緊緊地盯著門口方源。

    在他們的想像中,方源將是被兩個侍衛一左一右押過來的。

    但擺在眼前的事實是——方源渾身浴血,神情冷酷,直如惡鬼臨門。兩個侍衛消失了一個,還有一個一動都不動,血液從他的體內緩緩地流淌而出,很就在門口積蓄成一灘鮮紅的血泊。

    一股濃郁的血腥之氣,頓時在學堂中瀰漫開來。

    學堂家老都愣住了,他從未料到會是這番景象!

    震驚之後,就是洶湧的怒火。

    這兩個侍衛都是外姓的武者,死了也就死了,學堂家老並不在乎。

    但關鍵是他們的身份。他們是學堂的侍衛,代表著學堂的威嚴,代表著他學堂家老的臉面。

    這方源簡直是膽大包天,殺了一個高碗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連學堂的侍衛都敢殺!

    不,何止是膽大包天,簡直是**裸的挑釁,挑釁家族學堂的權威。

    學堂家老怒髮衝冠,指著方源,大喝道:「方源!你這是怎麼回事?你必須給我解釋清楚,好給我一個饒恕你的理由。否則單憑你濫殺侍衛,就要關入監牢,等候家法的處決!」

    全體學員噤若寒蟬。

    窗欞都在顫抖,滿堂都迴盪著學堂家老的咆哮聲。

    唯有方源面色平淡,他雙目深幽,一如平時,看不出一絲的波動。

    目光環視一周,方源鬆開右手,撲通一聲,侍衛的腦袋砸在地上的血泊,濺起一蓬血滴,沾染上方源的褲腳。

    他向學堂家老拱了拱手,寂靜的學堂中就響起了他平和的聲音:「學堂家老大人,晚輩的確有事稟告。」

    「你說。」學堂家老雙手背剪,昂首看著方源,目光如冰。

    心中亦在冷笑:「方源你一錯再錯,越錯越大。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解釋!」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8
發表於 2013-10-28 20:35:1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節:我的解釋你只能接受

    學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方源的身上。

    這些目光中有震驚,有惶恐,有嘲諷,有冷酷。

    方源對這些目光視若無睹,他看著學堂家老,一手指著地上昏死過去的侍衛,神情嚴肅。

    「稟告家老,這兩個侍衛包藏禍心,其心可誅!他們在我衝擊中階緊要的關頭,強行破門而入。眾所之知,蠱師修行不能受到干擾。尤其是衝擊高境界,是如此。稍有不慎,不僅衝擊失敗,空竅會受到損傷。不過幸好學生我運氣不錯,在他們闖入的一剎那,僥倖踏上了中階。」

    「但是!」還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方源又緊接著道,「這兩個人還不承認他們剛剛犯下的錯誤,居然大言不慚地想要對我動手,甚至辱罵我族先祖,謊稱此次干擾晚輩修行的舉動,是家老大人你的意思。學生不信,激烈反抗。這兩人武藝高強,學生浴血奮戰,這將這兩人擊敗。」

    「不過看在這兩人是學堂侍衛的身份,學生並沒有痛下殺手。只是一個被削斷了胳膊,一個被斬切了大腿而已。雖然失血有點多,但都還沒有死呢。這件事就是這樣,還請家老為學生主持公道啊!」說完,方源對著學堂家老一抱拳。

    他語氣急促,說了一大堆,其他人都沒有插嘴的份兒。

    說完之後,周圍的人這慢慢地反應過來。

    「方源剛剛說什麼,我好像沒聽清楚。」

    「他好像說他晉陞中階了!」

    「怎麼可能,他一個丙等資質的廢材,居然第一個晉陞中階。」

    「一定是騙人的,他是害怕受到學堂的懲罰,所以撒了謊!」

    學員們都大聲地議論起來。

    相對於方源晉陞中階這個事情,兩個侍衛的生死已經不重要了。

    他們又不姓古月,誰管這兩人死活?

    「你說你已經晉陞到了一轉中階?」學堂家老聲音冰冷,目光中寒芒閃爍,「方源,這話可不能亂說。你要是現在承認錯誤,我還能念在你初犯,寬大處理你。但是你要再錯下去,企圖用謊言遮蓋掩飾,那麼老夫現在就告訴你,謊言是容易被戳穿的。」

    方源沒有任何的分辨,只是輕笑一聲,對學堂家老道:「請家老檢查。」

    不用他說,學堂家老已經走了過來。

    他把手貼到方源的小腹位置,分出一縷心思投入進去。頓時就看到方源的空竅景象。

    空竅裡,空無一蠱。

    春秋蟬已經隱藏起來,六轉蠱蟲的層次遠遠高於三轉的學堂家老,有心隱藏,就不會被輕易發現。

    至於酒蟲,方源則臨時放進了宿舍的酒罈當中,並沒有隨身攜帶。

    學堂家老閉著雙目,就見一片青銅元海,波瀾不驚。

    點滴元水,都是中階真元有的蒼青色。

    再看周圍竅壁,白色的竅壁波光氾濫,似乎全部是由水流組成。一股股的水流,都在急速的流動著。

    水膜!

    「真的晉陞了中階,這怎麼可能!?」學堂家老心中叫了一聲,眼皮底下閃過一絲震驚的光。但他極力地掩飾住,面色沉凝如水。

    片刻後,他消化了這個事實,緩緩地抽回手,以低沉的聲音道:「的確是中階。」

    學員們早就屏息,在靜待結果。

    學堂家老此言一出,整個學堂像是炸開了鍋。

    學員們驚疑不定,各個臉上都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方源只是丙等,卻第一個衝破中階,這是打破常識的事情!

    蠱師修行,衝擊境界,首要應該看資質對。有沒有搞錯,丙等都能率先晉陞?這讓那些甲等、乙等資質的人情何以堪!

    「這!」古月方正面色陡白,他昨晚還信心十足,但是現在的事實擺在他的眼前,他不堪這樣的衝擊,一屁股坐了下去。

    古月漠北握緊雙拳,古月赤城狠狠地咬著牙關。

    學堂家老是不可能被蒙蔽的,他方源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一時間,所有少年都死死地盯著方源,他們的心中都泛起同一個疑問——憑他方源丙等資質,他晉陞的怎麼這麼?

    學堂家老的心中,同樣也充滿了疑惑。

    在這樣巨大的疑惑下,他將先前打壓方源的想法拋之腦後,他直接發問:「方源,我希望你能解釋一下,你究竟是如何晉陞道中階的。」

    方源無聲微笑道:「天道酬勤,學生勤學苦練,日積月累,所以水到渠成。」

    「騙!」

    「切,要是天道酬勤,我早就第一了!」

    「還勤學苦練?我前些時候,還看到他在商舖裡優哉游哉地閒逛呢。」

    學員們顯然不滿意這樣的答案。

    「是嗎?」學堂家老不置可否,目光冷冽,逼向方源。

    方源面色坦然,毫不畏懼地和家老對視。

    他渾身浴血,麻布衣衫凌亂,似乎是經歷過了一場激烈的搏鬥。

    一雙眸深幽如潭,透露出一種平靜,一種淡然,甚至似乎還藏著一絲戲謔。

    看到這樣的雙眸,學堂家老的內心,不禁動搖了。

    「這個方源不懼、不畏、不恐、不驚,怎麼可能會被我當場逼問出來?以他丙等資質,率先晉陞到中階,一定有著秘密。不過這個秘密他既然不想說,我身為學堂家老,也不能強行逼問,看來只能秘密調查了。」

    想到這裡,學堂家老只好收回目光,冷峻嚴肅的臉色也緩和下來。

    方源卻沒有罷休:「學生惶恐,家老大人,不知道你怎麼處理這兩個侍衛。這兩人失血過多,再不救治,可就要死了。」

    「就你還惶恐?」學堂家老心中不由地一聲冷哼。他的眉頭深深地皺起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身為學堂的負責人,必須要站出來處理。

    「但是該如何處理呢?」學堂家老不由地感到有些棘手。

    他不禁沉吟起來。

    方源將學堂家老的神情變化,都盡收眼底。他心中暗笑,學堂家老此時一定很為難罷。

    這兩個侍衛,只是外姓奴僕,命賤如草。若在平常時期,死了也就算了,沒有誰在乎。

    但是現在這情形不同,這兩個人是學堂家老親自派遣出去的。要真死了,就是丟他家老的臉面!

    所以這兩個侍衛死不了,學堂家老會實施救治。

    真正讓學堂家老感到為難的,是對方源的處置。

    本來在他的計劃中,方源曠課在先,又打殺侍衛在後,可謂違逆師長,狂妄自大。按照族規,就要被關進家族的監牢,在牢房內反省認錯。

    但是這些過錯,再按上了方源晉陞中階的這個大前提後,就陡然變得不一樣了。

    方源他是因為修行,不得不曠課,打殺侍衛。這就是情有可原。

    關鍵的是,他成功地晉陞中階,成為此屆第一人。這就佔住了大義。

    究竟方源靠著什麼,這麼晉陞中階的,這個秘密且放在一邊。

    成王敗寇,世人都注重結果。沒有人會指責一個如此優秀的後生晚輩。

    學堂家老不能對他有任何的懲處。

    你學堂是幹什麼的?就是為了培養優秀的蠱師,為家族注入血。

    出現了如此優秀的少年,你學堂家老還要打壓,那就是你的失職!

    就好像是一個學生考出了好成績,作為師長就得去表揚鼓勵,而非懲罰批評。一個因為學生成績優異而去批評懲罰的老師,從來都不會被認可的。

    也許其他家老,或因為忌憚方源的發展前景,或因為恩怨情仇,對方源進行暗中的壓制。但惟獨你學堂家老不能!

    因為你負責學堂,你就得做到公平公正,至少是表面上的公平公正。

    這就是規矩!

    「難道就這樣放了他?好不容易抓到他的一個把柄。」學堂家老感到很不甘心。他心知肚明,整個學堂中這些少年,都是局外人。

    局外人,只能看熱鬧,看不出其中的門道,體會不到這暗中的精彩!

    事實上,這是一次他學堂家老,和學方源的一次交手!

    他首先抓住規矩不放,要整治方源,打掉他在其他少年心中的強勢形象。

    然後方源悍然反擊!他此舉看似莽撞,卻一針見血。藉著晉陞中階的名義,立即就找回了場。

    至於那兩個倒霉的侍衛,不過是兩人鬥爭中遭到無辜牽連,而犧牲的棋。

    「這個方源,心機太深了!若是他真的殺了這兩個侍衛,我還能憑此理由來進行反擊。他資質雖然不怎麼樣,但是這手段如此老辣和周到,真難以想像這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做出的事情。偏偏我還反擊不得。難怪早些年,族中就盛傳他的早智和詩!」學堂家老忽然意識到,他已經敗了。

    他的失敗,就在於他的身份,他是負責學堂的家老。

    這是他的強勢之處,又是他的弱勢的地方。

    強的一點,就是弱的一點。

    方源早就窺破了這個道理!

    學堂家老的心中既無奈又惱火。

    他曾要方源解釋,方源解釋的話,其實漏洞百出,根本經不起推敲。

    這些侍衛都是學堂家老選拔的,心性不可能這麼魯莽,不會腦殘到辱罵古月先祖。

    方源的話,是故意這麼說的,是***裸的誣蔑,是當著知情人的面在栽贓和陷害!

    學堂家老很清楚這點,但是他清楚,自己不能追究這件事情。

    這是個陷阱。

    一旦追究,真相大白,他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情呢?

    如果他不懲罰方源,兩個侍衛如此蒙冤,他這個學堂家老處事不公,今後如何能服眾?

    如果他懲罰了方源,他就是打壓良,嫉賢妒能!為了兩個外姓的奴僕,就打壓族中後輩,這事情傳出去將會引發族人的不滿。

    所以好的處理方法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這兩個侍衛當做棄。就認定這兩人犯下了大錯。同時對方源進行表彰。

    這樣一來,族人們會滿意,侍衛們在被蒙蔽的情況下,也會認為此舉公正。

    如此處置,無疑就符合學堂家老的大利益。

    理智告訴學堂家老,就應該這麼處理。但是感情上,學堂家老卻有些跨不過這個坎。

    這個方源太可惡了!

    學堂家老這次不僅沒有壓住方源的風頭,反而自己成了踏腳石,被方源踩了一腳,當眾丟了一次臉!

    方源絲毫不敬畏他,竟然敢當面,如此的針對他。這讓他堂堂的學堂家老,感到一種恥辱和羞惱。

    關鍵的是,今後若這兩個侍衛覺得冤屈,想要揭露真相,他學堂家老為了維護形象和身份,就得第一個跳出來,把這兩個侍衛鎮壓下去!

    可這明明都是方源一手造成的!

    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呢?

    打個形象的比喻,就好像是方源在學堂家老的臉上拉了一泡屎,學堂家老還要表揚方源,同時反過來為他擦屁股。若是有外人想要指出來,說他學堂家老臉上有一泡屎,他就必須第一時間把這外人的嘴給堵住。

    這種憋屈和膩味,讓學堂家老幾乎不能忍受。

    心中有一股越來越強烈的衝動,想要直接動手去抽方源幾個大巴掌!

    但是終,學堂家老只是將手伸出來,輕輕地拍拍方源的肩膀。

    「好小。」學堂家老的臉色陰沉如水,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

    「都是有賴學堂的栽培。」方源的語氣淡淡。

    學堂家老的眼角頓時一抽搐。



第五十三節:方源就任命你為班頭

一切都在方源的意料當中。事後,學堂家老就令治療蠱師,救助了那兩個侍衛。

侍衛的命保住了,但是落下了重等傷殘,被學堂家老驅逐出了學堂。

方源沒有受到任何的懲罰,反而被表揚了一通。

這樣的結果,更令其他少年們感到驚懼。

但這事還遠遠沒有結束,隨著時間的推移,風波擴大到整個族群。

方源以丙等資質率先晉陞中階,成了全族中一個不大不小的奇聞和談資。

茶餘飯後,很多人都在討論這件事情。從最初的驚異之後,人們開始揣測方源晉陞之謎。

「其實以丙等資質,超越甲等、乙等,率先晉陞中階,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不錯,這世界上有許多方法都能做到這點。」「就比如說是舍利蠱。

此蠱一用,就能昇華竅壁,助推修為,升上一階小境界,是小菜一碟的事情。」

……一時間眾說紛紜,各種可能的答案喧囂塵上。至於什麼酒蟲,異種真元等等,自然也被不少人提了出來。

方源若是第一時間坦誠酒蟲的存在,還不會有這樣的轟動效果。

但他這樣一遮掩,就在無形當中勾動了人們的好奇心。

古月山寨表面風平浪靜,其實已經湧起一股暗流無數雙眼睛都盯著學堂,等著學堂家老的解釋。

作為學堂家老,如果連自己教導的學員是如何晉陞的都不清楚。

那也太失職了。所以學堂家老必須做出解釋。時間一天天的過去。

第二位突破初階,成功晉陞到中階的少年出現了。是古月漠北。緊接著,僅僅只是三個小時的差距,古月方正也成功晉陞。

他到底是被元石缺少給拖累了,當然,也不乏被方源此事打擊的因素存在。

第三位是古月赤城。縱然他有古月赤練親自灌注真元,但是此法效率不高,三天才能進行一次,並且凶險非常。不過能以丙等資質,奪得第三,已是成功。到了第五天,學堂家老再次分發元石補貼。「古月方源。」

他站在前面,第一個便叫出了方源的名字。方源便站起身,一臉的平淡,走上前去。

少年們的視線都跟隨他而動,目光中流露著嫉妒、羨慕、懷疑、探究、仇恨種種,不一而足。「今天家老大人不僅是發放補貼,還要安排班頭、副班頭之位!」「果然,家老大人第一個就叫上了方源。」「他第一個晉陞,班頭要屬於他的了。」

「難以想像會是這個結果。之前我還以為是方正呢。」

「他率先晉陞中階,實在太蹊蹺了,一定有重大秘密,可他就是不告訴我們!」

「呵呵,換做我也不會告訴你們的。悶聲發大財多好。」

在學員們交頭接耳的過程中,方源走到了學堂家老的面前。

「古月方源,你是此屆的第一位一轉中階的蠱師,這是你的獎勵。」

說著,學堂家老遞給他一個藍白相間的錢袋。

方源接過錢袋,當眾就打開錢袋,朝裡面看。

「你放心,裡面一共是三十塊元石,學堂方面不會少你的。」

學堂家老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說實話,他根本就沒有料到,第一個晉陞中階的少年會是方源。

方源卻沒聽到學堂家老的話。他很少相信別人,向來最信自己。

他細心檢查了一下,發現的確是三十塊元石,一塊不少。

這才將這錢袋子揣進懷裡。學堂家老看著方源這樣的表現,還以為他手頭緊,臉上的笑容不由地擴大一分。「也是,他只是丙等資質,衝擊中階,消耗的元石勢必更多。他又沒有其他人的資助,元石拮據是肯定的。只要他對元石有需求,就不怕他脫離掌控。

只要他進入家族的體制,他保守的那個秘密,就算是調查不出來,將來總有一天,他也會說出來的。」對此,學堂家老心中自信十足。

事實上,自從那天開始,他就差人著手,秘密調查方源。幾乎每天,調查都會有新的進展。但顯然那些人此時還沒調查出來——方源手頭上足有數百塊的元石,其實寬裕得很。

學堂家老又接著道:「方源你第一個踏入一轉中階,按照學堂的規定,不僅會獲得三十塊元石之獎勵,同時還能在不久後,優先挑選第二頭蠱蟲。

現在,我就任命你為班頭!」「終究是任命方源為班頭了!」此言一出,學員中頓時就有人歎息一聲。「可惡。」古月漠北咬著牙,很不甘心。「哼!」古月赤城抱著雙臂,冷眼旁觀。

受到打擊最大的還是方源的弟弟,古月方正。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目光閃爍不定,心頭籠上了一層陰云:「普通學員見了班頭、副班頭,都要鞠躬問好。依我的成績,必定能落到一個副班頭的位置。但是今後我遇到哥哥,還是要行禮的。」「慢。」

但就在方源忽然開口。他對學堂家老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道:「家老大人,學生才疏學淺,難以勝任班頭這個職務。這樣的職位,就讓給有才華的人去擔任吧。」

「什麼?你的意思是——你不想擔當班頭?當了班頭,每次都將享受十塊元石的補貼。你真要拒絕,你確定嗎?」學堂家老眉頭頓時擰成了一個疙瘩。

他執教數十年,從未見過有人主動拒絕這個職位!其實他也思考過了,讓方源擔任班頭也有好處。一旦成了班頭,就是納入了家族的體制之內。方源就必須在享受待遇的同時,履行義務。不管班頭的具體義務是什麼,至少他必須停止勒索搶劫同窗的行為。

這事絕不是班頭能做的。這就像前番,學堂家老即便被方源削了臉皮,也要因為他的修行成績,而去褒獎方源。身在體制下,處理事情就不能完全的隨心所欲,很多時候甚至會身不由己。

當然,學堂家老並非看不慣方源,每次都勒索那麼多的元石。他是為全體學員著想。一旦方源成為了班頭,就不能再暴力欺壓同窗。這就能讓其他的少年,在方源的重重壓迫之下,緩上一口氣。之後再因勢利導,就能營造出百家爭鳴的景象。

只要能培養出方正、漠北、赤城這些希望種子,犧牲一個小小的班頭位置算得了什麼呢?然而學堂家老的打算雖好,但是事實走向卻和他預想中的大相逕庭。

方源拒絕了!他居然拒絕了!!班頭這職位雖小,但是在這群年輕氣盛的少年們心中,可是代表著第一的榮耀。

不僅是榮耀,成為班頭,每次補貼更是多達十塊元石!這樣的誘惑,還從來沒有一個少年抵擋得了的。但是方源竟然拒絕了。方源將學堂家老愣神,便向他反問一句:「難道學堂規定了,必須是第一名才能擔任班頭嗎?班頭的職位,難道就不能拒絕嗎?」

學堂家老面沉如水:「當然沒有這樣不近人情的規定。」方源哈哈一笑:「謝家老體諒。」

說完,拱拱手,就下了去,走回到座位上。親眼目睹此事發生的學員們,頓時一片嘩然。一時間,學堂中沸騰了!

「方源居然拒絕了?有沒有搞錯?!」

「他腦子有病吧?」

「不知道他哪根筋打錯了,嘿嘿,今後有的他後悔的。」……

「方源放棄了成為班頭,也就是說,我就是班頭了?!」

驚喜來得太快了,成績第二位的古月漠北有些反應不過來。

古月赤城滿臉不可相信的神色,他實在難以理解,居然有人主動放棄了班頭職位,真是傻瓜透頂!「哥哥……」古月方正瞪著雙眼,失神地望著方源一步步走回座位上。

按照他方正的成績,他必定穩坐副班頭之位。

但是當方源主動放棄了班頭之位時,方正忽然覺得自己的這個副班頭職位,是如此的索然無味。

學堂家老臉色鐵青,他這次是真的鐵青。

前番方源曠課那次,他臉色也很難看,但這都是他做給別人看的樣子。

他的心情很糟糕,比上一次還要糟糕。

方源放棄了班頭位置,就是拒絕加入家族體制。

學堂家老執掌學堂數十年,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學生,居然能拒絕這麼大的誘惑!原本想請君入甕,但是方源就是不入,對此學堂家老也無可奈何。

補貼發放完畢。最終古月漠北以第二的成績,史無前例地取得了班頭之外。

方正和赤城則各為副班頭。班頭的補貼是十塊元石。

副班頭的補貼則增長到五塊。一些家境不怎樣的學員,看到這三人的補貼,羨慕得幾乎要流下口水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9
發表於 2013-10-28 20:45:5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四節:我可是班頭啊!

    一輪紅日,緩緩地向西方的大地群山滑落。

    它的光,不在刺眼炫目,而是透著一種柔和明亮。

    西邊的天空,都被它染成一片通紅,晚霞連綿成一片,宛若妃子得到了賞賜,欣喜地簇擁著帝王,要一起晚睡。

    青茅山的一切,都籠罩在一片模糊的玫瑰色之中。

    一座座的高腳吊樓,也披上了一層金紗。

    學堂周圍栽種的樹林,彷彿抹上了一層淡淡的油。

    風徐徐地吹著,學員們懷揣著剛剛領到的元石補貼,走出學室,各個神清氣爽。

    「真不知道方源是怎麼想的,居然放棄了班頭的位置!」

    「呵呵呵,他腦袋壞掉了,估計整天都在想著殺人,我們不要理會這種瘋子。」

    「說起來,那天他闖進學堂,我真的被嚇一跳。太恐怖了,那天回去之後,我就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學員們三三兩兩地,結伴而行。

    「班頭好。」

    「嗯。」

    「班頭好。」

    「嗯嗯。」

    古月漠北大搖大擺地走著,所到之處,學員們無不向他鞠躬致禮。

    他的臉色有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和陶醉。

    這就是權力的魅力。

    哪怕是一點點的區別待遇,都能讓人更加肯定自身的價值。

    此時落日西下,殘陽如血,漠北看著,心中歡喜地想到:「怎麼以前就沒覺察過,這夕陽紅潤的真是可愛啊……」

    「哼,當了一個班頭就抖起來了,有什麼了不起的。」古月赤城故意走在後面,就是不想向古月漠北行禮問好。

    「真不知道方源究竟在想什麼,竟然放著好好的班頭不做。不過也幸好如此,否則第三的我,怎麼能得到副班頭的位置?」古月赤城心中有不解,也有慶幸。

    「副班頭好。」這時一個普通學員走過他的身邊,立即向他鞠躬問好。

    「嘿嘿,你也好。」古月赤城頓時點點頭,臉上笑開了花。

    學員走了過去,他就自然而然地想到:「這副班頭的滋味不錯,想來班頭的滋味就更妙了。如果我不是副班頭,而是班頭,那該多好!」

    剛剛還為此慶幸的赤城,此時已經得隴望蜀,對班頭的位置產生了期待。

    家族的體制下,一層高過一層的權位,就像是一根比一根大的胡蘿蔔,在前方深深誘惑住他。

    「雖然我只有丙等資質,但是我相信,一切都會變得越來越好的。」古月赤城對未來心懷希望。

    然而此刻,同為副班頭的古月方正,心情卻很糟糕,臉色也十分的難看。

    「哥哥,你!」他瞠目結舌地看著學堂的大門口,一個孤獨的身影就堵在那裡。

    「老規矩,每人一塊元石。」方源抱臂站著,語氣平淡。

    方正張了張嘴,幾番努力後這才說道:「哥哥,我可是副班頭了!」

    「的確。」方源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淡淡地看了方正一眼,「副班頭每次補貼多達五塊。那你就交三塊出來罷。」

    方正瞠目結舌,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一群少年簇擁著古月漠北走了過來。

    看到方源堵在校門口,古月漠北大怒,手指向方源:「方源!你好大的膽子,居然還敢堵我們?!我現在已經是班頭,你這個普通學員見了我,首先要鞠躬問好!」

    回答他的是方源的拳頭。

    古月漠北猝不及防,被一拳打中,不禁倒退幾大步,一臉的難以置信:「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我可是班頭啊!」

    再次回答他的,仍舊是方源的拳頭。

    砰砰砰。

    幾次攻防轉換之後,古月漠北被方源擊倒在地,昏迷過去。

    周圍的少年們,統統目瞪口地看著,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

    這一切都和他們想像的不一樣!

    門口的侍衛看著這一切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發生,不禁竊竊私語起來。

    「方源把新任的班頭,都給打倒了,我們怎麼辦?」

    「涼拌!」

    「什麼意思?」

    「就是看著唄,然後招呼其他人,收拾場子。」

    「可是……」

    「哼哼,方源是什麼樣的人物,你也想去招惹?想想王大、吳二兩個人現在是什麼的下場吧!」

    提問的侍衛頓時一個激靈,再也不說什麼了。

    大門口的兩個侍衛,都把身軀挺得筆直。任由一場劫案在身邊發生,彷彿他們都是聾子和瞎子,什麼也聽不見,什麼都看不到。

    方源收拾了古月漠北,又收拾了方正和赤城。

    其他的少年們這才意識到,原來這一切都沒有改變。方源還是那個方源,搶劫還是會如期而至。

    「每人一塊元石,副班頭三塊,班頭八塊。」方源公佈了新的規矩。

    少年們歎著氣,乖乖地掏出元石。

    當他們走出學堂大門,忽然有人一拍腦袋,大叫起來:「我想到了,難怪方源不要班頭的職位,他是想繼續勒索我們呀!」

    「不錯。他每次勒索我們都有五十九塊元石,現在則增長到六十八塊。他要是班頭,頂多就只有十塊而已。」不少人跟著恍然大悟。

    「太陰險了,太狡詐了,太狠毒了!」有人拍著大腿,憤恨不平。

    「唉,這樣一來,班頭、副班頭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他們照樣被搶,剩下的元石仍舊只有兩塊,和我們完全一樣呢。」

    不知誰說的這句話,少年們聽了,都不由地沉默了下來。

    砰!

    學堂家老狠狠地一拍桌子,勃然大怒。

    「這個方源太過分了,他想幹什麼?居然還敢搶,搶了班頭八塊元石,副班頭三塊元石。這樣一來,班頭、副班頭和其他普通學員有什麼區別?!」學堂家老努力壓低聲音,他的話語中充滿了憤怒的情緒。

    方源拒絕班頭職位,就是拒絕將自己納入家族的體制。說的嚴重點,就是對家族的一種背叛。

    這就已經讓學堂家老十分生氣了。

    緊接著,方源又搶劫同窗。他的手伸得越來越長了,已經超出了學堂家老的底線。

    被這麼一勒索,班頭、副班頭的權勢地位就被徹底地削弱下去。

    久而久之,普通學員們也會對這兩個職位失去敬畏和興趣。

    方源此舉,看似微小,意義卻重大。

    這已經是在以一己之力,挑戰家族的體制!

    這是學堂家老絕不願意看到的情景。他培養的是家族的新希望,而不是家族的背叛者。

    然而儘管方源此舉挑戰了他的底線,但是學堂家老卻知道,自己並不能出手處理此事。

    若他真的這樣做了,第一個繞不過他的就是族長。第二個第三個對他有意見的,就是古月赤練和古月漠塵。

    族長寄希望於古月方正,方正畢竟是三年來唯一的甲等天才。族長需要一個頑強自立的天才,不需要一個被照顧關懷的嬌嫩花朵。

    同時對赤練和漠塵來講,他們也希望各自的孫子,能夠在這種挫折中成長。

    要是學堂家老出手,替學員們懲處了方源。這話傳出去,就是「漠家、赤家的未來接班人,打不過方源,只好讓長輩幫忙。」

    多難聽啊。

    這對漠家、赤家的名譽,必將是一次重大的打擊。

    學堂家老當然不怕一個小小的方源,但他卻擔心一旦插手此事,將引來族長、漠脈、赤脈的三重壓力,這就幾乎是整個古月高層了。他一個小小的家老哪裡能承受得起?

    「這事情的根源,還是在於方源的那個秘密。他究竟是依靠什麼,率性晉陞到中階的呢?」學堂家老按捺住心中的火氣,又將目光集中在書桌上的三份調查報告上。

    第一份報告上,是方源的詳細家庭背景。

    方源此次根正苗紅,身份沒有蹊蹺,身世也一清二白。雙親亡故,被舅父舅母收留。但是並不和睦,上了學堂之後方源就一直住在學堂宿舍。

    第二份報告上,是方源的生平過往的記錄。

    他年少便有早智,被族人看好,認為可能是甲等資質。但是開竅大典之後,卻測出丙等,令族人大為失望。

    第三方報告上,是方源近期的蹤跡。

    他的起居生活非常之簡單,幾乎是三點一線。白天他都在學堂上課,晚上都在宿舍睡眠。他修行十分刻苦,每天晚上都要進行蠱師修行,溫養空竅。有時候會出去一趟,到山寨中唯一的一家客棧改善伙食,買酒喝。

    他對酒情有獨鍾,喜歡喝青竹酒。他的宿舍床下,就擺放了數十壇的青竹酒。

    學堂家老又詳細看了這三份報告,心中對於方源的印象又深刻生動了一分。

    「雙親早死,又和舅父舅母不和……難怪方源這個小子,對家族沒有歸屬感。他被族人親手冠上天才之名,又親手摘取下來,從高空摔到地上……他難怪桀驁不馴,又怪癖冷漠。他生活如此簡單,修行刻苦,就是憋著一口氣,不服輸,想向族人證明他能行!所以我打壓他的時候,他才如此激烈的反擊吧……」

    學堂家老思考到這裡,不禁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越瞭解方源,他就越理解方源。

    當然,理解並不代表原諒。方源頂撞他,觸犯了他的尊威,又拒絕擔任班頭,還大肆搶劫同窗,這都是他不能容忍的。

    抖了抖手中的這些資料,學堂家老又皺起眉頭:「這些資料雖然詳細,但是卻對方源的晉陞秘密毫無涉及。這都幾天了,這幫人也太不像話了!」

    咚咚咚。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

    「進來。」學堂家老道。

    門開了。

    卻是族長古月博的親衛:「族長有命,請家老大人速去家主閣,有要事商議。」

    「哦,是什麼要事?」學堂家老從座位上站起身來,他從親衛的語氣和神態中感受到了此事的重大。

    「是四轉蠱師賈富大人又回來了,他的弟弟賈金生行蹤不明!」親衛答道。

    「嘶……」學堂家老頓時倒抽一口冷氣。



第五十五節:要的就是你這番話

一輪圓月,在浮雲中若隱若現。

    學堂家老匆匆過地走在路上,他的臉色也隨著若隱若現的月光,而明暗不清。

    這個世界生存艱難,蠱師失蹤是常有的事情。豐富的人生閱歷告訴學堂家老,一般而言,這種莫名的失蹤往往就意味著死亡。

    但誰都能死,惟獨他賈金生不能死!尤其是不能在古月山寨這裡死。

    他身份特殊,父親是賈家族長,哥哥是賈富,四轉之蠱師。

    四轉蠱師,擁有黃金真元,戰力雄渾。整個古月一族,也只有族長才是四轉,可以與其匹敵。其他的家老都只有三轉。

    賈家族長的修為更高達五轉,在他的帶領下,這些年賈家興旺發達,已經是大型家族,佔據一山的全部資源,族人眾多。與其相比,古月山寨不過是中型罷了。

    雙方一旦開戰,古月山寨必定會落入下風。

    更關鍵的是,這件事情若傳出去,古月一族的名譽也會跟著受損。許多其他的商隊,也會謹慎選擇路線。古月山寨若沒有商隊的貿易交流,過剩的本土資源得不到販賣,需求的外來資源也得不到購買,日子久了,勢必會衰落下去。

    「此事非同小可啊,處理不好,就是一場大禍!」學堂家老憂心忡忡,快步趕到了家主閣。

    一跨進家主閣的議事堂,學堂家老就感到了氣氛沉悶和凝重。

    主位上坐著當代的古月族長古月博。而又矮又胖的賈富,則帶著五六位隨從,站在大堂中央,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

    在明亮的燈火照耀下,眾多家老都站在座椅的旁邊,沉重的臉色清晰可見。

    賈富是四轉蠱師,他都沒有坐下,這些家老只有三轉,自然也不敢坐。

    這就是四轉蠱師的威懾力。

    也是對力量的一種敬畏。

    「拜見……」學堂家老剛要行禮,就被族長古月博伸手止住。

    雙鬢斑白的古月博,此時正用手指揉捏著太陽穴,一臉苦惱的神色:「事情不多說了,家族的學堂一直都是你負責的,我問你,古月方源何在?」

    學堂家老心中一驚,暗忖這事怎麼又和方源那小子扯上關係了?

    嘴上則恭聲回答道:「現在這個時辰,他應該是在學堂的宿舍裡修行。」

    族長歎了一口氣:「現在賈兄十分懷疑,他弟弟賈金生的失蹤就和古月方源有關。我命你立刻就去,務必將方源帶來。」

    學堂家老心中一凜:「是!」

    他心知此事嚴重,匆匆行了一禮,轉身就走。

    「賈兄,那方源馬上就能帶到,你坐吧。」古月博指著身邊的座位,對賈富道。

    賈富苦笑一聲,向古月博抱了抱拳:「向古月兄長告罪!賈某此時實在是心急如焚啊,如今已經是幾日都不見我那賢弟,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我真的是坐不住啊。」

    有些東西,往往只有失去了,才能看得明白。

    賈富也是這些天才反應過來,為什麼他的父親要安排賈金生這個拖累,和他一塊帶領商隊。

    就是為了考察他的心性,看他在打壓的同時,能否注重親情,同時也照顧賈金生這個弟弟。

    如今賈金生要是死了,他的父親又該怎麼看待他賈富呢?

    當他徹底意識到這點之後,他就立即在商隊展開了一番調查,很快就將目標鎖定到古月山寨。

    幾乎馬不停蹄地,他就趕了回來。

    如今他站在大堂中央不就坐,就是想營造出勢在必得,興師問罪的氣勢。這既是向古月一族施壓,也是將來回到賈家,對父親的一種交代。

    「稟告族長,已經將方源帶到。」很快,學堂家老就帶著方源,來到了大堂。

    「古月方源見過族長,見過賈富大人,見過諸位家老。」方源一臉淡漠,也跟著作揖。

    「是他嗎?」賈富冷眼打量了一下方源,同時問向身邊的一位女蠱師。

    這女蠱師,正是當初方源進入賭石場,向其購買紫金石的那位。

    「就是他!絕對沒有錯。」女蠱師目光灼灼地看著方源,肯定地道。

    賈富點點頭,剎那間他的目光就像是兩片劍刃,狠狠地剮向方源。但他沒有直接開口審問,這裡是古月山寨,他必須給古月族長一個面子。

    於是他看向坐著的古月族長。

    古月族長的臉色十分凝重,他知道剛剛賈富故意和女蠱師大聲的對話,除了確定方源的身份外,還有向自己施壓的目的。

    潛台詞就是告誡古月族長——你看我手中已經掌握了證據,我有相當的把握,所以你最好不要過分維護自己的族人。

    這多少讓古月族長有些不滿,心道:「你賈富丟了弟弟,原本就是你的失誤。現在來我們古月一族氣勢洶洶的興師問罪,難道我們古月一族就好欺負的嗎?我古月一族明是非、講道理,但千萬別誤以為這是軟弱!」

    想到這裡,他也沒有直接審問方源,而是對那位女蠱師厲聲道:「你可看清楚了。不怕實話告訴你,這方源有一個孿生弟弟,和他相貌極其相似。你確定真是他?」

    女蠱師不過一轉修為,在古月博的氣勢下,頓時顯現出猶豫和緊張的神色。

    賈富皺了皺眉頭,跨上一步,替她擋住古月博的視線。拱手道:「古月兄,我賈某人向來是很敬重古月一族的。尤其是古月一族的一代和四代族長,這兩位先賢都是五轉強者。一位白手起家,披荊斬棘,開創了古月山寨的百年基業。一位仁慈英雄,為保衛家園,犧牲自我,值得敬重。古月兄身為族長,我十分相信你會秉公執政,還請古月兄審問這個方源吧。」

    見他語氣柔和下來,古月博這才點點,其實他心中已打定主意。

    要是這事是方源做的,那就把他交出去。反正一個區區丙等,交出去也不心疼。只要能夠消彌這場矛盾就好。

    若萬一是方正做的,那也必須認定是這方源。方正是甲等的天才,三年來唯一的一個。家族高層還指望大力培養起他,好抗衡那白家寨的白凝冰呢。

    「方源,你不要緊張。」古月族長露出慈祥的笑容,以溫和的語氣對方源道,「我問你,你可知道那個賈金生的消息麼?」

    「賈金生是誰?」方源一掀眼皮,聲音平靜。

    「他撒謊!」方源話音剛落,那賭場的女蠱師就尖聲一叫。

    議事堂的眾人,聽著這尖銳的叫聲,都不由地皺了一下眉頭,齊齊地看向她。

    女蠱師手指著方源,神情很激動:「就是他,就是他!在我們賭場賭石,買了六塊紫金石頭,在第五塊石頭中開出了癩土蛤蟆。賈公子看到了,就用了五百塊元石向他收購。這事給我的印象太深刻了,就算是一兩年之後都不會忘。而且這事不止我,在賭場的其他蠱師都看到了。」

    「是這樣子的嗎……」族長古月博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了,板著臉,拖長了音調看向方源。

    方源這才點點頭,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絲緊張,又作恍然狀,道:「原來是他。好吧,如果他就是賈金生,我的確認識他。不過呢,我自從賭場那次,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他又在撒謊!」這次不是那個女蠱師,而是一位男性蠱師,當場叫出聲來。

    方源凝神看向他,好似剛認出他一樣,頓時臉色浮現出一抹驚異之色,旋即又竭力隱藏下去。

    他的這些神情變化,都映入到在場眾人的眼裡。

    眾人頓時若有所思起來。

    「諸位大人,小的在酒鋪工作。」男蠱師先向諸人抱拳行禮,然後猛地伸手指向方源,「那天晚上我在酒鋪中清楚地看到,就是他和賈金生公子坐在一起,兩人密談了許久!」

    此話一出,大堂中頓時泛起小聲的議論。

    學堂家老用寒冷如冰的目光,注視著方源。

    而族長古月博則身子微微後仰,慢慢地靠在了寬大的椅背上。

    「怎麼可能!」方源臉上浮現出明顯的緊張的神色,急忙道,「酒鋪中人那麼多,你怎麼可能就單單認出我來?你自己認錯了也說不定!」

    「哈哈,我絕不會認錯的。」男蠱師仰頭一笑,目光灼灼地盯著方源,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氣勢十足極了。

    「且不說賈金生公子來到我們酒鋪,我們就得時刻小心照料著。就算不是賈金生公子,我也會認得你。因為你給我的印象太深刻了!」

    說到這裡,他揚起眉毛,充滿了得意的神情:「你還記得麼,你在那天上午就來過我們的酒鋪,你要了一杯猴兒酒,卻只喝了一口。然後你放出了酒蟲,把剩下的猴兒酒都餵給了它。我看到酒蟲,十分激動,向你收購,你卻不賣,轉身就走了!」

    「好,要的就是你這番話。」方源心中冷笑,臉上卻顯現出驚容,,忍不住倒退一步。

    「酒蟲!」方源身後站著的學堂家老頓時眼中一亮。

    但他很快又皺起眉頭,忍不住問道:「方源,你這酒蟲是從哪裡來的?」

    方源握緊雙拳,咬著牙,沒有回答。

    周圍的家老頓時大怒,紛紛低喝起來。

    「方源,你可知道你闖了大禍了!」

    「說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把你所知道的,統統都招出來。這只酒蟲,是不是賈金生的?」

    「怎麼可能是他的?這酒蟲明明就是我開出來的!」方源猛地昂首,神情激動,似乎是忍受不了這樣的冤屈,帶著不忿地情緒,大聲地叫出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30
發表於 2013-10-28 23:44:4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六節:洗盡嫌疑

    「開出來的?」古月博深深地皺起眉頭。

    「不錯,事到如今,我也不隱瞞了!」方源像是豁出去了,語氣急促,「我在賭石場買了六塊紫金石,因為真元不夠,當場只解開了五塊。還剩下一塊,帶到宿舍,解開之後,發現是只酒蟲。我大喜過望,因為之前查過資料,知道酒蟲是能彌補我資質短板的珍稀蠱蟲。於是就立即煉化了它。」

    「等等,你說你賭石,買了六塊。一塊賭出了癩土蛤蟆,另一塊還開出了酒蟲?」家老中一人聽到這裡,忍耐不住,帶著難以置信的語氣,反問道。

    「這又怎麼了?」方源理所當然地反問了一句,然後一指女蠱師,大聲道,「她可以給我作證!」

    場中眾人都是一愣,齊齊看向女蠱師。

    女蠱師感受到目光中傳來的壓迫力,她不敢撒謊,便實話實說:「的確是這樣,方源買了六塊,然後第五塊開出了癩土蛤蟆。第六塊也的確帶走了,不過開出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就買了六塊紫金石,連續開出兩隻蠱蟲,這運氣也太好了吧?」家老中不少人嘀咕起來。

    「這有什麼不可理解的?運氣嘛,誰也說不好。嘿,想當年我賭石那會……」

    「等一等,蠱蟲難煉,怎麼聽方源這話,一下子就把蠱蟲煉化了?」有家老疑惑地道。

    「你是老糊塗了吧。不知道蠱蟲解開來,都是極其虛弱,瀕臨死亡的麼?就算是越級煉化也有可能。他煉化了酒蟲有什麼稀奇的?」身旁立即就有人答道。

    方源又繼續說道:「我煉了酒蟲,第二天就又到商舖去。的確是在中午到了一家酒鋪,買了一杯猴兒酒。晚上時分又去,正巧看到一場欺詐糾紛,賈金生將臭屁肥蟲冒充成黑豕蠱,賣給了我族的一名蠱師。後來賈富大人出現,解決了這個糾紛。」

    「我再到酒鋪去,沒有想到正好碰上賈金生在那裡喝悶酒。我剛剛得了酒蟲,心中歡喜的不得了,就想問問看這酒蟲能賣多少元石。哪知賈金生得知我有酒蟲,就想強買。我當然不願意了,我根本就不想賣酒蟲的,只是想明確酒蟲的價值而已。要賣也至少得到我二轉之後,所以當場我就走了。」

    方源這一席話,將賈富和賈金生的矛盾公佈了出來,這讓家老們看向賈富的目光,都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在這些目光的壓力下,賈富咳嗽一聲,雙眼精芒一陣閃爍,問向方源:「那我弟弟賈金生,之後有沒有再去追你?」

    方源點點頭,半真半假地道:「他不僅追了過來,還加了五十塊元石。但我根本就不想賣,他很憤怒,揚言說古月一族算什麼,叫我今後小心一些。說完狠話,他就走了。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賈富暗暗點頭,以他對賈金生的性格瞭解,肯定會追上去。放狠話也是賈金生的一貫作風。

    若是方源說賈金生沒有追出來,他就料到這必是假話。

    但方源既然如此說了,這就讓賈富有些為難。他調查的結果,就止步在此。賈金生是不是真的就沒有再找方源?也許賈金生後來又找到了方源,雙方談不攏,結果被方源所殺——這完全是有可能的。

    「說,賈金生是不是你殺的!」想到這裡,賈富厲色逼問,企圖以氣勢壓迫方源。

    方源則矢口否認,一口咬定從此就再也沒有見過賈金生。

    賈富再沒有其他的證據,一方逼問,一方否定。事情到了這裡,便陷入了僵局。

    古月博聽著聽著,臉色有些不快了,這個賈金生居然敢在青茅山,如此威脅古月一族的人。這明顯是不把古月一族放在眼裡!現在賈富又當著古月高層的面,如此逼問古月族人。要是有確鑿證據也就罷了,現在明顯是沒有關鍵證據,這事要傳出去,自己的臉面往哪裡擱?

    「賈老弟,不是老哥多嘴啊。」族長打斷了賈富的逼問,道,「賈金生失蹤這麼多天,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了。兇手造成這場血案,那必定就會有蛛絲馬跡。不知道老弟你還查到什麼沒有?」

    賈富狠狠地瞪了方源一眼,仰頭長歎一聲:「老哥的話,我又豈會不知!若是有蛛絲馬跡,賈某人就不會到老哥你這兒對質來了。那兇手顯然是個慣犯,手段毒辣又周密。不瞞老哥,所有線索都斷了,我們離去那天,又下著大雨,就算是有血腥氣也被洗刷了。」

    古月博淡淡一笑:「賈老弟,我聽說你們賈家有一種追蹤蠱蟲冥路蝶,能散發魂香,種在蠱蟲上。此香無色無味,歷久彌新。你們賈家族人的蠱蟲上,都沾染了一絲魂香。只要利用冥路蝶,循著這縷魂香,就能找到蠱蟲,從而找到族人。」

    賈富臉色陰沉:「冥路蝶我早就用過了,根本沒有效果。想必古月老哥也聽說過,只要蠱蟲一死,魂香就散了。顯然那兇手已經把我弟弟身上的蠱蟲,都一一滅殺了!」

    古月博話鋒頓時一轉:「這就奇了。那兇手害了你的弟弟,一不要他的蠱蟲,二沒有遞來綁票,勒索元石。那兇手殺他一個小小的一轉蠱師,是圖什麼呢?」

    是啊,圖什麼呢?

    不管賈金生有沒有死,害他的兇手總得有動機吧。

    一不為蠱蟲,二不為元石,難道是情殺?

    但若是情殺,總得有個時間的積累過程,他賈富就不應該找上門來。商隊中人和賈金生朝夕相處,才更有嫌疑啊。

    一時間,議事堂中陷入了沉默。

    方源不著痕跡地掃視眾人一眼,忽然對賈富道:「也許賈金生就是你幹掉的呢。我早就聽說,你們賈家要分家產,死了一個兄弟,你分到的家產不就多了嗎?」

    「住嘴!」

    「空口無憑,不得隨意指責賈富大人。」

    立即就有家老低喝出聲。

    方源立即住口不說,他目光隱晦地閃了閃,其實他已經達到目的了。

    他剛剛的一句話,就像是一個小石子,投在家老們思維的湖泊當中,蕩漾起一圈圈的漣漪。

    家老們順著這層漣漪,思維不由地發散開來:「賈富是不可能殺死賈金生的,這對他來講,損失要大於收益。等等,他不做,未必其他人不會做……」

    「賈家內鬥!」不知是哪位家老靈光一閃,輕聲地道。

    他聲音不大,但是在寂靜的大堂中卻很是清晰。

    一時間,眾多家老的目光都驟亮起來。

    「終於想到這方面了。」方源撇撇嘴,眼簾垂下,掩蓋住眼裡的一抹冷光。

    賈家族長要分家產,傳族長之位,因此幾個兒女都展開了激烈的競爭。尤其是賈富和賈貴兩位,皆是四轉蠱師修為,身邊都擁有一批擁護者。

    這些年,賈家這些情報許多山寨都多少知道一些。

    賈金生遇害,這事情太蹊蹺了。目前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證明方源就是殺人兇手。單單為了酒蟲殺人,動機明顯不足。同時兇手手段也不會這麼機密嚴謹。

    但如果是賈貴暗中出手,那就可以解釋了。

    在場的幾乎都是高層人物,但凡身居高位者,必有過人之處。至少對於政治陰謀,有這敏銳的嗅覺和洞察力。

    賈家內鬥這四個字,無疑給聯想豐富的眾人插上了一對想像的翅膀。

    賈家族長安排賈金生加入商隊,其中一個用意就是為了考察賈富的性情,是否仁愛厚道,只打壓而不欺壓兄弟。

    賈金生出事了,賈富也會受到牽連,真正受益者是誰?

    明顯是和賈富的最大競爭對手——賈貴!

    在加上兇手行事如此老辣,所有的線索都幾乎被掐斷了,可見兇手經驗之豐富。怎麼可能是方源這個十五歲的少年做的呢?

    所以一切的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議事堂仍舊被沉默籠罩著,但是在場的家老都相互交換著飽含深意的眼神。

    「讓人從內心深處相信某個可能,不是靠說服,而是引導啊。」方源敏銳地察覺到這些眼神,心中冷笑一聲,臉上則仍舊呈現出一副不甘忍受冤屈的倔強神色。

    賈富的面色陰沉得能滴下水來。

    「賈家內鬥」四字一出,他瞬間就想到了賈貴。

    在那個剎那,他的整個靈魂都開始顫抖!

    還有誰,比賈貴更有動手的可能?

    沒有了!

    「我看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學堂家老站在方源的身後,看著方源,眼中精芒一閃,「方源既幸運又倒霉,碰巧在最後的時間遇到了賈金生。就憑他還剛剛上學堂的年紀,怎麼可能把線索都掐滅掉?若是他有這份深沉周密的心機,怎麼可能表現的如此桀驁倔強呢。他剛剛矢口否認,無非是想掩藏酒蟲的存在罷了。」

    一時間,所有人對方源的懷疑都已盡去!

    「洗淨嫌疑只是第二步,下面才是關鍵的時刻了。」方源運籌帷幄,事態發展皆在胸中,不出所料。他在心中一歎,看向賈富。

    賈富也望著他,眼中的不善已經越來越明顯。



第五十七節:君子的謊言

賈富很糾結。

    他現在心中已經排除了方源的嫌疑,幾乎確定賈貴就是幕後黑手了。

    「但我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呢?」賈富的心頭湧起一股悲憤,「我手中沒有任何的證據,若是我空口無憑地到父親面前指證賈貴,恐怕父親還認為我要陷害他呢!」

    賈富很精明,他看向方源,雙眼中精芒一陣爆閃。

    賈金生是隨著他一起走南闖北,賈金生如今失蹤,他賈富自然就有照顧不周的責任!既然指證不了賈貴,那麼他就必須給父親有個交代。

    而這個交代,就在眼前!

    「不錯,若把這個方源當做替罪羊,也算能勉強交代過去。只要過了這個坎兒,我就有可能再雙倍地討回來。」賈富心中惡念頓生。

    他猛地提高聲調,又對方源厲聲逼問:「方源,你怎麼證明你沒有暗害賈金生?」

    眾家老不由地一愣,這事情明擺著是你賈家內鬥,怎麼還抓住我族人不放呢?

    唯有古月族長面色一沉,目光轉厲,緊緊地盯向賈富。

    「方源,你有什麼證人,證明你不在場,沒有時間暗害賈金生?若沒有的話,你就是兇手!」賈富一手指向方源,怒目圓瞪,氣勢逼人。

    「他賈富這是要把我族的方源推出去,當做替罪羔羊啊。真是豈有此理!」這一會兒,眾家老也都反應過來了,各個臉色都變得不善。

    他們長期勾心鬥角,稍稍一想,也就領會到了賈富的立場和打算。

    「證人?當然有!我早就安排好了。」方源暗自一聲冷笑,表面卻作出一副百口莫辯,張口欲言卻說不出話的逼真神情。

    「其他的都不用說,你只要告訴我有沒有!」賈富聲音再度拔高,逼壓方源。

    方源一副憤慨不平的模樣,最終似無奈地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沒有。」

    「哈哈。那你就是——」賈富剛要大聲宣判,就在這時。

    「慢!」學堂家老一個跨步,擋在了方源的面前,一臉肅容,「他當然有證人,我就是他的證人!」

    「你?」賈富驚疑。

    「不錯,就是老夫。」學堂家老面對四轉的賈富,語氣有點虛。但是看到族長古月博投來的鼓勵目光,他底氣頓足,把頭一昂,「這些天方源意外地率先晉陞中階,我便差人暗中調查。他的每一天的行蹤都記錄在案,根本就沒有暗害賈金生的時間。」

    「對,就是這樣……」方源隱藏在學堂家老的背後,誰也沒有看到他此時的嘴角,微微勾勒出的一抹笑意。

    賈富臉色鐵青,他沒有料到學堂家老會忽然站出來,擔保方源。

    更關鍵的是,古月族長也沒有反對。這意義可就重大了,代表著古月一族要保這個方源。

    「我懂了!我一心想要讓方源當做替罪羊,只是從自身出發,卻沒有考慮到他們的感受。不錯,方源一被頂罪,古月一族就要承擔謀害賈家族人的惡名。今後就要面臨賈家的報復,名譽還會折損,未來商隊也不敢過來交易,那損失就太大了!」

    想到這點,賈富懊惱地恨不得拍打自己的腦門。

    古月高層,正是如此的想法。

    方源只是丙等,若真是他害了賈金生,把他交出去,也不算什麼。但是關鍵是,現在他的嫌疑已經被洗淨了,若還把他交出來,古月一族豈不是要蒙受大量的,不必要的損失麼?

    知道這個矛盾已經不可調和,賈富咬了咬牙,決定堅持到底,他開口道:「既然如此,那不妨讓我動用一下足跡蠱。此蠱用了,便可在地面上顯示出最近三萬步的足跡。」

    學堂家老立即不悅地冷哼了一下。

    賈富說這話,明顯是不相信自己。但他也沒有阻攔的道理,於是側身讓過。

    「來測吧!」方源望著賈富冷笑,昂首走到他的面前。

    他自信十足,因為早就料到了這個因素。因此這些天,都縮在山寨中活動,石縫秘洞根本就沒有涉足。

    在古月高層的密切注視之下,賈富沒有耍弄花樣。

    足跡蠱形狀十分特別,就像是人的一隻腳。它的材質就像是一塊半透明的凍乳,給人滑嫩的感覺,表面還泛著一層黃綠色的螢光。

    體型倒是不大,只有掌心大小。

    賈富拿在手中,真元噴湧而出,灌注到足跡蠱之中。

    足跡蠱越來越亮,忽然砰的一聲輕響,炸成了一大片黃綠熒粉。

    熒粉呼的一下,罩住方源,在他的身邊旋轉一圈,然後就飛出了議事堂的大門。

    在熒粉飛過的一路,地上頓時就顯現出一連串的腳印。

    這些腳印都散發著黃綠色的螢光,大小和方源的兩隻腳一模一樣。正是他剛剛進來議事堂的足跡。

    足跡一直從家主閣延伸出去,到達學堂宿舍,然後就在學堂這塊繞圈圈。除此之外,就是到達山寨的客棧。

    黃綠熒粉越飛越少,最終在第三萬個足跡上,徹底消失。

    結果出來,眾人查看,頓知方源一片清白,毫無疑點。

    賈富深深地歎了口氣,又從懷中取出一方小巧的玉盒。

    他把玉盒打開,玉盒中只存了一個玉片。

    玉片呈現半透明的翠綠色,裡面則封印了一隻蠱蟲。

    這是一隻竹節蟲,它身軀纖細而又修長,如碧玉一般的顏色,整個身軀就像是一段圓溜溜的竹管。

    竹節蟲一般體長都要超過一個巴掌,但是這只卻不是,只有指甲蓋的長度。在它的表面,還微微散發著白色的光芒。

    「青玉為軀,白華覆體,這是竹君子啊!」當即,就有家老認出了這蠱蟲,驚歎一聲。

    就連族長古月博都動容了,不禁勸道:「賈老弟,這竹君子乃是四轉蠱蟲,煉之不易。何必要浪費在此處呢?」

    賈富搖頭,看向方源:「這竹君子是我年少時,一次偶然解石而得。石頭只解了一半,沒有再解下去。眾所周知,這蠱蟲以真誠為食,天生就能測謊。只有從小到大都沒有說過一句謊言的至誠君子才能煉化、餵養這蠱。」

    「方源,你只要把石頭解開,將虛弱的竹君子收到空竅當中去。我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然後再把此蠱取出來,讓我們大家看看這蟲有無變色。只要變色了,就說明你在撒謊!」

    「毫無問題。」方源沒有一絲猶豫,當即解開玉片,按照賈富所說的做了。

    竹君子一出現在空竅之中,立即散發出微微的綠芒,照徹整個真元海。

    方源頓時感到,只要他說出一句謊話,這竹君子就能感應到,從而身軀由綠色變成其他顏色。

    但是他之所以應承下來,也是有底氣的。

    「春秋蟬!」他一個念頭,沉眠中的春秋蟬頓時甦醒過來,散發出一縷氣息。

    這氣息恢弘無比,立即死死地鎮壓住竹君子。

    竹君子散發出的綠色光芒,頓時咻的一下縮回到體內。整個身軀都蜷縮起來,害怕得瑟瑟發抖。哪裡還有餘心餘力能感應謊言?

    賈富開始發問,他的第一句話就直指中心:「方源,你有沒有害我的弟弟賈金生?」

    「沒有!」方源斬釘截鐵地答道。

    賈富又問:「你知不知其他關於他的消息?」

    方源搖頭:「不知。」

    賈富再問:「你剛剛對我們大家說的話,有無不實之處?」

    方源再搖頭:「沒有。」

    「好了,你可以把竹君子取出來了。」三句問完,賈富道。

    方源將竹君子取了出來,眾人望去,只見竹君子表面仍舊是一片碧綠之色,毫無變化。

    一干家老都鬆了口氣。

    賈富的面色也緩和下來,他收好竹君子,向古月博一拱手:「這次多有得罪了,古月兄。」

    「無妨,能讓真相大白,也是我們想要看到的。」古月博擺擺手,隨後又歎息一聲,「只是可惜了這只竹君子。」

    竹君子有測謊之能,品階高達四轉,價值非常之大。但是餵養、煉化都十分不易。它必須是由至誠君子才能煉化。只要其他蠱師,說過一句謊話,煉化竹君子必定失敗,竹君子也會當場死亡。

    它的食物,就是真誠。至於寄居在至誠君子的空竅當中,食用君子的真誠才能生存。

    現在這竹君子被開出來,虛弱至極,但是卻沒有食物來恢復元氣。又經過方源剛剛這一使用,死亡已經是定局了。

    賈富卻搖搖頭,望著手中將死的竹君子,似乎並不可惜。

    他沉聲道:「此事我已經盡了全力調查,可惜力有未逮。這次回轉家族,我會重金聘用捕神鐵血冷,一定會將此事調查清楚!告辭了。」

    說完對古月博一拱手,轉身便走,乾淨利落,倒也顯得有些風采。

    望著賈富一干人等離去的背影,古月博長長地舒了口氣:「你們也都可以走了。」

    他向眾家老揮揮手,彷彿想到什麼,又道:「學堂家老留下。」

    沒有少一根汗毛,方源安然無恙地走出了家主閣。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20 10:34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