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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連亞麗]愛情記帳本[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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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3 00:28:29 |倒序瀏覽
愛情記帳本 作者:連亞麗 

第一次見面,他就向她提出邀約
第二次見面,兩人分享了一個甜蜜的熱吻
第三次見面,她送他一張親手做的提款卡
讓他可以用它來提領她的愛情
他收下了,卻不發一語的離去
之後她再也沒有他的消息!
他絕不知道自己深深傷了她的心
怎知在她茫然的哀悼這份早夭的愛情時
他又忽然拿著那張提款卡出現在她眼前!
或許他嫌在愛情裏玩這遊戲太過幼稚
不談愛、不說婚姻是他的習慣
但她的愛情記帳本已開始記著他倆的點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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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3 00:29:14
 坦白  連亞麗

  這本書裏的男女主角其實都不夠坦白,也正因為兩人的不坦白,以為對方一定知道我的心意,所以老是不將心裏的話說出來,但是卻忘了雙方不見得真有這個默契,如此自然容易累積出誤解和問題。

  我身邊許多朋友感情上的問題多半都是因此造成的,有時我在聽他們抱怨的時候會問,對方知不知道你的想法?他們總是說:"反正說了也沒用。"要不然就是,"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難道他還會不知道我的個性嗎?"將問題用這些藉口延伸下去,直到無法收場。

  其實講開了都是些小事,只是這些小小的埋怨總是像滾雪球一樣,在無意間越滾越大,直到雪球把兩人壓扁了才發現事態嚴重,可是這時通常已難以挽回。

  所以直爽也有直爽的好處,有什麼不對勁直接講出來,也許可以化解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或許,我們偶爾該推廣一下坦白運動,讓大家都更幸福。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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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4-4-23 00:29:46
第一章

    "郭老師,那個晝板還沒弄好?"

  "郭老師,我們家小琪的晝放哪啊?"

  "郭老師,大明的圖可不可以擺中間點?"

  這兒一聲郭老師,那兒一聲郭老師,郭雲箏恨不得自已有三頭六臂,能一次解決所有家長的需要。

  在這所貴族小學舉辦的教學觀摩展裏,最難應付的不是學生,而是那些望子成龍拚了老命想讓兒女有表現機會的家長們,每個家長都卯足了勁希望自己的兒女能在展覽裏出風頭,累壞了他們這些焦頭爛額的教職員。

  "陳老師,妳可不可以幫幫我?"雲箏手忙腳亂的爬上木梯,卻發現所帶的釘子不夠多,正好陳老師從她底下經過,她連忙喊住了陳老師。

  "不好意思,我那邊也是一團亂。"陳老師臉色同樣蒼白。她今天得帶著學生們在大庭廣眾下公開演奏,而且時間就在十分鐘後,再加上她還挺著快九個月的身孕,實在也忙不過來。

  雲箏只得爬下木梯,心裏暗罵著學校裏怎沒多幾個年輕力壯的男老師,讓她們這些老弱婦孺們當工蟻。

  那個禿頭肥肚的莊老師一向和學生家長們關係良好,此刻正在跟某位立委家長討論著今年大選過後的財經政策走向,瘦骨憐炯的柳姓數學老師則偷偷的在兩人後頭來回走動,想必是欲採聽一兩支明牌救救他那被套牢的股票。這兩個男老師平常就以好吃懶做聞名,根本不可能伸出援手。

  剩下的老師們個個都是班導師,每個人都得帶著一大群小朋友,比她好不到哪裏去,而她這個苦命的美勞老師,畫展的重責大任自然全落到她肩膀上,即使學校已經派了校警和校工們幫忙,但是會場的佈置又不是拿釘子、鐵槌敲敲就算。雲箏只恨自己沒事把會場設計得如此完善做什麼,害她事必躬親,可她又希望自己能做得盡善盡美,最後真是苦了自己。

  "郭老師,等會見徐議長會到,妳得把徐小明的晝擺在最醒目的地方。"教務主任匆匆忙忙的走到她身邊低聲交代。

  "我知道,已經安排好了。"雲箏點頭道。

  她很清楚這種教學觀摩展其實只是學校的另類募捐活動,徐議長上回捐了一百多張課桌椅,這回還事先預告要捐五十萬作為學校建音樂廳的基金,算得上是重量級家長,校方自然得多給人家一點面子。還好她早已意識到徐小明晝作的重要性,多次修改後他的圖也算上得了抬面。

  "主任,陳伯伯和江伯伯有沒有空啊?這個板子有點問題,得請他們來幫幫忙。"

  "他們還忙著抬鋼琴咧!等一下表演完要先把鋼琴載回學校去,所以可能沒空幫妳了。我先去忙別的……"教務主任也是忙得不可開交,匆匆說了幾句又快步離開。

  雲箏只能再爬上木梯,抬起已經快失去力氣的手臂,舉著沉重的鐵槌,繼續把木板有些掀開的部分釘回去。

  好不容易才免費借到這棟大褸的一褸作為展覽處,這兩天光是把所有材料運來這兒已經夠累人的了,而平日擔任美勞老師不事運動的她還得下海當苦命小木工,才開始敲打一會兒就已經讓她的玉手開始隱隱發疼,並紅腫了起來。

  她告訴自己,時間不多了,得盡快將所有工作處理完畢才是。

  一晃眼,手上的釘子又用完了。

  雲箏往下望了一眼,幾乎所有人都正忙著自己的工作,不過正好有一位男子狀似無聊的站在擺著釘子的桌子旁邊,於是她想也不想的就開口請他幫忙。

  "先生?"

  韋傅東雙手背在身後,望著那一群"孝子孝女"們熱烈的為表演的學童們鼓掌,他只能忍下一臉的不屑,保持風度站在一旁。突然空中傳來一聲叫喚,他轉過頭往上瞧。

  "先生,"一位穿著白色針織衫,緊身刷白反折牛仔褲的年輕女子正爬在梯子上,用一臉裒求的表情望著他。"先生,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遞個釘子?"

  該死!雲箏突然有些腳軟,她一向不喜歡太高的地方,原本專心的將注意力放在展示板上,根本沒注意到自己離地的高度,但是往下一看竟然發現這兒還真有點高,害她聲音微微顫抖。

  那男子從桌上拿了幾根釘子,高傲的舉起手。

  雲箏恭敬的接過釘子,不禁懷疑自己明明是位在比他還要高的地方,怎麼感覺上好象接受別人的施捨?

  孩子們演奏樂曲的聲音響起。據她所知,今天表演的曲子應該只有三首。

  好不容易用顫抖的手將木板釘好,雲箏手忙腳亂的爬下木梯,將木梯移至一旁不會礙著人的地方,再拿著小圖釘和貼著雙面膠的小花瓣做最後的裝飾。將一切做到最完美的境界後,她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她走回桌邊,收拾桌面的一些工具,而剛剛遞鐵釘給她的男子還站在那兒望著正演奏著樂曲的小朋友們。

  "他們表演得比練習的時候好。"雲箏朝他笑了笑。

  "是嗎?"韋傅東可一點都不覺得,尤其此時一個爆出的笛聲更是印證了他的想法。

  "以小孩子的水準來說,他們已經算很好了。"看來這人一點都不知道小孩子是需要鼓勵的。雲箏有些尷尬。這是間貴族小學,學生們的課外活動比一般小孩來得多,幾乎人人都學過樂器,如果這位先生聽過其他同齡小學生的演奏,就知道她所言不假。

  "大哥,"林幼華走了過來,她是這次活動家長方面的召集人。她看了看韋傅東,又望瞭望雲箏。"郭老師,妳已經認識我大哥了啊?"

  "啊……不不。"雲箏急急的揮箸手。她不過跟這男人講了幾句話。

  林幼華不以為意,個性熱情的她馬上為雲箏作介紹。

  "這位是韋傅東先生,也就是這一次場地的出借人,是我丈夫的大哥。"

  "喔,韋先生,謝謝你這次的幫忙。"雲箏微笑著朝他點點頭。

  在這學校裏教了一年多的書,她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態,因為學生來頭都不小,平日光是應付家長已經讓她練就了一嘴不算太甜但還夠用的應酬話。

  "郭老師,我還有事要跟其他的家長們談,麻煩妳帶我大哥去看看我女兒的作品好嗎?"身為家長們的召集人,林幼華得和其他在百忙中抽空前來的家長們應酬應酬,所以也是來去匆匆,話才說完人已離去。

  "呃……"還來不及說話,林幼華就不見了,雲箏只能一臉尷尬的看著沉默的男子。"魏先生……"

  "我姓韋。"韋傅東馬上開口糾正。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韋先生!"雲箏覺得自己臉上彷佛多了幾條黑線。唉,她本來就容易緊張嘛!而這個人看起來又嚴肅得讓人更加不知所措。"宇萍的作品在這區,請往這裏走。"

  舉起手,她覺得自己簡直像百貨公司的客服人員,這美勞老師的工作還真是辛苦……

  "就是這一幅,幸福家庭。"兩人站在一張用紙貼出來的人物圖畫前,雲箏開始盡責的解說起來。"這是宇萍用撕紙的方式黏貼的,有爸爸、媽媽,還有她跟妹妹……"

  雲箏小心的偷瞄了他一眼,卻發現他根本沒有注意那幅晝,反而很奇怪的望著她。

  她感到一頭霧水,低下頭看看自己是否衣著不整。她承認自己習慣以隨性的裝扮出現在各種場合,和在場其他穿著華麗、戴著珠寶玉飾的貴婦們相比,當然看來不一樣,但是她的衣著一點也不誇張,他這樣看著她做什麼?

  確定了自己的穿著並無不妥,雲箏只好摸摸頭發,表示自己有些尷尬。

  "韋先生,謝謝你這次出借一頂個場地給我們。"這話題很安全吧?"宇萍在學校裏是個風雲人物,舉凡演講、作文……她都是常勝軍,而且對師長也非常有禮貌,尤其她……"

  講了一大堆制式的好話,韋傅東果然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表現出一副對這些話不感興趣的模樣,雲箏這才松了口氣。

  "妳是美術老師?"他盯著其他小朋友的晝,臉上有著不以為然的神色,看來像是不太欣賞。

  雲箏忽然覺得有些臉上無光,事實上宇萍的紙貼畫很不錯,雖然稱不上極為精美,但這對於一個三年級的學生來說已經很棒了。

  "我是美勞老師。"

  "嗯。"韋傅東只是雙手抱胸,往前走了幾步,隨意的瀏覽著其他學生的作品,沒再多說些什麼。

  雲箏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再跟上去,望著他的背影,她有點遲疑。

  他不像那些父母們那般熱切的注視著孩子們,對於孩子們的作品也是一副無心觀賞的模樣,從他的神情看來,他並不喜歡小孩,但因為他是場地的主人,所以只好勉強自己待在此處。

  雲箏明白,並不是人人都喜歡小孩子,尤其像他這樣的男人,光從穿著上看來就像個雅痞,和其他腹部微凸的快樂爸爸們硬是不同,發型有著時尚感,也不像其他富人那般戴著金光閃閃的表,霧銀的質感卻更顯不凡。

  通常,這種男人不喜歡小孩是很正常的。

  她也很難想像這樣的男人手裏抱著小娃兒或是拿著奶瓶,嘰嘰咕咕的和小朋友們說著話會是什麼模樣。

  "郭老師!"一位興奮的母親走到她身邊。"我看到了我們家洋洋的畫,畫得真可愛!洋洋上數學課都沒有上美勞課那麼認真!"

  雲箏連忙在腦海裏找出那個名宇裏面有"洋"字的男孩。"哪裏,洋洋上美勞課的時候很專心。"

  "那孩子在家裏野得很哪!如果他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老師盡管打、盡管罵沒關係。"

  "呃,您別這麼說,洋洋表現得很好。"

  話雖這麼說,雲箏心裏可不這麼想,她記得洋洋是有名的頑皮學生,前陣子數學老師才瞪了他一眼要他專心聽課,第二天這位媽媽就跟著來學校拜訪校長,如果自己哪天真的扁了那小孩,不被告上法院才怪。

  "哪的話,我是說真的,那孩子太皮了,本來就是應該要好好教訓教訓!"洋洋的媽媽一邊嚷著,一邊揮舞著她那雙略嫌肥胖的手,很難讓人不注意到她手上那個閃閃發亮的大鑽戒。"不過啊,有些小孩就是吃軟不吃硬,像妳這樣教孩子的老師現在也沒剩幾個了。小孩子嘛!難免會有玩心,只要好言相勸都是可以行得通的,如果真的硬碰硬,誰都沒有好處嘛!妳說是吧?"

  洋洋的媽媽擺明瞭是在暗示上次數學老師的事。她仗著財大勢大,硬是要校長把數學老師轉了班,鬧得全校皆知,每個老師看到洋洋那個胖小子無不退讓三分。現在不過是四年級,洋洋在學校裏就儼然一副老大的派頭,要是上了高年級或是進了國中,還真不曉得會變成什麼樣?

  "呃……呵呵。"雲箏面對這種家長,只能乾笑幾聲,還好一旁突然傳來叫喚的聲音。

  "郭老師,可不可以幫我介紹一下這個?"

  她轉頭一看,覺得有點吃驚,因為那個說話的男人竟然是韋傅東。

  "喔,好的。"雲箏連忙回頭向洋洋的母親致歉,快步走向他。

  望著那個他所指的黏士所堆成的勞作,她臉上不禁又浮起黑線。

  "這……這是本校一年級的小朋友用黏土所做的作品。"事實上連她都看不出來這小朋友捏的是什麼,所以只能用"作品"兩字代替。

  "看來這年頭當老師也是個辛苦的工作,那種家長並不好應付吧?"韋傅東用只有她才聽得見的音量說。

  雲箏瞪大了眼望著他,發現他唇邊有著一絲笑意。

  "呃……嗯,有些家長是比較……不過也還好……"

  她實在想不出什麼形容詞可以形容這樣的狀況,而且她覺得很氣餒。她並不想讓韋傅東覺得自己是為了不得罪家長所以處處討好,但是事實上她的確是如此,現在失業率如此高,如果她還想在這間貴族小學裏保住飯碗,面對這種家長,是得注意修詞,免得一不小心得罪了人。

  "其實這只是種社會現象……"韋傅東並不以為意。

  "只是很讓人驚訝的是,在原本應該充滿童真的校園裏,也得面對這種人情交際。"

  雲箏索性自己招了。很奇怪的,她不想在這男人面前表現出一樣討好的態度,雖然他的侄女在這所學校就讀,但他不是那種對他裝出親切和藹的模樣就可以打發的人。

  這樣的一個男人,雲箏並沒有想過自己和他會發展出什麼樣的感情,但是世事總是讓人難以預料……

***

  雲箏緊張的望著鏡中的自己,轉個身又看了一次。

  要穿這條裙子還是那條新買的長褲?真是難以抉擇。

  再望一眼時鐘,時間已經將近六點了,她可不想遲到啊!

  好吧!就這件裙子好了,和帥哥約會,她寧可多點女人味。披上一件蘇格蘭披肩,搭配毛茸茸的手提包,應該是非常完美了。

  剩下的,她只能期望老天讓韋傅東欣賞她這一身裝扮。

  下了樓,她馬上發現車子裏那個準時出現在她家樓下的人的確是韋傅東。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答應他的邀約,應該說是她很驚訝他會向自己提出再次見面的邀請。那天他在林幼華的提議下送她回家,在她下車前遞了張名片給她,並向她要了電話號碼,當場就約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飯。

  前幾天她並沒有特別的不安,直到意識到兩人的約會就是令天,在學校裏她開始感到有些心神不寧,一整天都在想著今晚要穿什麼好,這會兒真正看到他的車出現,她的心也跟著不受控制的狂跳起來。

  這一切都是真的!

  韋傅東緩緩的將車駛到她前面。她站在路旁的模樣讓人很難錯過,會忍不住想多看她一眼。她的裙襬輕揚,發絲也微微飄起,整個人洋溢著一股特殊的魅力。

  對於這樣一個特別的女子,提出邀約是很自然的事吧?

  他喜歡這類型的女人,而且她看來很單純,臉上總是帶著笑意,加上一雙明亮的大眼,很有個人風格的裝扮,這一切都足以讓人產生想約她的衝動。韋傅東這幾天總是這樣告訴自己,將自己提出邀約的行為臺理化。

  "你很準時。"這是她坐進車子裏的第一句話。

  "妳也是。"韋傅東並不喜歡老愛遲到的女人。

  "司機先生,請問我們令天要到哪裏吃飯呢?"她以輕快的語調調皮的問道,外加一臉的期待。

  "很普通的地方。"韋傅東側了一下頭回道,感受得到和她出遊並沒有什麼壓力。

  事實上還不就是找個地方吃吃飯,如同一般男女約會的模式,有音樂、紅酒……差不多就是那樣,對於韋傅束而言,除了對象的更換以外,並沒有什麼不同之處。

  "嗯,吃得飽就行了。"她倒是不挑嘴。

  不過韋傅東所說的很普通的地方,其實對於一般人來說並不普通,至少這個俱樂部她就從來沒機會走進來過,在她的朋友裏頭也沒幾個人會上這兒吃大餐,更何況這裏還得具有會員資格才能進人,想當然耳,那些會員們個個都不是泛泛之輩。

  這餐廳的料理的確一流,雲箏來者不拒的把所有東西都吃個乾凈。

  "我很想保持淑女形象,可是這裏的東西很好吃。"她一邊吃,一邊微笑的向韋傅東解釋。

  "妳的生活似乎總是過得很開心。"韋傅東一直望著地的臉。

  "嗯……"雲箏想了想,拿起餐巾抹抹嘴,再度展現一個微笑。"因為我好象沒什麼事情好難過的啊!"

  "很少人像妳活得這麼快樂。"

  "這應該是好事吧?"她的確是個樂觀的人,而且她喜歡自己快樂的模樣。

  "嗯。"他拿起酒杯飲了一小口。"除了教書以外,妳平常還做些什麼事情?"

  "下了班以後我會到百貨公司逛逛,吃個晚餐,買點日用品,逛到覺得腿酸了就回家,聽起來是很無聊的生活。"她這一年多來的確過著這種生活。

  韋傅東斷斷續續的從她的話裏得知她的生活作息,包括她每天會做三十下的仰臥起坐。他不是個話多的人,還好地很健談,只是看著她說話,時間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

  "我知道你並不喜歡小孩子。"在回家的路上,雲箏朝他微笑的說。

  "是啊!"韋傅東點點頭。

  "其實現在很多人都是這樣。"

  "妳很喜歡小孩?"

  "對啊!因為我自已沒有孩子,而且我也不認為我有能力成為母親,所以看著別人的孩子就覺得很過癮了。"

  "過乾癮?"

  "是啊,我很怕負擔。"

  "包括感情上的負擔?"

  "嗯……我想我還沒練到夠冷血的地步。"雲箏誠實的說。"也許牽扯太多有時候的確是種負擔,人總有生老病死,都有離開的時候。"

  車子停在她家樓下,她拉好身上的披肩,準備道別。

  "所以妳也害怕感情 ?"韋傅東望著她問。

  "我只害怕我應付不來的感情。"雲箏依舊帶著微笑,不過卻在言語中反將了他一軍。

  如果韋傅東的話是種挑戰的話,那他得知道她在面對愛情的時候總是勇敢過人。她有種感覺,那是種女人都有的敏感度,是遇到男人正在向自己放電時很自然的感應。

  "那我就放心了。"他話一說完,便傾身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吻。

  雲箏有些訝異的看著他。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不懂嗎?"

  韋傅東離她很近,只有短短幾公分的距離,他的黑眸裏帶著某種暗示,直勾勾的望進她眼裏。

  他越來越接近,緊跟著是一個驚天動地的吻,那是種輕輕一觸就像是兩顆相吸的強力磁鐵緊緊黏牢的熱吻。

  韋傅東捧著她的臉,緊貼著她的歷,時而輕柔時而猛烈的施壓,像是在測驗著她所能承受的力道有多少,又像是一陣風雨落在她唇上,片刻後,兩人才無聲無息的分開。

  沒有震驚,雲箏的預感老早告訴她兩人一定會分享一個更深入的吻!只是她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熱烈。

  "星期六再見面好不好?"他的嘴在她唇邊說話的時候,輕輕的擦過她的,觸感比熱吻時更誘人。

  雲箏的臉微微發燙,眼睛亮得迷人,紅潤的歷輕輕的揚起一個弧度,點點頭。

  "好,一樣的時間,我來接妳。"韋傅東說話的時候,手指仍在她的臉頰和發絲間移動著。

  兩人就這麼凝視著彼此,沒有人再說話,猜想著對方會是自己的下一任情人嗎?直到得到了答案,才離開對方。

  他們沒有告訴彼此的是,自己多麼期待下一次的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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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3 00:30:16
第二章

  韋傅東不得不承認,每一次和雲箏在一起,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第二次的約會仍是充滿了愉悅。

  雲箏穿著一套女性化的裙裝,開衩的裙襬很誘人卻不暴露,她的打扮總是贏得他讚美的目光。

  韋傅東在散步的時候握住了她的手,而她沒有反對,接下來的時間,他幾乎一直都握著她的手,聽著她說話,聽著她笑。

  送她回家之前,他們同樣在車上分享了一個親吻。

  雲箏的臉一樣發燙,但是眼神裏多了一點點的渴望。

  "你喜歡我嗎?"她問得很直接。

  "應該是吧。"他的手摸著她的臉頰,感受那柔軟的肌膚。

  "我不知道這樣對不對?"她有些不確定,可是又勇敢的看了他一眼。"我給你做了這個……不知道這派不派得上用場?"

  她從皮包裏掏出一張卡片,遞到他手上。

  這是和一般的提款卡相同大小的卡片,除了是紙制的以外,樣式和提款卡並無不同。

  "這是什麼?"

  "提款卡。"雲箏望著他,嘴邊又浮現了笑意,讓他想再親吻她的唇。

  "這要用來做什麼?"

  雲箏沉默了幾秒,輕輕的說:"用來讓你提領我的愛情。"

  韋傅東有些訝異。她的確不是個拐彎抹角的女孩,只是這樣真誠的告白讓他吃驚,而且卻步了。

  他並不相信愛情,接近雲箏只是因為她是個容易讓人喜歡的女人,而且他非常清楚,喜歡並不等於愛,但她提了"愛情"兩個宇,這似乎超出他的遊戲規則。

  她應該瞭解,在他的愛情遊戲裏並不包括得付出愛情,而他也沒有要求她得愛自己才行。

  但是韋傅東收下了卡片,輕吻她的頰,看著地下車,在後視鏡裏看見她仍站在公寓樓下看著他的車子離去。

  他唯一的動作只是將油門往下踩。他討厭自己這種像是逃跑的行為。

***

  韋傅東沒有像上次那樣在約會結束前提出下一次的邀約。

  他的車消失在街頭那端後,雲箏的肩膀垮了下來。

  回到公寓裏頭,褪去了一身的精心裝扮,她洗了個澡,穿著浴衣望著鏡中的自己。

  "像只落敗的母雞。"雲箏忍不住為自己下了個評語。

  妳實在不應該那樣衝動,這不過是兩個人的第三次見面、第二次約會而已,妳幹嘛那麼猴急呢?

  我只是害怕我沒有下一次的機會,現在的社會就算是由女方主動追求自己心儀的男人也不算過分吧?更何況我的確喜歡韋傅東那樣的男人,這有什麼錯?

  可是妳的動作嚇跑他了!

  那又怎麼樣?事實只是證明瞭他是個膽小鬼,面對感情的時候比我還要膽小!

  男人都是這樣的,難道妳還不清楚嗎?

  拒絕再跟內心的自己交戰,雲箏拿著吹風機坐上床鋪。

  這租來的公寓裏沒有任何傢俱,連她的衣服都是一箱箱的放在搬家用的紙箱裏頭,唯一有的只是一張床和一臺電視。

  打開電視轉到音樂頻道,她決定忘掉這一段還沒開始就夭折的短命感情,還好留下兩次熱吻夠她回味了,加上省了兩次飯錢也算賺到!她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電視上播著一支奇怪的MTV,嗚嗚作響的吹風機讓雲箏聽不清那首曲子,只見螢幕畫面配合著節奏進行。

  那是一個女子捧著一顆跟人一般大的紅心走在街上,她一路帶著笑容扛著那顆大紅心,街上的人奇怪的看著地,有些人則冷漠以對。她上不了公車,大紅心也裝不進出租車裏。接著畫面裏的紅心只剩下原本的一半,人們依舊沒有對她多加理睬,只是多了幾個注目的眼光,最後,她的紅心剩下小小的一顆,只夠她捧在手裏。

  她站在街邊,一臉茫然。

  有個男子走到她身邊,關心的問:"這是妳的心嗎?"

  接著他請女孩喝咖啡,在咖啡店裏,兩個人度過了愉快的晚上,那男子送她回家,約好兩人下次的的會。

  可是當約會時間一到,男子踩著輕快的腳步前來,在街口他便發現女孩已經站在公寓門日等待著自己,但是,她帶著一顆和幾乎和她一樣高的大紅心在身邊。

  男子低頭猶豫了一下,然後轉身離開……MTV就此結束。

  吹風機的聲音也在此時停住,雲箏力持鎮定的將吹風機的電線捆好收到一旁,抽起一張面紙拭去臉上的眼淚。

  看吧!現在的男人面對愛情時都是這麼膽小的,一碰上勇於交心的女子,馬上嚇得拔腿就跑,沒有人負擔得起真誠的感情,沒有人有那種勇氣!

  她關掉了電視,熄掉了燈光。還好現在是晚上,她不會再作白日夢了。

***

  "總經理,劉小姐打電話來。"秘書的聲音響起。

  "告訴她我在忙。"韋傅東不耐煩的皺起眉吩咐。

  他已經許久沒和劉美霞聯絡,身為臺北社交圈知名交際花的她想必心急如焚。女人一到某個年齡就急著想抓個人嫁掉自己,而年過三十的她也逃不過歲月的魔掌,自然也想找張長期飯票。

  最後幾次見面時她已經下了最後通牒,告知兩人如果沒有未來就分手,她想結婚有個依靠的意圖已經相當明顯,他也如了她的意,毅然決然的與她斷了聯絡。

  但是劉美霞依然三番兩次打電話來剌採他的心意。她深知韋傅東除了她以外並未跟其他的女人深交,所以仍覺得自己有勝算,她也不想去追究韋傅東是懶還是專一,但她寧可相信他是在意她的。

  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韋傅東說分手就分手,原本以為自己提出結婚會讓他有所響應,怎知這一提便被拒於千裏之外,而另一朵交際名花傳出了與韋傅東出遊的消息,更是讓她心如刀割。

  以她的姿色並不是沒人要,即使她已年過三十,仍保有美麗的外貌,為她著迷的男人依然大排長龍,可是其中少了韋傅東這名大帥哥,其他禿頭肥肚的老人家她又看不上眼,讓她不禁為自己當時的衝動後悔不已。

  秘書的聲音在一個小時後再度響起。"總經理,劉小姐又打電話來了。"

  "妳告訴她,我不會回她電話。"韋傅東並不是個純情的小男孩,自然懂得這種情況得怎麼處理,他相倩劉美霞也深知他的脾氣,一旦他態度強硬,一再的騷擾對她而言並無好處。

  韋傅東明白自己的魅力,在女人堆裏他從來沒吃過敗仗,再說他並不喜歡那種想巴著他不放的女人。這只是人性,吃不到的通常都是最好的,輕松到手的反而讓人不想珍惜,更何況身為名交際花,自然會有其他的仰慕者供養,輪不到他去操那個心。

  對方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他的想法,只要觀念一致,想在一起並不是難事,可是……

  韋傅東掏出皮夾,看著那張手工制的提款卡。

  這個女人,也許她玩不起這種遊戲吧?

***

  雲箏獨自在街上閒逛。下了班以後她總是如此,不想回家,也不想面對孤獨的自己,所以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淹沒是她唯一的選擇。

  走累了,就隨便選一間咖啡店坐下休息,點一杯和整室咖啡香格格不入的果汁。

  今天也一樣,她提著剛買的東西走進咖啡店裏。

  她選擇坐在窗邊,望著往來的人們,假想自己和他們在一起,這樣總比一個人待在公寓裏好得多。

  一家三口從她前面走過,小女孩由媽媽牽著,看見窗子裏的雲箏正望著地,便朝她露出微笑,還招了招手,可愛的模樣讓雲箏也跟著微笑起來。

  小女孩的媽媽發現她的動作,也朝雲箏笑了笑,然後摸摸小女孩的頭,再把手放進丈夫的臂彎裏,一家人又隱入人群中。

  雲箏嘆了口氣,像那樣的家庭生活並不存在於她的世界,她只有一個人,就這麼孤孤單單的,沒有父母,沒有親人……

  七歲那年父母因車禍過世,她對家的印象,從獨棟兩層樓的房屋變成了眷村裏的小磚房!加上狹小陰暗的空間和高瘦衰弱的老人家。

  外公接下了扶養她的責任,可是他似乎不知該怎麼跟孩子相處,不像父母總是抱著她親吻。習慣了住在眷村裏頭,所以外公賣掉了她父母的房子,但是堅持她依然得維持習琴學畫的生活,只是祖孫倆就像住在一起的陌生人,極少交談。

  在她上國中那年,外公突然中風,接著身子一天比一天差,最後只能虛弱的躺在床上。她放學後不再有其他的課外學習,唯一能做的就是待在外公身邊,幫他洗身擦背,即使後來他已經完全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他仍是雲箏世上唯一的親人。她開始試著和外公說話,提起一整天在學校裏發生的事情,甚至和他說這個月的家用有多少,還有她打算考哪一所學校。

  從外公微弱的眨眼響應裏,她已感到滿足,即使外公的存在對她來說是很沉重的負擔。眷村裏的幾個婆婆媽媽會在她上學時到家裏幫忙,但是她仍得每晚待在他身邊看護著。

  她曾想過就讓外公早些過世吧!那樣躺在床上不能動、不能說話是多麼痛苦的事,對她這個唯一的親人而言也是種折磨,但是每次一想到如果外公走了,她就真的只剩一個人了,她又會抱著外公痛哭,後悔自己自私的想法。

  直到她十八歲那年考上了大學,外公在夏夜裏與世長辭後,在這世界上她再也沒有依靠,沒有家……

  她帶著父母留下的遺產,離開了那個小眷村沒多久,村子也被拆了。在拆除的那天她還曾回到那裏,看著怪手一鏟鏟的毀去她和外公住的小屋,毀去她記憶中存活最久的家。

  她的家就此化為塵埃,從那以後,她不再擁有自己的家,她的家當永遠裝在方便遷移的紙箱裏,在一個地方住幾個月,看膩了附近的景色就再換個地方。反正她只有一個人,住在哪兒又有什麼差別?即使父母留給她的錢足夠她買上好幾棟房子,但是家對她來說,是讓她又愛又怕的無形枷鎖。

  而愛情……看來也是無望,這幾年來唯一讓她看得上眼的男人,在她交給了他愛情提款卡後便夾著尾巴溜得不知去向。

  手機響起了"金包銀"這首臺語歌的鈴聲,一旁那位注意她很久的男子笑了出來,雲箏朝他聳了聳肩,揚起一抹自嘲的微笑。故意把手機的鈴聲換成這首歌,只是想讓自己在接電話時多些愉快的心情。

  "喂?"

  她想,可能是陳老師打來的。陳老師的預產期就快到了,校方已經通知她,如果陳老師請產假,她可能得代音樂課的班。這樣也好,她巴不得工作能累死自己,省得她每天無聊的在放學後到處亂晃,可以一回家就倒頭呼呼大睡。

  她不想再去回憶那支不知名的MTV裏的情節,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在世界上天天都會上演,並不算什麼,只是當自己捧著心出去,卻被放了鴿子……那種感覺真的很不好受,即使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即使她認為自己只是個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的現代女性,但是她心中仍免不了有著深深的遺憾。

  "妳習慣對陌生人微笑嗎?"

  消失了兩個星期的聲音突然出現,可是雲箏對於自己的耳朵已經失去了信任。"你好。"

  因為不十分確定這是否真的是韋傅東打來的,她只能挑些安全的話來說。她不明白,韋傅東隔了那麼多天才打電話給她,怎麼會一開頭就丟來這麼一句話。

  "在咖啡店裏喝果汁?"

  他的聲音裏總是帶著誘惑,是只有在跟她說話的時候才這樣,還是他跟任何女人說話都是如此?雲箏忍不住在心裏發出疑問。

  "嗯。"她只是應了一聲。她原本就不喜歡喝咖啡,而且她只是想找個地方坐下歇歇腿,咖啡店並沒有硬性規定客人非得喝咖啡不可,不是嗎?

  "在咖啡店裏的單身女子,似乎很引人遐想。"

  他的意思是她坐在這兒擺明瞭想勾引男人嗎?雲箏四處望瞭望,知道韋傅東就在這附近。他知道她在哪裏,但是她卻看不到他,這並不公平。

  "是嗎?"雲箏不想和他繼續聊下去,拿起皮包悄悄的起身。也許韋傅東真以為她是泡在咖啡店裏把男人的女子,如果他真的那麼想,她也沒辦法,但是她不想讓他繼續這樣偷窺自己,這讓她安全感盡失。

  "別走,我只是想問妳一件事。"

  玻璃窗外悄悄的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是韋傅東沒有錯,他拿著手機站在窗外和她說話。

  "什麼事?"她覺得這種見面的方式讓人很尷尬,尤其咖啡店裏的人開始注意到他們兩個隔著一面玻璃拿著手樓說話。

  "這個束西還能不能用?"

  他掏出那張紙裂的提款卡,貼在玻璃上。提款卡上畫著兩顆紅色的心。

  雲箏只能望著他,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動彈。

***

  韋傅東不得不承認雲箏的確是個引人注目的女人,也許這一切真是上天的安排。

  當他開車經過這兒,紅燈阻止了車子的行進,不經意的,他正好望向路旁的咖啡店,一眼便發現了雲箏。

  她坐在裏頭,茫然的看著窗外……那是他徙來沒在她臉上看過的表情。

  好象遺失了什麼,而她卻也動也不動的坐在那兒,不探取任何行勤。

  綠燈亮起,車陣開始移動,韋傳東將視線轉回路面。他應該就這麼一路開回家,可是他卻在第三個路口右轉,將車開回咖啡店附近,來到她面前。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哪來的衝動,但是既然已經到了她面前,那就讓事情順其自然的發展吧!

  "我幫妳拿。"見她手裏提著一些購物袋,韋傅東伸手要幫她提。

  雲箏微笑的將袋子交給他,接著把手縮進外套的口袋裏。

  這個動作意味著韋傅東再也無法像上次兩人約會時那樣握著地的手。即使她臉上保持著笑容,不時停下腳步看著街邊商店裏的物品,可是她的手一直縮在口袋裏,透露了拒絕的訊息。

  "我送妳回家吧。"韋傅東再度開口。

  "我家就在這附近啊!"她臉上依舊帶著笑容,語氣輕快。

  韋傅東應該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她的住處在轉角的巷子裏頭吧?

  "可是我的車停在那邊。"他指著另一端。

  "那……"雲箏想了想,伸手向他要回自己的袋子。"那我自己走回家好了,我家就在前面而已,再說時間已經不早了,你明天應該還要工作吧?"

  韋傅東沒有回答,只是握住了她伸出的手。

  她的手指出奇的冰冷,掙紮了一下試著想縮回去,但是韋傅東並不打算放開她。既然他都已經下了車走到她面前,沒道理就這麼離開。

  雲箏望著兩人交握的手,眉頭有著隱約的抗議,但嘴上卻沒說話。

  "怎麼了?"

  他問她怎麼了?那個拿了她的愛情提款卡,接著消失了半個月的男人問她怎麼了?

  "沒有。"雲箏佯裝無事的搖搖頭,不想再有任何響應。

  她再也不會在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的時候表示自己的心意,韋傅東不會知道她因為他的消失而難過,更不會知道他的消失帶給她多大的打擊。

  挪動腳步往前走,她不再說話,街邊的商店還亮著燈,她假裝欣賞櫥窗裏的擺設,只是他一直握著她的手,讓她不太能專心。

  "妳喜歡這個嗎?"韋傅東傾身在她耳邊問道。

  雲箏這才意識到自己正望著櫥窗裏的金飾海報。"只是看看別人設計的作品,這海報設計得很好。"

  "嗯。"他應了一聲。

  兩人繼續沉默的往前走,在便利商店前,雲箏停了下來。

  "到這兒就好了,我要進去買點東西。"

  這一次,他讓她接過購物袋,也讓她的手從他的手中脫離。

  "再見了!"

  這一聲道別隱約帶著不會再見面的可能性,她很快的轉過身去。

  "明天晚上六點半,我來接妳。"韋傅東脫口而出。

  她身子一頓,轉頭面向他,臉上帶著遲疑,眼裏充滿了不確定。

  她搖頭道:"我想……"

  "再見。"不等她說出拒絕的話,韋傅東朝她微笑,然後轉身離開。

***

  雲箏坐在屋子裏,看著時鐘的指針一分一秒的走向約定的時間。陳老師令天早上在學校裏突然開始陣痛,送到醫院去後,下午便產下一女,所以放學後雲箏留在學校和教務主任研究課表的內容。接下來的日子,她得代陳老師的音樂課,而她打算教小提琴,和主任討論了許久,直到六點多她才回到家。

  這一回,她根本沒有時間打扮自己。

  糟的是,她一點也不想打扮。

  雲箏已經完全喪失了之前約會時的心情,她甚至不想下樓等待他的來臨。關上手機,她想就這麼躲掉這一次的約會,她不想再傻呼呼的跟著他出門,回來時接受他的道別吻。

  他收了她的愛情提款卡就逃走了,整整隔了半個月才出現,他想出現就出現,那下一次他如果又逃走,她該怎麼辦呢?

  雲箏認為自己沒有能力保持這樣的雲淡風清,尤其在他面前。

  昨晚,她好想問他為什麼逃走了又回來。

  可是她開不了口,她只覺得面對這樣的男人很難堪。

  而且他手上還拿著地給的愛情提款卡,這讓她感到自己之前的衝動非常愚蠢。

  但是她終究還是下了樓,就穿著上課時穿的衣服,簡單的上衣和牛仔褲!將長發束成馬尾,背著後背式的背包。她知道,這樣的打扮足夠讓自己和韋傅東的西裝筆挺產生落差。

  以往她總是在約定時間前五分鐘便先樓下等候,而這一回她下樓前,韋傅東的車已經等在那兒了。

  "嗨!"朝他笑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車子上路以後,她只是望著窗外,不再像之前那樣和他交談,車子裏沉默得讓人有些難以忍受。

  "我可以聽音樂嗎?"她有禮貌的問,也許有些音樂就不會顯得太悶。

  韋傅東伸手按下音響的開關。"妳想聽什麼?"

  他望了她一眼,卻發現他的目光在對上她的雙眼時,她躲了開去。

  "都可以。"雲箏回避著他的眼神,繼續看著窗外。

  車內一直沒有響起音樂聲,雲箏不安的看向音響,發現他關掉了剛才打開的開關。

  "妳怎麼了?"他雙手控制箸方向盤,打破沉默問道。

  "我……我今天想吃炸雞。"看見他一身的西裝,她忍不住忽略他的問句,順便丟個難題給他。

  韋傅東該知道兩個人之間的格格不入,她不再為迎合他而打扮,並選擇不適合他去的地方。

  他點了點頭,可是最後車子開進了外帶車道裏,炸雞有了,而他不用穿著西裝陪她走進那個有著兒童遊戲區的速食店,用餐地點換成了高級住宅區裏的一幢別墅。

  韋傅東用行動告訴她,她那微弱的抗拒對他來說一點也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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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3 00:30:51
第三章

  這獨棟的別墅是他家,非常寬敞,玄關有著幾盞造形特別的小吊燈,屋內的角落也亮著隱藏的燈泡,整個屋子裏沒有明亮得讓人刺眼的光線,卻又不至於昏暗。

  韋傅東脫下西裝外套,卷起袖子,領著她來到客廳裏,開了電視後便吃起炸雞來。

  雲箏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坐在他身邊,僵著身子瞪著電視,避開他的目光不作任何響應,一心只想吃完炸雞回家去,然後用枕頭蓋住自己的頭!假裝自己從來沒遇過這個人,這些事也從來沒有發生過。

  "妳令天話很少。"

  "因為我肚子餓了。"雲箏突然發覺自已吃得太快了,馬上放慢速度。如果炸雞真的就這麼吃光,那等會見她就沒有不說話的理由了。

  "妳的眼睛一直在躲我。"他吃完晚餐,拿紙巾擦了擦嘴便往後閒適的躺進柔軟的沙發裏。

  雲箏乾笑幾聲,發現他忽然摸她的背,她差點跳起來。

  "妳的背整個是僵硬的。"韋傅東點出事實,然後抓住她顯得慌張的手,拿開她手裏那個已經啃了不知多久的炸雞。"現在可以告訴我,妳到底怎麼了嗎?"

  "你……"雲箏看著他,想推開他又怕弄臟他的衣服。"我可不可以去洗個手?"

  "我不喜歡妳這個樣子,妳之前不是這樣的,總是一臉笑容,但是妳今天的表現讓我覺得,是我讓妳的笑容消失了。"這讓韋傅東覺得很不舒服。

  "我洗完手再跟你說好嗎?"雲箏近乎求饒的說。

  他嘆了口氣放開她。"左邊第一扇門。"

  她活像逃難似的躲進了浴室裏,洗了將近十五分鐘的手才怯怯的走出來。

  沙發上的人正等著她解釋,可是她想了很久,仍然沒辦法開口,她已經丟一次臉了,她不想再給這男人第二次機會,也許她應該果斷點。

  深呼吸一口氣,她在離他有一段距離處停下腳步。"韋先生,我想回家了。"

  看見韋傅東從沙發裏站了起來,雲箏連忙又開口:"你不用送我回去了,我可以自己叫出租車。"

  他兩三步就走到她面前,臉色也變得陰沉。

  "妳甚至不給我一個回答,想這樣就跑掉?"

  "學校的音樂老師從今天開始請產假,我從明天開始得代音樂課,幾乎每天都是滿堂,所以我……"話沒說完,眼看著韋傅東低下頭朝她接近,她當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不!"

  她奮力推開他,轉身往大門跑,只是韋傅東的動作比她快多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進懷裏緊緊的抱住。

  "妳為什麼要躲我?"

  "因為你拿了我的卡片以後就失蹤了……"

  雲箏再也控制不了的脫口而出,她覺得很難過!

  而且她沒有想到她會這麼難過,只有當天看了那支MTV的時候她掉過一次眼淚,可是當著韋傅東的面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她再次被這個事實刺傷了。

  "對不起,就當我沒說過吧,我不應該那麼任性的……"她喃喃的道著歉,她非得離開這裏不可。這個男人知道了她的弱點,知道了他的失蹤讓她受傷,她不應該繼續留在此處。

  韋傅東望著她受傷的表情,有些心慌,縮緊了雙臂將她擁在懷裏,希望自己能安撫她。

  "沒關係的……我只是太糊塗,也太衝動。"雲箏強迫著自己不許在他面前哭泣,怕那樣會讓韋傅東更看不起自已。"卡片不用還我了,你可以……丟掉。"

  在說出"丟掉"兩個宇的時候,她的心又抽痛了一下,想起兩人曾分享過的吻。沒有感情的人也可以接吻,就像現在……沒有感情的人正擁抱著地,這多令人感傷!

  "告訴我……"他低下頭在她耳邊說。"我怎麼領取?"

  雲箏露出勉強的微笑,搖搖頭。

  "我有這張卡,可以提領的不是嗎?"她的模樣讓人看了心疼,尤其她用這種悲哀的表情微笑時,更讓人於心不忍。

  "裏面沒有存款。"雲箏的手在顫抖,聲音也在發抖。

  韋傅東望著地低垂的眼,抬起她的下巴要她正視他。

  "那我可以存一些進去,是不是?"

  在雲箏搖頭的同時,他的吻也印上了她的唇。

  韋傅東用親吻證明他願意配合她而稍稍修妀他的愛情遊戲規則,也許他可以……

  雖然未來的事誰也沒法預料。

  記帳本通常都記錄著哪些內容?

  買了三張卡片、六支原於筆、七本書的花費?

  還是收到了某某人還債兩千元,統一發票中獎兩百元?

  但是雲箏的記帳本不是這麼用的。

  它是用來紀錄兩人的情感,為他織了一條圍巾或是泡一杯奶茶都算支出,讓他陪她吃頓燭光晚餐或是躺在他懷裏感受他的溫柔算是收入……

  韋傅東舒適的趴在沙發上,而他的頸肩正享受著按摩。

  "妳想幹嘛?"他懶洋洋的問。

  雲箏跨坐在他背上,帶著微笑努力的使勁在他背上揉捏。

  "我只是覺得你看起來有點累。"

  "是嗎?"摟住她的腰,跟著一個翻身,韋傅東妀為仰躺著與她對視,兩人此刻的姿勢顯得曖昧許多。

  為了不讓他有太多聯想,雲箏做了個鬼臉,悄悄的挪開身子端莊的坐到一旁。

  不過韋傅東並不打算讓她維持端莊形象,將她往懷裏拉,她便安安穩穩的躺在他的胸前,如此他得以好好把玩她的髮絲。

  "妳不覺得我的紅心越來越少了嗎?"

  "會嗎?"雲箏與他面對面的凝視。這男人有種神奇的力量,即使兩人已經交往了一個月,和他對視的時候仍然會令她臉紅心跳。

  "當然!"一本記帳本出現在兩人的面前,韋傅東單手拿著本子,翻至最新記錄的那一頁。"倒了一杯茶也可以拿紅心?那按摩是不是也要拿顆紅心?"

  "是啊!"她的小手輕撫他的下巴,然後慢慢爬上他的唇,見他吻了她的手,她又微笑了。

  "那我的紅心呢?"

  她想出來的遊戲似乎對他並不公平,雲箏做的永遠比他多,比如在他看公文時幫他泡了杯他從來不喝的烏龍茶,或是織了一條他根本不可能戴出門的圍巾,加上諸如在夜裏幫他蓋好被子之類的小事,都為她贏得了不少紅心,相較之下,他幾乎永遠拿不到紅心。

  "要看你 !"雲箏裝出事不關己的表情。"誰教你都沒有為我做過什麼事。"在愛情的戰爭裏一向講求公平。

  "妳要什麼?"擁著她的手臂慢慢縮緊,他連聲音也變得低啞。

  雲箏可不想又被他佔便宜,說好了要有紅心才可以換的,每次他都沒什麼表現就已經先享受成果,這次說什麼也不行。

  "你不可以再犯規,一個紅心只能換一個吻。"

  "那我不就負債累累了?"他們已經是床上的親密伴侶了,如果一顆紅心只能換一個吻,那他不知早已欠下多少紅心債務。

  "你不能老是賴皮。"她拉住他不安分的手,舒服的躺在他懷裏。其實這一切都已經足夠了,設計出那個愛情記帳本的遊戲,只是想讓彼此的生活多點樂趣,順便記錄兩人的甜蜜而已。

  "妳可以告訴我妳想要什麼。"他多少可以做點讓雲箏開心的事。

  "我不知道。"雲箏微笑篁著他,搖了搖頭。"這是純屬自發性的,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你會自動為她做些讓她開心的事,怎麼要我自己向你開口呢?"

  韋傅東懂得她的意思。"不過這我不太在行,妳得提點一下。"

  她嘟起嘴巴,裝出一臉不滿。"這還要我教你啊!"

  "通常超過十八歲應該就沒人玩這種遊戲了。"他分析道。"而且這遊戲一點都不公平,就算我也付出了,可是最後獲利的卻都是妳,我永遠得扮演那個換取的人,而妳是送獎品的,這點我很吃虧。"

  "你是在笑我幼稚嗎?"雲箏松開了環住他頸項的手,睜著一雙無辜的眼問道。他竟然覺得這不公平。

  "不是。"即使心裏猛點頭,看見她滿臉的失望也得說不是。

  "我……我只是想讓我們之間有點互動而已啊!我知道這是很無聊的遊戲,而且並不適合成年人玩。"  

  "我開玩笑的。"他緊擁著她,像是想將她塞進自己身體裏,溫柔的咬著地的耳朵。"我只是想寵妳,妳至少得讓我知道妳想要什麼。"

  他喜歡雲箏是事實,而且他一點也不希望她和自己在一起不快樂。

  "真的嗎?"雲箏期待的看著他,嘴角開始微微上揚。

  "嗯。"他相信她不會提出什麼太離譜的要求。

  "唱首歌給我聽。"

  沒搞錯吧?她竟然要他對她唱情歌?

  "你那是什麼表情?"雲箏發現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不滿的嬌嗔道。

  韋傅東只得收拾起一臉的錯愕,隨即問:"可以拿幾個紅心?"

  "你真是愛計較!"這男人真是一點也不會讓自己吃虧,的確是從商的料。

  "幾顆?"他急著想知道。

  "夠把你所有的債都抵掉。"這樣夠寬容吧?

  其實她一點都不想刁難他,她很清楚,他能夠常像現在這樣抱著她和她說話,對她來說就已經夠讓人滿足了,如果想要他做出浪漫的舉動來,其實是不太可能的。

  "那好。"韋傅東低下頭向她索吻。

  兩人的熱情每回總是一發不可收拾,這個吻險些又燒掉了雲箏的理智,她只能從兩人吮吻的空檔氣喘吁吁的提出抗議。

  "你……還沒……唱……"

  可是韋傅東忽然將她攔腰抱起,往臥室走去。

  "傅東!"她喊道,可是他置若罔聞。

  來到房裏,兩個人在柔軟的床上交疊纏綿。

  "你不能賴皮啦……"即使她根本沒意思要抗拒,仍不忘在口頭上提醒他負債過多的事實。

  "噓--"再補上一個吻,他的手忙著解扣子,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等會兒多唱一首歌陪妳。"

  雲箏不得不承認談戀愛是幸福的,如果找對人的話。

  用眼角偷瞥了坐在檜木大書桌後的人,她只能用書本掩去笑容,露出兩只大眼睛,心底泛著甜絲絲的感覺。

  誰也想不到那個男人會對著她唱情歌吧?

  而且他的聲音很不錯,雖然談不上專業,但是那對她來說已經夠浪漫了,害她那時幾度差點感動落淚。

  "妳要不要先去睡覺?"

  韋傅東抬起頭,揉了揉鼻樑,望向坐在一旁單人沙發上看書的她。

  雲箏拿開書本,對他搖了搖頭。她只想陪在他身邊。

  "就要年終了,所以這陣子有點忙,我想……"他收起面前的活頁夾,又翻開了另一個,再從計算機上點出另一份對照資料。

  雲箏從他的表情裏猜出了他接下來要說什麼。

  "明天晚上又不能一起吃飯了,是嗎?"

  "嗯。"他眼睛仍望著計算機螢幕,手忙碌的在檔上記錄。

  她站起身,剛剛還掛在臉上的甜蜜笑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失望。

  "這是你這個月第三次爽約了!"

  "不要再拿本子記下來了。"韋傅東輕輕的丟出一句,瞥了她一眼,繼續手邊的工作。

  看見他那麼不以為意,雲箏想離去的腳步忽然停下。

  兩人交往這三個月以來,他從來沒這樣過,這個月他們還沒一起去吃過一次飯,更別提看電影了,即使最近沒有半部電影足夠讓她產生舉步走進電影院的衝動,但看電影是約會的方式之一。

  重點在於,他們這個月沒有約過會!

  約會對於一對情侶有多麼重要,沒有約會,兩個人就沒什麼發展的機會,所謂的發展就是不停的繼續接受對方並延續感情,如果不能延續這段感情了,接著就是分手。

  這太嚴重了!他一步步的將兩人的感情終結,怎麼能不記下來!

  他的阻止當然起不了作用,雲箏很快的拿起放在一旁茶幾上的記帳本狠狠的當著他的面記上一筆。

  "小氣鬼。"韋傅東再度不痛不癢的丟出一句,將視線移回桌上,繼續看著文件。

  不過是這陣子公司忙,加上年關將近,許多案子都要在此時作個了結,沒時間陪她進餐廳和電影院而已,他當然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而且他摸透了雲箏的性子!瞭解她的脾氣來得快去得快,這種情況通常只要幾天時間她自然就會忘記,他並不以為意。

  "你是不是越來越不在乎我了?"

  她在寫完以後默不作聲了好一會兒將眼淚逼回肚子裏,抬頭竟發現她的氣惱對於辦公桌那端的人毫無影響力,她不禁委屈的問。

  "要怎麼樣才算在乎?"韋傅東反問道。

  "你至少要口頭上說說是你的錯之類的話,或者提出下一次約會的時間,讓我覺得好過一點吧?"這種事還用得著她教嗎?總不能每件事都要靠她提點吧?

  "是公事忙,不是任何人的錯,等過完元旦再說,妳覺得怎麼樣?"

  "現在是月中耶,你以為我們是牛郎跟織女啊!不過是吃個飯、看場電影而已,也要拖那麼多天,你乾脆跟我說明年鵲橋見好了!"即使雲箏生著氣,語氣仍然帶著委屈。

  "郭雲箏,我覺得妳如果想抓狂,還是離開書房比較好,我在忙。"韋傅東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下令。

  沒料到他會這麼跟她說話,她嚇了一跳,而且他看來臉色很不好……

  閉上嘴,手裏緊握著本子跟筆,她離開了書房。

  "他對我兇!"站在書房門口,就著牆壁,她又記下一筆。

  *****

  七年之癢早已經是古代才會發生的事,隨著時代的不同,現在戀情能撐過一個月就已經要偷笑了,更何況是撐過三個月?

  在沒有人會承認誰愛誰的時代裏,雲箏覺得自己實在勇氣過人,兩個人能維持到現在,如果沒有她的執著,這段情大概早就吹了。

  即使她也曾想過放棄,尤其在韋傅東收了提款卡就失蹤了,那對她不啻是個打擊,簡直是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她說不出自己在執著些什麼,當初第一次見到韋傅東的時候,她並不認為小畫匠和商人之間會有進一步的空間存在,骨子裏她更把他想成了冷酷的商人。

  不過莫名其妙的,兩人有了第二次見面的機會,結束時他們分享了一個不像是初識的人才有的熱吻,接著又有了第三次、第四次……以及未完成的第十九次的會。

  雲箏從來沒想過要拒絕他所提出的邀約,他有著一副不賴的外表,他不光是帥,而且帥得很有個性,完全符合她的審美觀,既然他擺明瞭對她有興趣,那她幹嘛要壓抑自己對他的好感呢?

  所以她根本就是那家夥不費吹灰之力追來的!這麼說是有點丟臉,但是她的確從沒給他吃過半點苦頭,甚至違約會她都不曾遲到過半回。

  雲箏自認已經盡了百分之百的努力,在能耍賴時耍賴,在能講理時講理,甚至在他怒目相對時,她也是以不吵架為原則,順他的意滾出他的書房,而且她還在回房後只氣了五分鐘便自動先睡著……

  "嗯……"她昏昏沉沉的感覺到有人在吻她的頸子。

  "怎麼不等我就睡了?"韋傅東幫她蓋好被子,伸出手臂輕輕的將她拉進懷裏。

  果然不出他所料,根本毋需感到慚愧或內疚,她早就睡著了,何必還擔心她會難過?能在一起這麼久,雲箏的不記仇也是功勞,她不像一般的女人總是隨時翻舊帳,只是……她手裏會拿著記帳本。

  韋傅東伸手將擺在床頭的本子拿來翻看,上頭多了兩個用紅筆畫上的大叉,一個後頭寫著爽約,另一個後頭寫著對她兇,而且她還把之前的紅心砍掉了十顆。

  這太不公平了吧?韋傅東望了一眼她熟睡的紅潤臉蛋,只差沒伸手在她臉上捏一把將她捏醒。

  之前,她因為房子租約到期,加上有老師請產假要她代課,她忙得沒時間找房子,而且她當時就已經常在這裏過夜了,最後索性搬過來住,可是在這個只有兩個人的世界裏,她還三不五時的嚷著要約會。

  韋傅東瞪了她一眼,這大概是女人的天性,要浪漫,要溫柔,還要有情趣!

  這些念頭在學美術的雲箏身上更是發作得厲害,她和其他女人不同,完全無可救藥的浪漫,而且那種浪漫不是在心裏頭的,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是能吸引男人的目光。

  她的眼睛,她的聲音,甚至她的笑容都充滿了純然的誘惑,而且還帶著天真的信念,她八成以為所有男人都會忽略這種"詭異"。

  事實上這的確非常詭異,他從來沒見過像雲箏這樣的女子,她一個人站在那兒時,裙襬總是隨風飄揚,發絲輕柔的飄動,好象不屬於塵世的仙子。那種感覺不知是他自己的幻想還是真實的,可是她身邊所有事物都是流動著的,逼得人想伸手握住她,感受她的存在。

  這和一般女子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味道太不相同,特別得讓他忍不住提出了邀約。顯然她對他也頗具好感,從第一次接吻的情況就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兩個簡直是天雷勾動地火,他從來沒有那種遇上對手的感覺,雙方就像老天為他們彼此找到的那個人。

  就像《哈利波特》裏的說法一樣!他們有默契的不說愛,不提結婚,不脫口說永遠,當然也不會用"另一半"或是"真命天子"以及任何代表著婚姻甚至是永恆的詞語形容對方。(有麼?《哈利波特》裏面?)

  當兩人在一起之後,韋傅東也曾一度感到懷疑,三個月的時間不算短,他從未想過會和任何一個女人維持如此久的關係,有時他會對於這種關係感到恐懼,尤其上個月兩人手牽手從鐵板燒店走出來的時候正好遇著了他的弟弟和弟媳,以及那兩個讓人頭痛的小鬼頭,兩人交往的消息便以光速傳遍了親朋好友耳中,接著,"結婚"這兩個字就開始頻繁的出現在周遭人們的嘴上。

  不自在的不只是他,雲箏的不自在表現得比他明顯許多,她甚至會用近乎"逃"的方式驚慌的離開聚會場所,以致所有人都誤以為是他沒能耐娶這女人,不但保持她的票房不墜,還順便讓他的行情大跌了幾百點。

  雲箏這種恐婚的態度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當初她願意讓他提領她的愛情時,他一度以為她是個傳統女性,瞭解了她的心意後,他心裏的大石才總算落下。像她這樣不結婚的女人,對於像他這樣不想結婚的男人來說,應該是夢想才是,只是她提出的愛情記帳本遊戲,實在跌破了他的眼鏡。

  這遊戲壓根是"女男不平等條約",集滿五顆心才能拿出提款卡換個小獎勵,打從她搬進來到現在,他一直處於負債狀態,然而有時因為換取獎勵的時間緊迫,就算紅心不足她還不是忘得一乾二凈,真不曉得這記帳本的意義何在?大概是之前習慣了她拿著本子認真記錄的模樣,連帶著讓他也跟著她在意起這本子的存在。

  如果紅心可以收買,那還容易些,送她幾個小禮物也就搞定了,偏偏雲箏就不吃那一套,不過他知道該在自己達到"目的"前多幾分體貼,如果這不算"收買",也算是種"拐騙"的手段吧?而雲箏喜歡被哄騙!

  她不要珠寶,不要首飾,不過打從她搬進這屋子以後,她得分一直遠比他高許多,並非他付出的不夠多,而是因為她主掌了這記帳本的生殺大權,洗衣服、打掃屋子,連幫他按摩都能為她取得紅心,可是她怕癢不喜歡別人替她按摩,就算他想討她開心,也常不得其門而入,總不能要他每天對著她大唱情歌吧?

  算了!看她在自己懷裏睡得那麼沉,還是一筆勾銷好了。

  話雖然這麼說,韋傅東還是拿起筆在記帳本上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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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郭老師?"

  "是的,請問您是?哇--"雲箏聽著電話,一手整理淩亂的桌面,一桌子的畫具還沒歸位,結果一個失手,才收齊的彩筆又掉了一地。"對不起、對不起!東西掉到桌下去了,我不是有意大叫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因為陳老師請了產假以後沒多久就跟著辭職,害她這個美勞老師又多了另一個頭啣,還好她的小提琴功夫還沒忘,既然琴彈得不好,乾脆教孩子們拉小提琴,而且她打算去上小提琴課惡補一下。

  "我是周勤元的爸爸。"

  貴族小學裏的家長個個來頭不小,不過她只負責中、低年級的美勞和小提琴教學,和班導師不同,自然不如班導師那般熟記家長們的姓名。

  "噢,周先生,您好。"

  "勤元自從上了妳的小提琴課以後,對小提琴非常的著迷,希望我能請妳在放學後到家裏來指導他。"

  她覺得,周先生的聲音很沉穩,有點傅東的味道,不過傅東喜歡耍酷,聲音一直是冷冷淡淡的,就連對自己的親密愛人講話都如此,還不如學生家長們來得和氣。

  "啊?可是……"糟糕,她根本不是音樂科班出身的啊!

  "學費方面我們可以談,勤元非常喜歡妳的教學方式,我也希望他能培養其他方面的興趣。"

  "我很高興勤元喜歡我的小提琴課,不過……說真的,周先生,我並不想隱瞞,我不是音樂本科的老師,只是幫之前的音樂老師代課,如果勤元想學小提琴的話,我最近找了間音樂教室,那邊的師資很不錯,也許可以提供您選擇。"

  "啊……是這樣子啊!"電話那端隱約傳來父子的交談聲,過不久才又出現他的聲音。"郭老師,不好意思打擾妳了,麻煩妳順便幫勤元請個假,他今天下午才會到學校去。"

  "哪裏、哪裏!好的、好的。"

  掛上電話,隔壁桌的低年級班導師遊美安問道:"周勤元啊?"

  "對啊,他爸爸打電話來幫他請假,下午才來上課。"

  "他要請妳去教小提琴是不是?"遊美安抵著下巴說。"周勤元好象真的非常喜歡上妳的課,下課的時候總是一個人抱著小提琴也不說話,一副很寶貝的樣子呢!"

  "真的啊?"說來實在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以她的程度只能騙騙小孩子,哪知道真給她騙到了一個小樂迷。

  "不過,我聽說周勤元的媽媽是個小提琴家,因為出車禍過世了,所以當妳第一次開小提琴課的時候,我看全班就他最高興。"

  "什麼?"他媽媽是小提琴家?天啊!那她不就丟臉丟大了?

  "對啊,他媽媽是在他五歲的時候過世的。"

  雲箏從腦海裏找出了那個有著一雙憂鬱大眼的小男孩。

  "難怪他看起來有種早熟的憂鬱感。"

  "和其他的小朋友比起來他是安靜了根多,不過倒是非常有禮貌,現在有禮貌的小孩已經不多了。"鐘聲響起,遊美安拿起了課本和教具。"我先走了!班上最近來了個立委的小孩,簡直跟小惡魔一樣……"

  母親早逝的小男孩……傅東也是。

  如果長大像傅東那樣就糟糕了,真不曉得博東以前的女友怎麼受得了他,要是沒遇上她這麼懂情趣的女朋友,他還真是無趣得不得了!即使有一張俊臉,可是外人絕想像不出他脾氣有多差,尤其……

  "郭老師,上課了!"校長突然出現在教師辦公室門口。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東西掉了一地,剛剛又接到家長電話……我馬上去、馬上去……"

  唉!每次一想到他,就會讓她忘了正事。

  還是收拾好上課的工具快快進教室去吧!

  *****

  "哥,老爸希望你跟郭老師快點定下來。"

  韋定遠笑容滿面的抱著小女兒進辦公室,剛學步的小女娃滿屋子跑,讓韋傅東一臉陰寒。

  他們兄弟倆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韋定遠喜歡孩子,甚至喜歡家務,打從和林幼華結婚以後他甚至自願放棄工作,留在家裏當個標準的家庭主夫,每天打掃屋子,照顧小寶寶,甚至做起園丁的工作。擁有一個漂亮的花園是韋定遠第二驕傲的事,生了一雙寶貝才是他最驕傲的成就。

  而韋傅東一點都不喜歡小孩!

  "別讓她碰那個!"

  韋定遠在小女兒的手摸上黑色大理石獅前便先一把抱起孩子,摟在胸前哄著,"童童乖,伯伯不喜歡妳摸。"

  小童童偏偏愛上了那看來威猛的石獅,即使遠離地面,還是歪著身子一副要伸手去抱的模樣。

  "快把她帶走吧!我還有工作要做。"

  "好歹她是你的侄女,你連抱抱她都不肯。"韋定遠抱怨著,他的小女兒長得人見人愛,就只有老哥這個伯伯不欣賞。

  "現在是我的上班時間。"

  他才不像樓上個那老頭公私不分,定遠會出現在公司裏,八成是抱著小娃兒來讓老爸含飴弄孫的。

  "公司是老爸當家,你休息一下又不會怎樣。"韋定遠一臉的不滿。

  韋傅東心裏想,這小子大概不知道,雖然公司是老爸掛名,但事實上所有決策責任都在他手上,老爸整天只躲在辦公室裏偷打小白球,害他這陣子疲於奔命,連工作都趕不完,更別提陪那個夢幻美少女去看場電影。

  "對了,老爸最近有退休的意思,不過他說如果你想接手公司,得先成家才行,要不然他還會繼續賴著那個位子……"

  哼!好笑,老頭竟然有臉跟他談條件?

  公司如果不是他撐著,能成什麼大事?打從他進公司以來,營業額整整成長了十倍以上,連廠房都擴充了六家,老爸胸無大志,若不是他一手經營規畫,公司的股票早在十年前都被人當壁紙貼了!

  "一點反應都沒有,真無趣,天曉得郭老師怎麼受得了你!"要不是上回被他們夫妻倆撞見傅東帶著郭老師一起去吃飯,搞不好到現在還沒人知道他們兩個在一起呢!老爸一直急著希望老哥跟郭老師定下來,不過以老哥這種個性,難保郭老師不會當落跑新娘。

  韋定遠訕然的抱著小女兒開門就要離去,隨之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大事。

  "下個星期日是老爸的生日,晚上你別忘了帶她一起來。"

  "她不會去的。"雲箏就怕這種場合,她根本不想參加任何具有"見雙方家長"意義的聚會,那對兩人來說都太沉重,彷佛如果沒有因此而定下來,下回所有人見了面,身邊若換了個人豈不尷尬。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嘛!"韋定遠不以為然的說,"老哥你真遜,看來郭老師根本不想嫁給你。"

  他也從來沒說過想娶雲箏啊!這些人是怎麼了?韋傅東不悅的想。

  打從他和雲箏在一起以後,所有人總是把她對於公開情事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看成是他不夠能耐讓她覺得有保障。

  事實上根本沒人問過他的意見!

  "算了,每次一提到這件事你就那副撲克臉。我要回家煮飯去了,不跟你聊了。小寶貝,跟伯伯說再見。"

  韋傅東不耐煩的瞪了他們一眼,難不成定遠是把來公司當成逛菜市場?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在那兒東拉西扯,最後丟下一句"不跟你聊",真搞不懂他的男子氣魄都到哪去了!望著那個抱著小女娃的弟弟,韋傅東不禁懷疑自己和他的血緣關係是否屬實。

  "哇--狗狗、狗狗!"小童童見父親要抱著她離去,指著石獅哭喊了起來。

  "那是獅子,不是狗狗。"韋定遠愛憐的抹抹寶貝女兒臉上的眼淚,不斷的安撫著,"心肝寶貝,乖乖喔!伯伯不會讓妳摸他的獅子的,爸爸回去買真的狗狗陪妳玩……"

  嘈雜的聲音好不容易跟著辦公室門的關閉而消失。

  小孩一直都是最吵、最煩人的動物!

  也只有定遠那個性的人才能受得了,當然,夢幻美少女似乎也有那個能耐。韋傅東望了眼時鐘,應該是小朋友們放學的時間了,她今天還是會比他早到家吧?


  雲箏一手抱著畫具,一手提著小提琴走出校門。一如往常,一到放學時間,校門口總是停滿了黑頭大轎車,放眼望去多半是管家、菲傭,以及手戴鑽石戒指的貴婦們。

  不過今天例外的出現了一個穿著大T恤、牛仔褲的瀟灑男子,那俊得過火的臉忍不住讓人多看幾眼。

  自從和韋傅東在一起以後,雲箏早已經忘記了在街上欣賞帥哥的感覺為何,她想,這位先生的樣貌跟傅東有得拚!

  "爸爸!"一個興奮的童音乍起。

  接著,一道身影飛也似的奔向那位男子。

  "嘿!我來接你了。"男子彎下腰,輕易的將男孩舉起,扛在肩上就往旁邊的黑色休旅車走去。

  "爸爸,那是郭老師!"男孩抬起頭,突然看見了雲箏,連忙喊著。

  男子讓小男孩坐在自已肩上,立在原地往雲箏的方向看過來。

  "郭老師。"他換上了有些拘謹的表情,朝她走去。

  雲箏沒想到他會是周勤元的父親,尷尬的露出笑容。

  "周先生你好。勤元,爸爸來接你回家是不是?"

  "嗯。"周勤元一向憂鬱的小臉上有著笑容,奮力的點頭,看得出來他和父親之間的感情非常融洽。

  "勤元時常向我提起妳……"周先生在說話的同時,瞥過她手上提著的小提琴,眼裏閃過一絲痛楚。

  "呃……是嗎?"

  "嗯!我家也有這個。"周勤元指著雲箏手裏的小提琴。

  雲箏有點想挖個洞將小提琴埋進洞裏,她這把琴不過是便宜貨,周先生的妻子是小提琴家,他必然也懂得看琴的門道。

  "對了!"她想起一件事,連忙將小提琴放到地上,從一旁的工具袋裏左掏又找的,找出了一張名片來。"周先生,這是那間音樂教室的名片,如果勤元有興趣的話,你可以帶他去看看,那兒師資不錯,也可以買把適合他的琴練習。"

  周先生接過名片,往她的工具袋望了一眼。"妳是美術老師?"

  "呃……是的,應該說是美勞。"她教的多半是低年級學生,所以只是動動彩色筆、蠟筆、鉛筆之類,大不了再加上用色紙剪剪貼貼,算不上是美術。

  "老師,我爸爸也會畫畫喔!"周勤元驕傲的說。

  "真的啊,周先生也對藝術有興趣?"雲箏驚訝的問。

  "我從事這方面的工作。"周先生並沒多解釋些什麼。

  "喔!"雲箏點點頭,忽地看見他的車旁有個C開頭的字樣,不禁睜大眼睛。那是在繪畫界最崇高的記號!"您該不會是周尉博先生吧?"

  "哇!老師,妳好厲害喔!妳怎麼知道我爸爸的名宇?"

  這下她更想鑽進地洞裏了,她怎麼也沒想到,臺灣藝術界最具創意而且年紀輕輕便打進世界畫壇的名人,大學教授們口中的天才畫家周尉博,竟然是她學生的父親,而且她還擔任他兒子的美勞老師一職。

  雲箏只差沒當場立正站好,她一臉慚愧的說:"周先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希望我沒有……唉!我教得不好您不要見怪,事實上我不知道勤元的父親是這麼有名的畫家,我不過是個……"

  "郭老師不必介意。"周尉博笑了笑,要她別緊張。"每個人的專業領域不同,妳對小孩很有一套,至少勤元喜歡上妳的課勝過我的。"

  "誰說的,我兩個都喜歡。"周勤元馬上抗議。"爸爸,我也很愛你。"

  看著那個平日一臉憂鬱的小男孩,竟然那樣認真且崇敬的對著父親說愛他,小手臂那樣依賴的摟著父親的脖子,不見平日的孤寂,渾身散發著對父親的濃厚情感,雲箏只覺得很感動。

  "勤元上課時非常的乖巧,他真的是個很棒的孩子。"她忍不住開口讚道,這些都是事實,不是她為了逢迎家長才說的客套話。

  "我知道,他一向非常的聽話。"周尉博拍拍兒子,看向雲箏。"郭老師要回家嗎?需不需要我順道載妳一程?"

  "不用了、不用了,我搭捷運。"

  周尉博嘴角揚起笑容,"郭老師好象習慣連續用同樣的句子講兩次。"

  "啊?"雲箏想了一下,"對啊、對啊……"

  她發現,這種情況通常只有在她緊張的時候才會發生。

  "來吧!我送妳好了,妳拿著這麼多東西也不方便。"

  "好啦!老師,搭我們的車。"周勤元也開了口。

  "那多不好意思……其實我今天是要到樂器行去幫小提琴調音,這把琴太舊了,我老覺得聲音有點問題,所以才想……"雲箏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也好,順道去幫勤元選把小提琴。"周尉博對著兒子說。

  "真的?!"周勤元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有點不能置信。"我真的可以有自己的小提琴嗎?"

  "當然,請老師陪你一起去挑好嗎?"

  "老師--"周勤元渴望的看著雲箏。

  "好、好……"她不由得點點頭。

  望向周尉博,只見他露出感激的笑容,她只好硬著頭皮坐上那臺黑色休旅車,和他們父子倆一塊上樂器行去。


  最近韋傅東總是在公司把所有的公事處理完畢才回家,省得他坐在書房裏心裏還要記掛著房外那個探頭採腦的家夥。

  不過通常等他回到家以後,雲箏已經呼呼大睡了。

  可是今晚似乎有所不同。

  午夜十二點,臥室裏空無一人,他猜想也許是她和朋友出遊了。在她還在外頭租屋時,有次她曾和老同學們上山泡茶,直到次日才回家,那是她自動招認的,他從來不擔心她會跑到酒吧去狂歡,因為地根本不喜歡那種場合。

  自從搬進這裏以後,她總是一下了課就回來,要不然也會多事的傳簡訊向他報告行蹤,然而今天他很確定手機裏並沒有任何她傳來告知今晚不回家的訊息。

  窗外傳來細微的聲音,韋傅東往那一望,發現了燈光。

  三樓的天臺上有著一座空中花園,花園裏的造景是韋定遠設計的,小山流水呈現出古拙的意境,一旁的雙人座椅中有著裏著印地安大披肩的人影。

  "哈啾!"抽了一張面紙擦擦鼻子,雲箏繼續捧著畫本呆坐在原地。

  她腦海中凈是周勤元對著他的父親說"我也愛你"的晝面,那場面真是感人……

  她多想那樣啊!有自己的家人,對著彼此坦然的說愛,那種親情是什麼也無可取代的,尤其從那樣小小的身軀所傳遞給周先生的,不只是言語的能量,而是一種安慰,一種純然讓人滿足,可以遺忘其他不快的安慰。

  "妳在幹嘛?"

  忽然聽到說話聲,雲箏彈坐而起,驚魂未定的回望著他,久久無法言語。

  "外頭溫度很低,妳不知道嗎?"

  這幾天鋒面南下,氣象局發出低溫特報,她竟然還有閒情逸致坐在花園裏乘涼?

  "我披上了披肩啊!"雲箏茫然的回答,接著又不解的問:"你呢?怎麼回來了?"

  這是他的屋子,難道雲箏以為他不該回家嗎?

  雖然最近他總是在她睡了以後才回來,但每天早上他還是將她送到捷運站上課去不是嗎?怎麼今晚會問他這種怪問題?

  "已經十二點多了!"

  "這麼晚了啊……"雲箏臉上還是帶著迷茫,撩撩頭發,嘆了口氣,將一旁的畫具一個個的塞進袋子裏,站了起來。"你吃過飯了沒?想不想喝個熱湯什麼的?"

  "不了,我想睡了。"連日的勞累讓韋傅東只想洗個澡往床上趴去。

  "好。"雲箏只是點點頭。

  "妳記帳本沒有拿。"她從不離身的記帳本竟然被她遺忘在座椅上。

  雲箏低低的驚呼一聲,連忙拿起記帳本,用披肩緊緊裹住自己,抱起了面紙盒跟著他往屋裏走。

  屋裏溫暖多了,不過她還是連打了幾個噴嚏。

  "妳怎麼了?"韋傅東依然站在她身後,直到她一樣樣放下物品,轉身面對他。

  "什麼?"雲箏攤開了披肩低頭察看了一下,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奇怪的。"你不是看過這條披肩嗎?我在……"

  "我是說妳的眼睛。"他向她頓過身,修長的指尖抹過她的眼,微微挑起眉。"腫的。"

  "是嗎?"雲箏轉過身望向鏡子,"糟了,希望我不要感冒,每次感冒總是從眼睛開始浮腫,接著會體力不支好幾天,還好學校請了新的音樂老師,就快來上課了,要不然……"  

  "我去洗澡了。"趁著她還沒念完,韋傅東決定先離開比較好,他可不希望老聽她像蜜蜂一樣嗡嗡嗡的叫個不停。

  太好了,他沒發現。雲箏望著他的背影走進浴室,停住了自己喋喋不休的嘴,籲了一口氣。她抽出了一張面紙抹了抹眼角,希望自己的情緒沒有表現得太明顯。

  她的確是哭了,因為傍晚看到的晝面而感動,尤其當她一個人坐下來回想的時候!更是忍不住那種悲傷的情緒。傅東一定不會瞭解那種感覺,他最近只在乎公司的事情,雖然他不見得對她不夠好,可是他並不是那樣的在意著她。

  兩個人能夠維持,或許只是靠她一個人硬撐而已,然而她找不到理由離開他。

  感情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沒有人有權利斬釘截鐵的說永遠,更沒有人可以要求一個結果。

  什麼樣才叫結果?

  分手算是個結果,而結婚呢?也算結果嗎?

  那離婚算不算也是結果?

  如果其中有一人離開人世了,那又算什麼結果?

  重要的是過程,只要兩個人在一起的過程充滿快樂歡喜,那又何必在意結果呢!

  雲箏來到廚房,打開一包湯圓,開始燒起熱水。

  一會兒後,她身後傳來腳步聲。

  "妳不睡嗎?"洗好了澡,韋傅東發梢還沾著些微水珠,只穿著一件睡褲,臉上有著鬆懈後的疲倦。

  "我覺得自己有些鼻塞,所以想煮個薑湯喝,順便丟幾顆芝麻湯圓。你要吃嗎?過兩天就是冬至了,想不想提早慶祝一下?"

  "冬至有什麼好慶祝的?"他真搞不懂女人的心裏在想什麼,總是可以提出一堆理由來慶祝。

  "你是怕我煮湯給你喝,又多了幾顆紅心對吧?"雲箏露出賊賊的微笑。

  "妳吃吧!我要先去睡了。"真是拿她沒辦法。將她往前一攬,韋傅東的唇還沒落在她紅傃的唇瓣上,馬上就被推開。

  "不行,我有點感冒。"雲箏路起腳尖在他頰邊落下一吻。"如果我真的生病了,傳染給你不是會很糟?"

  "誰教妳只披著這個就坐在外頭畫畫。"沒得到甜蜜的吻,他神色有些不悅,拉了拉那條看來不怎麼保暖的披肩。

  "你先去睡吧,明天是星期六,你還要不要上班?"

  "得再去一趟,不過下午應該就可以回來了。"

  "好。"雲箏點點頭,轉過身去拿起湯匙往鍋子裏晃了兩圈。

  沒有任何提議嗎?他側著頭懷疑的望著她的背影。通常她若知道他有休假都會馬上嚷著要約會,這會兒怎麼不提了?

  算了,她忘了也好,他只想待在家裏好好休息,也許等他休息夠了,明晚可以帶她一起去吃個飯或是看場電影,滿足她夢幻美少女式的想像。

  聽見房門合上的聲音,雲箏望著從鍋子裏冉冉升起的煙霧,分不清是淚水模糊了視線,還是水蒸氣的緣故。

  這些日子以來,她以為自己已經遺忘了什麼是寂寞,沒想到她依然記得清清楚楚,看來連傅東都沒辦法幫助她,也許她一輩子都擺脫不了那種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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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3 00:36:20
第五章

  "妳覺得怎樣?"

  雲箏渾渾噩噩的睜開眼,看到韋傅東站在床邊望著她。

  她看了看床頭的時鐘,原來已經八點了,她竟然睡了這麼久。

  喉嚨乾澀得無法開口,她掙紮著從床上坐起,拿起床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才勉強能說話。"我很好,我只要休息一下就行了,你去上班吧!"

  "妳呢?要不要請一天假?"

  "沒事,我再多睡一會兒就好,下午就會恢復的。"

  她的聲音啞得離譜,韋傅東不禁懷疑起她話裏的真實性。

  她前天也是這麽說。星期六一早,他起床時發現雲箏捧著畫冊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而且臉上有著奇怪的紅潤,那時他就已經發覺不對勁,下午回到家裏,她已經搬到客房裏,而且面帶慚愧的說她真的感冒了,因為怕傳染給他,她決定暫時先住在客房裏。

  這兩天他們吃的是稀飯配醬瓜之類的清淡食物,每一頓仍然是她煮的,而她除了起床張羅食物以外,一直都躺在客房裏沈睡著,雖然她不止一次的說她只要休息一下就會好起來,但是事實似乎不是如此,今天都是星期一了,她的情況還是差不多。

  "妳要不要去看醫生?"

  "好,我今天下了課就去,你再不走會來不及的。"她雙頰泛紅的模樣看起來像是喝醉酒。

  "有事情打電話給我。"韋傅東考慮著要不要送她到醫院去,不過他還是打消了念頭,雲箏是個大人了,她會懂得照顧自己。

  "嗯。"她點點頭,露出一個無力的微笑。

  事實上她很清楚,韋傅東上班時不會響應任何手機訊息,即使她傳了訊息也沒用,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只有下班時間過後才會彼此聯絡,這已經是兩人之間的默契了,她並不想因為如此而打擾他的工作。

  往房外走去,輕輕的合上門之前,韋傅東又想起了什麼,轉身想說話,卻發現床上的人已經閉上了眼,他只好將話吞進肚子裏,在心中重復告訴自己一次,她的年紀已經大到足以自己照顧自己了。

  *****

  即使生病,雲箏還是要工作。

  這只是個小感冒,這些年來她不都是一個人撐過這些病痛的?只是生病容易使人虛弱,尤其在心理方面,更是虛弱到了極點。

  她的確需要他的陪伴,但是她不敢開口,怕他拒絕,也不想為他帶來困擾,但是在心裏,她是那樣的渴望他的陪伴。

  上課時,小朋友們五音不全的小提琴琴音更是有如魔音穿腦,使她整個腦袋脹痛得十分難受,她只能不停的告訴自己,她一定可以撐得過去,最後勉強上了一下午的課。

  她上星期報名了小提琴的課程,令天正是第一天上課的日子。反正他這陣子忙也沒空理會她,她原本就該為自己找尋管道排解寂寞,只是她正要開始新生活的第一天便生了病,真是個不祥的預兆啊!

  "老師!"周勤元快樂的朝她跑來。"我們一起去學小提琴吧!"

  "嗨,勤元!"雲箏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一整天都沒吃進什麼東西,還硬撐著上了一下午的課,接著又得到音樂教室練習小提琴,老天,她的頭真痛!可是她又不想回去,傅東總是很晚才到家,她一想到得一個人面對空無一人的屋於,那種淒涼的感覺比病痛更讓她害怕,也許做些別的事情轉移注意力,她會好過些。

  "爸爸來接我們了!"

  周勤元拉著她的手朝停在路邊的休旅車走去,雲箏步履不穩的跟著他小跑步。

  車門被打開,周尉博就坐在裏頭。

  "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郭老師要不要跟我們一道去吃點東西?"周尉博看了看手錶,提議道。

  "好……好啊!"她幾乎一整天都沒吃過東西,也許吃點東西會好一點,搞不好就是因為吃得太少,她才有些頭重腳輕。

  車子往前走了大約兩分鐘,車內只有周勤元開心的說笑聲,突然周尉博開了口,"郭老師身體不舒服是嗎?"

  雲箏只得把差點合上的眼皮撐開。"有點感冒而已。"

  "老師,妳生病了啊?"周勤元傾向她關心的問。

  "啊!"雲箏連忙溫柔的將他推開些。"老師感冒了,你不要靠我太近,老師怕傳染給你,你如果生病就糟了,爸爸照顧你會很辛苦。"

  "那老師呢?誰照顧妳?"周勤元這麽一問倒是問倒了她。

  她是不會奢望傅東懂得照顧她,以他的個性,他不會懂得怎麼照顧別人。兩人在一起到現在,一直都是她在打點生活中的一切,有時候她免不了要懷疑這算不算是自己倒貼他的,即使傅東仍有付出,比如主動親吻她,每晚抱著她入眠,可是她知道光那樣是不夠的,他只有在需要她時才會貼近她,這是很明顯的事實。

  "老師是大人了,會自己照顧自己。"她微笑著說。

  任誰都聽得出來她話中的苦澀吧?還好她感冒了,就算再沒精神也是應該的。

  "老師,我來照顧妳好了!"周勤元同情的說。

  雲箏忍不住笑著問道:"你怎麽照顧我?"

  "我叫爸爸帶我們去吃有營養的東西,生病的時候要多吃點東西身體才會好得快,我也請爸爸一起照顧妳。"

  "他真的很乖巧。"雲箏摸著周勤元的頭,對周尉博說。

  "是啊!"周尉博點點頭,眼裏滿是為人父的驕傲。"就這樣吧!我帶你們去吃點清淡的東西,我知道這附近有家北方餐綰根不錯,吃了東西你們可以一起去上課。"

  "不好意思,我總不能平白無故的讓您請客。"

  "算是謝謝妳平常對勤元的照顧。"

  "對啊!老師。"周勤元露出笑容。"現在換我照顧妳!"

  "那老師要好好謝謝你 !"

  摸摸他的頭,雲箏決定等病好了後,對這孩子伸出手好好擁抱他一次,她瞭解,這個年紀的孩子其實很渴望大人的擁抱……

  因為她小時候曾經這樣過。

  *****

  雲箏九點多回到家,發現客廳裏的燈亮著,覺得有些訝異。

  "妳去哪裏了?"韋傅東正坐在客廳裏看電視。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她用著濃濃的鼻音問,將手上的背包、琴箱放下,先是掏出口袋裏的衛生紙擤了一次鼻涕,接著打開櫥櫃把琴箱放進櫃子裏。

  "妳沒有聽見我的問題嗎?"他的聲音有點冷。

  "我去上小提琴課。我不是跟你說過學校的音樂老師請產假,而我會拉小提琴,所以由我來代課,不過我覺得我拉得有點糟,所以報名了小提琴的課程,今天是第一次上課。"雲箏邊說邊走到沙發旁,因為身體一直發冷,她沒有將外套脫掉的打算,將圍巾重新在脖子上圍好。

  "上到幾點?"韋傅東眼睛仍瞪著電視勞幕。

  "六點半到七點半,不過我下了課以後去看醫生。最近天氣多變化,感冒的人很多,我才會拖到現在才到家。我不知道你會這麼早回來,否則我就事先打電話跟你說一聲。"

  "幼華說妳和一個家長一起走的。"

  "喔,韋太太是嗎?"她一向稱林幼華韋太太,不曾刻意將她的名字記在心裏。"我令天沒見到她。"

  "妳也沒見到我。"韋傅東關掉電視,起身走向書房。

  "你不是在工作嗎?"為什麼她老覺得他很冷漠?

  韋傅東轉過身看她,眼裏寫滿了不悅。

  他打了幾通電話回來發現她不在家,知道她到學校去了,心想她病成這樣竟然去上課,所以下午一到放學時間他便先離開公司開車直奔她的學校,哪知他不過才遲了幾分鐘,就從弟妹口中得知她坐上一名學生家長的車離開,而那位家長好死不死正是周尉博。

  周尉博的妻子是張亭芬,當年大學裏公認的枝花。雖然不同校,不過韋傅東仍然對她一見傾心,哪知還沒著手追求,她居然先讓周尉博追了去,而周尉博現在又接近他的女人,他心裏當然不高興。

  尤其幼華還小心翼翼的打探著他是不是和雲箏之間出了問題。

  他知道,她心裏一定想著,他們兩人之間出現的第三者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周尉博,自家人的勝算更薄弱了,周尉博和雲箏一樣習畫,而且周尉博在畫壇享有盛名,雲箏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

  "你到學校去了嗎?"雲箏朝他走去。

  "幼華說妳已經走了。"韋傅東望著她,看見她的眼裏有著抱歉的神情,心不禁軟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到學校去……"雲箏感動的抱住他,嘴裏不停的說:"我真的不知道你會去,你從來沒有去過,而且你最近很忙,我知道你是特別抽了空去的,傅東……我真的很抱歉。"

  原來他並不是她想像中的對她完全不在意,這讓她倍受感動。

  "醫生怎麽說?"他抱著地,可以感受到她身上冒著熱氣。

  "就是感冒發燒,醫生幫我打了針也給了藥。"她好想給他一個吻,兩個人能這樣依偎在一起的感覺真好,這幾天那種病中的惡劣情緒全都消失了,只要他在意她就好,其他的她都可以不要。"你應該打電話給我的,我如果知道你去接我,我會很高興。"

  "我哪知道妳會跟著人跑!"一想到地搭上周尉博的車,韋傅東還是免不了心裏有疙瘩。

  "周先生是我學生的家長,他兒子想學小提琴,我介紹他們到我上課的音樂教室去學,周先生順道載我過去而已。"雲箏甜甜的解釋著,握著他的手討好的望著他。

  "學?他老婆不是小提琴家?"他仍記得張亭芬當年總是提著一把小提琴。

  "你也認識他們啊?"雲箏露出遺憾的神情說:"據說他太太已經在幾年前去世了,不過他兒子非常乖巧,而且很懂事,知道我生了病,還說要照顧我……"

  "我可沒說要讓妳給別人照顧。"韋傅東打斷她的話,順便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

  雲箏溫柔的一笑。"他才七歲呀!"

  天曉得他擔心的根本不是那個小鬼,雲箏完全不知道自己所展現的氣質和當年的張亭芬有多相似,那小鬼的老爸搞不好也看上了她!

  "去洗個澡早點休息。"他摸摸她的頭,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

  "好。"雲箏也在他頰邊印上一吻。"那你不可以再吃醋了喔!"

  轉過身,她沒等他回答便走進客房裏。

  韋傅東一個人站在原地,品嘗那從未有過的吃醋滋味。

  *****

  雲箏好不容易大病初愈,兩個人總算可以重拾往日的親密。

  "我知道你其實對我很好。"她換著韋傅東的臉頰認真的說。

  "嗯。"他喜歡雲箏緊偎著自己時的舒服感覺。

  "加紅心五顆好了。"她臉上有著頒布大赦令的表情。

  "才五顆?"他挑起眉。見身邊的她已經不再有前些日子的虛弱,臉上的紅潤也自然了些,他終於放心了。

  "你總不能每次都那麽貪心吧?"

  她的唇嬌媚的嘟起,讓他忍不住印上一個輕吻。

  然而這樣的輕吻在觸及那柔軟的唇瓣後,往往會失去控制,就像他們這些天來的第一個親吻一樣。當時他不過只是想給她一個晚安吻,接著就一發不可收拾。他慶幸現在不是坐在車上,可以盡情的將後面的步驟一一實現,不必勉強接捺住衝動,眼睜睜的看著她一臉嬌羞的下車離去。如今她安然的躺在自己懷裏,而且除了這張大床哪裏都不去。

  "不行,你已經把所有的紅心都換光了。"雲箏笑著躲開他不安分的手。

  韋傅東輕而易舉的將她拉回懷中,望著地在懷裏對他淺笑的迷人模樣。

  "我以為妳早就忘了那件事,我似乎已經欠妳一屁股債了不是嗎?"

  這幾天她病癒以後,兩人彷佛回到最初剛認識的時候,每回一碰觸到彼此,不到五分鐘之內一定會一路糾纏著回到大床上,休假時更是整天都分不開。

  "鈴鈐……"電話鈴聲打斷了兩人的嬉鬧。

  韋傅東訕訕的摟著她的腰不讓她逃跑,一手接起電話。"喂?"

  "哥,你忘了今天是老爸的生日嗎?"

  "差點忘了。"連續趕了幾天的工作,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他哪會記得那麽多事?

  "我上星期還特別提醒過你,你竟然又忘了。晚上六點開飯,你可別像去年那樣遲到,我們可不想等你一個人,還有,帶郭老師一塊來,老爸很想見見她。"

  "我晚上會準時到。"

  他掛上電話,再望了時鐘一眼,現在是下午三點多,出門買個禮物應該還來得及。

  雲箏看著他,問道:"怎麼了?你要去公司啊?"傅東明明告訴她所有事情都已經處理完了,這星期會比較有空的。

  "不是,我想出門買個禮物,今天是我爸的生日。"

  "喔……"雲箏假裝不在意的從他手裏脫逃,起身整了整被他弄亂的衣裳。對於這種話題,她一向閃避得很快。

  "妳準備一下,我們一起去外頭逛逛吧!"韋傅東也跟著起身。

  和他一起逛街,這主意不錯,她喜歡兩個人手牽著手走在路上,站在他身邊,她總是很驕傲自己有這樣出色的伴侶。她想也不想的點了頭,並露出甜甜的微笑。

  *****

  不到一個小時,兩人已經身處名店街。

  "你買什麼送你父親?"雲箏湊過來看著韋傅東選的男用厚外套。

  "冬天穿的衣服。圍巾之類的東西往年都已經送過了,其他的他也不缺,至於陶瓷玉器,我想其他人應該會送。"韋傅東交代店員將衣服包起來。

  "看來你也不太會挑禮物嘛!"雲箏笑著說,她明白他對這種人情往來總是不會想太多。

  "這很實用啊!至少可以穿在身上,最近天氣又冷,總不能把黃金拿出來穿吧。再說老爸喜歡可以搭配的東西,像太制式的按摩椅就很難跟家裏的裝潢搭配。"韋傅東一向是個很實際的人。

  她微微一笑。也許也正因為他的實際,她才會喜歡他,她明白自己有時候的碓太過理想化,待在他身邊,她總有種踏實感。

  "那件駝色的大衣也很好看,我買給你。"

  雲箏一眼就看得出那要是穿在他身上一定很好看,尤其他高大挺拔的身材可比模特兒,原本就適合外國人的尺寸。

  "妳買給我?"韋傅東懷疑的望了她一眼。

  雖然她在貴族學校裏工作薪水並不少,加上她平日並沒有什麼花費,尤其少了房租以後,但是她大概想得太簡單了,這些大衣隨便一件都超過六位數字,這筆錢她得存上好幾個月。

  "你不喜歡啊?"雲箏失望的看著他,他好歹也該相信她的眼光不會錯吧!

  "不是。"韋傅東示意店員也把那件大衣包好,但是由他付帳。

  "為什麼?"看著他用金卡付帳,雲箏有些不以為然。"我要送你啊!"

  一手提著打包好的購物袋,韋傅東一手擁著她往前走。

  "我心領了,不過妳不認為那應該是老婆做的事嗎?"

  原來他是這樣想的……雲箏覺得心情大壞。

  沒錯,妻子是比情人還有幫他購買衣物的資格,可是她算什麼?兩人手牽手逛街,她是以什麽身分待在他身邊,讓他在她耳邊低語?

  "妳想逛什麽?我們去看看。"韋傅東眼神四處張望,找尋女裝部門讓他為雲箏添些新衣,打從兩人在一起至今,他似乎不曾送過雲箏什麽。

  "我腿有點酸,想找個地方坐坐。"

  這是兩個人頭一次一同上街購物,她以前也沒有和男友一起逛街的經驗,但是她已經開始覺得這不是個好主意。

  尤其兩個沒有正式承認彼此關係的人,在金錢方面她完全不懂得處理,她開始想著,這段日子以來住在他的住處,她沒有付過任何房租,但是她理所當然的佔用了他的住所,佔據了原本屬於他的空間,她又是憑什麽?

  她到底是拿傅東的什麽人?一大堆的疑問闖進她腦子裏。

  "恐怕沒什麼時間了,六點得到我父親那兒。"

  韋傅東知道雲箏習慣每次進咖啡店就會在裏頭坐上一個小時以上,如果只是逛逛買衣服,以雲箏的個性應該不會花太久的時間。

  "還是你先走,我可以自己搭車回去。"雲箏幫他想了兩全其美的辦法。

  "妳不跟我去嗎?"怪了,她都已經跟他一起出來選購禮物了,沒道理不一塊去他老爸那兒。

  雲箏垂下頭。他不該這麽問的,他一開始並沒有邀請她去,怎麼現在的語氣卻像是她要爽約?

  他的個性總是讓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她總是生怕自己失了分寸,就像她想買件衣服送他,他卻說那是妻子做的事,感覺上像是提醒她,她並不是他的妻子,現在他問的是"妳不跟我去嗎?"而不是"我父親想邀請妳去",或是"我希望妳陪我一起去見我父親"。

  她要怎麼判別該不該去?

  是不是要到了那裏以後,發現他父親和他一樣,奇異的看著她,告訴她只有媳婦才有見公婆的必要,她才算受到教訓?

  "為了避免給你帶來困擾,我想我不適合去那種場合……"她懦弱的拒絕,將責任推到他身上去。

  韋傅東望瞭望她閃躲的表情,心想也許她也不想這麼快就被他的家人定位,倒也不急著要求她一同前往。

  他心裏也不想這麼早結婚,兩個人住在一塊的事實已經引起家人的關注,父親開始催他成家,如果和雲箏一同出席家庭聚會,也許家人的催促聲會更急迫,既然雲箏並沒有意願,那麼保持現在的情況也不錯。

  "好吧,那我先走了。"摸摸她的頭,韋傅東微笑著和她道再見。"我晚上也許會晚一點回去。"

  雲箏只是望著他點頭,發現自己的臉僵硬得有些不自然,只好勉強擠出笑容。

  原以為他會多說一些話,或是為她要不要去見他的家人和她多討論一些,但是他都沒有……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她覺得自己好孤單。

  也許以兩人目前交往的程度,他心裏真的不認為現在是見家長的好時機吧?但是雲箏心裏難免還是有點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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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3 00:37:05
第六章

  "你真是太讓爸爸失望了!"

  韋木昆紅光滿面,和語氣中的失望有些不搭調。

  "對啊!哥,你一直在女人堆中吃得開,怎唯獨對這個郭老師,你就是搞不定呢?"

  擔任壽宴大廚的韋定遠終於忙完了這頓大餐,脫下圍裙接過老婆手裏的小女兒,繼續奶爸的工作。

  "郭老師身上有一種很特別的氣質。"林幼華道。

  "是啊!只怕人家的好氣質還是蓋不過老哥的銅臭味。"

  這一家子總是以挖苦自家人為樂,韋傅東早已習慣這種"和樂融融"的氣氛,只顧著吃飯,少說話是明哲保身之道。

  "傅東,你沒跟郭老師求過婚是嗎?"

  "我們還沒到那個地步。"他喝下一口湯。嗯,湯頭還不錯,定遠的廚藝的確精湛,而雲箏的手藝只算得上普通,不難吃,但也不會好吃到讓人拍案叫絕,可能還輸定遠一些。

  "都已經住在一起三個月了!"韋木昆有點不認同。

  "事實上只有兩個月。"他立刻糾正。

  "我管你兩個月還是三個月,身為男人就是要負責。"  

  "爸,現在的社會風氣和舊時代已經不同了。"韋傅東又夾了辣炒花椰萊入口。這味道夠辛辣,非常好!也許可以要定遠寫個食譜教教雲箏。

  韋木昆可不這麼想。"我當然知道社會風氣已經不同了,但是郭老師好歹是你頭一次肯帶回家一起住的女人啊!這跟那種一夜情或是逢場作戲不一樣,已經是登堂入室了,只差沒結婚。老爸人雖老可不糊塗,有些國家只要兩個人共同居住生活過一段時間,分手後財產還是共同享有的,視同夫妻一般。"

  "老爸,你想大多了。"韋傅東望了他一眼。一扯就扯到財產上頭,太離譜了吧?

  "一定是你沒詳細跟人家講明白,女人家最需要人哄了。"韋木昆繼續解說著。

  這還用得著老頭來教嗎?他韋傅東在情場上可是百戰百勝,除了連追都沒開始追,目標就已經先被人追走的張亭芬以外,其他的女人他從來沒有失手過,就連雲箏也是,難道他會不瞭解嗎?

  "你一定沒有好好邀請她,女人總會矜持些,大概是她不好意思來,你又沒跟她說好。"

  "矜持"這兩個字,用在那個第二次約會,就拿出愛情提款卡讓他提領愛情的女人身上,實在不太恰當。

  雲箏有她瀟灑的一面,她不記仇,雖然她會把一些芝麻小事記在本子上,不過那本子形同虛設,只是個遊戲。她根本是不願被綁住所以才不想來的,要不然他想邀她來參加父親的生日聚餐,難不成還得送上邀請卡?

  "算了吧!老爸,幼華還看過有家長去接她下課呢!我看人家的心未必在老哥身上。"韋定遠開始故意挑起兄長的危機感。

  "幼華,是真的嗎?"韋木昆雖然沒見過這個媳婦候選人,但是雲箏可以進駐傅東的住所,他早已相信她有著過人之處,所以不免為兒子的未來緊張起來。

  "其實只是那個小朋友和郭老師在同一間音樂教室學小提琴,那間音樂教室是郭老師介紹的,所以放學以後周先生接小朋友去上課,順道讓郭老師搭順風車。"林幼華連忙解釋道。

  "妳這會兒怎麼知道得這麽詳細?"韋定遠狐疑的看著她。前些天老婆跟他說的是看見家長接送郭老師,這回竟然多出了"詳情"。

  "因為我前天去接宇萍的時候,又看到他們啊!我問郭老師去哪,她跟我說她去上音樂課,我還問她上課地點在哪。"

  "在哪?"這回開口的是韋傅東。

  她竟然又搭周尉博的車,她上的是六點半到七點半的課,那她四點一下課就跟著上了人家的車,這兩個半小時的空檔,他們在做什麼?

  韋傅東升起滿腹的疑問。

  林幼華想了又想,"我記得是在……"

  *****

  韋傅東走後,雲箏到書店裏買了另一本記帳本回家。

  情人之間談到錢總是很傷感情,但她不是他的什麽人,她必須這麽做……

  兩人都害怕,沒人願意承認彼此的身分。

  她在他面前扮演著情人、妻子的角色,可是連她自己都分不清楚,她究竟是想當他的情人,還是想當他的妻子,最糟的是,她明明是扮演這樣的角色,她卻不敢正視自己存在於這屋子裏的事實。

  坐在頂樓的花園裏,她開始明白為什麽自己總喜歡待在這冷颼颼的室外,因為這不屬於屋內,讓她覺得自己不處在他的財產範圍裏。

  她開始動筆記下每一項的開銷,做出真正的帳目,感覺心痛得一次比一次嚴重……

  尤其當寒風吹上她的臉頰,除了感覺寒冷,她更想要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家。以往她總是有得住就行了,甚至從沒想過要買傢俱,租的地方往往只有一張床,衣物永遠堆放在紙箱裏頭,以便下一次的遷移。

  而她現在想要一個自己的家,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本以為這渴望早已在她心底滅絕,怎知竟然悄悄的死灰復燃。

  打從外公去世以後,她開始了租房子的日子,即使父母留下來的遺產夠她買上好幾棟房子,但她再也不想有個家,再也不想讓自己多個負累,就像閒雲野鶴一樣,這兒住膩了再換個地方住住,她有工作的能力,自給自足不也過得很好?

  她已經好久沒再想起"家"這個問題,但是和韋傅東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裏,她開始變得依賴,變得軟弱,甚至容易動不動就受到傷害。

  她不該是這樣的啊!也許就是這曖昧不明的狀況搞的鬼,如果她有能力分得清楚兩人之間的界限何在,也許她不會這麼慌張無措。

  細微的聲響從屋內傳出,雲箏悄悄的將新的記帳本放人背包內,再掏出畫冊擺在膝蓋上。

  韋傅東在屋裏找不到她,所以來到花園。

  她穿著套頭的毛線衣,毛質長褲,圍著一條圍巾,配著頭上的貝雷帽看起來的確很像個晝家,坐在躺椅上,桌邊有一盒面紙和幾個揉過的面紙團。時間是晚上十點,這回她沒在那兒睡著,只是很認真的就著一旁的燈光在紙上塗鴉。

  "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不多陪陪你爸爸?"聽見韋傅東的腳步聲,她頭也不擡的問道。

  "老人家想早點休息。"事實上是約了人來家裏打麻將。"妳怎麼總是喜歡在這麼冷的天坐在這兒吹風?"

  韋傅東坐進她身邊的空位,習慣性的將她往身上攬,靠著她的頭頂,兩人就這麼默默坐著望向遠處。

  "他喜歡你幫他買的衣服嗎?"雲箏忽略他的問話,努力的另外找話題閒聊。

  "他並不是個挑剔的人。妳呢?後來有沒有買些什麼?"

  "沒有,只是四處逛逛而已。"她原本想幫他添購衣物的想法,早在他說出那是妻子才做的事情以後就跟著打消,連帶著她也沒有任何購物的欲望了。

  "妳吃過飯了嗎?"

  "嗯,在外頭吃了一些。"

  "定遠做了很多萊,也許妳可以跟他學學。"

  煮飯做菜應該也算是老婆的工作吧?她可以踰矩嗎?

  雲箏沒有說話,只是無奈的笑了笑。傅東和外公一樣,她無法搞清楚他們的界限在哪裏,和他們兩個說話,她永遠拿捏不住分寸。

  "你爸爸今晚一定很開心吧?"

  "還好。"韋傅東點點頭。"妳呢?我想知道妳和妳的家人的事情,妳似乎從來沒有提過。"

  "那是因為你從來沒有問過我啊!"雲箏嘟起嘴俏皮的望了他一眼,心裏卻想著要轉移話題。"這大概是我們兩個的習慣吧!我們總是很少過問彼此的家庭背景,我甚至不知道你工作方面的情況,你也不瞭解我在課堂上都教些什麼,就這方面來說我們兩個真是不瞭解對方。"

  "雖然並不是非得知道彼此的家庭或者工作才能算是瞭解彼此,但是像我們這樣也很好,奇怪的和諧,也不吵架。有時候想想也挺不錯的,你看多少男女在一起都難免有紛爭,可是我們的怒氣卻很容易平息,其實這應該是因為我脾氣夠好,雖然你有時候會讓我……"

  "妳拐彎抹角的想把話題移到哪裏去?"

  韋傅東捧起她的臉,眼神有些復雜,因為他越來越清楚雲箏刻意躲避這個話題。他以前並不在乎她的逃避,但是他的確想繼續跟雲箏相處下去,也許他不應該再那麼不在意她的一切。

  "你今天怎麼了?"望著他的眼,雲第關心的問道。"你很少這樣的。"

  "妳是說我很少關心妳?"

  她搖搖頭,靠上他的頸窩,不想和他的視線相對,因為那容易讓她在他的溫柔下變得更加軟弱。

  "這算不算是瞭解你?我知道你今晚不太一樣。"

  "就像我知道妳今晚一直閃躲我所有的問題一樣嗎?"

  不想再逼她,韋傅東伸出手圈住她的身體,拉起自己的長大衣覆住她,將她圈在懷裏。

  好一會兒,不再有人說話,他們就這麽坐在充滿涼意的花園裏擁抱著彼此。

  這樣的情景更容易讓人脆弱,他突然在這時出現在她身邊,在她覺得自己不該太依賴他的時候又給她溫暖,她想,也許她可以稍稍撤下心防……

  微弱的聲音悄悄的從他頸邊傳出,帶著些微的哽咽,"傅東,我沒有家人……"

  *****

  放學時分,校門口又是大排長龍的塞車景象。

  "老師!"周勤元一放學就來到雲箏身邊。"爸爸來接我們了。"

  "好,你等老師一下。"

  雲箏收拾好桌上的教材,便和他手牽著手走出校門,遠遠的便看到那臺黑色休旅車。

  車窗降了下來,周尉博坐在車裏朝他們揮手。

  "叭叭!"身後突然有人按喇叭,雲箏將周勤元護在身前,她想,自己是不是擋著了別人的去路?可是她明明走在人行道裏呀。

  "叭叭!"

  又來了。雲箏忍不住回頭望了一下。

  她怎麼也沒想到韋傅東竟然來學校。是她眼花了嗎?坐在車子裏的人是來接她的嗎?雲箏有些不確定,但是除此之外,他還會來這做什麼?難道他是來載他的侄女?不可能,傅東不喜歡小孩,那……

  韋傅東戴著墨鏡坐在車裏,比了個手勢要她上車。

  雲箏愣了一下,用嘴形要他等一下,然後快步走到周尉博的車邊。

  "周先生,不好意思,你們先去吧!我今天有事情,晚點會直接到音樂教室去。"

  "那是妳男朋友?"周尉博並沒有錯過那一幕。

  雲箏只是尷尬的笑笑,心想,她的笑容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老師,妳不跟我們一起去吃晚餐嗎?"

  "對,不過我令天還是會去學小提琴。"

  雲箏拍拍周勤元的頭,和失望的他道再見,然後快步的穿越人群,擠到韋傅東的車邊,開門上車。

  看到他真的來這裏,自己真的坐上了他的車,雲箏的臉上還是寫滿了不可置信,雖然上一回她感冒時他曾到學校接過她,可是她現在人好好的,他怎會突然心血來潮跑到學校來?更何況現在是他的上班時間,他還有一個小時才下班不是嗎?

  "你怎麼來了?"雲箏沒辦法控制臉上的笑容,她真的很高興他在這裏出現。

  韋傅東的臉色卻不太好。果然不出他所料,如果他沒有出現的話,雲箏一定會搭上周尉博的車子離開。

  "妳經常措學生家長的車嗎?"

  "我都搭捷運啊!你知道的。"雲箏只想抱著他好好給他一記香吻。

  "如果我沒有來接妳,妳是不是要搭人家的車走了?"

  她看著他,心怍,他的神色實在有點不尋常,也許是塞車讓他心煩,放學時間想把車開到學校附近實在很困難,這兒的交通在這時候經常打結。"周勤元跟我在同一間音樂教室學小提琴,我告訴過你的。"  

  "妳六點半才上課,那你們是不是還一起吃了飯才去學琴?"

  雲箏這時才發現他的臉色不佳並非塞車的緣故,而是他真的不高興。

  "嗯。"她點點頭。"我們是一起吃過飯,周先生之前還送我到醫院去看過感冒,我們常聊勤元的事,當然也聊一些繪畫方面的問題。"雲箏索性把自己和周尉博之間相處的情況一次說清楚。

  "妳知道妳不是一個人嗎?妳忘了我的存在了嗎?"他的語氣很糟,甚至有些衝。

  "我知道我們在一起,當然知道你的存在,要不然我剛剛明明可以搭上他們的車,但是我卻在你的車上。"雲箏不明白自己都已經坐在他身邊了,他還生什麼氣。"如果你不高興我和周先生還有他兒子一起吃飯,那我沒什麽話好說,我只是喜歡看他們父子相處的模樣。"

  "妳大可以跟我回家看我跟我老爸相處的模樣,不是嗎?"就算她渴望看見家庭和樂的景象,那她大可以選擇他的家人。他當然知道她的心裏期待著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庭,但是她拒絕見他的家人,卻寧可和另一對父子吃飯學琴,搭他們的順風車,這一點道理也沒有。

  "我不知道我該說什麽。"雲箏不明白這有什麽好生氣,而且她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你……你真的希望我去見你的家人嗎?"

  "妳真的想去嗎?"韋傅東把問題又丟回她身上。

  "傅東……"她不喜歡他這種態度。

  打從兩人在一起到現在,他們從來沒有真正的吵過架,即使有些不愉快也是她先退讓,因為她想跟他在一起,如果只是為了芝麻小事吵架,進而影響兩人的感情,這一點都劃不來。現在他把問題扔到她身上,她一點都不想在不清不楚的情況下說出一相情願的話,更何況他老是讓她捉摸不定,她根本不敢碓實的響應。

  "不回答代表妳不想。"韋傅東的視線始終看著路面,不曾看她一眼。

  "我覺得我們為了這種小事情吵架很不值得。"也許他們真的還不夠瞭解對方,才會為這種小事情爭吵,如果真是兩人還不夠瞭解彼此,那麼見家長的問題也不用在這時候處理,於是雲箏選擇簡單的解釋自己和周家父子的關係。"我是勤元的老師,就這樣而已。"

  "人家請妳吃過飯,陪妳去看過醫生,妳三言兩語的就這樣帶過?"

  雲箏覺得自己再也說不出話來,她並不是個習慣和人吵架的人,而且她沒有想到他的怒氣會持續這麼久,即使她一直保持著低姿態,他仍不想就這麼放過她。

  好不容易從車潮中擠上了高架橋,車子裏沒有音樂聲,沒有交談,只剩下引擎運轉的低沈聲響。

  這種沈默讓人難受,雲箏想了想,拿出手機,找出音樂教室的電話撥號。

  "喂?你好!我是郭雲箏,請問張老師在嗎?……對,教小提琴的那位……張老師,我令天恐怕沒辦法去學琴了……嗯,我有點事情……我想我的時間大概沒辦法配合,所以不會再過去學琴了……不好意思,真的很不好意思……好,再見。"

  將手機擺回背包裏,她別開臉望著窗外。既然她沒辦法就這麼跳下車子離開這個只有兩個人的空間,只能選擇不看他,免得一望向他眼淚就跟著掉下來。

  這樣總行了吧?她可以不去學琴,以後她不用再和周家父子見面,也不會搭上他們的車。

  車子直接開回韋傅東的住處,時間不過才五點。

  兩人沈默的下車走進屋裏,冷戰似的也不和對方說話。

  看見韋傅東走進書房裏,雲箏也拿了筆記型計算機躲進客房,窩在牆角將筆記型計算機攤在膝上,聯機上網,開始找房子。

  她非得搬出這裏不可!如果下一次發生爭吵,她至少還有個去處,而不是哪裏也不能去,只能悲哀的跟著一臉鐵青的他回到他的住處,覺得自己像個外人似的待在不屬於白己的屋子裏,她不喜歡這種無助感……

  她已經十幾年沒有過這種感覺,就像她剛到外公家時,那種格格不入,對那屋子完全產生不了認同感的情況一樣。而她已經不再是沒有生存能力的小孩子,她可以離開這種讓她感覺不安全的地方,能擁有一個讓她心安的家。

  他開始和她吵架以後,就會有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她不想等到真發生了以後才必須面對這種窘況。

  她在網上看了幾間出租的房子,打了幾通電話聯絡後,才疲累的關掉計算機,開始感覺肚子有些餓了。

  可是如果她走出房門見著了他,是不是又會吵起來呢?

  雲箏搖搖頭,此時的確不要見他比較好,尤其他對她講話的態度如此差勁。她很清楚,他並不是個會對女人心軟的人,他是個有些被女人寵壞的男人,也許是因為他有著不錯的外表,也有著非同一般的背景,和他在一起的女人自然會對這天之驕子有所忍讓,她自己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她也曾試著和他鬧鬧脾氣,或是撒撒嬌作為談判的手段,但通常勝利的人都不是她,他即使面對著她的柔情攻勢都還是堅持自我,所以她不認為他會低頭來找她。

  但是她該怎麼辦?就這麼走出房外?然後呢?見著他的時候該說什麼?還是不說話?她是因為他才住進這屋子裏,她能對他沈默嗎?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在這場冷戰裏自處,索性脫了外衣爬上床去。乾脆睡吧!也許明天醒來一切都會沒事了,等他們不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後,她的思緒可能會清楚一些。


  韋傅東知道雲箏待在客房裏,他叫了披薩,但是他並不打算去喊她出來吃東西。他想以往兩人幾次爭吵都隔沒多久就雲淡風清,所以他並不擔心。

  只是她仍一個人待在裏頭,而且完全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讓人感到有些奇怪。雲箏並不是那麼會記仇的人,通常她只是表現出委屈的神色,氣消了以後一切就煙消雲散,不過今晚她竟然一聲不吭。

  韋傅東猜想她也許是睡了,於是忍不住走進客房裏。

  床邊的小夜燈映出暈黃的光線,而雲箏屈著身子窩在床上睡著,一旁有著筆記型計算機和背包等物品,還有那本記帳本。

  他悄悄的走了過去,拿起本子翻看,心想也許她會氣得記上幾筆,可是打開一看,卻沒有任何新增的紀錄。

  韋傅東望向她的臉,她只是閉著眼沈沈的睡著。

  也許她是太累了,所以一到家便直接睡去。他想,她已經打電話到音樂教室取消了課程,也等於向他聲明以後不會再去學小提琴,這件事或許可以告個段落。

  其實他並非如此不通情理,只是他對於雲箏和其他男人吃飯感到生氣,這種吃醋的情況在他身上並不應該發生,就算是他以前的女人和其他男人往來,他總是不痛不癢,但主角一旦變成了雲箏,他卻變得暴躁易怒。

  也許……雲箏在他心裏的確和其他女人有所不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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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韋傅東一早起床就發現雲箏不見了。

  以往都是由他載她到附近的捷運站!讓她搭乘捷運去上班,今天一早竟然發現屋子裏只剩他一個人,客房裏的她竟然就這麼不見了。

  韋傅東覺得有些不服氣,他當然明白雲箏是為昨天的事情嘔氣,但是她以前不是這樣愛使性子的人,第二天通常就什麼事都沒了,可是她竟然自己行動。

  幸好她的東西都還在,只要她仍住在這個屋簷下,兩人總有見面機會,這種冷戰狀態應該可以很快的解除。韋傅東並不急著在此時打電話向她興師問罪,這不過是她使性子不肯搭他的車上班,沒必要因此大驚小怪的追查她的下落。

  所以即使懷著一肚子的不快,韋傅東還是徑自上班去。

  另一方面,雲箏手裏握著手機等待著,可是鈴聲遲遲沒有響起,她的心情越來越低落。韋傅東竟然連通電話都不肯打來問問,他是不是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她?

  "郭小姐,妳覺得怎麼樣?"

  房東太太連問了兩次。

  "嗯、嗯,很好。"雲箏回過神來,四處看了又看。

  這是一間位在市區的小套房,房租合理,但這終究只是一間小套房,她想要的是一個家啊!

  "那妳要租嗎?"房東太太急著想得到答復。

  "好啊!就這裏吧,我今天可以搬過來嗎?"

  "可以,妳付了訂金後馬上可以搬來。"

  目前她最需要的是和韋傅東分開一陣子,她得有自己的地盤,一個讓她感到安全的地方,至於家,她可以慢慢找,只要能讓她有個安全的角落,其他的她不奢望韋傅東會給她。

  她年紀已經不小了,也該為自己多想想,如果她這輩子都找不到另一半,那她總該要有一個自己的家,在她傷心難過的時候有個可以讓她保護自己的居處。

  "就這麼決定吧,我今天就搬來。"

  *****

  晚上八點,韋傅東回到家裏,然而屋裏一片靜悄悄的。今天雲箏應該不需要學琴吧?昨天她在車上已經打電話和音樂教室取消課程,應該從此不會再去了,那她人呢?在三樓的花園裏嗎?

  希望她令天氣已經消了,他並不想和她鬧得如此不愉快。她不說話的側臉看來根憂傷,他知道她是在意著自己的。如果這件事能雨過天青最好快點結束,他不喜歡和她冷戰的情況,這讓他一整天都心神不寧,連看公文都得重復看上好幾次才能讓腦子接收訊息。

  他已經決定自己先開口和她說話了,可是找遍了房間和花園,卻沒見到她的人,除了客廳的桌上多了一把鑰匙……她留下了鑰匙,這代表著什麼?

  他再次走回客房裏,發現衣櫃裏所有的紙箱都不見了。她當初搬來時也只帶了一些紙箱,那是她全部的家當,如令她連那些都帶走了!

  韋傅東怒不可遏的撥了她的電話。

  "郭雲箏!"

  雲箏還在自己剛租的套房裏鋪著床,接起電話卻聽見韋傅東直接喊她的名宇,他平常不會這樣叫她的……

  "嗯……"

  "妳在哪裏?"他的聲音裏有著怒意。

  "家裏。"她的聲音細如蚊吶。

  "我沒見到妳。"

  "我在我家。"他如果到家了,應該看到她已經離開了吧?為什麼還要問呢?

  "妳就為了這麼無聊的事情搬走?"

  她未免也太小題大作了吧?就這麼一件芝麻小事,她竟然一聲不吭的走人。

  雲箏想不出有什麼話好說。

  "妳最好給我一個理由。"

  "這裏離學校很近。"

  "然後呢?"他呼了一聲。

  "我覺得我不應該打擾你太久,再說我既然已經找到了房子,就不應該再留在你那邊。"這裏由很充分,畢竟她一直住在他家也不是辦法,因為她沒有任何留在他身邊的理由。

  "喔,還有呢?"

  "我想要一個家。"

  她想要一個家?這算什麼理由!

  "我很不高興妳說走就走。"

  他總是如此直接。雲箏閉起眼睛,開口道歉。"對不起……"

  "妳想分手嗎?"

  "我們在一起過嗎?"

  "什麼?妳以為我們之前在做什麼?我們有沒有在一起妳不知道嗎?還是妳認為那都不算數?"韋傅東語氣又開始兇惡起來,他無法相信那個溫柔快樂的小女人竟然跟他鬧起別扭,而且馬上走人!

  "我只是想要有一個自己的地方……"雲箏的聲音裏充滿了委屈,尤其他的語氣越來越差,這讓她更加難過。

  韋傅東並沒有想到昨天的不偷快會引發她離家出走,他想,得馬上見到她的人,否則以她的個性會讓事情越演越烈,這種事最好盡速解決,免得夜長夢多。

  "告訴我妳現在人在哪裏。"

  "我在我的家。"

  "妳的家就在我現在待的地方!妳在跟我鬧什麼脾氣?"韋傅東不由得肝火上升。"妳原本不是這樣的人,何必演得跟小媳婦一樣?妳有什麼不高興就不能跟我說嗎?偏要自己跑掉!"

  "我不是在鬧脾氣,你不要對我這麼兇。"

  "好!"韋傅東吸了一口氣。"我不對妳兇,妳告訴我妳現在在哪裏,我要立刻見到妳。"

  "我們先冷靜一段時間吧!"即使他的用詞明顯的溫和許多,但聽得出口氣還是不佳,他的脾氣還是這麼大,難保見了面以後他還能冷靜。

  "郭雲箏!妳最好想清楚,我非常不喜歡妳這樣。"

  "也許你不喜歡的是我這個人……"雲箏難過的說。"你永遠只會說我不喜歡妳這樣、我不喜歡妳那樣,也許我本來就是這樣子的人,只是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我一直勉強自己變成你喜歡的樣子。我沒有辦法永遠只當你喜歡的那個人!"

  "我不想隔著電話跟妳說這些。"

  "難道見了面以後就能說得更清楚嗎?"

  她知道他一直不是個話多的人,每次交談都只是她在說話,兩人除了親吻和擁抱以外,剩下的又是些什麼?都是她一個人想辦法讓兩人多點交集!是她努力讓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多點快樂,全都是她一個人撐著。

  而他呢?除了幾次心血來潮會和她玩玩愛情記帳本的遊戲以外,有時候他甚至瞧不起她努力的記錄兩人的愛情。

  "那就隨妳便吧!"

  韋傅東就這麼切斷了電話,雲箏即使早已知道結果會是如此,但連聲再見都沒有,還是讓她忍不住落下淚來。

  話為什麼不能好好說,她是他最親近的人不是嗎?

  雲箏自認兩人在一起的日子裏,她從來沒真的拂逆過他的想法,總是盡量讓他開心,他喜歡看她快樂的模樣,那她就努力的對著他微笑,但是哪有人永遠是快樂的?

  她也有憂鬱的時候,也有傷痛,以往沒有人可以為她分擔,她獨自吞下那些苦澀都無所謂,但是他們已經不是一般的情侶,他是她的枕邊人,她每晚抱著入眠的男子,可是她無法從他懷裏得到安慰,無法和他分享自己的一切,那種痛苦比一個人的孤單更甚。

  如果他一輩子都是如此,那兩人真的有在一起的必要嗎?

  雲箏開始考慮了起來。

  *****

  "老師!"

  "嗨!勤元。"雲箏蹲下身,和周勤元正面相視。

  "老師,妳不去學小提琴了嗎?"他的臉上有著失望。

  她嘆了口氣。她從那天以後就沒再去過音樂教室了,如令她又搬離了他的住處……到頭來什麼都沒了。

  她昨天去看了幾間房子。她不想再租屋而居,想擁有一個家的欲望強烈得讓她積極的展開行動。也許是在韋傅東的屋子裏住慣了,現在回到租來的小套房,面對著疊起來的幾個大紙箱,這種景象竟然讓她難過得每夜以淚洗面。不過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而已,她以前都是這麼過日子的,但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因為老師最近很忙。"等會兒她還要去看房子呢!

  這幾天放學以後她總是到處去看房子,有了自己的房子以後,她自然可以買些屬於自已的傢俱,建立一個自己的家。

  "勤元!"周尉博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兩人抬頭望去,只見他陷在一片車潮當中,朝兩人揮手。

  "老師,爸爸來接我了。"

  "老師帶你過去。"車子那麼多,雲箏不放心讓周勤元一個人過馬路,牽起了他的手朝周尉博的方向走去。

  "謝謝妳帶他過來,這附近只要晚來一會兒就找不著停車位。"周尉博朝她苦笑,眼中沒有不耐煩,只有無奈。

  周先生的脾氣倒是不錯,要是傅東遇上這種塞車的話早就一臉黑了……一想起他,雲箏心裏又是一陣疼。

  她不再多想,只能點點頭道:"對啊,這裏放學時間老是塞車。"

  "聽音樂教室的老師說妳不去學小提琴了?"

  "我想我大概沒什麼拉小提琴的天分。"雲箏自嘲的笑笑。"而且我最近又忙……"

  周勤元坐上車子,拉著她的手不放。"老師,爸爸令天要帶我去吃湯包,妳也一起來好不好?"

  雲箏搖了搖頭。"老師等一下跟人約好了要看房子,所以沒辦法去。"

  "妳要買房子嗎?"周尉博關心的問。

  "是啊!一直租房子住也不是辦法,我想要有個屬於自己的家。"

  "我有個朋友最近要移民,住在這附近的大樓裏,她正急著想把房子出售,也許妳可以跟她聯絡看看。"周尉博形容了一下那間房子,在名片背面抄了個電話號碼遞給她。"她姓廖,妳可以打個電話給她,她最近忙著打包行李,應該都在家。"

  雲箏點點頭,朝他們揮手道別,待他們的車子沒人了車陣中,才低頭望著手上的名片。

  如果一切真如他所形容的,那房子倒還滿符合她的需要。收起了名片,雲箏決定先到已經約好的屋主那兒一趟,再撥通電話給這位廖小姐。

  只是雲箏並不知道,一旁有個人一直注意著她……

  *****

  雖然雲箏沒有搭上周尉博的車子離開,不過韋傅東心裏仍不是滋味。

  尤其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注意到他的車子,這讓他感到自己完全被忽略了,難道她就不會看看路邊停了什麼車嗎?

  氣歸氣,他還是一路開著車跟在她身後,直到望著她走進捷運站裏。

  幾次想引起她注意,甚至下車呼喚她,但是他始終拉不下臉來。

  連著幾天雲箏不曾打過一通電話與他聯絡,而他更不可能主動打給她,所以就這麼僵持著。直到他發現一個星期過去了,想起也許自己不在她身邊可能造成她和周尉博有更進一步的機會,心裏一急,他便匆匆忙忙的驅車來到學校,見到她仍是一個人,總算放下了心,不過周尉博遞了張名片給她,似乎是和她交換電話,韋傅東的心又往下沉。

  少了雲箏的屋子像是失去了什麼,尤其是少了她的那張床,總是讓他不得好眠。

  他不明白雲箏的想法,她想要一個家?

  還是……她要的是婚姻呢?

  通常女人開始執拗起來總是意味著她有其他的企圖,而他自然也猜得出對方的意圖,但是雲箏又打死不肯見他的家人,一副急於與他撇清的模樣,難不成是欲擒故縱?

  也許他不該把雲箏想得那麼壞,畢竟兩人在一起時,她從未提過任何對於婚姻的看法。雖然兩人談天的話題相當少,總是雲箏開口說話、問問題,他偶爾給些響應,但這不表示就不瞭解對方吧?

  韋傅東認為自己是瞭解她的,只是這一回他完全不明白雲箏要的是什麼。

  他將車子停在捷運站附近,打了通電話給她。他不想這麼空手而回,像個傻子似的來到她任職的學校卻看著她離開並不是他的作風。

  "喂……"她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的。

  "雲箏。"

  "喂?"身處於地下的月臺,手機的收和狀況並不好。

  "是我。"

  "奇怪,怎麼沒聲音?"

  "聽得到嗎?"

  手機被切斷了,韋傅東坐在車上,望著手機上已經結束通話的訊息,懷疑著是真的因為收訊不良而斷訊,還是因為她認出了他的聲音,所以才掛斷電話?

  反正等她下了車走出捷運站,自然可以從手機上得知剛剛的電話是他打的。

  她會回電吧?

  其實他一點把握也沒有。

  *****

  按下對講機,過了一會兒馬上有個低沉略微沙啞的嗓音出現。

  "廖小姐嗎?"雲箏朝著對講機問,很確定對方是個女人,只是聲音粗了些,顯得十分豪放。

  "喔!妳是郭小姐是嗎?"

  "是的。"

  "我幫妳開門,妳上來吧!"

  廖樺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只是她比較男性化,人高馬大的,連講話的聲音都像男人。雲箏也發現,屋子裏的擺設很中性,格局寬敞,由於是一個人住,所以沒將屋內隔出許多空間,一進門就可以遍覽無遺。

  親眼見到了藝術家的窩,她不禁有種大開眼界之感,屋內的設計的確與眾不同。

  "不必脫鞋!"廖樺一見她彎腰,連忙喊著,"進這屋子不用那麼麻煩。"

  "真棒!我也不喜歡進門要脫鞋。"雲箏當下就為這屋子加分。

  "哈哈!我聽尉博說妳是教晝的?"廖樺是標準的北方人,連臉蛋都長得極具性格。

  "只是帶小朋友做做勞作而已。"雲箏連忙道。知道周尉博的朋友們全是藝術家,她這個教美勞的小老師根本不敢以老師自居。

  簡單的帶雲箏在屋裏子晃了一圈,閒話家常一番後,廖樺單刀直人的問:"妳喜歡這屋子嗎?"

  "非常喜歡,妳真的捨得賣嗎?"

  "捨不得也不行啊!我就要結婚了,丈夫是法國人,嫁雞隨雞 !只好將臺灣的房子賣了。"

  "恭喜妳!"雲箏看得出她的笑容裏有著甜蜜。

  "我一度以為自己大概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了,要在這屋子裏終老一生,哪知道該是我的還是逃不掉,總算有人要,還好外國人的審美觀比較不一樣。"廖樺豪爽的說。

  "真棒……"雲箏心裏有說不出的羨慕。

  "如果妳喜歡的話就賣給妳吧!臥室是屋裏唯一有牆和外頭隔開的地方,一個人住算是很寬敞。工作區的部分,如果想有單獨的空間,可以把簾幕放下,就能和其他區域隔開了。"廖樺一邊說,一邊拉出一側隱藏的櫃子,打開後拉出一條細繩,降下簾幕。

  "真是太好了!這設計真有意思!"

  "妳喜歡就好,當初我為了這屋子也是費盡苦心,現在要離開了還真是捨不得啊!"

  "我瞭解,如果我有這樣的屋子,我也會捨不得的。"

  "看來妳似乎很喜歡,那我把東西都留給妳了。"

  "真的嗎?"光是傢俱就要不少錢啊!

  "我總不能也把這些全搬到法國去呀!妳看看該換的就換掉吧,買個新床或是新沙發,至廚具、工作區的工具、餐桌等等,那些都是新的,我想妳應該不會想換掉。"

  "當然,餐廳和廚房的感覺很棒!"雲箏簡直對這屋子滿意得不得了。

  "那時為了把這些東西弄進臺灣,光是挑選、訂貨再等海運,就花了半年時問。"廖樺嘆道。

  "我真的好喜歡這屋子。"

  "看來我們這筆生意是談定 ?"廖樺伸出了手。

  "當然!"雲箏也伸手握住她的手。

  她終於有屬於自己的家了,有了屋子以後,她可以去採購其他的傢俱,慢慢的將屋子佈置成她想像的模樣。

  雲箏在心裏悄悄的畫著藍圖。雖然這個家不會有其他的成員,但至少可以暫時衝淡她和韋傅東之間的煩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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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找我嗎?

  手機裏傳來的只有簡訊,她甚至不肯和他說話。韋傅東望著上頭的幾個字,想著該怎麼處理。

  他當然想跟雲箏說話,可是收到的是簡訊,一肚子的話又吞了回去。

  屋子裏少了她的存在,莫名的安靜起來,以往即使兩個人都不說話,空氣裏仍有著另一股氣氛流動著,並不是這樣的安靜,而這種安靜總讓人浮躁不已。

  忍了幾天,韋傅東終於忍不住的又撥了電話給她。現在是中午時分,她應該會接電話吧?

  "喂?"雲箏的聲音響起。

  "是我。"

  "喔……"

  "不說點話嗎?"  

  "我人在街上。"聽見他的聲音,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前些天接到他的電話,但是她沒有勇氣響應,只是傳了個簡訊過去,接著就像石沈大海似的再也沒有他的消息。

  雖然她知道他是個被動的人,他也許從來不需要在女人身上費心思,但她總是想讓他主動點,才極力克制著自己不要再像以前那樣,至少等他多給她點訊息,讓她不覺得只是自己一個人撐著這段戀情。

  "今天沒有上課?"

  "我下午沒有課。"她這幾天都忙著搬家的事,昨天她身邊所有的東西已經搬到新家去了,今晚她將會正式在自己的家裏過夜。

  "妳人在哪裏?"

  "我在……"她猶豫了一下。"街上。"

  "雲箏,妳不懂我的意思嗎?"韋傅東不明白為什麼她以前總是懂得他問的是什麼,現在她卻遲鈍了起來。"我問的是妳在哪條街上,我去接妳。"非得他講得這麼明白才能和她對話嗎?

  "你要上班。"他不會有空的,兩個人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裏,他幾乎從來沒有在上班時間溜過班找她。"再說……我只是在街上隨便逛逛。"

  "妳告訴我妳人在哪裏就好了!"韋傅東忍不住要發火,他不過是想見她一面。

  他聲音裏的火氣讓她噤了聲。

  "雲箏,我想見妳,告訴我妳人在哪裏。"他知道自己的語氣很差,於是降低音量道。

  "好……"

  也許再見一面可以好好和他談談?

  她並不想就這樣和韋傅東分手,更何況……就算分手了也是能見面吧?

  不是有根多人分手了以後還能當朋友嗎?

  只是那種場面,她和韋傅東都承受不了……

  *****

  "只是逛逛?"韋傅東懷疑的望著她。

  "順便買點東西。"雲箏一直沒辦法直視著他的眼睛。

  "我想一般人不會沒事買張床或是買個沙發吧?"

  "嗯。"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她只好應他一聲。

  雲箏原本以為自己會在他出現前結束購物,給果在她付了帳走出店外時,韋傅東的車已經停在外頭,而他也看見了她從傢俱行裏走出來。

  她坐進了他的車內,他卻不急著開車,反而握住她的手,將她轉過來面向自己。

  "妳不打算回來了是嗎?"

  "我總是得有自己的家。"雲箏低著頭,不敢看他。

  擡起她的下巴,他不喜歡她躲著他的目光。

  "妳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雲箏搖搖頭。"我只是覺得我該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去處。"

  "妳可以到我身邊。"她不會傻到連這個都不知道吧?韋傅東有些不滿,他並非待她不好啊!

  "你身邊沒有空位。"她傷心的說,肩膀緊繃。

  她的話讓他的心像是被刺了一刀,而他卻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只是握著她的手,別開臉不去看她傷心的表情。

  "妳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他只能生硬的擠出一句。

  "我知道,但是我希望我有自己的家。"雲箏頭一次如此堅持。

  "為什麽要突然這樣?我以為我們過得很好,這次妳突然想要一個家,下次如果妳突然想要一個小孩……"韋傅東的聲音消失了一會兒。"妳不會是……有了吧?"  

  她突然說想要一個家,這不可能一點原因都沒有,莫非她有了孩子,而她認為他會不認帳,所以才想一走了之?

  "我沒有。"她發現他臉上看不出快樂或高興,如果哪天她懷了孩子,看來他也不會有任何喜悅,這讓雲箏益發難過。

  "雲箏……妳這樣讓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他臉上有著苦惱。他根本不想和她鬧成這樣,可是當天對她發脾氣的人是他,既然這樣,他現在也只能忍著點。

  "你不會有事的。"反正他一向可以妥善處理所有的事情。"我得回家了,你剛也看到了我從傢俱店走出來,他們等一會兒要送貨到我家,所以……"

  "妳從來沒把我家當成妳的家是嗎?"韋傅東忍不住問。難道她以為她那兩個月是住在飯店裏?

  "那好象是妻子才有的權利,我只是……"

  "妳只是什麽?"韋傅東追問著,如果她肯承認些什麽,他可以點頭的。

  雲箏深吸了口氣,沒將女朋友或情人講出口,只接了一句,"我什麼都不是。"

  "妳為什麽變得這麽不坦白?"當初是她拿著愛情提款卡要讓他提領她的愛情,現在她坐在他的車上,卻告訴他,他們什麼都不是。"妳明明不是這種個性啊!"

  "是你讓我變成這樣的,因為我不想從頭到尾只有我一個人在演獨腳戲。住在一起表示我們的交往已經有了一定程度,可是我發現自己沒有被認同的感覺。"

  "我難道從來不曾給妳響應嗎?"韋傅東認為自己的表現已經夠好了。

  "你有啊!"她真誠的望著他。"只是不夠而已……"

  *****

  兩人沒有分手,事實上,誰也不想和對方分開。

  雖然表面上維持著和韋傅東在一起的狀況,只是心彷佛離得越來越遠,雲箏可以感覺到心底的慌張,卻想不出什麽辦法來改變這一切。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激情燒掉了,剩下的難道非得是灰燼不可嗎?

  有時雲箏也不明白,想告訴韋傅東自己的想法,卻每每將到口的話吞了回去,只得盡量找事情讓自己忙碌,轉移她在愛情裏沒有地位的低落心情。

  "妳可不可以停一停?"韋傅東坐在兩人座的沙發上,有些不耐煩的開口。

  打從他一進門就看雲箏正忙著打掃,現在過了一個多小時,她還拿著抹布認真的擦箸窗子,看來一點都沒有想停的意思,而他已經厭倦了電視上的新聞報導,並懷念著她的柔軟嬌軀。

  既然他開口抗議了,雲箏只好的將手邊的工作做個了結,乖乖的將手洗乾凈坐到他身邊。她要的只是讓他自己開口而已。

  "對不起。"她不好意思的望了他一眼,不過唇邊卻堆滿了笑意。

  "妳變了根多,整個人跟以前都不一樣了。"韋傅東有些抱怨。

  打從她有了自己的屋子以後,他就覺得自己好象被排開到她的世界之外,她不再巴望著他唱首情歌給她聽,甚至不再渴望他對她注視,他一瞬間成了一個不重要的人。這並非是他神經過敏,他甚至覺得自已跟這屋子格格不入。

  "哪裏不一樣?"雲箏不解的問。

  "妳的快樂似乎不再來自我身上。"

  "我還是一樣喜歡你啊!"雲箏無辜的解釋著,心裏卻明白是自己對他的期望降低了。

  "只是不像以前那樣。"他的神情有些埋怨。

  "傅東--"雲箏的聲音裏有著懇求,每當他出現那種表情總令她擔憂。"那是因為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纏著你。"

  "我是不喜歡女人纏著我,但是我也不喜歡被忽略。"這完全是兩碼子事,她應該懂得分辨出兩者的不同,尤其他們已經在一起超過三個月,這麽久的時間也夠她瞭解他的個性了。

  "你讓我覺得,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會讓你高興。"雲箏有些無措的將手交握著。

  "妳以前不是都曉得嗎?幫我倒杯茶、替我槌背……妳不是很懂得怎麽討我歡心嗎?"韋傅東站了起來,雙手向她一攤,表示他的不滿。

  雲箏只能坐在沙發上,擡起頭看著他發火。

  最近他生氣的次數越來越多了,他嘴裏說的那些她都懂,只是她知道就算自己做得再多,似乎永遠只能在他身邊當一個付出的人,這讓她有些難過。

  她當然知道只要是自願付出的,原本就該不求回報,但是她害怕一輩子都得那樣,兩人同住在一個屋子裏,卻永遠不承認對方的存在。提到名分,並不只是妻子才能有一個名分,可是他甚至不曾說過她是他的女友,她連女友這身分都談不上。

  她畢竟是個女人,那次兩人發生爭執的時候,她還得待在那個屋子裏,無處可去,那種感覺讓她覺得糟糕透了!當她難過的餓著肚子睡去,第二天清晨醒來,卻發現當她餓肚子的時候,這男人自己叫了披薩吃,卻對她不理不睬,擺明瞭要她向他求和的態度深深的刺傷了她,她才發現,再多的紅心都沒有用。

  那的確只是個遊戲而已,並不能因為以這種方式記帳,兩個人就真的會多愛對方一些。

  "妳沒話可說了?"

  "沒……沒有。"

  雲箏恍如大夢初醒般的應答引發了韋傅東的懷疑。"妳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了些什麼?"

  "有啊。"她慌張的點頭,心裏卻問著,為什麼他最近對她說話不再如同往日那般溫柔?

  "妳根本沒仔細聽,妳看看妳自己的表情。"她的表情根本騙不了人!

  當初那個甜美的女孩像是變了個人,韋傅東開始感到後悔,雲箏偷偷的從他家溜走時,他就應該當晚就將她一把抓回來,而不是讓她有機會慢慢的與他疏離,而他又拉不下臉要她恢復原來的模樣,更何況他心裏根本不認為這讀由他開口,雲箏一向是個貼心的女孩,她該懂得他在想什麼。

  靜默在兩人之間蔓延著,彼此面對著對方,卻想著心事。

  "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當話一出口,雲箏自己也愣住了,她並不打算這麼問的,對他們來說,"愛"這個宇實在太嚴重了些,兩人在一起那麽久,也從來沒提過愛或不愛的問題,她怎會這麼問?她根本不該這麼問的!

  "別理我,"看著韋傅東驚訝的表情,像是她投下了一個炸彈,炸得人說不出話來,雲箏只好趕緊道:"我只是……隨口亂問的,你不用回答了。"

  "妳怎麼會突然那麼問?"深吸了口氣,他感到一陣不自在。

  果然,他根本不打算回答她,轉開了話題。雲箏心中想著。

  "就是隨口亂問的嘛……"她跟著站了起來,可是覺得自己的腳有些軟綿綿的,跟著又頹然的坐回沙發裏。

  "噢……"

  韋傅東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看來已經被她那愛不愛的問題弄得有些慌張。

  雲箏心底湧出傷痛的情緒。他們擁抱接吻,甚至曾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長達兩個月之久,而這不過是個愛或不愛的問題而已,就算他再被動,也不該連一個回答都說不出口。

  "我去煮點東西……"雲箏決定還是快點離開他的視線。撐著無力的雙腿,她堅強的站了起來,匆匆的從他身邊走過。

  "雲箏!"韋傅東抓住她的手。

  "你要吃什麽?我有水餃、雲吞、湯圓,還有蔥油餅。"她極力讓自己面無表情。

  他望著她的臉,什麽話也說不出來。松開握著她的手,他想也許現在並不是個討論的好時機。

  "我……明天還有事,我先回去了。"

  "嗯。"雲箏僵硬的點頭,努力的裝出善解人意的模樣。"我知道,早點休息。"

  只要你別露出這種欲言又止的表情,我會沒事的!雲箏在心裏喊著。

  韋傅東拿起擺在沙發上的外套,看著站在身邊低頭不語的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才轉身離去。

  在他關上門的那一刻,雲箏覺得心底有個東西碎裂了。

  她如果不去觸碰那個話題,也許令晚他會留下來,也許他會唱首歌哄她……其實只要兩個人能在一起不就得了?可是她偏要發神經問他愛不愛她,難道在一起那麼久了,她還不懂他和自己一樣害怕承諾?

  "不管做什麼事都只想往前衝!妳不是告訴過自己很多次了要克制嗎?怎麼又闖這種禍!"她一邊煮著雲吞,一邊罵著自己,眼淚卻滴在湯裏……

  *****

  "最近公事很忙,所以……"

  一邊聽著電話,雲箏努力的擠出微笑,明知道他看不見自己,卻還是點著頭。

  今天兩人的第二十四次的會又告吹了。

  她不算太失望,還好她已經有了先見之明,尤其前些天她提出了笨問題,他現在大概巴不得離她遠一點,還好她沒急著回家換裝。

  雲箏安慰著自己這無所謂,反正以前她也是一個人度過每一  天,後來只不過是她對他的期望太高罷了。

  可笑的是,以往沒有家,所以她下了班不想回家,現在有了家,又怕回去自己一個人孤單的望著電視。買房子只證明瞭一件事,心靈的空虛並不是用金錢就能解決,就算真的有了自己的家,她還是覺得自己沒有歸處。

  這已經是她連續第四天下了班以後就跑到街上和人群融在一塊。她走在街上,望著百貨公司的櫥窗,手機突然又響起。

  不會是他打來的吧?雲箏懷著期望接起。

  "雲箏,是我。"電話裏傳出楊學姊的聲音。

  "學姊。"知道不是他打的電話,雲箏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

  "我昨天聽說妳也認識廖樺?"

  "對啊,我向她買了房子。"

  "我最近弄了一個工作室,幫百貨公司打點櫥窗門面,我從她那兒聽到妳的消息,想問問妳是不是有興趣。要不要來試試啊?"

  "櫥窗?"這工作她從沒有嘗試過,不過每天在街上聞晃,對於櫥窗她倒是很熟悉。

  "嗯,妳要不要過來我這兒?我們可以談談看。"


  韋傅東將車子開出停車場。午夜時分街上依舊車水馬龍,不遠處的天空不時閃爍著光芒,似乎有人群聚集,擴音器傳來歡呼的聲音。

  他這才想起今天是星期五,此類週末的活動對於三十幾歲的男人似乎沒什麼意義,只是會讓他想起雲箏,不知道她現在人在哪裏,是不是也在人群裏跟著其他人"起歡呼吶喊?

  回到家裏,他打了通電話給她。

  "我正要回家。"

  他聽得出來她人還在外頭。

  "妳也去看演唱會?"

  "不是,我在書店裏找資料,多花了一些時間。買了一些工具書,哪知道不小心就拖到這麼晚。"雲箏嘴裏雖然開著玩笑,但聽得出來聲音有些無精打彩。

  "雲箏……"韋傅東心想自己也許因為這陣子的忙碌而忽略了她,尤其上一回見面時兩人的談話其實並沒有結果,他想找個機會和她說說話。

  雲箏並不是個難纏的女孩,她要的只是有人陪陪她,雖然她會自己找事情打發時間,但是他並不是連一點點關懷都給不起,何況他真的想念兩人過去快樂的時光,急著將這段不安的時期結束。

  "早點休息吧,時間已經不早了……"

  這意味著她要掛電話了嗎?韋傅東心想著。

  "妀天再說 !好好照顧自己。"

  接著電話果然切斷了。

  韋傅東在電話斷線後立刻拿起車鑰匙。再不採取一些行動,也許有些事情真的要來不及了。

  *****

  寬大舒適的沙發上塞滿了抱枕,桌上擺著好幾本買回來還裝在袋子裏的書籍,而雲箏已經站桌前好一段時間了,她只是站著!甚至忘了自己可以坐下來。

  四周沒有其他聲音,只有她的啜泣聲以及偶爾抽取面紙所發出來的聲響。

  她從來沒感覺到自己是如此的孤單,尤其接到他的電話以後,心裏的寂寞更是泛濫成災,她甚至沒有勇氣猜他為什麼會又打電話給她。

  她沒有和他多說些什麼,而且她知道他並不是個會拿著電話和她閒聊的人,她唯一能做的只是盡快在自己還沒說出蠢話前,草草的和他道別,然後躲回自己的窩裏哭泣。

  抽出最後一張面紙,擦去最後一滴眼淚,雲箏將一桌子的面紙團扔進垃圾桶裏,並警告自己不能再哭了,接著將桌上的紙袋一一打開,看著自已花了一夜的時間買回來的工具書。

  楊學姊力邀她加入工作室,而她對於做櫥窗設計也很有興趣,所以買了一些外國設計相關書籍回來看看。接下來學校就要放寒假了,如果這一個月櫥窗設計的工作順利的話,她可以把教職給辭掉,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再說,也許換個環境可以順便轉換心情。

  收拾好情緒後,門鈴忽然在此時響起。

  對講機傳來韋傅東的聲音,接著,他的人便出現在她面前。

  "還沒睡?"他脫下外套,走向她。

  雲箏只是怔怔的看著他,對於他此刻的出現感到有些難以置信,只能像個木偶般僵硬的點點頭。

  "妳的眼睛怎麼了?"韋傅東走到她面前,伸手撫著她的臉頰,眼睛專注的望著她紅腫的眼睛。

  "呃……"同樣的謊話可不可以用兩次?雲箏假裝若無其事的往後退了一步,轉身走向桌子,低著頭整理剛買回來的書本。"這陣子的天氣多變化,吹了點風,有點著涼,大概是感冒了。"

  韋傅東吐出一聲嘆息,臉上有著一絲無奈,來到她身後,將她忙碌的身子往懷裏一攬。

  "說謊。"他的聲音懶懶的,卻又含著無限的瞭解。

  原本收拾好的情緒一下子又湧了上來,雲箏再也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眼淚。

  聽見她微弱的抽氣聲,韋傅東連忙將她轉過身來。他從沒想到她會當著他的面哭泣,只能將她擁在懷裏,對她的眼淚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天啊,發生什麼事了?"

  被擁抱著,雲箏才感覺到自己有了些踏實感,但是她並沒有想過要在他面前流淚,她只是覺得難過,不想接受兩個人的感情會由濃轉淡,這一切變化得太快,每回當她一個人的時候,她總是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覺得很寂寞……"像是溺水的人抓著了浮木,她緊緊的回擁著他。

  "在電話裏為什麼不說呢?"剛才那個急著掛電話的人是她啊!

  "我以為你不想理我了……"這是這幾天她心裏最大的恐懼。

  "那妳以為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如果他真的放得下她,這時候他早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雲箏無法接話,只是猛對他掉眼淚,很高興他主動來找她,卻又擔心自己當著他的面流淚,這種脆弱形象會為他帶來壓力,而他不是個能夠承受這種壓力的人,也許他現在會對她百般憐愛,但說不定他走後又會逃開好一陣子。

  她沒辦法解釋自己對他的瞭解,她真的知道他的愛情模式,在沒有壓力的情況下,他只是要有個人陪在他身邊而已,一旦這個人超出了他所能給予的範圍,他一定馬上走開,而她不想再繼續扮演被遺忘的角色。

  "別哭了。"韋傅東溫柔的擁著她,親吻她的臉。雲箏的哭泣讓他心慌,雖然他並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心底的憂慮卻不斷的加深。"要不要我唱歌給妳聽?"

  他百般的討好,吻掉她眼裏冒出來的水霧,希望自己的存在可以為她帶來一些快樂。

  雲箏只是吻住他的唇,不讓他多開口說話。不管他再怎麼做似乎都已經不能抹去她的傷痛,也許兩個人只能這樣子過一輩子,她沒有能力讓他毫不保留的認定自己是他的女人,那就這樣吧!

  唇瓣的交纏已經不能滿足彼此!桌上的書本被掃落地面,沒人想撿起,只是沈浸在對方所製造的激情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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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5 1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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