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這是您的檸檬布丁派。」心瑀小心地在客人桌上放下甜點。
女客人笑了笑。「你弄錯嘍,我沒有點這個,我點的是檸檬塔。」
「呃~是、是嗎?」她慌慌張張的把甜點端走。「很抱歉,請您稍等一下,我再進去確認一次。」
她急忙把甜點端進吧檯,游青芬只看了一眼便暸然於胸。「又弄錯了?」
心瑀不知所措的咬著下唇。「對、對不起。」
游青芬直視著她說:「怎麼這幾天都心不在焉的,有什麼事嗎?或許我可以幫忙。」
她垂下了眼眸,搖頭。「沒有,沒什麼,只是身體有點不舒服。」
幾天了,她出入沒再遇到吳悠,原本很積極不分手的他也不再來檸檬小館,今天她甚至刻意在正常時間出門,依然沒有遇到他。
他有來上班嗎?
應該是有吧,只是公司太大了,就算她刻意在裡面繞都未必遇得到他,何況她只是被動的待在檸檬小館捏,當然更不可能與他不期而遇了。
「反正你下班時間也快到了,你先走吧,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打起精神來。」
游青芬爽快地說,她一向對員工很大方。
「不用了啦,店長,我可以,我真的沒問題。」她又不是真的不舒服,只是不知道怎麼講出口,說她在擔心吳悠。
店長是吳悠的表姊,想必也知道她因為吳悠姊姊的事要跟吳悠分手,她這個堅持要分手的人根本沒資格向店長打聽吳悠的事。
「好吧!不過你不要逞強哦,不舒服隨時告訴我,可不要亂送一通,把我的客人都得罪光了。」游青芬打趣地說。
「我不會再送錯了。」心瑀趕緊再去確認點餐單,同時命令自己打起精神來。
她不可以這麼三心二意,既然無法接受他,那麼他在哪裡、做什麼事,就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不必掛心他,也不必擔心他……
正要去拿檸檬塔,圍裙口袋裡的手機又震動了,她無奈的拿出來一看,果然又是許瑞陽打的。
他為什麼一直找她?
她都決定跟吳悠分手了,他還想怎麼樣?
她把手機又放回口袋裡,決定不理他。
現在對她而言,他真的只是稚娸的爸爸而己,她甚至後悔當年自己不懂事,只憑著情竇初開的少女心就把自己交給他,覺得他愛的不是自己也無所謂,想著只要她愛他就好了。
那時她還以為,只要有他在身邊就會很幸福,她對其他男生根本不多看一眼,心裡眼裡只有他一個。
事實上,現在回想起來,她從來沒有嘗過被他疼愛的滋味,因為不愛她,他沒有體貼過她,坐月子時,孩子一直哭鬧,她拖著疲累的身軀起來哄孩子,而他從來不幫忙。
換成是他心愛的女人就會有所不同吧?如果是吳梓玄為他生下孩子,他一定會百倍的寵愛吧!
難怪吳梓玄一出現,他就迫不及待的拋棄她,因為對他而言,吳梓玄才是他愛的女人,而她只是一個生下他孩子的女人而已。
就這麼胡思亂想的,終於下班了,轉了兩趟公車,又去黃昏市場買菜,她提著幾袋魚肉蔬果走回家。
她在公寓樓下看到許瑞陽的車,覺得很厭惡,很想轉身就走,可是她家就在眼前,她還要回家做飯等稚娸回家吃晚飯,她又能走去哪裡?
罷了,既然他急著找她,她遲早要面對的,就聽聽他要說什麼吧!
「你今天沒帶手機出門嗎?」許瑞陽走到前妻面前,悶聲問。
心瑀不想跟他爭這個,索性點了點頭。「對,我把手機忘在家裡了。」
許瑞陽撇了撇唇。「下次不要再忘記帶手機出門了,要聯絡很不方便。」
她不知道他這是哪一國的抱怨,也不想承諾他,轉口問道:「你是來看稚娸的嗎?她還沒回來,今天有英文課輔,會比較晚一些……」
「我是來找你的。」許瑞陽開門見山的說:「我幫你們找了公寓,你快點搬家吧!這裡不適合你住,出入都會遇到吳悠不是嗎?你還是離他遠一點。」
他從吳梓玄那裡知道她跟吳悠要分手,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容易解決,連老天都幫他。
「不必了,我要住這裡!」她一口拒絕了他的提議,還有點激動。
許瑞陽很不高興。「不是要跟他分手了嗎?還這麼拖泥帶水的會惹人厭。」
「惹誰厭?你嗎?」心瑀聞言鎖起眉心。
他明知道吳悠和吳梓玄是姊弟卻不告訴她,為了跟吳梓玄在一起不擇手段,真的太過分了。
「是啊,我很看不慣這樣的你。」他撇了撇唇。「我以為離婚後你會好好照顧稚娸,所以才讓她和你住,沒想到你只顧著自己談戀愛,孩子都疏忽了。」
「我沒有疏忽稚娸。」她的眉皺得很緊。
「你在談戀愛,這就是疏忽孩子的證明。」許瑞陽繼續指控。
心瑀瞪著他,臉上的表情又氣又急。「我不想跟你在這裡吵,你回去吧!」
「那你保證你會和吳悠分手。」他擋住了她要上樓的路。
「我不要!」她是會和吳悠分手,但她不要向他保證,他實在太無理取鬧了,現在她已經不是他的老婆,她不要任由他擺佈。
「為什麼不要?」許瑞陽沒好氣的問:「難道你想繼續跟他一起?」
心瑀咬著下唇。「不關你的事。」
為什麼她會在這個時候想起吳悠?想起他對她的好、他的溫柔……
為什麼他偏偏是那個女人的弟弟,為什麼……
「爸、媽?」一個困惑的聲音響起,「你們在這裡幹麼?你們在吵架嗎?」
稚娸牽多多去散步回來。她遠遠的就看見有人在公寓一樓爭執,走近了才訝異的發現是她的父母!
「你放學啦?」心瑀楞楞的看著女兒,以為她還在學校。
「月考考完了,今天比較早放學,我就帶多多去散步嘍。」雖然嘴裡回答著母親,可是她眼睛是盯著父親的。「爸,你在欺負媽媽嗎?」
「你這丫頭在胡說什麼?」許瑞陽有點尷尬。
他可以昧著良心打壓前妻,但在早熟的女兒面前卻感覺無所遁形。
「那你在這裡幹麼?」稚娸眼眸眨也不眨的盯著父親。
「大人的事,小孩不需要知道那麼多。」許瑞陽避重就輕道,很快的打開車門上車。「我走了,我再打給你。」
車子很快消失在巷子裡,心瑀皺著眉心,久久回不了神。
「范心瑀小姐,我們上去吧!」稚娸拉拉母親。
母女拾級而上,多多乖巧的跟著她們,這又讓心瑀想到了它的主人。
稚娸注意到母親的眼光了,她不經意的說:「吳悠叔叔不知道去哪裡了,好像一直沒回家。」
「啊?」心瑀停了下來,楞楞的看著女兒。「你說什麼?」
稚娸眨眨眼。「我說吳悠叔叔一直沒回來啊,家裡都沒人在,要不是我天天過去餵多多,多多早就餓死了。」
心瑀忽然感到很不安。
她相信女兒分辨得出屋裡有人或沒人,多多有沒有人照顧,這些痕跡都顯而易見。
他沒回家,也沒去公司嗎?
她終於忍不住問女兒,「那你有打手機給吳悠叔叔嗎?」
稚娸點頭。「當然有啊,我天天都有打,因為多多飼料快沒有了,可是都沒有人接。」
沒人接?難道手機又掉了?
還是,他發生什麼意外了?
「媽--」
「啊?」心瑀回過神來。稚娸很少叫她媽,不知道有什麼要求?
稚娸正定定的看著母親。「你可以幫多多買一包飼料嗎?」
心瑀很意外稚娸的要求是這個。「呃--可以--當然可以。」
對她而言,多多是吳悠的家人,看見多多就會想到吳悠,買一包飼料有什麼難的……
不過,他沒回家,究竟在哪裡?在父母家嗎?
過了下午兩點就是檸檬小館最不忙的時候,也是店裡三個人午餐的時間。
游青芬很善待自己和員工,午餐天天變花樣,絕不將就店裡的餐點隨便吃,今天是特製的義式西紅柿辣牛肉義大利面,還有香濃的義式咖啡,巧麗吃得讚不絕口,心瑀則沒有胃口。
她很擔心吳悠,昨晚過了十二點,她也忍不住打他的手機,但就像稚娸說的,沒有人接。
店長是他表姊,或許知道他在哪裡,可是自己有什麼立場打聽他的事?堅持要分手又關心他,任何人都會覺得她莫名其妙吧!
「怎麼?不好吃嗎?還是不合你胃口?」游青芬發現她都沒動,關心地問。
心瑀連忙解釋,「很好吃,是我不餓,可能早上吃太多了。」事實上,她早上根本沒吃,同樣沒有胃口。
「那你餓了再吃吧!」游青芬體貼地說:「不然就去喝杯優酪乳。」
「好……」她潤了潤嘴唇,想趁機問吳悠的事,但遲疑又遲疑,還是沒有問出口,聽到店長手機響了,接起手機。
「還沒有醒嗎?」游青芬一臉訝異。「很不樂觀?什麼?腦死?怎麼會這樣?不是說……嗯……好……好……我知道了,我晚上會過去。」
她收起手機,一臉凝重。
巧麗好奇問道:「什麼事啊?誰很不樂觀?」
心瑀同樣看著她家店長,心臟沒來由的狂跳起來,生怕從店長口中聽見什麼她熟悉的名字。
「沒什麼。」游青芬端起自己的盤子進廚房。「你們慢慢吃,我要喝咖啡。」
巧麗看著她們店長的背影說:「好像很嚴重耶,看店長眉頭都皺起來了,店長平時根本不會皺眉頭的啊,不是嗎?」
心瑀更不安了,心中的聯想也更多了……
沒多久,她心裡還在七上八下,就見游青芬換好衣服出來了,手裡拿著包包和車鑰匙。
巧麗吃驚的問:「店長,你要走了啊?」
游青芬眉頭皺得很緊。「我今天要先下班,這裡就拜託你們了,如果忙不過來就打烊沒關係。」
說完,她就急急走出去了。
巧麗對心瑀說道:「店長的朋友好像真的很嚴重耶,是不是快不行了啊,不然店長怎麼急著去?」
心瑀終於忍不住追出去,就見游青芬已經迅速往停車場走了,她用力的大喊,「店長!」
游青芬聽到了,停下來,轉身在原地蹙著眉心等她跑過來。
一等她跑到,便刻不容緩的問:「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心瑀喘著說:「我想問你--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吳悠在哪裡?」
先楞了一下才開:「你怎麼突然問起吳悠來?」
「如果你知道的話,可不可以告訴我?」她迫切地問。
游青芬看了她幾秒鐘。「其實我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你,又想到你都決意要跟他分手了,跟你說只是加重你的負擔罷了,所以沒有說。」
心瑀眼裡頓時盛滿了恐懼,聲音發抖急促的問著,「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他一直沒回家,手機也沒人接……」
游青芬眨了眨眼眸,凝重地說:「他氣喘發作情況很嚴重,已經腦死了,今天要拔管。」
「什……什麼?店長,你說什麼?」
心瑀渾身顫抖著,臉色白得像紙,雖然聽到店長在說什麼,卻又覺得極度的不真實。
游青芬歎口氣。「你一定很難接受,我們大家也不能接受,但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誰也挽回不了。」
她睜大了眼睛,整個人就像飄浮在半空中。
不可能,一定不是真的,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她不相信!
心瑀深吸了口氣,看著她。「這是真的嗎?店長,我從沒聽過他有氣喘,你是不是在騙我?」
「這種事能開玩笑嗎?」她神情肅穆地說:「十天前,他在外面氣喘發作,沒帶藥在身邊,被送到醫院後,醫生判斷他腦死了,是我阿姨、姨丈不肯相信這個事實才拖到今天,現在,他們終於相信了這個事實,也決定不再讓他受折磨,因此人已經送回姨丈家裡了,準備拔管。」
「不,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心瑀一徑的搖頭,不知道自己渾身顫抖著,臉色白得像紙。
游青芬深深的看著她。「我說過,不要留下遺憾就好,對吧?你現在一定滿腹遺憾,我懂你的感受……只不過,一切都來不及了。」
心瑀像挨了一棍。
老天!她對他做了什麼?
他在鬼門關前徘徊,她竟渾然不知,如果她早點關心他,也不至於今天才知道這件事……
「我要去看他,求求妳求求你帶我一起去……」她淚如雨下的哀求。
「妳真的要去?想清楚了嗎?」游青芬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對你而言,現在的他什麼都不是,充其量只是前男友。」
「不是……不是那樣的……」淚水終於決堤了。「我愛他!我愛他!」
吳宅在陽明山的仰德大道上,真有種豪門大戶的感覺,環境相當清幽,有一座造景雅致、花木扶疏的大庭院,兩層樓的建築物看得出年代,也看得出價值。
心瑀第一次走進吳宅,也是最後一次。
她不斷的自責。都是她的錯,如果她沒有跟他分手,那麼十天前他可能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可能當時他們會在一起,也可能他根本不會出門,是跟她在一起,就算出門了,也可能她就在身邊,可以及時求援……
有太多的可能了,就因為這樣,她無法原諒自己。
「你真的要進去嗎?」游青芬在進門前再次確認。
「或許他看到我就醒過來了……」她還抱著一線希望,在路上已經請店長阻止吳悠的家人,請他們先不要拔管。
「我也希望會有奇跡。」游青芬歎了口氣。
心瑀跟在她身後,以為會看到吳悠的所有親人,可大宅裡靜悄悄的,彷彿只有她們兩個。
游青芬清了清喉嚨,「我想你有話跟吳悠說,所以我請其他人先避開了,讓你對他好好告別。」
她一陣哽咽,「謝謝你,店長……」
她們停在一扇房門前,游青芬問道:「要我陪你進去嗎?」
心瑀搖搖頭,語音硬咽,「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我……有很多話要對他說。」
「我想也是。」她點了點頭。「他就在房裡,進去吧。」
游青芬走開了,把空間全留給她。
她抬手敲門,忽然想到他已腦死,根本不會回應了,眼淚驀然衝出眼眶,還沒進門就已哭得不能自己。
「不要……不要離開我,」她痛徹心俯的哭道,雙肩顫抖不已。「我知道自己的真心了……我真的知道了,你不要走,不能走,我……我愛你,我愛你……」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他根本就聽不見了,聽不見了……
「我聽到了,我不會離開你。」
那聲音近得像在耳邊,她的心臟狂跳,猛然回過頭去,那雙黑眸不是吳悠的又會是誰的?
一陣暈眩襲來,她腿軟了。
吳悠連忙把她拉進懷裡。「我嚇到妳了。」
「真的……是你嗎?」心瑀眼睛眨動,定定的看著他,淚水迅速模糊了她的視線,太多的衝擊,她承受不了。
「是我,妳摸摸看。」吳悠拉著她的手貼在自己頰邊,伸手用拇指揉揉她的下唇。
她帶淚的眸子,聽毛不眨一下地啾著他。「你……沒事?」
「我沒事。」一抹模糊的笑浮上他的唇。「是表姊出的主意,她說這樣你才會留在我的身邊,再也不會離開我。」
她無法止住奪眶的淚水,但慢慢地一抹微笑牽動她的唇瓣。
她無聲的審視他的面孔、他的雙眸和他好看的嘴唇,她的心在顫抖著,心跳沉重,有點神思恍惚。
他吻吻她的頭髮,將她拉近。
「我真的嚇到你了。」他的聲音非常輕柔。
他俯下身,看到她的眼裡閃爍著淚光,他的雙唇覆住了她的唇。
他的舌尖滑進她自動分開的唇裡,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疾速,她的心激動的快要爆炸了,這是她愛他的證明。
許久之後,他們的雙歷才分開。
心瑀的眼眸之中終於漾出笑意,她把臉靠向他的肩窩,雙手緊緊抱著他不放,語音哽咽地說:「我愛你。」
「我們來機場做什麼?」心瑀走進機場大廳時還不明就裡,難道他要帶她參觀機場?
為了近在眼前的婚禮,他們昨天拍婚紗照,今天挑喜餅和喜帖款式,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了,他卻還來機場一遊,讓她實在摸不著頭緒。
「我們來送行。」吳悠牽著未婚妻的手走在熙來攘往的機場大廳,神情一派悠閒。
他們的訂婚儀式很簡單,只有雙方親人在場,重點擺在下星期的婚禮,不過仍不打算鋪張,尊重她的意思,只席開二十桌,溫馨莊嚴。
「送行?」心瑀眨了眨眼。「送誰?你朋友嗎?」
吳悠以眼神示意。「來了。」
順著他的視線,心瑀看到了一個她不想看到的人迎面而來,她不由自主的一個抖縮。
吳梓玄剪了短髮,拉著一隻名牌登機箱,兩顆耀眼的鑽石耳環點綴著耳垂,米白色絲質襯衫搭配米色皮草背心,下身是緊身牛仔褲,腳踩著金色細跟短靴,名媛氣質完全展現。
討論婚禮的過程中,他們都避免提到吳梓玄,就好像她是一個跟他們毫無關係的人。
她知道這樣很怪,但她沒雅量邀請吳梓玄參加他們的婚禮,也沒多問她和吳悠結婚了,那吳梓玄和許瑞陽是否也計劃要結婚?
是啊,她在逃避,她沒膽量問,假裝不問就不會有問題,還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反正以後他們三個自己住,不回吳悠家就不會遇到不想遇的人了。
一開始,她忐忑不安的認定她與吳悠最大的阻礙是他的父母,他們一定會反對她。
沒想到,他父母雖然不滿意她,但也沒有強烈反對,尤其是他那看起來體弱多病的母親,好幾次對她欲言又止,想說些什麼,又說不出口,滿臉的歉疚。
吳悠說,他母親自從知道是自己女兒介入她的婚姻裡,導致她失去家庭就一直寢食難安。
可能因為這樣吧,他父母沒有反對她,唯一的要求是,暫時不要把她的過去告訴吳家的大家長--高齡八十五且有心臟病的奶奶,當然也要隱瞞稚琪的存在。
她當然不想隱瞞稚娸的存在,但如果奶奶因為這樣而受到打擊,出了什麼事,她會自責一輩子,所以這件事就聽他們的了,也跟稚娸溝通過,她那早熟的女兒非常能理解,她也放心了。
「為什麼要帶我來見她?」她無助的看他一眼,緊張的捏緊了他的手,感覺自己連背都僵硬了,吳梓玄一直讓她很有壓力。
「她要去歐洲了,她說有話對你說。」吳悠沉穩的握住她的手,察覺到她緊張得要命,她眸中甚至浮現慌亂的神情。
「我……我不要……」她竟然緩緩退後,想逃走。
吳悠莞爾地拉住了她,很懇切地說:「范心瑀小姐,就算為了我,聽聽她要說什麼,好嗎?」
心瑀看著他,看到一抹柔情浮現在他的眸底,拒絕不了他的請求。
她挺起胸,深吸一口氣。
是啊,她不能一輩子逃避吳梓玄,而且她為什麼要怕吳梓玄?她並沒有對不起她啊……
就在她拚命給自己打強心針時,吳梓玄已經在她眼前停下來了。
「恭喜你們要結婚了。」吳梓玄的姿態依然高傲冷淡。
心瑀潤了潤嘴唇,實在不知道要回答什麼。
幸好她還沒回答,吳梓玄又再度開口了,「大學畢業之後,為了讓我爸對我刮目相看,能夠認向我,所以在工作一段時間後,我選擇出國留學,可是他沒辦法跟我一起去,他的家境不允許,於是我們協議分手。」
心瑀很慢才聽出她口中的我爸是吳悠的爸爸,她的繼父,而那個「他」則是指許瑞陽。
「一年後我還是忘不了他,在連假時偷偷飛回台灣,偷偷去看他,很震驚的發現他不但結婚了,還當了爸爸,換算時間,他幾乎在我一出國就和孩子的媽,也就是你在一起了,我很憤怒,心裡想著,我絕對沒辦法原諒他,我會恨他一輩子。」
心瑀聽著,心頭一震。原來她偷偷去看過許瑞陽,也看到他們一家三口生活的樣子,這些她都不知道。
老天!看到時,吳梓玄會有多痛苦?
如果那晚她把許瑞陽推開就不會有後面的事了,他喝醉了,可是她是清醒的,都怪她,一切都怪她……
「後來,我也在美國結婚了,對方是中國的富二代,我們的婚姻沒有愛情當基礎,會跟他結婚是因為家世相當,為了提升我在吳家的地位,所以選擇了他。」
吳梓玄自我嘲弄的一笑,又說:「但是,這段婚姻只維持了兩年就玩完了,而且兩年的婚姻生活裡,我沒有一天是快樂的。
「一年前我回來接管球場飯店,有天在朋友的純吧遇到許瑞陽,我告訴他,我離婚了,他說他也離婚了,當晚我們一起過夜,我發現自己對他還很眷戀,我問他要不要重新開始,他說他的想法跟我一樣。因為當年分手時太遺憾了,我只想著彌補錯過的那些,完全沒對他的話起疑。」
心瑀整個人都楞住了。
竟然是這樣……許瑞陽那時明明還沒跟她離婚,卻騙了吳梓玄……
難怪後來他一直急著要離婚,應該就是怕被吳梓玄發現他還沒離婚的事實吧!
「我已經跟他分手了,不是因為你們,我沒那麼偉大。」吳梓玄自我解嘲道:「是因為我發現愛情不能重來,再在一起之後,許多感覺都變了,不再是當年純純的愛,他介紹我時,總不忘加上我的身份背景和球場飯店總經理的頭銜,讓我很不舒服,也讓我知道真愛不再,他不是當年那個深愛我的窮大學生了。」
心瑀不知自己該說什麼,或許她什麼都不必說,吳梓玄並沒有要聽她的諒解,她只是來說她自己想說的罷了。
「還有你,老弟--」她微抬下巴看著他。「謝謝你,我知道你是為了我這個愛鑽牛角尖的姊姊才擺明了對球場飯店沒興趣,還跑去凌俊的公司上班,也知道你是為了我才去跟姑姑一起住。」
吳悠笑了。「你到底在說什麼?」
「反正你懂。」吳梓玄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灑脫地說:「短時間內我不會回來了,我打算在歐洲散心,或許再找間學校進修,我希望你能回飯店,爸他需要你。」
「再說吧。」吳悠仍是不疾不徐的,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神態,清朗地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三年、四年,誰知道?倦鳥知返,總會有那一天的。」吳梓玄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昨天,爸對我說,我永遠是吳家的女兒,而奶奶竟然也把她戴在手上最珍惜、嚷著要送孫媳婦的那隻玉鐲摘下來,戴到我手上剎那我覺得自己好傻,一直以來在吳家都過得太累了,我可以不要那麼累的,是我先防著別人,不肯把心打開,以後我再也不會了。」
淚水莫名的衝出心瑀眼眶。這場面輪不到她哭啊,可她就是很感動、很感動,沒辦法再恨她了。
「妳哭了?」吳梓玄像看怪胎似的看著她,有些瞭解了。「難怪這小子會喜歡妳,你跟我們吳家的女人都不一樣,看來,你可以在吳家生存得很好。」
奶奶強勢,母親神經衰弱,而她則敏感多心又愛逞強,於是一個家始終不成家樣,彼此都走不進對方心裡。
「呃……」吳梓玄都釋出善意了,心瑀總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她結結巴巴的說:「我、我會好好生存,你--一路順風。」
「咳咳咳--」吳梓玄笑到嗆到。
心瑀有點侷促不安。「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有說錯什麼。」吳悠伸於揉揉她的頭,揚唇微笑。「你說得很好,還有,我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