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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大水蟻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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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26 16:53:5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大水蟻      
    無論後來的收場如何,孟耘都必須承認那是一個美好的下午。也許是夏日夕陽特有的明亮,使一向都顯得過於昏暗的空氣絲網鬆綁,宛如生命中美好的一擊,心跳著前所未有的雀躍節奏-或簡單而言,就是一隻飛翔的大水蟻。
    對了,其實一切都是大水蟻。
    「白蟻,又稱大水蟻,等翅目,社會性動物,也就是有繁殖分工、世代重疊、共同孕育下一代的特色,不過這是依據標準模型。」不過誰有興趣?她是一個隱晦的女巫,這僅是一種咒語,昭告著我很無趣非誠勿擾,幫助孟耘屏障出獨處的範圍,近乎是一種必需,好比此時,有人入侵。儘管雙眼如著魔似的緊盯路燈明亮的地域,肌膚仍能清楚感受到潮濕空氣微微波動:安妮正在走近,精準、確實、泰然,毫不遲疑。咒語沒用,安妮說:「無論如何翅膀都會脫落吧,相較於這種無奈,我寧願相信交配後才會凋零。」孟耘也喜歡這樣的說法,聖母式的執著,帶著故事性的神祕,笑聲重疊,彷彿扭轉了白蟻的命運,也稍稍扭轉了另一個不可能。她無懼的凝視著孟耘的眼睛,分享著大水蟻,分享著這一刻神秘流動的震顫,也許這就是魔法:「我喜歡大水蟻,需要耐心,但很特別,就像妳。」一如往常的精準、確實而深刻,毫不遲疑,宛如生命中漂亮的一擊,在孟耘胸中迴蕩。
    砰 !現實以甩門聲為媒介,用410公里的高速撞向孟耘;總是我在做,回來幹什麼?哼,好一個過年。媽媽離去的背影,如此氣憤而狼狽,潮濕的傷悲。
好一個團圓。今天是除夕,有什麼意義,彷彿一場年終的酬神劇,在期待著什麼,但絕不是美好回憶。
    白蟻,又稱大水蟻,等翅目,社會性動物,也就是有繁殖分工、世代重疊、共同孕育下一代的特色。又是一個注重團體生活的物種,怎麼會在這個時節單獨出現?可是孟耘剛才真的看見了,她尋找著,想避免牠落入水池。
   站在屋子前,都可以看見裡面的人氣蒸騰而出,近乎洶湧。所謂熱鬧,絕不是端看人數而定,孟耘或許也無法正確的為它註解,但門口眾多不熟悉的的鞋子,有如房子承受不住過多的聲音與動作而流出的鮮豔證據,幾乎使人想念起朝會的寧靜;這概念也許可以稍稍表達她現在窒息的體驗。而偉大的節慶都是由許多儀式組成,話語總是最好的祭獻,親戚們各取貢品,努力證明自己再沙發上據有一角的合理性;「在爸媽正應酬尚未出席」及「家中有新生命加入」的共同剪裁下,她有如新世界的波努諾齊娜雅,亦或他們壓根視她為瑪麗拉芙?被遺忘的神衹不一定因為過於古老,想來是全球化後的社會地位問題。
    奶奶照例為孟耘添菜,一生的藝術天份都奉獻在協調蝦子和豬腳的角度上,世界上還有多少女人的青春伴隨著在髮絲上的油煙味兒生鏽?媽,不用幫她夾了,她已經長大了。姑姑試圖掩蓋聲音中某種蠢動的成分,表弟在她懷中朝奶奶伸出雙臂。他看起來倒是這個圓桌旁最開心的人吧。只有小孩才會對過年有所嚮往。安妮的語錄之一,但她八成也是家中表情最有慶祝氣氛的,宛如一盞燈逕自在黑暗中燃出一道明亮。總是這樣,媽媽會失望老師會生氣同學會誤會那邊那個伯伯覺得我很奇怪。她在怕什麼?
    她永遠不懂安妮在追尋的是什麼,只講求用途不注重品質,似乎是她的生活態度,孟耘觀察到;觀察了很多,已經太多,而某些東西令她懼怕。「別人看了會怎麼想」無疑是安妮最在乎的問題,也許她根本無心尋求什麼,僅僅是為了生存而向週遭的人搖尾乞憐,曾經她最欣賞安妮的地方便是她對家人的愛,幾乎無時無刻,但除去了責任、期望以及家族對延續性及把過去的歷史傳承到下一代的鍾愛,這之間也許只剩下冷漠;而她又矛盾的莫名在乎她週遭的觀眾有何感覺,好像再戰戰兢兢的詮釋一個非得使所有人感到滿意的喜劇泰斗。「若有人看到又如何?」她只想向任何露出友善的觀眾求情,盼望他們不要欔走安妮身上所有的明亮,因為孟耘總接收到那實際存在的黑暗。
    「佳作的話…這個比賽很…困難嗎,其實不用如此大費周章吧,對嗎?」我也是這樣想真的很謝謝你的車票姑姑。孟耘審視著過往家中最酷的大頑童;靈魂的死亡,她在心理宣判著,一如往常的為這重要的一刻貼上標籤,遙控飛機和風箏,她幾乎可以嗅到因姑姑的到來而使青草味也值得興奮的假期,但時間的長廊已然模糊了那古老五月的清晰度,所有明亮有香氣的花朵被覆蓋了一層銀白與灰色的霜。她差點向著那造成這必然後果且正在奶奶被上吵鬧的原因嘆息。只有小孩才會對過年有所嚮往。
    「孟耘?」她從餐桌走向話筒的每一個步伐都散落在屋子的每個角落,在目光的注視下腐爛發臭。是男朋友嗎?有人要拜年呀?,恍惚間,竟有種罪惡的錯覺。是安妮。天啊家中來了好多親戚的小孩,大家總說不想生小孩,或許是想擺脫迂腐的成分遠大於對未來生活的考量,過年沒有小孩的感覺一定很悽涼。一派的輕鬆活潑,就像一座燈塔,目的性的發亮,試圖爲過於狂野的船隻指引理想方向。孟耘放任自己下沉,用最柔軟的部位去感受她笑聲背後的空洞所帶來的刺痛,拜託別這樣對我。她悶住這聲呼之欲出的吶喊,一種懇求。安妮清楚知道。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不是嗎?我只是想說新年快樂…關於那個,我們是朋友,對吧。孟耘握緊了話筒,關節泛白,語調輕柔:我們當然是朋友。謝謝你,我要去玩囉,新年快樂。她早該知道了,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不是嗎?
      繞過剛進門的爸媽,孟耘專心感受著仙女棒的粗糙和表弟皮膚的嬰兒細緻,兩種觸覺齊心要向她傳達一個訊息,這是一首協奏曲。對抗而成的協奏曲和協調而成的有什麼不同,終究是一種合作,這些音符誕生下來便注定要共同使演出圓滿落幕。哇表弟好可愛喔你們錯過年夜飯真是太可惜啦我先去玩煙火囉新年快樂。第二與第三根肋骨之間有什麼打開了,音樂性的,這些話語流瀉而出,這是她應該說的話,而她明白,這也是她想講的話,安妮總說她在說神話,總有一天得嚐嚐用雙腳行走的滋味,可是她已經走了夠久了,從遇到安妮就一直嚐著舉步維艱的心碎。所以這樣其實沒有這麼糟。
    仙女棒刺破了夜晚,火花細碎的耳語一如那夜的告白。「沒什麼好怕的,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成為任何我們想成為的。」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因渴望而顫抖,後來她就一直在懇求,從來就是拒絕別人,卻願意做任何事來換取安妮的一根狗骨頭。爲何不能只在乎真正關心你的人?孟耘感受到這個念頭的苦澀,並體會到其中諷刺的意義。也許安妮不愛她自己,因此無論多少次的人工呼吸,假人娃娃安妮永遠不能呼吸到真實甜美的空氣。真奇怪,世上不知有多少人反覆練習著這注定失敗的救援?
    火花消失了, 黑夜卻仍佈滿著,在街燈以外無邊無際的延伸著,但白天必須壓抑的麻煩與動蕩,在此時卻順著屬於他們的軌跡突然清晰。孟耘看見了那小小的身影-大水蟻呀,它竟還在飛行。救援沒那麼失敗嘛。她抬起頭來,有種被祝福的喜悅,張開雙臂,風,從耳旁,呼嘯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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