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267|回覆: 12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顏依依]收藏,別人男友【搶男人系列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匿名  發表於 2014-7-27 10:15:56 |倒序瀏覽
收藏,別人男友(搶男人系列之二)作者:顏依依

初次見面廚藝卻被批評得不文不值,
這口氣方水憐怎麼也嚥不下支只是她都還沒有反擊,
他便肚子痛得要醫生來救命,
難道她做的菜真的會吃死人?
不過,就算她差點用菜殺死她,他也不能死皮賴臉賴在她家吧!
還偷進她閨房玩設計的網路遊戲,
被她逮個正著,
沒想到他除了當小偷外更兼職色狼,
男女授受不親他沒聽過嗎?
竟然用手幫她洗那套帶點蕾絲內衣褲,
還認真說這樣比較不會變形,
天哪!她乾脆吃自己煮的菜死了算了……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匿名
狀態︰ 離線
2
匿名  發表於 2014-7-27 10:16:28
  不是駭客的料 顏依依

  電腦使用的普及,可說已和人們的生活息息相關,然而老實說,姑娘我對它,始終有些怯怕——因為我跟它不是挺熟的。

  我唸書時是有很認真在學電腦的哦!只是學跟用,有時好像差很多。明明每次都很小心操作,但總是會出狀況——

  「姊,為什麼電腦桌面上功能標示那列會整個不見了?」發現電腦突然出現奇怪現象,身邊又恰好沒人可求救,我馬上Call老姊。

  「整個不見!你按到什麼?」明顯不敢恭維的聲音直傳入耳。

  「哇那哉(口語)?好像沒按到什麼啊!」

  我發誓,我真的沒亂碰按鍵……唔,應該、可能啦!

  想當然耳,耳畔傳來一串嘰哩呱啦的叨念,然後就是老姊一個口令,我一個動作的還原電腦畫面嘍!

  前陣於還發生了另一件事——

  「那個,淑慧啊,為什麼電子信箱裡的信打不開?」電子郵件怎麼都無法讀取時,我煩上了高中同學。

  「打不開!你怎麼弄?」比老姊溫柔許多的詢問傳來。

  於是依依又是一陣描述,而且試上好幾次,吵了人家好幾回……

  終於在將信件七轉八轉的轉至某信箱後,打開了。(已是隔天就是了)

  瞧,電腦當真跟我挺不熟的。更由此歷歷可證,自己絕對、不可能是電腦駭客的料!

  真不知人類怎會發明電腦這種難纏……呃,這種深奧神奇的東西。

  而或許因為拿電腦沒什麼轍,這本《收藏,別人男友》,依依很自然將女主角設定成電腦高手,算是一種彌補本身技能不足的投射心理吧!

  不過,雖然不是駭客的料,但至少人家又多了本書寶寶說,應該也有一點點小厲害啦!喔?

  呵呵,好吧!別理小女子典型的自我安慰,歡迎你(你)慢慢賞閱書裡的柔情真愛。

  下回再敘!
匿名
狀態︰ 離線
3
匿名  發表於 2014-7-27 10:17:54
  第一章

  夏日午後的徐徐微風,讓人昏昏欲睡。

  方水憐到盥洗室掬了把水洗臉,回到客廳準備繼續她的電腦程式設計工作,就見一對弟妹,不知何時像個懶骨頭似的,雙雙掛躺在沙發上,

  「你們兩個,躺得這麼有礙觀瞻,要睡回房間去睡。」她笑念。他們不愧是雙胞胎,連翹掛在椅背上的都是同手同腳。

  「我們也想啊!可是英文要補課。」兩人異口同聲,懶懶的音調一個樣。

  她微訝,「要補課?幾點?」

  「兩點四十。」雙胞胎哥哥方逍回答,

  「那你們還窩在這兒。現在都快兩點了,還不趕快起來準備上課要帶的東西。」拉起弟弟,方水憐接著去拉另張沙發上的妹妹。

  方遙一臉昏昏欲睡,老大不爽的說:「暑假硬性規定上暑期輔導已經夠不人道了,哪有人補課挑週六下午的。」

  「就是,自己該來上課時請假,憑什麼要我們不該去上課時補課。班導了不起啊!」方逍說得憤憤不平。

  「哪是了不起,他是機車。平常就最會刁難學生,以為三年級還是我們的班導師就這麼囂張。」方遙接口抱怨,覺得當學生真命苦。

  方水憐豈會不明白這種標準的學生遷怒心理。一手拉住一個又想往沙發躺的弟妹,輕道:「學生是沒有自由的。想想老師的好、老師的辛苦,心裡的不平自然能消弭許多,姊以前也是這樣走過來的。」

  「可見那些當老師的一點長進都沒有。」

  「以前跟現在都興壓搾學生這套。」

  「你們胡扯什麼。」方水憐莞爾地捏捏默契絕佳下著評語的兩人臉頰,疼愛的說:「認分點,別埋怨,趕快去上課,晚餐姊再煮些好料的慰勞你們,順便幫你們補補身子。」

  聞言,雙胞胎兄妹渾身一僵,不約而同往後退開。

  「不用了,姊,課我們會去上,晚餐你不用做。」方逍精神立刻來了。

  「對,我會跟逍買便當回來,姊不必那麼麻煩的動刀舞鏟。」方遙跟著附和。

  方水憐完全沒發覺他們聲音裡夾雜的顫意,逕自說道:「要煮一頓飯是有點麻煩,畢竟姊不是什麼厲害的大廚,但姊會很用心做,保證菜裡的愛心跟營養比外頭的便當多上一百倍。」

  這就是他們怕的呀!方逍跟方遙差點哀號出聲。姊姊豈只不是什麼厲害的大廚,根本是沒煮菜的天分,菜煮起來是滿好看的啦,可是味道就是怪怪的,只要吃下它,肯定腸胃不適。就不知道她那多一百倍的愛心跟營養,是怎麼製造出來的,而她本人像是鐵胃,他們卻是能不吃就不吃呀!

  「姊,你二十六歲了吧?」方逍突地進出一句。

  「是啊,幹麼?」

  「要趕快交個男朋友啦!」跟孿生手足交換了心照不宣的眼神,方遙一刻不差的接口,「女人的青春有限,姊別只顧工作和照顧我們,趕緊交個男朋友才重要。一

  方逍直點頭附和,「沒錯、沒錯,今天是週末,姊只管出去逛逛,別為晚餐傷腦筋,說不定姊的交友運今天正旺呢!」

  「嘿咩,姊平時不是在公司就是窩在家裡,男朋友總不可能由天上掉下來。這年頭該玩的時候就要玩,該瘋的時候就要瘋,太保守會沒人要的。姊不如今晚就去試試One

  Night Stand……」

  「One Night Stand?」一夜情?!「方遙,你說什麼?再給我說一次看看!」

  聽見連名帶姓的喚喊,方遙知道老姊不高興了,再瞧見她一臉的慍意,她哪敢再說一次。

  「你是豬頭啊!」方道忍不住挨到妹妹耳邊低罵。居然在思想純正的老姊面前談放縱的一夜情,真夠蠢的。

  方遙不服氣的想反駁,家裡老大的訓斥已先她而落——

  「別人怎麼大膽開放我不管,但你們兩個給我聽清楚,你們要是敢亂搞男女關係,就別認我這個姊。」

  「知道,我和遙很乖的,我們馬上準備上課去,晚上等著吃姊做的美味營養大餐。」說完,方逍立即拉著妹妹跑回各自房間,免去聽連串叨念的酷刑。

  「這兩個孩子,真是愈來愈放肆了。」連她交不交男朋友也要管。

  嘴裡嘀咕著,下一刻,方水憐已開始擬趄要採購的菜單。小逍和小遙正值青春期,她是該偶爾替他們好好滋補調養一下身子。

  

  一輪橘紅夕陽斜掛天邊,唯美而迷人。方遙卻像跟它有仇似的,大眼直瞪著它。

  「太陽下山這麼快是要死啦!這表示我們馬上就要回家吃『好料』的耶。」她和逍補完課還刻意這逛那晃,怎麼才一會兒,就快到晚餐時間了。

  「你還說哩!」與她一同站在公園一隅的方道斜睨著她,「要不是你亂說話惹姊不高興,我也不用為了熄火說出要乖乖回家吃美味營養大餐的話。」

  方遙用力瞪回去,「誰說我亂說。是你不會圓場,啥不說,偏直接說要回去吃飯。」

  「這哪能怪我,當時情況危急啊!現在怎麼辦?」

  「照舊到藥房買腸胃藥事先服下,好減輕不適,否則你敢蹺家不回去,惹姊生氣?」

  然後讓平時對他們好得沒話說,一旦真動起怒,會什麼話都不跟他說的姊跟他們冷戰好幾天?「你饒了我吧!又不是不曉得姊一不說話,家裡就像沒人氣似的,悶得教人心裡難受。」

  「那你還問我怎麼辦。就說老二是我,你非要搶著當。」方遙一臉我比你聰明的神情;

  「得了吧你,這次的期末考可是我拿第一,你這個晚我三分鐘來到世上見人的第二名,還是認命的當老么吧!」他和妹妹同班,班上的前兩名常常是兩人包辦,而他也只有在考輸她時,才會讓她過過當老二的癮。

  「哼!希罕,下輩子我當老大給你看。」方遙稚氣的嗆回去,率先往前跨步。心付她若當老大,一定要當個廚藝精湛的老大,不然也要懂得察看弟妹的臉色,才不會像他們家現在這個老大一樣,明明他們吃她做的菜吃得很勉強,她還三不五時要發揮她教人不敢恭維的愛心廚藝。

  「咦!這是什麼?」

  身後傳來驚呼,方遙回過頭,就見哥哥蹲在地上。她微繃著臉,抓著兩肩的背帶,不耐煩的喊,「你在那裡做什麼?快點去買腸胃藥啦!」

  方逍撿起踩到的綠色紙張,粲笑如陽的朝妹妹揮手,「護身符耶!我們有救了。」

  

  瞧見推門而入的人,薛維有好半晌以為自己眼花。

  「嗨!好久不見。」伊鶴展也俊笑的打招呼。

  「展也!」薛維驚呼的跳離辦公桌,上前在好友身旁兜繞一圈,然後雙掌用力拍向他的肩,「真的是活生生的你,展也。」

  「啐,說話沒個禁忌,什麼活生生的,我一直活得很好,老兄。」含笑低啐。伊鶴展也微帶力道的賞好友左肩一拳。

  薛維毫不介意,請他人座後道:「我是太訝異了,你這個大忙人怎麼有空來台灣?表嫂沒跟我說你會回來。」

  他和伊鶴展也是在牛津念大學時相識的,外婆是台灣人的展也國語說得很溜。兩年前表哥又湊巧娶了展也的二姊為妻,兩人因而又多了層姻親關係。

  伊鶴家的事業在日本可是如日中天,而且遍及英、美各國,其中的推手便是「伊鶴之家」的少掌事——伊鶴展也,所以他的繁忙可想而知。

  「忙裡偷閒給自己放個假。我沒跟二姊說要來台灣,想給她個驚喜。」伊鶴展也淡笑的回答。

  「那我還真是榮幸,你一下飛機就到我這兒來。」

  「其實我只是很好奇你這間『有求必應事務所』到底在做什麼勾當,過來瞧瞧而已。」伊鶴展也仔細將不大不小的辦公室環視一遍,下明白好友開間奇怪的事務所做啥。

  薛維哇啦叫屈,「什麼勾當?說得好像我專幹見不得人的事。我這間小小事務所可是專門替人解決疑難雜症的。」

  「包括幫人生小孩?」伊鶴展也犀利一問;

  薛維氣得臉都綠了,「這種事怎麼可能。」

  「那還叫有求必應?」伊鶴展也懷疑的睇著好友,眼裡有你打幌子騙人的批判流光。

  「才不是你想的那樣。」薛維從辦公桌上抓起來一張宣傳紙塞給好友,「看清楚,上頭明列著不可能的事不接、犯法的事不接。我可沒誆人。」

  「有生意上門嗎?」他很想知道何種疑難雜症會扔到這問事務所。

  噹啷一聲推門聲響起,像在回應伊鶴展也的問話。

  薛維得意的瞥向有看扁他之嫌的好友,無言的朝他挑眉炫耀——這生意不就來了嗎。

  一對五官十分神似,看起來像還是學生的男女落入伊鶴展也眼簾。他十分訝異,他們兩個孩子上事務所做什麼?

  「請問,誰是這裡的老闆?」方道禮貌詢問。不知是長得斯文俊秀,或是粗擴平實的男人,才是他撿到那張有求必應事務所宣傳單的老闆。

  「我是這裡的負責人,兩位有什麼困難嗎?」雖然下覺得眼前兩個半大不小的委託者會有何像樣的請托,但本著顧客至上原則,薛維仍舊站起身應對。

  「你好。」方遙向他鞠躬,沒忘要把握時間說明來意,「我們想請你回家吃姊姊煮的菜。」

  「嗯!她煮的菜很好吃,而且喜歡人捧場,所以我們才會來拜託你。」方逍說得好誠懇。

  薛維卻直覺得那句加重語氣的很好吃三個字,聽起來有點詭異,況且喜歡人捧場品嚐佳餚,何不請親戚朋友去?

  「你開這事務所很輕鬆嘛,可以免費飽餐一頓,還有酬金拿。」伊鶴展也的玩笑話打斷他的沉思。

  方逍跟著頷首,「我和我妹的要求很簡單,只要把我姊做的菜吃掉大半,我們馬上付錢。」

  「不過老闆你的索價不會很貴吧?」方遙精明的探問,找替死鬼的事雖重要,但也不能白白被坑。

  薛維眼裡閃過一道賊光,「放心,有求必應事務所的委託價格向來公道,且事成才收費,現在你們可以帶他回去了。」他食指不懷好意的指向坐在沙發上看熱鬧的人。

  「我?」伊鶴展也愣然的反指自己。

  「就是你,展也先生,你不是很想知道有求必應事務所都在做什麼勾當?現在有此難得的機會,你當然要親身體驗一下。」

  「薛維,你……」

  「展也先生別你了,我們得趕快走,否則時間會來不及。」沒讓伊鶴展也說完話,方逍已連同妹妹一左一右將他拉離開。再耽擱下去,姊說不定會以為他和遙被壞人綁架了。

  事務所的門打開又關上,薛維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好友被帶出去。

  好吧!他承認他有點壞心,花錢來他事務所請他捧場吃大餐的請托,實在不大尋常。

  既然他存疑,而展也對他的事務所恰好有意見,那就讓他代為出馬,去試試這次任務的挑戰性在哪裡嘍!

  

  方水憐有些傻眼,沒料到弟妹會突然帶客人回來。他俐落乾淨的短髮,斯文的俊逸臉龐,加上渾身狷介不阿的氣質,像極藝術家手下完美的藝術品。

  弟妹何時認識這麼位軒昂出眾的朋友,還好到邀他回家吃晚餐?

  「你好,不好意思,打擾了。」伊鶴展也率先開口。沒辦法,拉他回來的兩個始作俑者在介紹完他是他們同學的表哥,要在家裡用餐後,就說他們要洗澡,把他丟著跟他們姊姊四目相望。

  方水憐,這是在回來途中,方逍和方遙自我介紹時告訴他的,因為很好聽,他一次便記在心底。倒是見面後,他有些訝異她的年輕。

  素淨的鵝蛋型小臉,細緻娟巧的五官,隨性的紮著馬尾,簡便的白衣、藍牛仔褲,她看起來大不了雙胞胎兄妹幾歲。

  「別這麼說,既然是小逍和小遙帶回來的朋友,就不算打擾。那兩個孩子洗澡不知要洗多久……」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她滿臉認真的補充,「我們家不只一間浴室,展先生可不要誤會。」

  伊鶴展也爾雅一笑,「其實我不姓展,我叫伊鶴展也。」

  慘了慘了!躲在房間門後偷聽,根本沒真洗澡的方逍、方遙不禁暗暗的叫慘。原來他們帶回來的同學大哥不是姓展,單名一個也,這下豈不是穿幫了!

  「你是日本人?」方水憐眉問不覺微蹙了下,基於某種原因,她對日本人沒什麼特別的好感。

  「是,不過我外婆是台灣人。方逍跟方遙大概是因為我國語說得溜,所以才會直接喊我展大哥。」也不知為何,他很自然的替雙胞胎兄妹圓謊。

  聞言,方逍與方遙同時拍胸吁口氣,有求必應事務所派出來的人果然不一樣,能見機行事,化解他們險些穿幫的危機。

  「那兩個孩子行事沒個准,連喊人都一樣。先別管他們,你肚子餓了,先吃飯吧!」

  方水憐不疑有他的領伊鶴展也進入餐廳。來者是客,而且弟妹剛才說過他肚子很餓,要她先請他用餐。

  沒跟她客套,伊鶴展也瀟灑的落坐。他不是當真有多餓,也不是厚臉皮硬要吃這一餐,而是方逍、方遙的舉動著實古怪,不僅在拉他回來一路上時,慎重的交代他一定要大口吃他們姊姊做的菜,還強調絕對要吞下去。

  回到家兩人又藉故留下他,他的好奇心早徹底被挑起,否則單憑雙胞胎兄妹倆,根本沒法強迫他來方家。

  莫非問題出在這些看來可口美味的佳餚上。

  完全沒有猶疑,他夾起面前的菜便送入嘴裡。

  他這乾脆又阿莎力的舉止,教躡手躡腳潛進客廳,蹲在長沙發後的方逍與方遙看得頭皮發麻。

  這位日本來的大哥不會真餓壞了吧!居然一口接一口的夾姊煮的菜來嘗,還毫不猶豫的照單全吞。是他的味蕾有問題,還是姊的廚藝精進,今天所做的料理皆成人間美味?

  「奇怪?」伊鶴展也倏地出聲。

  「什麼事?」坐他對面的方水憐低問。他剛才完全像是這個家的人一樣,不待她介紹菜色,便自動自發動起筷子,而且幾乎每道菜都嘗,和小逍跟小遙在選夾哪道菜的躊躇模樣,截然不同。

  他略蹙濃眉凝看著她,「這些菜都是你做的?」

  她螓首輕點,「是我做的。」

  他再蹙眉,「為什麼沒有味道?」

  「沒有味道?」她不覺揚高音調,「我有放調味料,怎麼可能沒有味道。」兩道柳眉不服的微揚。這位日本兄舌頭是被貓叼走,所以吃不出味道。

  客廳裡的兩人暗叫不妙,還在考慮要派誰衝出去,阻止擅自發表高見的斯文帥哥別再多話,他的聲音再度傳來——

  「我是說食物本身的味道。」伊鶴展也再夾片菜心入口咀嚼,逕自又做著分析,「一般食物的烹調應該保有它的原味,可是你煮的東西味道怪怪的,嘗不出食物本身的鮮美,調味又不大對勁……」

  「是你自個的嘴巴不對勁!」方水憐漲紅臉蛋,拍桌子截斷他的評論,「你懂不懂你是客人,憑什麼當著我的面批評我做的菜?」他知不知道她做得有多用心。

  伊鶴展也猛然驚覺自己的失言,「抱歉,我不是故意這樣說。」

  「不是故意都能說的這樣傷人,若是存心,是不是乾脆直接叫我將菜倒掉。」她難堪的站起來。讓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評斷她的廚藝差勁,委實不是滋味。

  他心驚的跟著站起身,「你別那樣想,我……唔!」話說到一半,他突然抱著肚子彎下身。

  「你幹麼?」她下解的問他。

  「我……肚子痛。」這突來的絞痛是怎麼回事?

  不待姊姊有所反應,聽聞肚子痛三個字,原本見餐廳裡的對峙爭執而不知所措的方逍與方遙,再也顧不得躲藏,飛也似的奔上前扶住伊鶴展也。

  兄妹倆默契絕佳的同聲催促,「姊快打電話叫醫生,你做的菜會吃死人啦!」
匿名
狀態︰ 離線
4
匿名  發表於 2014-7-27 10:18:18
  第二章

  除了沮喪,方水憐不知該用何形容詞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姊……」方逍和方遙怯怯地喊,不曉得該說什麼。

  他們去有求必應事務所找人回來吃飯的事,在伊鶴展也腹痛的情形下,畏罪的全都招了,結果姊姊一直從送走家庭醫生到現在,沒生氣也沒罵他們,只是一臉頹然。

  「櫃子裡有麵包,自個拿去吃,然後回房複習今天教的功課,早點休息。」聲調平淡的吩咐,方水憐到廚房倒杯開水,轉身就往客房走。

  「姊……」

  這回像蚊子般的喚喊,喊到一半就又吞回,兩雙無奈的大眼對看片刻,同時咳聲歎氣,再同時打開櫃子拿麵包,而後同樣垮著雙肩回各自的臥房,心裡想著相同的事——

  他們這次真的闖禍了!早知道日本人的腸胃那麼不耐,他們就硬著頭皮自己上陣,也不會搞得親愛的姊姊跟他們生悶氣的下場,

  那位看起來很溫和的伊鶴大哥,不知會不會跟姊獅子大開口的要求吃壞肚子的賠償?偏偏他們不敢再到客房偷聽,因為若讓姊發現,這一次肯定會連話都不跟他們說。

  唉!他們之前怎麼沒記得要先買腸胃藥給伊鶴大哥吃,

  這邊,方水憐悄聲進入客房,就見原該躺在床上的病人,正闔眼靠坐在床頭。

  「還很不舒服嗎?」她走近輕輕地問。

  張開眼,伊鶴展也望見她歉意滿佈的小臉,語氣柔和的說:「沒有,只是還有一點點不舒服。」

  她苦笑的將手中的水懷,連同床頭櫃上一小包藥遞給他,「是呀,幸好沒有腸穿孔。服過醫生開的藥,你那一點點的不舒服,應該會全數不見。」

  他聽出了她話裡的自嘲意味,知道她耿耿於懷。

  「我是真的沒事,你不用介意。」伊鶴展也軟言安撫,

  方水憐頹喪依舊,「還好你的性命無恙,否則現在我已經是個用菜殺人的兇手。」

  「你弟弟、妹妹沒有貶損你的意思,你可不要怪他們。」想到雙胞胎兄妹情急之下講的那句話,他知道她的心裡不好受。

  「我沒有怪他們,只是看清自己做的菜有多恐怖的事實。」

  「我不喜歡你這樣。」

  「嗄?」她教他沒頭沒腦的話怔住,

  「我人好好的,你何必哭喪著臉,害得本來就漂亮不到哪去的臉更醜了。」她眉宇間愁擰的輕愁,無由的令他感覺不捨。

  她錯愕的瞪大圓眼,忍不住欺近他反駁,「你眼睛有問題。我哪有多醜,你才是個醜八怪!」

  被罵的人悠然的彎揚性感唇瓣,「這樣不是很好,有精神、有活力多了。」

  微頓了下,她恍然明白他的用意。輕歎口氣,隨意坐在床沿,她將他一直未動的藥包拿過拆開,再將幾顆小藥丸倒進他手裡,語氣轉緩的道:「趕快吞下。」

  依言服下藥,在她接過他手上的水杯放到床邊的小桌上時,伊鶴展也望著又現抑鬱的她道:「你又變醜了。」

  沒瞠他也沒發火,她只是垂眉斂眼的看著地上,「你能想像這打擊有多大嗎?」

  「你指的是什麼?」發覺自己竟有股衝動想伸手撫平她攬凝的眉心,他不禁直盯著自個右手,暗自忖度,他是怎麼了?

  方水憐夾帶挫敗的聲音緩緩逸出,「我知道自己的廚藝不好,但每回都做得很用心。只是沒想到小逍、小遙會吃得那麼痛苦,還找人來負責吃我特地為他們煮的菜,這種打擊,你大概無法想像。」

  「方小姐……」

  她搖頭阻止他開口,一逕喃說著,「我不是氣他們,只是覺得自己沒用。我剛才到廚房檢查過所有調味料,才發現蠔油已經過期許久,你會腸胃不適的另一個主要原因,很可能是我買到不新鮮的蟹肉。」

  「我說過我不要緊,你不用介意。」她的自責教人不忍。

  「可我就是介意啊!」方水憐激動的撇過頭,眼眶微紅,「今天如果不是你替小逍和小遙吃我做的菜,身體出狀況的就會是他們,情況說不定會很嚴重,那時、那時……」

  想起母親當年猝不及防在她面前出事那一幕,今晚也極有可能像當年失去母親那樣突然失去弟妹,一股沒來由的恐懼攫住她。

  「沒事。」幾乎是在她眼角晶亮淚珠滴落的同時,伊鶴展也將她摟入懷裡。赫然察覺她的身子發顫著,他收緊環抱她的雙臂,「不用擔心,不管什麼時候,小逍跟小遙都不會有事。」

  他低沉柔緩的嗓音,彷彿有安撫人心的魔力,她惶伯起伏的心,奇異的安定下來。

  突然……

  「你做什麼啊?」霍地意識到自己在他懷裡,她嬌呼一聲推開他站離床邊,頰上一片熱燙。她怎會莫名其妙的偎在他懷裡,還在他面前失控的掉淚?

  「我沒做什麼,只是在安慰你。」雖然抱著她的舉動連他自己都覺得唐突。

  「我又沒叫你安慰。」方水憐又退後一步,想不透怎會在個初識的男人面前說那麼多心裡話,還破天荒在他面前落淚。好丟臉!

  伊鶴展也仍是一臉無害的溫和神情,「你家裡是不是只有你和一對弟妹?」

  「是……」回答驀地頓住,她警覺的改口,「不是,你在打什麼壞主意?」

  薄唇邊的笑弧莞爾拉大,「現在才懂得防備警戒,會不會太晚了。」原來只有她和雙胞胎兄妹相依為命,難怪剛才她會因擔憂弟妹而情緒失控。那密長的羽睫上,猶沾著瑩亮淚光呢!

  「你錯了,剛剛你吃下去的其實是我掉包過的毒藥,你要是敢輕舉妄動,就沒解藥吃。」挺直背脊,她挑釁的昂起小下巴睇他。

  他很難不欣賞她有別於方才柔弱的膽識,不再逗她的說:「相信我,我從以前就是個好人。」

  可是……「你幹麼接下這次的案子?有求必應,我看是有錢就接吧!」

  伊鶴展也笑得坦然,「這問題我得問問我朋友。有求必應事務所是他開的,我今天才剛從日本回來,結果就被拖下水出任務。」

  「那……你要多少賠償?」想起今晚的意外,方水憐俏臉上的歉意再現。只是見他撫著下巴想得很是一回事,她不由得暗暗握拳,他不會想趁機敲詐她一筆吧!

  「醫生說我可以吃東西對吧?」

  「耶?」聽到與數字完全無關的話,她愣住的看著他下床走到她面前。

  「我肚子餓了,麻煩你為我下碗麵。」他凝視著她說。

  她倏地回神直搖手,「不,我替你去買……」

  「不要買的。」他將她的話截斷,深若夜幕的雙眸直直望進她閃著退怯的眼,「我要吃你下的面,這是你欠我的賠償。」

  迎視著他認真的俊臉,她找不到半絲嘲諷的痕跡,

  「可是我的廚藝……我……」她低下頭,說不出經過今晚的事,她已經不想再下廚了。

  伊鶴展也修長食指挑起她小巧下巴,不容她閃躲的直視她,「就簡單的水煮麵,不會有問題的。」

  「你……」有那麼一瞬間,方水憐覺得他是看穿她的退卻,所以硬逼她再次下廚。

  「我怎樣?」他頗想知道她沒出口的下文。

  「你說話就說話,做什麼又對我動手動腳。」慢好幾拍的拍開他輕扣她下巴的手,她微感不自在的退離他,決定收回前半刻的猜想——這個今晚沒經過她同意,就又摟她又碰她的放肆男,哪那麼聰明看透她的心思。

  伊鶴展也若有所思的低望撫觸過她滑嫩肌膚的手指,在心中下個結論,他今天真的很奇怪。

  儘管如此,他還是要問:「如何?我只要你一碗水煮麵,你不會小氣的不肯賠吧!」

  說她小氣?「哼!我就下一大碗的撐死你?」

  向他皺皺鼻子,方水憐扭頭就往門口走。水煮麵——水開下面,然後再撈起來,完全不用煎、炒的步驟,應該不會有問題,反正如果有什麼問題……想到這裡,她不禁沒信心,洩氣的站定身子回過頭……

  「喂。」她很沒骨氣的喊著站在原地,嘴角帶著笑的伊鶴展也。

  「什麼事?」他連眼裡都有笑。

  「你真確定要我下面給你吃?」

  「確定。」

  「哦。」氣餒的旋過身,她拋給他一句,剛才你吃的那包藥不是毒藥,才不情願又戰戰兢兢的進廚房下面去。

  客房裡,腸胃不適情況好多的伊鶴展也,始終笑意輕揚。這個一心守護弟弟、妹妹的倔強姊姊,其實滿可愛的。

  

  「什麼,展也沒回來?」到表嫂家找人,卻得到好友沒來過的消息,薛維著實震驚。

  「展也在日本,沒聽他說要回來。」伊鶴希子一臉疑惑,不明白薛維怎麼一進門就找展也。

  「你開那問奇怪的事務所開到神智不清了嗎?上我這兒亂叫亂嚷的找人,嚇到你表嫂就知道。」護妻心切的謝冠聞忙扶著大腹便便的妻子坐下。

  薛維在原地兜著圈子,仍是一個勁的嚷,「不對,展也傍晚就從日本回來,還到事務所找我……」

  聞言,伊鶴希子截斷他的話,「展也回來台灣了,那他人呢?」

  「這正是我要問的,他跟我事務所的委託人回去吃晚餐,可是我一直等不到他回來。撥他的手機,發現電話放在他的行李袋內。」薛維伸手比著他帶過來的行李。「我以為他大概直接來找表嫂了,哪裡曉得他還沒回來。」

  都已經晚上九點,吃頓飯需要這麼久嗎?

  「為什麼展也會跟你的委託人去吃晚餐?」謝冠聞抓到疑點。

  「因為他很好奇我事務所接的Case,所以想親身體驗一下。」自己推波肋瀾設計的重點,他當然聰明的沒說。

  「不管什麼亂七八糟的案子,都這麼晚,展也也該回來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案子,表哥你就不能措辭優美一點?」薛維抗議的斜眼橫他。雖然找上有求必應事務所的委託,還真是有些亂七八糟,但說包羅萬象不是順耳得多。

  「展也會不會出事了?不然怎麼一通電話都沒有。」伊鶴希子不安的問。

  薛維心中的警鐘大響,「難不成是伊鶴之家的生意對頭,知道展也這個幕後操盤手來台灣,故意派今天那兩名委託人來架走他?」

  「薛維!」謝冠聞大喝,隨即摟著臉色泛白的妻子輕聲安撫,「別聽薛維胡言亂語,展也大概有事耽擱,很快就回來。」

  「沒錯,展也回台灣的事連表嫂都不曉得,其他人不會知道的,我大嘴巴亂說話,表嫂別理我。」說錯話的薛維趕緊將話轉往好的方向。孕婦受不得刺激,他要是闖禍連累他的小侄子提早出世,表哥頭一個不饒他。

  不過展也到底到哪兒去了?他該不會……被人在飯菜裡下毒吧!

  

  他還活著吧!輕手輕腳進入客房,方水憐擔心的想著。

  基於愧疚心理,昨夜她硬是留他下來休養過夜;而他後來又吃了碗她親手下的面,不曉得半夜腸胃有沒有再不舒眼?

  晨曦透過格子窗直灑入室內,在他溫文俊逸臉龐上,映射著柔亮又帶點夢幻的光影。

  他似乎睡得很熟,

  忐忑的挨近床邊,她小手微顫的探往他的鼻下——

  「啊!」手腕冷不防被用力抓住,她驚呼著隨著鉗拉的力道向前撲跌,對上一雙冷然銳利的眼。

  「方小姐?」眼中的凜銳盡退,伊鶴展也微訝的望著與他近乎相貼的俏臉。

  方水憐怔然的說不出話,方纔那一眨眼間,他的眼神好震懾駭人,像完全變了個人。

  明白她大概被他的直覺反應嚇到,他扶她坐起身,正欲開口,方逍、方遙急匆匆的步伐以及詢問,相連傳人客房。

  「怎麼了、怎麼了?姊。」

  「又撞到哪裡?瘀青還是流血?」

  兩人動作迅速的拉起方水憐,仔細的左瞧右看。

  「我哪裡都沒撞到,你們……呀,別亂拉。」她驚慌的放下被弟妹挽起的長褲褲管。

  「怎麼可能沒撞到。你每一次放假大掃除,哪次不是撞到這碰傷那兒,剛剛還叫一聲那麼大聲。」方遙轉而看她的手臂。

  「可不是,就說過沒有打掃神經的你別清理屋子,我和遙會負責嘛。上次只是擦個玻璃卻摔得頭破血流,你忘了?現在你又不聽話的亂打掃,幫幫忙啦姊,別愈幫愈忙。」跟著抓住另一隻手檢查,方逍劈哩咱啦念了一串。

  方水憐直教弟弟、妹妹說得臉紅,不經意抬頭,瞥見不知何時下床的伊鶴展也,微蹙著眉瞅著她、

  以為他是不敢恭維她的笨手笨腳,不馴的朝他逞強辯駁,「我才沒那麼差勁,只是偶爾不小心會出狀況。」

  預想中的奚落沒落下,一隻溫厚的大手輕柔的執起她右手。

  「伊鶴大哥?」原本要反駁自家姊姊的方道與方遙,這會總算看見房裡還有個外人在。

  「手沒怎樣吧!我剛才抓得很用力。」輕輕揉著纖細的手腕,伊鶴展也低問方水憐。聽著雙胞胎兄妹訴說她的事跡,他只覺膽戰心驚。

  「沒、沒事。」扭捏的抽回手,她直覺被他碰過的右手腕上生出一股奇異的燙熱,直傳進她的心,害得她莫名的亂掉心跳節拍。

  方逍機伶的追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伊鶴大哥。」

  「我在睡夢中察覺有人靠近,以為是歹徒,所以下意識扣住來人,沒想到是你姊。」

  「是哦!敢情你是把我當成闖進主人家不對主人攻擊,反而對客人下手的笨蛋歹徒?」方水憐鼓著雙頰。好端端的,她這個女主人竟然變成沒品的歹徒。

  「可是姊偷溜進客房的行跡很可疑。」方遙就事論事的說。

  方水憐埋怨的嬌眸睇向引發事端的罪魁禍首,聲音氣勢明顯降了些,「我只是想看他是不是還活著。」

  「因為姊那差點吃死人的菜?」

  「噓!別胡說。」伊鶴展也大掌壓上方逍頭頂,提醒他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方遙見狀聰敏的將方逍拉至一邊,伊鶴展也轉而輕捧方水憐顯得落寞的小臉,「你別多想,我說過我沒事,瞧,這會不就完好無恙的站在你面前。」像是憐惜又像為她打氣,他雙手輕拍她的臉。

  抑不住的燒紅直竄上她雙頰,她慌張的跳離他的輕觸,「你講廢話,要是你有什麼三長兩短,還能站著跟我說話?」雙眸看向一旁的弟妹,「先去梳洗,我去買早餐。」

  話落,方水憐沒再看伊鶴展也半眼,自顫自離開客房,心裡卻嘀咕個不停。

  他真的很愛動手動腳,老是不說一聲就碰她,存心吃她豆腐嗎?偏偏他那雙深邃眸裡淨是醉人的溫柔,害她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應,任他對她摸了又拍。

  一思及他掌心暖和的溫度,方水憐臉上紅雲再現,嘴也跟著犯起嘟噥,「什麼嘛,早知道昨天就不留他下來,也不買睡衣給他穿。」

  客房這頭,伊鶴展也直至眼中消失方水憐的纖秀身影,眉眼仍含苦笑意,「還是有精神的模樣適合她。」

  「伊鶴大哥。」他的衣袖匆被扯動。

  「嗯?」他撇過頭看,是方遙。

  「你是不是一點都不生氣姊昨天煮的菜讓你吃壞肚子?」她問。

  他淺笑,意味深長的說:「說不定是我自己腸胃剛好不適,怎能怪你姊。她想為你們煮好料理的用心,是不容置疑的。」

  方逍與方遙兩雙靈活的大眼同時閃起精光。老姊待他們的好他們當然知道,所以他們才會咬著牙拼了命的吃下她每次煮的怪怪大餐,不過現在的重點是,居然有人當了冤大頭,在床上任腸胃難受的翻絞一夜,還對肇禍者沒有半絲怒氣,且剛剛還很溫柔、很溫柔的安慰她耶。

  兩雙瞳眸相對望,有默契的傳遞著賊賊的訊息。

  「伊鶴大哥,你可不可以在我們家住一陣子?」兩人隨即興奮的異口同聲問。

  「住這兒?」伊鶴展也以為自己聽錯。

  兩兄妹連連點頭。

  方逍首先發言,「或許是因為伊鶴大哥好脾氣的沒為吃壞肚子的事生氣,所以姊沒跟我和遙追究有求必應事務所的事,就當是我們感謝你的幫忙,也抱歉害你身體不適,讓我們好好招待你,聊表我們的心意。」

  所以要他在這住下!真是小孩子的另類心思。笑付著,伊鶴展也輕道:「你和小遙的心意我明白,我心領就是。」

  意思就是他不肯住這裡。這怎麼行!

  方逍馬上向妹妹使眼色,該她想辦法了。

  方遙慧黠小臉立即垮下來,使出哀兵策略,「伊鶴大哥,其實我和道會請你留下來,是為了姊。」

  「為了你姊姊?」

  「對呀!姊除了在工作領域上很專業外,其他生活瑣事都亂七八糟。」有時簡直是一塌糊塗,「可是為了我們兩個,她什麼都搶著做,我們很心疼卻又說不動她,所以我和逍是想,伊鶴大哥也是大人,有些情況如果有你出面……呃,或是協助姊一下,她應該不會那麼勉強自己,才會想請你在這裡住幾天。」

  好不容易將話說完,她偷瞟向哥哥,無言的詢問,這樣說可不可以?

  方逍哪曉得,只能聳聳肩,看著將視線凝鎖在客房門外的伊鶴展也。

  門外早已沒有方水憐的身影,伊鶴展也卻彷彿瞧見昨晚她因擔心弟妹有萬一,在他面前流淚發顫的纖柔淡影。

  「你們的家人呢?」他低問,想知道方水憐削弱的肩膀到底扛了多少的重擔。

  「我和遙從來沒見過在我們小時候就和媽離婚的爸,至於媽在我們兩個九歲時車禍去世,那年姊十八歲。」對於母親的離開,方逍已能釋懷。一手拉拔他們兄妹長大的姊姊.就宛如他們的另一個母親。

  伊鶴展也胸口震了一下。那瘦弱的肩膀,就這麼一路撐熬著所有的擔子走過來!

  毫無遲疑的,他聽見自己厚實的嗓音允諾,「好,我就在這裡住幾天。」

  「YA!」方逍和方遙樂得擊掌歡呼。

  萬歲,計畫成功!這陣子負責吃姊烹飪的怪怪食物、被姊荼毒的重責大任,就交給這位日本來的好好先生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5
匿名  發表於 2014-7-27 10:18:41
  第三章

  「展也!你跑哪裡去了?」

  昨天就該現身的弟弟終於來到,伊鶴希子激動的跑向他,嚇得伊鶴展也連忙大跨步趨前扶住她。

  「二姊,你有身孕,小心點。」

  「你想嚇死你老公啊!」剛關上門的謝冠聞,心口直跳的奔上前挽住她,關愛的低念,「挺著七個月的大肚於還用跑的,真是亂來。」

  她微感不好意思,「看到展也高興,我一時沒想那麼多。」

  伊鶴展也溫柔笑道:「謝謝二姊這麼歡迎我,不過你還是小心保護自己和肚子裡的小傢伙,萬一有個差池,二姊夫會砍死我,」

  「我們是滿想砍你的,你混到哪兒去,一夜沒消息。」

  循聲望去,伊鶴展也瞧見好友,不答反問:「你昨天住這兒?」

  「薛維陪我和冠聞等你,時間晚了,我就叫他住下來。」已由老公扶坐入沙發的伊鶴希子說完,緊接著又問:「你還沒說你到哪裡去,我們擔心了一夜。」

  「抱歉,我沒想到薛維會跑來告訴你我回台灣的事,也忘記打電話給你。我昨晚在朋友家過夜。」落坐二姊身旁,伊鶴展也說得輕描淡寫。此時他才想起,行事一向謹慎的自己,昨晚是真的忘了要給二姊一通電話,

  「有點詭異。」薛維坐到好友身誇的單人椅上,「如果沒發生什麼事,以你的個性怎可能沒給我半點消息。再說,我怎麼不曉得你在台灣還有什麼可以借宿過夜的朋友?」

  「奇了!隨隨便便就把我塞給委託人的薛大老闆,也會關心我的死活?」

  「喂,這個我們私下再談,我現在是在跟你說正經事。」薛維可不想表哥、表嫂知道他貿然讓伊鶴展也隨委託人走的事,免得他們數念他一頓。

  「展也,我也有相同的疑惑,你在台灣幾時交了新朋友?」謝冠聞搭腔,語氣裡滿是關心。

  見二姊也直瞅苦他,等著他的回答,伊鶴展也只能給答案,「薛維的電話我忘記了。」這是真的,「至於我說的朋友,就是上門找薛維幫忙的一對雙胞胎兄妹,他們家人口少,希望有人陪他們吃飯,我跟他們滿投緣的,於是就在那裡叨擾一夜。」他避重就輕的解釋,

  「就這樣?」薛維直想在他平靜淡然的俊朗臉上,找出任何的蛛絲馬跡,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不然你以為是怎樣?」

  伊鶴展也溫和的瞳眸在轉望他的瞬間,浮現一縷難得的犀利,大有警告他別再提這事惹他二姊擔心的意味。

  薛維這才遲鈍的記起,伊鶴之家的少掌事,可是有功夫底子的笑面虎。

  他決定先識相的平撫表嫂的擔憂再說,免得好友賞他拳頭,「表嫂,展也已經平安回來,你回房補個眠吧!表哥說你昨晚沒睡好。」

  「對不起,二姊,讓你這麼擔心。」伊鶴展也再次致上歉意。

  伊鶴希子嫻柔的搖頭,「是我自己瞎操心,想太多,你這次忙裡偷閒到台灣能待多久?我們姊弟倆好久不見了。」

  「應該會待一段時間。不過為了不當二姊和二姊夫的電燈泡,我會住……薛維家。」

  「怎麼會是電燈泡……」她的話被截斷。

  「白天我還是可以來陪二姊。」伊鶴展也轉向二姊夫說:「扶二姊回房休息吧!孕婦需要有充足的睡眠。」

  伊鶴希子還想說什麼,愛妻心切的謝冠聞已小心扶起她,「展也都要你先回房了,你就依他,否則會換他擔心你。」

  見恩愛的表哥、表嫂進房,薛維的疑問立即丟向好友,「你根本不是要住我那裡,別想辯,你剛才說要到我那兒住時,古怪的結巴了下。」

  伊鶴展也壓根沒想要辯,「我是沒要住你那兒,也是怕二姊又擔不必要的心,所以拿你當擋箭牌。」

  「你是要去住啥龍潭虎穴,怕表嫂擔不必要的心?」

  「你非要語不驚人死不休嗎?我只是答應昨天那對雙胞胎兄妹到他們家住一陣子。」

  喝,不是吧!又扯上那對委託人。薛維委實好奇的坐到他面前的小桌上,「你老實說,昨晚究竟發生什麼事,我記得那兩個半大不小兄妹的請托,是回家吃他們姊姊煮的晚餐,怎麼你吃了不但一夜沒回來,現在還要住到人家家裡去。問題是出在哪兒,那個姊姊、那些菜,還是你?」

  唔,伊鶴展也也不知道,只曉得自己和那對雙胞胎兄妹很談得來,且無論如何就是無法不將有點倔、有點逞強的方水憐懸念在心,

  「聽著。」他一臉慎重的與好友對望。

  「我是在聽。」薛維滿心期待。

  「幫我查一個叫沈馥容的人。」

  「嗄!什麼?」完全與他所想不相干的字眼,讓他愣然呆住。

  伊鶴展也迭連的字句渾厚的拋向他——

  「沈馥容,一個曾在桃園居住的中年婦人,幫我查出她現在人在哪裡。」

  

  如意電腦公司。

  方水憐坐在辦公桌前,眼睛盯著電腦螢幕,思緒卻下在上頭。因為……伊鶴展也居然住進她家耶!

  「相逢自是有緣,伊鶴大哥既然來台灣度假,我們家借他住有什麼關係。」方遙昨兒個這麼說。

  是沒什麼關係。當初她會買下坐落台北市郊,建築復古樸實的獨棟兩層樓房,除了環境安靜清幽,其中一個因素,就是它的空間夠寬敞,光是一樓房間就有四間,多伊鶴展也一個人住,不是問題。

  問題是,他終究算是陌生人,為啥他們家要讓他住?

  「再怎麼說,姊都害人家吃壞肚子,房子借人家住幾天,也算是最誠意的補償方式呀!」見她猶豫不決,小逍很小聲的在她耳邊如此說,

  方水憐雖質疑這種最誠意的補償方式,怎奈她就是讓那害人家吃壞肚子的內疚,掐住喉口,無法拒絕。

  結果,她以為應該會謝絕打擾的日本帥哥,昨天居然堂而皇之的在她家過第二夜,和小逍、小遙熱絡得宛如他才是他們的大哥。

  有這麼入境隨俗的客人嗎?

  今早她出門時沒看見他,不曉得他現在在做什麼……

  「老闆、老闆?」

  突來的迭聲喚喊拉回飄離的心神,微抬眼,方水憐瞥見秘書唐千媚,正站在辦公桌旁,「有事?」

  「有事的是你。電腦螢幕都顯示出保護程式,你還直盯著它瞧。從沒見你工作這麼心不在焉,怎麼你思春啦?」唐千媚沒大沒小的問。跟著沒啥老闆架子的上司兩年,她有時連職員的禮數都給自動省了。

  方水憐送她枚大白眼,「看來我交給你的工作太少,你才有空管我思不思春。」

  「不是這樣,我是特地跑來關心你的。」唐千媚的辦公地方在外頭,和上司的辦公室以玻璃帷幕作區隔。

  「那還真是謝謝你!我只是在想新的線上遊戲該設計什麼橋段。」方水憐隨口搪塞。

  「如果我跟你報告一件事,沒事的你會不會變有事?」

  方水憐黛眉微微蹙起,「希望你要說的,不是我現在想的。」

  唐千媚誇張的拍拍她的肩,「很遺憾,老闆,絕對就是你想的那件事——秦氏科技的總經理來電說要來拜訪你,還狡猾的在我還沒回絕前就將電話掛斷。」

  方水憐不由得揉揉眉心,「他怎麼這麼煩。」

  像在呼應她的低喃,門上風鈴驟響,西裝革履的秦銘煒推門走進來。

  「他就是這麼煩的來了。」促狹的向她眨眨眼,唐千媚立即回到座位上跟來人打招呼。在他定進辦公室時,她還在他背後朝方水憐握拳此個加油手勢,才去泡咖啡。

  加油?如果可以,她希望這個時候老闆是千媚,讓她應付這個她實在不怎麼想見到的人。

  「在忙呀,方小姐。」秦銘煒臉上堆滿笑意走向她,大剌剌的在她辦公桌前坐下。

  「秦先生不忙嗎,怎麼有空來?」方水憐勉強擠出笑應對。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再忙也要來看看你。」

  天啊!好噁心的詞,方水憐直覺渾身竄起雞皮疙瘩。下一刻,她突然沒道理的想起伊鶴展也,雖然秦銘煒外表不若他的俊秀,給人的感覺倒也斯斯文文,可是他的神情他的笑,好假!不像伊鶴展也,神情笑意皆有如和風輕徐踏實。

  「秦總好像說錯了耶!我記得電視上是說:再忙,也要跟你喝杯咖啡。」將咖啡端進辦公室,聽見他剛才的肉麻字句,唐千媚戲謔的補一句,「而且是雀巢咖啡。」

  「千媚。」忍住笑,方水憐佯裝板起臉低喝適時出現,幫她消遣花言巧語的秦銘煒的秘書。

  「是,老闆,我泡的是麥靳威爾咖啡。」無厘頭的搭和完,唐千媚像沒事人般回她座位辦公。

  「這種沒禮貌的秘書,你怎不辭退她?」端起咖啡啜飲,秦銘煒臉上的閒適興起不悅的波動。

  方水憐不以為意,「我很習慣我秘書的自然隨性,也很以她的工作效率為傲。」

  「我可先聲明,等你的公司和我們秦氏合併後,我不會續聘她。」

  俏臉頓時蒙上一層寒霜,「秦總,請留意你的說詞,我從來沒說過我的公司要與你們秦氏科技合併。」

  「何必這麼堅持,秦氏科技的規模北你這間小公司大上許多,跟我合併,有好無壞。」

  「可惜我很滿意現狀,沒有與人合併的打算。再說秦總要與人合併,當然要找問規模相當的公司,以求利上加利,何苦浪費時間在我這間不起眼的小公司上。」

  秦銘煒直教她的難馴回擊得暗暗咬牙。

  如意電腦,一間在最近一年連著以幾款無懈可擊的保全系統程式,與多項受歡迎的線上遊戲軟體闖出名號。沒人知道其佼佼設計者是誰,只知每一項發明皆以公司名義標列,倘若能將這間極有發展潛力的公司納入自己公司名下,隨其響噹噹名號而來的獲利如何,聰明人都知道。

  凡事名利當道的他,自是要比他人更快的並下這家公司,不料方水憐看似好說話,卻該死的難溝通,他登門這訪幾次,她就是不鬆口答應合併的事。

  「你公司的設計師呢?怎麼不曾見過他們。」秦銘煒話鋒忽然一轉。

  方水憐微笑搖頭,「沒用的秦總,如意電腦在哪兒,我的設計師就在哪兒,她對我公司的忠誠度可是百分百,你挖不走她的。」

  他眉梢輕佻,「那個設計師和你關係匪淺?」

  「恕難奉告。」雙掌交握胸前,她一副絕對保密的神情。

  他無所謂的聳肩,「設計師的忠誠度確實要夠,這種難得的人才,等到我們的公司合併後,我一定會好好利用。今天就先聊到這,改天再請你吃飯,拜。」他以退為進的離開。

  女人都愛拿喬又故作矜持,尤其是她的不合作,倒激起他的征服慾望,他就拿出耐心跟她慢慢磨,等到她拜倒在倜儻瀟灑的他西裝褲下,合併還成問題嗎?

  「厚臉皮的傢伙。」方水憐孩子氣的對著他背影扮個大鬼臉。

  「剛才沒聽見他的尖叫聲,你還是沒說出你就是如意電腦的唯一設計師?」送走訪客,唐千媚又立刻鑽進老闆的辦公室。

  「幹麼說?想讓秦銘偉直接綁架我為他們秦氏效力呀!」

  「這倒是。但是話說回來,其實你就趁機開個天價,將公司賣給秦氏科技,也沒什麼損失。」

  「你不懂,自己一手打拚出來的事業,很難說放手就放手,何況秦銘煒是打著不花半毛錢的合併主意,你想跟誰開天價去?」說好聽是合併,說穿了,到時只怕就是被秦氏併吞一途。

  「那你就趕快找個好男人的肩膀來靠,別累壞自己。」有時見她一人沒日沒夜的忙,唐千媚真替她感到心疼。

  「好男人我們家有一個,你見過了。」方水憐的笑靨裡有著驕傲。

  「你說方逍?拜託,一個十七歲毛頭小子的肩膀,你要怎麼靠?我說的是正港的男人,Man,OK?』

  沒仔細聽唐千媚又碎碎念些什麼,方水憐的腦海裡自動浮現一張溫文臉龐。

  真正的男人。他們家前晚來了一個耶!就不知他的肩膀靠起來,是何感覺?

  

  站在方水憐臥房前猶豫半晌,伊鶴展也終究是伸手握向門把。

  門沒鎖,他踏步而入,淡粉、米白色系相搭配的雅致房間映入他的眼。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馨香,他記得,這是屬於方水憐身上的味道。

  並非無禮擅闖她的閨房,而是一樓所有房間他都打掃完了,就只剩她的房間。望見她米白色床鋪上折疊得不是很整齊的薄絲毯,以及床上隨意丟置的淺黃色睡衣褲,他稜線性感的薄唇淺淺勾起,再見她滿書桌的零亂,他唇痕勾得更深。

  這個小女人似乎不太擅長收整東西哪!

  他決定先從她的書桌下手整理,卻意外發現一份攤開的卷宗,「線上購物防密系統?」

  瀏覽完內容,他眸中閃著讚賞光芒。這項以消費者隱私為主的保護系統程式,寫得完美極了。他才在想她怎會有它,便又發現桌上有個名為「虛幻紫園」的線上遊戲磁碟。

  「水憐也喜歡玩電玩?」三分疑惑加上七分好奇,他在電腦前坐下,啟動電腦,放入磁碟,開始一窺線上遊戲的原貌。

  愈玩,他對設計者的功力愈佩服,這個遊戲的設計者,絕對值得他收攬成為伊鶴之家進駐台灣科技界的一員,就不知這人是……

  「你在幹什麼?」

  突來的叱喝讓他的滑鼠一個點偏,原本與人廝殺佔上風的男主角,被敵人一劍穿心,一命嗚呼。

  「你看,你害我被砍死了。」伊鶴展也惋惜的埋怨。在轉頭看見身旁的人兒,深眸倏地微亮。

  她穿著一襲淺紫色的短衣、長褲套裝,長髮整齊的盤在腦後,整個人微帶點女強人的氣勢,俐落而專業。不過比較起來,他喜歡她輕便穿著,紮著馬尾的俏皮樣多一點。

  「你還敢說?你居然跑到我房裡打電動……天!打到第四關只用十二分鐘,你……」疑問陡地變為拔高的驚嚷,方水憐不可置信的看著電腦螢幕上的顯示,水眸大睜的望著他。

  伊鶴展也洒然頷首,「如果不是你突然出聲害我分神,我也許可以一路玩到底。」

  「騙人!這個遊戲是超高難度的耶!說實話,你偷玩了幾次?」

  「說實話,只有偷玩這一次。」

  「我才不信你有這麼厲害。」這個遊戲是專為高程度的玩家設計的,普通人第一次玩,能過第一關就很了不起了。

  「這麼看不起我。」笑語完,他想也沒想的捏了下她小巧的鼻頭。他看起來有那麼笨嗎?

  她愕然傻住,他又不說一聲就碰她。

  沒注意到她的反應,他正撇過頭關掉電腦、取出磁片,一邊問道:「這個遊戲設計得很棒,你知道是誰設計的嗎?還有那份線上購物防密系統,你哪弄來的?對了,你不是去上班,怎麼會現在回……」

  他坐著的旋轉椅突被用力一扯,她雙手按著椅臂,細緻小臉直湊到他面前。

  「請你搞清楚狀況,這個家的主人是我,該回答問題的是你。請你說明白,為什麼你會在我房裡,又為什麼動我的電腦?伊鶴展也先生。」

  氣人喔!她就是因為在公司一直莫名其妙無法克制的猜想他在家裡做什麼,才會跑回來一看究竟,哪知會讓她逮到他潛進她房裡,亂動她的東西,最後還像他才是主人,丟給她成串問題,有沒有搞錯啊?

  伊鶴展也笑了笑。她說得咬牙切齒,無瑕的臉蛋上帶著十足的薄怒,可他就是覺得她質問得好孩子氣。

  「你知道嗎?你這樣逼問人的方式很危險。」他出其不意輕捧她半邊臉,拇指輕柔貼撫她鮮嫩紅唇,為她機會教育,「這裡很容易成為有心人反撲的目標。」說著,他有剎那的閃神,想一親她芳唇。

  方水憐先是呆愕愣住,而後滿臉霞紅的退離開他。

  沒錯,剛剛只要他心存輕薄的念頭,她的初吻就沒了。

  紅著臉咬唇盯看笑若薰風的他一會兒,她突然洩氣的蹲下身,抱頭哀怨的問:「你到底是為什麼進我房間啊?」

  為何他無論何時總從容自若的像是這間屋子的男主人?

  「喂……」伊鶴展也好笑的上前扶起哭喪著臉的她,「你真的像個孩子,我不是故意進你臥房,樓下我都打掃完了,就剩你的房間。剛好你房門沒鎖,我就進來,看到遊戲磁碟隨手拿來玩,然後你就回來了。」

  「我又沒叫你打掃屋子。」她用力瞪他一眼,她幾時像個孩子。

  「反正我有空,幫著做做家事,可以減輕你和小逍、小遙的負擔,早上的衣服也是我洗的,你可以去檢查乾不乾淨。」

  她聽了眼珠子差點突出來,「衣服……小遙昨晚說要洗,她不是洗好了?」

  「她大概忘了,全放在陽台的洗衣機旁,我順手將它們放進洗衣機洗,不過你那套水紫碎花,有點蕾絲滾邊的內衣褲我另外用手洗,這樣比較不會變形。」

  火紅倏地襲上雙頰,直達她耳根,方水憐激動的揪住他衣襟,「你、你用手洗?」

  「是。怎麼了?」他問得好認真。

  「那是我……等一下,你怎麼知道那是我的貼身衣物?」

  「直覺加目測法。」她雖纖細,身材卻如模特兒般玲瓏有致。

  他的直覺和目測還真準。她羞得頰畔紅得不能再紅,「既然知道是我的,你幹麼洗?」

  「小遙忘啦!而且她曾說過,最好不要讓你洗衣服,不然洗衣機很容易故障,衣服也會被染得五顏六色。」她果然很沒有做家事的天分。

  天吶,小遙連這也說。「那你可以不用洗我的、我的內衣褲嘛!」雙手使勁抓著他衣襟,她羞惱的嬌吼出在意的點。

  嗅!老天,那極隱私的褻衣一寸寸全教他摸過,他知不知道那有多曖昧羞人?

  伊鶴展也總算明瞭她的尷尬,輕抓下足以令他窒息的揪扯,含笑低語,「你想多了,很單純的一件小事,你不需要庸人自擾、自尋煩惱。」

  「你是在跟我炫耀你的成語學得比台灣人好嗎?」她嬌瞪著他。

  他羌爾伸手輕壓撫她發頂,「又胡說八道了,我是在跟你說整個洗衣過程,我完全沒用有色眼光看待你那套很漂亮又極性感的貼身衣褲,你也別用有色心思想這件事,懂嗎?」

  「不懂!」方水憐臉兒通紅的撾打他胸膛,「沒用有色眼光你還加漂亮性感四個字,你根本是欲蓋彌彰。」

  「不是,是很真心的真心話。」

  她忽然沒力再氣惱,他坦然得教人不曉得如何氣他,「除了洗衣、打掃,你還做了什麼事?」她問得無力,不敢想他還有何驚人之舉。

  伊鶴展也微微一笑,輕拉她走出房間,「我還去買菜。快中午了,小逍跟小遙等會兒就回來,我得趕快去弄飯菜,你來幫我。」

  「騙人,你還會做菜?!」

  「小Case,以前在美國唸書時,三餐都是我自己打理。」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他霍地打住腳步凝視她,「你想驗明正身嗎?」

  呆瞅著他,她半句話也回不出來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6
匿名  發表於 2014-7-27 10:19:02
  第四章

  難得暑意不那麼濃的夜,吃起冰鎮的西瓜,格外沁涼。

  「伊鶴大哥真厲害,連西瓜都挑個這麼甜的。」盤腿坐在大廳地上的方逍,邊啖邊說。

  「上次姊買的那顆就沒這麼甜。」坐他身邊的方遙也加入評比的行列。

  「是、是,你們的伊鶴大哥樣樣都厲害,我這個姊姊樣樣都不行!」微怒的視線瞟向他們,方水憐說得嘔極了。

  已經在她家住四天,十分鐘前說有事找朋友去的房客,還當真啥事都行。就拿煮菜來說,他不但有大廚的架式,還做得色、香、味俱全,讓小逍和小遙吃得盤底朝天。這對不管多用心烹調,佳餚總會走味的她,簡直是天大的打擊。

  還有,他不久前跟她借虛幻紫園的電玩,居然半小時就闖關成功,他知不知道這個超難的遊戲,她這個創作者玩也要四十分才能破關,而他竟這麼輕鬆容易的過關斬將,還問她曉不曉得遊戲是誰設計的。她才不告訴他,免得讓他嘲笑她哩。

  「姊,別這樣說嘛!」方遙討好的拉拉跟他們窩坐一圈的姊姊,「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長處,你不就很厲害的開了家電腦公司。」

  「還將我和遙照顧得這麼好。」方道跟著拍馬屁。

  「但是如果讓你們選,你們寧願要那個能幹的伊鶴大哥當姊姊對吧!」

  呃,這個……兩兄妹面面相覦,一時難以抉擇;光是廚藝這點,就讓他們偏向伊鶴展也那邊。

  他們本來是留下他好讓他繼續負責吃姊煮的、有怪怪味道的菜,沒想到他的廚藝,遠遠凌駕姊姊之上,令他們一吃就上癮,懊惱沒早些上有求必應事務所帶他回來。

  然而,姊姊對他們的好也是不容置疑的,這要如何選?

  靈機一動,方遙機伶的拆招,「姊真愛說笑,伊鶴大哥就是伊鶴大哥,他是男的,如何變姊姊。」

  「沒錯。」丟開西瓜皮,方逍隨手抹把嘴接話,「大哥是大哥,我們的姊姊就是你呀。不過姊……」乾淨清爽的五分頭朝她湊近些,「你覺得伊鶴大哥怎樣?」

  「怎樣?」方水憐不解他這突兀的問句。

  而方遙可是再清楚不過哥哥的意思。她喜孜孜地接話,「伊鶴大哥不但會洗衣、燒飯、打掃房子,長相俊,脾氣又溫和,姊不覺得他是個難得的優質男人?」

  「是喔!」

  會用手洗她內衣褲的優質男人,方水憐臉頰微紅的暗想。只要憶起伊鶴展也洗她貼身衣物的事,她還是會感到彆扭,所以這兩天洗好澡,她都記得先將自己的內衣褲洗好,免得最後又讓他洗到。

  「就是這樣啦!姊,延伸小遙的意思,也就是我們舉雙手雙腳贊成你把伊鶴大哥追來當男朋友。」

  這過於震撼的字句,讓方水憐腦子足足停上運轉好半晌,才嘩然大嚷,「方逍,你說什麼?」

  「說要姊姊把握機會,把自己推銷出去。」

  「小遙!」

  「姊……」她撒嬌的挽住姊姊手臂,「別以為我和逍在尋你開心,我們這次是很認真的。」

  方道一本正經的連點好幾下頭,「姊的辛苦我們知道,也明白你將心思全放在賺錢讓我和遙有舒適生活過、能出國留學,以及照顧我們上頭,從沒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甚至連談戀愛的時間都犧牲了。」

  「我跟逍已經夠大,懂得照顧自己了,姊不用再將所有心思擺在我們身上,儘管去交男朋友吧!」

  「這事你們不用操心,緣分來時姊自然會交。」一心只為拉拔弟妹長大的她,的確是從沒想過感情方面的事。

  方逍烏黑眸子閃亮亮的,「緣分早來了,就伊鶴大哥啊!」

  方水憐心底莫名一跳,「不要亂說,他只是……莫名其妙住到我們家而已。」

  「所以才要叫姊趕快行動,當伊鶴大哥的女朋友呀!」方遙鼓吹得很起勁。「像伊鶴大哥這種出得了廳堂又入得了廚房的好男人,打著燈籠都很難找到。」

  「可是他是日本人。」就算被逼得心慌,她仍說不出深埋記憶深處,一則日本人負了台灣女子的滄涼故事。

  方逍噗哧而笑,「都什麼年代了,姊還有抗日情結。」

  「不是,是……也許他早就有女朋友。」隨口搪塞,話落,她心頭不由得一抽。

  伊鶴展也有女朋友嗎?

  「就算有,你也可以搶啊!你沒聽過好東西跟好朋友分享,好男人可就要自己收藏。不用害羞,優秀的姊絕對配得上優質的伊鶴大哥,姊儘管放膽抓住伊鶴大哥的心,我跟逍會支持你的。」

  兩兄妹隨即團結的呼喊幾聲加油,為姊姊鼓舞打氣,接著又埋頭吃起西瓜。

  方水憐怔忡失神的盯著桌上鮮紅的果肉,思緒紊亂翻騰。

  收藏伊鶴展也!她,可以嗎?

  

  一處規劃新穎,有著露天噴水池的高級社區中庭,薛維領著來訪的伊鶴展也走到一隅的涼亭石椅坐下。

  「如果你是要來問我找人的事,抱歉,查無此人。」薛維自動的說。

  「你確定?」伊鶴展也蹙起濃眉。

  「至少目前的結果是這樣。我托了幾位住桃園的朋友尋訪你要找的人,但沒人有消息。」

  「你有求必應事務所的招牌該拆了。」

  「去你的。」薛維睨他一眼,「茫茫人海中找個不認識的人,豈止有如大海撈針,要不你為何不自己找?」

  「我利用伊鶴之家的搜查網查過,始終找不到沈馥容這個人。」對方就像在這個世上消失一樣。

  「唉!」薛維輕拍陷入沉思的好友,「雖然你說找到人才告訴我找人的原因,但納悶猜想的滋味實在不好受,看在我們交情不同的份上,你就行行好,坦白講你找那人做什麼吧!」

  伊鶴展也略微聳肩,「也沒什麼,她是我舅舅多年前在台灣相識的女子,兩人有場露水姻緣,對方還為他懷了孩子,可惜我舅舅早有妻室,也只能和對方不了了之。」

  「簡單的說,也就是你舅舅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把的錯,如今終於有魄力想將苦候他多年的癡情女接回去?」不是他不給男性同胞面子,男人啊!有時就是愛放任下半身惹事端。

  「其實是因為我舅舅近半年來身體健康每下愈況,在得到我舅媽的同意下,想找回自己流落在外的親骨肉。」

  「這事怎麼不找嫁到台灣的表嫂幫忙,反而要你親自回台灣?」

  「二姊嫁了就是謝家的人,舅舅怎好意思要她幫忙,況且有私生子的事可不光榮,我想他也有所顧忌,怕事情就此傳開。我從小就和舅舅比較親近,他才會托我幫他。」

  「你舅舅沒有其他的線索嗎?」想順利找到人,起碼要有足夠的尋人資料。

  伊鶴展也苦笑,「怕我舅媽知道他的婚外情,當年他回日本就與沈馥容斷絕往來,之所以曉得對方懷孕,也是有次偷打電話得知的。」

  「有電話號碼早說嘛!」薛維不客氣的橫他兩眼,

  伊鶴展也不痛不癢的道:「早八百年前就不通的電話,說幹麼。」

  唉!此路也不通。「那你拆了我的事務所招牌吧!」

  「找個時間我會去。」

  「拜託,別說的跟真的一樣,我會再努力查查看,這樣行了沒?」薛維實在搞不懂,怎麼有人可以在不該認真時也認真得跟什麼一樣,能掌控龐大事業的人,都像他這樣教人摸不透嗎?

  伊鶴展也笑若輕風的站起身,「行。我要走了,我只跟水憐說我出來一下。」

  「水憐?」從沒從他口中聽過的女生的名字,薛維反應迅速的跳到他面前,一副你非回答不可的痞子神情,「我想你欠我一個解釋。」

  伊鶴展也暗惱自己口快,這下不說個明白,薛維肯定硬纏著他,「水憐姓方,就是那對雙胞胎兄妹的姊姊。」

  「幾歲?漂亮嗎?」

  「你問這做什麼?」他英挺俊眉微攏。

  「因為你表現得像是對在家等門的妻子,牽腸掛肚的老公。」薛維敢發誓,他剛才提到方水憐時,眉眼間醞滿溫柔。

  「少胡扯,現在是不早了,我不回去難道要我睡石椅?」他往前邁步,只有自己清楚,他是真惦念著方家那三個姊弟妹,尤其是方水憐。

  以前他們不相識就算,現在他甚至擔心,萬一有壞人跑進家裡沒有大男人的方家,方水憐會如何不要命的保護她疼愛至深的弟妹,他不快些回去怎麼行。

  「反正我沒事,就跟你去認識認識方家的姊姊、弟弟、妹妹。」好友的行徑有點可疑,忘了還有自個二姊家以及他家可以過夜,居然說出睡石椅的話,他當然要前往查看是怎樣似水惹人憐的女子,讓他急呼呼的想趕回去。

  「不行!」伊鶴展也轉身阻擋他,「你這一去,水憐說不定會生氣。」

  「我保證笑容可掬,不會讓人討厭。」

  「還是不行,我出門時她還在生氣呢!」

  「她不讓你出門?」

  「因為我玩線上遊戲過關。」伊鶴展也唇畔揚起沒轍的笑弧。當他心血來潮將跟她借來那設計一流的電玩磁碟闖關成功,她知道後是滿臉的不服,還嘟翹小嘴酸他——有什麼了不起,你不過運氣好而已。

  他猜她大概總玩到一半就失敗,因此才會眼紅他過關。有時他覺得,她倒比方遙像妹妹。

  「你在說哪國難懂的話?」因為展也線上遊戲過關,方水憐生氣,所以他不能跟去方家。鬼才搞得懂這是啥情況。

  「你要我說日文也行,結論就是等我跟水憐說你要去拜訪,而她答應後,你才能去她家。還有,記得你說要努力幫我找人的事,莎喲哪啦!」

  削實頎長的身影毫不遲疑的轉身就走,徒留薛維愣在中庭許久。

  展也一串話裡就出現兩次方水憐的名字,能讓他這般擱在心上的,究竟是怎樣的女子?

  

  方水憐發現,她工作上的規律作息,全被伊鶴展也打亂了。

  白天她會莫名其妙的分神想他在家裡做什麼,而耽擱手上的電玩設計進度,不久前還因被弟妹一番將他收藏起來的話攪亂心神,等她好不容易定下心要開始工作,卻又發現她將一份相關的重要資料忘在公司,現在只得趕過去拿。

  但是,她的車借伊鶴展也開了耶!

  「算了,只好叫計程車了。」她認命的走到馬路邊,希望在這個時候攔得到車子。

  倏地,一輛眼熱的白色轎車停在她面前。

  「水憐,怎麼站在這兒?」車裡的人急急下車。

  是伊鶴展也。「謝天謝地,你回來的剛好,我要到公司去一趟。」

  他反射性拉住說著就要跨進車內的她,「這麼晚還到公司?」

  「我把一份資料忘在公司,今晚設計電玩時要用到。」

  「你會設計電玩?」伊鶴展也相當訝異。

  「你是想說我設計得很差,讓你只用半小時就闖關成功嗎?」俏臉在月色的映照下,透著不服氣。那款線上遊戲在市面上的評價,可是很具挑戰性的,他那麼輕鬆就過關,很打擊她的信心耶!

  伊鶴展也的驚訝更甚,原來那線上遊戲的創作者是她!想不到不怎麼會做家事的她,電玩設計的功力竟如此高竿,他不由綻出佩服的微笑。

  方水憐誤以為他在嘲笑她,「是啦、是啦!我設計得很差,你滿意沒?」

  兩頰一鼓,她彎身就要進車裡。

  他輕輕攬著她腰際,讓她再次面對他。

  「你會錯意了。你的電玩設計得十分完美,我會輕鬆過關是因為我在電腦上也頗有天分,不是你能力的問題。」他溫笑著解釋。終於明瞭他闖關成功時,她是因為面子掛不住而不高興。

  「知道,意思就是你是個電腦天才。我真的要到公司去,你別耽誤我時間。」

  慌忙撥開他輕擱在腰上、令她渾身下自在的雙手,這次她成功的坐進駕駛座裡。

  「這麼晚你一個人到公司我不放心,我陪你去。」

  窩心的言語直讓她心生震顫,呆看著他繞過車頭,坐入副駕駛座。

  「怎麼了?這麼看我。」伊鶴展也疑惑的問。

  方水憐猛然收斂心神,搖頭將車往公司方向駛去。她暗笑自己中弟妹的毒太深,剛才竟亂七八糟的跟著興起想將溫柔體貼的他收藏起來的念頭。好脾氣的人,只怕對每個人都是一視同仁的體貼。

  「你對每個人都這麼放心不下嗎?」恍惚問,她問出心底的迷惑,待發覺已來不及,只得佯裝更專心的開著車,不敢看他。

  他教她的問題震住,視線凝在她線條細雅娟秀的側臉上,心湖漣漪激漾。能教他踏踏實實擱在心上的,好像就只有她了,就連對遠在美國的美裡,他似乎也沒這麼懸念惦記過。

  「舉手之勞,遇到了,就當是日行一善。」理不清胸中突湧的情潮,他選擇加以忽略,給予最不傷大雅又不僭越的回答。

  「哦。」一縷濃濃的失望滑過心頭。原來他對她所有的溫柔與所有的好,只是日行一善。

  方水憐啊方水憐,你究竟昏頭的希望聽到什麼答案?將車轉進岔路,她逼自己將全部心思擺在路況上。

  「我們出來,小逍跟小遙在家不會有問題吧?」伊鶴展也問。視線停在她臉上,方纔她眼角那一閃而過的,是黯然嗎?

  「我要他們鎖好門,而且會盡快趕回去,不會有事的。抱歉,我想專心開車,你暫時別跟我說話。」她想靜一靜,沉澱心頭無由的失落。

  察覺她似乎有心事,不過他也沒再開口,怕影響她開車。

  有些詭譎的沉默在車內蔓延,直到來到公司門前,方水憐才打破靜謐說:「歡迎蒞臨我的公司,寒酸地方,請多包涵。」

  「你的公司?」他驚詫的隨她進入公司內。

  「很小的規模,員工只有一個秘書,但是如意電腦的名聲可是靠我自己的實力打拼出來的。」

  按亮室內電燈,她一路往她的座位走去。

  簡單相隔的兩間辦公室格局,比起伊鶴之家的辦公環境,是小得多,然而見過她房裡的線上購物防密系統程式,與她設計的電玩,伊鶴展也明瞭她的公司能闖出名號,是理所當然。

  「辛苦你了。」走到她的座位旁,他大掌含帶憐惜的揉揉她發頂。

  方水憐一震。他不過說了句很平常的話,做了個很平常的動作,可卻那麼貼近她的心,彷彿她孤軍奮鬥、單打獨闖的辛酸疲累他都懂。

  做個深呼吸,壓下心底的起伏,她淺笑的說:「自己的選擇就算有苦,也要學會苦中作樂。」

  「如果有某集團想收攬你的才能,為他們在台灣科技界的發展效力,你肯嗎?」略微考慮,伊鶴展也決定暫時隱瞞自己的身份,以免她不信之餘,還以為他在愚弄她。

  找到所要資料,坐在辦公椅上的她,兩腿交疊的面向他,「基本上所有的設計和發明,我都冠以公司名義,目前是有家科技公司貪圖如意電腦的名聲,想找我合併,倒沒有你說的看重我的才能而來找我的例子。」

  「規模不如對方的合併,很可能被對方惡意併吞。但如果有個有聲望、財力,經營也穩健的跨國集團聘攬你成為他們的一員,任你盡情發揮設計創作,其他一切由集團負責,你的負擔會減輕許多。」

  方水憐靈亮水眸眨也不眨的盯著他,「你說的好像你正是某某有名跨國集團的負責人。」

  「如果我說是呢?」

  她很不給面子的瞇看著他,「你還有時間晃到台灣來,誆誰呀你。」

  伊鶴展世頓覺好笑,她的反應和他預想的一樣。事實上伊鶴之家的事業有爸、大姊,還有其他精英幹部分勞,他更能以網際網路遙控全局,當然能晃到台灣來。

  「好吧!就當我是在誆你,但你不能否認我剛才所講的是事實。倘若真有集團找上你,你是否會答應為其效力?」這麼不可多得的人才,伊鶴之家豈能錯過。

  「老實說,我不知道。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而且萬一真有這機會,我不曉得我的才能值多少錢。」

  「隨你開價。」

  她張大眼,「隨我開價?!你又說得自己像是超級大老闆了,如果我要你的集團總財產的三分之一才答應投效你的麾下,閣下準是不准?」

  「恐怕有點困難。」他撫著下顎實話實說。伊鶴之家的營業版圖絕對超乎她的想像,三分之一財產的要求,價碼高得太強人所難了些。

  方水憐聽了不知該歎氣或翻白眼,這人佯裝那總攬一切抉擇的領導者,委實有硬撐之嫌,畢竟能這麼悠哉的跑來台灣度假,不是恰巧失業,就是在公司裡不是挺重要的職員,才能請長假遠遊。就算他說實話,她也不會笑他,做啥打睡臉充胖子,說得跟真的一樣唬弄她。

  「是,有點困難,那就請你幫我傷傷腦筋,看要跟對方索求多少挖角的價碼。走吧!回家了……哎呀!」

  站起身才邁開步伐,她左腳一麻,身子顛躓的往前撲。

  伊鶴展也穩穩地接抱住她,「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蹺腳蹺太久,腳有點麻。」原本要輕推開他的雙手一頓,突地反揪住他的衣服。她垂首咬唇,心兒怦然的說:「你的肩膀……可不可以借我靠一下?」不曉得自己打哪來的勇氣這麼說,可在他接抱住她的剎那,她真的好希望能放肆的賴在他溫暖的懷裡。

  「你要靠幾下都可以,等你腳不麻我們再走。」他柔聲應允。

  不再矜持,方水憐順從內心深處的渴望,將身子偎向他,雙手環著他的腰,小臉貼埋在他硬實的左肩上。終於知道,原來他的肩膀靠起來這麼舒服。

  他的心悸動不已。在她伸手環抱住他的那一刻,他霍然驚覺,心底最柔軟的一處,正因她的偎近而顫動,所有對她的放不下心,全都是情心作祟。

  是這樣嗎?

  在他不由自主摟緊她的同時,心裡響起另一道質疑的聲音。才短短幾天,感情怎可能釀生得如此快?一切只是他的錯覺吧!

  辦公室裡氛圍撲朔迷離的堆疊,時間在兩人無聲的相擁中滴答流走。

  忽然,方水憐睜開闔閉的眼,一把推開他——

  「對不起,我的腳不麻了,我們走吧!」幾乎是落荒而逃的,她低頭就往門邊跑。她居然在他懷裡陶醉得差點忘記時間,他會怎麼想她?

  「水憐,小心點,別絆倒了。」邊叮嚀邊跟上她,伊鶴展也胸中仍留有她猝然離開他胸懷的空虛遺憾。

  今晚他所有的遐思、不對勁,全是因為今天格外迷魅的夜所致吧!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4-7-27 10:19:26
  第五章

  日本京都

  伊鶴家護衛新條亦,領著來訪的星野美裡,穿過花園長廊,來到寬敞的正廳。

  「夫人,星野小姐來了。」

  聞言,正在插花的伊鶴千若子抬起頭,驚喜的笑意佈滿整臉,「美裡,真的是你。」

  「千若子伯母,好久不見。」星野美裡淺笑回話,

  「過來讓伯母看看,伯母好想你呢!」熱絡的拉她坐下,伊鶴千若子仔細的端詳她,「美裡啊!在美國學服裝設計是不是很苦?怎麼你瘦了許多。」

  星野美裡眼底浮掠一抹黯淡,但她隱藏得很好,「學自己喜歡的東西不苦的。是伯母太久沒見我,覺得我比較瘦。」

  「其實你也不用非得跑那麼遠學服裝設計,女孩子一個人隻身在外,又沒人照顧,伯母心疼你吶!說來這都要怪展也,該早早把你娶進門,卻反而同意你到美國去。」

  伊鶴與星野兩家算是世交,展也和星野家的小女兒美裡,可說是郎才女貌。他們在眾人的期待下成為男女朋友,偏偏兩人不急苦結婚,去年美裡想到美國留學,展也連反對都沒就答應。

  「展也寵我嘛!」星野美裡笑答,隨即問道:「展也呢?在公司忙嗎?」

  「說來真不巧,他難得放自己幾天假,到台灣度假去了,否則要是見你回來,他一定很高興。」

  「到台灣去啊!還真不巧。」星野美裡垂首低喃,她有好多話想當面跟他說。

  伊鶴千若子心緒一動,拉起她的手問:「你這趟回來,不急著趕回美國吧?」

  「不急。」事實上,她不曉得自己會不會再回到美國。

  「那就到台灣去。」

  「到台灣去?」

  「給展也一個驚喜。」伊鶴千若子眸光晶亮的拍拍她手背,「你和展也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面了,他一定很想你,意外現身讓他瞧瞧,他肯定非常開心。」到時開心之餘,兩人說不定會決定完成終身大事,了卻她一樁心願。

  再向神情有些猶豫下決的星野美裡點點頭鼓舞,伊鶴千若子轉向始終盡職守在一旁的新條亦吩咐,「新條,就由你護送美裡到台灣找展也,不過你可不能先跟展也通風報信。」

  新條亦不僅是伊鶴家的護衛,更是伊鶴展也的隨身保鏢,只不過這次少主人是去度假,不希望他在旁跟前跟後,他人才會在日本。

  既然夫人有令,他自是領命而為,「知道了,夫人。」

  

  台灣台北

  一夜無眠的結果,方水憐只覺得腦裡像有千百個小人兒在打鼓,整顆腦袋疼得難受。僥倖的是,今天要交給簽約廠商的線上遊戲,總算大功告成。

  她現在極需要一杯特濃的黑咖啡醒醒腦、提提神,然後再趕去公司。

  「你昨晚沒睡好?看起來很疲累的樣子。」

  醇厚的嗓音傳入耳裡,她微抬酸澀的雙眼,望見玉樹臨風的他,心底怦然一跳,腳跟隨著一轉,就要回自個房間。

  「水憐」」伊鶴展也迅速擋到她面前,「我在跟你說話,怎麼你不理我轉身就要走?」

  他剛剛在廳裡用手提電腦,以網際網路連線處理完伊鶴之家幾項重要決議案,瞧見她睡眼惺忪、無精打采的步出臥房,他關心的開口問她,怎料她會是反身就走的奇怪反應。

  「我……呃,回房換掉睡衣。」她低著頭找借口。

  「至少該跟我說聲早。」

  「早。」

  濃眉淺蹙,伊鶴展也不由分說的伸手托起她始終低垂的小臉,「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不看我?」這讓他十分介意。

  芳心再次失序怦跳,方水憐怔怔的與他對望。就是這張斯文俊臉,不肯罷休的擾亂她的思維。

  他拇指輕柔的觸撫她眼下的陰影,「你真的沒睡好,是不是熬夜趕程式?別只顧著工作,累壞自己可不是好玩的……」

  「拜託你別對我這麼好。」她嬌喊出聲,退開他炙人的輕撫,也打斷他關懷的言語。

  徹夜工作對她而言,已經成習慣,怎奈昨晚借過他的肩膀靠後,她總會不由自主想起他。強迫自己專心設計程式之餘,她還得費神驅趕腦海裡的他,一整夜下來,她覺得格外疲憊。

  她已經混亂得理不清對他究竟是怎樣的感覺,他再對她好,只會讓她愈來愈依賴他。

  「水憐?」伊鶴展也有些錯愕,有人對她好不好嗎,為何她一臉無肋?

  「對不起,我昨晚沒睡好,火氣比較大些,不是故意對你亂吼。」發覺自己的失態,她靦腆致歉,忙又轉移話題,「小逍、小遙呢?」

  「到學校去了,你不用擔心他們,還是回去補個眠吧!」他暗自決定,下次得注意不能讓她這麼不要命的熬夜工作。

  方水憐微搖搖頭,「今天公司還有幾件重要事要處理。」見他不苟同的皺眉,她以最輕鬆的口吻說:「我不要緊,喝杯黑咖啡精神就來了。別理我,你去忙你自己的事。」

  她揉著脹疼的額際往廚房走。再不泡杯咖啡提神,她今天什麼事都甭做了。

  伊鶴展也緊蹙的眉頭怎麼也鬆不開。瞧她彷彿下一秒就會昏倒的模樣,竟然叫他別理她。

  一個跨步,他攔腰將她抱起。

  「哇啊……你做什麼?」身體忽然騰空,她嚇了一大跳。

  「你需要的是份營養的早餐,咖啡吃飽再喝。」他將她抱坐入餐椅上,輕拍她的小腦袋低語,「先趴著睡會兒,我弄好早餐再叫你。」

  沒等她回話,伊鶴展也逕自拉開冰箱拿取食材。不幫她準備早餐逼她吃下,她肯定就以傷胃的黑咖啡草草果腹了事。真是,這麼不會照顧自己的小女人,如何教人放心的下。

  看著他固執又令人感覺安心的背影,方水憐低歎口氣在餐桌上趴下。好希望有人可以告訴她,她該拿他的好怎麼辦?

  

  「老闆,你真的沒問題吧?」將咖啡端至方水憐辦公桌上,唐千媚關心的問。平常一天頂多一杯咖啡的上司,今早已經要她泡第三杯了。

  方水憐端起咖啡啜飲兩口,「沒問題,我再把桌上這份合約審閱好,就可以回去補眠,順便放你半天假。」或許該感謝伊鶴展也逼她吃下一大盤有蛋有肉的營養早餐,一整個早上她的體力都還OK,只除了眼皮總是不聽話的想闔上。

  「有假放我當然求之不得,不過身體要緊,反正錢慢慢賺,賺不完的,你別這麼拚命,要是有個萬一,小逍、小遙怎麼辦?」

  方水憐窩心的微笑,「謝謝你,千媚。我有分寸的,況且你說的這些話,早上有人念過我了。」

  「嘿!你那對雙胞胎弟妹不賴嘛,敢數念你這個工作狂姊姊。」唐千媚一臉誇張的佩服神情。

  方水憐但笑不語。實際上敢對她叨念的,是伊鶴展也。今早她用著餐,他就坐在她對面,抵低柔柔地叮嚀她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體,還說以後若有任何電腦程式要趕,可以找他幫忙。

  她是滿懷疑他會軟體設計的,畢竟會玩線上遊戲,可不代表會設計。然而她沒當面質疑他,因為他的體貼關心全溢於言表,教人只能心坎兒暖暖的頻頻點頭,聽他殷殷叮囑。

  啊!不行、不行,她怎又想他了。微甩頭,她連喝好幾口咖啡,忽地想到,「千媚,今天是不是禮拜三?」

  「是禮拜三,你有事?」

  「小逍和小遙跟我約了下午去逛街。」

  唐千媚瞇起眼看著她,「你都快體力不支了,還逛街,想昏倒在馬路上?」

  「我想我還挺得住。既然已經答應他們,我不想掃他們的興。好了,我得趕緊將合約看完,好偷空補眠。」

  怎奈她的如意算盤全教突然來訪的不速之客破壞。

  「天啊!怎麼又是他。」方水憐直望著玻璃帷幕那頭,大剌剌走進公司的人。

  「這人還真是陰魂不散,要不要我拿掃把轟他?」唐千媚在她耳邊小聲提議。

  「非常想,不過那會沒完沒了。」方水憐有些後悔沒聽伊鶴展也的話,蹺一天班在家盡情睡大頭覺,「你去忙吧!如果五分鐘他還不走,你就打內線電話說有人叫我出去談生意。」

  比個OK手勢,唐千媚隨即轉身走回座位,在與秦銘煒錯身而過時,扯著大嗓門說:「秦總,我們公司的咖啡剛好泡完,所以你今天不用再說再忙也要見我們老闆那句台詞了。」說完她偷偷朝方水憐眨下眼,很明顯是故意捉弄來煩人的秦銘煒。

  「你這個秘書,真是半點也不可愛。」秦銘煒直皺眉對著方水憐抱怨。

  「怎麼會,她說的正是我打算提醒秦總的呢!」方水憐勉強打起精神應付不用她說請坐,就逕自在她對方坐下的「大面神」。

  「你這麼說未免太見外,我可是專程來看你的。」

  又是專程。她皮笑肉不笑的打開天窗說亮話,「那麼我也不介意再一次特地告訴你,我還是沒有和秦氏科技合併的打算。」

  出乎她意料,秦銘烽笑得此往常都還要和氣,「無所謂,今天我不是來找你談公事,是來邀你吃飯。」

  「吃飯!我幾時答應過你的邀約?」她很用力回想,答案是絕對沒有。

  「我現在以十二萬分的誠意邀請你。水憐小姐,能陪我一起共進午餐嗎?」雙眸直凝視著她,他朝她微彎身子,執起她的手,俯頭親吻她手背。

  她忙不迭的抽離自己的手,感覺雞皮疙瘩掉滿地。他在搞什麼?突然肉麻兮兮還裝紳士的要請她吃午餐。

  她捺住性子說著客套話,「謝謝秦總的好意,我還有工作沒完成,也已經和家人有約,今天恐怕抽不出空陪你吃飯。」

  「是因為少了束花,所以你才拒絕我的邀約?」秦銘煒厚臉皮不肯放棄。

  方水憐滿頭霧水,「什麼花?」

  「追求你用的玫瑰花。本來想買的,可是沿途沒看見花店,沒想到你會介意……」

  「等一下。」她伸出雙手阻止愈說愈起勁的他,驚愕又頭痛的問:「你的意思是你想追求我?」

  他趁勢抓住她雙手,熱情的表白,「我早有此意,只是前幾次因為談公司合併的事,讓你對我的印象大打折扣,才會延後追求你的行動,你不會拒絕我吧?」

  「我……」

  「你先別急著回答。」他搶白,存心不讓她有機會說不。用力的抓緊她使力掙扎的雙手,放低姿態熱切的央求,「至少給我跟你吃頓飯的機會,你再決定我夠不夠格追你。」

  「我知道了,你先放開我。」實在受不了他的死纏爛打,方水憐只能在口頭上妥協,氣得臉都漲紅了。

  秦銘煒誤以為她臉上的紅霞是敵不過他的魅力而起,滿意的鬆開她的手,緊咬著她方纔的允諾追說:「你可是親口答應讓我請你吃飯,不能食言反悔。」

  該死的,她剛才應該讓千媚拿掃帚轟他出去!

  「我今天真的沒空,等安排好時間,我會請我的秘書打電話通知你。」不想再被他碰半下的將雙手縮放在大腿上,她心不甘情不願的開口。

  「這倒不用麻煩,我可以隨時過來看你。」

  「最好不要。我來公司是上班,不是談情說愛,要是這點你做不到,這頓飯我們也沒吃的必要。」她剛才是受他所迫才不得不應允與他用餐,可不是答應他的追求,他竟馬上就想得寸進尺的隨時過來,想煩死她啊!

  「好,別生氣,全照你說的。」他從懷中掏出一張名片放在她的辦公桌上,「任何時間Call我,我都會隨傳隨到。」

  再道聲再見,秦銘煒踩著愉快的步伐離開。

  他照著原先的計畫,出其不意的向方水憐出招,只要把上難馴的她,如意電腦這間名聲愈趨響亮的搖錢大樹,就等同是他的。他有自信,那一天不會太遠。

  「咦,走啦!哇塞,恰恰好五分鐘耶,老闆。」很認真在計時的唐千媚看見秦銘煒走出大門,即刻衝進方水憐的辦公室嚷嚷。卻見她像無骨章魚,沒精神的伏趴在桌上。

  「千媚,再給我一杯咖啡。」

  「又績杯!你想喝給他骨質疏鬆是嗎?」

  「沒辦法,我剛剛提振的精神已經全用在應付秦銘煒身上了。」她懶懶地閉起眼,「順便幫我將他給的名片撕掉吧!」居然叫她Call他,當她吃飽撐著嗎?

  

  瞟見弟弟不知第幾次望向牆上掛鐘,伊鶴希子終於忍不住問:「展也,你是不是還有事要辦?」

  「沒有,怎會這樣問我?」伊鶴展也放下手中的財經雜誌,轉頭望向二姊。他受在貿易公司當主管的二姊夫所托,過來看照二姊,因為在他們家幫忙的古媽今天會晚點來。

  「既然不是有事要辦,你一直注意時間做什麼?」

  「我有嗎?」他眉梢微挑的笑問。

  「如果你二姊我沒看錯的話。」伊鶴希子直勾勾盯著他,總覺得一整個早上下來,他都心不在焉。

  「大概是你們家的鍾特別漂亮,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他隨口搪塞。事實上他是在掛念方水憐,疲憊纖弱的她該在家休息的,偏偏她仍有公事忙。唉!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不曉得她是否撐得下去。

  伊鶴希子唇邊揚起笑,眼露幸福的望向牆上的企鵝掛鐘,「這個時鐘是我跟冠聞一起去買的,我們第一眼看見就喜歡上它。」

  「只要是你喜歡的東西,我看二姊夫絕對不會討厭,他對你的疼愛,我給滿分,你嫁了個好丈夫吶!」

  伊鶴希甜笑頷首,丈夫當真是對她很好,「你以後肯定也是美裡的好丈夫。」

  聞言伊鶴展也微愣,「美裡?!」

  「對呀,你們交往也兩年了,什麼時候……」

  一串驟起的鈴聲打斷她的話。

  「不好意思,我接一下電話。」拿起手機,他走到窗邊接聽,「喂……」

  「伊鶴大哥,是我啦!」電話裡傳來方逍興奮的聲音。

  「小逍?」他訝喊。

  「我跟遙等會兒要跟姊去吃飯,然後再去逛街,伊鶴大哥,你也來吧!」

  他聽了又是一陣驚訝,「水憐要跟你們去逛街?」她該躺在床上好好休息的啊!

  「嗯!之前我們約好的。姊難得有空陪我們出去玩,我跟遙還想找姊去遊樂園大玩特玩呢!」

  伊鶴展也的濃眉不覺蹙緊起來。因為早答應弟妹,所以水憐不顧身體的疲累也要履約。

  「伊鶴大哥,我們很誠心邀請你出來玩,不來你就是看不起我們喔!」逕自報出他們會面的地點,方逍匆匆就掛斷電話。

  「小逍,喂?小逍?」糟糕,他現在走不開呀!

  「展也,誰打來的?」見他收起手機,伊鶴希子狐疑的走向他。又是小逍又是水憐的,她一個也不認識。

  「我曾說過那對雙胞胎兄妹的哥哥打來的。」他躊躇著該不該放身懷六甲的二姊一個人在家時,隨著門鈴聲映現在對講機上的身影,令他下了決定。

  他快步趨前開門,「古媽,你終於來了,二姊麻煩你照顧了。」再轉頭望向二姊,「二姊,我有事要出去,晚點再來看你。」

  說完,他匆忙的離開。今天的水憐實在不適合逛街,他得趕去看看她的情況。

  屋內的伊鶴希子完全摸不著頭緒的呆看著弟弟像陣旋風般,眨眼間就不見,「展也到底在急什麼啊?」

  

  壓根沒預期會見到的人出現眼前,方水憐瞠大眼,半步也移動不了,只能愣愣地看著他挺拔頎長的身子,一步步走向自己。

  「伊鶴大哥果然夠意思的來了。」方遙首先向他招手。

  「姊,是我請伊鶴大哥來的,反正我們要逛街,多個人更熱鬧嘛。」方逍聰明的在此時自首,隨後和妹妹賊笑的稍微走遠些,讓出空間讓男、女主角在騎樓下相會,看能不能擦出什麼意外的火花。

  他們是故意邀伊鶴大哥出來的。誰教姊姊在聽完他們分析他的溫柔優秀後,任何熱情的追人舉動都沒有,只顧著工作。

  人家說女追男隔層紗,由姊姊這邊展開攻勢應該比較快,所以他們兄妹只好把握機會,製造良機給一談感情就溫吞的老姊,希望她能和他們相中的未來姊夫,迅速又順利的發展戀情。

  「你……」方水憐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卻不知該說什麼。

  「要逛街可以改其他時間,你實在不該逞強赴約。」望著她猶有疲憊的小臉,伸手輕撫她發頂,伊鶴展也在心裡掙扎是否要強架她回家休息。

  方水憐有片刻的悸動失神,不明白為何他總能看透她,隨便一句話就牽動她的感動。

  回過神,她低道:「我沒事,小逍跟小遙很高興我能陪他們四處走走,掃他們興不好。」爸、媽都不在,她這個做姊姊的能給的關愛,絕不吝嗇。

  「真是拿你沒辦法。」輕歎的牽起她的手,他知道自己拗不過她疼寵弟妹的堅持。

  「你這是做什麼?」她愕然瞥向牽握著她的大手。

  「倘若你體力下支,我好及時扶住你。」

  簡短的回答如和風拂進她心底,她陡地心弦悸動的恍悟——莫非對他一直理不清的那份感情,是愛情!

  「先找家店用餐,逛街的事待會兒再說好嗎?」他輕聲詢問。今天雖然不見烈日,但陰陰的天氣有點悶,還是先找個地方讓她坐著歇息。

  「喔,好。」方水憐根本沒聽清楚他說什麼,只是隨口應答,全副心神全在自己當真愛上他了嗎上頭。

  「小逍、小遙,你們想吃什麼?」伊鶴展也喊著下遠處的兩人。

  「對街的許記牛肉麵。」

  原本死命瞅著牽他們姊姊的那隻大手的兩兄妹連忙回答,然後笑嘻嘻的領路往前走去,一路上不停的互相咬耳朵——

  「看到沒、看到沒,大手牽小手耶!」

  「姊沒甩開大手,很乖的任他牽,這表示她應該喜歡伊鶴大哥。」

  「伊鶴大哥會主動牽姊,對姊應該也有意。」

  「看吧!還是我聰明,叫你打電話找伊鶴大哥出來。」

  「頭哩,我原本就想要打了。」

  兩兄妹邊鬥嘴邊準備過馬路,沒注意右方一輛黑色轎車正朝他們疾馳而來。

  方水憐瞟見此危險情景,身軀倏地僵凝住,全身冰冷的大喊,「小心!小逍、小遙!」

  「哇啊!」兩兄妹嚇傻的驚叫。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迅捷的人影將兩人拉回人行道上。

  「呼,好、好險,如果不是伊鶴大哥,我們的小命就不保了。」方逍心中直念阿彌陀佛,他可不想這麼早去見閻王。

  方遙亦驚魂未定的直拍胸脯,那輛趕著去投胎的車子還真是嚇死人了。

  「過馬路專心點,稍有疏忽後果不堪設想。」伊鶴展也微板起臉告誡。方纔若非他及時拉開兩人,結果難以想像,「小心點,別再讓你們姊姊擔心……水憐!」

  猛然發現該在身旁的人兒,臉色蒼白的癱坐在地上,他心驚的急奔向她,「水憐,怎麼了?」

  「姊!」方逍與方遙也驚慌的跑向她,蹲在她面前。

  毫無預警的,方水憐揚起手給弟妹一人一耳光。

  氣氛在清脆的巴掌聲中凝滯住。

  方逍與方遙撫著被掌摑的臉頰,教這突來的狀況怔住,呆傻的瞅著動手的姊姊,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水憐?」同樣錯愕的伊鶴展也低聲喊問,就見她的眼淚如斷線珍珠般的滾落,對著雙胞胎弟妹嬌斥。

  「過馬路為什麼不注意點?剛才有多危險你們知不知道?當年媽就是在我面前被車子撞到,你們是不是也想像媽那樣離開我。」吼到最後,她泣不成聲。剛剛就差那麼一點,他們便會躺在血泊中,如同當年的母親一樣。

  心疼的摟她入懷,伊鶴展也想不到她曾目睹自己的母親發生意外。

  「沒事了。小逍和小遙平安無事,別哭。」他輕輕拍哄她,明白她方纔的惶伯有多深。

  「姊,對不起!我和遙一直不知道媽是在你面前發生意外。」方道紅著眼眶道歉。在他們面前,姊姊從來不哭,他們也從來不曉得,原來她的心裡埋藏著這麼沉重的夢魘。

  方遙也含淚欲泣,「我跟逍向姊保證,以後過馬路一定格外謹慎小心,姊別哭了。」

  聽著,方水憐的淚水隨著激動的心情,潰決一發不可收拾。

  心中對她充滿心疼與不捨,伊鶴展也不管路人的指點與側目,只是靜靜地摟著她,讓她盡情發洩情緒……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4-7-27 10:19:51
  第六章

  外出經過表嫂家,薛維上門討杯水喝,不意外伊鶴展也在,卻好奇屋裡多出的一男一女。

  等看仔細後,他不由得驚呼,「上次上我事務所的雙胞胎兄妹!」

  「你好,有求必應事務所的老闆。」方逍與方遙站起來跟他打招呼。

  「他叫薛維,是我二姊夫的表弟。這是方逍,她是妹妹方遙。」伊鶴展也簡單的為雙方介紹。

  「怎麼姊姊水憐沒來?」薛維曖昧的瞟好友一眼。

  「你認識我姊?」

  「你也認識方水憐?」

  雙胞眙兄妹以及伊鶴希子的疑問幾乎同時落下。

  薛維笑得更曖昧了,「聽展也說的。」隨即將八卦的炮口對向自家表嫂,「你見過她嗎,表嫂?」

  「見過,她現在正在客房裡睡覺。」

  「二姊!」伊鶴展也阻止不及,讓她將話說出。

  「幹麼?水憐是在客房裡呀!」伊鶴希子完全在狀況外。三十分鐘前,當她見到展也抱了個女人回來,驚訝到極點,後來才聽他說與方家三人結識的經過,以及先前在馬路上發生的事。

  不過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展也在言談舉止間,很憐惜那位秀麗的水憐小姐。

  「該死,薛維,你給我站住!」

  伊鶴展也想抓回直往客房走的傢伙,也許是水憐硬撐的疲累終於征服她,大哭一場後,便在他懷裡睡著,因為離二姊家不遠,他只好先抱她回來休息。而她才睡不久,他可不希望薛維這一進去吵醒她。

  滑溜的薛維早已搶在他之前進入客房。

  開什麼玩笑,他久聞水憐之名,如今本尊就在屋裡,當然要把握機會將人瞧個清楚。

  恬美的睡顏映入他的眼,薛維這下總算得到答案。原來水憐是個二十多歲的俏佳人,眉彎眼睫濃密,鼻挺唇紅潤,清甜純雅的睡相,讓她整個人柔得似水,惹人憐愛……

  「唔!」左肩冷不防遭手刀一劈,薛維痛得悶哼出聲,後領緊接著被揪住,他整個人被往後扯。

  門邊的方逍與方遙兩眼瞠大看著這一幕。他們跟來只是想瞧瞧這人要對姊姊做什麼,不意會瞧見伊鶴大哥變臉。他眼神犀利、俊臉緊繃,渾身氣勢逼人,手刀快、狠、準的就切向趴跪在床沿的薛維肩上。

  天啊!一向溫溫和和的伊鶴大哥,竟有如此震懾人的一面跟身手,酷啊!

  「你想對水憐做什麼?!」質問聲冷若寒冰。

  薛維伸長手探撫發疼的左背,大呼冤枉,「我哪有要做什麼,不就想看她長得怎麼樣。」

  「趴這麼近?」伊鶴展也眸底的噬人火苗閃動。乍見薛維那樣貼近水憐,他險些直接將他扔到窗外去。

  「喂,你別亂發火哦!我是不小心靠那麼近的。」他迭步後退。認識展也這麼久,他還是頭一次見他這般危險的模樣。

  「下次你要是再亂闖……可惡,你吵到水憐了。」眼角瞥見床上人兒睡得不安穩的蠕動了下,伊鶴展也不由分說的拉著他到門邊,「小逍、小遙,將他拉到客廳,不許他再來。」

  「噢。」被點名的兩人合作無間的將人押離開。

  怕再挨劈,薛維很配合的被架著走,但是奇了,怕他吵擾佳人睡眠而趕他走的好友,自己居然關上客房門的待在裡頭。他是想幹啥?

  客房內,將房門鎖上以防薛維再闖進來亂的伊鶴展也走到床畔。

  床上人兒沒有醒,整個人卻像在掙扎什麼,雙眉緊凝,手抓襟口不住擰動著,接著,眼角滑落一串瑩亮珠淚。

  不再猶豫,伊鶴展也輕拍肯定作了惡夢的她小臉叫喚,「水憐,醒醒,水憐。」

  「不、不要!媽……」她驚叫的彈坐起來,淚流雙腮,汗濕兩鬢。

  「別怕,只是作惡夢。」他輕拭她的淚痕安撫。

  方水憐看見了他,惶急的抓住他,語無倫次的哭訴,「展也,是我媽,我看見她躺在血泊裡……血,好多好多……」

  溫軟的唇瓣倏地覆住她的慌亂言語,在她揪抓著他的小手不再使力地平靜下來後,他緩緩離開她的唇,撫著她的臉,低柔輕語,「是夢,你作了惡夢,一切都已經過去,別再記掛在心上折磨自己,知道嗎?」

  他明白她今天是真被弟弟、妹妹差點出車禍的意外狀況嚇壞,才會連帶的回想起久遠以前喪母的悲痛夢魘。

  「是夢!包括……這個?」伸手撫著紅唇,她恍惚喃問。她已經自惡夢的情境中冷靜下來,可唇上的溫熱,為何還如此真實?

  他溫柔的笑了,俯首吮去她眼角的淚,輕捧起她小臉,「這個,是真的。」

  雙唇隨著語畢印上她唇瓣,這一次,他放肆的伸舌探入她口內,溫柔又霸道的探嘗她每一寸甜美。無法再否認,他早已渴望能如此吻她許久。

  方水憐的腦袋一片空白,只能顫然的抓著他,情難自禁的闔上眼,本能又生澀的回應他。

  當他終於戀戀不捨的離開她,她只覺渾身無力的癱在他懷裡。

  「再睡會兒,你休息的還不夠。」輕拂她柔順長髮,他微喘的沙啞嗓音裡淨是憐疼。此刻不是迷離的夜,他很清楚,自己是真的將她擱進了心底深處。

  「嗯。」她溫順低應,以為自己仍在夢中,否則他為何會吻她。

  該問他嗎?

  「展也、展也。」

  一陣拍門叫喚打斷她的思緒。

  「她是我二姊希子,你哭累睡著,我就近抱你到她家,小逍、小遙在客廳,你安心休息,我出去看看。」在她額上印下一吻,他起身上前應門。

  房門拉開後,伊鶴希子一臉欣喜的開口,「展也,美裡來找你了。」

  

  現在是什麼情形?

  方逍與方遙靈溜的大眼互看著,全然不懂此時客廳裡上演的戲碼——一名表情如冰的高大男子,以及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相偕而來,然後伊鶴希子興奮的和那名女子擁抱,隨即跑去叫伊鶴大哥,接著那名美女一見他出來,就直接撲進他懷裡。

  這名說著日語的美女,和伊鶴大哥是什麼關係?

  薛維亦是滿腹疑竇,他記得展也沒妹妹,這個忽來乍到的美人是誰?

  「美裡,你怎會突然到台灣來?」伊鶴展也以日語問。

  「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星野美裡一臉楚楚動人。

  「少主,是夫人要我陪星野小姐來台灣的。」一旁的新條亦恭謹的彎身報告,免得少主以為他不聽他的命令,擅自跟來台灣。

  伊鶴展也眉間緊蹙,「你沒事先告訴我。」他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是我想給你個驚喜,所以才沒通知你,你不會怪我的唐突吧?」星野美裡不安的問。

  「怎麼會,展也見到你開心都來不及呢!」伊鶴希子笑道,完全忘記美裡及新條亦也能聽說中文,很自然的跟著說日語,直到想起客廳裡還有其他人,才改以中文朝薛維與方家兄妹道:「忘了跟你們做介紹,這位是新條,這位是星野美裡,展也的女朋友。」

  「女朋友?!」三聲驚呼由薛維與方逍兄妹發出。

  「暍!你還真是保密到家,有這麼美的女朋友,居然從沒聽你提過。」薛維忍不住念了幾句。

  伊鶴展也和星野美裡對望一眼,淡淡地答,「這沒什麼好說的……」回話猛地停住,他的眼角映入一抹纖柔身影。

  「姊。」也發現的方逍與方遙比他更快的喊,兩人急忙上前扶住臉色看起來依舊蒼白得教人心驚的姊姊。

  「姊什麼時候出來的?」方遙探問。她不會聽見伊鶴大哥有女朋友的事吧!

  僵著身子,方水憐兩眼迷茫空洞的望著伊鶴展也。早在他離開客房後,她也隨後出來,就見一位嬌美如仙、清麗如畫的美人撲入他懷裡,不多久,她耳裡便轟然劈入女朋友三個宇,而他沒有否認。

  將視線調往星野美裡,她打從心底讚賞她的絕美可人,與斯文俊逸的伊鶴展也相配,他們儼然是最登對的金童玉女。

  星野美裡溫婉的頷首回禮,不知道眼前秀雅清甜的女子是誰。

  怕她誤會,伊鶴希子搶著解釋,「她是方水憐小姐,這對雙胞胎兄妹的姊姊,他們在馬路上出了點事,展也好心帶她來我這兒稍作歇息。」

  「水憐……」伊鶴展也想解釋,才開口,話就被打斷。

  「小逍、小遙,我們該回去了。」方水憐毫不遲疑的邁開步伐。

  「再休息會兒再走,你看起來還很累。」疾步走向她,伊鶴展也想也不想就要伸手攬她。

  輕輕一個側身,她閃過他的手,拉住方逍隔開他。

  「水憐。」胸口緊抽了下,他肯定她聽見美裡是他女朋友的話。

  「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朝伊鶴希子輕道,再向星野美裡微微點頭致意,方水憐沒再看伊鶴展也半眼,旋即快步離去。

  伊鶴展也亟欲追上去的步伐在屋裡其他人的注視下,咬著牙忍住,眼睜睜望著她的身影消失門外。

  「我正好要離開,替你送方小姐他們一程。」雖然搞不懂伊鶴展也跟方水憐之間奇怪的互動,但薛維看得出好友對身體微恙的她很掛意,他就行個舉手之勞,替他送送客。

  「不用。」伊鶴展也毫不留情的回絕他,「新條,跟上去,務必見他們平安到家。」

  「是,少主。」

  見新條亦領令出門,薛維立刻不滿的抗議,「他是你的保鏢吧!你這道命令下得頗有不相信我的嫌疑。」

  「我是不相信,別忘了你之前在客房裡想做什麼。」

  「就跟你說沒有啦!」薛維瞇眼橫視好友略帶苛責的眼神,爆炸性十足的嗆回去,「剛才鎖門跟人家獨處的可是你,你該不會對人家做了什麼吧?」

  「薛維!」伊鶴希子連忙拉他到門邊,示意他先離開。即使她也困惑展也剛才為何獨自留在客房,但美裡在實在不好提這個。

  「該死。」伊鶴展也暗咒的坐上沙發,煩亂的憶起那甜人心底的美好親吻。他該如何告訴水憐,他對她是認真的!

  而他始終沒發覺,星野美裡一直若有所思的注視著他。

  

  好諷刺,她竟愛上別人的男友!

  那溫柔得醉人的親吻,原來是他用來安撫因惡夢而情緒激動的她。

  「姊,你開慢點。」

  大概沒人會像她這麼慘,好不容易確定自己的愛意,甜蜜的獻出初吻,卻在頃刻間被宣判失戀。

  「姊,逍要你開慢點,你沒聽到喔!」方遙害怕地抓著前座的椅背。姊打從一上車後,車子就愈開愈快。

  恍若未聞,方水憐一逕踩下油門,腦海裡錯亂的飛掠著伊鶴展也的身影、親吻,及星野美裡撲入他懷裡的畫面。

  「哇啊!姊,危險!」

  「快踩煞車!」

  「嘎吱……」

  迭聲驚嚷加上一連串刺耳的煞車聲,方水憐險險地避過一輛差點撞上的轎車,在車身急速旋打兩轉後,幸運的在無人的路邊停住。

  「天啊!嚇死人了。」方遙被嚇掉半條命。

  方水憐總算回過神,抓著方向盤直喘氣,「對不起,我的精神有點不集中。」

  「所以才叫你先休息一會兒再開車啊!」

  方逍驀地大吼,駭得坐他旁邊的方遙再被嚇一大跳,她才想問他發什麼神經,就見他氣沖沖地下車,繞到駕駛座旁打開車門,劈頭又是一聲大喝。

  「下車!」

  方水憐愕然的看著弟弟,「小逍?」

  方逍一臉怒容,「是誰要我跟遙小心,注意車況。姊居然不顧我和遙的提醒,不要命的開快車,你是想讓自己送命,還是嫌我們兩個煩,想親手結束我們的生叩?」

  望進弟弟眼裡的擔心,她愧疚的道:「抱歉,姊有點累,精神有些恍惚。」

  「那就下車,我們叫計程車回去,不然你就坐到副駕駛座休息,等養足精神再開車。」說著,他探身抽走鑰匙。

  他是真被姊姊的逞強惹火了。姊擔心他和遙,難道他們就不擔心她?見她疲累,要她暫時別開車她硬是不聽,剛才若有任何閃失,要誰承擔可怕的後果。假使伊鶴大哥在,一定不會讓疲倦的姊開車。他現在是這裡唯一的男生,非得負起保護姊姊、妹妹的責任不可。

  沒有反駁,方水憐解開安全帶挪坐到副駕駛座,不想讓弟妹操心。她在心裡暗罵自己,不該讓淒慘的愛戀混亂心神,險些釀出生死大禍。

  「正點耶,逍,我決定以後老二都給你當。」方遙第一次見哥哥發那麼大的火,還是對自己的姊姊,原來,她這個兄弟還滿有男子氣概的。

  「神經,老二本來就是我。」

  關上駕駛座門,方逍轉身要回後座,一堵高大人牆擋住他。

  「車鑰匙給我。」低沉的嗓音接著落下。

  「你是……」

  「是在希子姊家的新條先生,他會說中文耶!」從車窗探出頭的方遙嚷嚷著。「不過你怎麼會在這裡?」

  「少主要我看你們平安到家。」抽過方逍手中的車鑰匙,新條亦逕自坐進駕駛座。

  「你這是做什麼?你說的少主又是誰?」方水憐怏然質問。就算她前半刻只聞其聲不見其人,這會兒也清楚瞧見擅進車內的人,不久前是在伊鶴希子家出現沒錯。

  新條亦邊發動引擎邊答話,「我送你們回去,方小姐認識的伊鶴展也正是我家少主。」

  方水憐的心霎時跳岔節拍。她不禁氣起自己,都已經注定失戀,為何還不爭氣的讓伊鶴展也的名字輕易擾亂心湖。

  「伊鶴大哥是黑道大哥嗎?」新條亦的表情又冷又酷,像極混黑社會的,方道無法不做這樣的聯想。

  「小子,別亂說話,我家少主可是正當的生意人,快上車。」

  「該下車的是你,我們不需要你送。」方水憐對著他下逐客令。沒心思探究伊鶴展也在做何生意,心中早已決定與他再無瓜葛,包括他派來的人。

  「恕難從命。少主要我看你們平安回家,這才是我唯一遵從的命令。」

  「是看又不是送。」方遙找出他語病。

  「以你們剛才驚險萬分的意外狀況,再看下去,難保不是看你們去見閻王。」方水憐到一處停車場取車後,上路沒多久便差點出事,一路坐計程車尾隨在後的他,早將他們三人的對話全聽得一清二楚。

  方逍、方遙無語,想起先前的險況,一時回不出話。

  方水憐有些惱羞成怒,「就算那樣,也不關你的事。」

  「少主是決計不會允許那樣的事發生,他既然下令,我就有責任保護你們平安。抱歉了,方小姐。」說時遲那時快,他右手迅速一揚,朝她頸背砍去。

  連悶哼都來不及,方水憐已陷入昏迷。

  「喂,你想對我姊做什麼?」方逍與方遙同聲驚問,一人在車外,一人在車內拉扯對他們姊姊動手的新條亦。

  「不這樣,方小姐會和我僵持不下。還是你們想死,繼續讓方小姐像剛才那樣開車回去?」能讓他們家少主開口要他護衛的,可是少之又少,他說什麼都要達成使命。

  雙胞胎兄妹又沒話說了,以姊剛剛和這人對峙的情形看來,她堅持自己開車上路的可能很大,屆時他們說不定又要遭遇一場驚魂。

  「上車吧小子,告訴我你們家怎麼走。」

  

  「終於可以和你獨處了。」星野美裡嬌柔低語。送定薛維,她和伊鶴希子閒聊了一會兒,在她表示要回房小憩後,客廳裡總算只剩她與伊鶴展也兩個人。

  伊鶴展也沒搭腔,下意識抬頭瞟了眼牆上時鐘,眉心微蹙。水憐還沒回到家嗎?怎麼新條半點消息也沒有。

  「你在擔心方小姐?」打從方水憐離開後,他就魂不守舍。

  略怔了下,他掩飾的起身踱向窗邊,讓沁涼的微風吹拂掉他眉間的心煩意亂,淡淡地說:「她今天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

  「她離開的時候臉色是很蒼白。」走近他,她將他眼底倏然凝聚的惦念掛心,捕捉個正著。他果然在乎方水憐。

  唯恐再聽見有關方水憐的事,下半刻自己會忍不住衝出去找她,伊鶴展也抓緊窗框,深吸口氣道:「先別談她,你不是說有很多話想跟我說?」

  她眼神倏地變得幽然,「你曾說過會當我的支柱,無論何時都會默默守護著我的承諾還算數嗎?」

  「當然。」

  「那麼請你娶我。」

  伊鶴展也驚愕震住,眼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她,「你說什麼?」

  星野裡美泫然欲泣,「我們是男女朋友,我嫁你或你娶我本來就是天經地義。」

  「原則上是如此。但是,美裡……」他停頓了下,語氣放至最柔,「我們不一樣,你很清楚的。為何你會說出這種不可能的要求?」

  「為什麼不可能,我一向不排斥你,日子一久,自然而然就會愛上你。」她咬住唇,激昂的提高音量。

  「我們認識這麼多年,難道還不夠久,可是你有愛上我嗎?」他語氣依舊柔緩。

  她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面對多年以來一直袒護著她的人,她說不出違背心意的話。

  她仍然沒辦法愛上男人!

  早在很久以前她就知道自己異於常人的性向,尤其在求學時一次嘗試正常男女交往,卻落得慘遭約會強暴的下場,她更是無法喜歡男人。雖然她與溫和不給人壓迫感的伊鶴展也談得來,也視他亦兄亦友,但就是少了熾烈的男女之情。

  取出手帕讓她擦眼淚,伊鶴展也明瞭的低問:「是不是遇上什麼問題?要是不介意,我會是個很好的聽眾。」

  美裡的秘密他全知道,明白她難以啟齒的感情依歸,因此他答應在她找到幸福前,充當她名義上的男朋友,這也是他今天沒在眾人面前反駁他不是她男朋友、極力壓抑追回水憐衝動的原因。

  「就只有你對我最好,我決定從現在開始愛你!」她說著哀怨的撲入他懷裡。在美國的那個人如果也像他對她這麼好,就不會背叛她了。

  他像大哥哥般拍撫她的背,「你是可以努力喜歡上某個男人,但不要是我。」

  她錯愕仰首,「你嫌棄我?」

  他淡笑搖頭,「因為我無以回報。」

  「你喜歡方水憐對不對?」她突地一問。

  他將她拉離開他,「倘若我承認,會不會讓你覺得受傷?」

  「會,因為我的容貌在她之上。」縱使她在喜歡男人方面有障礙,然而以她人人都稱讚的美貌,竟沒讓他動心,就女人的虛榮心而言,是個很大的挫折。

  「你和水憐的美各有特色。」簡單一句話顯示他的偏愛。

  敏感如她,能肯定他對方水憐的喜歡超乎她的想像。她一臉驚惶,忽地揪住他的衣擺,「你不會打算說出我們真實的關係,說出我的秘密吧?」

  「在今天以前,我沒想過要說,可是現在……」

  「你想告訴方水憐?」

  伊鶴展也點頭。

  「不可以!」星野美裡著急反對,使勁抓住他雙臂,「你答應過替我保密,不向任何人說的。」

  「水憐是可以信任的人,她不會跟別人亂嚼舌根。」

  「我只信任你。」她淚眼婆娑的瞅著他,「我不想別人以異樣的眼光看待我的性向,就算是你極力保證的人也一樣。」

  「你這是何苦。想為自己覓得真正的幸福,不論在任何地方,坦然都是你必須學習並且實踐的課題,尤其是在你父母面前。」伊鶴展也語重心長的勸說、他是曾許下幫助她的承諾,但他不可能掩護她一輩子。

  「我知道,也努力的在做心理建設,就再幫我一次,給我一段緩衝時間,你別跟別人,包括方水憐說我的事,好不好?」

  「這……」不跟水憐坦白,要他如何面對她?

  「難道要我下跪求你?」身子一彎,星野美裡曲膝就要跪下。

  「美裡!」伊鶴展也驚震的阻止她,「好、好,我答應你不說就是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9
匿名  發表於 2014-7-27 10:20:17
  第七章

  睡過長長一覺,方水憐整個人清醒許多,在稍稍沉澱自己的心情後,她決定從早天的戀情裡振作起來。就像此時屋外的傾盆大雨,落個教人措手不及後,終會雨過天青。

  對,去洗把臉振奮自己,別再想伊鶴展也她的心就不會亂,從下一刻起,所有的生活作息與腳步,也將重新開始。就是這……樣……

  思緒陡地中斷在她打開浴室門的那一刻。一個不該出現的人赫然出現在她眼前,而且還全身赤裸。

  「呀!」她放聲尖叫。

  「水憐,是我。」伊鶴展也迅速攬過她,以為她誤認他是歹徒。

  方水憐漲紅小臉,身子連動都不敢動,「我當然知道是你,問題是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來的時候突然下大雨,全身都被淋濕,乾脆就進來沭浴,沒想到你會闖進來。」早在他住進方家之初,方逍跟方遙就打了把鑰匙給他,讓他得以自由進出這裡。剛才他沖完澡正在擦頭髮,發覺有人開門,就見她走進來。

  「什麼闖,我是不小心……」

  「姊,生什麼事,你滑倒了嗎?」方逍著急的聲音插進他們之間。

  動作迅捷將半開的浴室門關上、落鎖,伊鶴展也對懷中人兒搖頭,示意她別說他在。

  她會意的回應弟弟,「沒有,我只是……不小心差點絆倒。」

  「哦,那你注意點。廚房有我和遙叫的披薩,你等會兒記得吃,我回房準備明天的小考。」

  「好,認真點。」

  「知道了。」略微猶豫了下,方逍還是轉身回房,打算等跟妹妹商量過,再與姊姊談有關伊鶴大哥有女朋友的棘手事。

  門外腳步聲遠離,方水憐低吁口氣,眼睛一瞥,望見與她相貼的赤裸胸膛,差點又尖叫出聲的迅速跳離開他,卻因此看見他更多的赤裸,只好抽口氣的急背過身。

  「衣服,你、你的衣服。」她羞窘得連話都說不清楚,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浮現他陽剛結實的壯碩身軀,紅瀨直達耳後。他斯文俊雅有如書生,身軀竟處處展現懾人的力與美,完美得令人怦然心動、

  「國王的新衣可是最美的,你不覺得?」

  天!這是全身上下被看光光的人會說的話嗎?

  她沒好氣的旋過身,「你是暴露狂?竟然……」竟然還是沒穿衣服,「呀!」

  他雙唇飛快的堵住她出口的嬌呼,「噓!你會再惹來小逍或小遙。衣服我穿了。」

  「你哪有!」古銅色的胸膛根本還兩點全露。

  伊鶴展也笑指著下半身,「這裡。」

  瞟了眼他腰際的浴巾,她隨即嬌瞪他一眼,「那叫浴巾,伊鶴展也先生。」

  「我是直接進浴室,替換的衣服在客房,難道你要我穿回濕答答的衣服?」

  「說得好像我多不近人情,是你自己要來……」話語驟然停住,她眼底掠過一絲幽黯。在他的女朋友回台灣找他之後,他就不該出現在這裡了吧!且她這才遲鈍的發現,他剛才又親了她。

  為什麼?

  「我去幫你拿衣服。」

  「等我問完你話再去。」他伸手拉住轉身欲走的她,捕捉到她眼裡閃著複雜難解的情緒。

  「你有話問我?」方水憐怒然迎視他。打定主意對他學會遺忘的她都強忍著沒問出為什麼了,攪和她一池春水的始作俑者竟還有話問她。

  「新條說你下午差點發生車禍,告訴我,你當真沒事?」

  當他乍聽到她險些出意外的消息,著實嚇壞了。若不是二姊夫提前下班,說要餐敘歡迎美裡,他不好意思推辭,否則他早趕來見她。

  方水憐頓覺諷刺的甩開他的手,「你這個別人的男友,未免擔太多心了。」

  「水憐……」

  「我沒事。你還是趕緊回去星野小姐身邊,免得她擔心你。」心痛呵!都已決定不愛,為何說這些話時,心仍舊會疼。

  「你喜不喜歡我?」伊鶴展也猝然丟出的話絆住她準備再次旋開的步伐。

  渾身一僵,受傷的火苗直竄心門,她武裝的挺直背脊直視他,「你憑什麼這樣問我?」

  「如果你對我無動於衷,不會在乎我和美裡的關係。」他硬下心用話激她,必須清楚她對他的真正心意。

  她唇角淒涼的扯了下,「是,我喜歡你,可是你卻早有要好的女朋友,這樣你滿意沒?為你受歡迎的魅力沾沾自喜吧!」

  「水憐,你聽我說……」

  「你別碰我!」

  「拜託,請你聽我說。」不顧她的反抗推擠,伊鶴展也執意將她擁入懷裡。

  方水憐兀自掙扎,「放開,我不是星野美裡。」

  「算我求你好嗎,水憐。」像要將她揉入自己體內,他緊緊地摟著她。在明白她的心也為他而動之後,要他如何再對她放手、

  他格外壓抑沉重的嗓音,讓她心口一陣抽痛,軟下心不再掙扎,「你說,我在聽。」

  「我喜歡你,我對你是認真的。」

  低柔感性的告白,該悸動高興的她卻想哭,「你也喜歡星野美裡,你對她也是認真的。」她要的是全部、專一的感情,不是殘缺、分享的愛情。

  「給我時間,我會向你證明你是我的唯一。」他心急的輕捧起她的臉。

  她垂眸下看他,「我不想當第三者。」

  「你不是。」

  「你是想告訴我,星野美裡不是你的女朋友,你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泛紅的雙眼半帶嘲諷的睇著他。

  所有實話衝至喉頭,伊鶴展也硬是為難的又將它嚥回去。他答應過美裡暫時不說。

  方水憐因他的難以解釋淒楚一笑,「感情也許沒有對錯,卻有先來後到,是我沒能先認識你,我認了。」

  「不,相信我。水憐,我有難言之隱,我跟美裡是男女朋友沒錯,但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算不算是感情出軌的托辭?既是男女朋友,又有何難言之隱。可為何他的眼底仍一如往常的澄激清亮,尋不著半絲欺騙的痕跡?

  「請你相信我,這裡住的只有你。」抓起她的柔荑貼在心口,他信誓旦旦的宣告。

  「我不知道,你別逼我。」無措的抽回小手,她的淚水如斷線珍珠般滾落。就算她想相信,星野美裡的存在是不爭的事實。

  他只能低歎的俯首吮去她晶亮的淚珠。假使告訴她,只有她的眼淚燙得進他的心,她是否就會相信他的真心?

  伊鶴展也輕憐的將她的螓首按靠在胸口,「我不逼你相信我,不過你得答應,在你相信我之前,必須將我擱在心上。」

  好霸道的要求,可她卻無法拒絕。慘了!她這個一腳陷下去的第三者,好像已經不可自拔了。

  「水憐?」他亟欲得到她的允諾。

  「我們現在這樣,好像在偷情。」方水憐主動環抱住他的腰回答。

  微怔了下,他揚眉淡笑,因她教人莞爾,富想像力的話,讓他禁不住想逗她,「看來我們選了個好所在,夠曖昧,想必也夠刺激,你要不要試試?」

  試、試……偷情?!

  猛一抬頭對上他的笑臉,她立刻知道自己被騙了,「你要我。」她掄拳捶上他肩頭。

  「意思是我們可以試嘍!」他壞笑的俯近她。她紅如蘋果的嫩頰,還真教人想啃咬一口。

  怎麼可以試,她壓根沒心理準備。雙手在他腰際用力一推,她羞窘的跳離他,「你別亂來哦!我……你、你……」

  她霍然結巴的指著他的腰,該在他腰上的浴巾呢?

  「你弄掉的。」伊鶴展也抱胸好整以暇的凝視她,半點也不介意在她面前袒露厚實勻稱的身軀,反倒愛煞她紅臉羞赧的嬌俏模樣。

  「伊鶴展也!」方水憐嬌喊,從頭紅到腳的背過身,氣罵皆不是的催促,「你趕快把浴巾撿起來圍上啦!」她不禁懷疑,他說不定真有暴露狂,否則全身一絲不掛,怎還能這樣自在從容。

  「水憐。」

  「做、做什麼?」嚇人啊!突然喊她。

  「你最好有心理準備。」邊圍浴巾邊走近她,他好笑她嚇得雙肩抖動。

  她只覺心臟卜通亂跳,全身繃緊。要她有心理準備,莫非他想……

  他由身後攬住她,「我全身上下都被你看光了,你要對我負責。」

  

  什麼叫她要對他負責呀!她又不是故意要看他的美麗,何況他這麼說是表示星野美裡從沒看過他赤裸的模樣嗎?

  只是一整夜,她都不敢問。難道要她當著他的面問他,你不曾與星野美裡裸裎相對過?

  「方小姐也來買花?」

  「呃,是,我是來……星野小姐!」方水憐猛然怔了下,沉浸在自個思緒裡的她聽見問話聲,直覺以為是花店的老闆娘,豈知抬起頭,瞧見的竟是星野美裡。

  「好巧,希子告訴我這附近有家花店,想不到會巧遇你,早。」

  「早。」方水憐尷尬的回應,她一時心血來潮想買束花回家插,豈知會碰見心儀對象的正牌女友,更意外她亦會說中文,

  「花等會兒再買,我們先聊聊,可以嗎?」星野美裡指著花店外附設的露天咖啡座,輕柔低問。

  方水憐不好意思拒絕她軟柔的提問,「可以,只要不耽誤你時間的話。」

  待兩人坐定位,侍者送來咖啡,方水憐的彆扭不自在始終存在。

  「你搶了我的男朋友。」

  匡啷一聲,攪拌咖啡的小湯匙自手中滑落,碰撞杯沿,發出清脆聲響。方水憐胸臆間教星野美裡如此直接的一句指責,弄得翻騰洶湧不已。

  「我沒有搶。」深吸口氣,她力求平穩的說出事實。至少她沒做過任何魅誘搶人的實際行動。

  「結果卻一樣,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展也的心在你身上?」星野美裡說時一臉平靜,讓人看不出她真正的情緒。

  想起昨夜伊鶴展也執意在她的住處過夜,方水憐胸中一窒,歉疚油然而生。儘管兩人之間清清白白,可是他在星野美裡來台的期間仍住在她家卻是事實,倘若她知道,情何以堪?

  同為女人,將心比心,她昨晚沒將他趕回去,是不是錯了?

  「雖然展也沒說,不過,你也喜歡他對吧!」

  「你都這麼說,即使我否認,恐怕你也不會相信。」方水憐苦笑。第三者的標籤,只怕怎麼甩也甩不掉了。

  星野美裡眉梢微揚,「你很坦白。」

  「你也是。」

  「可我是展也的女朋友,你不是。」放下咖啡杯,星野美裡定定地審視她的反應。

  方水憐無意識的垂眸攪動咖啡,唇邊的苦笑加深,自嘲的低語,「因為我是方水憐。」

  就因為是你,所以才有辦法讓展也情生意動。在心裡接話,星野美裡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問:「就算你知道我將一直是展也的女朋友,你也會義無反顧的愛他?」

  「一直!」這跟伊鶴展也告訴她的暫時不同。她訝然抬眼。

  「至少會是一段很長的時間。」在她真能在親人朋友面前坦然做自己之前。

  「看來你很愛展也。」望著她垂首的感傷模樣,方水憐喃喃自語。她無心的介入,怕是傷了她。

  「什麼?」星野美裡沒聽清楚她的低喃。

  「你真的很美。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了。」由皮包裡抽出鈔票置於桌上,方水憐隨即起身離開。關於昨晚答應展也的事,也許,她該再好好想想……

  她的身影一下子拐入巷子不見,星野美裡有些愣然,「我知道自己很美,但是這不是我問的問題呀!」

  方水憐究竟會不會義無反顧的愛展也啊?

  

  開門看見昨晚就借口待在他這兒的人,薛維的數落才要落下,身後傳來恭恭敬敬的喚喊。

  「少主。」新條亦彎身朝進門的人行禮。

  「昨晚二姊有打電話找我嗎?」伊鶴展也的視線略過薛維,直接問隨身保鏢。

  「有,薛先生說你在洗手間。在少主稍晚仍沒回來時,又要我致電跟希子小姐說你在洗澡,而且下雨路滑開車危險,我跟少主暫時就住薛先生家。」

  「謝謝你了,共犯一號。」坐入沙發,伊鶴展也促狹的向薛維道謝。

  薛維瞬時爆出連串抱怨,「共犯一號!虧你說得出口。昨天莫名其妙賞我的肩吃手刀,接苦還叫你的保鏢到我這兒,好在表嫂來電時,佯裝你在我這裡幫忙處理我事務所的案子,自己卻徹夜不歸。敢問伊鶴少掌事,你現在是在玩啥把戲?」

  「什麼把戲也沒玩,會請你吃手刀是因為你有意圖對水憐不軌的嫌疑……眼睛不用張那麼大瞪我,當時事況符合,不能怪我做合理的懷疑。」

  「去你的合理懷疑。分明是你對方水憐緊張過度,要不你也不用處心積慮的放下情人一號,跑去看情人二號撞車有沒有撞出什麼後遺症。」

  方水憐險些出意外的事,是新條亦來找他時,告訴他展也去處時說的。

  「根本沒你說的情人一號、二號,你別胡扯。」伊鶴展也微快的低斥。

  薛維站在他面前咄咄逼問:「放著星野美裡在表嫂家不管,跑到方水憐那兒待了一夜,你敢說你這不是移情別戀?」

  伊鶴展也神色頓斂,「我從來沒有移情別戀。」

  薛維的視線調往一旁的新條亦,「酷哥保鏢,星野美裡是不是你少主的女朋友?」

  「是。」

  「嗯哼!」他的眸光再調回男主角身上,「你敢發誓你對方水憐只是極為普通的關心。」他曉不曉得他凝看方水憐時,眼裡流洩出多少憐愛。

  「拜託你別亂行不行。」伊鶴展也從椅上跳站起來,煩躁的爬抓頭髮。想坦白實情卻不能言明隻字片語的煎熬,委實不好受。

  「薛先生,請不要再冒犯我們家少主。」見薛維還要開口,新條亦先一步出聲阻止。

  事實上,即使是在面對好幾百億的生意決策時,他也沒見過少主這般焦躁的模樣,然而方水憐卻教一向沉穩的少主情緒頻頻失控,老實說,他也感覺不尋常。

  薛維翻個大白眼,走到一旁拉張椅子坐下。冒犯?!昨晚說什麼都要睡客廳等他家少主的冷面保鏢,知不知道他現在站的是誰的地盤?

  「不是我愛說,你根本不是個濫情的人。在美國唸書那幾年也沒見你風流花心過,但是你這次真的很反常,突然跑出個女朋友,心裡惦掛的卻是另一個女人,你到底打算怎樣?」薛維忍不住的叨念一堆。

  「順其自然,反正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只要水憐相信他,縱使其他人再如何誤會他都無所謂。

  「新條,走了,免得等會兒二姊又打電話來找人。」美裡回台,他理該不再借住薛維家,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想待在有水憐氣息的屋裡,因此昨夜硬是在她那兒住下,沒回二姊家。

  「喂,你就這樣走啦?」薛維錯愕的看著他旋身就要離開。

  「不然你想怎樣?」他挑眉詢問他。

  「當然要知道你到底是愛……」

  倏地,傳真機的鈴聲打斷他的話。

  過了好一會兒,薛維上前拿起傳進來的資料,定睛一看,詫異的喊住正要走出門外的好友,「等一下,展也。」

  「想找我打架?」伊鶴展也蹙眉眺睨他一眼。這傢伙就非得一直纏問他的感情問題不可嗎?

  「若真要找你打,也要等你的保鏢先生不在時。」否則只怕還未近他的身,他就被魁梧壯碩的新條亦揍扁。「是你托我調查的事有最新消息,你看……」

  咱一聲,伊鶴展也抽走好友手中的紙張。被感情事一打岔,他都忘記舅舅托他辦的事了。他仔細看過一遍內容——

  探問到沈馥容住的那棟房子的最後屋主,是個叫方水憐的女孩,聽說已經搬列台北

  阿奇

  「水憐?!」將紙上留言瀏覽完,伊鶴展也驚訝低呼。

  「阿奇是我朋友,前不久在新竹搞了間偵探社。只是這個方水憐是不是你認識的方水憐,就不得而知了。」

  薛維的話才落下,伊鶴展也的手機已接通,「水憐,是我。」

  嘿!薛維暗自佩服,不愧是伊鶴之家的少掌事,反應還真不是普通的迅速。可是為啥他連人家的手機號碼都有?

  「喂?水憐。」電話在一開始的接應聲後便靜不聲響,難道是收訊不良?

  「我在,有事嗎?」方水憐終於答腔。聽見他聲音的剎那,她有些猶豫是否要立即斷掉通話。自從早上見過星野美裡,她不知自己該不該再介入他們之間,愛與不愛的兩難,讓她直到此刻仍怔忡地在停靠河堤邊的座車裡發呆。

  「你以前住過桃園嗎?」

  「你怎麼知道?」疑惑讓方水憐稍微提振沮喪的心情。

  「先回答我,你認識一位叫沈馥容的婦人嗎?」

  她更驚訝了,「我媽就叫沈馥容。」

  

  是緣分還是巧合,他所要尋找的人,竟是水憐的母親。

  匆匆趕到她所說的河堤,伊鶴展也立即下車跑向她。

  「展也。」方水憐迎上他,劈頭直問:「為什麼在電話裡說不方便,非要當面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母親的名字?」

  「答應我,你會很冷靜的聽我說。」他輕拍她小臉。

  她蹙眉抓住他的手,「到底是什麼事,你這樣讓我覺得事情好像很嚴重。」

  不再躊躇,他直接道:「你可曾聽你母親提過北島森介這個人?」

  「北島……森介?!」

  腦海驀然浮現母親臨終前的遺言,方水憐全身一震,鬆開他的手住後退,聲音倏地蒙上冷意,「他跟你什麼關係?」

  「我舅舅。」

  沒有遲疑,她轉身就要走。

  「水憐。」伊鶴展也栘身擋住她,更加肯定心中所想,「小逍和小遙是我舅舅跟你母親的孩子,是吧?」

  「不是!他們是我的弟弟、妹妹,跟你舅舅一丁點關係也沒有。」

  「我舅舅近年來身體不太好,他想……」

  「他想如何都跟我無關。」

  他握住她雙肩,「怎麼可能無關,我舅舅是小逍和小遙的親生父親。」

  使力揮開他,她嗤笑的說:「一個十七年來不曾對自己骨肉聞問的人,有何資格當人父親。如果他真重視他的孩子,早該給我媽和小逍、小遙一個交代,不是等到身體欠安的現在,才怕留有遺憾的想要找回流落在外的骨肉。」

  「他有他的苦衷,與你母親相識那時,他已有家室。」

  「那他就不該招惹我母親。」媽一直讓她誤以為弟弟、妹妹是她與當時已離婚的爸所有,直到臨終前,媽才告訴她結識北島森介的那一段插曲。雖然媽說她不後悔生下他的孩子,可是她認為媽一定很期待北島森介能再回台灣看看她,可惜她沒等到。

  「或許是不該招惹,但感情事只有當事人最懂,旁人很難能武斷的下定論。」世上的課題,只怕沒有比感情這門課更難教人掌握鑽研。

  「說到底,你就是在幫你舅舅說話,你會接近我,就是因為知道我是沈馥容的女兒,想尋求機會好說動我將小逍、小遙還給北島森介?」

  「我在你心裡就這麼卑鄙不堪?」伊鶴展也心裡一陣悵然,她實在不該懷疑他。

  「我……對不起。」察覺話裡的傷人,方水憐咬唇道歉,好討厭自己的咄咄逼人。

  他憐惜的將她攬入懷裡,「原諒你了。」

  「問題不在這,展也……」想離開他的懷抱,無助的她卻只能依賴的環抱住他。

  「我向你保證,絕不讓舅舅拆散你跟小逍、小遙。」

  她震驚的抬起頭,「你全知道?」知道她內心深處的擔心害怕?

  伊鶴展也淺笑了下,「打從認識你那天,我就明瞭你想守護弟妹的心情,當然明白你得知我舅舅找上你們時,你會有多激動。」

  伸指按住她輕掀的唇瓣,他明瞭的說:「不行,我不可能跟舅舅隱瞞不說,我想以此振奮他的精神是原因之一,另外……」他深深凝視著她,「你也不該瞞小逍、小遙,他們有權利知道自己親生父親的事,至於肯不肯與他相認,他們夠大了,讓他們自己作抉擇,以免日後兩人得知真相,反而埋怨你的欺瞞。」

  「可是……」方水憐好為難,拿不定主意、

  「我以性命擔保,除非小逍和小遙自願到日本生活,否則絕不讓舅舅硬要回他們。」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4-7-27 10:20:47
  第八章

  白雲在機艙外纏疊得極為迷人,無奈伊鶴展也無心欣賞。

  他正搭機準備回日本,當面告知舅舅已找到他的親骨肉,並詢問他的後續動作。他想盡快解決這件事,不希望水憐為它憂慮煩心,只是他此時也掛意著另一件事——

  「你回日本,不怕我欺負方水憐?我早上見過她喲。」他要到機場時,想在台灣多待幾天的美裡,突然靠近他耳邊說。

  「你和水憐早上見過!」他著實驚訝,水憐並沒告訴他。

  「咦!她沒跟你說我向她討公道,因為她搶了我的男朋友?」

  震驚之餘,他才板起臉想叫她別再對水憐胡言亂語,就被薛維催著上車,趕住機場搭機。

  蹙眉望著多變的雲朵,伊鶴展也實在猜不透星野美裡在想什麼。他都已經承諾守住她的秘密,為何她還要那樣挑釁水憐?

  他忽地記起打電話問方水憐是否認識沈馥容時,手機在她的接應聲後,陷入一陣奇異的靜默,難道當時她在猶疑要不要掛他電話?

  這麼想著,他心底滑過一股不安。他好不容易才讓她答應將他擱在心上,怎能讓她再有打退堂鼓的意念。

  不行,回日本他得盡快解決事情,趕緊回到水憐身邊,然後再也不放開她!

  

  「姊,你今天沒上班?」上完輔導課回來,瞧見該在公司的姊姊在家,方遙即問道。

  「想偷個懶放自己一天假,有事千媚會通知我。」方水憐低調回答。

  隨後進屋的方逍接著問:「伊鶴大哥呢?怎麼沒看見他。」

  「他回日本了。」

  「回日本?!」兩兄妹齊聲大嚷。今早他們見著伊鶴大哥在家裡時,還興奮得相互擊掌尖叫,心忖伊鶴大哥已經決定換掉星野美裡,讓他們的姊姊當他的女朋友。哪曉得才上個課回來,男主角競跑回日本了。

  「怎麼回事啊姊?你和伊鶴大哥到底是愛還是不愛。」方遙挨坐到姊姊身邊坐下。

  「就是,伊鶴大哥對你的好,我們可是有目共睹,怎麼冒出個星野美裡,事情就變得有點亂。」方逍跟著坐到她另一邊。

  「先別管這個,我有重要事跟你們說。」比起今她鬱結的感情習題,北島森介的存在,亦是個待解的大問題。

  「還有什麼比姊的終身幸福重要的事?」

  「對咩,好男人不好找,伊鶴大哥絕對是絕無僅有的一個,雖然不幸被截足先登,但姊忘了可以用搶的?」

  「小遙!」妹妹的話令她憶及星野美裡教她內疚滿溢的指責——你搶了我的男朋友。

  簡單一個搶字,怎會令人如此沉重?

  「好嘛,換姊說。」方遙嘟嘴咕噥。替姊姊的善良溫吞捏把冷汗,連她這個高中生都懂得在這種人坑人的社會裡,該自私時不必心軟的道理,姊還想傻傻地割愛,這樣幸福啥時才能輪到她。

  沉吟半晌,方水憐沉澱下紊亂的思緒,緩緩開口,「其實我們三個是同母異父的姊弟妹。」

  乍然的消息讓雙胞胎兄妹愣了下,才同時出聲,「同母異父?」

  她不再隱瞞的將母親臨終所訴,她與北島森介意外邂逅、委身懷孕的短暫情愛全盤托出。展也說的對,有些事時機一到,坦白或許才是解決之道。

  「真的假的?」被告知得太過突然,方逍就這麼進出一句。

  「嘿呀!我和逍的老頭居然是日本人,姊最近想改行寫小說嗎?」

  方水憐直教妹妹的問話惹得啼笑皆非。無厘頭的以老頭稱自己的父親,還懷疑她想改行寫小說而天馬行空的拿他們的身世亂掰。

  「北島森介是展也的舅舅。」那麼她就掰得更徹底吧!

  「喝!」這回兩兄妹張大眼說不出話來。倘若不是事實,姊就未免太扯了。

  「展也也是今天才知道你們就是他舅舅委託他來台灣找的人。他趕回日本就是要當面向北島森介說這件事,至於我會告訴你們真相……」

  方水憐看看方逍,再轉看方遙,微低頭望著自己交握在大腿上的手道:「以前北島森介沒出現,這個秘密沒必要說,但現在既然他有意與你們相認,我想決定權在你們身上,畢竟你們是他的親骨肉。」

  「他幹麼不自己來找我們?」說不出胸中的複雜感受,方逍皺眉低問。

  「展也說他有高血壓和氣喘,以及一些大小病痛,身體不是很好。」

  兩兄妹沉默無語,不知現下該有何反應,畢競今天才冒出來的父親太遙遠,也太陌生。

  彷彿瞭解兩人的心情,方水憐摟摟他們肩頭,「不需要給自己壓力,也不要賭氣胡亂作決定,仔細想想,到時不論你們作什麼決定,姊都支持你們。」

  「哦!」兩人應得有氣無力。平白無故多個老爸出來,實在不太好玩。

  

  日本京都

  「真的,你已經找到我的骨肉,還是龍鳳胎!」聽聞外甥帶回來的消息,北島森介喜不自勝,孱弱蒼白的臉上泛著激動的紅潮。

  「他們應該比較像媽媽,所以我一直沒發現他們是舅舅的孩子。」伊鶴展也一下飛機便直接趕來舅舅家。

  「不像我沒關係,只要是我的骨肉就好。你沒帶他們回來嗎?怎麼不見他們?」他頻頻引頸朝門外望。

  「小逍跟小遙仍在台灣,我想知道舅舅接下來如何打算。」

  「這還用說,當然是接他們回來北島家認祖歸宗,然後在日本住下。」

  「即使兩兄妹與他們的家人不願意?」伊鶴展也試探的問。

  北島森介一副篤定神情,「北島家也算富裕之家,一般人想攀親帶故都來不及,方家人豈會阻止那兩個孩子回來。」

  伊鶴展也眉眼頓凝,「水憐不是舅舅說的一般人。」

  「水憐?」北島森介惑然。

  「她是小逍、小遙相依為命的姊姊,經營了家電腦公司,能給弟妹的享受絕不下於北島家。更重要的是,她疼愛一雙弟妹的心,是不容置疑的。」

  北島森介心生警戒,「你的意思是,她不答應放人?」

  舅舅難不成以為水憐挾持自個的弟妹。他神情凝重的迎視他,「舅舅身體微恙,心靈格外脆弱敏感而想找回骨血的心理我能懂,但倘若你認為相認就非得一意孤行將失散的孩子接回日本,我就不贊同了。」

  「理由?」

  「你沒有資格。」

  直接的批判,令北島森介直撫胸口倒抽口氣,不敢置信的回問:「你說我沒資格?」這是一向與他親近的外甥會說的話?

  「舅舅先冷靜下來聽我說。」端起桌上的茶給舅舅潤喉順氣,伊鶴展也才緩聲道:「舅舅應該慶幸從未謀面的骨肉有個那麼好的姊姊照顧、拉拔他們,不但沒學壞,個性也樂觀開朗。比起你,水憐更有資格擁有小逍跟小遙。」

  「可是他們是我的孩子,雖然遲了點,但我想要他們回北島家的想法很天經地義。」

  「這必須在他們心甘情願的情況下,否則你的天經地義,只會變成強人所難。」

  背脊微僵,北島森介回不出話來,無法否認外甥說得一針見血。

  「在茫茫人海中能找到原本不知找不找得到的人,已經夠幸運了。我希望舅舅別衝動的派人去帶回那兩個孩子,等他們作出決定,再作打算。」伊鶴展也神情依舊誠懇。

  「為什麼我覺得你是站在方家那邊的?」北島森介瞇眼打量他。

  伊鶴展也從容淡笑,「因為水憐姓方。」

  「嗄?」這回答似乎有點玄。

  他逕自說道:「若是舅舅能理解一個十八歲的女孩,獨立將弟妹拉拔長大的堅強與辛酸,我想你會站在她的立場為她考量一切。」沒人比他更明白水憐藏在堅強外殼下,那引人心疼的脆弱。

  北島森介沉默下來,可以想像方水憐和他的一對兒女感情有多深厚。可是……

  「舅舅。」

  「什麼?」北島森介從沉思中回神、

  「忘記告訴你,我是以性命作擔保,絕不讓你硬拆散水憐與她弟妹。」

  

  「森介在台灣有孩子!」伊鶴千若子震撼不已。才意外兒子突然返家,豈料會聽他說出弟弟在台灣有小孩的事。

  「舅舅說他要仔細考慮該如何做。」縱使他心急要早點告訴水憐結果,但對舅舅而言,這也是個掙扎的難題,是該給他些時間想想、

  「是他該等人家的決定才對,沒盡過一天當爸爸的責任,他憑什麼跟人家的姊姊搶人。」身為女人,她對男人在外頭拈花惹草極為反感,就算對方是親弟弟,她也站在理字這邊。

  伊鶴展也好笑母親氣憤的樣子,「看來水憐又多了一位支持者。」

  「那孩子吃的苦可想而知,這麼難得又堅強的女孩,媽欣賞。」

  伊鶴展也眼睛一亮,「等見過水憐,媽肯定更欣賞她。」

  「媽好像還是第一次聽你這麼誇獎一個女孩子,不過你在美裡面前可別百無禁忌的大讚別的小姐好,免得她吃醋。」伊鶴千若子不忘提醒兒子,方水憐再好再難得,美裡恐怕也不會喜歡聽他提及。情人善妒,眼裡是容不下任何一粒沙的。

  無意談星野美裡,他以笑代替回答。拿起母親擱在桌上,正在縫製的嬰兒衣服,他轉栘話題,「做給二姊的寶寶的?」

  她慈愛而笑,「不知道希子會不會嫌我做得不好?」

  「媽做的衣服要是有人敢嫌,我看那些成衣師傅也別混了。」母親嫁人伊鶴家前,可是京都有名的裁縫師,「這衣服好小,好可愛。」

  「你趕快跟美裡結婚,媽多做幾套嬰兒服給你。」她趁機慫恿。

  他彎揚一下唇角,繼而正色道:「我知道媽希望我早點成家,但你向來不干涉我們幾個孩子的感情事,所以別預設我會跟誰結婚,這樣對你對我都好。」因為媽的預設,根本不可能實現。

  「你這番話是不是意思指和美裡的感情會有變數?」伊鶴千若子敏感的問。

  伊鶴展也笑著神秘的揚揚手中衣服,「我只能告訴媽,你兒子以後的兒子或女兒,一定超可愛。」會像水憐還是像他呢?

  她聽得迷糊,兒子這話是在暗示她,該替他準備娃兒的衣服了嗎?

  

  台灣台北

  方水憐怎麼也料想不到,星野美裡會找上門。

  「你不是跟展也一起回日本?」聽見門鈴聲,她以為是千媚來,豈知打開門會是星野美裡,還有她身後的新條亦。

  「我想在台灣多待些時候,而且展也說他回去辦完事就會再來台灣。」

  大方的跨入屋內,星野美裡逕自環顧起屋內的擺設。簡潔不失高雅,樸實不失格調,是間感覺很舒適怡人的屋子。

  「那你……你們怎麼會來?」面對心上人的女朋友,方水憐感覺好彆扭尷尬。

  「少主不放心方小姐家裡只有你和弟妹在,要我留意方小姐的安全。」也進屋裡的新條亦據實以告。他原本要護送少主回日本,但少主卻要他留下來保護方水憐,這教他錯愕許久,因為即使星野美裡隻身到美國,少主也不曾叫他過去保護她。

  「展也……」不放心我?剩下的問句,方水憐在星野美裡的注視下,擱在心底。她是否是來怪罪她搶了她男朋友的關心,

  星野美裡只道:「新條不曉得如何跟希子說要過來你這兒,於是我就將我們在花店聊得很愉快的事告訴希子,說要來這裡住兩天,這樣新條便能以保護我的名義過來保護你。」

  「你要住我這裡?」方水憐傻眼。還有,她們在花店的談話算愉快嗎?

  「我連行李都帶來了。」星野美裡揚了揚手中的提袋,嬌柔的問:「哪間客房可以借我住?我想先將行李放好。」

  她就像無害清靈的仙子,方水憐下意識就指向角落的客房,待回神過來,不禁暗叫不妙的追上已走近客房的她。

  「星野小姐,二樓的客房比較寬廣,我看你……」

  「這不是展也的衣服嗎?」

  完了,慢了一步。星野美裡已進入客房,看見伊鶴展也替換下來,已洗好放在床上的衣服。

  「那是伊鶴大哥的衣服沒錯,有問題嗎?」兩道重疊的聲音忽地傳出。

  回過頭,方水憐瞧見已經在房裡待大半天,說要好好思索是否跟北島森介相認的弟妹,赫然出現客房門邊。

  「為什麼她跟新條先生會在我們家?」方遙納悶。她才和方逍走進客廳,就見新條亦像冰雕杵在客廳跟他們點頭,而星野美裡則直走入客房。

  「你們好,我們又見面了。」星野美裡向兩人打招呼,「在展也回來之前,我暫時會在這裡叨擾,不過……」她讓人看不清情緒的轉頭瞟向床邊顯然是伊鶴展也的行李,笑得古怪的說:「我倒沒想到,展也回來台灣這段日子,原來一直被方小姐藏住在這裡。」

  心猛地一跳,方水憐像被人揪到小辮子般臉泛紅暈。

  她沒有藏展也,可他這陣子確實是住她這裡。她更情難自禁的對他動心,想想,她似乎真有收藏他之嫌。

  「伊鶴大哥有腳,如果他本人不願意住這裡,我姊怎麼藏他都沒用。」方逍跳出來說話。星野美裡看起來柔柔弱弱,不具殺傷力,可她剛才那番話,分明是在討伐姊。

  「小逍。」方水憐朝他搖頭,並阻止也準備開口想說什麼的妹妹,挺直背脊坦蕩的迎望星野美裡,「展也是住我這裡,但我們是清白的。」

  「這樣說怎麼對,姊你應該大聲說伊鶴大哥是你的才正點嘛。」

  「你再胡說,就別喊我姊姊。」方水憐眸光微慍。

  方遙不敢再造次的挨近哥哥身邊,心裡有不好的預感。姊不會真想將伊鶴大哥那麼好的男人,拱手還給星野美裡吧!

  「你覺得你和展也會有結果嗎?」星野美裡陡地一問。

  雙胞胎兄妹眉毛倏蹙。這個美美的女人是存心向姊姊挑釁的!兩人不禁鼓著腮幫子望向自家姊姊,無言的鼓舞她大聲說會。

  「我沒想過。」方水憐幽幽回答。結果兩字太遙遠,何況她愛戀的還是別人的男友,要她如何想結果。

  聞言,方逍與方遙洩氣的垮下雙肩。姊在幹麼呀,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情敵當前更當自強,她不懂嗎?

  星野美裡則是玩味的定視著方水憐,從她進門到現在,她居然都沒開口趕她走。

  一串清亮的手機鈴聲忽由客廳傳人客房。

  「一定是伊鶴大哥。」方逍與方遙大喊。衝到客廳準備告訴他,他的前女友上門欺負姊。

  方水憐心湖漾動的跟著跨出客房,完全忘記北島森介與弟妹之間的事,只是在心底猜想,展也若知道星野美裡在這兒,他會要誰先聽電話?

  「喂,伊鶴大哥……是千媚姊喔!」搶先拿起電話的方逍,失望的降下聲音。

  「誰是伊鶴大哥?」唐千媚好奇追問,老闆家啥時多出這號奇怪人物。

  「我的未來姊夫……哎喲!」頭頂慘遭爆栗攻擊,方逍哀叫出聲,手上電話也被搶走。

  「千媚,找我什麼事?」方水憐拿背對著新條亦與星野美裡,不敢想他們聽見小逍方纔那句未來姊夫,會有何訕笑表情。

  「你什麼時候有未婚夫啊?!」唐千媚問得特別大聲。這消息太震撼了。

  方水憐不知該如何回答。她能將別人的男友當未婚夫嗎?「講重點,否則我馬上掛電話。」

  厚,真夠狠的。「還不就秦銘煒,一個下午打電話來亂好幾次,說是要請你吃飯,我被煩得工作好幾樣都沒做完。麻煩老闆行行好,自己跟他說清楚,OK?」

  「又是秦銘煒。」方水憐頭痛的揉按額際,這人怎麼如此煩人,她明明說過等她與他聯絡再談吃飯的事。

  微側個身,她視線不經意瞟見靜站一旁的星野美裡,一個念頭驟閃,「打電話跟他說晚餐我會赴約,就我們曾去過的那家廣式茶樓。你先下班吧!沒做完的工作明天再做……嗯,就這樣,拜。」

  「誰是秦銘煒,姊幹麼跟他吃晚餐?」見她放下話筒,方遙馬上詢問。

  「他是秦式科技的總經理,我欠他一頓飯局。」若非想逃避與星野美裡在屋裡面對面的不自在,她是不會答應赴約的。

  「方小姐自己在做生意?」星野美裡感興趣的問,由她剛才的談話聽來似乎是如此。

  「我姊自己開了家電腦公司。」

  「而且她的程式與電玩設計的能力一流。」

  方逍與方遙一人一句,末了還臭屁的揚起下巴。這下星野小姐知道他們老姊的厲害了吧!

  方水憐豈會不知他們兩人想為她炫耀的稚氣心理,搖搖頭,轉向星野美裡說:「只是一間小公司,不足為道。」

  「你確實是教人刮目相看,這麼年輕就能獨力創業。等伊鶴之家過不久進駐台灣的科技公司正式營運,有你這位生力軍的效力,肯定能為展也這幕後總裁賺進不少錢。」

  「伊鶴之家?幕後總裁?」哺問著,方水憐突感一道涼意竄入心底。倏地憶起伊鶴展也曾假設有人出價買她才能的事。

  「咦!展也沒跟你說過?」星野美裡微訝的睇著她,「伊鶴之家是日本有名的大集團,生意遍及英美各國,在幕後遙控主導一切大局的,就是展也這位少掌事。這次伊鶴之家的生意觸角鎖定台灣,展也來台度假之餘,也想趁機收攬優秀的科技人才。」這是她回日本時,展也的母親閒聊中告訴她的,

  所以,她只是他的目標!方水憐不由得打個冷顫!

  「天啊!原來伊鶴大哥這麼厲害,家世這麼驚人。」方逍驚歎。

  方遙瞥了眼始終站得直挺挺,一臉酷酷的新條亦,率真的吐舌頭,「如果不說,還真會讓人誤以為伊鶴大哥這個少主,是個斯文的黑道大哥,對吧?姊。」

  「你們兩個將樓上客房稍微整理一下,好讓新條先生住。」話鋒猝轉,方水憐朝星野美裡兩人頷首再道:「抱歉,我先回房換衣服準備赴約,兩位不用拘束,要用什麼請自便。」

  轉身回房的剎那,她努力保持的微笑僵凝在唇畔。再無法不想伊鶴展也對她的認真,是因為她的人,抑或是她的程式設計才能?

  

  環境靜雅的廣式茶樓裡,秦銘煒與方水憐坐在靠窗的位子用餐。

  秦銘煒慇勤的為方水憐夾上各式精緻餐點,方水憐卻沒什麼胃口,只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他無趣的閒聊。

  「這間茶樓是你指定的,怎麼你不太捧場?」在不知是第幾次夾東西給她,可她半口也沒動時,秦銘煒挑眉問著意興闌珊的她。

  「大概是天氣太熱,吃不下。」方水憐隨口胡謅。惹得她心煩意亂的,全是伊鶴展也。

  她要自己別胡思亂想,不要懷疑他對她的真心,怎奈他來台灣攬收科技人才是事實,曾開價要買她的設計才能也是事實,還有位那麼標緻的女朋友,種種的一切加起來,她就是沒辦法不猜疑。

  「用餐之約我算是履行了,不好意思,我想先回去。」她委實提不起勁再應酬下去。

  「我們都還沒在花前月下散步,你就要回去?」秦銘偉語氣充滿不敢相信。

  方水憐感到好笑,「我幾時說要跟你在花前月下散步?」

  「今晚你答應陪我出來用餐,不正代表你答應我的追求,是我的女朋友了?」

  倘若她心情夠好,肯定會捧腹大笑,「秦總,你也未免太有想像力,我只是純粹履行上回被你纏著要用餐的約定。我看就趁今天,我們把話說明白吧!

  「第一,我沒有將如意電腦與秦氏科技合併的打算,第二,我跟你不來電,請你去追別人,以後不要再上公司找我。這頓算我請,我去買單。」

  講清楚也好,這樣下回他若再打擾她,她和千媚就能名正言順拿掃把轟人。

  看著她起身朝櫃檯走去,他氣得牙癢癢。

  本來以為今晚可以很順利的得到她,進而也如願將如意電腦的名號納入秦氏科技,豈料她會這樣難搞。

  伸手摸進西裝褲袋,他嘴角邪肆的揚起。沒關係,他秦銘煒何等聰明,早就以防萬一的作了準備,今晚,她休想要逃!

  「還是我來,付帳是男人的責任。」追上前去,他笑容滿面抽過她手裡的帳單。

  沒跟他爭,方水憐任由他表現男人的紳上風度,站在門邊等他。待他付完帳走向她,她不厭其煩的再次聲明自己的立場,「秦總,我剛剛已經說得很清楚……」

  「我知道。」秦銘煒笑著打斷她的話,「情人當不成,總可以當朋友。走,我送你到你停車的地方。」

  本想拒絕,可又不好太過不近人情,她只好讓他送,

  剛轉進一條暗巷,他由口袋裡取出一條類似唇膏的條狀物,打開蓋子湊近她鼻端,「這是由提神的草藥所製成,對付食慾不振滿有效的,你聞聞看。」

  就算沒打算聞,他拿得那麼近,她早已吸進好幾口清涼似薄荷的香氣,「這味道很清香,你在哪兒……買……」

  話未說完,她只覺得頭嚴重暈眩起來,身子一晃、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他穩穩地接住倒向他的身子,眼裡唇邊淨是邪佞。將蓋好蓋子的唇膏在右手上拋出翻轉一圈再接住,「這可是藥性極強的迷魂香,這下,你是我的囊中物了。」

  正要攔腰抱起軟綿誘人的身軀,一道黑影比他更快的劫走方水憐。

  「人渣、敗類!」冷若冰霜的嗓音傳人秦銘煒耳裡,他連人都還沒看清,狀況都沒搞懂,腹部、背部已連中數拳、數腳,連救命都來不及出口,便昏死在巷子裡……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25 12:03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