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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煓梓]Mr.萬人迷【Hello﹐Mr. Right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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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8 09:30:05 |倒序瀏覽
Mr.萬人迷(Hello﹐Mr.Right之三)作者:煓梓

巫梓雍是受矚目的萬人迷,她就偏偏視他為天敵!
他老神在在、風度翩翩,卻每次都讓她出糗像笨蛋,
原本想躲得愈遠愈好,誰知這一段孽緣剪不斷、理還亂,
多年後這枚剋星又出現,她還是怎麼看他怎麼不順眼,
狠心老爸卻硬把她推到他身邊,老天,誰來救救她?!
同樣身為萬人迷,巫梓雍自高中就很欣賞吳若曦,
雖然她曾埋伏在男子更衣室偷窺他,說話口氣也極衝,
雖然老是躲著他,並且不把他放在眼裡,
但她一直在他的記憶中,那麼清晰,讓他好想念,
這一次,他一定要跟她更靠近,讓她放他進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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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8 09:30:28
  楔子
  
  色彩繽紛的房車在賽車場裡瘋狂馳騁著。
  
  咻!咻!
  
  一輛接一輛的房車,身穿色彩鮮麗的綵衣,以媲美子彈的速度,在賽車場中搶跑道,目標是獲得勝利。
  
  咻!咻!
  
  這些昂貴的改造車輛,分別搭配歸屬不同車隊的賽車手,在場內角逐排名。
  
  每個人都想拿冠軍,這是一定的。
  
  「嘩!」
  
  坐在看台上的觀眾,嘴裡不停地發出讚嘆與嘶吼,全為了其中一位參賽者加油。
  
  「巫梓雍!巫梓雍!」
  
  大家口中的車手,正是號稱「賽車界的金城武」,在整個華人世界,乃至於亞洲都非常有名。
  
  他俊帥的臉孔、高挺拔的身材,都像明星一般緊緊吸引每一位賽車同好者的視線,更讓女粉絲忍不住瘋狂組成啦啦隊,手中拿著綵球,在看台上大跳大腿舞。
  
  「巫梓雍、巫梓雍一級棒!巫梓雍、巫梓雍一定拿冠軍!」
  
  把場面搞得非常熱鬧,連負責播報比賽現場的實況轉播員,都忍不住跳進來軋一角。
  
  「哇,巫梓雍還是一樣受歡迎。」播報員興奮的聲音,透過播音器傳遍賽車場的各個角落,引來粉絲一陣尖叫。
  
  「這當然。」一旁的評論員回道。「如果這次他再拿冠軍,這已經是他連續三年贏得這場賽事。」
  
  「不只如此,這次如果他能順利奪冠,算一算,他今年總共得到三座大賽的冠軍獎盃。」
  
  「也為他的車隊贏得總冠軍的頭銜。」
  
  「這就要看巫梓雍這位萬人迷能不能做到了。」
  
  「嘩!」
  
  隨著播報員和評論員熱烈的討論,比賽進入最高潮,巫梓雍只要再跑完兩圈,就可以得到冠軍。
  
  「剩下最後兩圈,我們的萬人迷能不能再次奪得勝利呢?」
  
  「﹃捷速車隊﹄的孫傑義看起來大有可為,他快追上巫梓雍了。」
  
  「還差一圈,巫梓雍不會輕易讓對手追上他的。」
  
  「巫梓雍的車子震動了一下,看起來好像出了一點問題。」
  
  「不會吧,已經進入最後一圈,眼看著就要拿到冠軍。」
  
  「孫傑義把油門踩到底衝過去了,他會不會超越巫梓雍呢?」
  
  這也是大家最關心的問題,眾人皆屏息以待,睜大眼睛看比賽的發展,車子在他們眼前呼嘯而過,然而決定總冠軍落入誰家最重要的兩個賽車手,卻還在賽車場上互相追逐。
  
  「孫傑義追上去了,現在只剩下半圈的距離!」
  
  「看樣子巫梓雍的車子真的出了問題,他會不會因此而錯失冠軍,連帶著害﹃佛斯特車隊﹄失去總冠軍的寶座?」
  
  全場的觀眾都非常緊張,尤其是巫梓雍的粉絲更是叫瘋了。
  
  「加油,巫梓雍!」
  
  「……巫梓雍過來了!他能撐到最後一秒鐘嗎?」
  
  大家都在看。
  
  「對手也追上來了,冠軍會不會就此易主呢?」
  
  OH,NO!
  
  「到底誰會獲得冠軍?是巫梓雍還是孫傑義?」
  
  「兩輛車都衝過來了!冠軍是……是巫梓雍!他仍然在最後一刻守住冠軍」
  
  播報員興奮地大叫,現場的觀眾也大叫,讓人充分感受賽車場上的氣氛。
  
  「嘩!」
  
  「巫梓雍!」
  
  現場的觀眾皆為巫梓雍而瘋狂,他的車子明顯出了問題,卻依然能夠想辦法穩定下來並且奪得冠軍,真箇是棒極了。
  
  「真不可思議,眼看著就要被超前了,他居然還能夠力挽狂瀾,這小子真的不簡單。」
  
  「可不是嗎,我真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心臟?」
  
  「打從他第一次在國際賽事露臉開始,他一直都是這麼冷靜。」
  
  「難怪大家都說他是天生的賽車手,如果我沒記錯,自從他五年前第一次參加ATCS亞洲房車錦標賽在印尼站獲得首勝開始,從此以後就鮮少敗過。」
  
  「唯一能夠讓他停下來休息只有受傷的時候,他去年夏天才受傷住院,但很快就復原。」
  
  「他在冬季的賽事中似乎特別活躍也特別幸運,看這場比賽的結果就一目瞭然……」
  
  眼見冠軍已然產生,播報員索性連其他陸續通過終點的賽車手都不報導了,直接和評論員聊起八卦,不管怎麼樣,只要有巫梓雍出場的比賽,都是票房保證,當天的售票狀況會特別好,電視台也派專人轉播,儼然就是新一代的賽車明星。
  
  看台上喳呼喳呼一頭熱,全心全意討論他們眼中的大明星,身為大眾焦點的巫梓雍,卻是直接將車子開回維修站,一熄掉引擎,車隊的維修人員及行政人員就跟著圍過來。
  
  「恭喜你又拿到冠軍。」助理接過巫梓雍遞給他的安全帽,一邊向他道賀。
  
  「這次贏得很僥倖,差點就輸了。」巫梓雍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水,打開瓶蓋仰頭喝水,所有的動作都是那麼迷人。
  
  「是變速箱的問題?」維修組的組長皺眉。
  
  巫梓雍點頭。
  
  「差點就崩牙了。」一旦崩牙勢必得退出比賽,幸好這件憾事沒有發生。
  
  「老天保佑,幸好還撐到比賽結束。」大家都雙手合十感謝老天幫忙,讓他們的車隊順利奪得總冠軍。
  
  「不能一直靠老天保佑,我們需要一位更強的技師。」巫梓雍不否認他的運氣一向很好,但再好的運氣也有用盡的時候,不能光賭運氣。
  
  「國內是有不少改裝方面的能手,但大家都固守自己的地盤,恐怕很難請得動他們。」北、中、南都有出色的技師,但這些技師不是自己有車隊,就是有固定的改裝市場,根本不願意隨便跳槽破壞平衡。
  
  「再困難也得想辦法,變速箱再出一次問題,我們就玩完了。」好運不可能永遠跟著他,是的話去年他就不會受傷住院,還差點被唯尊丟到他身上的雞精砸死。
  
  「未來的賽事一場比一場艱苦,光憑運氣是撐不久的,我們一定要找到優秀的技師加入車隊才行。」這才是長久之計。
  
  「台中的顏師傅怎麼樣?」維修組長提出建議。「如果能說服他加入車隊,一定能使車隊的實力大增。」
  
  「顏師傅是個很好的人選,但我比較屬意吳自強師傅。」也是他心中唯一的人選。
  
  「吳師傅?」維修組長愣住。「但是他號稱改裝車界的地下教父,脾氣十分古怪,恐怕不會答應吧?」
  
  「所以我打算親自出馬,說服他加入車隊。」巫梓雍回道。
  
  「可是……」
  
  「只要充分展現誠意,我相信吳師傅也不會斷然拒絕。」而他什麼沒有,就是有誠意,他會盡最大的努力,讓對方點頭。
  
  「如果能夠聘請到吳師傅,那當然是最好。」畢竟對方是北台灣最知名的改裝車大師,只要他願意幫忙,等於是如虎添翼,對往後的賽事大大有幫助。
  
  「離下一場比賽還有一段時間,我會趁這段時間盡可能上門拜訪吳師傅,請他務必加入車隊。」
  
  嗯嗯嗯。
  
  大家都很佩服巫梓雍的勇氣和決心,怎麼說吳自強都是以脾氣暴躁古怪聞名,單為了他敢主動前去送死,就值得為他拍手喝采。
  
  「冠軍!總冠軍已產生!我們請巫梓雍選手出來跟大家打招呼並接受冠軍獎盃!」
  
  播報員聊完了八卦,這會兒總算想起正事,大聲疾呼巫梓雍這位剛出爐的冠軍出去領獎。
  
  「走吧,該我們出去領獎了。」巫梓雍率領所有車隊的工作人員走出維修站立定,接受人群的歡呼。
  
  「巫梓雍!巫梓雍!」
  
  受歡迎的程度可比足球金童貝克漢,亦不輸車神舒馬克,一整個就是誇張。
  
  「看!全場的粉絲都瘋狂起來了,巫梓雍真不愧是萬人迷!」播報員興奮地大喊。
  
  是,他是個萬人迷;從頭到腳、從內到外、從以前到現在,絲毫沒有半點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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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8 09:33:11
  第一章
  
  鈴~~鈴~~
  
  手機的鈴響宛如催命符在吳若曦的耳邊不斷搖晃,一聲又一聲,非得把睡夢中的吳若曦吵起來聽電話,她氣得拿起枕頭摀住耳朵。
  
  「吵死了!」她根本不想起床,也不想接聽任何電話,她只想好好睡一覺,最好睡到天荒地老,連盤古都禁不住地球的變化後悔開天闢地為止,她就是想要賴床賴一輩子。
  
  鈴~~鈴~~
  
  來電的人可也是武林高手,深知她賴床的功夫,使出降龍十八掌硬是把她從昏睡的邊緣打到半夢半醒之間,只差一步,就可把她完全降服。
  
  「到底是誰啊」吳若曦半睜開眼睛沮喪地大叫,日子已經夠難挨了,還有神經病找碴,叫她怎麼辦?
  
  鈴~~鈴~~
  
  好,她認輸,這總行了吧?
  
  吳若曦身上裹著棉被,爬起來去拿手機,發誓對方最好有重要的事找她,否則非一腳把人踹下十八層地獄不可。
  
  「喂」
  
  「都已經幾點了,妳還在睡!是嫌日子太好過還是想睡到十八層地獄,妳倒是開口說話啊!」
  
  結果來電的人比她更猛,她還沒開口罵人,他已經直接把她罵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臭老頭,誰像你一大早爬起來活蹦亂跳?」也不想想自己都已經幾歲了,每天睡不到天亮就起床,遲早會過勞死。
  
  「妳這是什麼口氣,找死!」對方兇得哩。「妳還算是我的女兒嗎,居然敢對我這麼說話?」
  
  「本來就是。」吳若曦冷哼。「你本來就是個怪老頭,沒人受得了你的脾氣。」就算她是他的女兒,也一樣免不了爭吵,所以她才會乾脆搬出來獨立,省得成天和她老爸大眼瞪小眼累死自己。
  
  「妳說什麼?」吳自強哇哇叫。「妳嫌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居然還敢數落妳爸爸。」
  
  他就是這個樣子,只會虛張聲勢,聽久了只會耳朵長繭,沒什麼實質效用啦!
  
  「臭老頭,你一大早打電話找我有什麼事,該不會是特地在清晨六點鐘打電話過來哈啦的吧?」如果她老爸敢點頭的話她會掐死他,她的被子根本還沒睡暖。
  
  「妳的生意做得怎麼樣了?」
  
  她老爸也不直接回答,反過來問她另一件事,問得她一愣一愣的。
  
  死老頭,幹嘛一大早就害她消化不良,幸好她還沒吃早餐,不然鐵定抱肚子哀嚎。
  
  「你幹嘛問我這個問題啊?」她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到底做得怎麼樣?」她老爸可也不是省油的燈,對她那套推託的功夫一清二楚,況且她也不是什麼高手。
  
  「那個……呃,那個……」吳若曦實在不想告訴她老爸,她的生意做得一團糟,目前還暫時停止營業,因為她前天才跟合夥人大吵一架,現在就像仇人一樣,還做個屁生意。
  
  「做不下去了吧?」她老爸不愧是她肚子裡面的蛔蟲,她不開口,他卻什麼統統知道,讓吳若曦為之氣結。
  
  「你不要烏鴉嘴,我只是暫時歇業,過兩天又要繼續做生意。」她打死不承認她的個人事業已走到盡頭,資金也幾乎用光。
  
  「騙誰啊?」聞言,她老爸嗤之以鼻。「巧巧昨天才來找過我,說她不要再跟妳合夥,要妳想辦法把剩下的貨賣掉,還從我這裡拿走她那部分的資金,要我替她轉達,從此以後妳們分道揚鑣,彼此不要再聯絡。」
  
  她的合夥人夠狠,把貨全部倒給她以後,跟她父親拿了錢就跑,徹底的無情無義。
  
  「她怎麼可以這樣對我?」雖然說是路邊攤生意,但光花在進貨的錢就難以計算,現在生意不做了,她留那些飾品根本沒有用,她自己也不戴。
  
  「所以我才說合夥生意難做。」她偏不聽,吳自強嘆氣。「合夥生意本來就做不久,妳乾脆回來繼承我的衣缽好了。」
  
  「不要!」吳若曦想都不想地拒絕。「跟你合夥比死還痛苦,我情願出去被路人虐待。」擺路邊攤雖然賺不多,三不五時還會遇見白目的客人,但至少自由,不必被她父親綁住成天和他吵架。
  
  「妳居然敢這麼說妳老爸,真的是不要命了!」吳自強一大早就來個老獅狂吼,逼得吳若曦趕緊把手機拿離耳朵半公尺,免得耳膜給喊破。
  
  「不然你想怎麼樣嘛?」她吼回去,父女兩人一大早就鬼叫鬼叫,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們不和,其實父女倆的感情非常好。
  
  「回來呀,笨蛋。」這還用說嗎?「反正妳現在閒閒沒有事做,我又忙不過來需要人幫忙,妳就乾脆回來住一陣子。」
  
  「接這麼多case幹什麼?你又不缺錢。」明明就是個小有積蓄的臭老頭,也不懂得蹺腳享清福,一天到晚往車子堆裡鑽,真不曉得有什麼毛病。
  
  「廢話少說,趕快給我回來!」他急需助手。
  
  「可是爸」
  
  嘟~~嘟~~
  
  吳若曦還來不及跟她老爸大聲說不,她老爸就掛她電話,她只能對著已經斷線的手機乾瞪眼。
  
  死老頭,老是來這一招,以為自己是康熙啊?人家好歹是明君好不好……
  
  認命將手機合上放回床頭櫃,吳若曦本想再繼續賴床,但她只要一想到還要跟她父親再從頭吼一次就興趣缺缺,乾脆拿掉身上的棉被,下床換衣服進到浴室梳洗。
  
  她看著鏡中的人影,一面嘆氣一面刷牙。鏡子裡面的女人一頭亂髮,看起來就像剛遭到一萬伏特的電流襲擊,模樣邋遢至極。
  
  吳若曦一邊漱口,一邊打呵欠,有點後悔自己為了賣飾品把頭髮留長,害她看起來怪有女人味,如果能回復到高中時期的短髮,會好整理許多,她也不必成天為她這頭頭髮傷腦筋了。
  
  拿起梳子隨便梳了幾下頭髮,再拿起髮帶綁頭髮,唯今之計是先綁馬尾,之後再來想辦法,反正攤子也不擺了,她不必再顧慮形象,自然也沒必要再留長髮。
  
  想到她的合夥人居然把爛攤子全部丟給她不管,吳若曦就一肚子火,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跟人合夥。
  
  她詛咒再詛咒,什麼難聽的字眼都用上了,卻依然不能改變她被放鴿子的事實。
  
  罵完了人以後,吳若曦拿出行李袋,隨手丟進了幾件衣服,用力拉上拉鍊,藉此發洩怒氣。
  
  現在可好,錢沒賺到,她又揹了一屁股債,債主還是她老爸,這下她不做到死,她老爸是不會放人了。
  
  揹起行李袋,拿起租屋的鑰匙,吳若曦這次不回去幫忙都不行。她老爸雖然號稱「改裝車界的地下教父」,她自己本身也是這方面的能手,可她卻連一輛車都沒有,至今還在騎摩托車和搭乘大眾交通工具,想想也真諷刺。
  
  在等公車的同時,她慶幸自己沒買車,不然搞不好她的合夥人連她的車都想搶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吳若曦整整轉了三班車,才回到老家。
  
  她的老家,位於距離台北市中心一個鐘頭遠的舊社區。曾經繁華的社區,多的是開了幾十年的商店,如今在人口嚴重外移和不景氣的衝擊下紛紛關門,讓從小就在這地方長大的吳若曦不勝欷歔,卻也無能為力。
  
  她匆匆看了掛著「出售」和「出租」的牌子一眼,便轉進巷子內,認命回家報到。
  
  吳若曦的老家可算是這附近佔地最廣的房子,基本上它就是一家小型工廠,一樓專門用來存放和改造車輛,二樓則是用來存放零件,三樓才是全家活動的地方。
  
  不過,她是家中的獨生女,她媽媽在她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就去世,她又搬出去住,偌大的家兼工廠,如今就只剩她父親一個人獨居,也沒什麼好活動的,因為他所有的心思和時間都投注在改造車上,剩下的事情根本不管。
  
  「我回來了!」哦,更正,他還管一件事,那就是命令她。
  
  「回來就好。」吳自強一如吳若曦所猜測,「一頭」栽進改裝車的世界,瞧他整個人都快浸入引擎系統之中,她真想一手合上引擎蓋,看他會有什麼反應。
  
  「老天,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車子」吳若曦看見工廠內排滿車輛唉唉叫,難怪他需要人幫忙,憑他一個人根本做不完。
  
  「不然我幹嘛叫妳回來?」吳自強理所當然的回答真會氣壞人,吳若曦對著他的背影狂做鬼臉,心裡順便嘮叨幾句。
  
  「沒本事就不要接這麼多case嘛!還要緊急call我回來幫忙……」
  
  「什麼叫沒本事?」吳自強從前車蓋中探出頭,用手敲她的頭,怒斥她。「也不想想看妳老爸的外號叫什麼,誰敢說我沒本事?」
  
  是是是,他有個響叮噹的外號叫「改裝車界的地下教父」,在同業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是她孤陋寡聞了。
  
  「我還是認為你接太多case。」根本沒必要,又不缺錢。
  
  「沒辦法。」她父親無奈回道。「有些人情推不掉,只好接了。」
  
  虧他還自稱脾氣有多壞,結果也是人家隨便讚美、拜託他幾句,他就忍不住答應人家,還敢說自己是什麼教父啊!比小嘍囉還不如。
  
  「你要我先改哪一部車?」她認命到工具間裡換上工作服,順道戴上護目鏡。
  
  「最靠近門口那輛紅色跑車,後天就要給人家。」她老爸在工具間外喊道,吳若曦都快氣炸。
  
  每次都是火燒屁股了才要call她回來,難怪他叫「無自強」,一點都不自立自強……
  
  「不要慢吞吞,換好了衣服就出來!」她老爸在外面吼道。
  
  「知道了啦,現在就出來。」吳若曦順手拿起工具箱,悻悻然地走出工具間,吳自強已經改好一部車子。
  
  「要改什麼部分?」她用手指指身後的車子,看得出來還是很不甘願。
  
  「改底盤。」
  
  吳若曦聞言立即翻白眼,她就知道,好康的絕對輪不到她,就專會給她爛差事做。
  
  「幸虧我沒有姿勢性低血壓,不然看你要找誰幫忙?」她拿著工具箱,走到紅色跑車旁,她老爸已經把車子架高,她只要躺在滑輪板上「咻」一聲滑進去就行。
  
  「別抱怨了,趕快工作。」吳自強自己也忙得要死,能幫她架好車已經是對她最大的恩惠,再囉唆他就要K人了。
  
  吳若曦躺上滑輪板,手撐住地板用力一撐,連人帶車瞬間來到跑車下方。
  
  她單手打開工具箱,一邊拿出扳手,一邊想自己真命苦,被迫當黑手已經夠慘了,偏偏她老爸還迷信美國老電影,硬要躺在滑輪板上修改底盤那一套,一點都跟不上時代。
  
  她拿起扳手鬆開穩定器的螺絲,黑色的機油不期然噴出來弄髒她的護目鏡,她拿掉護目鏡,粗魯地罵了一聲。
  
  Shit,真會找麻煩!
  
  她將護目鏡丟到一旁,順手拿起毛巾擦臉,但機油可不好惹,她瀟灑的舉動只會讓她的臉越擦越髒,反正她也不在意,只要不影響工作就行。
  
  吳若曦一直抗拒繼承家業,但她其實是個有才華的技師,身上流著和她父親相同的血液,只要一接觸到車子就會一頭栽進去,這點和她父親並無二致。
  
  她非常專心在工作上,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父女兩人未再交談,甚至連招呼都不打,只是各自專注於眼前的工作,對外界的聲響充耳不聽,腦中只想著怎麼讓車子更完美。
  
  吳若曦是如此專注,以至於有人來到工廠了都未曾發覺。
  
  巫梓雍身穿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帶著他的招牌笑容來到吳自強的住家兼工廠,才到達門口,就被工廠內排滿的車子嚇著。在不景氣的今天,還能有如此氣勢也只有吳自強才做得到,不過這同時也證明熱愛改裝車的人口真的不少,否則不會有這麼多人把車子送過來改造。
  
  「有人在嗎?」巫梓雍看工廠內沒有半個人影,只得出聲問,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請問有人在裡面嗎?」他再問一次,這次音量大上許多,終於惹毛了吳若曦。
  
  沒人應答就表示沒人想理他,還叫、叫、叫個沒完。
  
  「請問」
  
  「幹嘛」她腳用力一蹬,躺在滑輪車借力使力從底盤滑出來,差點沒嚇壞巫梓雍。
  
  他驚訝地看著突然從他腳邊竄出來的吳若曦,她的臉沾滿了黑色機油,只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在此同時,吳若曦也在打量他,一認出他就是巫梓雍後,馬上滑回到車子底盤,死都不願意面對他。
  
  她那雙眼睛好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巫梓雍越看她越覺得熟悉,越想看清她。
  
  該死,怎麼會是他?這未免也太巧了吧!老天保佑別讓他認出她來,拜託拜託。
  
  吳若曦因為被車子底盤困住,無法直接向老天祈求,不過她這麼有誠意,相信老天一定能聽見她的祈禱,不會為難她……
  
  「嗨,是妳嗎?」無奈巫梓雍不死心,她越是躲,他越是好奇,最後乾脆趴下來跟她玩起躲貓貓的遊戲,大大嚇了她一跳。
  
  巫梓雍的俊臉不期然出現在她的右側,吳若曦的直覺反應是起身,額頭卻因此而撞到底盤。
  
  「小心!」巫梓雍同情地看著她躺在滑輪車上哀嚎,心想她一點都沒變,還是一樣大剌剌,教人不得不由衷欣賞她的豪邁。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吳若曦一邊揉額頭,一邊在心裡暗罵巫梓雍,只見他露出一貫的迷人笑容,似乎很享受這意外的重逢。
  
  好吧,既然被逮到了就勇敢面對,逃避也沒用。
  
  吳若曦決定做個帶種的人,離開底盤重見天日,順便面對巫梓雍。
  
  「妳還好吧?」巫梓雍神情愉快地注視吳若曦,她雖然滿臉全油污,但他知道她有多美,以及,有多有趣。
  
  「還好,只是撞到頭,又沒什麼。」她放下手,東張西望,就是不願意直視巫梓雍的臉,勇敢只做到一半。
  
  「妳在這家改造車廠工作?」他很意外她竟然跑來當黑手,沒有留在體育界發展。
  
  「算是吧!」她聳肩,不想跟他解釋得太多,他的意外出現讓她很不自在,只想他趕快滾蛋。
  
  「原來如此。」他倒是很樂意再遇見她,不為什麼,就為了她臉上的表情,既活潑又生動,勾起他對高中生活無限懷念。
  
  「你到底來幹嘛?」反之,她超不爽,口氣衝得半死。
  
  「我來找吳自強師傅,請問他在嗎?」面對她不禮貌的態度,巫梓雍一點也不以為意,她就是那種個性。
  
  「他剛剛還在的。」吳若曦搔搔頭,不曉得怎麼應付他。「你等一下,我幫你找人老頭,有人找你」
  
  她找人的方式是回頭對著擺滿車輛的廠房狂吼,聲量之大,恐怕連死人都會從墳墓裡面爬起來抗議。
  
  巫梓雍見狀微笑,說她沒變,她真的一點都沒變,只要是長輩一律喊老頭,以前她的田徑教練就時常抱怨。
  
  「幹什麼大呼小叫,我耳朵又沒聾!」吳自強的音量一樣不遑多讓,也是叫得震天價響,教人不由得懷疑屋頂為什麼至今還在,早該被掀了。
  
  「誰叫你偷懶,跑去躲起來?」吳若曦不服氣地反駁她老爸,果然引來一頓好罵。
  
  「誰偷懶了?」找死!「我只是去拿零件奇怪,妳的臉是怎麼回事?唱歌仔戲都沒有妳畫得這麼難看,烏漆抹黑倒像便利商店推出的神明公仔。」黑面媽祖。
  
  「我的臉?」吳若曦一時無法會意,一根手指向自己。
  
  「髒死了,沾滿了機油。」左一片右一片,好似塗抹不均勻的油漆。
  
  經她老爸這麼一提,吳若曦才想起她慘遭機油噴臉的事,心中不由得怨恨起她老爸來。
  
  都怪這個死老頭,害她在巫梓雍面前丟臉,她好像永遠都擺脫不了在他面前出糗的夢魘。
  
  幸虧她的臉髒兮兮,巫梓雍看不見她臉紅,但他極力憋住笑的模樣可真氣人,恍若高中時期的惡夢重現,都是她老爸害的!
  
  「虧妳也算女孩子家,我不指望妳三從四德,但最起碼也不要不修邊幅,我都快不敢承認妳是我女兒了。」
  
  她已經夠丟臉了,偏偏她這個老爸又卯起來數落她的不是,氣得吳若曦火大回嘴。
  
  「如果不是你一直鬼叫鬼叫,拜託我一定要回來幫你,我才懶得碰車。」搞得一身黑。
  
  「誰拜託妳了?」吳自強不甘示弱,反嗆回去。「妳的改造技術這麼差,我是給妳進修的機會,妳懂不懂?」
  
  「謝了,老頭。」她敬謝不敏。「拜託你再另外生個兒子,我不想要這種進修機會。」麻煩。
  
  「妳說這什麼鬼話?妳明明知道我只有妳這個女兒!」
  
  「那你就不要吱吱喳喳囉唆個不停,小心我不理你。」
  
  「妳敢對妳老爸不敬?看我怎麼修理妳……」
  
  父女兩人當著巫梓雍的面,玩起鬥嘴遊戲,看得他好羨慕。
  
  以前他就納悶她的火爆脾氣是從哪裡來的,現在他知道是遺傳自誰了。
  
  巫梓雍微笑。
  
  不過她竟是吳自強的女兒,這點倒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以前在校的時候,沒聽說過她有這麼一個了不起的父親,雖然當時她自己就很不得了,是個萬人迷。
  
  「對妳老爸說話這麼沒禮貌,當心遭天打雷劈」
  
  父女倆吵了一陣子,吳自強這時終於發現有外人在場,立即停止爭吵,睜大眼望著巫梓雍。
  
  巫梓雍連忙把握住機會,上前自我介紹。「吳師傅您好,我叫巫梓雍,是﹃佛斯特車隊﹄的車手」
  
  「我知道你是誰。」
  
  巫梓雍才講不到幾句話就遭吳自強打斷。
  
  「這次比賽你表現得不錯,最後變速箱沒有崩牙也幫了大忙,算是非常幸運。」
  
  吳自強不愧是明眼人,別人只看見他的車子搖搖晃晃,他立刻就找到答案,看來他並沒有找錯人。
  
  「您真厲害,一眼就看出是變速箱的問題。」車隊的維修組長也只是猜測而已,他卻說得斬釘截鐵。
  
  「當然。」吳自強得意洋洋。「我連這一點小問題都看不出來,就不必在這一行混了。」
  
  是啊!他差點忘了,他面對的是大師,改裝車界的地下教父。
  
  「不瞞您說,現在晚輩的車隊技師嚴重不足,需要像您這麼優秀的人才加入車隊,您是否可以考慮加入﹃佛斯特車隊﹄,助晚輩一臂之力?」巫梓雍有話直說,開口就提出要求,父女倆同時愣住。
  
  「接下來還有許多的比賽,一場比一場艱難,如果有您肯加入車隊,一定能夠」
  
  「不行,絕對不行!」
  
  好好一場對話,突然演變成中斷大賽,這回冒出頭的是吳若曦,她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我爸爸不會答應加入你的車隊,你可以死心。」開玩笑,萬一臭老頭真的加入車隊,他們豈不是會時常碰面?她可不想那種事發生,想來頭皮就發麻……
  
  「我沒還死呢!輪得到妳出口幫我拒絕,啊」
  
  她是該頭皮發麻,因為她老爸已經頭上長角,對準她衝過來了。
  
  「等你死再拒絕就來不及了,我先幫你決定。」她也不怕,拿著紅布到處揮,存心觸怒她老爸。
  
  父女倆果然又在巫梓雍面前展開一場大戰,巫梓雍倒是不介意,反而很享受這段溫馨時光,感覺心情特別好。
  
  「對了。」吳自強和吳若曦吵到一半突然回頭。「我這不成材的女兒雖然喜歡胡言亂語,但她說的沒錯,我不會加入你的車隊,但是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如此看得起我。」
  
  吳自強明顯有差別待遇,對吳若曦就兇得半死,對巫梓雍就客氣得要命,引來吳若曦強烈不滿。
  
  這個偏心的死老頭……
  
  「我知道事情不可能如此順利。」巫梓雍早已有心理準備。「不過,我對如何改造車子充滿興趣,如果吳師傅允許的話,我可以時常來找您參觀、聊天嗎?」
  
  「不可以!」
  
  巫梓雍的話剛落下,吳若曦就馬上否決,引來吳自強狂罵。
  
  「妳多什麼嘴?找死!」
  
  父女又是一陣短兵相接,巫梓雍臉上的笑意倏然擴大,這一對父女真是有趣。
  
  「歡迎你隨時來找我聊天,你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問我,我會盡量幫你解答。」吳自強擺明了和吳若曦過不去,氣得她吹鬍子瞪眼。
  
  死老頭,明知道她沒鬍子,只能乾瞪眼……
  
  「那麼,晚輩就先謝過吳師傅了,以後還請您多多指教。」巫梓雍必須極力控制自己不當場放聲大笑,她那張臉鼓得像河豚,害他都替她擔心會不會當場爆掉,實在危險。
  
  「哪裡哪裡,也請你多指教。」吳自強顯然很欣賞巫梓雍,做人意外爽快。
  
  眾人皆大歡喜,只有吳若曦一個人痛苦。
  
  她的天敵又出現了,而且隨時都會上門。
  
  這……她不要啦,誰來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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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8 09:37:00
第二章

    沒人救她。

    次日,巫梓雍隨即上吳若曦家報到。和昨日的狀況一樣,工廠裡也是靜悄悄。吳自強依然不見人影,只看見吳若曦半彎著身子,埋在引擎蓋裡面,專心和引擎搏鬥。

    巫梓雍無聲無息地走到她身邊,也是好奇也是想觀察她的改造技術,看了約莫三十秒,立刻決定她是高手。

    「你的手真巧——」

    「赫!」

    他才剛出聲,吳若曦馬上如驚弓之鳥般跳起來,頭還不幸被引擎蓋打中。

    砰!

    好痛……

    她右手撫著頭頂,想起她還戴著橡皮手套,越摸頭髮只會越髒,於是趕緊把手套脫掉,順便詛咒巫梓雍一千回。

    他這個掃把星,只要碰上他一定沒好事,一定出糗。

    「你還好吧?」他憋住笑打量她憤慨的表情和眼角的淚光,對於老是害她出糗懷抱者深深的歉意,他不是故意,但似乎每次都防範不了意外發生。

    「我們兩個人好像犯沖。」他盡可能釋放出善意,卻無助於改善他們之間的關係,吳若曦還是瞪他。

    我瞪我瞪我瞪瞪瞪……

    她當然要瞪他了,他們兩人之間的梁子可不是現在才結下的,而是要回溯到好久好久以前,當他們都還是青澀的少年少女那時候說起……


    「要命,這裡的東西這麼多,要怎麼躲?」

    陽光熾艷的午後,同學們不是在上課,就是想辦法避暑去了,唯獨吳若曦一個人鬼鬼祟祟跑到更衣室,打開雜物間對著狹小的空間發愁。

    「明吳私立高級中學」是一所以自由學風著名的私立高中,學校不以升學率為重,而是主張學生要快樂學習,主張學生都要開心度過每一天,也因此升學率不高,但學生的個性活潑開朗,在普遍講求升學第一的學校中,算是異數。

    「下一堂是體育課,快去更衣室換衣服。」

    「喂,你可不要故意跑錯邊,跑到女子更衣室去。」

    「那就變成偷看,我要去報告老師。」

    「你才會跑去偷看呢!誰像你那麼色?」

    「我看都一樣色。」

    「哈哈哈……」

    「明吳高中」同時以體育風氣熾張著名,所以該校擁有數不清的體育社團,每個體育社團還有該社的獨立更衣室。就算一般沒有參加社團的學生,也有上體育課時專用的更衣室,設施相當完備。

    總之,這是一所除了升學率不甚令人滿意外,什麼都很好的私立高中,吳若曦是其中一份子,並且就讀二年級,從某方面來看,還是學校的名人。

    由男子更衣室傳來的嬉鬧聲,提醒她沒有抱怨的時間,她要嘛就躲進雜物間,要嘛就落跑,這兩個選項只能選擇其中之一,而她選擇前者。

    「不管了,拼了。」眼見少男大軍就要壓境,吳若曦壓根一咬,躲進雜物間將門反鎖,卻意外發現鎖壞了,她只能想辦法在一堆雜物中找到一小塊立足之地,同時還得氣到她身旁身後的雜物,不會嘩啦一聲掉下來。

    躲進雜物間以後,吳若曦心跳一百地等待高她一個學年的學長,衝進男子更衣室。

    嘩!

    果然,這個年紀的男生兇猛如野獸,門不是用開的而是用撞的,轉眼就搞得更衣室天崩地裂,吳若曦拿起輕巧的V8攝影機,握住門板的喇叭鎖,偷偷打開一條縫,準備來個錄影存證。

    她要偷窺——不,她要搜證的對象,是剛轉校不久的轉學生,名字叫無助於。雖然大家都說他長得白淨俊俏脾氣好外加風度翩翩,又說他是萬人迷,但她就是看他不順眼,她甚至私下懷疑,他是女扮男裝混進學校就讀……

    「你偶像劇看太多了,這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當她把心中的疑慮告訴女子田徑隊的隊友,大家都捧腹大笑。隊友們不僅不相信她,還要她有本事就把無助於「女扮男裝」的證據弄到手,如果她能證明他確實是女生,她們就相信她的話,並且給她天大的福利。

    這天大的福利是什麼?請容許我以後再做解釋。現在,吳若曦必須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無助於身上才行。

    喀!

    她小心翼翼地啟動手中V8的開關,透過門縫開始搜尋無巫梓雍的身影,如果她猜得沒錯,他會最後進來也會最後離開。這一點都不難猜,舉凡女扮男裝的戲劇,都會有這類固定的戲碼,換到哪一個朝代都一樣。

    充滿活力的野獸們,才進到更衣室,便已經迫不及待脫下衣褲,展現他們青春的肉體。

    惡!

    吳若曦右手拿V8,左手則是忙著遮眼。她對偷窺一點興趣也沒有,看多了這些胖瘦不一的白斬雞隻會得內傷,她只對古銅色的六塊肌感興趣,其餘的一概不入她的眼。

    儘管已經下定決心以保護眼睛為最高指導原則,吳若曦還是強迫自己把手指張開,免得錯過搜索對象。

    巫梓雍……巫梓雍在哪裡呀……啊,看到了!

    一如吳若曦猜想,巫梓雍果然最後一個進到更衣室,表情也沒像其他人那麼興奮。

    好啊!看我如何拆穿你的真面目,非逼你露出馬腳不可。

    反倒是吳若曦磨刀霍霍向豬羊,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高三的學生什麼沒有,就是有活力,只看見他們七手八腳,沒兩三下就換好體育服裝,一個一個拎起袋子衝出更衣室。

    「巫梓雍,你是最後一個離開,要負責拿網子!」

    同學們離去之前,不忘來記臨別秋波,把收拾工具的重大責任交給巫梓雍。

    「我知道,我會拿去。」巫梓雍對著說話的同學揮揮手,脾氣好得可憎,知道吳若曦就挺恨他的。

    虛偽的傢伙,未免也太會裝了。

    躲藏在暗室的吳若曦不屑地撇撇嘴,對於心直口快的吳若曦而言,巫梓雍這種委婉有禮的個性無異是她的天敵,難怪她無論怎麼看都看他不順眼。

    好不容易等到人都走光了,終於剩下巫梓雍一個人,吳若曦手緊緊拿住V8,準備拍下歷史性的證據,證明她本事憑空揣測。

    接下來就看見巫梓雍開始動手解開白襯衫的扣子。

    來了來了!

    他每解開一個紐扣,吳若曦的心就狂跳一下,手勁之大,幾乎把手中的V8捏碎。

    她手持V8,透過門縫將一切都記錄下來,怎麼知道,巫梓雍才解到第二顆扣子會突然停下手中的動作,困惑地看往她的方向。

    糟糕,該不會是她的行蹤敗露了吧?趕快關門!

    吳若曦用空出來的左手緊握門鎖,詛咒門鎖什麼時候不好故障,偏挑這個時候鬧脾氣,她若因此被發現,一定拆下它復仇,順便來個大解體。

    阿彌陀佛,可千萬不要過來呀!

    吳若曦品名乞求老天,別讓她當場出糗,無奈老天就是不幫她,巫梓雍果真朝她的方向走來,嘴裡害唸唸有詞。

    「我還是先把網子拿出來好了,免得等一下忘記。」

    吳若曦深感不妙。

    網子,什麼網子?

    吳若曦右手拿著V8,左手死拉著喇叭鎖,頭還得左右一百八十度轉動找他口中的「網子」,真的是非常忙碌。

    她已經夠忙了,偏偏巫梓雍這時在雜物間的門口站定,差點沒把她嚇出心臟病。

    不要開門!千萬不要開門!拜託拜託……

     喀!

    不好意思,她越是懇求,他越是喜歡和她作對,寬大的手掌硬是拉住門鎖不放。

    都叫你不要開門了,還開!

    吳若曦根本還來不及將右手的V8放下,就得用左手和門外的巫梓雍奮戰,於是門外也拉,門內也拉,可憐的喇叭鎖都快分屍。

    「難道這門鎖壞了嗎?怎麼打不開?」巫梓雍困惑地看著喇叭鎖,再多試幾次。

    對啦對啦!既然都知道鎖壞了,你就不要拉了嘛!幹嘛還狂拉啊?

    「奇怪,並沒有上鎖啊?」是唯一不信邪,加強手力硬是要開門。

    吳若曦縱使用盡全身的力氣,也難抵男人的氣力,況且她只用左手——

    終於,她再也抵擋不住門外強大的拉力,整個人連房間內所有的雜物嘩啦啦地滑出雜物間。

    巫梓雍眼睛張得老大,低頭看向腳邊的吳若曦,不明白她何以在男子更衣室裡面出現。

    ……

    「你本事女子田徑隊的吳同學嗎?怎麼會在這裡……」他實在不好意思描述她的窘況,畢竟整個人面向地板在他腳邊,對於田徑隊的主將來說,實在本事意見光榮的事,他也不好提醒她。

    「我、呃……」吳若曦一面爬起來,一面把V8藏在身後,省得被他發現成了現行犯。

    「我……啊,我走錯更衣室了!」實在想不出理由,她乾脆裝傻。「我應該是要回去女子田徑隊才對!對,哈哈!」真丟臉。「我走錯地方了,對不起!」

    話畢,她飛也似地往外衝,巫梓雍根本來不及叫住她,只能納悶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想不透她躲在男子更衣室裡面到底想幹嘛?



    「說起來,你從以前開始就有個很不好的習慣,喜歡躲起來偷看別人換衣服。」巫梓雍恰巧也在回憶那段往事,怎麼說他都是被偷窺的對象,很難假裝不知道。

    「誰有那種習慣?」該死,他就不能忘掉有關她的所有糗事,非要一一提起不可嗎?

    「我是因為……因為……」她說不出口,因為接下來還有更難堪的事發生,她怕一旦承認了,他會問得更多,自己只會更丟臉。

    「因為什麼?」他非常懷念那段求學時光,尤其想念她。「在校的時候我就想問你了,但自從那件事以後,你就躲著我,我根本找不到機會問你。」

    「誰躲著你啊?」吳若曦死鴨子嘴硬,打死不肯承認。「是你自己挑錯時間,我根本沒有躲著你的必要。」

    「那就好。」正合他意。「難得上天這麼多年以後安排我們再相遇,你剛好可以趁這個機會解答我心中的疑惑。」

    「什麼疑惑?」她擺出防衛姿勢看著他,總覺得他即將說出不中聽的話。

    「當時你為什麼要躲在男子更衣室偷看我換衣服?」

    他果然哪壺不開提哪壺,難怪她當初會討厭他。

   「你每聽說過『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句話嗎?」她把老祖宗的智慧都搬出來。「有些事能不追究,就盡量不要追究……」

    「我時常這麼做。」相信他,他是很有良心的。「但我發現對你無法這麼做,因為你始終不肯說真話。」在校的時候她就拚命躲他,好不容易多年以後碰面她還是照躲不誤。這回他說什麼都要知道答案。

    「莫名其妙,我說什麼真話?」她還在躲,想辦法虛張聲勢。

    「我問你,你是不是喜歡我?」他大少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連這麼離譜的話都說得出口。

    吳若曦果然因為他突如其來的驚人之語,給嚇得捏緊手中的塑膠機油罐,黑得比墨水還黑的機油,在她的用力摧殘下,咻一聲從罐子裡衝出來噴髒她的臉。

    哇咧……

    「這就是最好的答案!」巫梓雍這回不再憋了,而是大聲笑出來。

    「哈哈哈……」

    吳若曦死命地瞪著他,懷疑他根本是自戀狂,人該不會以為自己真的喜歡他吧?

    「哪,請用。」看她四處找不到東西擦臉,巫梓雍體貼地遞上手帕,卻被她不客氣一把搶走。

    「拜託你以後不要再開這種惡劣的玩笑,也別逼我喝機油自殺。」她拿起手帕擦臉,越擦越生氣。

    「這不是在開玩笑。」巫梓雍正經八百地解釋道,「我思考這個問題很多年了,今天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問你,你一定要回答我。」

    他的表情專注,誠懇。任何人看了都要為之動容,然而吳若曦硬是不買賬。

    「少來了。」噁心。「你要是以為我會被你那張臉欺騙,那就大錯特錯,你什麼不會,就會裝無辜——」

    「若曦,你在跟誰講話,說得這麼大聲?」

    她才準備卯起來好好教訓巫梓雍一頓,吳自強的質問聲不期然從工具室冒出來,逼得吳若曦只好低聲警告巫梓雍待會兒見到她爸爸,千萬不要亂講話。

    「你有資格警告我嗎?」他笑得格外可惡。「你才是偷窺的人,不是我。」

    氣得吳若曦差點把整瓶機油往他頭上倒,不過她每機會行兇,因為她老爸已經從工具室走出來。

    「梓雍,是你啊!」吳自強異常熱情。「昨天才說要來參觀,今天就上門了,一天都不浪費。」

    「擇日不如撞日,晚輩今天反正沒事,乾脆來找吳師傅聊天。」他禮貌地回應吳自強的問話,卻惹惱了吳若曦。

    「你都不必練車嗎?」吳若曦再也忍不住,忙著趕他回去,巫梓雍笑笑,一點都不介意。

    「距離下一場比賽,好友很長一段時間,我不急。」他充分發揮軟糖個性,無論她從哪個角度發動攻擊,他都給她軟釘子碰,氣得她好想仰天長嘯。

    「你沒事做,我們可是忙得很,沒空陪你這位大少爺閒晃。」所以快快回去,省得妨礙他們工作。

    「吳若曦,你太沒禮貌了,快向巫先生道歉!」居然說人家是大少爺,像什麼話。

    「不要。」她吃了熊心豹子膽對她老爸做鬼臉,存心和巫梓雍桿上。

    「對於討厭鬼,根本不需要禮貌。」休想她會道歉。

    「若曦!」

    「誰是討厭鬼,我嗎?」巫梓雍依然笑容可掬,標準的「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益發刺激她心中的怒氣。

    「你不要油腔滑調!」她怒視他。

    「你才是油腔滑調!」吳自強也怒視她,一個瞪一個。

    巫梓雍露出一貫無辜的表情,好像所有的過錯都在她身上,事實上也是。

    「我今天心情不好,罷工!」說完,她什麼東西也沒帶就衝出去,吳自強完全拿她沒轍。

    「這孩子今天不曉得吃了什麼炸藥,火氣這麼大。」吳自強歎氣。

    「我大概知道她為什麼生氣。」巫梓雍微笑回道,感覺心情好極了,自從和她意外重逢以後,每天都有驚喜。

    「這麼回事?」吳自強一頭霧水。

    「有機會晚輩再跟您解釋。」一時之間很難說清楚。「晚輩今天來,是想向您請教有關變速箱的問題……」

    兩個同樣熱愛改裝車的男人,立刻改變話題,討論有關車子的種種可能。

☆    ☆    ☆

     倒霉透頂

    從工廠裡衝出來,吳若曦第一件事就是詛咒巫梓雍吃壞東西拉肚子,幹嘛一大早就跑來她家破壞她的好心情?

    「噗!」

    她走在巷子裡,到處都有人在打量她掩嘴偷笑,吳若曦這才想起自己還頂著一張大花臉,只不過油彩都換成黑抹抹的機油。

    很好,這下子她出名了。

    吳若曦氣憤不已地在心中對巫梓雍狂比中指,感謝他再一次讓她成為社區的名人,天曉得她已經夠有名了。

    她想到一個地方可以解決她的困境,還可以拐到一頓免費的早餐,於是想也不想地彎進另一條巷子。

    曾經熱鬧的巷弄,在人口大量往外移後變得極為冷清。巷弄週遭依然還住著老鄰居,只是臉上的歲月痕跡一個比一個明顯,房子一年比一年舊,再也不復吳若曦青少年時期的輝煌。

    吳若曦來到了一家掛著橘色招牌的早餐店,這裡有著全世界最好喝的咖啡和她最好的朋友。

    「典蓉。」她爽朗地跟正在擦桌子的好友打招呼,高典蓉看見她起初愣了一下,後露出燦爛的笑容。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高典蓉看著吳若曦朝自己走近,她的臉可真髒,真該好好用洗面乳洗乾淨。

    「昨天。」吳若曦拉張椅子,一屁股坐下。「臭老頭CALL我回來幫忙,我怕拒絕會被他宰了,只好奉旨回來。」悲情。

    「你的生意怎麼辦?」高典蓉走到櫃檯後面幫好友煮咖啡一邊問。「你不是和人合夥白路邊攤賣飾品,你就怎麼翹頭,你的合夥人不會生氣嗎?」

    「別跟我提那個爛人。」想起來她就生氣。「我們拆伙了。」此生此世別再相見!

    「拆伙?」高典蓉愣住。「為什麼?」

    「吵架。」吳若曦做鬼臉。

    「果然是這麼回事。」高典蓉原本就在猜。「我就知道你沒有辦法和人合夥。」

    「這都要怪你。」吳若曦抱怨起好友。「誰叫你當初不肯跟我合夥?如果我們兩個人合夥的話,一定不會拆伙。」

    「錯!我們兩個人如果合夥,一定拆伙。」高典蓉潑她冷水。「我們兩個人脾氣都太差了,不適合一起做生意。」還是當朋友比較實在,也不會有紛爭。

    「你說得有理,我們都是獨行俠,還是各走各的好了。」就是因為她們兩個都是有個性的人,所以才會那麼麻吉。

    「你的臉也該洗一洗了,都是機油。」看起來就像失敗的水墨畫,東一塊、西一塊好難看。

    高典蓉將煮好的咖啡端給吳若曦,她端起來淺嘗一口,幾乎因為其中絕妙的好滋味而掉淚。

    「我就是要來跟你借浴室,」順便喝咖啡。「我太生氣了,根本顧不得還沒洗臉就跑出來,大家都在背地裡笑我。」最近她這是衰神上身,衰透了。

    「怎麼回事?」聽起來蠻慘的。

    「我遇見天敵了。」吳若曦把臉趴在桌上唉唉叫。

    「哪個天敵?」除了吳伯伯以外,根本沒人能夠治得了她,哪可能會有天敵。

    「誰有資格成為我的天敵?」吳若曦好友自己想,表情異常哀怨。

    能夠成為若曦天敵的人……難不成——

    「你遇見巫梓雍了?!」高典蓉瞪大眼睛,為這百萬分之一的不可能哀悼。

    「我苦命啊!」吳若曦挫折到用額頭狂撞桌面,高典蓉及時阻止她的蠢行,免得將桌面撞凹,天知道目前店裡的情況已經夠糟了,財產不能再有任何閃失。

    「你就不曉得我這兩天過得有多慘!」吳若曦把她這兩天的委屈,一股腦地宣洩出來,高典蓉只能遺憾地拍拍她的肩膀,請她節哀。

     「他果然是你的天敵,只要他一出現,你就開始倒霉,屢試不爽。」高典蓉感慨。

    「可不是嗎?」吳若曦又用她的超硬額頭狂敲桌面,這回高典蓉沒再嘗試阻止她,歎息認賠。

    「對了!我在店裡哭得這麼大聲,客人一定嚇得不敢上門。」幾乎把五子哭墓整套戲碼都演完了,吳若曦才良心發信,自己好像不宜在人家的店面哭唱調。

    「你就算不哭得這麼大聲,客人也不會上門。」高典蓉略微淒涼的回答是無言的控訴,在這幾乎快搬空的老舊社區四處迴盪。

    「情況有這麼糟嗎?」吳若曦拉長脖子,瞭望店外的道路,真的沒有什麼人走動,非常冷清。

    「非常糟糕。」高典蓉歎氣。「社區的人口嚴重外移,學校又並校,生意本來就已經很不好做了,偏偏最近原來又漲得凶,幾乎完全沒有利潤。」

    「你們的房子還是租的,這也是一筆很大負擔。」她在市中心租屋所以她知道房租是一筆多沉重的負擔,足以把人壓垮。

    「所以我已經在考慮把店收起來不做了。」高典蓉也是同樣的想法,雖說房東已經算他們很便宜,還是划不來。

    「真的還假的?」吳若曦驚訝地看著好友。「伯母知道這件事嗎,她有什麼反應?」

    「我還沒跟我媽說。」高典蓉搖頭。「目前也只是有這個打算,還沒真的不做,再撐撐看。」

    「伯母知道了,一定會反對。」畢竟他們已經開店快二十年,可以說是社區的地標,好多鄰居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來此吃早餐,順便話家常。

    「那也沒辦法,事實就是撐不下去。」過去的榮景早隨著時光荏苒,化為記憶中的片段,再也不復存在。

    「真希望我能幫得上忙。」吳若曦同情地看著好友。

    「你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想要幫我?謝謝,我心領啦!你顧好自己就行。」她可不敢妄想。

    「我們真是一對紫色姐妹花,被顯示打擊得體無完膚。」吳若曦感慨萬千,沒想到她們脾氣一樣壞,遭遇也一樣差,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你那算什麼打擊啊?」高典蓉大笑吐槽。「只不過是天敵出現,避一下風頭就行了,我不一樣,就算我想逃避,也找不到地方。」畢竟全家的重擔都落在她身上,她垮等於全家垮,無論如何都要撐下去。

    「你以為真的這麼好逃啊?」吳若曦滿腹委屈。「別看那個姓巫的外表溫和,一副無害的樣子,其實是個狠角色,難纏得很。」

    「你還滿瞭解他的嘛!」高典蓉取笑好友,認為吳若曦和巫梓雍大有可為,兩人速配指數百分之百。

    「實在是因為交手次數太多次,累積下來的經驗值,讓我對他印象深刻。」看起來像軟糖軟綿綿,但只要動手一定反傷到自己,邪門得要命。

    「如果巫梓雍天天上門報到你怎麼辦,每天都往外跑?」高典蓉提出另一個可能,差點沒有嚇壞吳若曦。

    「呸呸!」她當場擺起陣法驅邪。「別觸我霉頭,他如果天天來,我就慘了,根本沒有地方可躲。」

    「你不是還有我嗎?」不然她現在是在哪裡?傻瓜。

    「臭老頭才不可能讓我天天出來閒晃,他發神經接了一堆工作,我每天被他從早操到晚,根本沒有時間休息。」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如果吳伯伯有一天要你回來接手工廠,你打算怎麼做?點頭禍事拒絕?」這是個難題。

    「我也不知道。」別問她。「我是很想拒絕,不過臭老頭大概不會允許我SAY NO,說不定還會演出心臟病發作之類的離譜情節刺激我的罪惡感,反正他有的是辦法。」

    「你的想像力還真豐富。」高典蓉最佩服他們父女間的過招,就像是喜劇,每一幕都很爆笑。

    「沒辦法,有這種天才老爸,不防都不行。」唉。「不過防也沒用啦!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臭老頭永遠有辦法治我。」

    「那也要你願意配合才行。」高典蓉點出事情的重點,吳氏父女表面上看起來不合,實際上卻很愛對方,不然她不會每次都屈服。

    吳若曦聳聳肩,間接承認好友的說法,她確實很愛那個臭老頭。

    「你弟呢?」吳若曦東張西望,四處找人。「他有乖乖去上學嗎?」

    「截至目前為止,我的手機還沒響起,他應該還沒惹事。」高典蓉苦澀地回道,完全無法和她弟溝通,吳若曦只能同情地看著她。

    「你真的很辛苦。」要做生意,還要照顧生病的母親,唯一的弟弟又只會惹事生非,她真怕有一天她會倒下去。

    「習慣就好。」高典蓉無力地笑了笑,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來,但還是努力生存下去。

    吳若曦由衷佩服好友的堅強,相形之下,自己真是太不懂事了。

    「反正也沒生意,不如我們乾脆出去走一走。」高典蓉不只堅強,還很開朗,吳若曦更加佩服她了。

    「好啊!」她們好久沒一起逛街。

    兩個好朋友於是手牽著手一起出門——

    「等一等,你還沒洗臉!」高典蓉指著吳若曦的臉大笑。

    「我都忘了。」吳若曦也一起笑,講巫梓雍那個討厭鬼拋在腦後,暫時不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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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8 09:38:48
  第三章
  
  走了嗎?
  
  躡手躡腳地躲在工廠的鐵門邊,吳若曦像作賊一樣的地探頭,就怕遇見巫梓雍。
  
  到底走了沒有?
  
  她看不到工廠內部的情形,只得離開鐵門偷偷走進去,工廠裡面靜悄悄的,看起來像沒有人在。
  
  真的走了?不會吧!
  
  吳若曦不敢相信有那麼好運,但又怕萬一鴻運當頭自己會錯過,因而偷偷摸摸四處溜轉,怪異的動作終於引起吳自強的注意。
  
  這小妮子,在搞什麼?
  
  吳自強跟在女兒的後面,跟著她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向西,不知情的會以為是在驅邪——天靈靈,地靈靈,天上聖母,保佑巫梓雍那難纏的傢伙不要再來,快快灑鹽……
  
  「若曦!」
  
  吳自強終於忍不住,脫口叫了女兒的名字,差點害她魂飛魄散。
  
  「嚇!!」她嚇得跳起來,轉身看是她老爸,才放心下來。
  
  「臭老頭,你幹嘛嚇我啊?」嚇得她的心臟都快飛出體外,趕快抓緊放回原位。
  
  「我才要問你幹嘛鬼鬼崇崇的像在作賊,你反倒先教訓起我來。」找死!
  
  「我哪有鬼鬼崇崇?」她強辯。
  
  「你明明就有。」吳自強快要拿起手中的扳手往她頭上敲下去,他怎麼會生出這麼愛辯的女兒?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她一邊躲避吳自強殺人的眼光,一邊好奇地看他打開黑色轎車的引擎蓋,發現他好像永遠都靜不下來。
  
  「你還要繼續做啊?」天還沒亮就起床,非得要忙到晚上十一、二點才肯上床睡覺,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
  
  「沒辦法,等著改裝的車子太多了,不做明天交不了車。」吳自強緊皺眉頭,看著整齊排列的車輛,不肯承認自己確實有些吃不消。
  
  「如果我勸你不要再做了,你會聽嗎?」吳若曦單看父親倔強的表情,就知道問了也是白問,他根本不會聽她的話。
  
  吳自強白了她一眼,拿起扳手往引擎蓋裡鑽,吳若曦只好認命拿起橡皮手套戴上。
  
  「你幹嘛?」吳自強打量女兒,她看起來一臉不甘願。
  
  「幫你啊!」看就知道了吧?「不然你又要罵我沒良心。」
  
  「喲,良心發現啦?不必我催你,也會主動幫我?」難怪天空陰陰的,原來是要下紅雨了。
  
  「我本來就很有良心。」她忍不住回嘴,照例惹來她父親連番白眼,她只好摸摸鼻子,認真工作去。
  
  吳自強表面上不把她的表現當一回事,但暗地裡無時無刻不關心著她的工作進度,並對她改造車子的技術露出滿意的笑容。
  
  星子沒去、太陽升起,又是另一天的開始。
  
  睡不著。
  
  不曉得是太累了,還是這兩天的生活太刺激了,吳若曦竟然不必靠鬧鐘,就主動從床上爬起來,對著窗外發呆。
  
  ……乾脆去慢跑好了,順便吸收一下芬多精,雖然並沒有幾棵樹。
  
  吳若曦決定重拾她過去最熱愛的運動,她曾經是一名非常優秀的百米短跑選手,雖然已經退休N年,但基本的實力還是在的。
  
  「老頭,我去公園慢跑。」
  
  吳自強早早起來工作,吳若曦懷疑他至今怎麼還沒操死,少說也要爆肝。
  
  「順便去典蓉的店裡幫我買一份早餐回來,我的咖啡不要放糖。」不過他操別人的功夫也沒少練過,身為獨生女的吳若曦,是唯一被他操練的對象,她不認命都不行。
  
  「知道啦,我會幫你帶回來。」她邊回答邊舒展筋骨,做暖身運動。
  
  「我走嘍,等一下見。」確定筋骨已經舒展後,吳若曦跟她老爸揮手。
  
  「好。」吳自強沒剩多少心思管女兒,工作多到他想仰天長嘯,就如他那不肖的女兒所說,他接那麼多工作做什麼?
  
  唉,都是人情。
  
  吳自強雖然號稱「改裝車界的地下教父」,以脾氣差著名,但他為人其實十分豪爽,重情義守信用。只要他看得順眼的人,幾乎是來者不拒,難怪他老是在工作,因為拜託他的人實在太多了。
  
  「早安,吳師傅。」
  
  這其中又以巫梓雍最為積極,目標也最明確。
  
  「你早,梓雍。」吳師傅很喜歡這個年輕人,總覺得他很像年輕時候的自己。
  
  「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吳自強看看天色,太陽才剛露臉,城市有一半的人還在睡覺。
  
  「昨天晚上我收到朋友從日本帶回來的工具書,便迫不及待地給您帶來,請您過目。」原來巫梓雍是來獻慇勤的,高超的拍馬屁技巧,正中吳自強的下懷。
  
  「這不是山田大師剛出版的新書嗎?」吳自強幾乎跪下來膜拜他心中的改裝車大師,「這本書剛上市不到兩天,你就有辦法弄到手,真是厲害。」
  
  「純粹是運氣好。」巫梓雍笑開,「剛好晚輩有位朋友從日本回來,於是順便托他帶書,希望對您有所幫助。」
  
  「幫助可大著呢!」吳師傅笑呵呵,益發滿意巫梓雍。
  
  他手上的這本書,堪稱是改裝車的聖經,早在一年之前,就有許多人等著這本書出版,偏偏山田大師又堅持限量,僅僅兩千本的印刷量光日本當地就不夠分了,根本無暇顧及他們這些海外車迷。
  
  「你真是瞭解我。」吳自強喜不自勝的表情說明了他有多欣賞巫梓雍,相信他現在開口跟他要求什麼,吳自強都不會反對。
  
  巫梓雍是聰明人,當然不會選在這個時候開口,只是用不經意的舉動,加深吳自強對他的好感。
  
  「若曦小姐呢?」巫梓雍左顧右盼到處找人,「怎麼沒看見她的人?」有點寂寞。
  
  「她去慢跑了。」吳自強拿起剛出爐的書猛親,笑得合不攏嘴。
  
  「原來如此。」巫梓雍點點頭,微揚的嘴角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引發吳自強的好奇。
  
  「我看你和若曦好像很熟的樣子,你以前就認識若曦嗎?」吳自強忍不住好奇。
  
  「要說多熟也沒有,不過我們確實以前就認識了,和我若曦小姐就讀於同一所高中。」雖然只有短短半年,卻給他難以抹滅的印象。
  
  「你們讀同一所高中?」吳自強嚇一跳,作夢也想不到他們會有這個淵源。
  
  「若曦小姐沒跟您說嗎?」這下換巫梓雍驚訝,他以為她一定會忍不住抱怨。
  
  「她什麼也沒跟我提。」吳自強回道,「事實上,我連她讀哪一所高中都不清楚,她母親在她念小學的時候就去世了,從那個時候起她就變得很獨立,什麼事都自己來,說起來慚愧,我這個做父親的也只能默默的拿錢支持她,沒辦法幫她什麼忙。」
  
  說到此,吳自強不好意思地搔搔頭,而巫梓雍不必多問就知道原因,多半是他忙於自己的改裝車事業,無暇管正值青春期的女兒,她沒學壞,已經算是老天保佑。
  
  「她確實很獨立。」想起她凡事自己來的個性,巫梓雍忍不住點頭。
  
  「看你那個表情……」吳自強打量巫梓雍,越瞧越順眼,「冒昧地請教你一件事,你是不是喜歡若曦?」
  
  真有趣,昨天他剛問過吳若曦這個問題,今天就換她父親問他,他們父女倆是不是串謀?
  
  「我們很多年沒見過面了。」巫梓雍打太極拳,不正面回應。
  
  「但她還是讓人很難忘記對吧?」吳自強用手肘拐巫梓雍的手臂,要他不必客氣,喜歡就大聲說出來,他很樂意成全。
  
  巫梓雍的腦中閃過吳若曦出糗的種種畫面,嘴角忍不住勾起。
  
  「確實難忘。」像她這麼會出糗的女孩真的數不出幾個,而且她出糗還可以演連續劇,每天都有不同劇情。
  
  「不是我自誇,我這個女兒只是不修邊幅,不然可是個地道的美人呢!」吳自強老吳賣瓜,自賣自誇,強力推銷起吳若曦來。
  
  巫梓雍的眼前立刻閃過吳若曦沾滿黑油的臉,忍不住笑出聲。
  
  「是吧!是吧!」吳自強越拐越用力,巫梓雍笑而不答,內心其實非常贊同吳自強的話——她,是個地道的美人兒,只是喜歡和黑油為伍。
  
  「她往哪個方向跑?」他突然很想看一次她乾淨的臉,自從他們重逢以後,她老是拿機油往自己臉上擦,這樣可不行。
  
  「從那邊一直走下去有個公園,她應該在那邊運動。」吳自強樂於當報馬仔。
  
  「如果吳師傅不介意的話,我想去那裡走走,順便看風景。」巫梓雍大有先跟丈人報備,再追他女兒之勢,樂得吳自強頻點頭,催促他快去。
  
  一旦獲得吳自強的首肯,一切就容易多了,追起人來也比較輕鬆。
  
  吳自強老淚縱橫地看著巫梓雍優雅的背影,心想他女兒總算有人要,中意她的人還是個大帥哥,活脫脫就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好感動,嗚……
  
  另一方面,吳若曦卻是一邊打噴嚏,一邊對著水池做早操,想不通誰一大早就詛咒她,害她噴嚏打個不停。
  
  她十指交叉,雙手打直往上拉筋。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接著再往下壓至腳踝。
  
  三二三四,四二三四。
  
  都怪她老爸發神經接了一堆工作,害她快累死了……
  
  「若曦小姐。」
  
  突然間從她身後飄來的聲音可比幽靈,差點把她嚇出心臟病。
  
  「你幹嘛——」她氣憤地轉身,本想好好教訓巫梓雍一頓,怎麼知道後腳跟會絆到石頭,整個人往後仰。
  
  「哇啊哇啊哇啊——」卡通人物都沒有她的動作誇張,巫梓雍必須抱著必死的決心,不怕被她亂拳打死,方能英雄救美。
  
  「不用怕,我接住你了。」他單手扶住她的腰,優美的舉止可比王子。
  
  吳若曦向來就知道自己沒有當公主的命,但她這樣四十五度傾斜被他抱在懷裡,讓她不由得產生當公主的錯覺,一顆心也跳得飛快。
  
  怦怦怦怦怦……無限大。好像今生的心跳都連在一起,不知道一分鐘有沒有跳動兩百下?
  
  吳若曦的瞳孔因為緊張而縮小,再縮下去就要視茫茫而發蒼蒼了。
  
  「你的平衡感好像不太好,以前在校的時候,也時常看你從高處摔下來,你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跡。」巫梓雍真的覺得她很有意思,老是能逗他開心,讓他一整天心情都很好。
  
  「我平時才不是這個樣子,是因為遇見你以後才又開始倒楣的。」她在他的扶持下身體又回到地面,好險,只差一秒她就要掉進水池和魚群搶飼料。
  
  「這麼說來,我還真的是禍害了。」他微笑鬆開她,打量她難得的嬌羞,她雖然竭力表現出不在乎,小臉還是通紅一片。
  
  「你本來就是禍害。」她指控。
  
  「但你還對我這個禍害充滿興趣,為什麼?」他想知道。
  
  「誰對你感興趣?你不要亂講!」她像被火燙到一一樣地跳起來鬼吼鬼叫,頗有起乩的嫌疑。
  
  「不然你怎麼解釋為什麼老是偷窺我?」他老神在在地看她東跳西跳到處亂飛,活像只受驚的小雞。
  
  「我才沒有偷窺你!」莫要亂說話。
  
  「是這個樣子嗎?」他挑高眉,「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你已經忘記男子更衣室那件事,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恍如昨天才發生。
  
  「你幹嘛又提這件事,沒風度!」她說理說不過他,乾脆耍賴,巫梓雍也不怕缺少話題,因為她做過的糗事實在太多了。
  
  「好,不提這件事。」反正可聊的糗事很多,不怕,「那說說游泳池那一件事,當時你為什麼偷偷摸摸埋伏在游泳池邊,手裡還拿一支釣竿?」
  
  糗事一件接一件,說都說不完,吳若曦都快無地自容了。
  
  「你知道直到畢業為止,我都想不透你到底想幹嘛,你能告訴我嗎?」他大少爺重提往事也就算了,還突然低頭跟她來個零距離接觸,害她嚇了一跳又往後退。
  
  「小心!」他習慣成自然的又一次摟住她的腰,再度將她從落水的邊緣拉回來。
  
  「不關你的事!」他果然是她的天敵,只要一碰見他就沒好事,出糗出不完。
  
  「是嗎?」他可不認為事情有她說的那麼單純,畢竟他是受害人。
  
  「當然。」她氣得朝他做鬼臉,「游泳池是學校的公共區域,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能去,你管我去游泳池做什麼?」對,理直氣壯地反駁回去就是萬無一失,別怕!
  
  「可是你手裡拿釣竿耶!」他提醒她,「會有人去游泳池游泳,還帶釣竿去的嗎?」
  
  是不會,除非她有特別的目的……
  
  「要你管,我就是喜歡帶釣竿!」當然有什麼目的她心裡最清楚,只是嘴巴上不方便說出來而已。
  
  「若曦小姐——」
  
  「煩死了,我不想再跟你說話,再見!」她學連續劇耍大小姐脾氣,不過很可惜……
  
  「那是回你家的方向哦!」
  
  他好心的提醒讓她緊急踩煞車。
  
  「你確定要回家嗎」他好整以暇地捉弄她,「我今天可能會在你家待一整天,你自己看著辦。」
  
  「什麼,你要在我家待一整天?」怎麼會有像他這種討厭鬼,每天到別人家報到,趕都趕不走。
  
  「嗯。」他點頭,表情非常認真。
  
  可惡,她若回去,鐵定會被她老爸拖著跟他一起哈啦,她才不想再跟他有任何接觸。
  
  「算你狠!」她轉個彎跑往高典蓉家的方向,速度之快,任何人看了都要為之驚歎。
  
  不錯嘛!腳程還是一樣驚人,不愧是田徑隊的主將。
  
  凝視吳若曦遠去的背影,巫梓雍失笑,總覺得人生越來越有意思。
  
  「你節哀吧!」高典蓉面帶同情地看著吳若曦的額頭忽上忽下地往桌面敲,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搞錯同情對像?她該同情的,是不幸被她蹂躪的桌子。
  
  「我要怎麼節哀?」她不管啦!「我好不容易才有空做運動,誰知道他陰魂不散跟到公園去,害我差點跌落水池。」
  
  吳若曦口中的「他」,不必多介紹也知道一定是指巫梓雍,只有他才能令她煩惱。
  
  「就算你真的跌進水池也不會怎麼樣。」幹嘛哭天搶地,「公園的水池水深頂多只到膝蓋,不可能淹死……」
  
  「對,是不會淹死,但我會丟臉死,天曉得我已經在他面前出過太多次糗了。」多到數不清。
  
  「所以我才叫你節哀。」高典蓉聳肩,難以想像一直在同一個人面前出糗是什麼感覺,一定巴不得一頭撞死。
  
  「……哇!」她現在就很想一頭撞死,省得將來還要面對巫梓雍。
  
  高典蓉同情地拍拍吳若曦的肩膀,看來若曦這次受到很大的打擊,連她煮的咖啡都無法安慰她。
  
  「你就這麼在意巫梓雍對你的看法嗎?」依她看若曦恐怕是早在多年以前就喜歡上巫梓雍而不自知,才會有這麼劇烈的反應。
  
  「我才不在乎他的看法呢!」吳若曦果然激動不已,「只不過他突然間問了我一個我沒辦法回答的問題,我一時衝動逃跑而已。」絕不是因為在乎他。
  
  「他問了你什麼問題?」連高典蓉也開始好奇。
  
  「呃,他問我在校的時候,為什麼拿著釣竿出現在游泳池……」很難回答的問題……
  
  「是啊,你幹嘛拿釣竿去游泳池?」只要是正常人都會有這種疑問吧!
  
  「那是因為、因為……」
  
  面對好友的逼問,吳若曦只得痛苦地重拾記憶,讓自己回到困窘的當時……
  
  「好,這是你逼我的,我非拆穿你的真面目不可!「
  
  自從男子更衣室偷窺失敗之後,吳若曦成天想著怎麼逼巫梓雍現出原形,但他們兩人相差一個學年,教室分處於不同的教學大樓,如何掌握他的行蹤,成了她最大的挑戰。
  
  這天,她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他可能會利用下午三點的自習時間,到學校的室內游泳池游泳。
  
  吳若曦二話不說,立刻趁午休時間外出借了一支釣竿,打算藉著她手上的釣竿,當場來個人賊俱獲,讓他無所遁形。
  
  她的計劃是這樣的,帶著釣竿埋伏在游泳池裡面,趁著他專心游泳的時候,偷偷用釣竿的鉤子拉開他的游泳褲,等他現出原形之後拍照存證。
  
  吳若曦滿腦子都是他被揭穿真實身份時的驚慌模樣,壓根兒沒想到這其中存在著許多技術上的困難。
  
  首先,光要解釋她為什麼帶著釣竿來游泳就已經是困難重重,還要在行進間跟上巫梓雍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最後的拍照存證更是一個愚蠢的主意,就算她真的成功拉下他的泳褲,恐怕也沒有時間反應更何況按快門?
  
  總之,她為了抓巫梓雍的小辮子什麼都豁出去了,連大腦也一起跟著繳械。
  
  下午兩點三十分。
  
  吳若曦提早半個鐘頭來游泳池勘查地形,並慶幸今天沒有班級上游泳課,也就是說,她可以大展身手。
  
  ThanksGod!
  
  她對上天拋了個飛吻,以為老天站在她這邊,然則世事無常,事情不可能這麼順利。
  
  就在她拿著釣竿站在游泳池邊,研究待會兒要怎麼甩竿才能成功勾到巫梓雍泳褲的時候,一件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巫梓雍居然領著一群打赤膊的男同學,有說有笑地走進泳池。
  
  吳若曦因為太驚訝了,居然忘了逃走,手持著釣竿,與一堆只著泳褲的男孩對瞪。
  
  這群打赤膊的男同學之中,當然包含了巫梓雍。她老指責人家是女扮男裝,但他平坦結實的胸部,已經是最好的證明——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男生。
  
  「你、你拿著釣竿幹什麼?」
  
  不只她目瞪口呆,巫梓雍那群男同學更是個個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手一致指向她手中的釣竿。
  
  「呃,我……」她看著手中的釣竿,一時之間也忘了自己要幹什麼,直到瞥見巫梓雍不可思議的表情,才緊急做處理。
  
  「我、我在練習拋竿!」她拿起手中的釣竿拚命往泳池甩,巫梓雍及一票男同學還是目瞪口呆,不懂她在搞什麼笑。
  
  「你們看!釣魚真的好困難,我練習了好幾次都不會。」她真的是在搞笑,最慘的是人人把她當笑話,連她自己都好想鑽洞埋進去。
  
  「我、我練習完了。」她用力的收回釣線,本想藉瀟灑的動作掩飾尷尬,怎麼知道一個不小心失手,釣線連同釣竿一起將她的手團團纏住,無論她怎麼解都解不開。
  
  ……
  
  巫梓雍一行人從頭到尾就只能看她像小丑一樣,一會兒搞笑,一會兒尷尬,就是不曉得她到底想幹嘛。
  
  「唔,我先走了,你們好好玩。」然後,就看見她右手和釣竿纏在一起,左手掩面逃出室內游泳池,證明不用大腦,只憑衝動行事的確行不通。
  
  「哈哈哈哈……」聽完了吳若曦的自述,高典蓉笑到肚子痛,難怪若曦打死不肯說出原因,簡直太丟臉了。
  
  「這就是整件事情的始末。」想起過去那段荒唐歲月,吳若曦又開始用額頭狂敲桌子,好後悔自己曾經幹過這些蠢事。
  
  「現在才開始挖洞來不及了,當時你就應該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高典蓉消遣好友,她看起來萬分後悔。
  
  「相信我,我試過。」吳若曦懺悔,「但是游泳池周圍的地板太硬,我的頭太軟鑽不了洞。」可以的話,她也想土遁呀,也好過在巫梓雍面前丟臉。
  
  「不過,我真羨慕你的高中生活,過得這麼多彩多姿,不像我那麼單調無聊。」光聽她陳述就快笑破肚皮,若曦的高中生涯真有意思。
  
  「因為你是優等生嘛!」吳若曦安慰好友,「當時你念第一志願將來準備考大學,不像我是用混的。」
  
  「混也能混得這麼有趣,我也想混混看,可惜已經沒有機會。」青春年少不再,唉!
  
  「別提了。」吳若曦搖搖手,要好友別再羨慕下去,「我對那段日子只有丟臉的回憶,自從巫梓雍轉學到我們學校以後,我的日子再也沒有平靜過。」只能用「慘」字形容。
  
  「至少你證明了他是男的,那個月的早餐還是有贏到吧?」高典蓉對高中時期的事多多少少有一點印象,當時若曦好像跟女子田徑隊的隊友打賭,如果她能拍到巫梓雍是女生的證據,就請她吃一個月的早餐。
  
  「並沒有好不好?」說到這個她就有氣,「我不但沒贏到早餐,還被隊友們恥笑,還叫我去掛腦神經科,看我有沒有腦神經衰弱,出現幻想症。」
  
  這倒也是啦!畢竟人家都公然裸露上身,還穿著引人遐思的小褲褲,這個時候還堅持他是女人,誰相信啊!
  
  「看起來,他真的是你的天敵,說不定也是你的真命天子,命中注定的Mr.Right。」恭喜。
  
  「拜託你不要嚇我,也不要亂點鴛鴦譜,嚇死我了。」聽見好友將她和巫梓雍湊在一起,吳若曦又跳起來,大聲喊阿彌陀佛。
  
  「是不是亂點鴛鴦譜,只有你自己才知道。」高典蓉懶得分析她這種仇視心態,正是一種另類的愛情表徵,有些事情要留給當事人自己想,旁人拆穿就不好玩了。
  
  「呿,胡說八道。」吳若曦顯然還想不通,高典蓉也不怪吳若曦,她本來就比較遲鈍。
  
  「之後你有什麼打算?」繼續做生意還是?
  
  「哪能有什麼打算?過一天算一天。」吳若曦聳肩,隨意得很。
  
  「你不留下來幫吳伯伯嗎?」他成天巴望著她回來繼承家業,總不能讓他老人家一直失望。
  
  「我老頭有花錢請你當說客嗎?這麼積極!」吳若曦呿道,「別說我的技術還達不到水準,就算到了我也不要,我可不想整天和機油、零件為伍。」把自己弄得髒兮兮。
  
  「總比整天和油煙為伍還賺不到錢來得強,至少你家的生意很好。」該滿足了,高典蓉苦澀地說道。
  
  「對不起啊,典蓉。」她太得意忘形了,「真希望我能幫得上忙……」
  
  「你趕快回家,就算是幫我的忙了。」好不容易出現了Mr.Right,還不懂得好好把握,真是!
  
  「耶,你要趕我回去?」吳若曦愣住,不相信好友這麼無情。
  
  「沒錯。」她就是這麼無情,「你總不能一輩子賴在這裡,趕快回去面對現實。」別讓Mr.Right跑了。
  
  「但是……」
  
  「快走,別妨礙我做生意!」
  
  不知道是誰喊出「友情萬歲」這個口號,事實證明朋友到最後關頭總是第一個背叛,高典蓉,我恨你!嗚……
  
  好吧,避風港不給待,她只好回去自己的窩,她就不信巫梓雍能拿她怎麼辦!
  
  當她偷偷摸摸回到工廠,她父親照例站在她的背後嚇她。
  
  「若曦。」
  
  「嚇!!」
  
  父女倆好像在演諜報片,吳自強都快氣死。
  
  「你最近幾天怎麼老是偷偷摸摸?」像在作賊。
  
  「我哪有偷偷摸摸……」嚇死她了,她的心臟都快跳出來,「對了,他回去了嗎?」
  
  「誰回去了?」吳自強一頭霧水。
  
  「就是那個巫梓雍啊!」她一臉彆扭,「他回去了嗎?」怎麼都沒看見人……
  
  「他就早回去了。」看女兒的反應,吳自強滿意地點點頭,認為事情大有可為,「他只是拿書過來給我,沒事當然就會回去,難道還賴在這裡?」
  
  「可是……」可惡的傢伙,居然騙她整天都會死賴在她家,害她不敢回家,被耍了。
  
  「若曦,你這麼關心他……」吳自強沉吟,「該不會是對他有意思吧?」
  
  「誰會對那個冒牌萬人迷有意思?你不要亂說話。」怎麼每個人都把他們送作堆,氣死她了。
  
  「冒牌?」這是什麼鬼形容詞。
  
  「好啦!冒牌拿掉。」她不情願地退讓一步,她老爸還是沒有懂。
  
  「萬人迷?」是這樣嗎?
  
  「對,就是萬人迷啦!」吳若曦越想越不甘心,大步往樓梯走去,三兩下爬上樓。
  
  「萬人迷?」吳自強還是不懂,而且可能永遠都不懂。
  
  那溫暖冬陽照耀的一場午後邂逅,決定了兩個年輕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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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寒風刺骨的午後,即使太陽難得露了臉,氣溫仍然偏低。

    「吳若曦加油!吳若曦加油!吳若曦加油加油加油!」

    雖然氣溫這麼低,仍是有為數不少的小女生,圍在跑道為心中的偶像加油。

    讓小女生瘋狂的風雲人物,可不是什麼帥哥,而是同樣身為女兒身的短跑選手,她正和隊友一起做柔軟操,準備待會兒正式練習,讓一票小女生叫個夠。

    「這真是太誇張了。」同為女子田徑隊的隊友見狀搖搖頭,不曉得那群女生在興奮什麼。

    「她們好像忘了你也是女的。」如果單純是女校還不難理解他們為什麼瘋狂,問題他們學校也收男生,而且人數還不少,幾乎比女生還多。

    「沒辦法,現在具備氣概的男人太少了,我也很煩。」吳若曦嘴上是這麼說,但臉上的表情可不像,事實上,她很享受當英雄的滋味,總覺得自己比男人強。

    「現在的男人,長得都太秀氣了。」所以場上那些加油的女生才會產生移情作用,想想也真悲哀。

    「秀氣也就算了,還一個比一個沒用,我在學校幾乎找不到對手。」

    這是比較誇張的說法,不過她是北部地區最有名的飛毛腿這點倒沒錯,上個月剛破了區運會女子百米短跑竟賽的紀錄,是該大會最新的紀錄保持人。

    「你這麼驕傲,小心遭天譴。」隊友不服氣,說什麼也要跟她比一比。

    「不甘心的話,歡迎向我下戰貼,我隨時接受挑戰。」沒在怕的啦!

    「比就比。」求之不得。「輸的人請吃冰。」

    「沒問題。」

    吳若曦和隊友雙雙走到起跑點,擺明了來場君子之爭,一旁圍觀的粉絲開始尖叫。

    「嘩!」

    難得眾人矚目的萬人迷要上場秀美技,每個人都圍過來,現場聚集的人潮越來越多。

    「吳若曦加油!吳若曦加油!吳若曦加油加油加油!」小女生一面倒,甚至有人大喊要吳若曦一口氣破全國紀錄,現場氣氛極為熱絡。

    「操場那邊好像很熱鬧,可以過去看看嗎?」巫梓雍剛轉學到這所私立高中,校長親自帶他參觀校園,他參觀到一半,被不遠處的人潮吸引,極想一探究竟。

    「可能是女子田徑隊又有什麼比賽,我帶你過去參觀。」校長不敢得罪巫梓雍這位嬌客,他爺爺剛捐給學校一大筆錢成為學校的理事,無論巫梓雍說什麼,他都得照辦。

    「麻煩您了。」幸虧巫梓雍從不仰仗家族的財勢壓搾他人,總是客客氣氣。

    「吳若曦加油!吳若曦加油!吳若曦加油加油加油!」

    他們越靠近操場,女生們的加油聲就聽得越清楚,益發激起巫梓雍的好奇心。

    「大家口中喊的人是誰?好像很受歡迎的樣子。」是個萬人迷哦!

    「是女子田徑隊的主力,上個月才剛拿到百米短跑冠軍,男生都跑不過她。」吳若曦的名氣大到連校長都知道,可見她有多出名。

    「是嗎?」巫梓雍走近圍觀的學生,同學們看見校長來了紛紛讓路。

    「哇,這個男生長得好帥!」

    然而真正讓這群小女生驚訝到合不攏嘴的,是翩然來到的巫梓雍,他除了長相俊美以外,還帶有一股貴族般的氣質,是這個學校的學生普遍欠缺的。

    這個年紀的女生本來就很容易變心,哪邊有帥哥哪邊去,況且這個帥哥很親切,對誰都露出燦爛笑容,一整個就是陽光。

    「預備....跑!」

    跑道上,吳若曦已經和隊友展開一場友誼賽。隊友雖然使盡全力,無奈實力相差懸殊,吳若曦輕輕鬆鬆就打敗隊友。

    「吳若曦好棒!」

    啪啪啪!

    眾人鼓掌為吳若曦喝采,巫梓雍也拍手的行列,衷心認為吳若曦表現得十分出色。

    吳若曦氣喘吁吁地接受讚美,注意到圍觀的人群之中有一張新面孔,心想這個男生未免也長得太清秀,自己跟他相比恍若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他是那朵鮮花,她就是那一團牛糞,雖然他們並沒有關係。

    這個男的是誰?應該是剛轉校的轉學生吧!之前並沒有見過。

    「校長你好。」她注意到他身邊的校長,竟然有大咖陪同,可見他不是一個普通人物。

    長得比她還白皙漂亮已經是罪過,跟上層交好更是罪加一等,她打定主意討厭他到底,絕不寬貸。

    「你跑得真精彩。」巫梓雍不吝讚美,只見吳若曦下巴抬得好高,跩個二五八萬地回道。

    「當然。」她毫不謙虛。「我的腳程可是連男生都比不上,上個月剛破了區運會百米短跑紀錄。」

    吳若曦的自信全寫在臉上,引發巫梓雍對她濃厚的興趣。

    「我能跟你比賽嗎?」他突然間提出的請求嚇了大家一跳,從來沒有人敢對她提出這個要求。

    「你要跟我比賽?」吳若曦一臉輕蔑地打量他白皙秀氣的臉龐,判定他一身細皮嫩肉,能把一百公尺跑完就不錯了,還想贏她?

    「對,可以嗎?」他沒說要贏她,但很希望能跟她較量,就算輸了也無所謂。

    「好啊!」吳若曦不置可否,反正他也不可能跑贏她,較量又有什麼關係?

    難得有人不怕死,敢跟北區的短跑大明星挑戰,這場好戲任誰都不想錯過,整個操場包括打球的同學都圍過來觀看。

    「吳若曦加油!」愛慕她的粉絲,依然拉開嗓門為她助陣。


    「轉學生,不要輸了!」在此同時,有更多人為巫梓雍加油,其中有男有女,和吳若曦只有女粉絲助陣相比,氣勢明顯高出許多,也說明吳若曦在學校的人緣有多差。

    「我來當裁判。」就連校長也跟人參一腳,興奮得莫名其妙。

    這是吳若曦十七年以來,面臨過最大的危機。   

     從小就被盛讚為短跑天才的她,基本上是個萬人迷,她身材高佻,長相清秀甜美,還有一雙和賈靜雯一樣漂亮的眼睛。

    她過人的才能使得她走到哪裡都受歡迎,即使她老爸一天到晚洩她的氣,也沒能減損她的人氣。雖然她有時候也會覺得煩,但基本上還是很enjoy受注目的感覺,孰料竟突然出現這個傢伙,搶她的風采。

    「我叫巫梓雍,你呢?」他先禮後兵,主動報上名來,她壓根兒不想理他。

    「吳若曦。」她不甘願地跟他握手,雖然只是短暫的接觸,巫梓雍卻笑得很開心,總覺得已經交了一個好朋友。

    「各就各位...開始!」校長沒給他們太多寒暄的機會,哨子吹得奇猛無比,他們幾乎在第一時間就衝出起跑線,奮力往前跑。

    起先,吳若曦的確是跑在前頭。

    吳若曦得意地揚起嘴角,一點都不意外巫梓雍會落後,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能跑贏她。

    然而,就在最後三十公尺處,巫梓雍快馬加鞭從後面追上來,飛快的腳程引來圍觀同學喊叫。

    「轉學生,加油!」

    或許是從來沒有人能夠追得上吳若曦,巫梓雍亮眼的表現,導致所有同學都站在他這一邊,連原本還熱烈擁戴吳若曦的女粉絲都突然失聲的。

    「吳,吳若曦加油!」粉絲們愣了一會兒才如夢初醒,大聲為心目中的偶像加油。

    「轉學生加油!」

    兩方啦啦隊拚得凶,場上的較勁變不多讓,他們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衝過終點線,不過巫梓雍要快上零點一秒,所以這回明顯是吳若曦敗陣。

    她竟然輸了。

    吳若曦不敢相信,她竟然輸給一個小白臉,巫梓雍看起來細皮嫩肉的,卻很有體育細胞,短跑速度更是驚人。

    「轉學生贏了!」圍觀的女生們尖叫聲響徹雲霄,新一代的偶像儼然誕生,萬人迷換人做做看。

    「你好厲害,居然能夠跑贏吳若曦。」

    「你是不是本來就是田徑隊員啊?跑得好快哦!」

    「你腳上還穿著皮鞋耶!這樣也能贏吳若曦,真不簡單。」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三字不離「贏吳若曦」,氣得她快發飆。

    巫梓雍始終保持著微笑,並沒有被讚美沖昏頭,也沒忘記展現出風度。

    「謝謝你答應我的請求,這場比賽真過癮。」他伸出手,想以握手做為完美的ending,可惜吳若曦並不領情。

    「不要以為你真的贏過我。」她不跟他握手就算了,還將他的手揮開,超級沒風度。

    「我只是連跑了兩次才會輸,下次你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撂完狠話,她轉身離開操場回女子田徑隊休息室,她的忠實粉絲們愣了幾秒後跟著追上去,好話說盡地安慰吳若曦。

    「別理她,她一直都是這麼驕傲。」

    「對嘛!只不過是腳程快了一點,有什麼了不起....」

    不讓吳若曦專美於前,擁護巫梓雍的女生們也立即成立一支親衛隊,比誰的聲勢比較浩大。

    從頭到尾,巫梓雍的眼睛就一直追著吳若曦跑,表情若有所思。

    她是他見過最直爽的女孩,他們的邂逅也絕非一般人能夠想像,而且他有一個強烈的預感--這只是開始,絕對不會就此結束,絕對不會。

    「萬人迷」封號的易主,吳若曦表面上說不在乎,其實一直悶悶不樂。

    她如同往常在操場做伸展運動,跑道旁邊仍站了幾個死忠粉絲,不過盛況已經大不如前。

    至於原本把她當成偶像的女粉絲們到哪裡去了?當然是去吹捧親的萬人迷。巫梓雍從他轉校的第二天就出盡風頭,當女同學們發現他的家世非常之好以後,更是追著他跑,整所學校一到下課就熱鬧非凡。

    「啊,你被比下去了。」女子田徑隊友們遠眺三年級的某間教室外面熱鬧非凡,不必猜也知道那一定是巫梓雍就讀的班級,只有他才會有如此超高人氣。

    「這就像是歌唱比賽節目中的人氣王,不幸遇見PK王子,慘遭KO的下場。」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慼慼--李清照說的。

    吳若曦白了隊友一眼,對於她們的惡毒只能舉雙手投降,若有毒嘴大賽,她們一定勇奪雙人級冠軍。

    「幹嘛?那副死德行,很難看耶!」隊友看不過去用手肘拐吳若曦,要她振作點。

    「對啊,就算大部分的人都變心了,你還是有幾個死忠粉絲。」隊友哪壺不開提哪壺,專揭她的傷疤。

    「你不必為了減少粉絲而難過,人生就是這樣,到處充滿意外。」毒舌二人組一左一右搭上她的肩,沉重的友情帶給吳若曦痛苦的負擔,這兩個沒良心的混蛋!

    「我不是因為減少粉絲而難過。」笑話,吳若曦嗤之以鼻。「我只是想不通像他那種娘娘腔的男人有什麼好的?瞧那些女生迷成那樣。」尖叫、興奮狂奔,噁心。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甘心。」心態大有問題哦!

    「我是覺得那些女生沒有什麼不對。」容她說句公道話。「至少人家是貨真價實的男生,以前會迷你才奇怪。」

    嗯嗯,凡事宜走正道,像她這種冒牌貨久了自然會被唾棄,畢竟人家才是正統.....

     「你怎麼曉得他是男的?」吳若曦不服氣,硬要爭到底,隊友們目瞪口呆。

    「難道還要他脫褲子檢查嗎?」她是不是瘋了?「他那個樣子,一看就知道是男的,你別發神經。」

    身高超過一八0,又有喉結和短鬚,不是男人是鬼嗎?呿!

    「很難說,說不定他一直注射男性賀爾蒙,才能維持住外表。」吳若曦不信邪,硬要從巫梓雍的外表找碴,隊友們還是目瞪口呆,佩服她想像力豐富。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他長得那麼秀氣,動作舉止又那麼斯文,現在的男生 誰會像他一樣,嗯?」吳若曦眼睛張得大大地爭取隊友們的認同,隊友不好意思告訴她,人家長得秀氣,是上天的恩寵,請她別太嫉妒。

    至於舉止文雅,是人家的修養好,跟性別無關,還有她會覺得男生 都該粗魯,是因為她自己很粗魯,加上他們的學校本來就不以升學掛帥,學風較為開放,但可不是每所高中都這樣。
   
     「我懷疑他根本就是女扮男裝混進我們學校就讀!」搞到最後,她乾脆提出只有在「驚異大搜奇」之類的節目才會出現的結論,當場嚇壞了毒舌二人組。

    「我才懷疑你是男扮女裝混進來讀書呢!」隊友吐槽。

    「若曦,你是不是偶像劇看太多了?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另一名隊友擔心她的精神狀況出問題,一直摸她的額頭,被她不耐煩地揮開。   
     
     「不,我真的覺得他是女扮男裝!」她越想越有可能,表情益發堅定。

    「我看你是嫉妒心作祟,硬要抓人家的小辮子。」隊友翻白眼,快要受不了。

    「才不是!」她堅持要破壞巫梓雍的名譽。「我覺得這其中一定哪裡有鬼。」

    哪裡有鬼?她心中有鬼!打死不肯承認自己敗在一個斯文男生的手裡,而且他還取代她成為學校的萬人迷,就是這麼單純。

    「除非你能拿出證據說服我們,不然就是你自己在胡說八道。」或是產生幻想症。

    「你要是能證明巫梓雍真的是女扮男裝,我們就請你吃一個月的早餐。」隊友們祭出重賞,吳若曦二話不說點頭。

    「我一定會拿到巫梓雍女扮男裝的證據,你們等著看好了!」她發誓。

    於是好接下來埋伏在男子更衣室結果失手,埋伏在游泳池當著一票男生面前鬧出大笑話。似乎她每做一件蠢事,都更加證明巫梓雍是個男生,而且隨著物換星移成長為男人,她在他面前,卻依然手足無措,一點長進也沒有。

    吳若曦一面做仰臥起坐,一面回想當年,每一幕都教她心酸。

    活該她自不量力,想要拆掉他萬人迷的招牌,卻忘了老天站在他那一邊,她連做仰臥起坐都沒人幫忙壓腳,就知道她有多慘....

     「我來幫你壓腳--」

    「哇啊!!」

    她才抱怨沒人幫忙,一雙大手不期然壓上她的腳踝,差點把她嚇得魂飛魄散。

    「啊?抱歉,我應該先出聲的。」巫梓雍不知道何時摸進她的房間,趁著她神遊時來個鬼壓床,惡劣的行徑令人髮指。

    「你怎麼可以隨便闖進我的房間?」她顫抖的嘴唇,彷彿遭他蹂躪了一千回,事實上他什麼也沒做,只是好心幫她壓腳。

    「是伯父讓我來叫你的,我沒有隨便亂闖。」他面露無辜的表情,把所有責任都推給吳自強,自己倒清白。

    「那個臭老頭,怎麼可以不經我的同意,就讓陌生男子進來我的房間?」雖然說她的房間沒什麼秘密可言,但臭老頭這麼做也太過份了!

    「我可不是什麼[陌生男子]哦!」巫梓雍的語氣突然變得很曖昧。「我們認識,記得嗎?而且還是好同學,嚴格說起來,我還是你的學長呢!」

    「誰跟你是好同學?你不要往自己的臉上貼金!」她呸呸呸連三呸,清楚跟他劃清界線,但他只是保持微笑,不把她的舉動當一回事。

    所謂對牛彈琴,也不過如此.....

     「看到這些東西,真令人懷念。」環看吳若曦的房間,牆上貼滿了泛黃的獎狀,櫃子上擺滿了覆滿灰塵的獎盃,巫梓雍不由得心有所感。

    「什麼?」他有沒有搞錯對象,這些獎都是她得的,要懷念也該是她懷念,什麼時候輪到他?

    「真希望有機會再跟你比一次賽跑,我好懷念那段時光。」

    搞了老半天,他是懷念打敗她的滋味,這個沒肝少肺的混賬!

    「我可一點兒都不希望再看到你。」她乾脆把話挑明,省得他還在作夢。「你為什麼總是陰魂不散,天天往我家跑?」害她每次都得找地方避難,現在連典蓉都拒絕她,教她以後躲到哪裡去,沒地方可躲了啦!

    「你就這麼討厭我?」他一臉受傷。「這真是太可惜了,我倒是很高興能和你重逢,每天都夢見你呢!」

    他突如其來的告白,有如晴天霹靂,當場把她打成智障。

    他的意思...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吳若曦的臉上爬滿了紅暈,心臟跳得像快要飛出體外,完全呼吸不到空氣。

    他下步該不會是想告訴她,他從高中時期開始就--

    「你真容易臉紅,我從高中時期就注意到了。」

    對,一樣都是高中時期,只是兩人回想的片段不一樣,出發點也不同,根本是南轅北轍!

    「你到底來我家幹什麼?你又沒有車子需要改裝!」眾所皆知他的家族專營進口車,掌握國內近半數的知名車系,又幾乎囊括了多數零件和代理世界各大廠的輪胎。可以說有關於「汽車」這一行的大小生意他們全包了,非但如此,他們還擁有國內最大的一支車隊和專業技師,根本不需要再借助外力幫忙。

    「我有比改裝車輛更崇高的任務,我必須為車隊找到一位優秀的技師。」他不避諱說出目的,同時懷疑她有惱羞成怒的嫌疑。

    「臭老頭不會答應你的。」她就是惱羞成怒,怎樣?

    「很難說哦!」巫梓雍一點都不擔心。「吳師付好像很喜歡我,說不定他會考慮答應我的請求。」

    「只要會開口說話的動物,他都喜歡。」吳若曦朝他的頭潑下一大桶冷水,但他毫髮無傷。

    「不一定吧!」他利落地回道:「你也會開口說話,但是每次都惹吳師付生氣,這又要怎麼說?」

    他夠狠,說話夾槍帶棒口氣偏又不慍不火,十足的陰險小人。

    「你這個偽君子!」她簡直快氣炸。「表面上裝出一副好人的樣子,實際上說話比誰都惡毒,難怪臭老頭會上當。」

    「我只是實話實說,你用不著那麼生氣。」老樣子,她的態度強硬,他的身段越柔軟,吳若曦都想請他乾脆直接去當政治人物算了。

    「房間送給你,我要出去了!」再留下來她會得內傷,不值得!

    「你恐怕沒有辦法這麼悠閒。」巫梓雍在她身後涼涼說道,她氣憤地轉身,問他什麼意思。

    「吳師付要你和我去做活塞的工廠拿零件,而且立刻就得走人。」他知道她必定有很多抱怨,吳若曦果然當場翻臉。

    「我跟你一起去?!」她壓根兒不相信她老爸會說這種話,一定是他在說謊。

    「他擔心零件太多你一個人搬不動,要我一起幫忙。」他解釋。

    「不必,我一個人就可以處理了,不需要用到你。」她可是凡事自立自強的時代新女性,不屑依靠男人。

    「可以啊!」他聳肩。「不過你得自己去跟吳師付說,我不做二手傳播。」

    結果她被吳自強狠狠罵了一頓,強迫她和巫梓雍一起去零件工廠取貨,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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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8 09:44:04
  第五章
  
  刺骨的寒風,隨著卡車的行駛吹拂在吳若曦和巫梓雍的臉上。
  
  去程是由巫梓雍開車,他老兄習慣開名車或賽車,可吳若曦發現,他就算開著破舊的卡車也很自在,跟她想像中大相逕庭。
  
  吳若曦盡可能技巧性地偷瞄他,發現巫梓雍這幾年長相大有進步,雖然還是一樣眉清目秀,舉止斯文彬彬有禮,但多了一些男子氣概,皮膚也比以前黝黑,應該跟長期比賽有關,畢竟沒有任何一場賽車會在室內進行。
  
  吳若曦突然覺得不安,過去一直被她詬病的缺點,竟然在這幾年悄悄不見了,以後她再想挑剔他恐怕只會更加困難,這可是大大不妙……
  
  「你在看什麼?」巫梓雍注意到她在瞄他,勾起嘴角直問。
  
  「沒什麼。」不期然被逮到,吳若曦只得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只是在想,你長得又不怎麼樣,還被封為『賽車界的金城武』,那些人是不是都瘋了。」不想讓他知道,其實她已經在心中默默修正對他的印象,吳若曦故意說反話,巫梓雍點頭。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他似乎也頗認同她的話,充分合作的態度讓她為之語塞。
  
  「你到底有沒有脾氣?」她從以前就想和他痛痛快快吵一架,但從來沒有一次能夠做到。
  
  「當然有。」巫梓雍很意外她會問這個問題,是人都有脾氣,他當然也不例外。
  
  「我才不信。」騙人。「你什麼時候發脾氣?」
  
  「等我發脾氣的時候,你就知道了。」不必急於一時。
  
  「有話等於沒說,你沒誠意。」她會被他氣死,生眼睛沒見過這麼滑溜的男人。
  
  「對不起,」他甚至狡猾到立刻道歉,害她連想發飆都找不到理由。
  
  他就像一粒軟糖,無論怎麼按都有辦法彈回來,自己還不會變形。
  
  「哼!」她把頭偏向一邊,寄望迎面吹來的寒風能降低她的火氣,不然她可真要氣絕身亡。
  
  巫梓雍打趣地瞄了她一眼,很高興她一點都沒變。在校的時候,她就是這個脾氣,多年以後也沒有絲毫長進,真令人懷念。
  
  跟吳自強配合的活塞工廠,必須跨過另一鄉鎮,距離相當遙遠。巫梓雍雖然平時在賽車場上威風八面,現實中開車卻慢得像牛步,教吳若曦都開始懷疑他那些冠軍獎盃都是怎麼來的?
  
  貨車太過老舊催不快是最大的原因,但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只有巫梓雍自己知道,並且放在心中慢慢品嚐。
  
  車子持續向前方邁進,巫梓雍開著開著,赫然發現有位女駕駛半路拋錨,不得已將車停在路旁,吳若曦見狀馬上喊:「停車!」
  
  巫梓雍正有此意,順勢踩了剎車,吳若曦沒等車子完全停妥,便推開車門跳下車,做了最錯誤的示範。
  
  「怎麼啦,車子故障了?」她走向手足無措的女駕駛,對方慌亂地看了她一眼,無助地回道。
  
  「我車子開到一半,突然見車子發出怪聲音,於是趕快停下車,怕再開下去會發生危險。」
  
  「你這麼做是對的。」萬一半路熄火,那才該糟。「怪聲音是從什麼地方傳出來的?」
  
  「引擎那部分。」女駕駛緊張地回道。
  
  吳若曦當下打開引擎蓋,稍微查看了一下,決定有深入探索的必要。
  
  「有沒有橡皮手套?」她問女駕駛。
  
  「沒有耶!」女駕駛一派天真,殊不知道大禍臨頭。
  
  吳若曦的眉頭即刻皺緊,口氣轉為不悅地教訓女駕駛。「開車的人怎麼能夠連橡皮手套都不準備?太不應該了!」
  
  女駕駛差點沒有當場飆淚。
  
  始終站在一旁默默觀看的巫梓雍,雖然覺得吳若曦的態度過於嚴厲,卻也認為她是對的,開車族一定要對車子有些基本常識,不能凡事都靠修車廠。
  
  吳若曦走回卡車打開駕駛室的車門,從椅子下翻出一雙橡皮手套戴上,再走回拋錨是小客車,彎腰檢查引擎系統。
  
  引擎蓋裡發出聲音,通常會有好幾種原因。如果聽見的是像橡膠拍打的聲音,有可能是火星塞底部的橡膠護套有脫落現象,這時只要把橡膠護套塞回去,並確認火星塞線和火星塞完全緊密結合,表面也沒有磨損的痕跡,這就可以了。
  
  女駕駛的運氣很好,她只是火星塞底部的護套掉了,吳若曦很快把它裝回去。
  
  「好了,現在試試看。」她命令女駕駛。
  
  女駕駛馬上跳上車,發動引擎。
  
  引擎依然發出怪聲,吳若曦豎起耳朵仔細聆聽,不期然聽見滴答聲,便知道除了火星塞以外,還有別的問題。
  
  「車子突然不動了。」女駕駛慌張得跟什麼一樣。
  
  「再發一次。」吳若曦皺眉,開始抓問題。
  
  女駕駛照做,引擎依然發出滴答聲,動也不動。
  
  吳若曦起身走到駕駛座旁,突然開門側身入車內看儀表板。
  
  女駕駛明顯嚇一跳,但她一句話都不敢吭,只是乖乖坐在駕駛座上,一動也不動。
  
  「下來!」
  
  她連坐著都有事,女駕駛不禁後悔自己幹嘛接受吳若曦的幫助,把自己搞得緊張兮兮。
  
  「跟我來,我教你怎麼處理這個問題。」她判斷多半是電瓶裡的電解質不足。因為儀表板的燈還亮著,這表示電瓶還有電。
  
  她接著要女駕駛找乾淨的抹布,女駕駛趕緊掏出名牌手帕雙手奉上。
  
  「看到了嗎?」管他是不是名牌,吳若曦接過手帕就當抹布用。「你只要用抹布把這些白色的酸屑擦乾淨就可以了。」
  
  她幫女駕駛把電瓶柱和電線尾端的白色酸屑去掉,要女駕駛再去發動一次引擎。
  
  這回引擎順利發動,而且沒有發出任何怪聲。
  
  「這就對了。」吳若曦站在駕駛座外滿意地點點頭。「以後若是再遇到相同的問題,就這麼處理。」
  
  女駕駛狂說好。
  
  「既然要開車,就要懂得一些基本常識,別再說你不懂車,知道了嗎?!」吳若曦怒吼。
  
  「知、知道了。」女駕駛被她狂暴的氣勢嚇得頻頻點頭,發誓等她回到市區立刻報名汽車維修班進修。
  
  「很好,你走吧!」女人就該自立自強,自己動手做比什麼都重要。
  
  「好……」
  
  「還有,別忘了在後車廂放一雙橡皮手套!」吳若曦又嘶吼。
  
  「我、我一定會放!」不要再罵她啦,再罵她就要哭了。
  
  「小心開車。」不要再拋錨。
  
  「我會的,謝謝!」道謝完畢,女駕駛用力踩油門飛也似的逃命,就怕車子萬一再出什麼問題,又要挨吳若曦的罵。
  
  見狀,巫梓雍再也忍不住笑意。
  
  「你笑什麼?」看他笑得這麼開心,吳若曦的雙頰染上紅暈,沒好氣地問巫梓雍。
  
  「沒什麼。」他搖搖頭。「我只是在想,你一點都沒變。」一樣直爽,一樣有話直說,罵人一樣理直氣壯。
  
  「你這話什麼意思?」吳若曦誤以為他在挑她毛病,口氣凶得很哩!
  
  「我這是在讚美你耶,你不必那麼緊張。」她唯一的缺點是反應太快,害他想修正都找不到機會。
  
  「呃,真的嗎?」吳若曦愣住。「怎麼完全聽不出來……」她以為他在嘲笑她,結果是在讚美她,感覺怪彆扭的……
  
  「糟糕,已經這麼晚了?」不經意瞥見手錶,吳若曦唉唉叫。「到現在還沒載到貨,回去准挨老頭的罵!」沒想到做好事也會害到自己,標準的好心沒好報。
  
  「別擔心,在你忙著修車的同時,我已經發簡訊給吳師傅說明狀況,他還回簡訊要我們別急,等一起吃完晚飯再回去。」巫梓雍做事面面俱到,趁著她忙的時候搞定一切。
  
  「少來了。」她冷哼。「臭老頭根本不會發簡訊,他連按鍵怎麼按都不知道。」他一定是假傳聖旨欺騙她,拐她和他一起吃飯。

   「你太小看吳師傅了。」巫梓雍乾脆把手機拿給她,省得蒙受不白之冤。「回傳的速度就跟年輕人一樣快,不,是更快。」
   
    「騙人。」她飛快搶過手機,睜大眼看清楚。「臭老頭才不會傳簡訊……」
   
    不,她錯了,她老爸不但會傳簡訊,而且國文程度比她遠好,每一個用字都正確,不像她偶爾還會打錯字。
   
    「我沒騙你吧?」巫梓雍幾乎被她的表情逗笑,她看起來很不甘心。
   
    吳若曦默默把手機不定期給巫梓雍,壓根兒不想回答。
   
    臭老頭,什麼時候學會傳簡訊的,也不事先通知。
   
    「等一下你想吃什麼?」他笑容可掬地請教吳若曦,彰顯他的勝利。
   
    「先弄清楚誰請客,我才能決定。」她咬牙切齒地回道,就是不想和他有所牽扯。
   
    「你希望誰請客?」他也不正面回答,氣死她了。
   
    「我要吃日本料理。」她不管,這頓飯她打死不付錢,反正她也沒錢。
   
    「就吃日本料理。」巫梓雍始終笑呵呵,讓她有一種誤入陷阱的錯覺,對於他這種軟糖般的男人,吳若曦一點辦法也沒有。
   
    日本料理是吳若曦指定要吃的,不過她原本的意思是要去路邊攤,巫梓雍卻帶她去高級料理亭,著實嚇了她一跳。
   
    好奇地跟在服務人員的身後,這是天若曦第一次到這麼高級、神秘的餐庭吃飯,蜿蜒的小徑和和式的庭園彷彿另一個世界,更像是遠離塵囂的仙境,優雅而寧靜,和她的個性格格不入。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吳若曦雖然不習慣在這種用餐環境,但對濃濃的東瀛氣氛倒也不陌生,原因就出在——
   
    「請問哪裡有洗手間?」
   
    就在他們快走到後方的包箱之際,有位日本男客人突然從某間包廂衝出來,看見吳若曦便開口問道。
   
    「你先沿著走廊走到盡頭,再往右彎,就可以看見洗手間。」吳若曦用流利的日語為日本男客人指路,巫梓雍很是驚訝。
   
    「你的日語說的真好。」在包箱坐定以後,巫梓雍第一時間讚美她,吳若曦心裡雖得意,表面上卻裝作一臉不在乎。
   
    「我是為臭老頭學的。」該死,眼神幹嘛這麼溫柔啊?害她都凶不起來。「臭老頭為了改裝車子,時常得看一些日文專業書籍,他就只認得那幾句日文,我為了他大學只好報考日文系,免得他還得去求人,就是這樣。」
   
    原來她大學主修日語,難怪她的日文說的那麼流利。
   
    「你是一個孝順的女兒。」肯為了父親放棄自己最熱愛的體育,改讀外語,就為了幫爸爸翻譯日文書籍。
   
    「我才不孝順。」事到如今,她還要硬拗。「我只是因為不想聽臭老頭嘮叨,不得已才選日文系,你可不要誤會。」
   
    也許是女性下意識的防衛本能,她不想喜歡上他,也怕留給他好印象,因此能躲盡量躲,能瞎掰盡量瞎掰。
   
    「你不習慣被人讚美,對吧?」對於她心一的種種掙扎,巫梓雍心知肚明,也不認為有那麼單純。
   
    「才怪!」吳若曦嗤之以鼻。「我以前在校的時候,一天到晚被人讚美,早就聽到耳朵長繭,還不是沒怎麼樣?」他不要自己亂猜。
   
    「說到以前……,我隱約感覺到你對我存有一股很深的敵意,why?」她既然主動提起從前,他自然不吝多加利用,乘機問個仔細。

    「誰對你有敵意啊!」她的反應還是一貫激烈。「我只不過是....唔,只不過是....」

    「嗯?」巫梓雍的眉頭挑得老高,要她別說謊,吳若曦支吾了半天,最後只得棄械投降。

    「對啦!我是對你有敵意,誰叫你這麼討人厭!」她認輸的同時還不忘回打他一棍,打得他怪悶的。

    「我不覺得自己討人厭。」從來沒有人這麼反應過。「是你對我有成見。」

    巫梓雍簡單點出她之所以強迫自己討厭他,完全只為了「成見」兩個字,而吳若曦無法說謊,或者應該說,再也不能。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個萬人迷,這總可以了吧?」討厭鬼,非得逼她承認不可,徹底的沒風度。

    「不敢。」巫梓雍微笑。「你也是萬人迷,至少我就覺得你非常迷人。」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有人能把如此噁心的話說得這麼自然,不得不佩服他。

    話雖如此,吳若曦的心裡還是忍不住暗自竊喜,儘管她拚命命令自己,要把他當作敵人,千萬不能軟化,然而面對一顆軟糖,要不陷進去太困難了,她只希望過了今晚以後自己還能全身而退。

    「我真的好懷念在校的時光,雖然只有短短半年,卻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只要一回想起和吳若曦同校的時光,巫梓雍的臉上一定掛著笑容,可見他有多喜歡那半年。

    「你在以前的學校不快樂嗎?」他是最後一個學期才轉來的,據說他轉校之前就讀的那所私立高中,升學率高得不得了,學費又貴,是所貴族學校。

    巫梓雍笑而不答,不是很愛回顧那段日子,對他來說只有痛苦。

    「就愛裝神秘。」吳若曦抱怨她的事他幾乎都知道,她對他卻一無所知,相較之下太不公平。

    「我們點菜吧!」他處理抱怨的技巧極高明,只要不停往她嘴裡塞東西,她自然就會住嘴。

    巫梓雍按鈴請服務人員入內點菜。

    他們各點了一份定食,用餐期間兩人從高中校長聊到畢業典禮的禮堂佈置,雜七雜八什麼都聊,兩人聊了整個晚上,雖然怎麼聊都脫離不了高中時代的話題,但不可否認他們兩人聊得十分開心,就連吳若曦都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很好的聊天對象,跟他聊天很舒服,完全沒有壓力,難怪每個人都喜歡他。

    吳若曦一向就對軟柿子沒好感,不曉得怎麼搞的,今天她卻啃得特別開心,只能說,他的魅力太可怕,還是盡可能遠離比較好。

    用過晚餐,他們離開餐廳回到吳自強的工廠,巫梓雍幫忙把貨卸下來後,跟吳自強禮貌打了招呼以後便離開。吳自強等到他走後,便迫不及待地拷問吳若曦。

    「怎麼樣,梓雍有沒有請你吃好吃的?」

    一副當定了紅娘的模樣,吳若曦看了就生氣。

    「要你管!」沒良心的臭老頭,硬把他們湊在一起對他有什麼好處?他們根本不相配。

    「若曦--」

    「我要上樓休息了!」她不管吳自強還想說什麼,直接就往樓梯沖,吳自強只能望著她的背影歎息。

     搞什麼?心情這麼壞……唉!


    吳若曦倒也不是心情不好,只是……她也不知道。

    唉!

    她同樣唉聲歎氣。

    回到房間倒向彈簧床,躍起又蕩下的晃動是她此刻心情最好的寫照。一整個就是起伏不安。

    她回想起巫梓雍在校最後那段日子,連續兩次鬧笑話的她不死心,硬要逼他露出原形,雖然他已經藉由袒胸露背明白展示他的性別,她仍有辦法找一大堆理由支持自己荒謬的論調,搞到最後她的隊友都不想理她。

    最後,她還是堅持跟蹤。

    明知道自己的心態有問題,吳若曦依舊固執到底,堅持扮演現代福爾摩斯。白天她和巫梓雍都得上課,她不能跟,只好選在下課的時候大演偵探片。

    她以為像他這種大少爺,一定會坐私家車上、下學。令她意外地,他居然搭公車,而且一轉就是好幾班,跨到別的縣市去練習賽車,吳若曦當場楞在原地。

    對於車子,吳若曦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熟悉,因為她老爸就從事改裝車工作。而她耳濡目染,從小摸著車子長大,什麼零件用在什麼地方,她一清二楚。

    她以為他會去練芭蕾舞,或是彈鋼琴什麼都好,但就是想不到他會玩賽車,這和他溫文儒雅的外在形象差太多,和他軟綿綿的內在更有著天壤之別,她真的很難接受。

    第一次發現他玩賽車的時候,吳若曦告訴自己,或許他只是一時興起,心血來潮想要玩車,她不必過分緊張。

    等到第二次、第三次……她才猛然明白他是真的有心投入賽車這一行,不然不會如此認真。

    察覺到自己居然在無意中和他有所關聯--她改裝車,他玩車,同樣都和賽車脫離不了干係,她的內心竟沒來由地產生一股親切感,總覺得至少他們的距離不再那麼遙遠。

    不過,她也同時注意到,他並不想讓人知道這天大的秘密,就連她跟蹤他時也是小心翼翼,盡量與他保持距離,所以他頂多只能看見她從圍牆上掉下來,或是吊在單槓上做些莫名其妙的運動。

    一直到他畢業為止,都不知道她已經發現他的秘密,只覺得她的行動很可疑,甚至可笑,乃至於多年以後再相遇,他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她做過的種種蠢事,殊不知她早就望進他的內心世界,對他的認知,並不若表面那般膚淺。

    收拾起過去的回憶,吳若曦愕然發現,自己竟然一直在想巫梓雍的事,相當不正常。

    不行!再這樣下去,她會違背自己多年前許下的誓言,對他產生好感,這可不是她的作風。

    基於自保,吳若曦決定逃之夭夭,收拾行李逃離去。
    沒錯,逃難。

    這兩個字嚴格說起來是有些不太好聽,但用在吳若曦身上再貼切不過。

    為了不讓巫梓雍再有機會影響她的心情,吳若曦藉口必須處理租屋躲回市區,免得再和他碰面。

    她知道自己這麼做很孬,但是她真的無法再和巫梓雍相處下去,太危險了。

    龜縮起來做個小孬孬,吳若曦在市區一待就是好幾天。她原本以為她老爸一定會跳腳,罵她怎麼可以半途落跑,做事這麼不負責任,但奇怪的是她老爸居然沒有打電話來罵她,甚至未曾傳半通簡訊,讓她直呼賺到了。

    嗚……老爸有了新歡,就不理我這個舊愛了。

    只是,在欣喜之餘她也不免抱怨吳自強過於現實,有巫梓雍陪伴以後就不把她當一回事,這給了她更加恨巫梓雍的理由。

    這天,她才在考慮該不該成立一個賣場,把手邊的飾品都上網出清掉,反正留著也沒用,她也不可能戴。

    正當她打開電腦,等待連線的時候,她的門鈴突然響了,她一邊注意螢幕,一邊橫著走去開門,思考該打幾折手邊的存貨才賣得掉,五折行嗎?

    「哈囉!」

    活該她心不在焉,沒看清楚來人就開門,這下她後悔也來不及了。

    吳若曦一看見巫梓雍的臉,第一時間用力把門甩上,可惜他的動作更快,在她尚來不及關門之前,便一腳跨進她的租屋裡面。

    「好久不見。」她還不及破口大罵,他就先露出一口整齊的貝齒,有效阻斷她的謾罵。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還沒有正式開戰,她已經先露敗象。

    死軟糖、臭軟糖!脾氣幹嘛這麼好啊?害她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你怎麼知道我的地址?」可惡,每次都是這樣,非得要想辦法破解他的招式不可。

    「你說呢?」他好奇地環看屋內,不到十坪大的空間其中三分之一拿來堆貨,她的身手一定很靈活才有辦法在屋裡走動。

    「又是那個臭老頭。」她真的受不了她老爸,老是給她找麻煩。

    「喂,我問你。」還有另一個喜歡找她麻煩的人,這個優先處理。

    「什麼事?」巫梓雍回頭看著吳若曦,她貌似要殺人。

    「你一天到晚纏著我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你喜歡我?」

    嗯,優先處理的結果是問話的人自己反而受驚嚇,呆若木雞。

    巫梓雍打趣地看著一臉癡呆的吳若曦,從她的反應不難看出,她也被自己的話嚇傻了,這已經幾近告白,只是她用的方式非常特別。

    巫梓雍極想當場反問吳若曦:「你是不是也喜歡我?」但他不會笨到提出這個問題,因為他知道她正是那種打死她嘴巴也不認輸的個性,不宜弄巧成拙。

    對於她無意中吐露的心事,巫梓雍不能說不感動,但他也同時明白,現在若直接向她表白只會得到反效果,她肯定腳底抹油落跑。

    於是他故作鎮定,輕咳了兩聲。

    在此同時,他的一舉一動都讓吳若曦非常緊張,好像他無論怎麼回答都教她很為難。

    yes or no,對她都是折磨……

    「你誤會了。」他決定放長線釣大魚地慢慢來。

    「啊?」誤會?

    「我只是受吳師傅之托,幫他把書拿來讓你翻譯,沒別的意思。」他揚揚手中的日文書籍,那是他一個星期前特別托朋友從日本帶回來的。

    吳若曦懷疑地接過書,看見是山田大師最新的著作時,差點沒有跪下來膜拜,這可是人人夢想的改裝車聖經啊!

    「臭老頭什麼時候有這本書的?」她左翻右翻就是不敢相信。「這本書上個星期才上市,電影票的改裝車迷搶成一圈,臭老頭怎麼可能拿得到書?」不可思議。

    「我送他的。」巫梓雍老實招認。「剛好我有朋友在日本,我就請他順便幫我帶回來送給吳師傅。」

    她就說嘛!臭老頭哪有這個本事,原來是收受了別的恩惠。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難怪臭老頭一點骨氣都沒有,原來老早被他收買。

    「就會給我找麻煩!」她心不甘情不願地拿過書本,認命把日文字典拿出來,打開word工作。

    「吳師傅要你翻譯第十八到第二十四頁,他急著要。」他靠在離她最近的牆上,打定主意賴到底,吳若曦也懶得趕人,反正趕也沒用,還是快快把她老爸指定的作業做完,也好打發他。

    吳若曦雖然表面有點silly,但她無論做什麼事都很認真。跑步也是,修車也是,連幫她父親做免費翻譯也絲毫不見馬虎。

    巫梓雍以前就對她很有好感,如今這份好感,隨著兩人的再次相遇逐漸加溫,最後會滾燙到什麼程度誰也無法預料,但他很享受兩人的獨處時刻,好想這時刻無限延長。

    「咳咳!」吳若曦也感覺到他奇異的注視,喉嚨突然縮緊乾咳了兩聲,怎麼樣都無法自在。

    巫梓雍忍不住微笑,她的反應一直以來都很有意思,不是像全身被螞蟻爬過,就是像被火燙到,從來就不肯安靜。

    「我說,你是不是該走了--」

    「吳師傅答應加入我們車隊了。」

    吳若曦才想請他走人,巫梓雍冷不防丟下這顆炸彈,炸得她幾乎腦袋開花。

    「你說什麼?」開玩笑。「臭老頭不可能答應加入你的車隊。」他跟她一樣熱愛自由,不喜歡受拘束。

    「是真的。」他半是得意半是遺憾地回道。「吳師傅已經決定加入『佛斯特』車隊,成為車隊的專屬技師。」

    「你是怎麼說服臭老頭的?」儘管他說得信誓旦旦,吳若曦還是無法相信,她父親會點頭答應。

    「我只是告訴吳師傅,在改裝車方面,國內已經沒有人可以和他較量,如果只是一直在改裝固有車款,沒有什麼挑戰性,倘使他願意加入我們車隊,將來多的是改裝新車的機會。事實上,最近我們公司就打算從日本引進新車款R35 GT-R交由他研究改裝,吳師傅覺得我說的很有道理,二話不說便答應了。」

    搞了半天,臭老頭是著了他的道。這也不能怪他啦!畢竟R35 GT-R是夢幻車種,擁有最理想的車身配置,穩定性極佳,各大車商都積極爭取代理,連她都忍不住手癢想試一試,更何況是終生與車為伍的臭老頭。

    知道吳自強為了什麼折腰以後,吳若曦反而無法責怪她老爸,換做她也可能抵擋不住誘惑。

    「臭老頭決定什麼時候加入你的車隊?」依她估計,最起碼也要十天半個月,待改裝的車子那麼多,這十天半個月她穩被操到死……

    「下星期一。」可惜,她猜錯了,下個星期她老爸就要立刻報到。

    「下星期一?!」吳若曦聞言眼珠子暴凸,「今天已經星期六了,工廠還有一堆車,臭老頭一個人怎麼可能做得完?」在說天方夜譚啊!

    「所以我調動了車隊所有技師,幫忙改裝一些比較簡單的部分,困難的部分才由吳師傅親自操刀,幾天日夜趕工下來,已經改得差不多了,車子也已經陸續交出去。」

    原來,臭老頭之所以沒來煩她,是為了更偉大的事業,她就不知道成為車隊的技師有什麼好?每天跟著車隊東奔西跑,他那把老骨頭怎麼受得了?

    「我不在家的這幾天,你們還真是做了不少事。」還說避難咧!越避災難越大,避到連老爸都快變成人家的。

    「哪裡,還算有效率。」他微笑,幾乎可以看見她眼睛冒火,她一定很生氣。

    「也好啦!」她看開了,「這樣也不錯,我以後就不必再見到你。」如此以來,她再也不會胡思亂想,其實也滿好的。

    「難說。」她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人生沒有這麼圓滿,「說不定以後我們會更常碰面,畢竟吳師傅還有很多地方要用到你,比如幫忙修修車或是什麼的。」

    他算盤都打好了,存心不讓她好過。這個可惡的傢伙,她就不懂他到底哪點迷人……

    鈴~~鈴~~

     正當她咬牙切齒之際,手機響了,是她爸爸。

    「喂?」來的正好,她才想罵人……

    「若曦……」

    電話那頭傳來吳自強痛苦的呻吟,吳若曦頓時變了臉色,大聲問她老爸怎麼回事。

    「我跌倒了……」吳自強痛苦地抽氣,「可能……可能摔斷腿了……」

    吳若曦沒等吳自強說完,立刻切斷通話,匆匆起身。

    「發生了什麼事?」她的臉色白得像鬼。

    「我老爸跌斷腿了,我必須立刻趕過去。」她嘴唇顫抖地答道。

    巫梓雍二話不說抓住她的收便往外衝,並且以最快的速度直奔工廠。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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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8 09:44:57
第六章

  診斷的結果出來了,吳自強確實是摔斷腿沒錯。

  就看見他老人家右腿裹著石膏,像木乃伊一層又一層地躺在病床上,身邊圍著吳若曦和巫梓雍。

  吳自強已經打了止痛針,精神好得好,反倒是吳若曦的眼眶泛紅,抽氣抽個不停,慌亂的眼神看得出受到不小驚嚇,眼眶至今還是濕的。

  「幸好只跌斷了一隻腿。」吳自強的興致倒好,還有心情說風涼話,吳若曦都快氣炸。

  「還說呢!」她嚷嚷。「要不是我們及早趕回去把你送醫,你的右腿早就不保了,還把話說得這麼輕鬆!」

  「事情哪有你說的這麼嚴重?」吳自強爭辯。「只是跌斷一條腿,大不了我自己打電話叫救護車,不用靠你也能自救。」

  「臭老頭,就會說那些有的沒有的。」吳若曦冷哼。「你要是真的那麼了不起,就不會打手機給我了。」只會逞強。

  「那是因為我電話簿第一個設定的號碼是你,我不小心按錯。」吳自強還在辯。
  
  「才怪!」吳若曦嗤之以鼻。「明明就是想要人幫忙,嘴巴就是不肯認輸,難怪你的人緣這麼差。」

  「你的人緣又好到哪裡去?」

  「比你好,至少人家不會叫我怪老頭!」

  「嘖嘖嘖,你真的是皮癢欠揍,居然敢對你老爸這樣說話……」

  父女倆又開始例行的鬥嘴大賽,巫梓雍在一旁看了失笑,他們父女兩人表現感情的方式總是那麼直接,讓人好羨慕。

  看見他們父女的感情這麼好,巫梓雍忍不住檢討他和他父親的關係,越想眼神越暗淡,他們父子別說鬥嘴,連坐下來好好說話都難,他和他父親就像兩條平行線,保持距離互相觀望,永遠沒有交集……

  「也不想想自己是幾歲的人了,還跟人逞強爬上爬下,難怪會跌斷腿!」

  父女倆到現在還在吵,幸虧他們住的是單人房,不然隔壁床鐵定抗議。

  「我只是想拿零件,怎麼知道會不小心踩空跌下來?」這一切都是命。

   「年紀大了就該服老,不要一天到晚想逞強,專做些年輕人做的事。」看看,現在終於出事了吧?說也說不聽!

  「是啊,不服老不行了。」吳自強突然來個態度急轉彎,吳若曦嘴巴張得大大的,以為自己聽錯。

  巫梓雍見狀再次失笑,他們父女真的很好玩,彷彿在演雙簧,娛樂他這唯一的觀眾。

  「醫生說最少要休息一個月……」吳自強唉聲歎氣。「抱歉,梓雍,給你添麻煩了,說好下個星期一要報到,結果……」

  「千萬別這麼說,只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我能等的。」巫梓雍請吳自強放寬心,但他的心情一點都輕鬆不起來,表情極為嚴肅。

  「不行。」吳自強搖頭否決。「你馬上就要開始準備下一場比賽,我不能耽誤你的時間。」

  巫梓雍以為吳自強要他另外找人,正想告訴吳自強,他只希望他擔任他的技師時,吳自強這個時候卻突然開口。

  「我看就這麼辦好了。」他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先由若曦擔任你的技師,一直到我痊癒再歸隊,你覺得這個辦法怎麼樣,行得通嗎?」
 
  吳自強滿腦子鬼主意,每一個壞主意都跟吳若曦有關,她馬上大聲抗議。

  「誰要擔任他的技師——」

  「閉嘴。」這裡沒有小孩子說話的餘地。

  「臭老頭——」

  「若曦的改裝技術當然不能跟我相比,但在同年齡的改裝師中,卻也數一數二,我相信應該對你有所幫助。」

  吳自強無疑是送給巫梓雍一份大禮,他再聽不懂暗示就真的是個大傻瓜,幸虧他一向以聰明自恃,當然不會白白放過這次機會。

  「不要答應,不要答應……」吳若曦在一旁對巫梓雍擠眉兼弄眼,小聲警告他不要接受她父親的提議,他當然不會聽她。

  「我很榮幸能夠請到若曦小姐擔任我的技師。」巫梓雍存心和她作對。「我見過若曦小姐的改裝技術,非常卓越,相信我們一定能夠合作愉快。」

  這混帳根本存心和她過不去嘛,她可也不會這麼輕易認輸。

  「就這麼說定。」吳自強一臉欣慰,總算後繼有人。

  「我不要——」

  「由不得你。」吳自強擺出老爸的派頭,以為這樣就可以鎮住吳若曦,事實可不然。

  「誰管你啊?」臭老頭,真以為自己是玉皇大帝,還差一大截好不好!「我的人生我自己決定,我堅決不做那傢伙的——」

  「是梓雍。」他有名字的。

  吳若曦狠狠瞪了巫梓雍一眼,要他閉嘴。

  「再說一次,我堅決不做那傢伙的——」

  「是梓雍。」這次換她老爸跳出來干擾她說話,她都快發瘋。

  吵死了!

  「我堅決不做他的技師!」很好,保持這樣的氣勢就對了。

  「你想要害你老爸違約嗎?你這個不孝女!」情況緊急,吳自強連忙使出殺手鑭,吳若曦果然挨刀。

  「違、違約?」她一臉困惑地看向她父親,再看向巫梓雍,只見他平靜地點頭。

  「吳師傅已經跟我們公司簽定合約,說好下個星期一開始上班。」雖然是吳自強臨時瞎掰用來騙吳若曦的理由,但巫梓雍卻也是充分配合,表情比誰都認真。

  「臭老頭,你真的跟他簽約了?」吳若曦一臉不敢置信,她老爸的動作未免太快,而且完全都沒有跟她商量。

  「那當然。」吳自強的配合度也是百分百,兩個大男人就這樣暗通款曲,私下把吳若曦賣掉,她還不能抗議。

  她再不懂得人情世故,也知道簽約這種事不能開玩笑,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一旦上法院,她老爸鐵定要吃虧。

  「你不會……真的告我老爸吧?」她跟巫梓雍試探耍賴的可能性。

  「很難說。」他軟綿綿的微笑底下佈滿了暗樁,稍不小心就會被絆倒。

  「……好吧!」她惹不起專使綿裡針的男人,什麼時候死的都不知道。「我答應暫時擔任你的技師,直到臭老頭的腿傷痊癒為止。」

  就這樣,吳若曦成了巫梓雍的技師。

  兩個大男人交換了一個曖昧的眼神,彼此心照不宜。

  這樁私底下的交易……成功!

  可喜可賀。

  ☆         ☆          ☆

  在改裝車界,女技師本來就很少,能夠進入一流車隊,跟著車隊南征北討的女技師,更是絕無僅有。因此吳若曦一進入「佛斯特車隊」,立刻成為焦點,加上她長相清秀,擁有一雙晶燦漂亮的大眼,才進車隊不到半天馬上就被封為隊花,當然她並不知道這個男隊員私底下給她的封號,否則鐵定氣死。

  吳若曦進入車隊第一件事,就是檢查巫梓雍的愛車。

  藍色夾雜紅色的車身,外表炫麗,戰績也很輝煌,從它滿是傷痕的車身中就可瞧出端倪。

  「你的變速箱掛了。」雖然沒崩牙,但已經不能用了,除非想鬧出人命。

  「我知道。」巫梓雍站在她身邊,看她熟稔地檢查車子的各個部位,發現她的手法真的很精準,隊上許多技師的手法都不如她。

  「既然都知道了為什麼還不換?」還有車身,漆都被刮下一大片,也該重新烤漆。

  「我在等吳師傅。」等他給他更好的建議。「不過你現在來了,就可以換了。」他相信她的判斷會和吳自強一樣準確,他對她有信心。

  「你真的很執著。」非等到她父親不可。

  「這是我的優點。」他大言不慚地承認,吳若曦翻白眼。

  「真是一個討人厭的優點,真希望你別那麼執著。」如此一來她就不會被迫和他綁在一起,彆扭個沒完沒了。

  巫梓雍但笑不語,他就是要和她綁在一起,最好綁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他站在旁邊,安靜地看她保養引擎。他同時注意到,她對待車子非常,絕不下重手,和對待男人相差好多。

  這瞬間,巫梓雍不禁羨慕起車子來,如果她也能這麼對待自己,他一定在第一時間舉雙手投降。

  「幹嘛?老是笑個不停!」神經。

  看見他的笑容,吳若曦冷哼,表情酷得要命。

  話雖如此,他還是比較喜歡她凶巴巴,比較有個性。

  「我只是在想,你好會保養車子。」比他細心多了。

  「我還很會修理人,你要不要試試看?」她抬高下巴威脅巫梓雍。

  巫梓雍當場吹了個無聲的口哨,越來越欣賞她,他懷疑自己有被虐待狂,居然會喜歡她這麼凶的女孩。

  「我對車子都沒有你這麼熟悉。」他是會一些基本的修理,不像她樣樣精通。

  「我三歲開始就摸車子,當然比你熟了。」當同年齡的女孩聚在一起玩扮家家酒,她卻被抱在父親的懷裡,教她什麼是引擎,什麼是煞車增壓器。汽車的零件就是她的玩具,她可以說是摸車子長大的,他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半吊子,當然無法和她相比。

  「原來如此。」三歲就投入這一行,也真為難她了。「我本來以為你是個叛逆少女,沒想到卻是個聽話的好女孩。」

  「你這話什麼意思?」她有如刺蝟,全身的防衛細胞都豎起來。

  「沒什麼意思。」冷靜、冷靜。「我只是在讚美你。」

  在他詫異的眼神中,她才驚覺自己好像反應過度。

  「呃,我也是被逼的……」真丟臉,她到底在幹嘛?「難道、難道你老爸都不會逼你做什麼嗎?」

  吳若曦或許因為想化解尷尬才問巫梓雍,卻在不經意間引發他心中的傷痛,久久無法退去。

  他的腦中升起了父親的身影,用著冷漠的眼神和冰冷的口氣對他說:「再不聽話,你就不是我的兒子。」

  當時他選擇轉身,以沉默的方式表達無言的抗議,事隔多年,他仍是沉默,只是多了一份遺憾。他遺憾不能跟他父親坐下來好好談,更遺憾他父親永遠不願理解他的想法,只堅持自己的。

  「對某些人來說,別人的想法並不重要,當然也不需要去理解。」巫梓雍勉強微笑。

  「什麼?」他是在玩繞口令嗎,怎麼完全聽不懂?

  「沒什麼。」 他故意把注意力放在引擎上,吳若曦真想扳開他的嘴巴,把手中的機油全倒給他喝,害他緊急送醫算了。

  她最討厭閃爍其詞,偏偏他每次說話都不幹不脆,擺明了跟她作對。

  「我覺得你任用的這些技師技術已經很棒了,根本不必再僱請新技師。」浪費錢。

  「好技師永遠不嫌多。」巫梓雍回道。「尤其是像吳師傅如此優秀的技師,任何人都會想聘請他,只是我比較幸運,比別人快一步說服他加入車隊。」

  「呿,你真會說話。」死的都能給他說成活的,難怪臭老頭會投降。

  「我老爸應該也是被你這樣灌迷湯灌倒的吧!」可以想像她躲回租屋那幾天,他們兩人有多麻吉,臭老頭只是嘴巴硬,其實最怕人灌迷湯,一灌就掛點。

  「可是我這迷湯好像灌不倒你,是因為你特別堅強的緣故嗎?」他話說得好好的,突然壓低聲音靠近她,吳若曦第一個反應是拿起塑膠機油瓶當擋箭牌,不讓他越城池一步。

  她的神情突然變得很緊張,好像以為他會當眾非禮她似地擺出防衛姿態。

  巫梓雍張大眼睛瞪著她手上的黃色機油瓶,忍不住「噗」一聲笑出來。

  吳若曦的臉頓時紅得像關公,好恨自己老是在他的面前出糗。

  「但願你不是想把機油倒在我頭上。」她好像和機油結下了不解之緣,手上老是拿著機油。

  「不是!」她緊張到不自覺地捏緊機油罐。「我只是——噗!」

  說時遲,這時快。

  巫梓雍才在擔心她放不下機油,她手中的機油便彷彿能感應他的想法似地爬上吳若曦的臉,巫梓雍盡可能發揮風度憋住笑,拿出手帕幫她把臉擦乾淨。

  吳若曦忙著臉紅和詛咒吳自強,根本沒空理會巫梓雍的舉動在外人看來有多曖昧。

  可惡的臭老頭,沒事幹嘛跌斷腿?害她陷入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景中,尷尬得要命……

  「下個星期,『東京改裝車展』就要開始了,你知道嗎?」仔細將她的臉慢慢擦乾淨,巫梓雍突然丟出這個話題。

  「當然知道。」她又不是外行人。「Tokyo Auto Salon等於是亞洲改裝車界的大拜拜,只要是改裝車迷都會去朝聖。」

  沒錯,確實是如此。

  Tokyo Auto Salon——東京改裝車展是亞洲改裝車界一年一度的盛事,車迷可以親臨現場觀賞各大車廠最新的改裝車,而汽車零件代理公司,比如他們車隊所屬的「漢森集團」,則可以趁此機會大肆採購,甚至引進最新款的汽車。

  「你幹嘛突然跟我提這件事?」吳若曦一臉不解地問巫梓雍。

  「我會去參觀『東京改革車展』,希望你也一起去。」巫梓雍當場提出邀請,吳若曦當場say no。

  「我不要!」她雙手交叉,比了一個大大的拒絕手勢。「誰要跟你一起去參觀『東京改裝車展』!」又不是瘋了,他那麼危險,況且孤男寡女,不知道會發展出什麼離譜的情節來……

  「可是我不懂日文。」巫梓雍身段放得很低。「如果你不跟我一起去,我等於和啞巴差不多,拜託你充當我的翻譯。」

  哀兵政策一向最有效,換做平時吳若曦可能會心軟,但她深知巫梓雍不是普通人,只要稍稍讓步,即可能陷入萬丈深淵,然後直接斃命。

  「你家的生意做得這麼大,不可能連一位日文翻譯都請不起,你自己想辦法。」車隊的擁有者就是他老爸,他本身同時也是「漢森集團」的少東,有的是錢,沒必要為了省下一筆小小的翻譯費和她糾葛。

  「你一點都不想親眼目睹車展的盛況嗎?」他改採取別的方式進攻。

  唔,這話可真是搔中她的癢處了,她確實有點想去參與這場大拜拜,畢竟是亞洲改裝車界的盛事嘛!多看、多學總是好的……

  「我、我可以看改裝車雜誌。」反正現在資訊快得要命,一月份的車展,二月份的雜誌馬上就會刊登,沒差……

  「好吧!」他也不勉強她。「只不過你會因此而錯過試駕Evo X和GRB Impreza Sti新車的機會,感覺上比較可惜。」

  「等等!」她沒聽錯吧?「你是說,我有機會試駕Evo X和GRB Impreza Sti的新車?」吳若曦一聽見她有機會試駕這兩大車系的新畫,眼睛都亮了,口氣興奮得要命。

  「是啊!」巫梓雍點頭。「我已經跟日本方面說好趁著這次看車展的機會,順便試駕這兩部新車,對方也答應了。」

  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一生可能只會碰到一次,如果貿然放棄,可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然而,她只要一想到和巫梓雍兩人單獨去東京,心就怦怦跳,好怕自己會做出失去理智的事來……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他聳肩。「我就依照你的建議,另外聘請翻譯——」

  「呃,那個……」不要那麼快決定嘛,再給她一次機會……

  「嗯?」巫梓雍故意表現出一副驚訝的樣子看著吳若曦。

  「我……我想偶爾去參觀一次車展也不錯,反正你也需要翻譯……」

  她侷促不安的模樣著實可愛,巫梓雍看了都想放聲大笑,但他的風度太好,只是露出欣慰的笑容,溫柔地回道。

  「就這麼說定。」他知道她彆扭,不會故意刁難她,體貼可見一斑。

  吳若曦明顯鬆了一口氣,出爾反爾向來不是她的作風,但他提出來的條件太吸引人,害她不得不為此折腰。

  「我先去練車了,你忙。」眼見目的已經達成,巫梓雍挑時間退場,省得她越想越不對而反悔。

  「好。」其實他多慮了,吳若曦腦中全被能試駕新車的滿足感填滿了,哪還有空反悔?
  
  想想看,能試駕熱騰騰、剛出廠的Evo X和GRB Impreza Sti耶!這可不是天天都有的機會。

  結果是皆大歡喜,巫梓雍放心去練車,吳若曦專心保養車,一直到所有技師都下班了,她還在保養巫梓雍的愛車。

  「呼,總算是大功告成。」吳若曦做到腰都快折斷了,終於將引擎系統清理、保養完畢,剩下的部分只能留待明天再繼續,再做下去會死人。

  「阿勒?人都走光了,也不通知我一聲。」從引擎蓋中起身後,吳若曦才發現維修室裡空無一人,她是唯一還沒走的職員。

  她把工具收拾好,放回工具室,接著走到更衣室換衣服。

  這樣也好。

  她拿出櫃子中的衣服,邊換邊想。

  整個維修部門就是她一名女技師,更換衣服本來就不方便,現在人全走光了,她也不必請大家禮讓或等到最後才換,也可省去打招呼的麻煩,不失為一件好事。

    將換下來的工作服吊回櫃子中,吳若曦考慮以後都留到最後下班,一來可以避免尷尬,二來不必勉強自己跟技師們打屁,一舉數得。

  就在她心不在焉、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有人打開更衣室的門。吳若曦回頭一看,來人竟然是巫梓雍,第一個反應是把自己塞進櫃子之中,快速將櫃子的門關起來。

  ……

  吳若曦躲好了以後才發現不對,她是白癡、笨蛋!她又沒有做錯事,幹嘛把自己藏起來?

  吳若曦的臨場反應,連她自己都覺得荒謬,似乎只要一碰到巫梓雍她便會手足無措,方寸大亂。

  像她這樣怎麼和他去東京?簡直自找麻煩。
  
  她盡可能屏住呼吸,不發出半點聲音。而巫梓雍也沒發現到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很大方地脫下連身賽車服,換上牛仔褲和T恤,再關上櫃子。

  砰!砰!

  一直傳到吳若曦耳裡的窸窣聲和關門聲,讓吳若曦誤以為自己已經安全過關。
  
  呼,太好了!終於可以出去。

  她關在櫃子不知道外面現在什麼狀況,不過她想經過這麼久,巫梓雍應該早就換好衣服走人了,況且櫃子裡面沒剩多少空氣,她再不出去,可能會當場死在裡面,成為明日報紙社會版的頭條新聞。

  以為巫梓雍已經離開更衣室,吳若曦用力打開門,呼吸新鮮空氣,卻不慎看見巫梓雍正在拉T恤下擺。

  不期然看見彼此的臉,兩個人同時愣住。尤其是吳若曦更是茫然,他不是已經走掉了嗎,怎麼還在更衣室?

  「若曦小姐?」巫梓雍一臉困惑地把T恤拉好,朝她走過去,她看起來非常驚訝。

  「你幹嘛躲在櫃子裡?」他觀察她癡呆的表情,好想放聲大笑。

  「我……我因為——」

  砰!

  跌倒。

  非常不幸,每一次她要解釋時一定出糗,這幾乎已成為慣例。巫梓雍非常有風度地將她從地上扶起來,看看她尷尬的表情,再看看櫃子,一切瞭然於心。

  「沒想到,你對我這麼有興趣。」真是太榮幸了。

  巫梓雍明顯誤會。

  「不是不是!」她的頭幾乎搖斷。「我是不小心——」

  「不小心躲在櫃子裡偷看我換衣服?」他不相信。「這場景似曾相識,以前好像也發生過。」

  對,是發生過。當時她糗到恨不得老天降下雷來打昏她,現在她則希望市政府立刻派一輛拖吊車來把她拖走,省得她丟臉個沒完沒了。
  
  「這真的是意外。」她有理講不清。

  「是嗎?」他敞開心胸任她解釋,無奈她越解釋越糟,越說越不清楚。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偷看你換衣服,是因為我正在換衣服——不,是換完衣服,然後你進來換衣服,我以為你已經換好衣服,怎麼知道你還沒換完衣服,這件事不能怪我!」

  她解釋了半天,巫梓雍只清楚「換衣服」三個字,剩下的解釋只能用一個「亂」字形容。

  「所以結論就是你偷看我換衣服。」他正經八百地做出結論,差點沒急壞吳若曦。

  「絕對沒有!」天啊,誰來救救她?「我才沒有偷看你換衣服,我也是受害者……」

  巫梓雍曖昧的眼神擺明了他不信,吳若曦氣到跳腳。

  「要怎麼解釋你才聽得懂?」氣死她了。「算了,不說了!」
  
  一如慣例,她要是做壞事被逮到一定惱羞成怒,當面拂袖而去。

  看著她的背影,巫梓雍倒也滿習慣她這種個性,如果她突然改變了,那才真的讓他無法適應。

  他有預感,這次的日本行一定會很有趣,他迫不及待等待那天到來。

  Tokyo Auto Salon不只是亞洲改裝車界的盛事,也是他們兩人關係的轉折點,他深深如此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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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8 09:45:27
  第七章
  
  雖然有更衣室事件在先,吳若曦和巫梓雍還是去了日本。
  
  在飛往日本的路上,吳若曦想不透自己怎麼會這麼倒霉?只不過換個衣服也會出事,兩人壓根兒八字不合。
  
  很顯然她已經和更衣室結下不解之緣……對了,還有機油!
  
  「你從上飛機開始就一直歎氣,和我作伴,真的有那麼無聊嗎?」巫梓雍已經默默觀察她有一段時間,她不知道在想什麼,一直唉聲歎氣。
  
  吳若曦聞聲轉過來看他一眼,又轉回去目視前方。
  
  「唉!」她的人生難道要在不斷出糗中結束?她不要啦……
  
  「我請空服員幫你拿一罐可樂來好嗎?」他猜想她怨歎了半個鐘頭,口也應該渴了,喝些冰涼的飲料是不錯的選擇。
  
  「隨便。」其實她真正想做的,是拿額頭狂敲前方的椅背,但因為他們坐頭等倉,舉止不宜太過與囂張而作罷。
  
  巫梓雍見她沒有反對,按鈴呼叫空服員,不到五秒鐘即有一位華籍女空服員出現。
  
  「先生,請問您需要什麼服務?」女空服員的笑容有如春花,明亮的雙眼直盯著巫梓雍,看得出來她極想給他留下好印象。
  
  「麻煩你幫我拿一瓶可樂和冰塊,給我身邊這位小姐。」他的笑容恰到好處,並不會過火,不過還是燃起女空服員莫大興趣。
  
  「需要可樂和冰塊嗎?好的,馬上就來。」不過對待吳若曦,女空服員就沒有那麼親切了,甚至有嫉妒的嫌疑。
  
  「謝謝。」巫梓雍臉上的笑容沒停過,吳若曦估計他再多笑幾次,女空服員就要融化了,瞧她快站不穩。
  
  女空服員對他笑一笑,向前走不到兩步,突然又回頭不確定地發問。「呃,對不起,請問你是巫梓雍先生嗎?」
  
  女空服員顯然不常遇見賽車選手,但她能認出他來已經很難得,畢竟房車賽在國內算是冷門運動,也沒幾家體育台會轉播。
  
  「對,我是巫梓雍。」他大方地和女空服員握手,要不是礙於她的職業,他們又在半空中,吳若曦猜她早就尖叫了。
  
  「你好,我是你的粉絲。」女空服員難掩興奮。「不只是我,還以有其他幾位同事也是你的粉絲。」
  
  接下來就看見幾位女性空服員輪流到頭等倉「服務」,吳若曦根本不知道她們在「服務」些什麼?搞了半天,可樂也沒來,就只看見一堆女空服員來來去去,笑得花枝亂顫爭相跟巫梓雍聊天,順便以眼角餘光偷瞄她,吳若曦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她只是坐在他旁邊,想要喝一些飲料而已。
  
  「不好意思,座艙長在呼叫我們,先離開了。」
  
  敢情是有其他旅客看不過去,稟告座艙長請她做緊急處理,一群花蝴蝶似的女空服員翩然飛走,徒留遺憾。
  
  「你還真受歡迎。」沒喝到半滴可樂的吳若曦心有不甘,把所有過錯都算到巫梓雍頭上,他倒也不在意。
  
  「那是因為電視台曾經採訪過我,她們才認出來。」巫梓雍相當謙虛,不過結果還是一樣,她徹底地被忽略,連一瓶可樂都拿不到。
  
  「就算電視台不採訪你,你光站在路邊,就可以吸引一堆蚊子蒼蠅。」活脫脫就是惹麻煩大王!
  
  吳若曦冷哼。
  
  巫梓雍聞言感興趣地打量她,瞧她一臉不快,雙眼又冒火,莫非是在妒忌?
  
  也許是巫梓雍的凝視是在太熱烈了,吳若曦沒地方躲,唯一能讓她逃難的地方是廁所,她於是不安地起身。
  
  「借過,我要去洗手間。」她盡可能表現自然,可惜她略微發抖是聲音偷偷露餡,不然就很完美了。
  
  巫梓雍二話不說,站起來讓她通過,吳若曦終於可以稍稍喘一口氣。
  
  呼,壓力好大……
  
  不過,她同時可以感覺,巫梓雍感興趣的目光依舊追著她跑,絲毫未曾鬆懈。
  
  霎時,她內心產生一股女性的虛榮,總覺得他熱烈的凝睇中另有含義……
  
  「那個巫梓雍真的好帥哦!又好有禮貌,難怪人家都叫他萬人迷。」
  
  ?對啊,他真的好迷人。?
  
  在去洗手間的途中,她經過女空服員的小工作室,不期然聽見她們在討論巫梓雍,於是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他那雙眼睛超會放電,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他跟人說話的時候雙眼一定直視對方,態度好誠懇。?
  
  ?沒錯,我都快被電暈了。?
  
  ?我也是。?
  
  ?我也是……?
  
  和她有同樣想法的人顯然不少,只要是女性,都難逃過他那雙眼睛的荼毒,都要在他誠懇而專注的凝睇下,舉白旗投降。
  
  這麼說起來,他剛剛的凝視並沒有什麼特別嘛!自己到底在虛榮什麼……
  
  「最令人生氣的是他身邊坐的那個女的,穿著打扮好男性化,我都懷疑她到底是不是女人?」
  
  她們本來在討論巫梓雍,突然間話鋒一轉換到吳若曦身上,她是招誰惹誰,無端成為箭靶。
  
  「應該不是他的女朋友吧?」
  
  女空服員們納悶。
  
  「看起來不像,她和巫梓雍一點都不配,兩個人坐在一起,看起來就像一朵閒話插在牛糞上——」
  
  「巫梓雍是那朵鮮花,她就是那團牛糞!」
  
  「如果那個女人真的是他女朋友,那就代表他的眼光有問題。」
  
  「不,或許得了青光眼。」
  
  「那不是得開刀?你好壞哦!」
  
  「哈哈哈……」
  
  一群外表看起來優雅端莊,批評起別人比誰都惡毒的女空服員,躲在布簾後面拚命說人家的不是,氣得吳若曦差點當場掀開布簾,衝進去嚇她們。
  
  算了,還是不要惹事,暫時饒她們一命。
  
  吳若曦決定寬大為懷,裝作沒聽到,原諒她們在高空很無聊,能聊的八卦不多,就吃點小虧好了。
  
  話雖這麼說,吳若曦仍然覺得郁卒,她的穿著打扮有什麼不對?黑衣黑褲加上牛仔外套,人家酷酷嫂也是這麼穿,她那麼受歡迎,她就要被嫌棄,一點都不公平!
  
  吳若曦明白那些女空服員只是嫉妒她能和巫梓雍一起出遊,但她就是心有不甘,怎麼說她以前也是頭號人物,之不過那已經是過去式……
  
  「發生了什麼事,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當她洗完手回到座位,巫梓雍細心察覺到她的臉色不對,但她沒有感到特別高興。
  
  「沒什麼,只是被流彈掃到。」她一屁股坐下,覺得自己跟他一起出門真的很吃虧。還有,他的皮膚未免也太好了吧?相較之下,自己好像真的欠缺保養,等到達日本後一定要勤敷面膜,才能和他大車拼。
  
  「流彈?」巫梓雍不解。
  
  「算了。」她嚷嚷。「我不想說了,反正你也無法瞭解我的痛苦。」
  
  不一定哦!巫梓雍老早就發現到她對那幾個女空服員特別有戒心,當然她們的態度也有問題,擺明聯合起來欺負她。
  
  她以前都是一夫當關,萬夫莫敵,根本不把前方阻礙當一回事,如今卻為這麼一點小事生悶氣,可見他在她心中有一定份量,是個好消息。
  
  巫梓雍暗自興奮,吳若曦卻是越坐越悶,想她以前也是萬人迷沒想到現在卻成了萬人厭,全都因為她身邊這個男人!
  
  「想什麼?」巫梓雍多少也感受到她充滿敵意的目光,她似乎想將他扒掉一層皮。
  
  「要你管!」他真是天生的衰咖,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不免從主角淪為跑龍套的,有時還得扮演小丑!
  
  「你該不會又在懊悔遇見我吧?」她不說,他倒是一清二楚,極有自知之明。
  
  「哇!你真是我肚子裡面的蛔蟲,我就是在想這件事。」既然他都主動提起了,她也只好大方承認,明白告訴巫梓雍她有多討厭他。
  
  「那真是遺憾。」他微笑回道。
  
  只不過,喜歡和討厭往往只有一線之隔,很難分得清楚。
  
  「最痛苦的是還擺脫不了你。"他們之間似乎有條無形的線將他們緊緊綁住,無論距離相隔多遠,經過多少歲月,最終還是會碰頭。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生來就要在一起。
  
  「你別說這麼恐怖的話!」呸呸呸。「我可不想還沒抵達日本,就心臟病發。」嚇死。
  
  「真的有這麼恐怖嗎?」他好笑地瞥了她驚恐的表情一眼,認為她太誇張了。
  
  「非常恐怖。」一點都不誇張,她真的很怕和他綁在一起,壓根兒不像和他有所牽連。
  
  巫梓雍表面上不反駁,心裡卻在說:等著瞧,命運的紅線早就將他們綁住一起,她注定逃不掉。
  
  「你在笑什麼?」她懷疑地看著他。
  
  「沒什麼,我本來就愛笑。」他若把心中真正的想法告訴她,她包準嚇死,說不定還會當眾跳機。
  
  吳若曦想想也對,他以前在校的時候就笑個不停,她都不知道他到底為何而笑,為誰而笑。
  
  她不知道自己即是他快樂的泉源,只要和她在一起,巫梓雍就會笑得特別開心,天塌下來了也不管。
  
  經過三個多小時的飛行,飛機終於降落在東京成田機場。
  
  他們排隊辦妥通關手續,提領行李走出海關,吳若曦原本以為他們會直接跳上計程車,沒想到巫梓雍的日本友人早等在入境大廳迎接他們。
  
  「這是我的好朋友大橋真也,他曾經到台灣當過一年交換生,和我是大學同學兼死黨,中文說得很好。」
  
  吳若曦還沒來得及用日文跟對方打招呼,巫梓雍就搶先介紹他的日本好友說得一口流利中文,害她都不知道該用哪種語言跟對方說話才好。
  
  「你好,我是大橋真也,請多指教。」對方也一樣驚訝,但他馬上就聽懂巫梓雍的暗示,用中文跟吳若曦打招呼。
  
  「你好,我的名字叫吳若曦,也請你多多指教,」她被對方優秀的中文能力嚇著,雖然仍聽得出來有日本口音,但基本上已經說得非常好,咬字發音都非常清楚。
  
  「WelcometoTokyo。」大橋真也熱情回話。「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梓雍帶人來參展,以前他都一個人來。」
  
  大橋真也的中文雖然說得不錯,但用字還是不夠精確,看展變參展,以往變以前,雖然大致上聽得懂,但實際上還是有些不同。
  
  「沒辦法,臭老頭—我的父親因為摔斷腿不能來,只好由我代替。」吳若曦第一眼就喜歡上大橋真也,他的人看起來很nice,個性也夠活潑。
  
  「其實我還有另外一個任是充當他的翻譯,早知道你會說中文,我就不必來了。」這是讓她感到最納悶的地方,既然已經有了現成翻譯,幹嘛還要帶她一起來?只會浪費機票錢。
  
  「真也今年有別的事要忙,不能陪我一起看展,對不對,真也?」見她面露疑色,巫梓雍趕緊跟好友打Pass,要他幫忙打圓場。
  
  「沒錯,這段時間我剛好在忙,沒空陪梓雍參展,所以才要他一定要帶位翻譯隨行。」大橋真也的反應超快,雖然事前未曾和巫梓雍溝通,但憑著兩人多年累積下來的默契,一搭一唱絕對沒問題。
  
  「原來是這個樣子。」由於大橋真也的演技太好了,吳若曦不疑有他,三兩下就被大橋真也的話蒙騙過去,以為他真的沒空。
  
  「你欠我一次。」大橋真也依附在巫梓雍的耳邊,跟他討人情,順便還用手肘拐了他一記。
  
  巫梓雍沒說什麼時候還人情,只是一直笑,大橋真也也跟著笑,兩個大男人的笑容感覺有些詭異,教人怪彆扭的。
  
  「你們笑什麼?」又多了一個喜歡笑的怪咖。
  
  吳若曦抱怨。
  
  「沒什麼!」兩個男人齊聲回道,過打的聲量嚇了她一跳。
  
  吳若曦的腦中頓時浮現一個不好的預感,總覺得自己掉入了一個未知的陷阱,如果她現在立刻掉頭飛回台灣,不曉得會不會太遲……
  
  「已經幫我訂好飯店了嗎?」巫梓雍哪可以讓她落跑,蛛網早就結好了,只等著請君入甕。
  
  「訂好了。」大橋真也點頭。「我連溫泉旅館都幫你訂好了,你儘管放心。」結蛛網有他一份,這才叫朋友。
  
  「什麼溫泉旅館?」吳若曦聽得霧煞煞,無法理解他們的對話。
  
  「距離車展正式開幕還有兩天,我想趁著開幕之前先到附近的溫泉旅館走一趟,因此拜託真也幫我們訂旅館。」巫梓雍解釋。
  
  「我們應該先收集資料才對吧?」不必急著泡溫泉……
  
  「資料車展上多得是,到時候愛拿多少,就拿多少。」不必急於一時。
  
  「可是……」
  
  「如果你還不想洗溫泉我也不勉強。」巫梓雍下重手。「你可以一個人待在飯店或是逛街都隨便你,但是我一定要去洗溫泉放鬆筋骨—」
  
  「別想!」她最愛洗溫泉了,任何人都別想阻止她。「怎麼可以只有你一個人享樂,我也要去!」
  
  Bingo!
  
  早在來日本之前,他就事先請教過吳自強她的喜好,知道她最喜歡洗溫泉,才故意提早兩天出發。
  
  「好啊,那就一起去吧!我無所謂。」巫梓雍明明就是得了便宜還要賣乖,讓大橋真也都不禁佩服他的手段高明。
  
  「沒想到你這麼會泡妞。」大橋真也拍拍巫梓雍的肩膀,感歎人不可貌相,自己要跟他多學點。
  
  巫梓雍微笑,不否認也不承認,就某方面來說,他對女人確實很有一套,但他通常懶得用就是。
  
  「我看我乾脆幫你改為訂雙人房好了。」大橋真也跟他開玩笑,以為巫梓雍會罵他神經,沒想到他卻說。
  
  「不,我會靠自己的本事改房間。」自信可見一般。
  
  大橋真也當場聽傻了眼,過了一會兒才再次用手肘拐巫梓雍,對他擠眉弄眼。
  
  吳若曦在一旁看他們你推我擠,三不五時還神秘兮兮,心想男人簡直比女人還多嘴,有機會她一定要上談話性節目為女人平反,讓大眾明白事實。
  
  好不容易,兩個男人哈拉完畢,大橋真也開著豪華休旅車,帶他們回去投宿的飯店,她才得以休息。
  
  她一回到房間就累癱了,倒在床上仰視天花板,心想東京市區飯店的房間真小,跟鳥籠差不多,怎麼躺都不痛快……
  
  然後,她又突然意識到,巫梓雍就住在隔壁房間,心不由得噗通狂跳,怎麼也無法相信,他們居然結伴來日本。
  
  叩叩叩——
  
  「若曦小姐?」
  
  巫梓雍還在這個時候敲門,害她的心跳益發無法平復,總覺得快要跳出體外。
  
  她下床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後前去開門。
  
  「嗨,要一起用餐嗎?」他的招牌微笑永遠那麼迷人,吳若曦看著看著差點點頭,要不是眼角餘光瞥到塞在行李袋外的那包泡麵,她可能就跟他去了。
  
  「不要,我累了,想早點休息。」她不得在地回絕。
  
  「可是晚餐——」
  
  「我有帶泡麵,吃泡麵就可以了,我不是很挑嘴。」
  
  她擺明了不想跟他出去,巫梓雍失望之餘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過於自大,她明顯想和他保持距離。
  
  「那麼我自己去用餐了,你好好休息。」就算失望,巫梓雍仍然始終保持笑容。
  
  「嗯。」吳若曦跟他揮揮手,看著他遠去。
  
  這就對了,吳若曦。
  
  他不是你該喜歡的人,還是跟他保持距離比較安全。
  
  她以為只要不理他,她的心就不會失落。
  
  然而,老天總是有他自己的安排,該來的總會來,該失去的總會失去,逃也沒用!
  
  三味線的琴聲傳遍溫泉旅館的每個角落,在這融合傳統與現代的日式旅館,處處都聞得到花香,到處都聽得到傳統日式音樂。唯獨旅館內部的裝潢全新換過,寬敞的房間內不但鋪有和式的榻榻米,也有西式的彈簧床任君選擇,全視個人需要,館方並細心奉送一小瓶清酒,提供給客人一邊洗溫泉一邊小酌,服務可說是非常周到。
  
  吳若曦生平第一次投宿這麼高級的溫泉旅館,不洗個夠本未免太對不起自己。這家旅館不僅房間豪華、設備高級,最令人喜愛的地方在於每個房間的後方,都附有一座橡木浴池,客人既可以保有隱私,又可以眺望前方美景,堪稱是雙重福利。
  
  吳若曦最愛洗溫泉,她當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大洗特洗。
  
  「真舒服。」她頭靠在方形浴池邊,仰頭看天花板歎氣,發現連天花板都是原木,心想住這種房間一天得花不少錢,巫梓雍不虧愧是有錢人,再貴的旅館都住的起。
  
  她一面洗溫泉,一面思考她和巫梓雍的差異,發現他們真的差得太遠了,光家世就是天南地北,兩個人注定無緣。
  
  日本的溫泉本來就比台灣的溫泉溫度來得搞,加上吳若曦傻傻連洗了兩個鐘頭,等她起身,已經是兩眼昏花都快站不住,於是趕緊躺到床上休息。
  
  「呼呼!」真要命。
  
  吳若曦忘了這裡不是台灣,沒有先弄清楚溫度的高低就拚命洗,差點洗出毛病來。
  
  她休息了一陣子,還是覺得不舒服,頭雖然已經不暈眩了,但兩邊太陽穴仍然微微抽動,最好吃顆止痛藥,不然一直痛下去也不是辦法,明天還要看展呢!萬一因為精神不濟無法盡興,那才得不償失。
  
  吳若曦第一個想法是打內線請服務生送幾顆止痛藥來,才剛拿起話筒,猛然想起巫梓雍好像隨身攜帶普拿疼,於是又放下電話。
  
  直接去跟他拿搖比較快,等服務人員送來太浪費時間,況且萬一旅館沒有這項服務,豈不是糗大了?
  
  吳若曦堅決不肯承認,其實自己也滿想見巫梓雍的,昨晚她拒絕跟他一起用餐,今天中午他就真的沒約她,害她有點不爽。
  
  她穿上旅館提供的浴衣,在腰際綁上帶子,接著到隔壁房找人。
  
  叩叩叩——
  
  她先敲門,發現沒人回應改按電鈴,連按幾下還是沒人回應,於是好奇地推門,沒想到隨便一推門就自動打開。
  
  她嚇了一跳,卻沒有因此而退縮,反倒勇氣十足地夜闖單身男子的房間。
  
  她像做小偷似地潛入巫梓雍的房間,說是為了找普拿疼,其實是因為好奇,她想知道他的房間長得什麼模樣,有沒有更豪華?
  
  結果讓她失望,巫梓雍的房間跟她的差不多,一樣有張雙人彈簧床和榻榻米,不過後方的浴池到是比她的大上兩、三倍,洗起來會更舒服,這是唯一不同的地方。
  
  既找不到巫梓雍,房間又不具備參觀價值,吳若曦決定打道回府,打內線給服務台碰碰運氣,說不定真的讓她拿到止痛藥。
  
  她轉身走向房門,就在此時——門鎖動了,一度消失不見的巫梓雍偏挑這個時候回來!
  
  怎麼辦?怎麼辦?快找地方躲起來!
  
  吳若曦很奇怪,明明可以大方跟巫梓雍解釋進房間的理由,可她偏偏喜歡和他捉迷藏,難怪巫梓雍會誤會。
  
  在情急之下,她打開壁櫥,躲到最上層放睡墊和棉被的地方,小心將壁櫥的門拉好。
  
  巫梓雍跟著進房,他正準備去大浴場洗溫泉,特地回來換浴衣,而浴衣就放在壁櫥裡面,吳若曦注定要被發現。
  
  黑暗中的吳若曦屏住呼吸,想不偷為什麼老是發生這種事,同樣的情節不斷重複上演,每次都是他換衣服,她躲在櫃子裡面偷窺,天曉得她根本是無心的!
  
  壁櫥外傳出腳步走動的聲音,吳若曦在心裡大喊:很好,就這樣一直走到外面去,無論你想做什麼,都別打開壁櫥,不然我就死定了。
  
  想到自己可能會被發現,吳若曦緊張到移動雙腳,卻因此差點吧浴衣踢下去。
  
  穩住!
  
  吳若曦手忙腳亂地和浴衣搏鬥,壁櫥外的巫梓雍已經脫掉上衣,赤裸著上半身朝壁櫥走來,她卻還在想辦法用腳趾夾住浴衣,情況非常危險。
  
  然而再危險也沒有她即將面對的情況危險,巫梓雍竟不顧吳若曦的懇求,「咻」一聲拉開壁櫥,吳若曦狼狽的表情赫然映入眼簾。
  
  她身體縮成一團躲在壁櫥內,右腳的腳趾夾住他等會兒想要更換的浴衣,晶燦的大眼因為他突然拉開壁櫥而睜圓。
  
  她明顯嚇傻了,他也是。不過他恢復得比她快,勾起嘴角的同時發誓這次無論她做何解釋都不讓她走,今天她休想脫身。
  
  「嗨。」首先呢,先打個招呼,免得被說不懂禮貌。
  
  「晚、晚安。」她呆呆地回話,還沒從驚嚇中回神,巫梓雍也不怪她。
  
  「我想你的右腳正夾著我的浴衣。」不愧是練過田徑的人,腳趾特別有力。
  
  「哦……哦!」她看看自己的右腳,滿臉通紅。「浴衣還、還給你。」
  
  巫梓雍接過她用腳夾遞過來的浴衣,禮貌說了聲謝謝後將浴衣放在吳若曦的左手邊,嚴肅的表情,擺明了他不打算讓這件事善了。
  
  「這次又有什麼理由了?」他緊接著開炮。「我發現你真的很喜歡多起來偷看我換衣服,前兩次在更衣室,這次躲在溫泉旅館的壁櫥內。你是無三不成禮的信徒嗎?如果是的話,這已經是第三次了,我們是不是該做個了結?」
  
  他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開口就是一連串指責,說得她無地自容。
  
  吳若曦吞了吞口水,丟臉已經不足以形容先現在的狀況,現在就算老天馬上那個降下巨雷把她打昏也沒有用,她已經沒臉再活在世上了。
  
  「這完全是誤會。」話雖如此,她還是盡量解釋。「我是來借普拿疼的,只是你剛好出去不在房間,我絕對不是一個偷窺狂。」
  
  「普拿疼?」沒有更好的理由了嗎,拿藥來搪塞?
  
  「嗯嗯。」吳若曦拚命點頭。「後來我因為聽見你回來,一時之間慌了手腳,也怕解釋不清,情急之下躲進壁櫥,然後!就被你發現了……」
  
  她還是不要解釋比較好,巫梓雍聽來聽去只知道她要來借止痛藥,至於為什麼明知道人不在還要進房間則完全沒有解釋,他會相信她的話才有鬼。
  
  「我不相信你的解釋。」他搖頭。「你的記錄太壞了,我沒有理由相信。」
  
  「是真的!」為什麼不相信她。「我是真的不小心闖進你的房間……」
  
  騙鬼,她的「不小心」多到不勝枚舉,這次他再任由她矇混過關就太說不過去。
  
  「就算這次真的是意外好了。」他挑眉。「但學校那一次怎麼說?你幹嘛躲在男子更衣室的儲物間,不會剛好也在找普拿疼,嗯?」
  
  大壞蛋,又提陳年往事,他就不能饒過她嗎?
  
  「我說過,我是因為走錯更衣室所以才會——」
  
  「女子田徑隊和男子更衣室根本在完全相反的方向,我就不相信你真的有那麼路癡分不清楚。」
  
  她怎麼解釋怎麼錯,這說明了從前開始她就不是說謊高手,每次說謊一定出包。
  
  「呃……」
  
  「當時你到底有什麼企圖?」他一定要弄清楚。「你躲在男子更衣室偷窺一定有什麼目的,拖了好幾年,也該說了吧!」
  
  他的要求合情合理,他本來就有權利知道真相,只是她太丟臉了說不出口,只好顧左右而言他。
  
  「我的頭好痛,該回去休息了……」以為這樣就可以混過去,未料卻遭他大手擋下。
  
  「等一下,若曦小姐。」他雙手撐在她身體的兩側,擺明了不鬆手。「這次你若不把話說清楚,我是絕對不會讓你離開。」
  
  軟糖瞬間變身為水泥塊,堵住她的生路,吳若曦暗自吞下淹到喉嚨的口水,心想向來軟趴趴的他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強硬,害她措手不及。
  
  「呃,我……」怎麼辦,該告訴他真相嗎?說了豈不是更糗?
  
  「我在等你的答案。」他壓低身子威脅,龐大的身軀在陰影的交錯下,看起來更具攻擊性,完全就像一匹野狼。
  
  「我……」她拚命往後退,試圖逃離他的威脅,但他誓言欺凌她到底,直到把她逼到背頂到牆壁,也絕不放手。
  
  「我還在等。」他的口氣隨溫和,眼神卻不然。
  
  吳若曦被逼到絕境,情急之下只好大聲喊出——「因為我想要證明你不是男人!」
  
  巫梓雍當場傻眼。
  
  「什麼?」他呆愣。「你想證明我不是男人?」太離譜了。
  
  「誰叫你長得那麼白淨秀氣?」她不甘心地反駁。「我和田徑隊的朋友打賭,你是女扮男裝混進我們學校就讀,她們不相信,跟我要證據,我不得已只好躲到男子更衣室——呃,偷拍……」
  
  接下來的發展他自己也參與其中,不需要她再解釋。
  
  「你躲在男子更衣室,是為了證明我的女生?」巫梓雍恍然大悟。
  
  吳若曦臉紅點頭,也覺得自己很離譜。
  
  「還有游泳池那一次也是?」拿著釣竿那一次。
  
  她又點頭。
  
  「你還因此爬圍牆?」
  
  對。
  
  「還去吊單槓?」
  
  對對對,他說的都對!她就是這麼愚蠢。
  
  「不可思議。」巫梓雍搖搖頭,被她異想天開的舉動打敗,錯把他當成女生已經夠離譜了,還為了抓他的小辮子上山下海,想想她也真辛苦。
  
  「現在你已經知道原因,可以讓我走了吧!」她要躲回房間哭個三天三夜,對著牆壁終身懺悔。
  
  「不能。」抱歉,她還不能離開。
  
  「你耍賴!」她氣到血管都快爆開。「你剛才明明就說,只要告訴你真相,你就讓我走。」沒想到居然刷詐。
  
  「我不是耍賴,而是給你機會。」他越壓越底的身軀看不出來他有實現諾言的決心,只有駭人的威脅。
  
  「什、什麼意思?」拜託別在靠過來,壁櫥根本沒有地方躲,她已經貼壁櫥貼得很緊了,在帖下去,就要變成壁紙。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的性別?」他灼烈的眼神充滿了誘惑。「我現在就給你驗明正身的機會。」
  
  「不必了。」她極力抗拒巫梓雍將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死命推脫。「你這副德行我還看不出性別,那我就真的是瞎了。」
  
  「你怎麼能確定我一定的男人?」
  
  巫梓雍突如其來的告白讓吳若曦當場傻眼,以為自己聽力出了問題。
  
  「咦?」他的意思的……
  
  「眼見不一定為真,說不定我是陰陽人,靠打男性荷爾蒙維持男性的外表,其實是個女人。」
  
  巫梓雍大膽的推論,荒謬是荒謬,但是就有傻子會上當,吳若曦就志願報名當頭號傻蛋。
  
  「這是真的嗎?」太意外了。「你真的是女人?」
  
  她指著巫梓雍赤裸的上半身傻傻發問,巫梓雍終於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
  
  「哈哈哈……」她居然相信,太好笑了……
  
  「你騙我!」他的反應明白告訴吳若曦她被耍了,他本來就是男人。「你這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快讓我回去!」
  
  「你真可愛。」他會讓她回去才怪。「我是這一輩子見過最可愛的女人。」逗得他的心好癢好像將她擁入懷裡愛到天荒地老。
  
  「可愛個頭!」吳若曦不領情,認定他是侮辱她。「我告訴你——」
  
  突然間覆上她的唇,截斷了吳若曦的話,也終止了她的憤怒。
  
  「你……」她瞪大眼睛看著巫梓雍,他微微一笑,右手扶住她的後腦勺,用力朝她的嘴親下去。
  
  吳若曦的魂不見了,腦袋也空了。在她最狂野的夢裡,頂多夢見他打赤膊,從來沒有想要和他接吻。
  
  巫梓雍趁著她發呆的時候,用舌尖撬開她的嘴唇,深入她的芳腔引誘她和他一起飛舞,她才終於相信,她不再夢境。
  
  她開始掙扎,不願自己輕易誠服在他的熱吻之下,這個時候他卻說。
  
  「我等待這一刻,已經等好久了。」
  
  任何女人都抗拒不了這樣的告白。
  
  「從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刻起,我就渴望能這麼吻你。」
  
  吳若曦應為這句話而全面投降,再也強硬不起來。
  
  一旦丟棄武器,吳若曦就再也沒有任何武裝能保護自己,只能任由巫梓雍予取予求。
  
  夜間單身男子房間的結果是失身。
  
  吳若曦害怕她的心回失落,未料她的身體也同時失落,掉進愛情與慾望交錯的蛛網裡,隨彼此的喘息糾結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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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8 09:48:16
第八章

  撞牆吧!不,還是蒙面跳樓好了,記得往下跳的時別帶任何證件,這樣才不會曝露身份丟臉,抹滅她過去的光榮事跡。
  
  吳若曦失身後的最大希望是從地球上消失,但她沒那麼走運,她不但沒消失,而且繼續躺在巫梓雍的床上,大演「赤裸的羔羊」。
  
  她用眼角餘光瞄巫梓雍,他看起來睡得很沉,俊美的五官在昏黃光線的照耀下宛如立體浮雕。一般女人見了這等絕品可能會急著巴上去,吳若曦卻只想逃離,可能的話,她想跑到原始人的山洞躲個一千年一萬年,也好過留在他身邊丟臉,書中教人怎麼在one night stand後偷跑,她剛好可以如法炮製。
  
  下床一定要輕,這是第一條原則,走路一定要踮腳尖,內衣褲不一定要帶走,有時留給對方做紀念也不錯。偷跑的時候動作要快,開門、關門都要有技巧。絕不可以發出半點聲音,只要能夠練到草上飛的境界,安全脫逃絕對不成問題,剩下的就要看運氣。
  
  偏偏她什麼都好,運氣最背。
  
  吳若曦決定親自印證作者是不唬爛,一開始就遵守第一條原則,結果在第一時間被逮到。
  
  「你要去哪裡?「巫梓雍大手一按,把她壓在原地不動,吳若曦當場傻眼,原業他是裝睡。
  
  「我、我想回房間洗澡……」她隨便編一個理由搪塞,同時詛咒那個叫煓梓了的廢材作者,輕輕下床哪有這麼容易?簡直在欺騙善良的社會大眾。
  
  「洗澡?」巫梓雍轉過身瞄了她一眼,對她編織謊言的能力深深不以為然,道行太淺了,一下子就被識破。
  
  「那個……你幹嘛?」
  
  他突然間翻身下床,走到吳若曦這一邊,目光炯炯地盯著吳若曦。
  
  不必躲在更衣室偷窺,這下子她也知道他是男人,那個——那個地方太突出了,教人很難忽視……
  
  「你想洗澡對不對?」依他看她是想落跑,但無妨,順水推舟就是。
  
  「呃,對……」要命,他怎麼不把身體挪遠一點,害她的目光焦點一直集中那個部分,說話都不能專心。
  
  「我明白了。」他廢話不多說,彎腰一把抄起她,嚇的她驚聲尖叫。
  
  「你又想幹嘛?!」她不習慣被人抱著走,快放下她啦!
  
  「洗溫泉啊!」他輕鬆以對,不把她的叫囂當一回事。
  
  「洗溫泉——」
  
  撲通一聲,他抱著她跳下位於房間後方的私人大浴池,吳若曦又是一陣尖叫。
  
  救命啊!她要變成水煮雞了,誰來救救她——咦?
  
  吳若曦本來以為稍早的惡夢又要重現,未料他的浴池水溫比她的低多了,根本不會有被燙死的危險。
  
  「你這裡的水溫怎麼這麼低?」她不相信再多試幾下水溫,真的溫和很多,洗起來舒服。
  
  「請服務生調整一下溫度就可以了。」他笑著解釋。「這間旅館很人性化的。」
  
  是哦!既然這麼人性化,那她怎麼會慘遭不人道的對待?要不是因為她房間的浴池水溫過高,她也不會洗到頭暈。即不會頭暈就不必用到止痛藥,沒用到止痛藥她就不會闖入他的房間,當然也不會因此而和他發生關係。
  
  這一連串的巧合只能說有苦難言……唉!
  
  吳若曦不知道她在何時得罪老天爺,完全沒有想到她之所以失身,全都是因為自己意志力薄弱,和旅館或是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巫梓雍的大手自然放在她的肩上,吳若曦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好像靠他太近,趕緊螃蟹走路橫向遠離。
  
  巫梓雍打量她可笑的動作,懷疑她到底有沒有腦筋?他們身上都沒有穿衣服不是嗎?躲到哪裡都會被他看光光,根本是多此一舉。
  
  「我們都已經上床了。」他好笑地看著她。「你現在才想到要保持距離。好像太遲了一些。」
  
  「這是個意外。」一夜情的專用句,廢材作者好樣的。「今天的事請你把它統統忘掉,就當是共同作了一場惡夢,醒來以後就忘記。」
  
  嗯,夠瀟灑,只可惜他做不到。
  
  「恕難從命。」歹勢。「我不能讓這件事就這麼算了,這不是我做人的原則。」
  
  「不然你想怎麼樣?」吳若曦跳腳。「我已經夠讓步了,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他低笑,覺得她用的字句很有意思,他都還沒有打算出征,她就主動叫陣,擺明了欠修理。
  
  「難道不是嗎?」她抬高下巴反駁。「我都說了把這件事忘掉,你偏要唱反調——嗯!」
  
  吳若曦才剛要展現小女子氣概,嘴巴立刻就被巫梓雍以吻封住,看也還敢不敢囂張?
  
  「若曦小姐,你不覺得你的話太多了嗎?」明知道打不贏還喜歡叫陣,注定要失敗。
  
  「才怪。」她拚命掙扎,他卻越吻越深。「我什麼時候多話……」
  
  現在。
  
  巫梓雍用火熱的吻阻止她再繼續耍性子,他知道她不甘心,恨自己為什麼輕易投降,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就別想太多,盡情享受性愛就是。
  
  巫梓雍的外表溫文,但吻起人卻十分狂野,而且不肯放棄她芳腔內任何一個角落,逼得吳若曦非得用舌頭阻止他繼續前進,不然她會無法呼吸。
  
  兩人在浴池中激烈舌吻,交錯的氣息和水中不斷冒出的白煙呵成一氣,在夜色的襯托下顯得特別沉重。
  
  「呼呼——」他們的胸口因為呼吸而急促起伏,周圍的水波也為之搖晃,可見他們吻得有多激烈。
  
  他們互相凝視,吳若曦以為自己會逃離,目光卻意外和他糾纏在一起,從此再也分不開。
  
  巫梓雍索性將她摟進懷裡,好好吻個夠。
  
  「嗯……」在他飢渴的索吻下,吳若曦發出嚶嚀,聽在巫梓雍耳裡形同鼓勵,他於是更加深入她的芳腔猛烈攻擊,將她身體深處潛藏的慾望統統逼出來。
  
  吳若曦的身體熱了,眼神也迷濛了,整個人陷入失神狀態,隨著他的熱吻載浮載沉。
  
  她是那麼忙於回應他的吻,以至於他的手掌悄悄爬上她的酥胸,她都沒有知覺。
  
  「噢……」就算她發現了,也只能呻吟,只能任由他玩弄她胸前的蓓蕾,或是低頭吮吻,她完全沒有辦法。
  
  「你好甜,若曦。」他咬她的耳垂,往她耳裡吹氣,她才愕然察覺,原來他是個調情高後。
  
  朦朧中,她覺得自己好像給了他一拳,立刻被他抓反舔她的手掌,害她不斷呻吟扭動身體。
  
  「原來這是你的敏感帶,我記住了。」巫梓雍低笑,沒想到她的敏感帶這麼好找,誤打誤撞也能找到。
  
  吳若曦沒發現自己的手掌這麼敏感,還是因為被他親吻了才變得敏感?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身全都快融化了,整個人的情緒變得好奇怪。
  
  巫梓雍微笑將她輕輕轉身,強壯的身軀緊貼在她背後當她的依靠當她的依靠,雙手穿過她的腋下,由後方覆上她的酥胸,盡情地搓揉把玩。
  
  吳若曦還來不及喘氣,巫梓雍的長指已經順勢覆上她的私密處,在三角地帶遊走了幾秒鐘,而後緩緩探入她的幽谷。
  
  隱密的山谷不期然來了闖入者,吳若曦不自覺地打開雙腿,身體往前壓低。
  巫梓雍左手扶住吳若曦的腰,右手的長指在她的山谷間游移,雖然是在水中,他仍然能感覺到濃稠的芳液,順著他的手指汩汩泫下,沾濕他的手指。
  
  於是他更加深入她的小穴,同時增加抽動的次數,順若曦的身體頓時有如被一千隻螞蟻爬過,既熱且前,以腳抖個不停。
  
  「噢……噢……」她好想跟他求饒,但自尊心不允許,她的身體也不允許。此刻她的身體彷彿有了自己的意識,吶喊著要更多。
  
  「興奮嗎,若曦?」巫梓雍也感染到她狂暴的情緒,總覺得自己給她的太少,她需要更多愛情的泣潤。
  
  吳若曦痛若地點頭,巫梓雍馬上拉高她的軀體,催促她轉過頭與她接吻,長指還不忘猛烈攻擊,畫面色情到家。
  
  他們吻得嘖嘖作響,她胸前的蓓蕾也被巫梓雍挑逗到昂然挺立,不斷抽送的長指,更是將吳若曦蹂躪到欲先欲死,只差一步就要到達高潮。
  
  就在她小屁股不斷扭動,幾近瘋狂呻吟的時候,巫梓雍決定更換姿勢。只看見他將吳若曦的左腿抬高,掛在自己的胳臂,長指由後繞到前方再一次撩撥她的山谷,吳若曦於是呻吟的更大聲了,身體在他長指的進出間抽搐,感覺自己好像死了一次。
  
  她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進入她的身體,姿勢反正都沒變,她一樣左腿抬高掛在他的手臂上,叭一不同的只有手指換成了巫梓雍的腫脹,感覺一樣瘋狂。
  
  巫梓雍的硬挺,在吳若曦潮濕柔軟的通道內到處亂竄,最後選定一個目標用力衝刺。
  
  「啊——」吳若曦尖叫,玉體跟著身後的男人激烈的搖擺,乳波也隨之蕩漾,其性愛過程之精彩不輸A片,就連叫床也比別人大聲。
  
  高潮過後,巫若曦的腿都軟了,遑論自立自強?
  
  「累了吧?」巫梓雍夠體貼,怕她失去依靠主動提供胸膛供她使用。
  
  吳若曦點點頭,靠在他身上和他一起欣賞夜色,遠方燈光稀疏,徒增夜的寂寥,但對心情大好的兩人來說沒差,反正他們眼裡只有彼此。
  
  「我一定是洗昏頭了,才會和你做出這種事,下次我再也不碰溫泉了。」老規矩,她只要自己犯錯一定怪東怪西,這回找上溫泉。
  
  巫梓雍聞言開心地微笑,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反正下次她還是會再跟他做愛,就別戳破她的假面具吧!省得她又惱羞成怒。
  
  「真痛快,我已經好久沒度假!」通體舒暢之餘,巫梓雍大伸懶腰,很滿意目前的修閒生活。
  
  「少來,你才沒有這麼忙!」她轉頭瞄他一眼,他看起來滿臉笑意,似乎很喜歡跟她在一起。
  
  巫梓雍把下巴靠在刀子的肩膀上,雙手環住她回道。
  
  「不,我真的很忙。」忙到沒有時間度假。
  
  「騙人。」她噘嘴。「之前你一天到晚往我家跑,說你有多忙我才不信。」
  
  「我是忙裡偷閒。」沒想到順便偷到人。「因為距離下一場賽事還有一段時間,加上我想邀請吳師傅擔任車隊的技師,才會馬到成功天上你家報到。」
  
  「哼,原來是別有目的。」明知他們只是多年後意外重逢,吳若曦就是不爽,好歹也該提提她吧!光提她老爸做什麼?又不是他和他上床!
  
  「怎麼啦?」嘴巴都可以吊豬肉了。
  
  「沒事。」她打死不讓他知道她嫉妒自己的老爸,說出來笑死人。
  
  「對了!」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嗯?」什麼事那麼好奇?
  
  「來日本的前一天,我在電視上看見你爸爸接受訪問,你跟他長得好像哦!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只是一個稍有年紀,一個年輕,氣質略有不同,但是一樣帥。
  
  「是嗎?」巫梓雍冷淡的回答並沒有特別興奮,目光直視著正前方。
  
  「怎麼了?」她可以感受到他的負面情緒,這其中必定有
  
  巫梓雍重重歎了一口氣,回道:「其實我已經好幾年沒有見過她了。」
  巫若曦隨即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直呼不可思議。
  
  「為什麼?」太離譜了。「你和你爸爸為什麼不見面?」
  
  「我們不合。」他苦笑。
  
  「不合?」
  
  「正確來說是鬧翻了。」
  
  「怎麼回事?」她無法想像他會和他父親拍桌子大罵,他看起來就像個乖寶寶,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判逆細胞。
  
  剛開始的時候,他確產是的。
  
  他自小就是長輩眼中的乖寶寶,老師嘴裡的模範學生,他父親深深以他為榮。他接受他父親的觀念、他的安排、念最優秀的學校,直到有一天終於喘不過氣,和他父親爆發嚴重衝突。
  
  「當時,你就決定要轉學?」吳若曦聆聽巫梓雍提起有關過去的種種,突然同情起那個處處受壓抑,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思成長的大男孩來。
  巫梓雍點頭。
  
  「當時我們父子吵得很厲害,甚至驚到我爺爺,最後由他才人家出面,安排我轉到另一所學校,所以才有我們後來的相遇。」畢竟他是家族唯五的繼承人,他爺爺怕他會想不開做傻事,讓原本就已經男丁單薄的巫家斷了香火,不得不做出讓他轉學的決定,過程經歷地相當多波折。
  
  「難怪你會最後一個學期才轉來我們學校,原來是這個緣故。」她總算明白事情的始未,也因此為他感到悲傷,天倫不樂的人生最大的憾事之一,他一定很難過
  
  「在學校那學期,是我人生最快樂的日子,每天過的很開心。」他倒沒有那麼感傷,畢竟有些事是他自己決定的,理應付出代價。
  
  「你會從那個時候開始玩賽車,也是為了排解壓力吧?」嗯嗯,她能理解。
  
  「你怎麼知道我那個時候就開始玩賽車?」他很驚訝,這可是個天大的秘密,學校同學沒有半個人知道。
  
  「呃……」糟糕,不小心說出來了。
  
  「若曦小姐!」他拉高聲調,就是要聽她解釋。
  
  「好嘛!」誰叫她多嘴?「我知道,是因為我曾經跟蹤你到賽車場,不小心看到的……」
  
  「你跟蹤我?!」他瞪大眼睛,覺得她好大膽。
  
  「純粹是巧合。」她急忙解釋。「我只是想證明你是女的,所以才偷偷跟蹤你想抓你的小辮子,不是有意刺探你的隱私……」
  
  「真的是這個樣子嗎?」他斜睨她心虛的表情,不認為事情有她說的那麼簡單。
  
  「我看你應該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就看上我了吧?」刺探只是藉口,喜歡才是真的,那個時候她就喜歡他,得知這個事產令他興奮。
  
  「沒有,絕對沒有這回事!」她抵死不肯認帳。
  
  「明明就有!」這真是太好了,原來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單相思,她對他也有感覺。
  
  「再胡說我就揍你!」她臉紅威脅,到現在還要面子。
  
  「來呀!」誰怕誰,儘管放馬過來。
  
  吳若曦果真撲上去,結果當然是羊入虎口。
  
  那個晚上他們幾乎都在做愛,睡不到幾個中時。
  
  隔天Tokyo Auto Salon就要開幕,歡迎所有像往車震的欲男欲女入內體驗,震得最厲害那一對情侶,有獎品哦!
  
  Tokyo Auto Salon,亞洲改裝車界的聖殿。位於東京千業縣的幕張Messe,每年都舉辦大型車展,除了展示原廠新車,真正在焦點還是擺在改裝車上面,畢竟每部改裝車都是獨一無二的,瞭解這點,才能真正品味車展的魅力,朝聖起來才有意義。這次新車展出高達六十輛,其中包含了他們即將試架的Evo X和GRB Impreza Sti。不過真正讓他們感興趣的,還是那一輛輛有著閃亮外衣的競技賽車,每一輛都出自名師之手。
  
  「真可惜我老爸不能來,不然他一定high翻了。」她都快high翻了何況她老爸,恐怕會當場昏倒。
  
  「一定的,他一定會high翻一。」巫梓雍萬分同意吳若曦的話,這麼吊的車展對吳自強來說太危險,他不來也好,免得因為過於興奮心臟病發作,他們還得幫忙送醫。
  
  「這車展好大。」光從入口走到出口,就不曉得要花多少時間。
  
  「大到不像話。」除了競技賽車有看頭,改裝車廠區也很吸引人,他們現在就在這區域打轉,觀摩日本的改裝高手是如何改裝新車。
  
  他們走著走著,吳若曦突然驚呼,指著一輛紅白相間的車子大喊。
  
  「你看,是Speed Racer耳!「這不是電影中的車子,也搬到現實來了。
  
  「是啊!」說是電影,其實也是改編自1967年日本卡通,並不全然是原創,吳若曦像個孩子在車子旁邊東跳西跳,睜大眼睛,仔細觀察車子的每一處構造。
  
  「喂喂喂,這只是模型車,又不能真的開上路,你幹嘛這麼興奮?」看她忽東飯西閃來閃去,巫梓雍又好氣又她笑,她還真懂得聚焦,大家都在看她了。
  
  「對不起嘛!」真糗。「任何人看見電影中的車子出現在現實世界,都會有這種反應。」
  
  她為自己辨解,巫梓雍不答話,只是看著她,看得她好心虛。
  
  「你不會有嗎?」她嘗試請教,答案令她洩氣。
  
  「我過錯全沒感覺。」真正讓他有感覺的是她,失望的表情超可愛,好像所有人都該跟她有同樣反應,教人好想把她當場吞下肚,永遠珍藏她的表情。
  
  「哦!」難道她真的太孩子氣……
  
  吳若曦摸頭想不通,巫梓雍則是在一旁暗自偷笑,折服在她的獨特魅力之下。
  
  他們繼續往前參觀,沿路上都有車展女郎對巫梓雍擠眉弄眼,看得吳若曦的心情大壞,像他這種人真該名列危險動物,走到哪裡都有人對他送秋波,或是放聲尖叫——
  
  「梓雍,真的是你嗎?你今年又來看展了!」
  
  果然她才在考慮該不該找條鐵鏈半他拴起來,就有個日本辣妹朝他們飛奔而來。
  
  真的不誇張,這位日本辣妹的尖叫聲足以掀開屋頂,展場的工作人員怎麼還不過來維持秩序?
  
  生氣歸生氣,吳若曦仍然決定善盡翻譯的責任,將日本辣妹的話扭曲一翻後再轉達給巫梓雍,誰曉得他竟然早她一步跟對方打招呼,和日本辣妹卯起來哈啦。
  
  「你好,京子,一年不見了,最近好嗎?」
  
  「很好,我們公司今年有推出新的車款,你怎麼不來我們的攤位參觀?」
  
  「我知道,但是展館實在太大了,我們的慢慢參觀……」
  
  巫梓雍不愧是說服高手,死的都能說話。吳若曦雖然一再重申不受他的花言巧語影響,但她內心暖烘烘的事實,小女人的嬌態表露無遺。
  
  「是、是嗎?」他高明的說明技巧多少搖動吳若曦的決心,現在只缺他的保證,一切就水到渠成。
  
  「相信我,你一定會變得很漂亮。」他誠摯的眼神,比任何一種迷戀都來得有效,她果真乖乖點頭。
  
  巫梓雍找來大橋真也的女朋友幫她做造型,也在東京是小有名氣的造型師,隨便幫人化個妝,做個頭髮都可以賺進日幣二十萬元。吳若曦不知道巫梓雍花多少錢請幫忙,不過她猜想一定所費不貲,因為大橋真也的女朋友連禮服和高跟鞋都幫她一起帶來了。吳若曦偷偷地瞄了禮服的價錢一眼,差點沒昏倒!近百萬日幣的衣服她怎麼穿得下去,能不能當場退貨?
  
  答案是不能。
  
  大橋真也的婦朋友不但要她換上禮服,還要她穿一雙價值七十萬日幣的高跟鞋,造型簡單的鞋面的正中央鑲了兩顆鑽石,想來就是這雙鞋之所以昂貴的原因。
  
  等到吳若曦打扮完畢,她已經變身為一位高貴淑女。
  
  大橋真也的婦朋友滿意地打量自己的成果。同時認為吳若曦漂亮極了,建議她以後要常這麼穿,就算是為了巫梓雍也好,畢竟大部分的男人都喜歡他的女人打扮得漂漂亮亮,巫梓雍也不例外。
  
  巫梓雍的女人。
  
  吳若曦從來沒有想過,這句話會有套用在她身上的一天,不過……感覺滿好的,她會越來越習慣。
  
  在橋真也在接獲女朋友的通知以後,隨即來接吳若曦,將她載往巫梓雍指定的法國餐庭。
  
  她小心翼翼地拉高禮服的下擺,踩著三寸高跟鞋一步一步慢慢走進餐庭。本以為會見到滿滿的客人,卻只看見穿著整齊的服務生齊聲跟她打招呼。
  
  「晚安,吳小姐,巫先生已經在裡面等你了。」
  
  她這才恍然惶然明白,原來巫梓雍已經包下整間餐庭,就只為了跟她共進晚餐。
  
  「你今晚好美。」巫梓雍早已坐在座位上,等待她來臨。
  
  吳若曦在他的攙扶下坐上位子,巫梓雍順勢從口袋拿出一條鑽石項鏈為她戴上,和她的鞋子剛好搭成一套。
  
  「幹嘛費心去借這種東西啊,你忘了我自己就在賣飾品?」她實在不習慣他如此獻慇勤,怎麼戴怎麼彆扭。巫梓雍微笑輕吻她的耳垂,要她別緊張,她立刻就安靜下來。
  
  他的眼神說明這串鑽石項鏈有可能不是借的,吳若曦頓時覺得好不安,好怕他真的買來送她。
  
  她喜歡他的陪伴,也喜歡和他做愛,可是她不知道他對她真正的感覺。她知道自己在他的眼裡是有趣的、是天真的。他不只一次提到喜歡她的真爽單純,但這就夠了嗎?愛情不該如此膚淺,應該有更深一層的感受,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他內心的感受,至少她感覺不到。
  
  用餐期間,巫梓雍都維持一貫的紳士和幽默,直到晚餐結束,吳若曦還是看不到他有更深刻的表現,讓她好失望。
  
  用餐完畢後他們直接回飯店,吳若曦直覺走回自己的房間,卻被全攔住,溫柔地對她說。
  
  「你走錯房間了。」然後將她攔腰抱起。
  
  隔天,他立刻取消兩人原本住的房間,另外讓了一間雙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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