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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如是非迎]晨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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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30 06:26:06
晨潔 作者:如是非迎

于晨潔半側著頭,只一眼便將李虹的電腦屏幕收入眼底,習慣性地回道:「廢話!」
話剛出口她就聽到一個聲音:「嗯?」
聲音不響,語調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
于晨潔循聲看去,嚴默靜靜地站在機房的大屏幕前,正以一種奇怪的表情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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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30 06:26:34
1.誤會

  「于晨潔!」

   于晨潔背著書包剛走出圖書館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叫自己的名字,她回過頭一看,一個短髮的女子背著一個書包,右手壓在書包後面,幾步跑了過來。于晨潔頭微微向右側著,等著方蔚欣。

  方蔚欣停下來,問道:「你也在圖書館啊?」她出門早,不知道于晨潔也來了圖書館。

  于晨潔一點頭:「我來借幾本書。」

  夜涼如水,輕風習習。

  這時晚上10點剛過,4月的氣溫非常適中,兩人都是E大金融系的學生,住在同一個宿舍,住在同一個宿舍,於是慢慢地向宿舍走去,一邊閒聊。

  方蔚欣問道:「你做統計學的作業了嗎?」

  于晨潔的腳步一頓,差點忘了。她伸手撫上額頭:「我回宿舍再做。」

  「我也還沒做呢。」

  「應該不用花太多時間吧,我記得老師只佈置了3道題。」在于晨潔的印象中,統計學老師留的作業一向都不多。

  「是啊,而且下周才交。」方蔚欣經常在交作業前一天才急急忙忙地趕作業。

  于晨潔伸手摸摸書包肩帶,「老師講課很清楚,做起作業來倒是不會太難。」

  方蔚欣說道:「上次的作業我是臨時才寫的,弄得稀里糊塗,結果才得了個B。」

  「是老師改的嗎?」于晨潔問道。

  「不是,是嚴默改的。」

  「嚴默?」于晨潔重複道,覺得這個名字很奇怪,怎麼聽起來就讓她想到了「研墨」?

  方蔚欣側頭看她:「就是羅老師上課老叫的那個大四的學生啊,跟我們一起上課的,據說是她的得意門生,直接保研了的。」

   于晨潔聽她這麼一說,終於想起來。

  他們的統計學老師是一個姓羅的中年女教授,在統計學界頗有名氣。第一次上課時,羅老師就指著坐在教室後面的一個學生說:「這是我的學生嚴默,他的統計學學得非常好,這個學期他會跟你們一起上我的課,你們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嚴默。」

  每次上羅老師的課,于晨潔都非常認真。有時上課羅老師講起自己研究的項目會提到一個名字——嚴默,聽得多了,大家對這個人就熟悉起來了。

  原來,作業竟然是他改的。

  得意門生。于晨潔當然知道這四個字的含義,這是很不簡單的稱號。

  方蔚欣見她沒有說話,又說道:「我們下周的實驗課好像就是他來幫我們上。羅老師上課時說了的。」

  兩人已經走到宿舍樓下。

  于晨潔點頭:「羅老師也確實挺忙的。」

   回到宿舍,于晨潔坐到床上準備寫統計學的作業,平時作業要記入學期總分的。

  她翻開作業本,看到上面一個黑色的A。她不由搖頭,怎麼改作業用黑色的筆?在于晨潔的心中,覺得該作業都應該用紅筆的。然後她又看了看這個字母,字母寫得不大,只佔用了一點點地方。

  收回心思,她翻開統計學的筆記本,開始做作業。

   星期二的晚上有一節統計的實驗課。這個實驗課的目的是讓學生瞭解統計學的一個軟件SPSS。

  實驗課在學校的實驗機房上,羅老師早就安排嚴默在機房的每台機子上安裝了統計軟件。雖然是實驗課,但是因為是在機房,有些學生開了電腦就開始迫不及待地上網:聊QQ的、看視頻的、上貼吧的……

  于晨潔和方蔚欣去得晚了,幸好李虹早就過去,給她們留了位子,兩個人連忙打開了SPSS的界面。

  嚴默穿著一件藍白條紋的襯衫,修長的身軀直直地站在機房的大屏幕前,一臉輕鬆,唇角輕輕揚起:「大家要發郵件的趕緊發,一會兒機房的管理員就會斷網了。」

  這樣說其實已經非常照顧學生的面子了:雖然大部分學生都開了網頁,但是幾乎沒有一個人是在發郵件,打開的頁面基本都是QQ空間、體育娛樂新聞以及各種各樣的論壇頁面。

  于晨潔本來對著電腦屏幕無聊,聽了這話不由得抬起頭來。

  她看到那個男生自在地站在實驗室裡,高高瘦瘦的身形讓她想起了「挺拔」這個詞。雖然是初夏的晚上,機房因為所有電腦的運用使得溫度有點高,那個男生卻給了她一種清涼的感覺。宛如夏日裡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冰凍飲料,入口便是沁人心脾的感覺。

  下面的學生聽了嚴默的話,大部分都識趣地關了網頁。有一個坐在方蔚欣後面的同學低低地說了一句:「管理員真是夠狠的。」

  上課鈴響起,嚴默開始給學生演示。

  于晨潔聽得很認真,很快就對SPSS的各項功能相當熟悉,操作起來異常得心應手,方蔚欣對SPSS的菜單和工具欄不甚瞭解,落後進度時瞄于晨潔一眼也能跟上嚴默的速度。

  李虹坐在于晨潔和方蔚欣的旁邊,她的學習成績一向很好,但是由於之前在跟男朋友發短信有點走神,聽得不連貫,於是操作時便時不時地問于晨潔:「是點這裡嗎?」

  于晨潔半側著頭,只一眼便將李虹的電腦屏幕收入眼底,習慣性地回道:「廢話!」

  話剛出口她就聽到一個聲音:「嗯?」

  聲音不響,語調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

  于晨潔循聲看去,嚴默靜靜地站在機房的大屏幕前,正以一種奇怪的表情看著自己。

  本來嚴默是一邊演示一邊講解的,機房裡迴盪著他的聲音,之前有個女生問了他一個操作問題,他便解釋了幾句:「……選擇這一項……」

  才剛停頓,就聽到一個女子低低的聲音「廢話」,跟他的講解銜接得天衣無縫,聽上去彷彿就是在回應他的話。他便看了過去,是一個穿著白色短袖衣衫的女生。她的表情略微帶了點迷茫,似乎對當下的情景也感到困惑。

  于晨潔的口頭禪是「廢話」,班上的人都知道,但是並不代表嚴默也知道。方蔚欣心想:糟了,誤會誤會。

  于晨潔也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估計這個助教是以為自己在為難他了。她反射性地連忙將頭埋入手臂之中,覺得耳根子都熱起來了。心裡默念著: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只能這麼道歉。

  嚴默涵養極好,看了女生一眼,依稀看到一個黑色的頭顱趴在桌上的顯示器旁。

  是不好意思了吧。

  估計這個女生應該是回答同學時不小心接上了自己的話茬。

  他很快恢復過來,繼續講解:「那麼,我們繼續下面的操作……」

  實驗課終於過去。學生們陸續離開實驗室。只剩下幾個學生還坐在座位上。

  于晨潔坐在椅子上,教李虹繪製圖表。方蔚欣坐在兩人旁邊,開了網頁看周傑倫的新聞——這時管理員已經把網連上了。

  講台上嚴默被幾個女生攔著問問題。

  方蔚欣抬頭看了前面一眼,扯了扯于晨潔的衣角,低聲道:「你看,留下來問問題的都是女生,嚴默的魅力還真是大啊。」

  于晨潔不由也看向前面。

  那個年輕的助教——嚴默,站在講台前,微微俯著身。他雖然站了一個晚上,臉上卻一點疲態也沒有,依舊耐心地聽著幾個女生的問題。

  也許是夏日缺水的關係,對了一整個晚上的電腦,于晨潔的喉嚨有些乾,聲音有點沙啞:「男生好像都不怎麼喜歡問問題吧。」

  李虹手按在鼠標上,用肘捅了捅于晨潔:「點這裡嗎?」

  于晨潔忙制止她:「不是點這裡。」抓過鼠標,一邊給她演示一邊講解:「這樣,然後點右鍵……這裡點一下,明白嗎?」

  李虹嗯了一聲,「懂了。」

  于晨潔忽然覺得有點累,左手撐著腦袋:「那我們回去吧?」這個機房簡直就是一個是非之地。

  「好啊。回去吧。」方蔚欣關了網頁。

  于晨潔站起來,被方蔚欣拉著走出機房。

  三個女生走出機房後,方蔚欣繼續剛才的話題,笑得有點詭異:「哪有那麼簡單。」她又降低了聲音:「你看我們的嚴默學長怎麼說也是一個英俊的男生,不知道多少女生喜歡他呢。你沒發現嗎,嚴默每次上課都固定地坐在後面的位子,有幾次就有幾個女生明明去得很早卻坐到了他前面的位子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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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30 06:27:12
2.思考

  李虹問道:「你怎麼那麼清楚啊?」這個方蔚欣簡直就是一個八卦小天後。

  方蔚欣笑得十分得意:「我們每次都去那麼晚,一進教室就看得一清二楚好不好?是你太遲鈍了。」

  三個女生走向生活區。E大的教學樓都在校園的西區,而生活區則在東區,每次在教學樓和宿舍樓之間往返都是一件非常耗時的事。

  夜晚帶著涼意的風迎面撲來,吹得人十分舒服。遠處籃球場傳來拍球的聲音,顯得十分響亮。這個時候還有人在打球,精力真是旺盛。

  于晨潔走在最右邊,她問道:「我們有別的助教嗎?」

  「好像沒有。貌似羅教授把助教要做的事情都交給嚴默處理了,包括幫我們改作業之類的,還有今晚這種實驗課。」

  「嚴默以後要留校嗎?」李虹一邊發短信一邊心不在焉地問道。

  「不知道,不過他肯定在這裡讀研。」方蔚欣覺得自己好像說了一句廢話,因為保研的人肯定在這裡讀研啊。

  回到宿舍,于晨潔洗完腳便爬到床上開始看雜誌,她躺在床上,翻著一本音樂雜誌,雜誌封面上周傑倫擺著千年不變的酷酷的表情,她闔上雜誌,仔細地研究了一下。

  方蔚欣本來在收拾東西,看到她竟然在研究周傑倫,驚喜道:「你什麼時候喜歡上周傑倫了?」她是周傑倫的狂熱粉絲。這雜誌就是她買的,昨天于晨潔向她借了來看。

  「我在想,周傑倫怎麼就那麼受歡迎呢?」于晨潔盤膝而坐,她開始思考這個嚴謹的問題。

  方蔚欣呵呵一笑,得意萬分:「因為他是周傑倫啊。」說起周傑倫的時候兩眼就開始泛光,好像周傑倫是美味可口的紅燒肉一樣。

  什麼答案。

  于晨潔白了她一眼,又翻開雜誌,繼續看。

  李虹從水房回來就看到方蔚欣一臉傻笑:「傻笑什麼呢?」

  于晨潔正襟危坐,一臉嚴肅地答道:「今天青山休假。」方蔚欣馬上從床上拿了枕頭,準備扔過去。

  于晨潔連忙求饒:「好了好了。大人饒命,我投降。」方蔚欣放下枕頭。于晨潔歎了口氣,收起雜誌。

  方蔚欣奇道:「今晚怎麼了?這麼多愁善感?」好像有點不正常。平時也沒聽她歎過氣。

  「我從今天開始要思考人生問題了。」

  「什麼人生問題?說來聽聽。」李虹也很好奇。

  「現在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們。」惹來兩人一頓白眼。

   「小薛怎麼還沒回來?」李虹看了看手機,已經十一點了。

  小薛說的是薛冰冰。方蔚欣叫人都是連名帶姓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于晨潔給每人的姓前面加一個「小」字,於是薛冰冰就成了小薛,方蔚欣成了小方,李虹成了小李。李虹倒沒什麼,小薛怎麼聽都像「小靴」,不過薛冰冰本人很喜歡這個暱稱,欣然接受。但是方蔚欣則不同,她嚴重抗議自己被叫成「小方」,這個暱稱讓她想起了若干年前紅頭大江南北的那首歌《小芳》。後來于晨潔倒也沒叫她「小方」,不過「小薛」倒是保留了下來。然後李虹也開始叫薛冰冰「小薛」。

  「她今天實驗課不是也沒去嗎?去約會了吧。」方蔚欣終於收拾妥當,拿了洗漱用品準備洗漱。

  薛冰冰是宿舍裡談戀愛最早的,大一下學期就名花有主。金融系的女生一向都多,而且向來都盛產美女,所以戀愛風盛行。像薛冰冰這種長相絕佳的美女一入學就成為眾多男生的頭號獵物。不過薛冰冰的意思是要放長線釣大魚,於是一直熬著,直到大一下學期終於被外系一個高大威猛的男生征服,然而好景不長在,到了大二第一學期,兩人大鬧了一場,具體原因宿舍沒有一個人知道,于晨潔的意思是分手這種事除非當事人說不然外人什麼都別問,即使問了也等於沒問。到了學期末,薛冰冰跟那男生又和好如初。如今雖然過了一個多學期,依然處於甜蜜期。三天兩頭不見人影是一點都不奇怪的。

  「這麼晚還不回來啊?」李虹又看了一下時間,覺得確實有點晚了。

  「戀愛中的人都是不分晝夜的。」于晨潔懶懶地說道。

  方蔚欣哈哈大笑:「經典!于晨潔,經典啊!」

  李虹也咯咯笑個不停,于晨潔有時突然涼颼颼冒出一句話就讓三個人樂上半天。

  方蔚欣轉問李虹進行教育:「你那一位要是也在咱們大學,估計就變成我們擔心你了。」

  李虹的男朋友是她的高中同學,兩人每天短信飛得手機都快負荷不了了。方蔚欣每次看到她雙指如飛在手機鍵盤上狂摁時就覺得手機下一秒就會被李虹折磨至死。

  有一次上會計課,李虹的手機一直閃個不停,而李虹也一直忙著發短信,方蔚欣就跟于晨潔說:「我看李虹發短信的樣子就覺得她在□她的手機,她就不怕她的手機被她蹂躪至死?」于晨潔當即趴在桌子上笑個不停。

  不過,手機這種高科技玩意簡直是專門為李虹這種談異地戀愛的人設計的,發一條短信比打一個電話省卻了多少電話費啊。但是沒有短信不行,只有短信更加不行。李虹除了發短信,還要時不時跟男朋友打個電話。一聊就是一個小時。

  學生在高中時談戀愛是「早戀」,到了大學就成為天經地義,這也難怪大學裡戀愛盛行,有點像惡性反彈。或者說應驗了魯迅那句話:不是在沉默中爆發,便是在沉默中滅亡。而在大學裡,絕大多數人選擇爆發。

  李虹立刻反駁:「我不至於那麼晚吧,這個時候應該回來了。」

  于晨潔說道:「你的語氣出賣你了。『不至於』『應該』,這不是標準的不確定嗎?」

  方蔚欣猛點頭:「就是就是。」

  李虹懊惱地摸摸頭,決定不跟她們兩個人爭辯。以一敵二無異於卵擊石,而且擊的是于晨潔和方蔚欣這兩塊硬度堪比金剛石的石頭。

  方蔚欣一看她的反應,知道她被打擊得潰不成軍,於是安心地哼著「斷了的弦」的調子去水房洗漱。

  宿舍裡一下子安靜下來。

  于晨潔打開mp3,將耳塞塞進耳朵裡,開始聽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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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30 06:27:26
3.霹靂

  星期一早上照例上統計學。

  于晨潔早上很早就爬起來去圖書館。她在圖書館裡找書找了半天,好不容易借了幾本書,走出圖書館的時候一看手錶,心裡暗暗叫糟糕:馬上要上課了。連忙加快腳步走向上課的教室。

  一路匆匆趕到教室。走到教室門口,剛準備進去就差點撞到人,她連忙收住腳步嘴裡一邊道歉:「對不起!」

  然後抬起頭,卻是一怔:簡直是世界末日!

  那晚站在機房裡的講台上給他們講上機操作的男子竟然就這麼站在她的跟前。

  嚴默顯然也是始料未及一出教室就差點被人撞了個滿懷。他伸手扶住女生的左胳膊,關切地問:「你沒事吧?這麼急?」

  他看了女生一眼,覺得有點眼熟:女生戴著一副半框眼鏡,穿著一件淺色格子短袖襯衫,手中抱著幾本書,背後背著一個淺藍色的書包。

  嚴默記性極好,當即想起來眼前這位女生是上周實驗課那個說了一句「廢話」的女生。

  于晨潔連忙搖頭,努力忽略手臂上傳來的熱度,聲音顯得有點慌亂:「哦,沒事。不好意思!」

  嚴默聽她說沒事,便放開了她的手臂。

  于晨潔只覺得手臂被他抓過的地方像烙鐵烙過一樣燙得驚人,她不敢再抬頭,低頭走進教室。

  倒霉倒霉。

  于晨潔覺得自己的形象猶如沒有行情的股票在暴跌之中,或者說本來就沒有升過,如今更是一落千丈,幾乎要穿過地核達到地球的另一端。

  嚴默走出教室,那天晚上上實驗課的情景記憶猶新,他不由搖頭微笑,這個女生每次都讓他驚奇:驚訝和奇怪。

  于晨潔一屁股坐在方蔚欣旁邊的位子上,然後不動。

  「你怎麼抱了這麼多書?圖書館借的?」方蔚欣看她手上起碼抱了三本書。其中一本還有兩厘米那麼厚,看著就讓人覺得恐怖——這書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看完啊?

  「嗯。這幾本書有點用。」于晨潔才想起把書放好,然後解下書包。

  薛冰冰坐在方蔚欣旁邊,她一邊伸手撫著頭髮一邊湊過來看,聲音十分悅耳:「咦,都是統計的書啊?」她的頭髮微微帶卷,閒暇時喜歡摸頭髮。

  李虹手上抓著她的寶貝手機,百忙之中抬起頭掃了一眼書的標題:「于晨潔,你怎麼就不借幾本小說?」最近鬧書荒了?連于晨潔這個向來不借參考書的人都飢不擇食到借參考書的地步?

  「你又不是不知道圖書館幾百年都不進新書,哪裡來的小說啊?我剛才在現代小說那裡找了半天,還是幾百年前那些書。估計圖書館早就窮瘋了,下個世紀才有小說。」于晨潔老實說道。每次她去圖書館借書都要幫宿舍四個女生尋覓新小說。

  上課鈴響起。

  嚴默走到教室後面的座位坐下來。羅教授喝了一口水開始講課。

  果然是坐在後面啊。

  于晨潔打開筆記本,一邊玩弄著手中的筆。

  上課聽得無比認真。哼,統計學,看她怎麼收拾這門課程。

  李虹上課依舊跟她那位遠方的男朋友飛短傳愛。方蔚欣聽了半節課便開始玩手機遊戲。

  星期二中午于晨潔跟方蔚欣吃完飯,到學校的超市買東西。

  兩人轉過一個架子,方蔚欣突然猛扯于晨潔的衣袖。于晨潔回過頭:「幹嘛?」

  方蔚欣指指前面:「大新聞。」

  于晨潔看過去,前面不遠處一個男生跟一個女生也在逛超市,兩人站在飲料的架子前,一邊說著話。那個男生穿著黑色亞麻休閒褲,上身則是一件淺藍色條紋的襯衫,不是嚴默卻又是誰?

  晴天霹靂。

  晴天霹靂!

  晴天霹靂……

  于晨潔在心裡翻騰:原來所謂的「晴天霹靂」就是這麼一回事。

  「9?11」時世貿中心的倒塌都沒有現在的感覺來得兇猛激烈。

  方蔚欣見嚴默向這邊看了過來,便一臉笑容地跟他打招呼:「學長!」一邊打量那個女生。

  女生穿著一條深綠色的短裙,上身一件白色襯衣,襯衣前一個大大的蝴蝶結,倒是長得很好看。不過總覺得女生配嚴默少了點什麼。

  不管怎樣,她覺得如果這事是真的話絕對是頭條。

  嚴默也認出了兩個女生,唇邊掛上了淡淡的笑:「是你們啊。」真正地溫潤如玉。他站在超市裡,猶如掠過樹林的一陣清風,明爽俊朗。

  于晨潔手上拿著一瓶牛奶,覺得就像拿著一塊□,她點點頭:「學長。」聲音很平靜,稱得上波瀾不起。

  方蔚欣緊緊盯著嚴默,很好奇他怎麼一臉平靜。這人怎麼完全沒有身為桃色新聞男主角的自知?被學妹撞見了起碼要尷尬一下吧?

  走出超市,稍微有點鬱悶。

  「糟了!我忘了拿包了!」方蔚欣今天是得意過頭,撿了芝麻丟西瓜,走出超市才發現自己忘了把包取回來。

  于晨潔懶得再走一趟,說道:「我拿著東西在這裡等你吧。」拎過方蔚欣手上的購物袋。

  方蔚欣馬上跑回超市。

  于晨潔百無聊賴地在超市門口附近站著,兩隻手都拎著購物袋,其中一隻手還同時拿著手機看新聞,十分高難度的動作。

  今天的天氣有點煩悶。

  她收起手機抬頭看了看天色:天空灰濛濛的,要下雨嗎?她將視線自天空收回來,看向超市門口。

  然後三個人影出現。

  嚴默和剛才那個綠裙女生,還有另外一個男生。那男生走在兩人之間,與綠裙女生神態親暱。男生也是眉清目秀,只是比起嚴默少了一份書卷氣。

  彷彿有一陣清涼的風吹過,拂開了漫天灰色的雲。

  撥開雲霧見天晴。

  一切都那麼明瞭。

  嚴默也看到她了。怎麼一個人?女生提著兩袋東西煢煢孑立。

  于晨潔叫道:「學長。」算是又打了一遍招呼。

  他點點頭:「你同學呢?」

  于晨潔嫣然一笑,指指超市:「她忘記拿包了。」笑容有如雨後的陽光,明媚而耀眼,帶著絲絲溫暖。

  嚴默點點頭,卻不明白怎麼這個女生突然這麼開心。

  于晨潔和方蔚欣拎著東西慢慢走回宿舍。方蔚欣從超市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嚴默和兩個人離去的身影。

  方蔚欣一邊走一邊問:「那個女生不是嚴默的女朋友啊?」真是掃興,還以為有大新聞呢。

  于晨潔搖搖頭:「應該不是。」

  回到宿舍,還在想剛才的事,一邊想一邊笑:于晨潔,你也有今天。

  薛冰冰跟她男朋友去吃飯了還沒回來,只有李虹一個人留守空房。

  方蔚欣一踏進宿舍便立刻爆新聞:「你猜我和于晨潔剛才在超市碰到誰了?」

  李虹問道:「誰啊?」是誰那麼有能耐把方蔚欣激動成這個樣子?

  「嚴默。」方蔚欣迅速道:「我們剛才在買東西的時候看到嚴默和一個女生一起,那個女生還長得挺漂亮的。」

  于晨潔已經知道接下來的發展,將手中的東西放好,一邊聽方蔚欣逗李虹。

  果然李虹很好奇:「嚴默有女朋友了啊?」平時都沒看出來他有女朋友。不過之前她心裡就覺得有點奇怪:嚴默長這麼好看怎麼沒有女朋友?難道這類儒雅型的男生都喜歡一個人?

  方蔚欣搖搖頭:「形勢的發展簡直稱得上曲折離奇——後來于晨潔在超市門口等我,我從超市拿完存包出去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嚴默和那個女生是跟另外一個男生一起來的,而且那個男生跟那個女生走得很近,估計他們才是一對。」語調中掩不住的掃興與失望。

  她問于晨潔:「是不是這樣啊?」

  于晨潔點點頭:「我完全贊同你的觀點。」有點像外交發言詞。應該是這樣吧。

  話題結束。

  于晨潔將吸管插進牛奶,抽出桌子上的一份報紙翻開來。

  李虹睨了她一眼:「小姑娘今天心情很好啊?」覺得于晨潔似乎非常輕鬆的樣子。

  「啊?」于晨潔這才過來她說的是自己,「算是吧。」有這麼明顯嗎?

  「為什麼?發生了什麼事?」李虹窮追不捨。

  于晨潔指指窗外的天空:「好像要下雨了,憋了這麼多天,下場雨多舒服啊。」

  心裡卻想:怎麼可以告訴你?

  起碼,現在不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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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30 06:27:48
4.上課

  統計學的課。

  今天上課去得有點晚,四個女生都坐在教室後面。

  于晨潔拿著鋼筆,一手支頤,在書上記筆記。

  「那個是什麼字?」李虹湊過來,她近視眼,看不清屏幕上的字,便去看坐在她左側的于晨潔的筆記本。

  于晨潔將筆記推過去給她看,一邊低聲給她解釋。李虹坐在她右邊,她一轉頭跟李虹說話便自然而然地看到了教室右側的嚴默。

  他靠在椅背上,右手拿筆不時在書上記東西,于晨潔看到他桌子上攤開著一本書,他一邊聽課一邊看那書,那本書的厚度大約兩厘米左右。

  嚴默突然闔上書本,于晨潔凝神一看,終於認出書脊上幾個字,但是也只能看清「統計」這兩個字。

  果然是教授的得意門生。

  所謂得意門生,就是教授推薦你看一本書,而你卻看完了整個圖書館相關方面的書。

  下課後,于晨潔上前問了老師幾個問題,羅教授解答完後誇了她一句:「考慮得挺仔細的。」

  得到教授的認可非常高興,于晨潔忙道:「謝謝!」這個教授難得誇獎學生。

  于晨潔開始每天埋頭看統計學,學得幾乎走火入魔。

  李虹很好奇:「哪裡來的動力?」這小姑娘最近怎麼每天都在研究統計學,她記得統計每週也就兩三次課。

  于晨潔跟她耍太極:「因為統計很好玩。」很好玩,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她最近埋頭學統計,發現統計學確實蠻有意思的,那些數據一經分析就能說明白很多問題。

  當然還有別的原因。

  週四的課。

  上課的時候,于晨潔微微走了一下神。將視線投向教室右側。

  嚴默靠在椅背上,桌子上攤開著一本筆記本,右手拿著一支筆,白皙修長的手指稜骨分明。旁邊坐著他一個大四的同學。

  如果他去彈鋼琴,應該會很有效果。于晨潔不由想像他雙手十指在鋼琴上跳躍的情景。

  嚴默拿筆抵在下巴上,身邊的同學跟他說了什麼,似乎是什麼好笑的話題,他揚起嘴角笑了,漆黑的瞳裡好似碎開了星光萬點,明亮異常。他回了一句什麼話。然後轉頭繼續看講台。

  于晨潔迅速收回目光,看向教授,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

  下課後于晨潔拿了筆記本有點疑問。

  有幾個學生圍著羅教授問問題。于晨潔便在一邊靜靜地等著。

  嚴默之前被教授通知要等她一起走討論一個課題,便坐在教室前排隊桌子上等。他看到那個女生拿著筆記本看,似乎有問題要問,便問她:「你要問什麼問題?」

  「學長,這個……」他是教授的得意門生,問他也一樣。于晨潔忙拿了筆記本請教。

  嚴默揚一揚眉,俯身聽她講話。

  聽了幾句,越聽越詫異。

  這個女生的統計學得挺清楚的。

  嚴默耐心地回答了于晨潔的疑問。

  到最後一個問題時,他微微皺眉:「這個問題,我現在也答不出來。不過我可以幫你回去查查,下節課的時候給你答覆可以嗎?」

  「好的。那麻煩你了,學長。」于晨潔蛾眉迅速舒展開,望著嚴默露出了笑容。為了自己一點小小的私心。

  下節課。他說下節課。

  之前想問教授的時候從來沒有想到會是他幫自己解答問題。

  星期六于晨潔和辯論隊的幾個隊員一起到圖書館查資料,下周要進行校辯論賽了。于晨潔是經濟學院辯論隊本次比賽的第二辯手。

  她借了一堆書看,還要上網查閱相關的資料,另外還找時間觀看以往比賽的錄像,一邊看一邊作筆記,忙得焦頭爛額。

  方蔚欣看她每天那麼忙,問道:「你行不行啊?」

  最近于晨潔每天的生活都像上了發條的機器一樣,忙完一樣又一樣。反觀她們宿舍其他三個人,簡直是悠閒到可以去釣魚了。

  「嗯嗯。沒問題。」于晨潔喝了一口綠茶,目光在打印出來的材料上唰唰地滑過,一邊在心裡過濾信息。

  辯論賽是開學不久時就知道要參加的了。輔導員知道她高中代表學校參加過辯論賽還得了獎便二話不說把她招進辯論隊,後來一試發現她的口才確實出色就直接安排她當本次的比賽的二辯。李虹和薛冰冰知道後都說她去參加辯論賽實在應該,不然浪費她的口才了,平時她在宿舍裡跟幾個女生談論見解時總能一針見血,說話也很有見地。

  「你們比賽是什麼時候?」方蔚欣問道。

  「星期一晚上。如果下一場贏了就能進決賽了。決賽在星期三晚上,應該是在學校的禮堂舉行。」于晨潔將資料都放在桌子上,重要的放在一起,次重要的放在一起,不重要的直接收起來。額上微微冒出細密的汗珠,她伸手擦了一下繼續忙。

  「星期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下周星期三晚上我們好像有統計的上機課。」方蔚欣記得上課的時候羅教授提過的。

  「上機課?」于晨潔本來在整理資料,聽了她的話手上的動作一緩。

  統計學的上機課。

  「對啊。上個星期三上課時羅教授就說過了,我估計你沒聽。」方蔚欣搖搖頭。于晨潔上課和認真聽講,但是課外的內容幾乎不怎麼認真聽。羅教授講的題外話她自然也沒聽進去。

  「要是我們院進了決賽的話估計你就上不了週三的上機課了。」方蔚欣說道,「不過辯論賽畢竟關係我們院的生死存亡,比上課重要多了。而且是嚴默給我們上課,跟他打聲招呼就行了,他挺好說話的。」嚴默長得那麼斯文,脾氣應該也很好。

  實驗課。

  辯論賽。

  于晨潔呆了一呆,繼續整理資料。

  雖然兩者她都感興趣,但是不管怎樣,辯論賽一定要全力以赴。這是她開學以來就在準備的事。

  對於實驗課,只能缺席了。

  星期一。

  課間嚴默走出教室。于晨潔趴到桌子上小憩。

  最近為了熟習統計學的軟件每晚都學到一點多才睡覺,還要寫別的課程的作業,同時還要準備臨近的校辯論賽,她真的算得上三面開刀了。

  嚴默走回教室,女生還在睡覺。

  上課鈴一響,于晨潔馬上抖擻精神抬起頭。

  課上。

  羅教授讓學生發散思維,問了一個小創新問題。

  于晨潔最近狂看統計學的書,一聽老師的問話就想到解決方法,但是又不能百分百肯定,便跟方蔚欣說了一下,末了說道:「不知道這樣行不行?」方蔚欣猛點頭:「肯定行。跟老師說吧。」

  羅教授也聽到了一點,身子往前傾:「這位女同學,你大聲一點,我聽到一點了,說得挺對的。」

  于晨潔便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非常聰明。相當好。就是這樣。」羅教授樂得眉開眼笑。

  于晨潔低下頭看書。

  下課了。

  于晨潔坐在座位上,擺弄著統計學的書。

  上次的問題嚴默說這周給她答案。

  要主動過去問,還是等他過來?

  主動去問,如果他還沒有想到方法呢?

  可是,他會不會已經忘了?

  等他過來,他會不會以為自己忘了?

  有點煩惱。

  怎麼比哈姆雷特還哈姆雷特?

  抬起頭向後看去,嚴默正好走過來,到了她跟前停下:「上次你問的那個問題我查過書了,現在跟你說吧。」拿起筆在她桌子上的草稿紙畫示意圖列式子,「你看……」

  于晨潔趕緊集中精神聽講。

  全神貫注地聽。

  講到某個地方時,她有點反應不及:「嗯?為什麼?」雖然很認真聽,還是有點理解不過來。

  嚴默放慢速度又說了一遍。

  于晨潔還是有點不懂:「還有點聽不懂。」問清楚最重要,不懂裝懂不是她的作風。

  這就是差距嗎?心裡有點鬱悶:學了那麼多個晚上是白學了?

  嚴默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容:「沒關係,這裡是有點難懂,前面能聽懂已經不錯了。我再說一遍。這裡……」依舊很有耐性。可能自己還是講太快了,畢竟這是研究生的內容。

  講了十來分鐘,終於講完。

  「謝謝。」道謝是理所當然的。

  「嗯。你統計學得不錯。」嚴默發自肺腑地,誇這個女生。

  女生聽了,倒有點不好意思:「哦。謝謝謝謝!」因為,本身動機就不單純。

  稍微,有那麼一點不單純。

  嚴默卻在納悶:連用兩個「謝謝」,敢情誇她統計學得好比教她一道題更讓她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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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加油

  經管學院專用樓。

  嚴默跟韓在思從導師辦公室走出來。

  討論完剛才在導師那裡說的項目,韓在思突然說道:「今天我們院有比賽呢。」

  嚴默轉過頭:「比賽?」兩道濃眉微微一揚。

  「辯論賽啊!E大每年夏天的重頭戲。你真是有夠不食人間煙火的!」韓在思說道,「走吧,我們去看看那些師弟師妹們的比賽。」拖著嚴默走向會場。

  經濟學院辯論隊的幾個隊員正在做最後的準備。

  今晚的半決賽關係到他們院能不能進決賽,4個辯手都積極準備,希望能給經濟學院爭光。

  「都沒有問題了吧?」商澤添問道。

  「有!」于晨潔趕緊問道:「今晚我們贏了的話明天的對手是哪個學院?」

  商澤添笑起來:「沒聽過像你這麼問話的。」半決賽還沒比完就開始想決賽了,這也太自信了。不過商澤添一直很喜歡這個隊員,她的到來無疑讓辯論隊的實力上了一個更高的層次。

  于晨潔聳聳肩膀:「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商澤添點頭,「還沒上場你就開始施展口才了?」沉吟一會,「法學院跟理學院的比賽在我們之後,按照往年的慣例應該百分九十八是法學院贏,而且我看過法學院前面幾場比賽,他們幾個辯手都挺厲害的,其中有一個二辯好像只比過一場,于晨潔剛好那場你沒去看,他口才特別好。」說罷搖了搖頭。

  她看了那麼多場比賽竟然有一隻漏網之魚?E大還真是臥虎藏龍啊。

  一辯的男生饒有興致地:「他為什麼只上了一場?」

  「大概是他剛好有事吧。」商澤添低頭看了看資料,突然想起一件事,轉頭看向于晨潔:「于晨潔,對方那個二辯的思維跟常人有點不一樣,你注意一下……」

  「哦,我知道了。」于晨潔點頭。

  「好了,沒問題的話就先這樣吧。」商澤添拍拍她的肩膀,同時向幾個隊員點頭,「加油啊!」

  「加油!」三人立刻回應。

  商澤添給他們幾個人五分鐘的自由時間,于晨潔便走到場邊整理資料。

  到了會場,嚴默有點意外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于晨潔站在會場的一個角落裡,嘴裡唸唸有詞,似乎在背什麼台詞。

  她今天穿得很正式,莊重而得體,一件黑色正裝,下面則是一條套裙,襯得身形婀娜多姿,長髮在後腦盤成一個髻,腳下蹬著一雙中跟鞋,一身打扮透著幾分幹練。

  韓在思見他視線定在一個方向上,問道:「見到熟人了?」

  「嗯。大二的一個師妹。」嚴默轉頭,「我們跟他們一起上統計學的。」說著筆直地走向那抹身影。

  韓在思也認出于晨潔來了:「她不就是上次答了羅教授那道題的女生?」

  「對。」

  看看時間,距離比賽正式開始還有半個小時。

  于晨潔看著觀眾席上黑壓壓的人群,開始有點緊張。果然是半決賽,竟然來了這麼多人。

  一邊整理資料一邊想著辯論的注意事項,因為太專注,連有人走過來都沒發現。

  嚴默走到她旁邊,出聲問道:「你要參加辯論賽?」審視了一下桌子上的資料,堆放了很多打印出來的資料。

  于晨潔正在對付手上的資料,聽到有人跟自己說話,她嚇了一跳,反射性地舉起手中的資料:「啊,是的。我是!」然後一抬頭,正好望見那雙溫和的眼睛,然後是英氣勃勃的雙眉。

  他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嚴默聽了她的話,忽然笑起來。

  于晨潔看著他的笑容卻稍微有點鬱悶。有這麼好笑嗎?

  鬱悶過後,她才想起要跟兩位學長打招呼:「學長晚上好!」做學妹的要有禮貌。

  嚴默點點頭,轉頭環視了一下會場:「今晚應該很多人來看吧?」觀眾席上已經有一半的座位上坐了人,而比賽半小時後才開始。

  于晨潔長出一口氣:「也許吧。」畢竟是半決賽。

  嚴默輕輕勾起唇角,微微地笑著,向她一點頭:「加油!」

  「啊?什麼?哦,一定。」于晨潔懷疑自己有微弱的失語症。

  這兩個鼓勵的字,從他口中說出來別有一番意義。

  韓在思站在一邊聽兩人對話。

  「你很緊張?」嚴默笑了一笑。溫和疏朗的笑容的夏日炎熱的晚上增添了幾絲涼意。

  于晨潔恢復得快,她擺擺手:「這算好的了,還有更緊張的時候。」之前初賽那場更緊張。

  他總是給人一種涼涼的感覺,明明還是很熱的夏天,而會場裡的燈光就像一顆顆發光發熱的小行星,無形中增添了會場的熱度,但是一見了他就覺得夏日的溫度下了不少。

  嚴默注意到她的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不用太緊張。」

  他的手拍著自己的肩膀,很輕,卻帶給她力量。

  想起那次的實驗課,他給他們班的人演習,站在講台上從容自若,對學生的問話也是有問必答,如果今天參加辯論賽的人是他的話,他應該不會這麼緊張吧?

  瘋了瘋了,于晨潔你的腦袋真的抽筋了。于晨潔在心裡徹底對自己無語。

  于晨潔突然想起一件事,忙說道:「學長,後天晚上是決賽,如果今晚我們贏了,星期三就要參加決賽,那我估計就沒法上實驗課了。先跟你說一聲。」對於今晚的半決賽,他們幾個隊員還是很有信心的。

  嚴默爽快地說道:「那你就不用上了。算是請過假了。」畢竟她參加辯論賽算是為學院作貢獻。

  他果然像方蔚欣所說很好說話。

  于晨潔想起李虹向自己千般交代的話,繼續說道:「學長,我們班上另外兩個女生也有事要請假沒法出席實驗課,我們想問你另外有沒有時間,幫我們講一講實驗課的內容?」上機是操作性的,有人幫她們講一講會更好。

  李虹覺得缺席實驗課會給自己造成莫大的損失,想著無論用什麼方法也要補回實驗課,便千交代萬交代讓于晨潔跟嚴默說。于晨潔近來迷上了統計學,也不想落下實驗課,自然同意她的要求。

  嚴默挑挑眉,似乎還在消化她的內容。

  「就是能不能麻煩你另外找一個時間教我們一下?」于晨潔忙問道。

  難道他聽力失常?原來不只自己聽力有問題。

  嚴默這才領悟過來:「可以!那你什麼時候有空跟我說一聲就行。」

  韓在思一直站在旁邊聽兩人說話,此時突然想到:這不就成了二人世界?

  哦,不對,好像還有兩個女生。韓在思回憶起于晨潔之前的話。

  于晨潔一竿子解決所有問題:「學長,那你定個時間、地點吧?」

  嚴默的聲音儒雅而溫煦:「我什麼時候都方便。你到時有空就聯繫我吧。」

  聯繫?

  于晨潔的腦袋出現了短暫的停頓,頗為躊躇地問:「可是我要怎麼聯繫你?」他現在直接定個時間和地點不就行了?

  「我把手機號碼告訴你,你記一下。」

  于晨潔微微一呆,他剛才說什麼?

  正自發呆,卻聽見嚴默微微帶笑的聲音:「你的手機呢?」

  咦?

  于晨潔的手不受控制地伸進口袋裡,摸出手機。然後終於反應過來。

  嚴默報了一串號碼。

  于晨潔機械地按了11個數字,然後複述了一遍,看到嚴默點頭確認無誤後按下存儲,才將手機收好。

  食指的指尖,還留著按鍵時扁平的形狀。

  所謂的「無心插柳柳成蔭」,說的就是這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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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補課

  方蔚欣跟李虹來給于晨潔的比賽加油助威。李虹一進禮堂就跟熟人聊天去了,而方蔚欣走進禮堂的時候剛好看見嚴默「很有愛心」地拍于晨潔肩膀的情景,等嚴默和韓在思一走,她就迫不及待地衝上去,抓著于晨潔的手就來了一句:「我聽到了啊——」

  她誇張地清了清嗓子,雙眼簡直要放出綠光來:「我什麼時候都方便,你到時有空就聯繫我吧。」

  于晨潔顯得很鎮定:「我問他什麼時候給我和李虹補上機課,你想到哪裡去了。」她心想只要方蔚欣沒抓到實質性的證據,她就堅決否認。

  也幸好形勢在方蔚欣看來就比較簡單,因為除了上次上機課那句驚天動地的「廢話」以外,于晨潔跟嚴默幾乎沒什麼接觸。

  她只是抓住于晨潔的手臂:「沒關係,爭取一下嘛,嚴默長得這麼帥,不如你考慮一下他?如果哪天你們好上了,我們班期末考統計學的分數肯定會很好。」羅教授早就在課堂上說由嚴默出統計學期末考試的卷子。

  「等我考慮考慮。」于晨潔心虛得很,瞥見商澤添走過來,趕緊收起資料,「我先過去了。」

  嚴默與韓在思並肩走出禮堂,前來觀看比賽的學生一撥接一撥地走進禮堂,其中不乏經管學院大二的學生,見到嚴默紛紛出聲打招呼,嚴默一一回禮。

  兩人走到禮堂外面,韓在思瞥了一眼大門外立著的宣傳海報,說:「今年的辯論賽好像是我們學院歷時五年之後又一次進入半決賽,這個學妹也算是為我們學院立了一次大功。」

  嚴默也瞥了一眼海報,只說:「她統計學學得挺好的。」

  韓在思忽然想起一件事,建議道:「我們剛接到的那個大項目不是缺人嗎?既然她統計學得那麼好,可以向羅教授推薦她。」

  嚴默想了一下,搖頭:「算了,她還要參加辯論賽。」他心裡對于晨潔的能力倒是沒有任何質疑,純粹只是不希望她太累。

  「這個你放心好了——辯論賽下周就比完了。你到時找個時間問問她願不願意。」韓在思拍拍嚴默的肩膀。

  星期四下午的統計學課程照舊是座無虛席。上課鈴還沒響,統計的課代表正在爭分奪秒地發作業。

  于晨潔從課代表那裡找到四個女生的作業本,回到座位分給三人,剛坐下便聽到方蔚欣說:「長這麼帥不找女朋友很浪費啊……」

  「在說誰啊?」于晨潔翻開自己的作業本,最後一次作業上寫了一個五角錢硬幣大小的「A+」。

  「還能是誰,就是在你的作業本上打『A+』的那個人啊。」方蔚欣敲敲她的作業本。

  果然在說嚴默。

  而此時幾個女生口中的主人公正走上講台準備上課用的PPT。

  一旁的薛冰冰說:「也許他要求太高了。」

  李虹也點頭:「看來博士生的眼界比較高,只能找女博士發展了……」

  于晨潔聽得有點迷糊,她依稀記得方蔚欣跟自己說過他讀大四,忍不住問道:「他不是在讀大四嗎?」

  「誰說他讀大四的?!」薛冰冰一臉「你到底是不是我們學院的學生」的表情,「他是保送直博的,今天博士一年級。」

  于晨潔不由看向講台上的那抹身影。

  嚴默正傾著身調整PPT,表情很專注,電腦屏幕的光淡淡地打在他的臉上,映得他的臉部線條愈發清晰。這時有兩個女生走到他旁邊跟他說了幾句話,他側著頭聽完掃了教室一眼,好巧不巧就這麼撞上于晨潔的目光。

  他的目光就像他本人給別人的感覺,猶如一泓清泉般清涼,瞳仁中心是純黑的,顯得幽深。

  于晨潔知道自己應該感到心虛,不過她的反應是很鎮靜地收回視線,低頭繼續看剛發下來的作業本。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臟在劇烈地跳動著,那種聲音大得她懷疑身邊的方蔚欣都聽得一清二楚。心裡卻無比佩服自己的定力:于晨潔,你的定力越來越好了。

  嚴默很快也收回目光,一邊回答兩個女生的問話。

  看著作業本的同時,于晨潔在心裡飛快地盤算著。

  直博的話,一般是讀五年。

  他現在是博士一年級,而她則是大二。

  那麼,她起碼有四年的時間。

  李虹將目光轉到于晨潔的作業本上:「哇,為什麼你有A+?」

  于晨潔硬生生扯回漂移的思緒,將視線轉回到作業本上的藍色字母上,很無恥地回答李虹:「因為我的字寫得漂亮。」

  以往她的統計學作業都是拿「A」,這次也是第一次拿「A+」,花在作業上的時間總算沒有白花。

   「這種方法算到這裡是不是要先分情況討論?」

  身後突然傳來問話聲。

  接著響起的是溫醇的男中音:「先上課吧,這個問題下課再討論。」

  彷彿是為了驗證那副斯文的聲音,上課鈴立刻響起。

  咦?他什麼時候跑到後面來了?

  于晨潔視線飄向講台,只見羅教授已經站到電腦前準備開始講課。

  她也不知道他聽到自己那句話沒有,唯一能做的就是坐直身子準備聽課。

  晚上于晨潔去圖書館還了幾本關於辯論的書,回到宿舍後坐在床上寫作業時忽然聽到李虹問她:「于晨潔,你上次不是問了嚴默嗎?我們什麼時候補實驗課?」

  「啊,我還沒問時間和地點。」

  于晨潔趕緊拿出手機開始編短信:學長,我是于晨潔,上次跟你說過補上機課的事。週六週日你方便嗎?

  過了兩分鐘收到回復:可以,我週六週日都有空。

  于晨潔趕緊問:「李虹,嚴默說他週六日都有空,你想什麼時候去?」

  李虹想了一下,說:「那就星期六下午四點吧,我星期天要跟小薛去逛街。」

  于晨潔點點頭:「哦。我問問他。」

  ——那星期六下午四點可以嗎?

  這次很快收到回復:沒問題。

  于晨潔突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躊躇地問他:那我們在哪個教室?

  ——到時你們來我的實驗室就行了,經管學院樓6層629。

  耶!不僅可以補課,還可以順便參觀他的實驗室。

  于晨潔很愉快地打出回復:好的。

  ——你們過來之前給我發條短信。

  ——好的,謝謝!

  于晨潔剛想收起手機,突然靈光一閃,重新打開第一條短信在心裡又念了一遍:可以,我週六週日都有空。

  週六週日都有空——也就是說他不用陪女朋友。

  經管學院專用樓629。

  實驗室裡只有嚴默和經管學院另外一位讀研二的女生。

  于晨潔和李虹進了實驗室後不約而同掃視了實驗室一遍。空間很寬敞,只有三個座位,牆邊立著兩架書櫃,裡面擺滿了書籍和卷宗。

  最後,于晨潔將目光停駐在嚴默的座位上。

  桌子上擺了一部液晶計算機,寬大的液晶屏前放了兩本書。上面那本封面底色為黑色,題目字體是金色的,下方懸著一幅藍白色的圖。

  是有關統計學的書。

  兩個女生拉了兩張椅子坐在一旁看嚴默演示操作。

  這次上機操作的內容緊接著第一次的上機課程,兩人來之前就看過上機課的PPT了,輕鬆地就跟上了嚴默的操作速度。

  李虹一邊聽一邊抓緊時間消化:「這裡選歐式距離……」

  嚴默點頭:「對。如果你不想選歐氏距離,也可以選……」

  于晨潔對SPSS的各種性能已經相當熟悉,聽講時異常悠閒。

  這樣看過去,他的側臉線條格外清晰,挺直的鼻樑,眼鏡後是一雙眸子,彷彿山林深處的一潭水,清明透亮。電腦屏幕向外散發著熱度,他的臉卻猶如剛剛浸過冰水,清涼透徹。

  他剛好轉過頭來,「這裡聽明白了嗎?」

  李虹先回答:「啊明白!」

  于晨潔臉上燒得像是火燒雲飄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腦袋轉向電腦屏幕,仍舊鎮靜地點頭:「嗯,明白了。」

  嚴默發現女生臉上浮現一抹可疑的紅暈,是實驗室太熱了嗎?

  明明開了空調。

  李虹還在研究電腦屏幕上的圖表,沒有注意到實驗室這邊的氣溫在于晨潔微微帶了起來。

  十幾分鐘過去,上機演示宣告完結。

  李虹站起來:「聽明白了。謝謝。」

  嚴默扯起一抹微笑,「不用客氣。如果還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告訴我。」

  于晨潔抓起桌子上的手機,向他道別:「學長,那我們先走了。」

  出了實驗室,李虹一邊走一邊說:「果然是單獨上課的效果好,在機房裡上大課的時候屏幕都看不清楚……」

  「不過這已經是最後一次實驗課了。」

  「是啊。」

  李虹之前就跟會計系的一個女生約好了,走出經管學院專用樓就走向自習室的方向。

  于晨潔要去超市買酸奶,想起方蔚欣前幾天嚷著要吃方便麵,便拿起手機想給方蔚欣發條短信,舉起手機一看屏幕,才發現不對勁。

  她的手機壁紙圖案是一棵樹。而她現在手上的這部手機壁紙的圖案是單色調的。

  不對勁——

  她把手伸到右邊的口袋裡,竟然又摸到了一部手機。

  現在的她有兩部手機。

  款式和型號一模一樣。

  那麼左手的這部手機屬於……

  想到這裡,于晨潔覺得頭都大了。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她會這麼丟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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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30 06:29:04
7.路口

  于晨潔轉了一個身,遠遠望向教學區那棟高高聳立的經管學院專用樓。

  現在送回去給他吧。

  趁他沒發現丟了手機之前把手機送回去。

  正準備抬起腳步,拿在左手中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于晨潔嚇了一跳,舉起手機,來電顯示上那8個號碼前4個很熟悉,是E大的內部號碼。

  她站在那裡猶豫著要不要接聽,而鈴聲仍舊在繼續。

  想了幾秒,最終還是按下接聽鍵,一鼓作氣地說:「喂,不好意思,我不是這部手機的主人……」

  「喂。」

  手機另一頭傳過來的聲音清涼而溫潤。

  是嚴默的聲音。

  于晨潔心裡一千一萬個悔恨,立刻說:「學長,我是于晨潔,就是剛才在你實驗室補課的其中一個學生……」

  手機裡傳出溫雅的聲音:「嗯,我知道。」

  真的是,徹底完了。

  于晨潔在心裡哀嚎一聲,另一隻手拍上腦門,急匆匆地說下去:「不好意思,剛才我不小心拿了你的手機。我現在馬上拿回去還給你……」如果現在地上有一個洞,她一定馬上跳進去,然後再也不爬出來。

  「沒事,不用急。」嚴默略作停頓,「你現在在哪裡?」

  「呃?我在超市的十字路口這裡。」

  「那你在那裡等我,我現在過去。」

  「這樣太麻煩你了,我回教學樓就行了。」

  「沒事,我也準備走了,你就在那裡等,我很快過去。可以嗎?」十分有禮貌的聲音。相對於她的慌亂,他顯得格外悠閒。

  聽著他的聲音,好像頭頂的烈日也沒那麼炎熱了,似乎連不小心拿了他的手機這件事也變得沒那麼讓她崩潰了。

  于晨潔低頭看著黝黑的柏油路,點點頭:「嗯,可以。」

  已經過了下午四點半,夏日的光芒在校園裡充斥。遠處的經管學院專用樓在午後的陽光下散發著灼熱的光芒。

  于晨潔看著他的手機,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能不能看看他手機裡的短信記錄和通話記錄?

  他的手機跟她的那部手機型號和款式都一模一樣,操作的話絕對是一點問題也沒有。

  可是,她光有賊心沒有賊膽。

  于晨潔將頭轉向不遠處的籃球場,看球場上的學生打球。

  這樣看了大概五分鐘,轉回頭就看到嚴默踏著金色的陽光走過來。

  怨念,最悲劇、最淒涼的時刻還是來了。

  于晨潔等他走到自己跟前,立刻將手機遞給他,向他鞠躬:「不好意思!非常不好意思!」她真的從來沒有這麼尷尬過。要是給方蔚欣知道的話估計她得笑翻天了。

  嚴默搖了搖頭,接過手機,以和煦的笑容寬慰她:「真的沒關係。」

  你沒關係,我很有關係啊。

  于晨潔在心裡哀怨。

  他的身後不遠處是E大人氣最高的運動場,太陽懸掛在半空中,于晨潔突然覺得那樣的光芒太耀眼了,眼前的男子這麼溫文爾雅,可是為什麼她會拿錯他的手機啊?

  越想就越鬱悶。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情緒有點低落。嚴默溫聲說道:「我們的手機剛好同一個款式,會拿錯也沒什麼。」

  于晨潔有點發蒙,消化著剛剛聽到的話,下意識地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手機,「咦?你怎麼知道?」

  嚴默笑著提醒她:「那天你們辯論賽的時候,我見過你的手機……」

  于晨潔也想起來,看著他和煦如春風的笑容,心底的鬱悶也漸漸消去:「哦。對哦。」

  嚴默將手機放回褲兜裡,打量了這個學妹一眼,突然問:「你吃飯了嗎?」

  于晨潔愣了一愣:「沒有。」

  「那麼,跟我一起吃好嗎?」

  咦?

  于晨潔將低落的心緒暫時撇到一邊,鎮定地點了點頭:「好啊。」

  這個時間點還有點早,又由於是夏天,食堂裡的學生並不多,兩人買了飯菜在一張桌子坐下。

  「你們辯論賽結束了嗎?」

  這個學長真的是一整天都呆在實驗室裡不問世事啊——幾乎整個學院的學生都知道經濟管理學院在辯論賽中輸給實力強大的法學院得了第二名。

  「結束了,我們決賽的時候輸給法學院了。」

  他點點頭,「你平時忙嗎?」

  「呃?還可以。」

  其實最近很忙,之前兩個星期為了準備辯論賽幾乎每天晚上都是11點以後才回宿舍,有兩本從圖書館借的關於統計學的書快到期限了,她又不甘心沒看完就還回去,於是就連選修課這種平時專門拿來看小說的課都用來看統計學的書了。

  于晨潔已經越來越摸不清他為什麼要問這些問題了,便照實回答:「之前已經考完三門了,還有四門課,不算多。」

  嚴默擱下筷子,「我們實驗室這個月接了一個項目,想找一個學生幫忙做一些數據分析,你願意來嗎?」

  好像一下子從斷腸崖的深淵坐郭靖黃蓉夫婦家的白雕飛回到懸崖上。絕處逢生的感覺,她今天終於徹底體會到了。

  食堂裡的學生漸漸多起來,他的身後不斷有學生端著飯菜走動,他端坐於對面,氣質溫雅,于晨潔想起一句話:有的人坐在那裡什麼話都不說,氣質就是一幅畫。

  她看著對面,忍不住問:「那個,我去做沒問題嗎?」

  他笑了笑,語調中滿是信任:「你統計學學得那麼好,絕對沒問題。」

  于晨潔的心跳很不爭氣地漏了一拍,那麼用心地學這門課,今天都得到了回報。

  漸漸嘈雜的食堂裡,繼續響起他的聲音:「而且,如果實在遇到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

  出了食堂,于晨潔指指生活區的方向:「我走這邊。」

  嚴默點點頭,轉向生活區的方向,「走吧。」

  咦?

  疑惑歸疑惑,但是能跟他再走一段路,何樂而不為?

  嚴默將她送到樓下,「你住這裡?」

  「對啊。就在四樓。」原來他是送自己回來。

  他抬頭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後收回目光:「那就這樣吧。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問我。」

  「好,謝謝。」

  于晨潔跟他道別,走進宿舍大樓,恰好碰到隔壁宿舍的女生,便跟她說了幾句話,上到四樓,手機震起來,有短信:

  給你A+不僅是因為你的字寫得漂亮,最主要是你的方法很好。

  那天課間的話,他還是聽到了。

  于晨潔看了手機好久,聽到後面有女生的說話聲,然後才想起自己還站在樓道中,連忙退到邊上。

  越來越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

  于晨潔想大概就是她這樣的情況。

  結果就是: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這個學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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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30 06:29:22
8.凝望

  于晨潔跟羅教授聊過之後就開始到經管學院的實驗室幫忙做項目。

  實驗室總共有三名研究生和兩名本科生。除了于晨潔還有一個大四保研的男生也在幫忙做項目,實驗室裡有一台電腦沒有人用,就歸了于晨潔。嚴默幫她在電腦上補裝了幾種項目組需要用到的軟件。

  說到幫忙,其實于晨潔能做的事情並不多。她主要是負責一些基礎數據的分析以及圖表繪製,而項目的大部分內容都由嚴默和韓在思完成。後來實驗室又接了一個課題,韓在思被羅教授抽出來研究課題去了。

  大二第二個學期還剩下四五門課程,另外還有兩門選修課,于晨潔知道如果想好好在實驗室繼續做下去的話課程絕對不能落下,因為白天無論上什麼課都百分之百投入。

  星期一至星期五的晚上,于晨潔有空就去實驗室幫忙,週末只要沒事也去實驗室報到。她在實驗室呆著的時候不一定都在做同一個項目,偶爾嚴默也會讓她幹點別的事,有時會讓她幫忙檢查報告之類的。閒下來的時候就看自己帶過去的SPSS的書,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跟嚴默交流,週末實驗室幾個學生偶爾會一起吃頓飯。

  第一次在實驗室裡看嚴默幫他們改統計學作業的時候,于晨潔忍不住問他:「學長,為什麼你改作業要用黑色的筆?」

  他愣了一下,似乎是第一次被問及這樣的問題:「我這裡沒有紅色的筆。」

  真相大白。

  只不過于晨潔從來沒有想到是這麼簡單而又超級符合邏輯的原因。

  她突然想起《灌籃高手》裡陵南的田岡教練氣急敗壞地問流川楓為什麼要選擇去湘北讀書的時候,流川楓很安靜地說了一句「因為近」。

  倒是被她問到的男生停下來,笑容如細細春雨,溫暖而濕潤:「你比較喜歡別人用紅色筆幫你改作業?」

  于晨潔搖搖頭:「也不是。只不過以前看慣了老師用紅色筆幫我改作業,所以第一次看黑色字的時候有點不習慣,現在覺得黑色也不錯。」

  有一次于晨潔在實驗室裡看到嚴默在操作SAS,站在後面看了幾眼,問了一句「這個軟件好不好用」,結果第二天嚴默就給她的電腦裝了SAS的軟件,還借了兩本書給她。于晨潔就這樣開始了學習SAS的歷程。

  學習SAS的好處是:這不是統計學課程的要求,所以嚴默給予了她絕對充分的指導與幫助。有時她對著電腦操作,他經過的時候會停下來教她。

  于晨潔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好。

  星期天,E大圖書館。

  到了一樓,于晨潔朝李虹揚了揚手中的書:「你去那邊等我,我先去借幾本書。」

  「好,那我去外面等你啊。」李虹走到大門附近,打開手機發短信。

  「知道了。我借完書就出去找你。」

  嚴默站在二樓閱覽室外面的走道接電話,通話結束後闔上手機,望下一樓不意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圖書館一樓的大廳上空直通三樓,站在二樓的走道上就可以將整個大廳的情景收入眼底。

  圖書館的大門是以玻璃築成的,金色的陽光從寬大的玻璃照進來,落在一樓大廳的大理石地板上,像是鋪了一層金子,在她腳邊緩緩流動著。

  她的手上抱了一堆書,大約有三四本,都有點厚度,正走向借書檯。她穿著一件淡紫色的T恤和一條墨藍色的直筒牛仔褲,一身簡潔的打扮流露著青春。

  嚴默微微掉轉目光,移向她手上那堆書。

  二樓與一樓之間的距離不遠,透過鏡片他也終於看清了最上面那本書的封面:黑色為底色,封面上方是五個金色的大字,題目下方是一幅熟悉無比的藍白色的封面圖案。

  一切都很熟悉。

  正是他上個月才剛看過的統計學的書。

  他收起手機,以肘撐在二樓的欄杆上,靜靜地凝視著站在一樓大廳借書檯的那抹身影,神情若有所思,漆黑的眸子裡漸漸浮起以往不見的波光。

  她正俯下身跟借書檯的工作人員說話,側臉被籠罩在一層淡金色的光芒中,像是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輕紗。

  二樓閱覽室裡走出兩個女生,其中一個低聲對同伴說:「看,那邊的男生。」

  另一個笑著回答:「像一幅畫。」

  男生穿著卡其色的休閒褲與淺色條紋襯衫,右手撐著欄杆,出神地望著一樓大廳的某個角落,光線落在他的身上,造成深淺不一的光影效果,側臉的線條溫雅而柔和,黑曜石般的眸子動也不動,側影極其好看。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靜止了。

  借書手續辦完後,于晨潔抱起那堆書便走向圖書館大門。

  而站在二樓走道上的男生,也終於收回了目光。

  他低下頭看著手中的手機,靜靜地思索著什麼。

  李虹看著于晨潔手上那堆書,說:「下次即使你統計學作業拿A++或者A+++,我也不會奇怪了。」

  她是一個學習很認真的學生,各科成績都很不錯,但是對統計學僅限於課程學習的程度。不像于晨潔那樣,對各門課程要求不高,唯獨在統計學上卯足了勁學習鑽研。

  于晨潔將最下面一本書抽出來:「這本書專門借給你和方蔚欣看的。」

  李虹連忙接過來:「小說啊?謝謝謝謝!」

  星期三早上是財務管理的課。

  天氣是越來越熱了,中午于晨潔吃完飯後買了一根酸奶冰棍,一邊吃一邊走向宿舍大樓。

  結果在路口那裡遇到風風火火地騎著自行車的方蔚欣。

  方蔚欣跳下自行車,然後就把車子往于晨潔這邊丟:「于晨潔,太好了!你簡直是我的救星!我趕時間,你幫我把自行車騎回樓下好不好?」

  「哦好啊。」于晨潔扶住自行車,然後接過鑰匙。

  這個路口離宿舍樓很近,步行一分鐘就到。

  于晨潔將自行車推到宿舍樓下,這才發現一個問題:她的冰棍還沒吃完,要怎麼鎖自行車?

  她想了一下,用牙齒咬住冰棍的棍子,從自行車的籃子裡取出鑰匙,然後彎下腰鎖自行車。

  拔出鑰匙站直身的時候,就看到嚴默站在五米外看著自己。

  他怎麼會在這裡?

  于晨潔首先思考這個問題。

  然後才想起自己嘴上還叼著一根冰棍。

  這下,形象全沒了。

  一下子,她的腦袋像是炸開了一樣。山崩地裂、電閃雷鳴、驚濤拍岸,各種轟鳴聲都有。

  于晨潔迅速伸手將棍子取下來,接著向他點點頭打招呼,聲音裡不自覺地就帶著哭腔:「學長好!」

  徹徹底底地沒形象了。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她總是在最丟臉的時候遇見他?

  或者說:為什麼他總是在她丟臉的時候出現在她面前?

  嚴默笑笑,這個女生太可愛了。

  「嗯。你好。」

  嚴默走向她,繼續說:「我是來找你的。」溫潤的聲音,微微消減了夏日的熱度。

  「啊?什麼事?」于晨潔的心微微一顫,看著那溫潤如玉的笑容,忘了之前的窘狀,當即問道。
匿名
狀態︰ 離線
匿名  發表於 2014-8-30 06:29:43
9.落葉

  他今天穿著淺棕色的休閒褲和淺色格子襯衫,也不知道頂著烈日站在她們的宿舍樓前多久了。

  嚴默目光落到她的身上,「你手機沒電了是不是?」

  于晨潔也顧不得冰棍還沒吃完,扔到樹下的一個垃圾桶裡,然後迅速從褲兜裡摸出手機,很不好意思地朝他晃了晃:「啊,真的沒電了。不好意思!」

  他搖了搖頭,唇角不自覺地揚起,笑容如同剛剛沏好的綠茶般溫潤:「我們現在做的那個項目的公司的人來了,下午要開會報告一下項目的進展。你有空嗎?」

  于晨潔猶豫了一秒,「學長,開會的話,我有必要去嗎?」

  手機鈴聲響起來,嚴默拿出手機低頭瞄了一眼,然後放回褲兜,抬眼注視著她,修長的眉毛微微揚起:「你不想去?」

  「不是!只不過我以前沒開過這種會,不知道要做些什麼……」她沒準備啊。

  「這個你不用擔心,報告的PPT已經做好了,由我來講。」不斷有學生從教學區走來,從他們身邊經過,嚴默輕輕把她往宿舍樓的這邊拉了一下,「如果你不想去的話我可以跟羅教授說。」

  開什麼玩笑!怎麼可以不去!

  于晨潔立馬說道:「我去!」音量一下子飆高。

  即使去了沒有什麼發言權也絕對可以學到很多東西,而且還可以多跟他相處幾個小時。

  他們站在宿舍大門外的一棵大樹下,夏日的風吹過,有幾片樹葉被吹離了樹枝,打著旋落到地面上。

  嚴默將時間地點說出來,于晨潔一一記下,「嗯,知道了。」

  他突然伸出手,然後取走她頭上的一片落葉。

  于晨潔徹徹底底愣在當地,看著他的修長白皙的手指間夾著一片落葉離開她的頭。

  雖然整個動作只是兩三秒的事,透過鏡片映到她眼裡的時候,每一瞬間都被拉成長長的畫卷。

  于晨潔跟宿舍幾個女生在這棟宿舍樓住了將近兩年,從這棵樹下面經過上千上萬遍了,平時這棵樹偶爾也會掉掉葉子,可是于晨潔以前從來沒有覺得這棵樹的新陳代謝是這麼美好的一件事。

  那是一片略微發黃的葉子,葉片半卷,葉柄有兩個指節那麼長,躺在他的手上。

  再看向他,那雙漆黑的眸子映著滿校園的陽光,微微生出了溫度。

  她的心裡一個悸動,很想跟再跟他說點什麼,不想就這麼道別,於是問他:「學長,你從哪裡過來的?」

  嚴默指向宿舍樓不遠處的食堂:「我剛才跟韓在思在這邊的食堂吃飯。吃完飯他先走了。」

  那他可能等了她幾分鐘了。

  夏日的風清爽怡人,將他幾根頭髮吹得迎風輕抖,她突然不敢正視他了。

  嚴默微微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然後指指頭頂:「有點曬,快進去吧。」

  「哦,好。那再見。」

  于晨潔跟他道別過後慢慢走進宿舍樓。

  下午的會議果然很順利。

  PPT做得很好,報告非常完美,發起項目的公司那邊的人也挑不出什麼毛病,只是臨時更新了一部分數據,需要對這部分數據重新進行統計及分析。

  會議結束後于晨潔跟嚴默一起離開教學樓,嚴默向她歉然一笑,「于晨潔,那部分數據要麻煩你重新統計分析。」

  「不麻煩。我時間多的是。」于晨潔心裡恨不得多更新一些數據,這樣項目可以多做久一些。當然,她從沒產生過希望項目一直做下去的念頭,作為項目組的成員之一,她不希望項目一直沒什麼進展。

  他的唇角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別太辛苦,有什麼問題隨時跟我說。」

  于晨潔歡快地朝他揚揚手機:「嗯,我知道。」

  想當初即使拿到了他的手機號碼也不敢隨便給他發短信,現在由於一起做項目的緣故聯繫也多了起來。

  于晨潔在心裡狠狠地樂了一把:一起做項目就是好啊!

  晚上全系有一節選修課,于晨潔回到宿舍趕緊洗澡。雖然她向來對這門選修課興趣缺缺,每次去了不是看小說就是寫別的科目的作業,但是從來不逃課。

  洗完澡出來急急忙忙擦頭髮,學委李虹坐在床上嚴肅地宣佈:「于晨潔,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于晨潔的手一頓,「是不是今晚的選修課不用上了?」

  「哎呀,不好玩!一下子就猜中了。你怎麼不配合我一下。」李虹一臉掃興。

  「壞消息是什麼?」于晨潔笑靨如花,問。

  李虹總算得意地笑了,拋給她一個「終於讓我登場了」的眼色:「壞消息就是這門課要順延一周。」

  于晨潔昨天跟方蔚欣去超市時買了幾個果凍,一個都還沒吃,出門的時候順手拿了四個放進挎包裡。

  走進實驗室,習慣性地看向某個方向。咦,不在他自己的座位上。

  實驗室裡只有兩個人。

  嚴默半傾著身子,正在指導那個大四保研的男生潘文修改畢業論文:「這裡最好再改一下。」

  實驗室晚上的照明非常足,電腦屏幕的光反射在他的鏡片上,他穿著一件純棉的灰色T恤,鬢角清爽五官俊朗,由於俯身的原因T恤都貼在他後背上,背部的線條弧度格外明顯,側影愈發顯得清俊。

  潘文雖然端坐於電腦前,不過顯然他的注意力沒有嚴默集中,聽到聲響便轉過頭,「咦,于晨潔,你來了啊?」

  嚴默直起身,半轉身子,右手仍按在鼠標上,「你們今晚不是有選修課嗎?」

  于晨潔注意到他轉頭的那一瞬間眼睛似乎驟然變亮。

  雖然她不記得自己以前曾經跟他說過他們今晚有選修課,但是今晚在來實驗室的路上已經遇到過幾個熟人,異常熟悉這個問題,下意識地回答:「我們老師臨時有事,把課往後順延一周了。」

  她從挎包裡取出果凍在每個人的桌子上各放了一個,笑顏如夏日枝頭上的茉莉花一瓣一瓣地綻開:「學長,吃果凍。」

  想起剛才看到的清瘦後背,真的是一點肉也沒有,就跟早產兒一樣,幸好她帶了果凍來給他吃。

  「哇,有東西吃真好。」潘文伸手抓過。

  正值炎炎夏日,于晨潔今晚穿的是五分長的牛仔褲和短袖T恤,忘了考慮實驗室的室溫,在電腦前坐了不到半個小時她的胳膊就凍得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而且是層出不窮地冒出來。

  嚴默出去接電話了,潘文在修改畢業論文,不時響起鍵盤的敲擊聲。

  于晨潔瞄了幾眼插在牆壁上的遙控器,思索著要不要去調低溫度。

  實驗室裡數潘文最怕熱,他每次踏進實驗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堅持空調的溫度有沒有高於20度,高於20度就調低,低於20度則會調得更低,以實際行動捍衛著「沒有最低溫,只有更低溫」的宗旨。那時于晨潔穿的還是長褲,並不覺得冷,現在才切身體會到在實驗室裡一條長褲是保命的根本。

  于晨潔鬆開鼠標,將椅子往電腦挪近了些,這樣可以稍微避開空調的風口。

  真的只是稍微避開風口而已。實驗室一旦關起門窗開空調就跟密室一樣,冷空氣在每個角落都是資源共享的。

  實驗室的門被推開,嚴默走了進來,清冽的目光在她身上一頓,抽出牆上的遙控器調高溫度,再將遙控器放回原處。

  于晨潔心中長舒一口氣,然後抖擻精神繼續繪製圖表。

  她總覺得,這個學長似乎越來越體貼了。難道是她的錯覺?

  不對。這個圖還是畫得不對。

  已經是第四遍了。

  于晨潔瞪著電腦屏幕,難道室溫過低導致她的SPSS操作能力也下降了?

  習慣性地瞟向那抹清頎俊秀的身影。

  他剛改完統計學的作業,似乎察覺到她的注視,一記輕響他已經站了起來,將整摞作業推到桌子的角落放好。

  然後走到她旁邊,俯低身輕聲問:「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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