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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于媜]賤賣的嫁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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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 01:56:30 |倒序瀏覽
賤賣的嫁娘 作者:于媜

自小,江子悠早已深深體認——
父親對她毫無親情。
就連她的婚姻,
也只是他用來攀權的『工具』!
如今只想掙脫父親的束縛、狠狠反擊,
惟一的方法就是,
找個男人結婚,打碎他的美夢。
為此她不惜找上一名罪犯,
和他達成結婚交易,
但連她也沒想到,
最後這場『交易』竟失了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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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 01:57:48
  楔子
  
  位於台北市中心的精華地帶,有這麼一個俱樂部——
  
  據說,這個俱樂部是由一群女人所組成的,她們的容貌、身材皆是一流,有的甚至是社會上頂尖的上流階層,有著極高的社會地位。
  
  她們總是固定在週末夜聚會,但她們不研讀聖經、也不開讀書會,只談論跟她們自己有關的話題:男人、錢、權力!
  
  她們毋須繳交昂貴的會費,加入、退出皆是自由意願,誰也不強迫。
  
  俱樂部的成員無數,起始成立者卻是五個女人,她們有著不同的背景、職業,卻彼此惺惺相惜而組成這個俱樂部。
  
  她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上流竄著兩種極端的細胞,為了達到目的甚至不擇手段,她們夠美、夠耀眼,也夠壞,她們自稱——惡女!
  
  悶熱的仲夏週末夜晚,四個年紀不一,卻同樣美麗懾人的女子,正坐在一個典雅別緻的房子裡,享受著沁人心扉的冷氣。
  
  這個俱樂部是由家世驚人的梁芊芊所贊助,提供眾人有個聚會的場所,觸目所及的昂貴裝潢擺設,不像個俱樂部,倒像有錢人的小別墅。
  
  「江子悠又遲到了!」
  
  說話的是臉色緊繃的梁芊芊——「惡女俱樂部」的會長,亦是紅遍大街小巷的時裝模特兒,一個嬌滴滴、名牌至上主義的女人。
  
  「拜託!哪個人打一下這位大忙人的手機好嗎?」一旁的方萌月不耐的出聲。
  
  方萌月——精神科醫師,甚麼都想要的貪心女,擁有強烈的企圖心,常會有出乎人意料的舉動。
  
  「沒用的!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江子悠那個人的個性,就算今天是赴總統辦的國宴,她還不是照樣我行我素!」花惜音像是早已習以為常,只懶懶回她一句。
  
  她優雅的神態、美麗姣好的容貌,配上一身金光閃閃的名牌,是典型的時髦都會女子,也是個追逐流行的敗金女。
  
  「江子悠老是這樣!難道她不知道時間就是金錢嗎?」一名模樣俏麗可愛的女子,也忍不住抱怨起來。
  
  在幾人當中年紀最小的田婰,是個餐廳服務生,個性大膽、有著多重人格,做事總是橫衝直撞,經常把事情給搞砸。
  
  「好了!」梁芊芊當機立斷,阻止眾人失控的焦躁情緒。「我們開始吧!別等她了——」
  
  話還沒說完,一個窈窕的身影終於姍姍步入大門,梁芊芊也隨之發難。
  
  「大律師,你可終於來了!你不知道大家已經等了你大半個鐘頭?」
  
  「我又不是天天沒事等著聚會,今天能來,算是夠給你這個會長面子了!」
  
  說話的女子將手裡的公文袋往典雅的玻璃桌一丟,逕自在一旁的沙發落座。
  
  江子悠,一個知名的女律師。美麗聰明且善於掌控人心,在人前總是擺出一副凜不可親的高傲模樣,有著極大的企圖心。
  
  「你這是甚麼態度?」梁芊芊的臉色難看起來。
  
  「我說了,我的工作很忙!不像那些只要搔首弄姿的工作那麼簡單。」江子悠嘲諷的瞥了眼梁芊芊。
  
  向來以身為頂尖模特兒為傲的梁芊芊,哪嚥得下被挖苦的這口怨氣。
  
  「我當模特兒,是比不上你這個大律師高尚,你若不想參加大可不要來,沒人勉強你江大律師!」
  
  「好啦!今天來是來聚會,不是來吵架的好嗎?!」
  
  一旁的花惜音,不耐的放下穿著香奈兒高跟鞋的修長美腿,遽然起身低斥道,顯然對於這場口舌之爭沒有多大的興趣。
  
  「惜音,別理她們,她們吃火藥就夠了!」方萌月懶懶的朝花惜音擺了擺手。
  
  看著一旁幾人百般無聊的表情,梁芊芊還是勉強壓下怒氣。
  
  「江子悠,這是最後一次提醒你,下次聚會請務必準時!否則,我將不惜以會長的身份,命令你退出俱樂部!」
  
  「請便!」江子悠以冷冶的眼神回視她。
  
  「你——」
  
  梁芊芊氣得粉頰漲紅,滿肚子怒氣正要發作,一旁高級LV皮包裡的手機卻突然響起。
  
  她俐落的接起手機,原本尖銳高亢的口氣一轉,化成甜得幾乎膩死人的糖水。
  
  「我有空、當然有空羅!好——那待會兒見!」
  
  掛下電話,梁芊芊美麗臉龐上的陰霾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愉悅的笑容。
  
  「各位!我等會兒還有個約會,先走一步啦!」
  
  快樂的宣佈完,梁芊芊不顧在場幾個人不悅的抗議,逕自背起皮包,風情萬種的扭著臀離去。
  
  這就是梁芊芊,一隻天生靠交際而活的花蝴蝶,眾人對她見色忘友的行徑早已習以為常。
  
  「沒意思,我要回去了!」江子悠冶著臉抱起公文袋,緊跟著起身。
  
  「我也要走了,我還有一堆文獻要看呢!」方萌月意興闌珊的也起身往外走。
  
  「喂,等等啊!我有好消息要宣佈耶——」花惜音緊張的在後頭叫道。
  
  「省省力氣吧!」田婰懶洋洋的叫住她。「大伙只會關心自己的事,才懶得理你有甚麼好消息!」說完,她也背起包包,緊跟在其他人後頭離去。
  
  花惜音怔怔的望著空蕩的俱樂部大門,有些錯愕,許久才回過神來,自討沒趣的拎起香奈兒皮包,悻悻步出俱樂部。
  
  一個難得的週末聚會就這麼宣告流會,而屬於她們的故事,卻才剛要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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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 01:58:24
  第一章
  
  看守所靜謐的長廊一端,突然響起高跟鞋喀答、喀答的聲音。
  
  高跟鞋的聲音敲在灰暗的大理石地上,迴盪出一種奇異的聲音,一如這裡苦悶的空氣。
  
  腳步聲驚醒了廊旁已然昏睡的拘禁犯,每個人都在看,她為誰而來。
  
  然而女人卻視而不見,那一雙雙好奇窺探與垂涎的目光,仍筆直朝最底端的監禁房而去。
  
  終於,高跟鞋的聲音停了下來。
  
  房內沒有開燈,唯有一絲從高高的鐵窗透進來的些許光線,窗外暗黑的天際懸著抹冷月,銀色的月光襯出一半隱在黑暗中的身影、一房淒清毫無人氣的冷意。
  
  在由看守員開了門鎖之後,女人毫不遲疑邁著堅定的腳步入房。
  
  裡面的男人沒有回頭,依然維持原來的姿勢雙手環膝坐在床上,靜靜凝望著窗外,宛如一隻渴望自由的囚鳥。
  
  「你就是衛翌吧?」
  
  江子悠淡淡的開口,細緻的聲音裡,有著女人少有的嚴謹冷漠。
  
  回應她的,是空氣中異常的冰冷。
  
  「想出去嗎?」江子悠淡漠如水的眸光,望向他視線底端那片薄月。「我可以幫你!」
  
  然而,男人依然沒有開口,彷彿他的世界裡只剩下那片月。
  
  「我在跟你說話,你沒有聽到嗎?」男人驕傲的態度,讓江子悠動了怒。
  
  「你憑甚麼?」
  
  黑暗中,突然響起一個低沉毫無人氣的聲音,冷冽得幾乎劃破空氣。
  
  「我是個律師!」江子悠傲然說道。
  
  「那又如何?」男人譏諷的聲音像是不屑。
  
  「我瞭解你的一切!」無視於衛翌倏然僵冷的身影,江子悠繼續說:「衛翌,三十一歲,知名『亞衛企業』總裁,擁有數十億元的身價,卻因目睹未婚妻跟另一個男人躺在自己的新床上,因此失手——」
  
  突然間,一雙充滿威脅的大掌用力扼住她的咽喉,也掐住她剩下的話,濃重的男人氣息就憤怒的吞吐在她額上。
  
  然而,最讓江子悠驚愕的,不是他突如其來的粗暴,而是他的眸——
  
  那是雙宛如來自黑暗般陰暗、冷沉的眼,眼底沒有留下一絲過去輝煌成就的驕傲,只有著如受傷野獸般狂亂危險的光芒。
  
  「你以為你是誰?怎敢用這麼滿不在乎、輕描淡寫的口吻描述我的一切?」
  
  隨著逐漸收緊的大掌,男人森冷的吐出一句話,黑眸裡翻騰的狂炙怒火,幾乎要將她燒成灰燼。
  
  這一刻,江子悠才發現自己實在太大意了,眼前這個男人從頂著企業總裁的光環,變成一無所有的殺人犯,如今就如同一隻被囚困的猛獅般危險。
  
  靠得這麼近的距離,江子悠幾乎可以感覺得到,他身上那股毫無人氣的冷,以及一股屬於男人的陽剛,且令人倍感威脅的氣息。
  
  江子悠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勇氣,竟然敢跟一個罪犯距離這麼近,甚至連一雙大掌已經掐上了她的脖子,她卻連一點畏懼的情緒也沒有。
  
  「我只會忠實陳述我所知道的一切,不懂得隱瞞!」她平靜的望著他。
  
  衛翌逐漸施力,望著她漲紅的美麗臉孔,上頭有著痛苦掙扎,卻全然沒有一絲恐懼。
  
  他近乎憤怒的遽然鬆手,任由她的身子一個踉蹌,差點往後倒。
  
  倏然順過來的一口氣,讓才剛穩住身子的江子悠,忍不住劇烈的嗆咳起來。
  
  她撫著泛疼的頸子,猜想上頭一定留下了道瘀痕。
  
  「你到底要甚麼?」
  
  黑暗中再度傳來他冰冷的聲音,卻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我要跟你談一樁交易!」她強迫仍隱隱作痛的喉嚨發出聲音。
  
  「交易?」
  
  「只要你答應替我做件事,我可以讓你恢復自由。」
  
  衛翌謹慎瞇起冶眸,像是在評估著她的本事,以及她眼底隱藏的情緒。
  
  「你的條件是甚麼?」
  
  在極度靜默的空氣裡,她緩緩吐出一句。
  
  「娶我!」
  
  「你在開玩笑?」就著月色,他的冷眸掃過她修長的身段、窈窕的曲線,以及細緻的瓜子臉蛋與清靈五官——無一不完美!
  
  她的模樣儼然來自上流家庭,他太熟悉那樣的氣息。
  
  而他相信一個美麗且來自上流社會的女人,絕對不需要到牢裡來找對象,更何況,他還是個頭號罪犯!
  
  「我需要深更半夜來這裡開玩笑嗎?」江子悠的表情驀然僵硬起來。
  
  「為什麼?」他的冷眸凌厲得像是要看穿她的靈魂。
  
  「這點你不需要知道!」江子悠遽然別過身,冷冷說道。
  
  男人望入她淡漠得像是不沾染半絲情緒的水眸,試圖掘出藏在她眸底深處的企圖。
  
  他清楚,這個女人絕不是看中已一無所有的他,更不會是他身上背負的罪惡,而是別有目的。
  
  「為什麼選上我?」
  
  「因為你是個罪犯!」
  
  「我該感到受寵若驚嗎?」衛翌譏諷的勾起唇,冷眸裡卻沒有一絲溫度。
  
  江子悠緊抿雙唇,拒絕回應他的嘲諷。
  
  「你該知道,沒有一個聰明人,會傻得答應一個意圖不明的交易。」他冷冷凝睇著她。
  
  「我相信你絕對是個聰明人——」江子悠從容勾起唇。「但眼前,你並沒有太多選擇,不是嗎?尤其是連你的未婚妻,這唯一的人證,都一口咬定是你殺人,你以為最後的審判結果會是如何呢?」
  
  那可恨的女人——衛翌恨恨的詛咒。
  
  而他更恨極了此刻面前的女人眼底那抹篤定,像是他的身陷困境、他的身不由己,都已經牢牢在她的掌握中。
  
  「如果我說不呢?」他試探她眼底那抹平靜。
  
  「那我將毫不猶豫的找上另一個罪犯,而你,將會被判無期徒刑,在這裡看一輩子的月亮直到老死!」她緩緩笑了,眼神始終是那麼從容篤定。
  
  「看來,你對罪犯倒是情有獨鍾!」衛翌再度嘲諷的勾起唇。
  
  他看著眼前這個穿著一襲合身套裝,神色冷漠卻美得懾人的女人,不免佩服她的勇氣與大膽。
  
  他猜想,她甚至不超過二十五歲,卻敢跟一個罪犯談交易?
  
  只是他也清楚,為了換取自由,他將不惜犧牲一切—包括自己!
  
  看著他面無表情,許久沒有半點反應,江子悠強掩挫敗情緒,轉身就要往外走……
  
  「我答應你!」
  
  幽暗的空氣中,響起毫無感情的聲音,讓江子悠身上莫名竄過一陣顫慄,像是落入某種更大陷阱之前的警訊。
  
  她緩緩轉過頭,看著黑暗中的高大身影。
  
  背著光的衛翌看不清楚臉孔,然而那雙冷眸卻在黑暗中熠熠發光,彷彿帶著即將毀滅一切的危險。
  
  尤其是籠罩在他身上的那股黑暗氣息,竟莫名的讓她想起——撒旦。
  
  她點點頭,強斂起不安情緒,逕自轉身往外走。
  
  落鎖的金屬聲響迴盪在冰冷空氣中,而猶留在黑暗小的人,正兀自品味著一室殘留的幽香。
  
  隱藏在幽暗空間內的那雙冷沉眸子,也悄悄浮現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
  
  「江律師,你看!你替前亞衛總裁衛翌打的那件官司,成了這一期雜誌的特別版耶!」
  
  才一踏進辦公室,裡頭跑腿送資料的小妹娟娟就捧著雜誌,歡天喜地的跑來她面前晃著。
  
  「喔?」江子悠露出一抹難得的笑容,逕自在臨窗的辦公桌落坐。
  
  「衛翌好帥喔!」
  
  孰料,娟娟不是稱讚她這件官司打得漂亮,而是陶醉於雜誌上的照片。
  
  「是嗎?」
  
  江子悠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幾次出庭下來,她直覺並不喜歡他看人的眼神,那太深沉也太冷,像是把全世界都摒棄在門外似的。
  
  「哎呀,人家是說真的啦!不信你看!」娟娟嬌羞的將雜誌放到她桌前。
  
  她淡淡的掃了雜誌一眼,目光不由自主被上頭一幀,俊逸出色的照片所吸引。
  
  這個人是他嗎?
  
  照片上的男子俊美瀟灑的簡直像魔鬼,眼裡閃著像是擁有全世界的意氣風發,她怎麼也無法把他跟那雙冷沉的眸聯想在一起。
  
  仔細看著上頭的報導,她這才知道衛翌憑著白手起家,短短五年之內,就以後起之秀的姿態縱橫商場,有著天生商業的手腕。
  
  每家企業總裁,總千方百計想著,要將女兒送進他那棟座落外雙溪的豪華別墅裡,而衛翌也不令人失望的,選擇了電子業總裁的獨生女凌琳。
  
  孰料,凌琳這個自小嬌生慣養、要甚麼有甚麼的千金小姐,卻有著天生不安於室的性格,抵不住衛翌經常加班至深夜方歸的空虛,才訂婚不到兩個月,她已經勾搭上一名在酒廊裡的公關少爺。
  
  早已入主衛翌豪宅裡的凌琳,經常利用衛翌不在的空檔,將小白臉帶回家裡翻雲覆雨,直到一天被意外提早回家的衛翌撞見——
  
  這簡直像出老套的電視劇情,卻在生活中真實上演,讓她有種莫名感慨。
  
  「我今天要去法院聽判,順利的話,就可以把他接回來。」
  
  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引起娟娟極大的震驚,頓時,兩眼像是變成了五百燭光的大燈泡。
  
  「子悠姐,你會接到衛翌?」
  
  「嗯!」江子悠理所當然點點頭。
  
  「那你可不可以替我要張簽名?」娟娟一臉渴望。
  
  「他是個殺人犯,你不怕?」江子悠恫嚇她。
  
  「他一點也不像殺人犯,我相信他!」娟娟義憤填膺的高嚷著。
  
  「希望今天法官也能像你一樣深明大義!」江子悠又忍不住笑了。
  
  碰上這個天真可愛的小丫頭,任再壞的心情也會好起來。
  
  「時間差不多了,我該走了!」她看了下腕表,提起黑色公事包起身往外走。
  
  「子悠姐,你一定要替我要張簽名喔——」
  
  一直到步進電梯,她還聽得見娟娟殷切的叮囑。
  
  依娟娟對他崇拜的程度,要是知道他即將成為她「計畫中的丈夫」,不知會有甚麼反應?
  
  ***************
  
  為了計畫,人當然是得不顧一切接回來的!
  
  一如預料中的,幾天前出庭時,她手中一張關鍵性的心臟病醫師證明,竟讓整個幾乎成定案的案情,呈現一百八十度的逆轉。
  
  而雙方的律師心裡也早有了個底,今天法官的宣判只是個形式而已。
  
  順利接出了衛翌,自己的計畫也總算沒有落空,江子悠的心情輕鬆不少。
  
  只是,在回家的一路上,兩人各懷心事,氣氛出奇沉默,他正努力適應獲得自由的感覺,而江子悠則是思索著下一步的計畫該怎麼進行。
  
  約莫半個鐘頭的車程,車子終於在一棟頗為高級的公寓前停了下來。
  
  衛翌隨著江子悠進了門,謹慎的打量起屋內環境。
  
  高級的公寓大約有四、五十坪大,是棟佈置得相當優雅舒適的樓中樓,儼然像個高級律師的品味,尤其是門邊那尊提箭的撒旦,尤其令他讚賞。
  
  「別摸,壞了你可賠不起!」江子悠冷言阻止他。
  
  「好一副商人勢利的口吻!」衛翌譏諷的勾起唇。「你當真認為我會一輩子一無所有?」
  
  江子悠不理他的嘲諷,逕自朝二樓走。
  
  才打開一間白色房門,衛翌已經跟了上來。
  
  「這是你的房間——」她謹慎補上一句。「還可以嗎?」
  
  「跟看守所比起來,這裡可以稱得上天堂。」
  
  他淡淡的掃了寬敞雅致的房間一眼,沒有半點挑剔。
  
  「你的房間呢?」他看似不經意的往門外張望。
  
  「這不干你的事!」江子悠冷冷橫他一眼。
  
  「身為丈夫,我連知道妻子的房間的權利也沒有?」他朝她挑起眉。
  
  「別得寸進尺!」江子悠的表情倏然僵硬起來。
  
  像是看穿了她宛如母貓般,害怕被侵略地盤的防衛姿態,衛翌悄悄勾起唇。
  
  「這是給你的衣服,還有鞋子、襪子全放在床上,你試試看合不合。」他身上那件四十幾天前穿的衣服,不但染了血跡,也早已皺得不成樣。
  
  「你很細心!」
  
  衛翌看也不看放在床上那些東西,雙眼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她比黑暗中還要美上千倍——
  
  黑暗襯不出她似冰卻又如水的靈氣,也染不亮那雙足以讓人迷失的水眸,裡頭彷彿綴滿了千萬顆星,璀璨得讓人不敢逼視。
  
  帶著幾分個性的俏鼻,形狀完美、飽滿的玫瑰色唇瓣,無一不是上帝精心的傑作,尤其是她淡然出塵的氣息,讓他聯想起山間飄渺無影的霧——
  
  是的,一片霧!
  
  那樣不沾染世俗的飄逸、冷冽中帶著難以捉摸的神秘多變,像只要心存窺探,她就會變成空氣、化成水,消失在鬱鬱林間。
  
  江子悠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大膽打量、卻又令人不安的目光,幾乎連她心裡的秘密也要看透似的!
  
  滿臉鬍渣的他看來有些狼狽,唯有一雙炯炯的冷眸,看得讓人手足無措。
  
  「若沒事,我得去辦公室了!」隨意找了個藉口,她匆匆就要往外走。
  
  走了幾步,她又回頭丟來一句。
  
  「刮鬍刀在浴室裡。」瞧他那臉鬍渣—活像只熊似的!
  
  ***************
  
  轟動一時的亞衛企業總裁情殺案,今早獲判無罪,當庭釋放——
  
  一張大開的報紙正攤放在茶几上,報紙上正是今早最大的頭條新聞。
  
  報紙前一抹高大的身影,冷冷望著那則新聞與斗大的照片,許久一動也不動,冷峻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彷彿看的是一則與自己無關的新聞。
  
  淪為階下囚,成為殺人犯,這是以往志得意滿、宛若天之驕子的衛翌,怎麼也沒有想到的。
  
  報紙裡鉅細靡遺的報導,他如何因為目睹未婚妻偷情,因而憤妒得一拳將情夫打死,就連今早獲釋後步出法庭的模樣,都被效率奇佳的記者拍了下來。
  
  他的一拳真能打死人?衛翌嘲笑那些法官,未免也把他看得太神勇了!
  
  或許,一拳真的不至打死人,只是,死者額上遭到桌角撞擊的碗大傷口,卻讓所有人深信不疑——他就是那個責無旁貸的兇手!
  
  再往旁邊的照片看,他忍不住勾起一抹譏諷的笑。
  
  照片裡的他,真是狼狽得可以!
  
  穿著一身皺得不成樣的衣服,陰沉削瘦、滿臉駭人的鬍渣,任誰也無法把這個人,跟以往那個英俊迷人、體面多金的亞衛企業總裁聯想在一起。
  
  以往最重形象的他,如今卻一點也不在意,自己以這麼狼狽不堪、毫無遮掩的姿態公諸所有人面前。
  
  他唇邊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彷彿自己即將幻化成、為復仇而來的黑色撒旦!
  
  從警察將手銬銬上百口莫辯的他那一刻起,他從沒有想過,自己還能有出來的一天!
  
  如今,原本一手創立出來的亞衛企業已經易了主,他成了一無所有的窮光蛋。
  
  想到乘機收購他手上所有的股份,霸佔屬於他的企業與所有財產的堂哥衛升,他就忍不住咬牙切齒。
  
  雖然他已經一無所有,但那些乘機落井下石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而現在,他首先得做的,就是擬定一個完美無缺的計畫。
  
  望著暗黑的窗外,衛翌的心情無來由的煩躁起來。
  
  這女人——怎麼該死的還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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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 01:58:58
  第二章
  
  江子悠站在一棟五層樓高的辦公大樓前,望著「江令權律師事務所」斗大的招牌,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眼的光芒,連帶也讓她的心情沉重起來。
  
  今天是個好天氣,映照在身上的陽光燦爛溫暖,她的心卻冷得沒有一絲暖意。
  
  到底站在門外躊躇了多久,她早已沒有記憶,潛意識裡,對於「他」的畏懼還是有的,那是一種自小在心靈深處種下,早已跟血肉剝離不開的恐懼。
  
  望著眼前這片屬於父親的江山,江子悠不禁又回想那一天——
  
  「我要你嫁給敖國代的兒子——敖旭惟!」位於陽明山區,一棟佔地數百坪的豪華別墅裡,傳來一個平淡無感情的聲音,一如偌大客廳裡毫無人氣的冷清。
  
  坐在沙發上,面色平靜的江子悠,臉色倏然大變。
  
  「為什麼?我甚至不認識——」
  
  「你不需要問那麼多,乖乖聽我安排就是了!」江令權擺擺手,不耐打斷她。
  
  「我不要!」江子悠僵硬的吐出一句。「除非你給我一個理由!」
  
  「沒有甚麼理由,你也沒有拒絕的餘地,我已經答應敖家了,下個月初就讓你們訂婚!」
  
  就算是犯人,也該有知道罪證的權利,更何況,她還是他的女兒,卻連想知道為何要嫁給一個男人的權利也沒有?
  
  「你怎麼可以這樣擅自決定我的婚姻?」此刻,連一聲父親的稱呼,都讓她深惡痛絕。
  
  「我是你的父親,當然有權利替你決定一切。」江令權面色陰鶩的瞪著她。
  
  在人前,父親總是一派謙恭有禮,但在家裡,他儼然是個不可違抗的主宰者。
  
  「你不是上帝,卻想主宰一切——」
  
  「住嘴!」一個毫下留情的巴掌,打去她的聲音。「我怎麼說,你就怎麼做,敢反抗我,我絕不會饒你!」
  
  看著父親冷酷無情的臉孔,這一刻,江子悠才終於領悟到,為何自小到大,他始終吝於給她一個微笑,一個親情的擁抱,因為,他根本不曾把她當成女兒,她對他唯一的用處,只是他用來炫耀、利用的工具!
  
  「要是媽媽她——」
  
  「你媽她早死了!」江令權冷酷的打斷她。「我說你們母女,簡直是同一個死樣子,給你們一點顏色,竟然就開起染房來了,以為能跟我討價還價——」
  
  「爸,您別忘了,要不是有媽,您今天哪有這樣的輝煌成就?」
  
  她替母親深深感到不平也不值。
  
  「沒錯,我是靠了你媽娘家的一些資助,但要不是我江令權的本事,哪有今天這片江山?」一提起妻子,江令權臉上再度出現一種極度的怨恨與鄙夷。
  
  「偏偏這女人放著好好日子不過,老是要尋死尋活,鬧得人盡皆知,簡直丟盡我這張臉——」
  
  「媽畢竟是外公唯一的掌上明珠,哪容得了您三番兩次的外遇出軌?」
  
  江子悠永遠也忘不了,每次母親接到不同的女子打來的電話時,那種絕望而心碎的表情。
  
  「我娶她,還不是因為衝著她優渥的家世,否則憑你媽那點姿色,我根本看不上眼!」江令權極度不屑的冷哼。
  
  「媽媽為您付出這麼多,難道,您對她連一丁點的感情也沒有?」
  
  「感情?你要我對一個用來往上爬的工具有感情?」江令權狂妄的冷笑著。
  
  母親確實不是那種令人一見傾心的美人,但她的個性總是那樣的溫婉,總事事替人著想,尤其是對父親的包容,天底下恐怕沒有一個女人比得上,沒想到最後卻演變成縱容他背叛了婚姻。
  
  多年來那些忍氣吞聲的不平、遭丈夫背叛的委屈,全是母親一個人在深夜流著淚獨自承受,這個她稱之為父親的男人,卻始終當她是個用來往上爬的工具?
  
  今天他要做的,就如同當年把母親當成工具般的利用?好替他達成野心,將他推往更大的權勢?
  
  江子悠看著父親絕情的臉孔,一股愛恨交織的情緒開始翻騰。
  
  「一旦跟敖家攀成了親家,依敖家在政壇的影響,將來我往政壇就多了一份助力——」江令權盯著出落得飄逸動人的女兒,得意洋洋的盤算,眼中有著野心與早已規畫好的遠景,根本沒有她!
  
  壓抑了二十多年的恨意,宛如狂濤巨浪,以一種宛如毀滅一切之勢,捲去她最後一絲對親情的眷戀。
  
  她明白,父親心裡根本容不下誰,他在乎的只有他的前途與面子,僅此而已!
  
  對於這個她喚了將近二十五年父親,卻始終只會要求她替他爭面子,沒有給過她一點溫情的男人,江子悠心裡有著同歸於盡的報復念頭。
  
  如今,她只想——孤注一擲的毀滅他!
  
  隨著悠然回轉的思緒,她遙望著遠處一抹纖麗的身影,從大門口施施步出,那是父親辦公室的專任秘書,看樣子,她待會得獨自面對他了。
  
  吸了口氣,她堅強挺起肩膀走進大門,迎接即將而來的一場風暴。
  
  ***************
  
  「唐秘書,你又忘了甚麼東——子悠?」乍然回頭的江令權,一看到門口的身影,兩道眉頭隨即蹙了起來。「來做甚麼?沒見到我正忙?」
  
  彷彿視若無睹她的到來,他又自顧忙起手上的事。
  
  「有件事跟您談!」她面無表情的凝望著他,眼底沒有一絲親情的溫度。
  
  「有事不能回家再說?手上幾件大案子忙得我分身乏術,沒時間喘口氣—對了!上回陳進康那件官司你是怎麼打的,簡直是糟得一場糊塗,丟盡我的臉——」
  
  她近乎麻木的聽著他一如往常叨叨絮絮的責備,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下回案子給我好好辦!每個人都知道你是我江令權的女兒,你最好別給我丟人,聽到了嗎?」
  
  「爸,您說完了嗎?」江子悠漠然望著他。
  
  眼前這個表情嚴厲,眼神裡毫無一絲溫情的男人,打從她一進門,就厲聲斥責的口吻,任誰也想不到,他竟就是她的父親。
  
  江令權愣了下,隨即悻悻然的擺擺手。「有事就快說吧,我沒有多少時間!」
  
  她深吸口氣,以破釜沉舟的語氣吐出一句。「我要跟敖旭惟解除婚約!」
  
  「解除婚約?為什麼?」江令權的眼神冷厲,卻又像快噴出火來。
  
  「因為我要嫁給另一個男人!」她平靜的語氣,宛如陳述一件例行公事。
  
  「什麼?你再說一次!」江令權懷疑的瞇起眼。
  
  「我要嫁給另一個男人!」她的聲音清楚迴盪在寬敞的辦公室。
  
  「你竟敢自作主張!」
  
  江令權眼底才竄出怒火,下一刻,暴怒的巴掌已經朝她飛了過去。
  
  遽然飛揚而起的髮瀑,劃出一道令人絕望的弧度,而後緩緩落在她迅速紅腫的細嫩臉頰。
  
  冷眼看著父親暴怒的臉孔,焦躁得近乎倉皇的神色,江子悠非但不覺得疼,反而有種報復的快感。
  
  「對象是誰?」江令權焦躁的怒問道。他有的是辦法,叫那不自量力的小子知難而退。
  
  江子悠從皮包裡拿出一張摺疊整齊的晚報,丟到他桌上。
  
  亞衛企業總裁街翌因涉及情殺,被收押四十五天後,在律師提出死者醫師證明下,今早法官宣判無罪後當庭釋放——
  
  他當然知道這則轟動全台的大新聞,案發四十幾天來,每天的報紙、新聞,無一下在報導,早已傳遍了大街小巷,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
  
  只是他不懂,她要結婚跟這則新聞有甚麼關係?
  
  「這是什麼意思?」他不耐的將報紙一丟,等著她的解釋。
  
  「他,就是我要結婚的對象——」
  
  江子悠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臉頰上再度挨了熱辣辣的一巴掌。
  
  這次帶來的,不是痛,是心底深處更深的恨意。
  
  「你簡直是犯賤,好好的國代之子不要,偏偏要嫁給一個惡名昭彰的男人,你是存心給我難堪是不是?」
  
  江子悠面無表情的拿出手帕,擦去唇角沁出的血絲,傲然的態度像是揮巴掌的人才是她。
  
  「你跟敖旭惟訂婚的消息,已經登上報章媒體,你解除婚約是存心想叫所有人看我笑話,丟盡我的臉是不是?」
  
  「面子?對你而言,那總是比任何事都還要重要,對吧?」
  
  江子悠嘲諷的勾起唇,牽動的唇角傷口,卻一路痛到心底。
  
  她形同挑釁的話,再度煽起江令權狂熾的火氣,他習慣性的揚起大掌,卻在觸及她眼底那抹不馴後,憤然收手。
  
  「你給我乖乖等著跟敖旭惟結婚,我絕、對、不、准你解除婚約!」江令權加重語氣令命道。
  
  「你不能再支配我了!」江子悠勾起冷笑。
  
  「你敢反抗我?」江令權早已習慣支配女兒,卻從沒想過她會有不聽安排的一天。「別忘了,我可是你的父親!」
  
  「父親?」江子悠冷笑一聲。「過去二十多年來,你可曾盡過一天當父親的責任?這個字眼對你、對我而言,不覺太諷刺了嗎?」
  
  「你——別忘了,既然我能一手提拔你,也同樣可以毀了你!」江令權的眼中閃著威脅。
  
  「我不怕你!」她有恃無恐的勾起一抹笑。「我手中握有你賄賂法官的秘密,若你不相信,就儘管去做吧!」
  
  從江令權倏然僵白的臉色看來,這句話確實是命中他的要害了。
  
  「好——好!有你這種吃裡扒外的女兒,我江令權算是認了——」
  
  「你的女兒不只一個,或許,你該去問一問,你的另一個女兒,胳膊願不願意向你這邊彎!」
  
  霎時,他的臉色刷得更白。
  
  「怎麼?很驚訝我會知道?」她嘲諷勾起唇。「你身為名震法律界的大律師,怎麼會不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個道理?」
  
  要不是唐亞淨不經意說溜了嘴,恐怕這個秘密她一輩子也不會知道。
  
  「而且我還要告訴你,你屬意的乘龍快婿,快被你的另一個女兒搶走了!」
  
  而這,該就是天理所說的——報應吧!
  
  在江令權大睜不信的眼光中,江子悠靜靜步出辦公室大門。
  
  ***************
  
  「哇——媽媽——痛痛——」
  
  一個孩子大哭的聲音,遽然驚醒了江子悠遠揚的思緒,一回神,才發現自己在公園裡,不知已坐了多久了。
  
  跟父親的一席談話,像是打了場激烈的仗,讓她疲累得幾乎舉步維艱,不知不覺就在這裡坐到現在。
  
  「小為打我的頭——」一轉頭,一個年約八歲的孩子,正掛著兩串淚,委屈的投入媽媽的懷抱裡尋求安慰。
  
  「太過分了,小為怎麼可以打我們穎穎,媽咪去找他——」
  
  年輕母親心疼不捨的臉龐,彷彿一下幻化成媽媽那張溫婉的臉。
  
  「悠悠,你怎麼了?為什麼哭了?告訴媽媽,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是爸爸……拿皮帶打我……他說我這次考試沒有拿滿分,害他沒面子……」
  
  賀雅若溫婉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急忙拉過女兒仔細檢視起全身上下。
  
  「傷到哪裡沒有?媽媽看!」
  
  「好痛、好痛喔……」小子悠的長髮,全被淚水黏在漂亮的小臉蛋旁。
  
  望著女兒腿上一條一條的皮帶痕跡,賀雅若心痛如絞。
  
  「悠悠乖,爸爸不是不愛你,他只是求好心切,他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是這樣的,別怪他好嗎?」
  
  「可是……我不要這樣的爸爸,我只想有一個會陪我看故事書,會帶我去兒童樂園玩的爸爸……」而不是一個只會要求她表現得完美無缺的爸爸!
  
  鋼琴比賽、舞蹈發表會、模範生、拿滿分的第一名——總是要求她必須是最好的!
  
  「原諒他、原諒他……」賀雅若心疼的將女兒緊緊抱進懷裡。
  
  當時母親說了甚麼她早已記不得,卻始終記得母親喃喃說著這句話時,臉上哀傷得近乎心碎的表情。
  
  是的,在這個家庭裡,快樂的、主宰的,都只是他父親一個人而已,她們,只是他的附屬品!
  
  要不是父親的嚴厲與冷漠,也不至於造就出,自己這一身也同樣令她深惡痛絕的冷漠個性。
  
  即使如此,她又何嘗不渴望一個幸福的婚姻,愛情的歸屬,但,父親早已逼得她不得不用盡一切方法,狠狠反擊。
  
  她沒有一個慈愛的父親當遮蔽她的那片天,也沒有母親的溫暖懷抱依靠,她唯一能靠的——只有自己了!
  
  二十四年來,江子悠第一次在人來人往的大馬路上痛哭失聲。
  
  ***************
  
  回到辦公室,將明天出庭的案件資料準備齊全,已經是近深夜了。
  
  二十幾坪大的辦公室裡空蕩蕩的,娟娟不知何時早走了,只有辦公桌前的一盞燈,映照著窗外黃澄澄的月。
  
  她伸展了下僵硬的四肢,將資料略為整理後便熄燈下樓。
  
  開車回到家,她拿鑰匙開了門,才剛轉身正準備合上大門——
  
  「你去哪裡了?」黑暗中,幽幽冒出一個彷彿來自地獄的森冷聲音。
  
  江子悠猛然一回頭,對上窗邊一對似黑豹般炯然發亮的眸。
  
  她幾乎忘了,這個屋子裡不只她一個人。
  
  「我的行蹤還輪不到你來過問。」
  
  她冷冷回了句,逕自開燈,將鑰匙掛進鑰匙盒,轉身脫下外套掛進外套間裡,動作流暢、規律,像是每天必進行的虔誠儀式。
  
  衛翌以宛若獵人的姿態,隱匿在落地窗邊,靜靜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別忘了,我可是你的『丈夫』。」不知道為什麼,他加重的語氣,怎麼聽都像嘲弄。
  
  「眼前還不是!」她悻然提醒他。「況且,你我都清楚這場婚約的目的,想做甚麼儘管去,別讓我拘束了你!」
  
  她沒好氣的回他一句,逕自彎身脫鞋,舒展著一雙束縛一整天的纖細小腳。
  
  衛翌以為,在歷經了這次的事件之後,他對女人會就此避之唯恐不及,然而當他的目光,不經意掃過她白玉般晶瑩剔透的腳,身下竟興起一股莫名的騷動。
  
  「你說得對,還不是時候!」
  
  他像一隻動作迅速而敏捷的黑豹,無聲無息的來到她身後。
  
  當一陣溫熱的氣息,兀的籠上她的後頸,她才驚覺,逃已經來不及了。
  
  江子悠向來不習慣跟男人靠得那麼近,霎時她整個神經全繃了起來,宛若一隻弓起身體,準備禦敵的貓。
  
  今天的她穿著一身淺藍色的合身套裝,更恰如其分的襯出,冷漠中帶著的飄逸氣息。
  
  尤其是她一頭如瀑長髮,在腦後東成優雅的髮髻,儼然像個女強人。
  
  但衛翌的目光,卻不是落在她無懈可擊的打扮上,而是在她如上等玉筍般露出的白皙頸項。
  
  帶著幾分試探,他的長指漫不經心撫上她頸上的藍色絲巾,猜想下頭一定是他之前留下的指痕。
  
  背對著他,她卻彷彿能感受到那兩道如火般的注視目光,她不安的急欲躲避。
  
  「別——」
  
  她一掙脫,絲巾卻順勢被他纏繞的長指扯落,那道如被撒旦烙記的殷紅,突兀卻又奇妙協調的圍繞在她白玉般的頸上。
  
  他遽然瞇起冷眸,裡頭有一抹奇異的火焰在跳躍。
  
  「真美!」
  
  他手指劃著那道美麗的烙記,低沉瘖啞的語氣,竟莫名的令她心口顫悸。
  
  此刻的氣氛有些奇怪,也有些曖昧,江子悠強裝若無其事的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音竟微微有些啞。
  
  「你一向喜歡破壞東西後,再慢慢欣賞嗎?」標準的撒旦作風。她暗罵道。
  
  「這得視情況而定。」他漫不經心的輕哼道。「不過,對於救命恩人,我通常會比較寬容。」
  
  「謝謝你的抬愛!」江子悠的聲音裡全然沒有半點笑意。
  
  「你為什麼總是那麼冷漠,像是全世界都放不進你眼裡似的?」
  
  他的手轉而劃起她竄起一大片雞皮疙瘩的背脊。
  
  「我還輪不到你來評論!」她冷冷回道,奮力跟他拉開距離。
  
  眼前冷漠是她唯一防禦的武器。江子悠以備戰的姿態遠遠盯著他。
  
  她突然發現,自己真不該買黑色衣服的,此刻他穿著一身的黑,宛如來自黑暗的撒旦,看來是那麼危險而懾人。
  
  她早已部署了一切,一個完美無缺的證據,交換一個身上帶著污點的男人,只是,她沒料到的是——他俊美得像無害的良善天使,卻危險得宛若惡魔!
  
  第六感告訴她,她該提防這個男人!
  
  一想到往後得跟這個男人周旋,她竟有種——想逃的衝動!
  
  不——她強自收拾那股不安的情緒,挺起肩膀,以最驕傲、不示弱的姿態,緩緩步向樓梯。
  
  她江子悠絕不會是個落荒而逃的弱者!
  
  盯著眼前冷得足以凍死一大群企鵝的美麗臉龐,衛翌才發現她臉上的不對勁。
  
  「你的眼睛怎麼了?」漂亮的眸帶著些許紅腫,顯然是剛哭過。
  
  「沒事!」她逕自繞過他。
  
  「你哭過?」這麼個大膽、堅強得像是能獨立撐起一片天的女人也會哭?
  
  「別自作聰明!」江子悠霎時僵住了腳步,冷冷回頭瞪著他。
  
  「還有,你的臉是怎麼回事?」衛翌打量著她紅腫的細嫩臉頰。
  
  難道這個男人不知道甚麼叫適可而止?江子悠恨恨的想道。
  
  「你管的未免太多了吧?!」
  
  江子悠拚命深呼吸壓抑怒氣,自從碰上他,他的一句話、甚至只是一個眼神,總是會輕易讓她失去冷靜。
  
  「明天我會帶你去拍幾張婚紗照——」像是看到他眼底那抹戲虐,她憤憤補上一句。「那是用來刊登在各大報紙、媒體上用的,你不必想太多。」
  
  「你該不會告訴我,還有場盛大的婚禮吧?」他懶懶挑起眉。
  
  她陰鬱的表情說明了答案。
  
  「一場盛大的婚禮,卻是由兩個素昧平生的臨時演員扮演,你不覺得有些可笑嗎?」
  
  「你懂什麼?」他不以為然的表情,像是嘲笑一個幼稚的孩子,讓江子悠忍不住惱羞成怒的漲紅臉。
  
  「你究竟想報復誰?一個始亂終棄的男人?」
  
  「什麼始亂終棄的男人,他是——」驚覺自己情緒失控,江子悠遽然住口。
  
  「請繼續!」衛翌輕哼道,顯得正聽得起勁。
  
  「無可奉告!」她沒好氣的橫他一眼。「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不必上演這場荒謬的鬧劇!」
  
  面無表情的丟下一句話,她轉身就朝樓上而去。
  
  荒謬的鬧劇?
  
  目送她消失在樓梯口的背影,衛翌玩味的咀嚼這句話,悠悠勾起了唇。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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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 01:59:33
  第三章
  
  「該死、該死——真是該死!」
  
  一間辦公室裡,傳出男人宛若快殺人似的憤怒詛咒。
  
  江令權顫著手,看著報紙上一則斗大的新聞標題——
  
  知名律師江令權之女,即將於下星期六出閣!
  
  新郎竟是曾步嫌倚殺的前亞衛總裁衛翌,引起各界震驚與好奇……
  
  旁邊附上的婚紗照,一個是他自小費盡心力栽培的女兒,一個則是那個——殺人犯!
  
  他憤怒的不願再多看一眼,立刻將報紙狠狠撕了個粉碎,恨恨丟進垃圾桶裡,焦躁的在窗前踱起步來,邊思索著應付的對策。
  
  一想到自己的政壇之路,以及長久以來精心的計畫,被女兒全盤搞砸,他就氣得恨不得殺人。
  
  看樣子,女兒這回是玩真的,不但將消息公佈給各大新聞媒體,甚至還打算大肆舉辦婚禮,準備讓所有政法商界的人看他笑話。
  
  不,他不會容許任何人毀了他的前途—即使是自己的女兒也不例外!
  
  一個念頭閃過腦海,他飛快抓起電話撥了一串號碼。
  
  「喂,敖國代您好,我是江律師!」
  
  一待電話接通,江令權迅速換上一副爽朗熱絡的口吻。
  
  「喔,是這樣的,是關於我家子悠跟旭惟的婚事——啊?甚麼?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電話裡傳來的消息,讓他震懾得當場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他才重新找回聲音。
  
  「敖老,您放心,這件事我有辦法解決,保證到時一定會讓旭惟跟子悠兩人順利結婚!」江令權眼中已然閃著算計的光芒。
  
  在江令權的再三保證下,敖志衡總算鬆了一口氣。
  
  江令權掛上電話,臉上的殷切笑意,頓時消失在陰冷的表情後。
  
  沒想到,事情竟被那丫頭給全說中了。
  
  敖旭惟竟然愛上了亞琤,說什麼也不肯跟子悠履行婚約,甚至——離家出走!
  
  雖然亞琤也算是他的女兒,但她只是個身份不明的私生女,這點可萬萬不能讓外人知道,否則不但對他的形象損傷至鉅,踏上政治界的計畫更是徹底完蛋了!
  
  眼前,只好想辦法勸回子悠,往後,他有的是辦法叫亞琤自動退出。
  
  主意既定,他抓起外套迅速奔出事務所。
  
  來到女兒的高級公寓,他強迫自己收起憤怒,換上一副平靜和善的表情敲門。
  
  江子悠一開門,發現門外站著的竟是自己的父親。
  
  她淡漠的望著他,久久不發一語,像是眼前站著的只是個陌生人。
  
  「不請我進去坐?」
  
  最後是江令權開口打破了僵局。
  
  江子悠朝屋內看了眼,卻還是自動讓開一條路。
  
  「你把這裡弄得很不錯!」
  
  這是父親第一次開口稱讚,少見的溫軟語氣,卻叫江子悠渾身不自在。
  
  「最近工作忙不忙?案子多嗎?」
  
  沒有了往日盛氣凌人的氣勢,與十足擺佈一切的霸氣,他看起來儼然像個關心女兒的慈祥父親。
  
  他突如其來的改變,卻讓江子悠尷尬的僵立一邊,不知道如何搭腔。
  
  「子悠,如果你是為了亞琤那件事耿耿於懷,那我可以—道歉!」
  
  「你該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媽媽!」江子悠表情僵硬的瞪著他。
  
  「沒錯,我是該向你媽道歉。當年我在婚前,不該輕易被亞琤她母親勾引,也不會——」
  
  江子悠靜靜聽他陳述,情緒卻沒有多大的起伏。
  
  看來,她父親為了試圖挽回,甚至不惜放低始終高高在上、不可違抗的姿態。
  
  「我知道你在氣爸爸一時的糊塗,我一定會設法讓亞琤把敖旭惟還給你,只要你打消——」
  
  「如果你以為我只是在鬧脾氣,那你就錯了!」接下來,她會讓她這個父親見識到,甚麼才是真正的難堪?!
  
  「你——」霎時,江令權的臉色鐵青起來,原本和善的面容,被令人心驚的陰沉所取代。「我不會允許你嫁給一個殺人犯的!」他以強硬的語氣道。
  
  「我是個有行為能力的成人,你無權支配我!」
  
  「你這個大逆不道的不孝女,你忘了是誰栽培你、一路提拔你有如今的成就的——」
  
  「你若沒有其他的事可以請了,我沒有空聽你替自己歌功頌德。」江子悠冷冷的眸子,毫無感情的望著他。
  
  望著女兒決然的臉孔,江令權知道眼前這條路再也行不通,得再另想辦法了。
  
  他冷著臉,一言不發的扭頭憤然離去。
  
  聽著憤怒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外,江子悠靜靜的轉身,舉步來到落地窗前。
  
  站在映著觀音山一片盎然綠意的落地窗前,江子悠冰冷的眸底毫無一絲情緒,然而那股遏止不住湧上眼底的熱意,卻灼痛了她的眼。
  
  ***************
  
  「原來你是打著這種主意?利用我當一顆復仇的棋子!」
  
  一個陡然自背後冒起的詭然聲音,逼回了江子悠懸在眼眶邊的淚。
  
  「你竟敢偷聽?!」
  
  江子悠一轉身,那雙像是獵豹般,虎視眈眈等著窺伺她所有秘密的陰魅眸光,激起了她的怒氣。
  
  還不及細想,她的掌已經憤怒的攔上他的俊臉。
  
  她的手白皙纖細,是雙出身良好家庭的千金小姐的手,力道卻是出奇的驚人。
  
  霎時,他的俊臉浮現五個鮮明的紅指印,一縷血絲也緩緩沿著他的唇角沁出。
  
  衛翌沒有伸手抹去唇邊的血,緩緩勾起一抹邪魅的笑,用舌舔去唇角的鮮血,那表情,像是正品嚐她的血。
  
  他此刻的模樣簡直就像個撒旦,危險得讓人想拔腿逃走——
  
  這個念頭才剛閃過腦海,江子悠整個人就被一雙有力的鋼臂壓到牆邊,壓制著她的冷沉臉孔看不出表情,唯有灼熱不穩的氣息顯示出他的憤怒。
  
  「我勸你最好別再這麼做,否則,下回我一定會不客氣的回敬你!」他的眼神告訴她,這絕不是威脅,而是——警告!
  
  江子悠瑟縮了下,仍竭力不讓自己的眼神顯露恐懼。
  
  「我不會怕你,而且,只要你不聽話,我能隨時把你送回牢裡。」
  
  令人意外的,他遽然鬆開她,仰頭笑了起來。
  
  看著他邪魅的表情,江子悠有種莫名的心驚。
  
  這個男人陰晴不定、難以捉摸,簡直是個不折不扣的危險份子!
  
  「你高傲的姿態,跟你那不可一世的父親,簡直是如出一轍!」他嘲諷的瞥她一眼。
  
  「我不是他!」江子悠激動的大吼道。「他只是個偽君子,一個全天下最不配當丈夫、當父親的冷血動物!」
  
  「看來,你們父女感情不太好。」衛翌像是想從她眼睛裡打探出秘密。「他到底做了什麼,竟讓你這麼深惡痛絕?」
  
  甚至不惜利用背負著殺人罪名的他,報復她的父親。
  
  「你管不著!」這是她的家務事,用不著外人過問。「你只是個罪犯——」
  
  話還沒說完,她的纖腕已經被狠狠的揪起。
  
  「我不是罪犯,也沒有殺人,是那該死的凌琳裁贓,而你也證明了我的清白不是嗎?」他陰沉的臉色像是即將來襲的暴風雨。
  
  「任何法律系的學生都知道,在法庭上講求的不是真相,而是比心理戰術跟玩弄文字的手段!」法官的判決,絕不代表真相!
  
  「你是說——即使你費盡心思,連那男人的病史都能挖出來,只是為了在法庭上使障眼法,讓法官相信我的無辜?」
  
  衛翌連番詛咒,最可恨的是,他沒有殺人,卻得由一個完全不相信他的女律師來還他清白。
  
  「你到底把我當成甚麼?」他陰沉沉的吐出一句。
  
  「一個有利用價值的殺人犯!」江子悠冷聲緩緩說道。
  
  「我若是個殺人犯,第一個要殺的人絕對是你!」他咬牙切齒,緊緊扣住她白玉般的頸子。
  
  江子悠毫不懷疑,他只要再輕輕一使力,就能輕易結束她的小命。
  
  「你最好快殺了我,這樣才能被送回牢裡。」她存心激他,連命也不顧了。
  
  隨著他逐漸收緊的大掌,她的呼吸開始困難,眼前惡魔般的佞笑逐漸模糊,她幾乎等著被撒旦帶入地獄——
  
  倏的,頸上的箝制鬆開了,鮮美的空氣重新灌進她的鼻腔,她邊嗆咳,邊大口大口喘起氣來。
  
  「殺一朵溫室花朵有什麼樂趣?」他幽幽的低笑起來。「我比較喜歡折磨她,看著她枯萎、凋零,像朵沒有生命的乾燥花,而後收藏在我的玻璃屋裡——」
  
  「撒旦!」江子悠用盡所有的力氣擠出一句。
  
  「沒錯!我是撒旦,一個沒有心、沒有感情的撒旦,我沒有愛,有的,只是一把足以讓人屍骨無存的地獄之火!」他詭魅的勾起笑。
  
  瞪著他臉上那抹不懷好意的笑,江子悠腳底驀然竄起一股颼颼涼意。
  
  他是個罪犯,她早該知道他有多危險——
  
  然而打從這場交易一開始,她就已沒有退路了!
  
  ***************
  
  衛翌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有意外的訪客。
  
  這天早上,江子悠才剛出門上班,訪客後腳馬上就到,像是算準時間似的。
  
  一開門,門外站著的竟是江子悠的父親——江令權!
  
  「江律師,聿會!」他從容朝他勾起一抹笑。
  
  江令權深沉的眸裡倏然劃過一抹驚訝,旋即恢復平靜。
  
  眼前的男人氣宇昂軒、高大俊美,身上天生領導者的凜然氣勢直逼他而來,讓他倍感威脅。
  
  看來,衛翌絕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他得好好應付才行!
  
  「你應該就是衛翌吧?」他客氣的一笑。「我有些話想跟你談,方便嗎?」
  
  衛翌挑了下眉,從容比了個請進的手勢,儼然將這裡當成自己家似的。
  
  「我要你離開我女兒!」
  
  江令權也不廢話,開門見山的就說明來意。
  
  「別忘了,你女兒已經快嫁給我了!」衛翌一臉莫測高深的挑挑眉。「再說,既然已經到我手裡的東西,怎麼可能要得回去?我衛翌做事一向沒有這種規矩。」
  
  「你最好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見他不客氣的態度,江令權也強硬起來。「對付你這種已經一無所有的人,我有的是辦法!」
  
  「喔,是嗎?我等著看!」衛翌毫下畏懼的回視他。
  
  「我勸你最好離開我女兒——」
  
  「不,你說錯了!該離江子悠遠一點的人是你。」他溫柔的糾正他,語氣卻令人下寒而慄。「她是我的!」
  
  江令權倒抽了口氣。
  
  眼前這個男人狂妄、霸氣的眼神,宛如盯上獵物的黑暗撒旦,女兒遲早會成為他的囊中物!
  
  「我可以給你錢,要多少你儘管開口!」江令權施展擅長的收買手段。
  
  「我不要錢!」衛翌無動於哀的搖搖頭。「不過,如果你真有誠意合作,或許我們還有另一筆值得談的交易。」他一臉莫測高深的說道。
  
  「我不屑——」
  
  「話先別說得太早!」衛翌從容不迫的打斷他。「是有關你女兒的!」
  
  「子悠?」江令權的態度一下軟化下來。盯著他莫測高深的表情,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什麼樣的交易?」
  
  衛翌緩緩走到窗邊望著窗外,像是刻意吊他胃口似的,久久不發一語,讓江令權幾乎失去耐性。
  
  「你別賣關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交易?」一想到未來的前途,他就心急如焚。
  
  「很簡單,只要你幫助我奪回『亞衛企業』,我就會自動離開,讓她回到你身邊!」
  
  他需要一個人、一大筆錢,替他出面買回亞衛企業的股份。
  
  江子悠雖然聰明卻仍嫌太嫩,商場上爾虞我詐的手段她應付不來,而老謀深算的江令權,是最合適不過的人眩
  
  「我為什麼要答應你?」江令權憤恨的瞪著他。「我江令權不會接受一個殺人犯的威脅!」
  
  「因為你這個女兒,將是替你鋪路的絕佳籌碼!」
  
  他笑的是那樣胸有成竹,像是已經牢牢掌握住江令權的弱點。
  
  是的!衛翌沒有料錯,那股隱藏在江令權胸口,奔騰發熱的野心,就是他最大的弱點!
  
  「想想看,當今政壇還有多少具有份量的人能幫你,若你的誠意夠,或許,等我坐回亞衛總裁的位置,也可以替你打通一些關節。」
  
  衛翌邪魅的表情,像是正誘惑著他往罪惡深淵沉淪。
  
  他遽然別過頭,想拒絕那雙邪魅眸光的誘惑,卻發現內心早已被撒旦佔據了。
  
  「可是,這個週末你跟子悠的婚禮——」
  
  「照常舉行!」他面不改色的吐出一句。
  
  「你想反悔?」江令權咬著牙吼道。
  
  「我說了這兩個字嗎?」衛翌邪邪的笑了。「你什麼時候替我把事情辦好,我就什麼時候離開,不過,這場婚禮想取消,恐怕是來不及了!」
  
  這個男人狂妄得簡直不把人放在眼裡!
  
  要他替他辦事,又要娶他女兒,擺明了想佔盡一切好處!
  
  江令權雖然氣極,卻決定暫時忍著不發作。
  
  他說得沒錯,現在想辦法得到最大的利益才是第一考量!
  
  像是看出他眼底的情緒,衛翌含著抹莫測高深的笑,緩緩說道:
  
  「不過,我相信你一定還不知道,我跟你女兒之間,其實只是一場交易,她替我脫罪,代價是我成為她名義上的丈夫,僅此而已!」
  
  原來——江令權這下終於豁然開朗,眼前的前途也突然光明起來。
  
  原來女兒只是為了氣他,才隨便找上一個罪犯交易,絲毫沒有半點感情,這麼一來事情就容易多了!
  
  「你要我怎麼做?」他興奮的問道。
  
  「別急!要怎麼做,我會慢慢告訴你!」
  
  緩緩勾起一笑,衛翌再度將目光調向窗外。
  
  現在的情勢已經完全改觀,籌碼已經輪到他手裡,而往後的情勢,將開始由他主導!
  
  從現在起,那些失去的,他將會一樣一樣的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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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 02:01:06
  第四章
  
  星期六的早晨,一個萬里無雲、微風送爽的好天氣!
  
  一場盛大的歐式婚禮,就在一棟私人別墅的後院舉行。
  
  綠草如茵的草地上,裝飾著浪漫的白紗跟粉色的香檳玫瑰,鋪著白色桌巾的餐桌上,擺放著令人眼花撩亂的各式餐點,絡繹不絕的賓客,更將這場婚禮點綴得格外熱鬧。
  
  聞訊而來的眾多新聞媒體,早已拿著相機拍個不停,深怕錯過任何一個精采鏡頭,為了報導這場眾人津津樂道的婚禮,連電視台的SNG車都出動了!
  
  應邀的眾多政法商名流,因為江令權的竭力阻止,並沒有全數出席,但好奇前來一探究竟的人,倒也不在少數。
  
  來的全是些抱著看熱鬧心態的賓客,難免讓婚禮的氣氛有些詭譎。
  
  因為這樁轟動全台的情殺案而聲名大噪的衛翌,也同樣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
  
  面對眾人好奇窺探、揣測的目光,他的神情仍坦然、自適,肩膀挺得筆直,活像那四十五天裡,他是光榮前去領取諾貝爾獎,而不是坐牢。
  
  怎麼看衛翌,實在都不像一個殺人犯!
  
  今天的他穿著一襲深色西裝,與子夜般的黑髮相得益彰,修長挺拔的身材宛若阿波羅,包裹在西裝裡的結實肌肉,隱約透露著力量,不像個坐慣辦公室的總裁,倒像個出色的運動家。
  
  最讓人移不開視線的,是他從容自信的神態、傲然凜人氣勢,無論走到哪裡,都突出得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子悠姐——」
  
  娟娟的聲音驚醒她遠揚的思緒,猛一回神,她才發現自己竟一直盯著他看。
  
  「娟娟,你說什麼?」江子悠近乎慌亂的急忙收回目光。
  
  「我說,我真是不敢相信,你竟然會嫁給衛翌,這簡直太戲劇性了!」
  
  娟娟雙頰緋紅,用力喘了口氣,像是剛從下真實的幻境中回到現實。
  
  娟娟是今天的伴娘,穿著一襲淡粉色的雪紡紗禮服,一整天像個小跟班似的,在她旁邊轉著。
  
  「愛情就是這麼突然,說來就來!」江子悠有些僵硬的陪上一笑。
  
  「好幸運喔——竟然能嫁給衛翌——」
  
  娟娟癡迷的目光遙望著遠處的黑色身影,彷彿整個三魂七魄全被攝走了。
  
  「是—是啊!」她當然幸運!衛翌不但是個殺人犯,還是個長相迷人、口才一流的天生社交高手,遠比她心目中的理想人選還要理想。
  
  每個人一看到郎才女貌的他們,毫不懷疑何以這場婚禮會比閃電還快。
  
  不只娟娟,今天應邀而來的法律界、政商界聞人,也同樣因為這場突如其來,且出奇不協調的組合而感到意外、震撼不已。
  
  一個知名律師之女,同時也是律師界新秀的她,竟然會嫁給一個曾因涉嫌殺人入獄的男人。
  
  雖然他曾是知名亞衛企業的總裁,但因為一樁情殺案而染上了污點,卻是不爭的事實。
  
  早已接到江令權絕不出席的威脅,江子悠像是早有心理準備,依然談笑風生、表現大方得體,一個人將場面撐得極為熱絡。
  
  眼看賓客已經來得差不多,江子悠知道,重頭戲該開場了!
  
  她拿了杯酒,以出身上流社會的優雅姿態,緩緩步上小禮台。
  
  「首先,我先代表家父,謝謝大家前來參加我倆的婚禮——」她揚起手裡的高腳杯,朝大家敬了杯酒。「再來,我代表自己,感謝大家誠心前來祝福。」
  
  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江子悠繼續說道:
  
  「雖然我生長在律師家庭,卻愛上一個罪犯,但愛情就是這麼奇妙,不是嗎?如大家所見的,家父今天沒有出席我的婚禮,不過,雖然我的父親不能諒解,我相信大家會祝福我!」
  
  看著江子悠以從容穩健的颱風,在眾人面前細細的述說著兩人結識、相愛的經過,台下的衛翌卻只是用一種置身事外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瞅著她。
  
  今天的她穿著一襲典雅的曳地婚紗,襯出無可挑剔的修長身材,清麗淡雅的裝扮宛如天使。
  
  就連面對這等大場面,她也表現的無懈可擊,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優雅完美得不可思議。
  
  尤其是從她動人的唇瓣,吐出來的精采感人情節,伴著唇邊那抹幸福而甜蜜的笑容,幾乎打動了在場每個人的心,卻全是——鬼扯!
  
  即使她是那麼賣力表現出幸福與滿足的模樣,但他一眼就能看穿她眼底那抹,毫無感情的冷意。
  
  這個女人,大概從來沒有談過真正的戀愛,連一個有感情的眼神也裝不出來。
  
  衛翌唇邊勾著抹漫不經心的笑,懶洋洋冷睇台上的身影。
  
  無可否認的,她的笑極其燦爛,美得幾乎叫人——心悸,那是衛翌在她臉上看過的第一抹笑容。
  
  看得出來,為了今天這場重頭戲,她已經卯足了勁,隔著一道牆,他清楚知道昨晚她幾乎是翻來覆去一夜未眠。
  
  既然她表演得這麼賣力,那他也不能讓她失望才是!
  
  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衛翌緩緩步上台,溫柔卻不失堅定的接過她手裡的麥克風,一隻大掌就這麼順其自然的環上她的腰,親暱的將她擁向自己。
  
  江子悠甚至來不及錯愕,整個人已經順勢貼進他胸膛裡。
  
  一股被侵犯的怒氣正要發作,冷不防自眼角瞥見台下的睽睽眾目。
  
  她僵著臉,硬是忍下了氣。
  
  這個狂妄大膽的傢伙,竟然敢藉機輕薄她,待會兒她絕不會饒他!
  
  正想著,頭頂上已經傳來他低沉性感的嗓音。
  
  「聽完悠悠對我的介紹,相信大家一定對我有了更多認識!」他頓了下,萬般柔情的低頭瞥了眼懷裡的人兒。
  
  悠悠?她何時允許他這樣叫她?江子悠當場幾乎氣結。
  
  「我猜想,這場婚禮一定讓大家會有些錯愕,但請大家放心,我們倆白頭偕老的意志堅定,結了這次婚,往後絕不會讓各位貴賓再來第二次!」
  
  他幽默的開場白,惹得在場的人全笑開了,也化解了不少緊繃的氣氛。
  
  江子悠仰頭看著他,發現這個男人簡直像塊磁鐵,一出現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我的過去或許有過陰影,但自從遇上悠悠,我的生命已經獲得新生。」
  
  獲得新生?江子悠悻悻然瞪著他,又發現這個男人另一項無恥的「優點」。
  
  瞧他真情流露的表白、充沛的感情,彷彿頭上已經頂著一個神聖的光環。
  
  「對於江伯父——不!我現在該稱呼他一聲爸爸,對他,我真的很抱歉,但愛情沒有選擇的權利,只能義無反顧—」
  
  頓了下,衛翌突然低下頭,牢牢捕捉住江子悠來不及閃躲的水眸。
  
  「——這輩子,我會將悠悠當成生命一樣的保護!」
  
  低沉的聲音宛如一陣不冷不熱的風,輕輕刮過她的心田,讓她幾乎有種被撩動的錯覺。
  
  他的聲音低沉輕柔宛若催眠,胸口平穩有力的心跳,與她的耳膜悠悠迴盪著共鳴,竟讓她不覺恍惚了起來。
  
  鼻端縈繞著他獨特的男人氣息,由他身上傳遞而來的熱度,令她呼吸莫名急促起來,尤其是被他的大掌緊緊環住的腰際,彷彿正有一簇火苗正緩緩燃燒,一不小心就會釀起滔天大火。
  
  看他的表情、動作,自然得讓江子悠幾乎有種,他們真是一對恩愛情人的錯覺——
  
  但他們不是,只是一對各有所圖的演員。
  
  江子悠壓低聲音擠出一句。「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表演啊!」他笑得像個詭計多端的撒旦。「閉上嘴,重頭戲要上演了!」
  
  重頭戲?
  
  念頭還沒轉過來,她的臉龐就突然被一雙,熱得炙人的大掌捧起,緊接著一張俊美宛若天神,表情卻又邪魅如惡魔的臉孔,已朝她緩緩貼近——
  
  ***************
  
  他的長臂環上了她的纖腰,一個俯身,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準確的捕捉到她逃避不及的唇。
  
  霎時,鎂光燈全搶在這個精采的一刻,此起彼落閃起,刺眼的光芒幾乎照亮已然微暗的天際。
  
  江子悠瞪著眼前放大的惡魔臉孔,像是墜入一場毫不真實的惡夢裡。
  
  他竟然在這場假婚禮裡、在數百雙眼睛以及——十幾架攝影機前——吻她?
  
  相對於江子悠的僵硬、錯愕,衛翌卻是態度輕鬆,十分的自得其樂。
  
  她的唇一如她的人,清新冰涼,卻多了一種甜軟綿柔的獨特觸感,簡直像上好的冰淇淋一樣令人享受且——陶醉!
  
  衛翌慢條斯理的輕啜、慢吮,幾乎有種不捨釋口的感覺。
  
  有多久了?他幾乎忘了女人有多柔軟、多甜美——
  
  猶記數十天前,他還是那個聰明多金、瀟灑個儻的亞衛企業總裁,享受所有關注與羨慕的目光膜拜,彷彿全世界都被他踩在腳下—直到那個女人,幾乎毀了他一生!
  
  在那四十幾個日夜裡,他幾乎是從天堂落入翻不了身的地獄,絕望與怨恨的翻騰情緒,一天天加深他對女人的痛恨與唾厭。
  
  但細細品嚐著唇舌間傳來的甜美,他不得不承認,女人這種複雜的生物,真是令人又愛卻又—恨!
  
  兀的,江子悠驚呼一聲,宛如一隻被踩著尾巴的貓倉皇跳開。
  
  「你——」江子悠吃痛的撫著唇。這個撒旦竟然咬她。
  
  「微笑,否則你登上明天各大報紙的樣子可不好看!」
  
  衛翌將她撈回懷裡,溫柔的提醒她。
  
  「別太過分!」她咬牙切齒的「擠」出笑容,幾乎想甩他一巴掌。
  
  「謝謝讚美,既然你請我來演出,我自然得賣力表演討好觀眾!」他的聲音輕快得像在唱歌。
  
  這個男人太危險了!她得盡快離他遠一點,否則難保接下來,他還會做出什麼驚人之舉。
  
  趕緊擠出幾句場面話,她飛也似的逃下台,立刻衝進洗手間裡。
  
  望著鏡子裡表情倉皇的自己,江子悠發現自己背脊竟冒出一大片冷汗。
  
  這是她嗎?那個總是冷漠沉靜,向來對任何事都無動於哀、不亂心緒的江子悠嗎?為何一個罪犯,竟也能讓她這麼倉皇失措,全然亂了冷靜?!
  
  一大串的問號纏得她心情更亂,但為了演完這場完美的戲,她只能勉強收拾起慌亂的表情、紊亂的情緒,硬著頭皮步出洗手間。
  
  「子悠!」
  
  一走回後院,身後就陡然傳來叫喚。
  
  叫住她的,是自小看她長大的父親好友,亦是在法院當法官的康晉。
  
  「康叔,謝謝你來!」
  
  「你要結婚了,康叔當然要來說聲恭喜!」康晉慈愛的朝她一笑。
  
  「謝謝康叔!」她垂下眼,幾乎不敢迎視他。
  
  「不管你爸爸的態度如何,康叔都會支持你的決定!」康晉拍拍她的肩,衷心說道。
  
  這份溫暖的關懷,讓一直以來始終裝出堅強的江子悠,眼底再也抑止不住的發熱,康叔那張慈愛的臉,也模糊得幾乎無法辨識。
  
  面對這個慈祥的長輩,江子悠幾乎有種罪惡感。
  
  「悠悠——」
  
  沒想到才剛喘一口氣,後頭的聲音又讓她全身緊繃起來。
  
  他逐步接近的氣息,讓一陣囂張的雞皮疙瘩,竄上她的後頸。
  
  「悠悠親親,我找你好久了!」
  
  悠悠親親?虧他叫得出這種噁心至極的稱呼!
  
  「這位是……」衛翌的目光觸及一旁的中年男子。
  
  從衛翌堅定的目光,江子悠知道,若不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他是絕不會罷休的。
  
  「康叔,是高等法院的法官。」她心不甘情不願的介紹道。
  
  「康叔,幸會!」衛翌一派親切的朝康晉伸出手。
  
  「我不管你的過去如何,只要能好好待子悠,我一定站在你這邊,不過,若你敢虧待她,小心我不饒你!」康晉回握的手暗暗使力,神色嚴肅。
  
  「您放心!我會疼悠悠一輩子!」他誠懇認真的表情,足以奪下一座奧斯卡。
  
  「嗯!」康晉總算滿意的點點頭。「子悠,我還有點事得先走,至於你爸爸那裡,我會設法勸勸他的!」
  
  勸她那個眼中只有權勢名利的父親?江子悠牽強一笑,卻還是點了點頭。
  
  一待康晉離開,江子悠的笑臉霎時拉了下來。
  
  「你又想幹嘛?」江子悠咬牙擠出一句。
  
  「輕鬆點——」他低沉的語氣,像是某種誘人往陷阱跳的魔咒。「這麼多人在看,你不希望傳出我們兩人感情不好的流言蜚語吧?」
  
  她是不希望,但也不表示就能任他這樣戲耍,像是把她當成——玩具!
  
  「你的身體這麼僵硬,好像很不習慣親暱的接觸?」衛翌眼中帶著一抹戲虐。
  
  親暱的接觸?她或許應該告訴他,從小到大,她父親從沒有抱過她一次,男性的氣息以及接觸,對她而言只是一種——畏懼。
  
  但此刻,江子悠完全說不出話來,更沒有心思多想,因為兩片肆無忌憚的唇,已經悄悄游上了她的頸背。
  
  那種濕熱、溫滑的奇異感覺,讓她渾身幾乎忍不住顫慄起來。
  
  忍不住的,她又憶起這雙唇在自己唇瓣上摩挲、游移的感覺——
  
  「停止!」她近乎顫抖擠出一句。
  
  她發覺衛翌真的是太過火了。
  
  剛剛是吻了她的唇,現在竟然還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調戲她,他把她當成甚麼?
  
  「交易裡面並沒有……允許你可以侵犯我!」她氣息不穩的擠出話。
  
  「這是不是侵犯,而是配合演戲。」他漫不經心低哼道。
  
  「沒有我的命令,你不必擅作主張。」
  
  她倨傲吐出一句,姿態儼然像個高高在上的女王。
  
  「命令?」他冷不防咬了她一口,像是不喜歡聽到這兩個字。
  
  痛呼一聲,她的臉色惱得緋紅——卻是一片紅得足以炙人的怒火。
  
  「除了殺人,難不成你還有咬人的癖好?!」江子悠氣得咬牙切齒。
  
  「要將美麗的花收藏進我的玻璃屋,總得先品嚐過味道,你說是不是?」
  
  他瘩魅的嗓音在她耳際輕吐著,語氣聽似玩笑,卻又有幾分認真,令人心驚膽跳。
  
  兩片滾燙的唇緊接著又爬上她的耳廓,像是撩撥卻又像是挑逗的來回摩挲著,似品嚐上好的珍饌。
  
  一陣雞皮疙瘩再度從她光裸的雙臂竄起,她以微啞的聲音顫巍巍擠出話。
  
  「你最好別再玩把戲,別以為我不敢——」
  
  「噓……」他輕聲低哄道。「有時候女人有主見是很好,但不該多話的時候太多話,可就稍嫌聒噪了。」
  
  趁著她一失神,衛翌張口含住她小巧的耳垂,靈活的舌輕輕舔舐、啃嚙著,那種酥麻中混著的痛楚,讓江子悠顫慄不止。
  
  霎時,天地好像漫起了滔天烈焰,驚人的熾熱陣陣直逼她而來,竄過她的四肢百骸,以幾乎讓人粉身碎骨之勢洶洶而來。
  
  在即將被火熱的烈焰燒成灰燼之前,她以僅存的力氣用力推開他,倉皇逃走。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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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 02:01:30
  第五章
  
  完成這場婚禮,是她打過最辛苦的一場仗。
  
  她以為面對父親的阻撓,會是最困難的部分,沒想到,衛翌才是那個真正難纏的對手。
  
  尤其往後還得繼續跟他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她幾乎有種想取消交易的衝動。
  
  他太難以捉摸,面對他,她就像個毫無反抗之力的小娃娃,只能任由他牽制、擺佈。
  
  「如果我沒有記錯,接下來應該會有場洞房花燭夜。」
  
  背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江子悠的臉當下籠上一片鐵青。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她轉過頭面對一派輕鬆的衛翌,冷冰冰的擠出一句,冷凝的臉孔,足以讓室溫驟降五度。
  
  「你為什麼老是這麼嚴肅?」他懶洋洋的瞅著她,邊解著領帶。
  
  「是你太狡猾詭詐!」她幾近咬牙切齒。
  
  「這人生多美好是不是?有這麼多的事要做,例如懲罰那些該死的陰險小人,何苦跟自己過不去,是不?」他說這話的神情慵懶輕鬆,眼底卻閃著森冷寒氣。
  
  「你沒受那麼大委屈!」她不以為然橫他一眼。
  
  「你說得沒錯!」衛翌認同的點點頭。「是沒那種不共戴天的仇恨,不過,我這個人一向有仇必報,這是原則。」
  
  「你現在屬於我所有,沒有時間讓你回去上演王子復仇記!」
  
  江子悠瞪著他扯下領帶,開始一顆接著一顆解起扣子。
  
  「屬於你?」衛翌低沉的笑了起來。「這句話頗令人心動。」
  
  轉眼間,古銅色的結實胸肌,已經在大敞的襯衫間若隱若現,一塊塊僨起的線條,蒸起了她臉上的熱氣。
  
  「拜託!要脫衣服請回房去!」江子悠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瞧他那種自然不過的樣子,好像他們真的已經成為夫妻似的!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很緊張?這只是習慣性的舉動,你何必這麼嚴肅?」好像他脫了衣服公然裸奔似的。「難道你回到家都不脫鞋?」
  
  「脫鞋跟脫衣服不一——」
  
  江子悠氣憤的正欲反駁,卻被他霸道的打斷。
  
  「對男人來說都一樣。」
  
  江子悠瞪著她,緋紅的臉蛋、冷漠如冰的神色,呈現出一種令人迷惑的美。
  
  「臉紅不適合你。」他玩味瞇起黑眸審視她。「不過看起來真是該死的美!」
  
  「你這個人說話,從來不懂得修飾嗎?」
  
  江子悠紅著臉,用一種宛若看野蠻人似的鄙夷眸光瞪他。
  
  「修飾?」他邪邪的一笑。「抱歉!我這個人向來只說自己想說的話,設法弄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其他的,不列入我的思考範圍。」
  
  「你簡直像個土匪——」
  
  「謝謝你的讚美,不過,動動嘴皮子不算土匪,這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土匪!」
  
  他遽然將她勾進懷裡,她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撲向他,被他守株待兔的唇接個正著。
  
  他毫不溫文的動作,簡直跟強取豪奪的土匪無異,飢渴需索著她唇瓣上的溫暖與甜美,像是對這兩片柔軟已然上了癮。
  
  今天在眾目睽睽之下,她拿他無可奈何,但並不表示她江子悠,往後還得任他這麼目中無人。
  
  趁著他貪得無饜的享受她的唇,她恨恨、毫不留情的咬他一口。
  
  一個悶哼,箝制的大掌也隨之鬆開,她終於獲得了自由。
  
  「好只潑辣的母貓!」衛翌撫著沁血的唇,玩味的勾起笑。
  
  當著她的面,他像是故意似的,享受的舔著唇上殘留的甜美氣息,眼中卻沒有一絲悔意。
  
  「若下次你再敢這麼做,受傷的就不會只是嘴唇了!」
  
  她冷冰冰的丟下一句警告,逕自轉身上樓。
  
  目送著她消失的身影,衛翌撫著隱隱作痛的唇——這女人真是一點也不留情。
  
  不過——有意思!他真是越來越欣賞她了!
  
  ***************
  
  一個獨行的女子,緩緩走向街尾的停車場,大雨方歇的街頭滿地濕濘,她小心地越過佈滿微暗街頭的積水,不時往後緊張張望。
  
  凌琳老是覺得背後有一雙窺探的眼睛,如影隨形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都怪艾倫,好端端的硬是要找她出來跳舞——她忍不住犯起嘀咕。
  
  她加快了腳步,眼看停車場大樓就在前頭,她從名牌皮包裡掏出車鑰匙,突然間她發現,街上不只有她一個人的腳步聲,而是——兩個人的腳步聲!
  
  「誰——是誰在那裡?」她遽然回頭,聲音緊繃的大喊道。
  
  「凌琳,好久不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緩緩從黑暗中現身。
  
  一看清眼前那張曾是親密愛人,如今卻顯得如此遙遠而可懼的臉孔,凌琳手上的鑰匙遽然掉落在地,雙腳也幾乎軟得撐下住自己。
  
  「翌……你……你怎麼來……來了……」凌琳的聲音已經略帶哭腔。
  
  從他無罪獲釋的那一天起,凌琳就一直害怕這天的到來。
  
  她瞭解衛翌,他是那種有仇必報、絕下心軟的男人。
  
  「好不容易被釋放,總要來看看老朋友!」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眸底的森冷卻令她不寒而慄。
  
  眼前的衛翌跟以前不一樣了!
  
  說不出是哪裡改變,只是他深沉的眼神、宛如黑暗般陰魅的氣息,簡直像個撒旦似的。
  
  「翌,我不是故意的!原諒我……原諒我……」她宛如一隻驚弓之鳥,渾身抖得不成樣。
  
  「我該原諒你什麼?」衛翌一臉莫測高深的挑起眉,佯裝不解。
  
  他越是平靜,凌琳就越是害怕恐懼,好像他隨時會張開黑色的羽翼,把她捲入地獄似的。
  
  「我知道我該死……求你放過我—」
  
  突然間,她整個人跪在地上,萬分恐懼的向他磕起頭來。
  
  「一切都是我的錯!要不是因為我太過寂寞,被那個男人一時迷惑,我也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
  
  「你以為——我現在還會在乎你偷人?」他佞笑著輕吐出話來。
  
  抬起頭怔怔看著他莫測高深的笑臉,凌琳渾身抖得更加劇烈。
  
  「求你原諒我!我……我不是故意要在法庭上那麼說的……要不是……要不是害怕你會報復,我也不會誣……誣陷你……」凌琳結巴得幾乎語不成聲。
  
  他慢慢走向她,蹲到她身邊。
  
  「原諒你?」他挑起她的髮絲湊到鼻端嗅著。「你有什麼資格祈求原諒?你把我的一生全毀了,成了個一無所有的殺人犯,你說?我該怎麼原諒你?」
  
  凌琳急忙抹去臉上的淚,急急說道:
  
  「翌……看在以前我們曾好過的分上,饒了我這一次——」
  
  「要我饒了你?」衛翌挑眉一笑。「可以!那你還願意履行婚約,嫁給我這已染上污點的殺人犯?」
  
  「可……可是……你不是已經跟一個女律師結婚了?」凌琳眨著淚眼看他。
  
  「無所謂!我可以為了你,馬上和江子悠離婚。」他滿不在乎的挑了下眉。
  
  「這……」一想到親朋好友的指指點點、左右鄰居異樣的眼光,凌琳遲疑了。
  
  「人畢竟都是自私的,是不?」像是早已料到她的反應,衛翌從容一笑。「就像我,始終記著你加諸在我身上的種種,怎麼原諒得了你?」
  
  他緩緩一笑,以溫柔得令人起寒顫的語氣吐出一句。
  
  「慢慢等著吧!很快的,我會讓你也嘗嘗,在牢裡關上四十五天的滋味!」
  
  他一鬆手,任由她整個人跌坐到地上,被地上的水濺得一身狼狽。
  
  凌琳彷彿被抽走靈魂般,渾身冰冷的望著他高大宛若撒旦般的身影,融入沉沉黑暗中。
  
  ***************
  
  出門找了幾個過去商界的朋友,衛翌傍晚回家一打開大門,迎面飄來一陣「襲人」的菜香味。
  
  好嗆——衛翌蹙著眉,循味道來到廚房。
  
  「你下廚煮菜?」
  
  精緻漂亮的廚房裡,果然有個忙碌的纖細身影在穿梭。
  
  江子悠板著臉,不想跟他解釋些甚麼,卻在他那雙瞬也不瞬的盯視目光中敗下陣來。
  
  「我辦公室的助理小妹要來吃飯!」
  
  她心不甘情不願,從煙霧瀰漫的炒菜鍋前丟來一句。
  
  衛翌看著正冒著騰騰熱氣的鍋子,以及流理台上堆滿各式已遭「肢解」的菜,意外的挑了挑眉—他以為這個廚房是純裝飾用。
  
  「為什麼?」
  
  「娟娟生日!」她奮力揮動鍋鏟,頭也不抬的丟出一句。
  
  「過生日幹嘛要到我們家來?」
  
  我們家?江子悠僵住動作,轉頭瞪著講得極其順口的他。
  
  好半晌,她才悻悻然收回目光,繼續舞動鍋鏟。
  
  「娟娟是孤兒,沒有人會替她慶生!」她幹嘛跟他解釋那麼多?!
  
  「看不出來,你倒是個好上司。」
  
  衛翌若有所思撫著性格的下巴。他沒想到,在冰冷的外表下,她竟還有細膩慈悲的一面。
  
  「謝謝你的讚美,現在你可以讓開了嗎?」
  
  一回神,端著張冷臉的江子悠,正站在他面前瞪著他。
  
  趕緊讓開一條通路,衛翌知道這個女人平時冷得足以凍死人,但發起火來可比一頭母獅還要可怕。
  
  快步走回廚房裡,江子悠又繼續將幾樣材料一一倒進鍋裡,炒起第二道菜。
  
  原本女人炒菜這種事也沒甚麼好看,只是看著那個平時冷靜端莊,淡漠得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江子悠,正攪和在嗆人的油煙裡,手忙腳亂的又是翻又是炒,卻讓他看得津津有味,一點也不覺得無聊。
  
  衛翌從來沒有想過,向來冷靜從容、一絲不苟的江子悠,像個尋常女人一樣,在廚房忙碌會是什麼樣子,如今他總算開了眼界。
  
  廚房裡的一團混亂,比第二次世界大戰過後的戰場好不了多少,依熱鍋前那個身影,笨拙揮動鍋鏟的手勢判斷,她只擅於滔滔雄辯,不擅於拿鍋鏟,尤其是此刻手忙腳亂的模樣,跟她總是冷冷淡淡的氣息,實在一點也不相襯。
  
  衛翌不免有些同情她,搖搖頭幾乎不忍再看下去的他,忍不住又回頭多看了兩眼。
  
  正在廚房的她,一頭長髮規矩束在腦後、一襲紅白條紋的家居服,看起來乾淨而清新,身上掛著件可愛卡通圖案的圍裙,是進廚房該有的標準裝備,但他怎麼看就是有種說不出來的不對勁。
  
  評估半天,衛翌終於下了結論。
  
  「這件圍裙不適合你!」
  
  她冶冰冰的臉孔,配上可愛的KITTY,看起來就是格外奇怪。
  
  「那我該穿什麼?」隆重的蓬蓬裙、花邊帽?
  
  「盔甲!」
  
  隨著一道冷冽的眸光閃來,一把足以傷人至殘的鍋鏟,也跟著從廚房飛出來。
  
  衛翌動作俐落的閃過「暗器」,臉上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可恨表情。
  
  這個男人簡直是天生反骨,幾天前那狠狠的一口,非但沒有收斂衛翌大膽狂妄的作風,反倒像是就此挑起他天生血液中,愛挑戰的頑劣因子。
  
  同在一個屋簷下,他老是要找她的碴、跟她過不去!
  
  江子悠氣惱的從櫃子裡,重新抓出一隻更「結實」的鍋鏟,以頗具警告意味的眸光掃他一眼。
  
  無視於她冒火的眸,他依然自得其樂的在一旁觀賞,像在看馬戲表演似的。
  
  看著他高大的身軀,一派悠閒的倚在廚房門口,兩隻眼睛饒有興味的盯著她越來越倉皇、笨拙的動作,江子悠昀火氣簡直比油鍋的熱度還旺。
  
  「你沒事做嗎?」她沒好氣的丟來一句。
  
  「我就知道你會需要幫忙!」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不用了!」此刻她最不需要的就是打擾——尤其是他!
  
  雖然平時他閒來無事總愛要著她玩,絲毫不怕被她的冷眸凍成冰柱,但廚房是女人最神聖的地盤,這點可絲毫大意不得。
  
  只是隨著時間逼近,她那副手忙腳亂,幾乎快失去耐性、口吐詛咒的模樣,連衛翌也看不下去了。
  
  「我來!」他不由分說接過她手裡的鍋鏟。
  
  「我說不用——」一個男人能幫得上什麼忙?
  
  很快的,江子悠眼裡的不耐,立刻轉為驚訝。
  
  瞧他輕鬆俐落的舞動鍋鏟,兩三下就將鍋子裡的四季豆炒紅蘿蔔,翻得均勻油亮,色澤漂亮得像是剛從五星級大飯店端出來的。
  
  盛起四季豆,他順勢又倒下高麗菜,趁著悶煮的同時,俐落的將流理台上的一堆雜亂,該丟的丟、該放回冰箱、該丟入水槽的也一併清理掉,動作簡潔、毫不拖泥帶水。
  
  江子悠目瞪口呆的看他施展魔法,奇跡似的清理那堆讓她頭痛的亂,一下子,廚房像是多了兩倍的空間。
  
  她猜想,過去他一定是個辦公效率奇佳的總裁!
  
  「抱歉,借過!」
  
  衛翌客氣的請求杵在廚房中央,已然進入神遊境界的江子悠。
  
  她宛如大夢初醒的急忙讓開路。
  
  隨著衛翌在廚房忙東忙西,江子悠突然成了那個無所事事的人,只能衛翌走到哪,她就閃到哪。
  
  多了他,原本還算寬敞的廚房,突然變得狹窄起來。
  
  尤其是他高大的塊頭在廚房裡,難以避免的擦過她的身體,一來一往,擦出了逐漸升高的熱度,也磨出了一股曖昧的奇妙氣氛。
  
  尤其是廚房佈滿油煙、菜香,他身上那股獨特的男性氣息,卻還是乘隙鑽進她的鼻腔,擾亂她的思緒——一如它霸道的主人。
  
  狹小的空間裡,溫度一下子像是升高了十幾度。
  
  江子悠頂著張不知道是被油煙蒸出來,還是被空氣中瀰漫的那股曖昧奇異的氣氛,給熏出來的滾燙嫣紅臉蛋,小心翼翼的退守在安全距離外。
  
  不到幾分鐘,一盤香噴噴的高麗菜又上了桌,江子悠原先的一絲崇拜,開始轉為不是滋味。
  
  「你在看守所裡,都得自己打理伙食嗎?」江子悠語氣酸溜溜的嘲諷他。
  
  「我大學時主修商業管理,副修烹飪!」他一臉正經的說道。
  
  一個男人學——烹飪?
  
  「真的?」她懷疑盯著他。
  
  「假的!」他邪邪笑開一口亮晶晶的白牙。
  
  這個可惡的男人——江子悠咬牙咒罵。
  
  她氣得不再搭理他,悻悻然走到堆滿鍋碗瓢盆的水槽邊。
  
  抓起菜瓜布,她用力刷洗起油膩的平底鍋——恨不得是刷在他那張可惡的臉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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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 02:02:50
  第六章
  
  七點一到,娟娟準時出現在門外。
  
  江子悠一開門,門外的娟娟捧著一盒精緻的小蛋糕,眼底閃耀著抹期待而渴望的眸光。
  
  一襲紛紅的上衣、白長褲,看來甜美清新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蓓蕾。
  
  看得出來,為了衛翌,她還特別打扮了—下。
  
  連江子悠自己也沒有發覺,她的笑容突然僵了幾分。
  
  「娟娟,進來吧!」接過蛋糕,她將娟娟帶進客廳裡。
  
  娟娟一看到衛翌,宛如看見崇拜的偶像似的,興奮的奔向他。
  
  「衛大哥!」
  
  「歡迎你來!」衛翌傭懶朝她勾起笑。「也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娟娟嬌羞的笑著。
  
  江子悠瞪著衛翌臉上那抹過分燦爛的笑容,冷著臉又步回廚房。
  
  其實早就已經沒有菜要準備了,只是聽著客廳裡聊得熱烈的聲音,她壓根不想出去。
  
  「子悠姐,需不需要我幫忙?」
  
  好不容易客廳裡的聲音停止了,身旁旋即傳來娟娟的聲音。
  
  看了眼已經收拾得差不多的廚房,她點點頭將一鍋熱湯端給她。
  
  「麻煩你幫我把湯端到餐桌上—小心燙!」
  
  「我知道!」娟娟點點頭,小心接過湯,準備端上桌。「衛大哥,你看——」
  
  娟娟一看到一旁的衛翌,孩子氣的忍不住想邀功,一不小心手晃了下,湯汁遽然濺到手上,她吃痛的倏然收手,整鍋湯就這麼應聲落地,熱湯飛灑一地。
  
  望著滿地的狼藉,以及聞聲趕出來的江子悠,娟娟臉色霎時驚得死白。
  
  「子悠姐,對不起!」她一臉手足無措,像是快哭出來似的。
  
  「沒關係——」
  
  江子悠話還沒說完,慌張的娟娟已經轉身想衝進廚房找抹布,一下小心,卻一腳踩上地上的湯汁,整個人就這麼往後打滑——
  
  「小心!」
  
  江子悠心驚的想拉住她,卻仍晚了一步,眼看她即將四腳朝天之際,一雙大掌及時伸出牢牢接住了她。
  
  娟娟驚魂未定的躺在衛翌的懷抱中,一抬頭,撞進一雙黝黑霸氣的瞳眸裡,霎時,她幾乎忘了呼吸,只能仰頭怔怔望著他。
  
  看著懷中的小丫頭,用一種迷醉如癡的水汪汪眸光看他,他也不打斷她,任她盡情看個夠!
  
  思緒一轉,他不禁想起了江子悠那雙如冰似火的眸——她就絕不會用這種目光看他。
  
  她的眸光總是冷冽得先凍死人,再把人狠狠燒成灰燼!
  
  不由自主的,衛翌勾起唇笑了。
  
  只是,腦子裡想的是截然不同兩回事的兩人,在一旁的江子悠眼中看來,卻有另一番解讀。
  
  兩人以親暱的姿勢、動也不動的相互凝視,宛如一對天雷勾動地火的男女——
  
  誰也沒發現江子悠微微變了的臉色。
  
  「你可以把娟娟放開了!」
  
  一個冷冽得幾乎把人劃傷的聲音,驚醒兩對相互凝視的眸光,也將娟娟自幾乎難以自拔的沉醉迷霧中拉回來。
  
  「謝……謝謝衛大哥!」娟娟害羞的急忙退開身子,漂亮的小臉染上紅霞。
  
  「吃飯吧!」清理完地上狼藉,江子悠面無表情的逕自轉頭步向餐廳。
  
  這頓飯吃得著實有些沉悶,一席飯下來,江子悠開口說話不超過五句,當然不是她故意端架子,而是衛翌跟娟娟聊得熱烈,根本沒有她開口的機會。
  
  今晚,儼然是他們兩人的晚餐,她只是個湊場面的配角。
  
  飯後切了蛋糕,她更沒有開口的機會,活潑的娟娟拉著衛翌,更是天南地北講個不停,連自己的蛋糕也無暇吃。
  
  「娟娟,趕緊吃蛋糕吧,我早點送你回去,明天還得上班呢!」江子悠淡淡的提醒她。
  
  「喔!」娟娟這才終於依依不捨的住了嘴,聽話的吃起蛋糕。
  
  看娟媧將最後一口蛋糕放進嘴裡,江子悠走到玄關穿鞋、取出外套,然後拿鑰匙,靜靜的站在門邊等著娟娟。
  
  看了眼窗外暗黑的天色,衛翌突然自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
  
  「天色晚了,我送她回去吧!」
  
  「你哪來的車?」江子悠瞪著他手裡的鑰匙。
  
  「先前借給朋友的!」他輕鬆的甩著鑰匙。
  
  這就是衛翌,讓人永遠用不著懷疑他的本事!
  
  「不用了!娟娟是我的助理,我會送!」她冷著臉拉起娟娟就往門外走。
  
  衛翌挑眉望著那決然而去的僵冷身影,以及一臉失望、頻頻回頭的娟娟,有些莫名其妙。
  
  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他難得好心要幫她,她卻一副當他是強盜來打劫似的。
  
  也罷!想猜透這個女人,不如去睡覺來得實際!
  
  原本灑脫的要將鑰匙往桌上一丟,轉念一想,他還是轉身將鑰匙掛進鑰匙盒。
  
  女人確實是種可怕的病毒——就連這種細微的生活習慣,都會被她傳染!
  
  而另一頭的江子悠,將娟娟送回租屋後,獨自回到車上靜坐許久,情緒總算冷靜多了。
  
  她今晚表現失常了——江子悠懊惱的忍下住搖頭。
  
  她何必這麼緊張?
  
  衛翌只是她交易的對象,她何必那麼緊張?防備得宛如醋婦,就像衛翌真是她丈夫似的!
  
  但另一個聲音隨即告訴自己,不——事情絕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她這麼緊張,不是因為其他念頭,只是擔心那邪惡的撒旦打娟娟主意、對她不軌,況且娟娟才十九歲,是個單純而天真的小女生,很容易陷入偽飾著溫言軟語的愛情陷阱,誤入撒旦的圈套——
  
  只是,為什麼凡事跟衛翌扯上關係,她就會變得這麼煩躁?這麼不對勁?
  
  就連兩人相擁、凝視的一幕,都讓她心裡冒起一種前所未有的莫名酸意?
  
  這真是對娟娟的擔心跟保護嗎?還是——她在嫉妒!
  
  她冷漠平靜的臉龐,倏然出現一種茫然無助的神情,脆弱得像是只要一個小小的打擊,就會令她全然崩潰似的。
  
  她趴在方向盤上,將一臉的倉皇無助埋進手心裡。
  
  老天——衛翌那個撒旦究竟對她做了甚麼?
  
  ***************
  
  為了奪回一切,我將會不顧一切——
  
  江子悠從床上驚彈起身,臉上一片涔涔冷汗,夢境中宛如鬼魅般陰森邪惡的宣示,彷彿還迴盪在陰暗的房間裡。
  
  她又聽到那種聲音了!
  
  近來,她老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怪夢,心底那種煩躁不安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像是即將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
  
  躺回床上,她卻了無睡意,只好下床到廚房倒杯牛奶,幫助自己盡快入睡——她明天還有兩件官司要出庭哪!
  
  熱了杯牛奶走上樓,發現隔壁衛翌的房間裡還有一絲燈光,她好奇的趨近,裡頭一片悄然無聲。
  
  最近這男人老是一副忙碌的樣子,不但白天總是跑得不見人影,就連這麼晚了還不睡?
  
  他該不會正在裡面計畫要怎樣把她拖進地獄,還是修練甚麼撒旦的魔法吧?
  
  「睡不著?」一個飄渺如鬼魅般的聲音,突然自她身後響起。
  
  正胡思亂想的江子悠,被這個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了一大跳,杯裡的牛奶差點灑出來。
  
  「拜託你出現人家背後前,先出個聲好嗎?」她氣憤的回頭瞪著黑暗中的兩簇灼灼眸光。
  
  為什麼這個男人,總是喜歡從黑暗中,無聲無息的出現?
  
  「我嚇到你了?」
  
  他懶洋洋的聲音聽來格外可恨,像是狠狠踩了人一腳,還問人家痛不痛一樣可惡!
  
  「廢話!沒事在人家背後鬼鬼祟祟,就算有天大的膽也會被你嚇死!」江子悠沒好氣的回道。
  
  「沒想到你也會有害怕的東西?!」
  
  「我只是個律師,不是驅魔的道士。」她板著冷臉,逕自端著牛奶要回房。
  
  孰料,一轉身才發現,他高大的身影就擋在走廊中間,完全沒有讓開的意思。
  
  「借過!」她冷冰冰的瞪著他。
  
  「你忘了說請。」他懶懶提醒她。
  
  「這是我的地方!」瞧他一副天經地義的口氣,好像這才是他的地盤!
  
  「這是禮貌問題。」
  
  他也敢跟她提禮貌?
  
  「謝謝你的提醒,不過——」江子悠孤傲的高昂起下巴。「別忘了,你此刻屬於我所有,而主人是不需要跟所有物講禮貌—」
  
  話還沒說完,她小巧的下巴已經遽然被一隻大掌擒住,頗有懲罰意味的微微施力。
  
  「你最好別再提什麼『主人』、『所有物』那套論調,我不喜歡聽。」他一字一句清楚說道。
  
  你本來就是我買回來的!雖然江子悠氣得恨不得回他一句,伹從他不悅的眸光看來,她還是識相些別自找麻煩。
  
  她緊抿著漂亮的唇瓣,掩飾不住眼底不馴的光芒。
  
  在走廊暈黃燈光的襯托下,她看來別有另一番不同的味道。
  
  一頭總是盤成髻的長髮,此刻自然的披散在肩上,如瀑的黑髮反射著暈黃的光線,宛如頂著光圈的天使,少了幾分冷漠,卻多了股令人憐惜的氣息,完全看不到白天精明幹練的影子。
  
  他漫不經心撩起她臉頰旁的一絡髮絲,湊到鼻端嗅著。
  
  「老實說,你真的是個很特別的女人——聰明美麗,卻嚴肅冷漠,跟其他女人完全不同!」
  
  是的!他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美麗而獨特的女人,強烈的吸引了他。
  
  她的冷、她的淡然、她那種像是一片薄霧般,來來去去從不曾駐足的無心,總是不由自主的撩動他的心緒。
  
  尤其是她的獨立堅強,卻又不經意流露渴望關愛的眼神,總讓他忍不住想往那雙清冷如冰的眸底一探究竟。
  
  隨著多相處一天,他的情緒越來越失去控制,幾乎想放棄原有的計畫,不顧一切的獨佔她——
  
  他要將她小心收藏在自己的玻璃屋裡,她的美麗、她的獨特,只有他一人能獨享!
  
  衛翌炯炯的眸定定凝望著她,像是要將她吸入巨大的黑色漩渦裡。
  
  「謝謝你的讚美!」她佯裝不為所動,實則緊握杯子的手心已微微沁出薄汗。
  
  「要不是我早已看透,女人這種偽裝美麗、滿嘴謊言、善變且自私的生物,我幾乎會被你給吸引——」
  
  他的話聽似不經心,卻又彷彿透著幾分認真,令江子悠心跳莫名加快。
  
  尤其是他表情慵懶的將她的髮絲纏進指端,緩緩朝自己拉近,更令她有種即將落入撒旦黑色羽翼裡的恐懼。
  
  「我明天還要上班——」她近乎倉皇的急欲繞過他。
  
  「別總是急著逃!」他的長臂一伸,不偏不倚的將她困在牆跟自己之間。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近乎生氣的責問道。
  
  這個男人有時看似冷漠陰沉,好像恨透了女人,有時卻又老愛拿一雙快將人溶化似的眸光看人,實在讓人猜不透。
  
  「我也想問我自己!」他的聲音幽幽迴盪在空氣中,近似歎息。
  
  「你——」
  
  「噓……別開口破壞此刻的美好!」他輕輕哄去她的聲音。
  
  此刻的美好?
  
  江子悠氣煞這個男人的狂妄,老是這樣神出鬼沒嚇人,還說這種時刻很美好?
  
  她突然覺得,他就像一隻嘗到血味的狼,終日在旁虎視眈眈的轉著,等著機會飛撲而上——
  
  而現在,她已經大意淪陷在狼爪,且在他如火的注視下,連一句抗議也擠不出來。
  
  「瞧!你正用你的柔軟,緊緊纏繞、包圍著我不肯放。」
  
  他一語雙關似的暗示,曖昧得令江子悠臉紅。
  
  一低頭,他的長指上果然還纏繞著她的髮。
  
  她柔軟的髮絲緊密而親暱的緊緊纏住他的長指,像是真如他所說的——已纏得難分難捨似的。
  
  江子悠正要搶回自己淪陷的髮,一回神,他濃重而灼熱的氣息已朝她籠來。
  
  「我警告過你,最好別再這麼做!」她試圖端出最後一點意志力。
  
  她發現,眼前這個男人越來越危險,她抵禦的能力也越來越薄弱。
  
  「你放心咬吧!我的傷好了,絕對經得起再一次襲擊。」
  
  他不為所動的繼續朝她逼近,貪婪汲取她吐納的清新甜美氣息。
  
  「別這樣,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她近乎哀求的虛弱吐出一句。
  
  她該用力推開他,用她手上現有的抵禦武器攻擊他,只是,她發現自己竟在那樣濃厚的男人氣息包圍下,渾身發軟且顫抖不休。
  
  「別忘了,我們有過一場婚禮!」衛翌低沉邪魅的聲音催眠著她。
  
  眼前性感的薄唇,以一種令人心焦的速度緩緩貼近,她近乎屏息等著他狂肆的掠奪,忘了要閃躲。
  
  空氣中蔓延著令人意亂情迷的氣氛,隨著彼此急促的喘息,慢慢的加深、濃烈迷惑著兩人的意識。
  
  「那只是……只是……」交易罷了!
  
  她剩下的話落進他的雙唇裡,她的唇舌淪為他逗弄、品嚐的貢品,直往罪惡地獄墜落的感官,也隨著撒旦之歌起舞——
  
  不——這是不對的!
  
  這場交易的目的,是要讓自己獲得自由,而不是將自己再往另一個束縛裡送,她更不能任由這種令人意亂情迷,堪比野火還要狂猛迅速的情緒繼續失控。
  
  她得盡快趕走這只可惡的撒旦!
  
  趁著最後一絲理智淪陷前,她將手裡的熱牛奶往他身上倒去。
  
  在男人的痛呼聲中,江子悠飛快逃出撒旦魅惑的黑色羽翼,將自己安全的關在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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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 02:04:05
  第七章
  
  客廳兩端,兩雙若有所思的眼睛各據一方。
  
  各自用一種小心翼翼,且盤算的眸光相互打探、盯視著。
  
  這像一場意志力的拉鋸戰,等著某一方向彼方稱臣投降。
  
  江子悠雙臂環胸、冷冷瞅著衛翌,大有攤牌之勢。
  
  「你叫我來——有事?」
  
  衛翌慵懶將長腿跨上典雅的玻璃茶几,好整以暇的率先開口。
  
  瞧他那副從容的模樣,儼然不知大難臨頭似的——江子悠幸災樂禍的冷笑著。
  
  像從她臉上的表情猜出幾分端倪,衛翌沒有說話,神情卻依然從容。
  
  江子悠真氣極了他這種泰山崩於前,仍能不動聲色的鎮定!
  
  她將手裡的離婚協議書丟到他面前,幾近痛快的宣佈。
  
  「我不需要你了,你可以走了!」
  
  原來這個女人是打算玩這種過河拆橋的戲碼——衛翌懶懶勾起唇笑了。
  
  「我不會走的!」他悠然自得的拋來一句。
  
  「你說什麼?」江子悠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我們明明說好——」
  
  「我知道!你讓我恢復自由,而我必須跟你結婚,直到你提出離婚的要求,不過——」他邪邪的勾起唇。「那全是垃圾!」
  
  他毫下文雅的啐罵,讓江子悠猛的一驚。
  
  「你是什麼意思?」江子悠陰森森望著他。「難道你想反悔?」
  
  「我從來就沒有答應,無所謂反不反悔!」他邪佞的神情像個惡棍。
  
  江子悠氣得雙拳在身側握了又鬆、鬆了又握。
  
  他的狂妄霸道、精明深沉,總是能極易擊垮她努力維持的冷靜與好修養。
  
  「你要是敢毀約,不怕我把你送回——」
  
  「牢裡嗎?」衛翌懶懶的接口。「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我的罪名是什麼?串謀騙人?還是詐欺?若是這樣,恐怕你也得跟我一塊坐牢。」
  
  他笑得有恃無恐,像是天塌下來也不怕。
  
  霎時,江子悠平時的優雅冷靜盡失。
  
  這個狡猾、邪惡的男人!他終於慢慢顯露邪惡的本性。
  
  早知道她就不該帶他出來,讓他去坐一輩子的牢!
  
  「你這個該死的渾蛋!」這是她第一次罵髒話。
  
  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她的雙手已經朝他笑得可惡的俊臉抓去。
  
  他毫不費力擒住她撲向他的雙手,將她向下壓在沙發上。
  
  「想跟我鬥,你還嫌太稚嫩!」
  
  「你這個背信忘義的小人!」她恨恨的啐罵。
  
  「天真的女人!你真以為你能主宰我?」
  
  衛翌用力捏住她細緻的下巴,朝她勾起一抹殘忍的冷笑。
  
  「要不是我,你現在已經被送進無期徒刑的監牢裡了!」她憤憤朝他怒吼道。
  
  「就是因為如此,你現在才能毫髮無傷的站在我面前。」他輕輕地摸著她的臉龐,溫柔一笑。
  
  一股莫名的顫慄爬滿江子悠全身。
  
  「我們根本一點瓜葛也沒有,你這樣綁著我,到底想做什麼?」
  
  「你對我還有利用的價值,我暫時還不想放你走。」他輕描淡寫的說道。
  
  利用價值?
  
  江子悠一直以為是自己利用他,達到報復父親、脫離家庭的目的,沒想到,到頭來她卻被他利用了。
  
  這一刻,江子悠才終於驚覺——她太天真了!
  
  自以為手中握著操縱他生死的大權,其實,早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一步步落人惡魔的詭計之中。
  
  她發現,自己根本惹不起這樣的男人!
  
  「你別得意,我不會讓你囂張的。」她總有一天會回敬他。
  
  「很好!」他的眸底閃著抹嗜血光芒。「儘管磨利爪子吧!我會等你在我身上狠狠留下抓痕,將我刨得遍體鱗傷!」
  
  他扯出邪魅笑容,宛如等待復仇天使的撒旦。
  
  她真的嚇住了,向來生活在上流社會,看的全是溫文有禮的上流人士,從來沒有遇過像他這樣,霸道邪惡、毫不掩飾企圖的男人。
  
  「有意思,這是你第一次用這種表情看我!」而他真愛極了那抹恐懼。衛翌遽然鬆手,閒適的在長椅上坐下。
  
  「你到底要怎樣?」
  
  「替我辦幾件事,我會爽快的放你自由,而且關於這件事,我一個字也不會透露。」
  
  他暗示的目光,在江子悠看來,倒像是——威脅。
  
  「你想想看,不過是舉手之勞,不但能替你換來永遠的安靜,而且還可以替你擺脫討厭的父親,多划算的生意是不?」
  
  難不成他的意思是說,若她不從,他就要把兩人間的交易公諸於世?
  
  「你以為我會聽你擺佈?」她冷著臉,與他邪佞的眼神相互僵持。
  
  「你會的!只要我揭穿這場騙局,你親愛的父親一定會迫不及待把你帶回去,繼續替他的野心鋪路,而且,你的律師生涯,也會跟著完蛋,畢竟,有誰願意再相信一個會跟罪犯交易的律師?」
  
  他的話宛若一記重錘,震得她腦子裡嗡嗡作響。
  
  雖然她千百個不願意跟撒旦交易,也不甘接受威脅,但她不得不承認,他確實說對了。
  
  只要他登高一呼,將這場交易拆穿,她的父親一定會迫不及待帶走她,這輩子她唯一能寄托心力的律師工作,也會跟著完蛋,永遠也翻不了身!
  
  終究,江子悠還是妥協了。
  
  他已經徹徹底底掌握她的弱點——怕輸!
  
  為了打贏跟父親的這場戰爭,她甚至不惜跟撒旦交換條件。
  
  反正她一隻腳已經跨進他的陷阱裡,注定無法全身而退!
  
  「你要我做什麼?」她毫無生氣的問道。
  
  「替我把兩個人送進牢裡!」他緩緩吐出一句。
  
  只是如此而已?
  
  「誰?」她懷疑的望看著他。
  
  「凌琳,跟我的堂哥——衛升!」
  
  「我不能誣陷無辜的人入獄!」她氣憤的瞪著他。
  
  「無辜?」衛翌冷笑了下。「凌琳讓我坐了四十五天的冤獄,而衛升,他乘機奪走我的企業、自立為王,這算無辜嗎?」
  
  江子悠愕然無言。
  
  這個男人的報復心實在強烈得可怕,她不敢想像,若有天背叛了他,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我沒有任何證據,是無法打贏這場官司的。」她試圖做最後的掙扎。
  
  不愧是撒旦,就連借刀殺人這招,都使得這麼俐落、高明。
  
  「我相信,你會有辦法的。」
  
  衛翌極其溫柔的笑著,但那神情卻像已將一把利刀逼上她的脖子。
  
  瞪著他毫無商量餘地的霸道神情,江子悠氣憤的質問道:「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計畫的?昨天?還是前天?」
  
  「不,早在你出現那一刻,我就已經計畫好了!」
  
  在她瞪大的眼眸中,撒旦揮動著黑色羽翼,緩緩消失在大門外。
  
  她知道——他的復仇開始了!
  
  ***************
  
  她到底在做甚麼?
  
  江子悠放下手裡的六法全書,揉了揉疲 憊的眉心歎氣。
  
  望著窗外暗黑的夜色,以及桌前堆積如山的案件,不明白自己為甚麼會鬼迷心竅,隨著衛翌起舞?!
  
  為了讓他一出企業被自家人搶走,以及白白蹲了四十五天苦牢的怨氣,她就得在這裡忙得沒日沒夜、天翻地覆,他卻一派悠閒的在家等著現成的好處?
  
  拿著他提供的幾個雞毛蒜皮小證據,她翻遍所有的民法、刑法,設法找出一個罪名來把凌琳送進牢裡,而且還必須得不多不少,剛好坐四十五天牢的罪名,這簡直是——強人所難嘛!
  
  她覺得自己簡直是引狼入室,而現在——她正在自食惡果。
  
  她幹嘛傻傻聽他擺佈?
  
  她現在該回家,好好吃頓晚餐,洗個香噴噴的澡,然後上床舒服的睡個覺!
  
  江子悠近乎生氣的將手上的書重重一丟,抓起公事包就要熄燈步出辦公室,然而看著窗外那樣濃得化不開的黑,彷彿是邪魅的撒旦,對她扯著佞笑。
  
  她還是氣餒的往回走,認命的把書撿回來,繼續挑燈夜戰。
  
  夜晚很寧靜,才二十幾坪的辦公室一下子突然變得好大,除了窗外偶爾飛逝的呼嘯,就只聽得見她翻動書頁的聲音。
  
  就著檯燈,她不經意翻開書頁,手指上一個璀璨的光芒閃耀了她的眼。
  
  看著在燈下閃耀著璀璨光芒的結婚戒指,她不覺停下動作,拿下那只精緻纖細的鑽戒細細審視起來。
  
  戒指是她在一次出庭的空檔臨時買的,沒有多少時間,也沒有太多心思選擇,她挑了這只頗為典雅的戒指。
  
  精緻的玫瑰花心裡鑲著一顆切工完美的鑽石,明亮耀眼,像極了——衛翌的眼睛。
  
  那樣的炯然明亮、深邃灼熱,像是再多看一眼,魂魄會全被攝走。
  
  至今她猶記得,婚禮那天他把戒指套進她手指的眼神,那樣的堅定、柔和,彷彿撩動了她沉潛在寂寞的心靈深處,對愛情與關愛的渴望——
  
  「叭——叭——」
  
  遠處突然飛嘯而過的喇叭聲,遽然驚醒了她的冥想。
  
  時間都這麼晚了,她還在這胡思亂想些甚麼?
  
  她用力甩甩頭,摒去一腦子的遐想,重新將戒指戴回手上。
  
  江子悠趕緊撿回書,繼續研究起一條合適的刑罰,能把凌琳送進牢裡。
  
  突然間,她覺得自己像是在助紂為虐,成了衛翌的劊子手。
  
  歎了口氣,她撐起下巴,盯著逐漸在眼前漂浮的字發怔——
  
  偽造文書,得以判處四十五天拘役。
  
  幾個關鍵的字眼突然躍入眼底,她的精神遽然一擻,仔細的逐字看了起來。
  
  確定了衛翌所提供的證據,以及條文上所規定的刑罰後,她鬆了口氣。
  
  總算先解決了一個!
  
  無論如何——總算,能對那隻老在家裡虎視眈眈的撒旦交代了!
  
  ***************
  
  但事實上,衛翌是虎視眈眈,卻沒有江子悠想的那麼悠閒!
  
  他很忙!
  
  為了奪回亞衛企業,他頗沉得住氣,按兵不動暗中評估情勢,觀察衛升採取甚麼防備措施,好部署一個周全的計畫,一步步奪回屬於他的一切。
  
  雖然要拿回企業的經營權頗為費力,進度也緩慢得令人不免心焦,然而那種即將收復失上的感覺,卻遠比他爭取到的任何一件龐大生意,更令他熱血沸騰。
  
  或許,他天生就是適合戰鬥的—他想。
  
  看著江令權替他收集而來的資料,以及收購的百分之三十股份,衛翌不禁興奮得坐立難安。
  
  只要再將其他股東手上,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收購,屬於他的江山,就會再度回到他手上。
  
  望著眼前大批資料,以及桌上的電話,冷眸一閃,他毫不猶豫的拿起電話,撥了一串熟悉的號碼。
  
  「衛升!」
  
  電話另一頭,傳來熟悉的聲音,如今,衛翌只恨不得將他捏成碎片。
  
  「親愛的堂哥,好久不見了!」他陰魅吐出一句。
  
  「衛……衛翌?」電話另一頭,顯得嚇了很大一跳。
  
  「沒料到我還有出來的一天?」他冶冶的笑著。
  
  「你——你想做什麼?」衛升強自鎮定的說道。
  
  「堂哥!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該瞭解我是那種有仇必報,一旦背叛我,是絕不會輕饒的人吧?!」他沉沉冷笑著。
  
  「衛翌!企業大權已在我豐上,你威脅我也沒用!」衛升強自鎮定說道。「你坐總裁的位置那麼久,也該換我了,這是天意!」
  
  「親愛的堂哥,你說得很好!不過,我是不是該提醒你——你現在坐的位置,可是我一手打出來的天下!」
  
  電話那頭頓時啞口無言。
  
  「我不管,總之企業已經落人我手裡,你也拿我沒轍,就死了這條心吧!」衛升嘴硬的回道。
  
  「喔?是嗎?」他的語氣極輕,字字卻令人不寒而慄。「你真以為我拿你無可奈何?」
  
  「現在公司所有權已經轉移到我名下,只要你敢亂來,我可以告你。」
  
  「轉移?我何時轉移給你?不如說是偽造吧!」
  
  衛翌詭異的笑了起來。「你知道偽造文書要坐多久的牢?若再加上侵佔、不當轉移資產——」
  
  「住嘴!」
  
  衛翌幾乎可以想像,在電話另一頭的人,早已嚇白了臉。
  
  他懶洋洋把玩著亞衛企業股份書,使出最後的一擊。
  
  「還有,聽說最近公司的營運狀況不佳?你乎上預計有多少股份要脫手?」
  
  「你——你是從哪裡聽來的?」衛升的聲音近乎倉皇。
  
  「堂哥,你瞭解我的——只要是屬於我的東西,我絕對會不計一切代價把它奪回來。」
  
  「你——」
  
  「慢慢等著吧!很快的,當我把企業奪回手中的那一天,也是你遭受報應的時候!」
  
  聽著電話裡倉皇失措的抽氣聲,他斷然掛上電話,忍不住仰頭大笑起來——
  
  他真愛極了這種復仇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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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 02:04:54
  第八章
  
  「你怎麼了?」剛進家門的江子悠,瞪著衛翌唇邊那抹過分愉悅的笑容,連腳上的鞋子都還來不及脫。
  
  這幾天來,他的心情好像特別好,難道把一個女人送進牢裡,讓他這麼高興?
  
  「沒事!」他快樂的搖搖頭,依然緊藏著秘密。
  
  沒事最好!她一點也不想再替這撒旦跑腿辦事了!
  
  她上樓準備換衣服赴約,一臉神秘兮兮的衛翌,卻一路跟在她後面。
  
  「今晚我請你吃飯!」
  
  江子悠正要拉開房門,聽見他的話,陡然愣住了。
  
  他竟然要請她吃飯?這下江子悠確定,他一定是哪裡不對勁了。
  
  「抱歉!我跟人有約了!」撒旦的晚餐,她才不敢赴約。
  
  「誰?」
  
  「大學的學長。」她關上房門,將他隔在門板外。
  
  登時,他的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一時之間,衛翌也說不上來哪裡不對,但他就是覺得不舒坦。
  
  「別忘了,你是我的老婆。」他悻悻然瞪著走出門的她。
  
  「我趕時間,沒空跟你抬槓。」江子悠冷冷橫他一眼,逕自走向玄關穿鞋。
  
  衛翌冷眼看著她身上一襲粉紫色的洋裝,一頭長髮烏黑柔亮的披在肩上,宛若一團淡麗優雅的紫霧,看起來真是該死的——動人。
  
  他冷冷的目光,從她裝扮得宜的衣著,順著白皙勻稱的美腿往下——她甚至穿了高跟鞋?!
  
  「你什麼時候會回來?」
  
  「不一定!」江平悠微蹙起秀眉。
  
  「要去哪裡?吃飯?看電影?還是上陽明山?」衛翌酸酸的再度追問道。
  
  「都有!」被他煩得受不了,江子悠沒好氣的回他一句。
  
  事實上,她哪是要約什麼會?她不過是拜託大學時的學長,帶她去選購電腦,馬上就會回來了!
  
  但她才不會跟撒旦報告她的行蹤!
  
  「我會晚一點回來,拜託別把門反鎖!」她匆匆留下一句,就拿著鑰匙出門。
  
  衛翌冷眼旁觀,從沒看過她這麼匆忙,頓時,心底的酸意更濃了。
  
  她要去約會嗎?那個該死的男人約她出去吃飯,是想追求她嗎?
  
  站在窗邊,他的目光宛如化為一道猛烈的赤焰,緊隨那道消失的車影而去。
  
  悄無聲息的房子異常沉悶,讓胸口充塞著股莫名緊繃與炙熱的衛翌,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遽然拽起鑰匙,緊跟著出門。
  
  或許冷風可以澆熄心頭那股即將失控的烈火。
  
  ***************
  
  「子悠,可以嗎?」
  
  「沒問題了!」
  
  「那我要進去囉!」
  
  「等等……有點困難……我還不太熟悉該怎麼做——」
  
  「別怕,這種事只要練熟了,就會越來越快的!」
  
  男人的輕笑像是夾帶著某種快意的暢然。
  
  衛翌站在緊閉的房門外,聽著房間裡頭傳來的曖昧聲音,一張俊美的臉已經繃得鐵青。
  
  剛進門的他,手裡緊捏著還不及放回盒裡的鑰匙,用力得幾乎將堅硬的金屬嵌進肉裡。
  
  好個姦夫淫婦,竟然當著他的面、當著一個正式婚姻前,毫無羞恥的偷情!
  
  「你很厲害,什麼都懂!」江子悠再度開口,聲音是他從未聽過的嬌軟輕柔。
  
  「哪裡,要不是你剛好有這個需要,平時這種技能還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兩人一來一往的親暱談笑著,衛翌知道自己該走開,畢竟他們之間存在的,只是一場交易婚姻。
  
  但毫無道理——他竟然有種嫉妒欲狂的感覺。
  
  他陰鶩的冷眸瞪著門板,往昔不堪的一幕幕遽然掠過腦海,憤怒的情緒主宰了他的理智,嫉妒的烈焰燒紅了他的眼,幾乎想用憤怒的地獄之火,將她燒成灰燼。
  
  想到她甜美的唇、曼妙的身子,和那如同薄霧一般清冷淡逸的氣息,被其他男人佔據,他就幾乎發狂。
  
  要不是他還有最後一絲理智,他相信自己早已經不顧一切衝進去了。
  
  「累了吧?我去替你倒杯——啊!」
  
  隨著輕柔的語音將落,一聲尖叫遽然響起,門外憤怒的衛翌,再也忍無可忍的踹開房門,衝了進去。
  
  房內的一切果然如他所想的——一對男女正在偷情苟且!
  
  在看似嶄新的電腦螢幕前,兩個人正緊緊相疊,躺在地上的是一個斯文帥氣,他從沒見過的男人,而姿勢曖昧緊壓在男人上頭的,則是——
  
  「江、子、悠!」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話來。
  
  「衛翌?你——你怎麼回來了?」江於悠的尷尬,看在衛翌眼裡卻是心虛。
  
  「你在做什麼?」他冷冷瞪著仍纏成一團的兩人。
  
  江子悠尷尬的忙想起身,孰料越心急,卻越往男人身上跌。
  
  「拜託你出去好嗎?這裡沒你的事!」瞧她穿著裙子跌成這姿勢,簡直丟人!
  
  「你跟另一個男人躺在地上苟且,卻叫我這個做丈夫的出去?」
  
  衛翌目露凶光的瞪著兩人,彷彿眼前是凌琳跟另一個男人,正一絲不掛糾纏在一起,令他難堪而憤怒。
  
  「衛先生,你誤會了!我只是來教子悠電腦——」地上的男子焦急的想解釋。
  
  「用不著解釋什麼,我有眼睛,自己會看!」他陰森森的吐出一句。
  
  「學長,不用理他!」他們何必跟一個毫無關係的男人解釋什麼?
  
  一旁的江子悠氣憤的阻止陳之禮,趕緊穩住自己起身。
  
  心驚膽跳的陳之禮也隨著趕緊起身。
  
  「我給你三秒鐘的時間——滾出這道門!」衛翌森冷的吐出一句,字字都是心底最深處的憤怒。
  
  「你沒有資格叫我的朋友離開!」這可是她的地方!
  
  「是嗎?」他冷冶的一笑。「或許你會比較喜歡我把他丟出去?」
  
  「你——」江子悠冶著臉瞪著他,簡直莫名其妙。
  
  「衛先生,你聽我說!我跟子悠——」
  
  「子悠?你叫得可真親熱!」他咬牙切齒擠出話。連他都沒有這麼叫過她。
  
  衛翌終於發現,對她的在乎,早已遠超過自己所能想像。
  
  「學長,抱歉!我看你還是先回去,我們改天再繼續好了!」她恨恨瞪了衛翌一眼,轉身朝陳之禮歉然說道。
  
  「沒關係!若還有需要,隨時打電話給我!」陳之禮一派溫文的笑了笑。
  
  「謝謝!」江子悠感激一笑。
  
  衛翌宛如熊熊烈焰般的黑眸,緊瞪著陳之禮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門外。
  
  「你鬧夠了?!」
  
  一個霜冷似冰的聲音,拉回他幾乎快穿透門板的視線。
  
  「你怎敢趁著我不在,把男人帶到家裡來?!」
  
  「你有什麼權利這樣質問我?」他們除了交易,根本沒有半點關係!
  
  「名義上,你還是我的妻子!」而他絕不容許被戴綠帽。
  
  「你說得沒錯,只是『名義』上的!」她用力強調這兩個字。
  
  「你——」衛翌焦躁的緊握雙拳,克制想掐上她美麗頸子的衝動。
  
  她說的他當然都知道!但不知怎麼的,親眼目睹她躺在別的男人懷中,他就是有一種憤怒得想殺人的感覺,遠比親眼目睹凌琳偷人,還要憤怒上百倍!
  
  既然她都敢端著掛名夫妻的藉口公然偷人,那他又何必跟這麼個人盡可夫的女人「客氣」?
  
  「別失望,我會很快讓這個婚姻,名符其實!」
  
  「你……你想做什麼?」江子悠一驚,兩手下意識的護住自己。
  
  「做一件早就該做的事!」
  
  話聲方落,他高大的身軀已經朝她撲過去,將她牢牢的釘在自己身下,憤怒的唇也狠狠擒住了她,粗暴的蹂躪著。
  
  江子悠疼得忍不住掄起粉筆,朝他胸口用力捶打。
  
  但她的抵抗對憤怒得已然失去理智的他,絲毫起不了作用,反倒像是激起他骨子裡那股嗜血的獸性。
  
  他抬起已然被慾望與憤怒染得血紅的雙眼,瞪著身下驚懼的她。
  
  「盡量恐懼吧!很快你就會知道,背叛我是多麼不智的一件事。」
  
  他陰鶩一瞇眼,遽然撕破她身上那件美麗洋裝,裸露出來的一大片雪白肌膚,讓他眸底染上一層更濃的慾望。
  
  「你總是這麼美!不止臉蛋、就連身體都是該死的那麼令人渴望欲狂——」
  
  衛翌的長指順著她略顯蒼白的臉蛋,一路往下撫上她的胸口,眷戀的輕劃著吹彈可破的肌膚。
  
  「住手!」江子悠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在顫抖。
  
  「早在你老是用那副若即若離的姿態引誘我的心之前,就該適可而止了,難道你還沒弄清楚,你惹上的是個多麼危險邪惡的男人?」他幽魅的勾起笑。
  
  「你不能強暴我!」她竭力端起冰冶的防禦,卻掩下住眼底的恐懼。
  
  「誰說我要強暴你?」他邪惡的勾起冷笑,眼中的決心顯而易見。
  
  「你會下地獄的!」她連心都為之顫抖不休。
  
  他悠悠朝她咧開一抹宛如撒旦般邪魅的笑——
  
  「很好,就讓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撒旦的黑色羽翼以要將人毀滅之勢,朝她籠罩而來,隨之而起的,是一把狂亂猛烈的地獄之火——燃燒著一整夜沉淪情慾!
  
  ***************
  
  終於,如衛翌所願的,她順利將衛升以侵佔、偽造文書以及不當轉移資產股份的罪名,送進了牢裡,這一進去,恐怕得五、六年後才出得來。
  
  歷經幾天的忙碌,江子悠提早結束工作,在下班車潮湧現之前,開著車往回家的路平穩而去。
  
  她穩穩的握著方向盤,柔嫩掌心裡摩挲的粗糙觸感,竟讓她不覺想起了——衛翌的掌。
  
  至今她還清晰記得,那雙炙熱,略顯粗糙的大掌,輕輕撫過她每一寸細嫩肌膚的感覺,兩副汗濕交纏的軀體,激情而狂放的畫面,彷彿又一幕幕在眼前上演——
  
  江子悠看似冷沉的臉龐,竟不自覺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就連雙腿間也彷彿隱隱作痛起來。
  
  這該死的撒旦,以及——令人意亂情迷的夜晚!
  
  她竟然被他引誘,一整晚在罪惡的地獄裡沉淪!
  
  一路上懷著一堆紊亂而令人臉紅的思緒,她緩緩將車開進車庫裡,然後上樓。
  
  一步進客廳,驚見許久沒有出現的父親就坐在客廳裡,而衛翌則是面無表情的望著窗外,兩人像是正在等待什麼。
  
  偌大的客廳裡氣氛死寂詭譎,有一股山雨欲來之勢。
  
  「你來做什麼?」她強自鎮定,冷冶的開口。
  
  「爸爸來帶你回家!」
  
  江子悠瞪著父親臉上那抹過分愉悅自信的笑容,心頭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不會回去!」她勉強吐出一句話。「我已經結婚了,難道你還不死心?」
  
  「你別再騙我了!」江令權老謀深算的臉上有著得意。「我已經知道你跟衛翌之間只是一場交易,根本是用來氣我的。」
  
  霎時,她手裡的外套、鑰匙落了一地。
  
  「你怎麼會知道?」她的目光下意識往窗邊的高大身影望去。
  
  「沒錯!就是衛翌告訴我的。」江令權得意的點點頭。「我跟衛翌早就達成協議,只要我幫他奪回亞衛,他就無條件把女兒還給我!」
  
  隨著父親的一字一句,江子悠的意識也一點一滴被抽空。
  
  她被衛翌賣給了父親?
  
  江子悠的目光沒有看她父親,只是瞬也不瞬的望著窗邊,遙遠飄忽得像個幻影的高大身影。
  
  「你把我們之間的協議……告訴我父親?」她近乎麻木的吐出一句。
  
  衛翌沒有開口,臉上的表情卻承認了一切。
  
  「你怎麼能這麼做?你明明承諾過—你絕不會透露給任何人知道的!」江子悠近乎心碎的低語。
  
  衛翌根本無法面對她,甚至不敢看她臉上的表情。
  
  他原以為對女人,他能做到無情、無心,卻沒想到,他竟會被她近乎崩潰的聲音給擰痛了心。
  
  「你不說話嗎?甚至沒有一句解釋?」
  
  她極其微弱的吐出一句,彷彿一陣風,就能將聲音吹得無影無蹤。
  
  「在我的信念裡,沒有甚麼所謂的信諾,有的只是不擇一切手段達到目的,這就是我的行事風格。」
  
  他強迫自己抽空所有哀憐、不捨的意識,面無表情的面對她。
  
  眼前的她不再有平時的淡漠冷靜,蒼白的臉龐、彷彿懸淚的眸,脆弱得讓人揪心。
  
  「你怎能這樣對我?」
  
  她像是哀憐的眼神幾乎軟化了他,直到掐進掌肉裡的指甲,痛醒了他。
  
  他遽然別過身,毫無感情吐出一句。
  
  「對我而言,你只是個利用的工具,一旦沒有利用價值,我會毫不留情的一腳踢開。」
  
  他的話宛如一記重擊,打得她腦中嗡嗡作響。
  
  她終於不得不相信—她被衛翌給出賣了!
  
  他利用了所有的人,她、她的父親,在這場復仇的戲碼裡,唯有他才是真正的主角!
  
  「你比我那精心算計的父親,還要令人鄙夷!」她森冷至極的緩緩吐出一句。
  
  他以為她會哭、會哀求,會擺出失敗者頹喪、可憐的姿態?
  
  不!她不會!
  
  遽然轉身,她以最驕傲不屈的姿態,靜靜走出他的視線!
  
  眼看女兒已經順利回到身邊,江令權也不多廢話,喜孜孜的緊跟著出門。
  
  轉頭望著消失在視線裡不知多久的身影,衛翌毫無意識的緩緩轉身。
  
  突然間,他看到她掉落在玄關邊的東西。
  
  他靜靜將她的外套掛進外套間,將鑰匙掛進鑰匙盒裡,然後靜靜的在沙發前坐下來。
  
  計畫完成的這一刻,他竟然麻木得完全沒有一點感覺。
  
  ***************
  
  江令權坐在高級賓士轎車上,輕鬆的操縱著方向盤,一路往家門奔馳。
  
  「為了慶祝你回家,今晚爸爸帶你上飯店吃飯!」
  
  他興高采烈的說道,但繼而一想,還是辦「正事」要緊。
  
  「不、不——我看還是先帶你到敖家拜訪一趟,畢竟這件事叫敖國代掛心了好一段時間,早點解決也好放心。」
  
  一路上,江令權始終自顧自的說著,宛如唱著一個人的獨角戲。
  
  「對了!有個好消息,你聽了也一定會很高興,敖旭惟已經跟亞琤分手,將來你就不必再擔心了——」
  
  滔滔不絕講了好半天,他才發現女兒安靜得奇怪。
  
  他轉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女兒一路上始終面無表情、不言不語,江令權還真有點擔心——她恐怕還是不會乖乖聽他擺佈!
  
  「子悠,過去的一切就讓它過去吧!我知道你只是做個樣子氣我,爸爸不會把這件事掛在心上的。」
  
  他志得意滿的邊規畫著未來的遠景,邊心不在焉的安撫道。
  
  「你以後千萬別再跟衛翌那種冷酷精明的人,扯上半點關係,知道嗎?那男人不是簡單的角色,像你這種涉世未深的單純女孩,一旦跟他扯上邊,只有吃虧的分——」
  
  見女兒還是凝著臉不說話,他索性搗風點火起來。
  
  「你一定很難過吧?有誰喜歡被蒙在鼓裡出賣?更何況你還幫了他,他卻恩將仇報!」江令權討好的說道:「你放心!爸爸一定會替你出這口氣,你就慢慢等著看他受到報應!」
  
  當然,最重要的是,沒有人能要脅他江令權,跟他交換條件!
  
  他一定會讓那不自量力的傢伙知道,惹上他會是多麼不智的一件事——江令權陰陰的盤算著。
  
  聽著父親的一番話,江子悠只覺得荒謬又可笑。
  
  出口氣?他要替她討回甚麼,又能替她討回甚麼?第一次對人的信任?自由的未來?還是——失去的純真?
  
  他一樣也討不回來,她早已被這個背叛給傷透了心,如今就算父親要她嫁給一個陌生人,她也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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