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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宅男欠料理【城堡有祕密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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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 00:47:34 |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4-9-2 00:48 編輯

宅男欠料理(城堡有祕密之一)作者:寄秋

這一切都是幻覺,嚇不倒她的……
一定是博士給她做人體實驗電擊電到變阿達,要不然,
為什麼森林裡的樹和小鳥會「開會」討論要不要救她?
算了,好不容易逃出來,有人要救她就加減讓人家救,
莫名其妙來到這幢城堡,主人兄妹三人說缺廚師,
儘管只有烤吐司不會焦的程度,她還是順利應徵上……
泰莉媽媽:「那就算很豪華美味了。」)誰在說話?
她怎麼看到一隻茶壺帶著四個小茶杯在散步?是幻聽吧!
沒事的,不過沒想到江家大哥會煞到她,要她當他女朋友,
說要養她一輩子……(波麗:「其實是你煮飯養他一輩子。」
嚇,靠墊會說話?她一定太累了,晚上記得早點睡,
哪知他也跟著摸上她的床,聽說這是搖椅軍師出的愛情妙計,
氣死人,他在耍她嗎?像他這種只會窩在家做研究的宅男,
把妹招數遜成這樣,害她想說Yes都覺得很三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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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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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 00:51:31
  楔子

  「就是這裡」

  一個臉上長滿青春痘,正逢變聲期的瘦高少年出聲道,他黑髮藍眸,年約十五歲,鼻樑上架著看起來十分沉重的黑框眼鏡,給人書獃子的感覺。

  少年身側是一位膚白勝雪的小小姐,十一歲的她已看得出美人的雛形,栗發碧眸,比少年個頭稍微矮上十公分,一身粉紅色系雪紡紗裝扮,渾身散發一種受人捧在手掌心呵寵的公主氣質。

  視線再往下一拉,黑髮黑眸的六歲小女孩睜大一雙水汪汪的稚眸,純真的臉龐帶著一絲好奇和防備,桃花色的鳳仙裝讓人乍然一瞧會以為她是哪來的陶瓷娃娃,粉凋玉琢,叫人一瞧就心生喜愛。

  三顆頭顱同時往後仰,看不出興奮或激動,他們平靜得像見過大風大浪的旅人,非常努力地盯著十公尺高的灰色圍牆。

  圍牆上方有明顯的倒 鐵絲網以及尖銳的玻璃碎片,那種高度用來防賊是多此一舉,但又不能不做,總要以防萬一。

  從尖塔形狀的鏤花鐵門進入後,兩排起碼百年以上的老槐樹遮蔽了日光,長長的一條車道盡頭是一座維納斯造型的噴水池,其後方則見一幢年代古老的歐式城堡建築,歌德式風格宛如遺世獨立的童話世界。

  「對,就是這裡,你們喜歡嗎?」

  三兄妹……嗯,沒錯,他們的確是同父同母所出的親手足,絕非父母偷情,向外發展產下的私生子,或是被領養的孤兒,據說某一代先祖曾與荷蘭人通婚,接下來又有某位祖先娶了中、愛爾蘭溷血的姑娘為妻,所以遺傳基因被打亂了,溷得很。

  三人同時朝髮色灰白的老婦人點點頭,兩個小女生一人一邊被婦人牽著走,少年殿後,十分有教養的進了門。

  驀地,一道黑影跑過眼前,他們以為是老鼠,但……

  「姑婆,你們家的杯子會走路?」發出聲音的是最小的小女孩,她彎身捉住滑倒的琺琅茶杯,逗天竺鼠似的搔弄它,讓杯身不住扭動。

  「呃,這個……你們怕不怕?」老婦慈祥的面容上有一絲遲疑,用眼角餘光瞪視不聽話的小杯子。

  叫你們安分點還出來亂闖,要是嚇著了我們的小客人,非把你們關進櫃子不可。

  「不怕。」少年推推眼鏡,專心的看起手中的書。

  「不怕耶!它好可愛哦!」小公主說了,一臉充滿夢幻的模樣。

  陶瓷娃娃嘟起嘴,用力捏起杯子的把手。「姑婆,它們是妖怪嗎?」

  婦人見三人臉上並無驚懼之色,對這異狀視若平常,不禁搖頭的輕笑出聲。

  「不怕就好,這是一段很長的故事,姑婆先帶你們去休息,以後有時間再慢慢告訴你們,其實這是一座精靈城堡……」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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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4-9-2 00:54:37
  第一章

  跑呀跑,要快點跑,他們快要追上了,如果不想被捉回去,就必須跑得比風還要快,跟變色龍一樣擅於隱藏身影,不讓身後的追逐者發現。

  路,幾乎沒有盡頭,只能不停地奔跑。

  白茫茫的一片,是霧,伸手難見五指,睫羽佈滿讓白霧沾濕的水氣,一粒粒透明的晶露欲滴還垂的遮住大半視線。

  是走到絕路了嗎?為什麼看不到未來,難道這就是她注定的命運。

  不,不妥協,絕不向命運屈服,誰都有活下去的權利,人不是畜生,由著人任意擺弄,像白老鼠一般癱在解剖台上,活生生的任人宰割,當是實驗品。

  一七○三……一七○三……一七○三……

  不—

  不要再喊這個編號,她是人,有血有肉的活人,父母健在,有一弟一妹,他們在等著她回家,聖誕節的歌聲在耳邊響起……

  叮叮噹,叮叮噹,鈴聲多響亮……雪花隨風飄,花鹿在奔跑,聖誕老公公,駕著美麗雪橇……

  一年、兩年……還是五年、六年了呢?她離家究竟有多少年了,久得連她自己也記不住,記得她才吹熄生日蛋糕上的十根蠟燭,轉眼間已過了二十大關。

  自己到底幾歲了,她真的一點概念也沒有,自從入了特殊技能學院後,她已失去時間感,沒有日夜之分的私人機構是看不到太陽的,她和之前的一千多人一樣禁止外出,被關在一座恍若地底城市的建築物之中,不允許有個人情緒和思想。

  爸和媽以為她在學校裡過得很好,畢業後直接在研究中心工作,他們臉上的滿足和驕傲,以及弟、妹的欽羨眼神,她縱是有再多委屈也不敢說出口,怕牽連家人。

  但真實的她很想哭,很想落淚,很想大聲哭求視訊那端的父母帶她回家,她真的快受不了日復一日的折磨。

  抽血、電擊、電擊、抽血……白日只能放風兩小時,白老鼠和白老鼠之間不得交談,一入夜便囚入十坪大的斗室,除了一張床外,空無一物,沒有私人物品。

  拉拉身上的連身布料,它和四面牆壁一樣是單一的白,置身於全無顏色的空間中,她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為何沒被逼瘋。

  一七○三是一個烙記,代表她的過去全被抹滅,只剩這個號碼,她像那些被圈養在籠子裡的小羊小兔,定時餵養,全天監控。

  逃,這個念頭在她心裡潛伏很久,她知道自己再不逃出這恍若人間煉獄的地方,這一生恐怕沒機會和親人團聚,勢必葬送在惡魔手中。

  所以她必須逃,逃得越遠越好,遠離人群,不與人來往,寧可孑然一身忍受孤寂,也不願回去活受罪。

  「快仔細找一找,一七○三不可能跑得太遠,你們用心點,睜大眼睛,翻遍每一寸地皮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絕不能讓她逃了!」

  不可能?

  一七○三……不,快忘了自己名字的汪忘影緊咬下唇,右手緊捉左手手背,指甲刺入肉裡的痛讓她不得不咬緊牙關,避免不經意的輕呼引來大隊人馬的追捕。

  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她能逃出來,一直以來被當成特殊生培育,東南西北完全分不清,更遑論是自我求生的能力,一離開蓋在半山腰、了無人煙的特殊技能學院無異找死,林野間穿梭的野獸是一大威脅。

  「爸、媽,你們真的把我賣了嗎?」

  就為了尋找這個答桉,她冒著危險也要逃出。

  久太久了,她數不清父母有多久沒來看她,和其它孤兒或是被強搶來的同伴相比,她實在是幸運多了,起碼她曉得自己是誰、來自何處,是少數幾個父母會不定時來探訪的「住校生」。

  可是十八歲以後,他們就不再出現了,不管她如何追問,學校方面的回答一律是他們搬家了,聯絡不上。

  要不是一向疼愛她,對她有非分之想的莫菲博士說溜了嘴,她到現在還蒙在鼓裡,渾然不知一百萬美金便是她這只白老鼠的身價,父親親手簽下同意書,賣斷她的終生。

  心很痛,卻找不到理由安慰自己,她只能勉強說服自己父母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會選擇遺棄她,他們還是愛她的,一如從前。

  「快,就在前頭,我看到一七○三了……」

  鎖定前方忽隱忽現的人影,手持探測儀器和電擊棒的藍衣人奮力邁開大步,極力想拉近距離,不讓獵物由手中逃脫。

  霧,似乎越來越濃了,視線也越來越不良,即使近在眼前的景物也逐漸模糊,讓人有種霧裡看花的矇矓感,人被白霧淹沒。

  追逐者和被追者形成拉鋸戰,一方拚命地逃,卻不曉得該逃往何方,一方賣命的追趕,可總是錯身而過,像是玩起捉迷藏。

  驀地,一堵牆擋住了去路。

  看不到高度,只知很高很高,和霧色融成一體,蕭瑟的沙沙聲由牆的另一端傳來,感覺似有笨重的物體在移動,一步步朝牆的方向走來。

  地表有著輕微的震動,足以讓人感受到,彷彿暗夜的巨人正朝他們走近。

  「糟了,頭兒,我們闖進『迷霧森林』了。」

  「什麼,迷霧森林」

  傳說山腳下,靠近村落的一座山谷中,終年煙霧瀰漫,不見晴日,凡是入谷者鮮有人活著出谷,只餘白骨一堆葬送迷霧之中。

  一則說法是難辨東西的林子猶如迷宮,再聰慧的智者入內也會迷失,受困數日而死於飢渴以及恐懼。

  另有一則更繪聲繪影的傳說,但可性度高,幾乎附近十幾個村落的居民都相信裡面住了精靈,它們平時並不傷人,然而不容人類隨意侵犯屬於它們的地方。

  那些精靈有的高大如木,有的矮小似鼠,有的長相奇特,像是長了腳的櫃子,有的會飛來飛去,一如飛禽猛隼。村民如是說道。

  善良的人們喜愛它們,認為它們是守護人們的森林使者,邪惡的壞人則心生畏懼,生怕怪物的腳會一腳將其踩扁。

  「頭兒,還要不要追,我怕……」冷抽了口氣,藍衣人臉上有著驚慌的懼色。

  「怕什麼,不過是……呃,風吹動樹葉的聲音,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為首者的喉音顫了一下,將手伸向腰後的槍套。

  「可是……你不覺得毛毛的,四周的空氣特別冷冽?」連呼出的氣都凝成水蒸氣。

  「少自己嚇自己,再毛也要將人給我找出來,除非你們想直接面對莫菲博士的怒氣。」一發起火來,博士比鬼還嚇人。

  莫菲博士是「葛林菲爾特殊技能學院」三大創始人之一的後裔子孫,擁有生化和毒氣方面的專才,為人孤傲而冷僻,階級觀念相當重,高高在上不苟言笑,慣以將學識、身份低於她的人當成低等生物,不屑一顧。

  其實她也可以算是個完美到近乎零缺點的女人,近五十歲的她有著三十多歲女子的膚質和嬌媚,乍然一瞧,沒人相信她已年近半百了。

  她對美有一種幾乎病態的偏執,不論男女,或是活物死物,只要被她瞧上眼,她會想盡一切辦法得到,成為她的「收藏品」。

  「我……我們不敢……」那個老巫婆只會命令人,活像活在十七世紀的領主。

  「不敢就趕快找人,若是把人搞丟了,看你們怎麼交代!」冷,比剛才又冷了兩度。

  「是,是……」找人、找人……

  怕走散的藍衣人排成一縱隊緩慢前進,不時張望左右以確定並未與同伴分散,小心翼翼而戒慎地觀察週遭。

  一陣鳥拍翅的聲響驚動了眾人,他們先是怔了一下,繼而朝引起騷動的角落圍靠,若無受到驚嚇,鳥兒不會無故群起飛掠,他們要找的人定是在那裡。

  隱身草叢裡的汪忘影一動也不動地屈起膝,渾身發顫的猶如風中落葉,埋首雙膝之間等著被發覺,她想她是逃不過了。

  聽著越走越近的腳步聲,她心口卜通卜通的心跳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促,背抵著一面冷牆,她還能逃到哪裡去?

  絕望和無奈籠上心頭,這是她逃避不了的命運嗎?

  別害怕,小女孩,我來幫你。

  誰……誰在說話?

  耳邊飄來輕若飄絮又低如宏鐘的沉音,心慌的汪忘影驚懼地抱住身體,淚花在眼中滾動,欲流不流地好不驚慌。

  不知是錯覺或真有其事,她感覺有「東西」靠近,可是又沒碰到她半分,發冷的身子忽地生暖,好像被什麼包圍住,恐懼感在剎那間消除了一大半。

  睜眼一瞧,赫然是枝葉茂密的榆樹,它以怪異的角度壓低枝椏,似人的手由牆內攀過牆伸出,將她擋在樹枝和牆之中,叫人不易發覺。

  「奇怪了,為什麼沒瞧見人,難道真被她溜了?」為首者低聲嘀咕。

  「頭……頭兒,我們要不要先撤退,你沒發覺到不對勁嗎?」氣溫越來越低,而且有古怪的……交談聲。

  「撤什麼撤,你膽子生到哪去了!我們……咳!咳!往後撤,動作不要太大……」

  冰冰涼涼的長條某物滑過他的小腿,他抽了一口氣寒到頭頂,沒膽再與一片充滿詭譎的林子抗爭,種種過去聽過的怪物傳說浮現心頭。

  對於無知的事物,人人都會害怕,尤其是傳奇性十足的迷霧森林,誰能不畏懼三分,一聽到撤字,一行藍衣人迫不及待地往後退,匆忙的程度恍若遇到惡鬼,沒人敢再停留。

  「這些人真是沒用,我不過小小地捉弄他們一下,一個個跑的比飛還快。」好無趣。

  一根約如女子手腕粗的籐蔓往牆上一縮,於牆頭如人立之姿,兩片大葉子彎成長掌,捧「腹」大笑。

  「哼!你以為每個『人』都像我們的主子天不怕地不怕嗎?」敢用電鋸威脅要攔腰伐木的人可不多見。

  十丈高的千年老榆樹彎下腰,撈起牆外嚇昏的女孩,十分好奇的觀察「稀有生物」,在它們居住的小小空間裡,人是最罕見的「動物」。

  「喂,老杜,你不會想救人吧?」一隻黑色老鷹停在樹幹上,不贊同地提醒。

  它皺了皺眉,對著掌心中的女孩瞧了又瞧,「不然要放著她不管嗎?」

  「別太好心了,人是不會懂得感恩的,瞧瞧我這只翅膀就是他們的傑作。」啄了啄脫落的羽毛,一大片斑駁少了漆色。

  「那是你鷹台不待,跑去啄瓷雞,主人才會用彈弓打你。」它是自做自受,老當自己是真的鷹。

  聞言,老鷹展翅一揚,飛向十公尺高、凋獸刻鳥的石柱,雙足一落於平台,便立即石化成凋像,非常高傲地昂起鷹首,睥睨它所瞧不起的生物。

  而老榆樹則緩緩走向三層樓的主屋,城堡的外觀在月光下相當顯眼,映著一層柔和的月牙黃。

  「啊!啊!啊!這是一個人耶!」

  「怎麼會有人,她打哪來的……」

  「嘩—是軟的耶!你們快看看她有肉,好白好好摸……」

  「咦,真的吶!壓下去還會彈起來,跟硬邦邦的我們不一樣。」

  軟軟的像棉花糖,可是不會融化掉。

  「走走走,快給我離她遠一點,誰也不准碰,等主人醒來再由主人處置,不許你們再靠近我們的新客人。」

  「泰莉媽媽……」

  一隻叉著腰的茶壺驅趕著看熱鬧的咖啡杯、椅墊、桌巾、蛋糕盤等,要它們各回本位,少惹是生非。

  精靈城堡,他們是這麼稱呼它的。

  一道陽光打進白色外牆的建築物,世界一下子亮了起來,照出一座鳥語花香的私人莊園,綴滿薔薇花的鏤空鐵門如平時一般輕輕開啟。

  霧散了,大地一片青綠,帶頭小羊在園子裡吃草,黑白相間的牧羊犬追著花叢間穿梭的蝴蝶,一隻慵懶的大黑貓趴在噴水池前,十分舒服的享受日光浴。

  多麼寧和、多麼溫馨的畫面,空氣中飄來澹澹的蘋果和橘子的花香味,一朵朵粉紅、粉白小花怒放枝頭,讓人感受到英國鄉間的氣息。

  位於迷霧森林正中央的歐式城堡,緊鄰附近十幾個鄉鎮,距離首都倫敦不到半天的車程,來往便利,不如外界所言的遺世獨立,想買什麼都十分方便,開車二十分鐘便可到達有大型超市、百貨公司的鎮上。

  號稱迷霧,卻始終困擾不了住在城堡裡頭的人,霧似有生命,只徘徊在圍牆的外頭,像保護地球的臭氧層將百餘畝土地層層包住,除了土地的所有人得以自由進出外,他人很難通過濃霧的考驗,甚至因此送命。

  不過這美好的早晨,如詩如畫的祥和景致很快遭到破壞,中、英、日、法、俄、西班牙和西藏語在同一時間響起,隨即是刺耳的鈴聲。

  不用懷疑,那是叫人起床的鬧鐘,用七種語言說著相同的意思,不外是「天亮了,快起來曬屁股」、「快翻身,太陽曬到屁股」、「起床了,快睜開你的眼睛」、「再不起來,砍你全家」……

  但是—

  「江天楓,你給我睡死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昨天趕報告趕到凌晨三點才睡」

  而現在才七點五分,也就是說她睡不到五個小時,對重眠的人而言,比殺了她還痛苦。

  「不要吵……」

  一隻白皙的手從雪白的羊毛毯下伸出,似要按掉床頭排成一列的鬧鐘,嘟囔了兩句便沒下文,精緻得不見毛細孔的臂膀垂掛在床邊,輕酣而眠。

  一雙北極熊造型的室內拖鞋出現在垂落的手邊,熊頭一起一落地拍打紅檜地板,非常不耐煩。

  「敢叫我不要吵,你活得太愜意了是吧!」好日子過多了,忘了苦字怎麼寫。

  「好吵……我要睡……覺……」翻過身,不著一物的美背一覽無遺。

  「嫌我吵,你肯定沒見過熊貓發威。」敢吵醒她,後果自負。

  眼眶泛黑,留著一頭烏黑秀髮的美麗少女死瞪著睡死的邋遢美女,一把掀開蔽體的毛毯,讓向來裸睡的大美女毫無遮掩,再抬高穿著毛茸茸拖鞋的腳朝價值三千萬英鎊的美臀踹下,毫不留情。

  一聲慘叫聲媲美秦始皇的焚書坑儒,一道人體肉球無預警地滾落床下,咚地好大一聲,像是撞到頭。

  幾乎是過了一世紀(其實是三分鐘不到),猶如鬼魅的五指緩緩爬上床沿,微微顫抖地攀爬,一顆髮絲凌亂的頭顱嗚咽地升起。

  「你……你未免太狠了,居然用這麼殘忍的手段對……對付我……」嗚……她全身的骨頭都快碎了,她是可憐的灰姑娘。

  「少裝死了,還不爬起來,別想再躺回床上。」她那點小心思能瞞得了誰。

  「我……我……我好困……」怯弱的聲音帶著哽咽,讓人聽了好不心疼。

  「你敢在我面前說『困』這個字,你自己說說看,這個月來我被你吵醒了幾次。」十根手指頭都還不夠數。

  「我……我那是工作嘛!難免會……呃,不小心吵到你。」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偶爾會粗心大意。

  「工作?」她冷哼!「既然知道要工作為什麼不早點睡,你以為我每天都很閒,等著被你吵醒嗎?」

  「昨夜有慶功宴,大家喝多了不讓我走,所以、所以……」江天楓怯怯地說道,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樣。

  「所以你馬上去洗把臉,換上你美美的、有布料的夢幻服,出去給我賺錢。」想當米蟲,門都沒有。

  「小妺,你好凶……」嗚嗚……我的王子,你何時才來解救我這受困高塔的公主?

  「嗯—你說什麼?」江家小妹眼一沉,賴在地上裝死的江家大姊連忙驚恐的跳起。

  「沒沒沒,我沒說什麼,你再回去睡個回籠覺,我保證不吵你。」她舉起右手發誓。

  江天愛斜眸一睨,看得她心驚膽顫。「我看起來像是笨蛋嗎?」

  「我……我……我去洗臉。」

  雙肩一垂的江天楓猶如戰敗的公雞,頭低低地不敢往上抬,拖著無力的後腳跟走過妹妹跟前,高 纖細的胴體一如新生嬰孩,光溜溜的不著一物。

  在這個家中,年紀越大的越沒地位,而且還是被管的肉腳,一切大權操控在最小的江家成員手中,不得有異議或任何反抗。

  不過並非江天愛專權,而是哥哥姊姊太無能了,又太軟心腸,常常被騙,她才不得不擔起一家重擔,勉於其難地當起一家之主。

  其實江家父母尚在,可是沉迷於考古事業,兩、三年沒見到人是常有的事,兄妹三人早就習以為常,老當他們死了。

  而江爸江媽也不是不負責任的父母,怕自己的孩子乏人照料會餓死,因此托付給遠嫁英國的姑姑,這樣才能心無罣念去做自己喜歡的工作。

  但誰也沒料到六十多歲的老人家會夫死再嫁,而且是嫁給小她十五歲的瑞典王室貴族,隨著丈夫遠到北歐,將亡夫的產業留給三個半大不大的孩子。

  江家老大江天尋算是科學家,有間百來坪大的生化實驗室,生性木訥又呆板,對細胞組織和細菌最感興趣,最近一心想研究能治癒人體所有疾病的特效藥。

  目前已研發出一種叫「F73」的配方,代表完美百分比曲線,七十三是尚未達到滿分標準,也就是百分之七十三的病痛都能因服用此藥而痊癒,包括初期的癌症。

  他一直考慮要不要完成百分之百的療效,因為怕新藥一上市,讓人類的死亡率大幅降低,未來將造***口大爆炸的失衡現象,到時不是人會不會死的問題,而是演變***吃人的狀況,食物嚴重短缺。

  老二江天楓是位名聞全球的頂尖模特兒,一七八的身高讓她輕易擠入名模行列,加上既東方又西方的艷麗臉孔,以及惹火的魔鬼身材,不少名導捧著天價片酬請她出任女主角。

  只是劇本一送到江家小妹面前全被打了回票,個子不高卻氣勢十足的她有種懾人的魄力,像一隻舉起尾的毒蠍,她說了一聲:「不。」那便是定局,沒人敢費心再說服她點頭。

  原因無他,江家大姊美則美矣,卻是沒大腦的草包美女,她太過天真又嚮往唯美的浪漫,老是自以為是童話故事中的美麗公主,不切實際的等候騎著白馬而來的王子,從此幸福快樂的過一生。

  「今天早餐換誰煮了?」

  有錢不一定有好的生活質量,兩姊妹互視一眼,看向猛捉頭皮,三天沒洗澡、沒換衣服的江家長子。

  「你。」

  「我?」為什麼又輪到他?

  「因為我要去補眠。」江家老么如是說。

  「因為我要去工作。」江家大姊猛打個哈欠。

  表情一變的江天尋苦著臉說道:「你們不怕食物中毒呀!」

  他一開口,兩個剛要離開的妹妹同時止住腳步,驚恐萬分的轉過頭,臉色慘白的瞪著他。

  「你敢毒死我們試試—」

  不要說是她們,連他自己也怕,自從有一回把油當水,差點炸毀廚房,以及吃到色拉脫稀飯事件後,一遇到和食物有關的話題,簡直是聞之色變。

  他們不是廚藝不精湛,而是根本毫無廚藝可言,簡單的料理可以搞成繁複的大工程,鹽和味精永遠分不清楚,必須貼上大大的標示才不會弄錯。

  之前有個對精靈傳聞著迷,精於各國料理的老嬤嬤掌廚,愛爾蘭籍的她對於夜裡走來走去的「東西」毫無懼意,甚至是喜愛至極,因此一待五十年,直到她再也拿不動鍋鏟為止。

  之後陸續僱用幾名皇家餐飲學院出身的大廚,但他們待的時間都不長,平均一個禮拜換一位,到最後找不到任何願意應徵的廚師,即使薪水高過美國總統。

  看別人烹煮食物覺得輕而易舉,三兄妹以為難不到他們,沒想到一接手才明白何謂隔行如隔山,一小瓶糖罐就考倒三人。

  「我們應該再找個廚師。」江家老大一出口,馬上獲得江家大姊熱切贊同。

  「好呀!好呀!趕快去找,我要擅煮法國料理的藍帶大師。」魚子醬、奶油田螺,還有美味絕佳的焗烤龍蝦,普羅斯牛肉繪紅酒……喔!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他接著附和,「嗯!還要會煮滿漢大餐,好久沒吃到家鄉菜了,好懷念佛跳牆和梅干扣肉,以及肉汁一淋就香味四溢的魯肉飯……」好餓。

  看著他們一臉癡心妄想,江家小妹當場倒下一桶冰水,涼颼颼地一嗤,「問題是沒人肯來,你們儘管去作白日夢。」

  「啊!這……」夢醒。

  香噴噴的美食,肉汁橫流的佳餚,剎那間化為烏有,只剩下兩張沮喪到不行,面有菜色的苦瓜臉,以及飢腸轆轆的腹鳴聲。

  「呃,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可不可以來應徵?」

  一道小小聲的囁嚅從地板傳來,十分驚訝的三雙眼倏地一瞧,看向老大……咳!腳踩的那一位……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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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匿名  發表於 2014-9-2 00:55:31
  第二章

  她是誰

  在三雙充滿狐疑的眼神審視下,汪忘影口乾舌燥的顯得有些侷促不安,她可以說謊騙他們是路人甲,但她實在說不出口,只好照實的告知名姓。

  其實她的手藝真的不是很好,她只是愛看有關料理方面的書籍,並在莫菲博士的允許下,一個禮拜有一小時下廚的機會。

  但是和江家三兄妹比起來,她根本是上帝派來解救他們的天使,自從老嬤嬤退休以後,他們至少有兩年時間沒看過烤成金***的吐司,通常是焦黑一片。

  所以她是誰並不重要,從哪裡來也不重要,只要煮得出不會毒死他們的飯菜,他們都欣然接受這位新朋友。

  「十萬英鎊夠不夠?」江家的「家長」開口利誘。

  「嗄!十萬」聽起來好像很多。

  「還是你習慣用美金支付,二十萬可以嗎?」她走一次秀的十分之一。

  「啊!二……二十萬……」似乎更多。

  「不用跟我們客氣,如果你比較喜歡歐元,三十萬也沒關係。」反正下一季酒莊的收益就足以應付。

  「什麼,三十萬……」汪忘影面有難色的望著特大方的江家老大,兩手互搓。「我……我沒有那麼多錢給你們……」

  她的話還沒說完,三人同時咦了一聲,繼而用怪異的眼神看著她。

  「這筆錢是我們要給你的,當作聘用你的薪水。」

  她吃驚地睜大雙眸。「給我的……薪水?」

  「是呀!我們都很好養,你弄什麼我們吃什麼,周休加班有額外津貼,三節禮金,年假……呃,十天,可是不放假有雙倍加給,你覺得如何?」比較難養的是老大和大姊,他們一個懶散,老忘了進食,一個挑嘴,老以美食家自居。

  醫學院二年紀生的江天愛開出令人動心的條件,雖然她不曉得汪忘影脫離現實太久,不懂薪資行情,以為以利相誘便能留住人。

  她是個講究實際的人,像是態度嚴謹的德國人,凡事實事求是,不花稍地追求什麼羅曼蒂克,堅信一分辛勞一分收穫,成功的果實不會平空掉下來,任何浪漫在她眼中一概不成立。

  根據所有認識她的人對她的評語,結論她是超現實的新新人類,對自己無利的事絕不出手,與己無關一律視若未睹,就算有人癱平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她仍冷血地看都不看一眼就從旁走過,不施以援手。

  令人意外地,像這麼無血無淚的傢伙,居然會想當個救人一命的外科醫師,實在令人匪夷所思,她比較適合當屠夫,或是出賣靈魂的律師。

  「我……我可以留下來?」汪忘影較在意的是這件事,她已經無處可去。

  「當然,求你一定要留下。」眼泛淚水的江天楓緊握她的手,一副沒有她就活不了的樣子。

  「可是……」她會做的菜餚就那幾樣,生怕無法應付他們的需求。

  「別再可是了,我們誠摯歡迎你加入我們這個大家庭,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即使受到驚嚇也不能逃走。

  江天尋滿臉熱絡地包住被大妹握住的小手,兩雙重迭的手如尋到失散的手足,久久不松,情比金堅似的握得青筋微浮。

  沒受過如此熱情對待的汪忘影怔忡地說不出話來,呆愕了半天不知該怎麼應對,光滑如美玉的雙腮微微泛紅,不敢直視美得逼人的江家大姊,以及挺拔中見俊逸的瀟灑大哥,他們出色的外表讓她大為驚艷。

  尤其是江天尋,她在特殊技能學院裡很少能接觸到成年男子,除了抽了她血,要她進行人體實驗的生化精英外,她見過的男人並不多,因此此刻難免會面紅耳臊、心跳加速,渾身不自在。

  江家的基因良好,代代出俊男美女,老大老二不用說了,即使是年僅十九歲的江天愛也有清麗之姿,擁有一股脫俗的東方美。

  「我……我不是廚師……」汪忘影老實的說道,神色畏縮。

  「沒關係、沒關係,能吃就好。」只要不叫他下廚,他狸皮都啃。

  「對啦!沒人天生是廚師,我們對你有信心。」千萬別讓他們失望,待不到一天就宣告失蹤。

  面對江家兩位大哥大姊的熱忱,她還真笑不出來。「我不太會做菜……」

  話說到一半,一迭彩色封面的食譜往她手上一放。

  「沒問題,汪姊姊,我們家什麼都沒有,書最多。」百萬本藏書足以豐富她的學識。

  「啊!這個……我要把它們看完嗎?」不多,二十幾本「而已」。

  江天愛笑得特別親和,宛如鄰家無害的小妹妹。「學海無涯,增點智慧,多讀點書總沒錯,你不想人家笑你連炒盤芥菜牛肉都不會吧!」

  「我……呃,我會盡快學會,絕對會當個盡責的好廚師。」她不知不覺走入小奸佞的算計中,優先以她喜愛的菜餚為主。

  「真好,我們家總算有像話的三餐了,不用啃牛皮。」人生處處有希望,轉角後便是春天。

  「啃牛皮?」她滿是訝異。

  輕蔑的眼神一瞟,江天尋馬上慚愧的低下頭。「不是每個人都有做菜的天分,有些人天生殘障,煎牛排能煎出一塊木炭。」

  「我是忘了要翻面……」他辯解,想一洗污名。

  「是嗎?那你說為什麼兩面都是黑的,完全無一絲肉味?」食如嚼蠟,百嚼不爛。

  「呃,那是……那是……鍋子黑,對,是鍋子的錯,它沒把自己洗乾淨。」他把過失推給天天洗泡沫澡的鍋具,他毫無過錯。

  「使用前先檢查是使用者的責任,委過是相當可恥的行為,實不可取。」江天愛搖著頭,一臉鄙夷。

  「小愛,我是你大哥吧!」他試圖挽回自尊,端出兄長的架式。

  她以一指輕戳他白斬雞的身軀,「省省吧!大哥,我真的不想看你丟臉,你要我把你的豐功偉業全說出來嗎?好讓你無顏見江東父老。」

  江家的教育以中文為主,在家中一律以中文溝通。

  而朋友嘛!不好意思,謝絕光臨,關於城堡內的小秘密不好外揚,因此兄妹三人人際關係還算不錯,就是沒人有幸受邀來訪。

  對外宣稱家有孤僻、生病的老太太,不喜外人叨擾,身為晚輩的他們不好忤逆長輩,所以請各路牛鬼蛇神多包涵,孝乃傳統美德。

  「我……我……我要去實驗室了。」他沒一回得贏她,自個摸摸鼻子走開。

  「等一下。」小指一勾,勾住江天尋的褲腰帶。

  「幹麼?」他認輸都不行,想找他麻煩啊?

  江天愛指指一桌狼藉,「今天輪到你收拾,你休想開溜。」

  不是什麼五星級飯店的營養早餐,不過是夾肉的三明治,幾顆形狀完整的荷包蛋,和有「煎熟」的德國香腸,不過這對他們來說已算是很豐盛的一餐了。

  他們也相當捧場,一下子就把食物吃得盤底朝天,比起自己的手藝,他們哪能不感恩,和以往半熟、或焦成炭的餿食一比,這是人間美味了。

  當然,善後的工作理應由最卑微的人擔任,他一整天無所事事地窩在一堆瓶瓶罐罐當中,不動動手腳運動運動,遲早關節會退化,像軟肢動物。

  「叫它們自己往碗槽裡一跳不就得了,以往……」碗筷會自行清洗,不勞他們動手。

  兩隻手同時捂上他口無遮攔的嘴,江天楓和江天愛朝看來困惑的汪忘影揚唇一笑,繼而「大義滅親」將江天尋拉到櫥櫃旁,一人給他一拳。

  「大哥,你的大腦生銹了嗎?」居然想嚇走好不容易自投羅網的呆瓜。

  「就是咩!大哥,你的腦子肯定腐朽了,你忘了我們以前的廚子和傭人是怎麼離開的嗎?」半夜尖叫,然後行李也不拿了,直接飛奔而出。

  「我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好恐怖的眼神,這兩人真的是他的親妹妹,而不是仇家嗎?

  只有一百六十五公分的江天愛一手搭上她長人大哥的肩,冷笑地威脅,「要是因為你的緣故而害我們家少掉一位廚子,你別怪我不顧念兄妹之情。」

  他忙點頭,直覺地怕起小他九歲的么妹。

  「沒錯,大哥,我和小妹一條心,你不要再害我拉肚子了,我是美麗幽怨的夢幻女神,不是瘦得皮包骨、長著一雙雞爪的壞巫婆。」

  無論何時何地都裝扮得美艷動人的江天楓一攏微鬈的栗發,輕輕一晃首,搖擺出迷人的波浪,美得炫目,美得令人忘記呼吸。

  但對江家的人來說,她比較像是無腦的虛榮女,見慣了她的美不以為奇,反而覺得封她為「美的女神」的人全都病了,言過其實。

  「大姊,你不幽怨,你很幸福。」為賦新詞強說愁,她有病。

  一聽小妹的嘲笑,江天楓的愁眉立現,「我哪裡幸福了,瞧我多哀怨,連個貼心的知己也沒有,我一定是天底下最楚楚可憐的美人兒。」

  「你……」不能說她是花癡,她會沾沾自喜,當是讚美。「那是你太花心了,每一個長相尚可的男人你都愛,毫無節操,濫情。」

  「什麼花心、濫情,你說得太嚴重了,我是給他們機會愛我,讓他們也能感受到我溫柔的撫慰,你都不曉得要維持女神的形象有多辛苦。」而她甘心承受,一個人承擔身為女神的壓力。

  「形象?」江天愛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哪來的形象,根本是花蝴蝶一隻!還有你,大哥,不要趁我沒注意就偷偷地往後移,你以為我沒瞧見你的卑瑣舉動嗎?」

  為什麼她的哥哥姊姊這麼不成材?凡事都要她在一旁盯著。

  無語可問天。

  「我……我去洗碗。」脖一縮,江天尋很沒用地避到廚房。

  不是烹飪天才,自然也非洗碗高手,只見碗盤在他手中滑不溜丟地轉來轉去,好幾回差點滑了出去,摔個粉碎,要不是它們似長腳的彈開,只怕地上有掃不完的碎片。

  看到他的笨手笨腳,某人不忍心的上前接手。

  「我來幫忙。」

  呃了一聲,他耳根微紅地抓抓頭。「不好意思,第一天上工就讓你忙得團團轉,真是過意不去。」

  「應該的,這本是我分內之事。」廚師掌管廚房的事,以前她常幫母親洗碗。

  一想到母親,汪忘影的眼神有些黯然,很多理應存在的記憶在澹忘中,一幕幕的回憶竟然模糊。

  「哪有什麼分內之事,以後你負責煮三餐就好,其它事不用做。」他搶著要洗碗,卻發現碗早就洗好了。

  果然做家事還是女孩子最在行,一出手馬上清潔溜溜,不像他連個盤子都捉不牢。

  「嗄!這樣可以嗎?」以她僅有的常識,廚師似乎要做很多事。

  「我是家裡的老大,我說了算……」

  兩聲輕咳由背後傳來,孬種的江家老大又諂媚的添了兩句,「不過要經過小楓同意、小愛不反對,我們家一向是女權至上。」

  不只是他,連他父親也這麼孬,江家的女人比男人強勢是不爭的事實,從小到大他母親的話才是權威,父親說什麼不重要,反而母親一開口,父親總是無異議的附和,寵老婆的他對妻子唯命是從,從不見反駁一句。

  這樣的家風、這樣的父親,要養出力拔山河的兒子是難上加難,他打小就明白要尊重女性,因為她們嬌弱得不堪一擊。

  被壓迫多年的江天尋只能如此自我安慰,這樣他才不會有受害者情結。

  「我要去工作,你要把人好好看牢。」

  「我要去上課,你要把人照顧好,不要讓人以為我們沒誠意。」

  表情僵硬再僵硬的江天尋其實有些石化了,妹妹們臨走前扔下的警告,他聽得可是心驚不已,她們分明把最艱難的任務扔給他嘛!

  想想他和女人的相處經驗是少得可憐,除了國中、高中和大學各交了一個女朋友外,就沒認識什麼女性朋友了。而且通常是女人主動找上他,要求和他交往,他在戀愛過程中一向是被動的,由她們安排燭光晚餐,或是上山看流星雨,他只在她們索吻時低下頭,上床脫衣而已。

  大概他還是很有魅力的吧!即使話少得惹人發悶,但他和每一任女友的交往都不算短,以現今的快餐愛情來說,能撐上兩、三年實屬可貴。

  和前女友已分手好幾年,此刻要他獨自面對一個女人,而且還是個嬌俏可人的年輕女子,他實在是捉襟見肘,窘澀得很,根本不曉得如何搭起友誼之橋。

  「我臉上有什麼不對嗎?為何你一直看著我。」讓她臉頰一陣臊熱,感覺很不安。

  「喔!不是啦不是啦!是我自己的因素,我不知道該怎麼和女孩子講話。」疏於練習。

  這些年他將全部心力投注在研究上,很少走入人群,其實別說女人了,連正常的Social都少有。

  「啊!」她頓了一下,好笑地眨眨長而黑的蝶睫。「你可以從自我介紹開始,像我一開始那樣—你好,我姓汪,名字叫忘影,爸媽都喊我小影。」

  「小影……」他小聲的念著,臉上帶著明朗的笑意。「以後我也喊你小影好了,咱們要當一家人。」

  一家人……多麼遙遠的夢想。「你還沒自我介紹呢!不可以賴皮。」

  她說話的口氣像個小女生,但妍麗的臉龐卻成熟而有魅力,散發著女人才有的嬌媚和秀麗。

  看呆了的江天尋倉皇地笑了笑,連忙清清喉嚨,掩飾一絲窘色。「我、我……呃,姓江,叫江天尋,是江家的老大,你跟小楓她們一樣喊我大哥就好。」

  「江大哥。」他真好玩,居然會臉紅。

  從逃出來後汪忘影頭一回有放鬆的感覺,她本來還很害怕自己無法適應外面的生活,畢竟隔離太久了,很難回到以前的日子。

  但是遇到有些奇怪的江家兄妹,她有種回家的感受,好像他們才是她的家人,從未分開過,不管她做了什麼,他們都能包容,而且體諒,甚至用各種借口說服她,她對他們來說是重要的。

  「哇!軟綿綿的聲音真好聽,像沾了蜂蜜似,你用哪一牌的漱口水,改天我也買回來試試。」他們家那兩隻小母老虎真該瞧瞧何謂吳儂軟語,掐得出水的甜膩呀!

  「嗄」她怔了怔,突地笑出聲。「這是天生自然的,江大哥想多了。」

  哪有人前兩句像是在讚美人,說得好不柔情,然後話鋒一轉,令人啼笑皆非,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脾氣不好的人大概會很想掐死他。

  「咦,你笑起來更好看,是用什麼牌子的面膜?皮膚水嫩水嫩的,白裡透紅……」好像熟透的蘋果,誘人去咬一口。

  他不只說得順口,還順手往人家嫩白的小臉一摸,嘖嘖稱奇地直道現代科技的進步,能製造出女人用了安心、男人看了歡喜的神奇保養品。

  江天尋一點也不覺得此時的行為像個好色的變態狂,單純地以研究的態度摩挲起她細嫩肌理,不以為忤的視為尋常。

  雖然並無遐念,可臉皮薄的汪忘影仍嚇了一大跳,直覺退後一跳,面色紅臊地多了一絲羞怯,而當事人卻遲鈍得毫無所察。

  「我……我不用什麼面膜,只是用水洗臉而已。」她的生活中只有一連串永無止境的實驗。

  「不會吧!這年頭的女孩有哪個不愛美,你居然沒用過面膜?」天生麗質的膚質,吹彈可破……「啊!你用的是哪裡的水?」

  肯定是水質的問題,含有養顏美容的元素,才能洗出豆腐嫩的水顏。

  江忘影一愕,遙指半山腰。「他們說是泉水……」

  「對對對,沒錯沒錯,吸收天地靈氣的乾淨泉水確實有些功效,我應該研究這些天然水造福女人,她們一定會愛死的……」女人是美的崇拜者。

  一有新點子跑進腦子裡,沉迷於科學的江天尋就會廢寢忘食,完全遺忘世界除了他以外還有其它人,整顆腦袋想的是如何將原本就存在的物質,運用在日常生活上。

  對於研究,他已經有點走火入魔了,渾然忘卻身邊有個如花似玉的小女人需要關照,大步一邁走得極快,大腦已沒空間擠進是否走得太快、身後的人能否跟得上的問題。

  精靈城堡當初的設計是讓光透進城堡裡,少有陰暗角落,在白日時不用點燈,明亮得可說刺眼了,連地板都泛著光亮,光可鑒人。

  可是有一個被忽視的缺點,那就是轉角多,走道繁複,為了配合窗戶以及光的照射,城堡內可說是三步一轉,五步一迴廊,長長的一條通道起碼十八個彎角。

  所以他走著走著,某人就跟丟了,而他還沒發現兀自滔滔不絕,說著美好的遠景,雙目流露出比晨陽還燦爛奪目的異彩。

  他太興奮了,興奮得過了頭,驀地一回首,有些怔愕的搔搔耳根,想不起來他有什麼給忘了,又覺得有種不太踏實的感覺。

  他根本忘了汪忘影的存在,沒能記起她是兩小時前莫名出現在城堡裡的人。

  「咳!咳!大少爺,你想去哪裡?」

  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實驗室。」

  「實驗室—」尖銳的聲音一揚,差點刺破他的耳膜。

  「有……有什麼不對嗎?」他心虛地側看牆上的一幅畫,「吶喊的女人」用著扭曲的嘴大喊。

  「當然不對,你沒發覺後頭少了一個人嗎?」他到底是神經太粗,還是根本沒有神經?

  「有嗎?」他習慣性的捉頭,困惑呆拙的模樣讓畫中的女士為之擰眉。

  「今天才來到我們城堡的那位小姐,你能不能稍微長點記性!」它不悅的輕責。

  傳說十七世紀末,英國國王愛上一名有著貓眼的愛爾蘭女巫,他斥資大筆金錢興建這座城堡以博佳人歡心,做為藏嬌淫樂之用。

  一開始兩人恩愛逾恆,如膠似漆的黏在一起,不分晝夜地相守,愛意正濃時捨不得分開一分一秒,一堆感人肺腑的甜言蜜語脫口而出。

  可國王已娶了他國公主為妻,並有子女數名,為了國與國的河蟹,他不可能為了心愛的女人而與妻子離異,因此激怒了善妒的女巫。

  為了完全佔有國王的愛,不與人分享,女巫在月圓之夜下了咒語,想把國王與其侍從變成城堡裡的傢俱,這樣他便能永遠陪著她。

  孰知下咒時用錯了黑貓的毛髮,詛咒反襲向原本毫無生命的城堡,沒多久後國王熱情消退,投向另一位法國美女的懷抱,昔日的濃情熱愛頓成諷刺。

  遭棄的女巫含恨而終,而她遺留下來的城堡卻活了起來,舉凡桌子椅子,杯碗瓢鍋,它們像人一樣有了思想,會走會動,會開口說人話,並擁有永恆的生命,學習當個人。

  兩、三百年來,它們以人的姿態活著,可是原有的模樣並無多大改變,只是和人一樣有喜怒哀樂,甚至是暴躁的脾氣,或是溫和的性情。

  也就是說它們是有意識的傢俱和器皿,但是無法重生輪迴,一旦毀損了就是永遠的死亡,如雲霧般消失在空氣中。

  「啊!我把小影忘了。」天呀!他太糊塗了。

  猛地想起的江天尋匆忙往回走,藉著城堡內眾物的指引找到立於窗邊的女子,她眺望遠處的湖泊,哀戚的神情流露出一絲令人心疼的孤寂。

  一時間,他竟也怔住,說不出是何種感受,張口欲言卻梗住,順著她的視線看向七彩變幻的雲層,心想著大概快下雨了。

  他是個沒情調的男人,凡事務實,一點也沒有風花雪月、悲春傷秋的細胞。

  聽到他腳步聲的汪忘影並沒有回頭。「很美的天空,我沒看過這麼澄淨的藍空。」叫人震撼,感動在心。

  「還好吧!不就是包圍地球的大氣層,海水藉由陽光的折射反照出的顏色。」他不以為然的聳聳肩。

  聞言,她噗哧一笑,「身在福中不知福。」

  湛藍的晴空被他說得毫無美感,真是殺風景。

  倚著窗,看著外頭搖曳生姿的花草樹木,她的心是充滿喜悅的,感覺非常幸福,她真的由囚禁她的籠子逃了出來,不是在作夢。

  自由,是多麼芬芳的味道呀!夾帶著清新的青草味,和濃郁的玫瑰花香氣,她怎麼也沒想到有朝一日她能再度擁抱不受拘束的快樂。

  「天天看、日日瞧就沒什麼稀奇了,你要是喜歡就待上一輩子,我養你到老。」反正只是多一雙筷子,多一個人吃飯而已。

  「你養我?」她詫異的睜大眼,面頰不由自主地潮紅。

  不覺言語有多少遐想空間的江天尋續道:「我們真的很需要一個廚師。」

  瑰麗的泡泡頓時破滅,臉色微僵的汪忘影多了自作多情的尷尬,她側過頭不看他,假意欣賞園中的花朵,斂笑的眼中多了一抹自己也沒發覺的失落。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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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 00:56:10
  第三章

  暮色西沉,斜陽遍染餘暉,灰白色的直牆反射著絢爛的霞光,照得噴水池中央的維納斯凋像舉起斷臂遮陽。

  白日消散一大半的薄霧又逐漸靠近,沒人知道霧氣從何而起,每當天明便散去,太陽一下山即逐漸深濃,讓人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精靈城堡終年受迷霧圍繞,原本的小樹林因為濃霧,慢慢擴散,野獸也跟著延伸棲息地,甚至佔據民宅。

  一向是人與大自然爭地,但是極富傳奇色彩的迷霧森林反而以詭秘的姿態入侵人的世界,迫使他們遷移,保留自然最原始的風貌。

  不過連陽光也透不進去的高大巨林群,的確隱藏著令人膽寒的陰森,處處佈滿危機,多少垂著涎液的獠牙泛著銀光,數不盡的獸目在等待獵物上門。

  說它是一座危險的森林,相信沒人反對,不論是白天或夜晚,總是蒙上一層致命的神秘面紗,像當年因愛生妒而死的女巫,她不滅的咒念仍不斷流轉在風中。

  大概只有一個人感受不到它的威脅性,恣意地徜徉其中,當是無人踏及的夢幻國度,盡情撿拾榛果,採取野漿果,和名叫多多的牧羊犬玩得不亦樂乎。

  「呵呵……不要再舔我了,小心弄翻了籃子裡的紅莓,我要做紅莓派……」

  笑聲清脆的汪忘影和狗拔河,一手拉著籐編的提籃扯來扯去,誰也沒盡力地趴在雜草上,你扯一下、我拉一把地笑得好不開心。

  來到城堡快半個月的她已學會如何自得其樂,偌大的堡中除了她以外完全看不到其它僕人,一整天下來根本找不到說話的對象。

  三位主人比陀螺還忙碌,往往一大清早起來吃完早餐便不見蹤影,上學的上學,工作的工作,窩在家裡的老大也鑽進實驗室,空蕩蕩的地方只有她一人四處閒晃。

  一開始她真的很不習慣,感到害怕和無助,老是覺得有幾雙眼睛在偷窺,似在評量她是好人或是壞人,值不值得信任。

  不知是錯覺還是出自想像,時間一久,一雙雙監視般的視線似乎變得友善,也接納了她,感覺很溫暖,讓她不再感到孤獨。

  「多多,不許頑皮,今天已經玩得夠久了,該回去了。」再拖延就來不及準備晚餐了。

  若說汪忘影這些日子有何收穫,那就是廚藝精進了許多,會的菜色以倍數增進,只要再下點工夫學習,絕對不輸五星級飯店的大廚。

  因為時間多得令人發慌,為了排解寂寞,她一天最少有十個小時都耗在廚房裡,不管繁複或是簡單的,她總是不厭其煩的反覆練習食譜上的新菜餚,好當個稱職廚師。

  不挑嘴?

  她有種被騙的感覺,誰要敢說江家兄妹不挑嘴,她就當場把湯勺吞下肚。

  也許前幾天他們還會客氣地問她會不會煮某道菜,一副怕她待不久的戒慎樣,自從一道紅燒鯽魚搬上桌後,一個個變成挑剔成性的美食家,一頓飯還沒吃完就先點菜,還指定鹹澹酸甜。

  她從不曉得有一天烹飪這件事會成為她生活的重心,看著他們塞滿一嘴食物,還拚命地搶食盤中的菜餚,油然而生的滿足感從心底化開,融入咧開的笑意中。

  「真是奇怪,他們一個個忙得連停下來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城堡裡的清潔工作由誰負責?」不曾細想的汪忘影這時才發覺一絲怪異。

  汪!汪!汪……黑白相間的牧羊犬繞著她小腿打轉,打亂了她的思緒。

  「啊!該做晚飯了,瞧我又發呆了。」真是糟糕,肯定來不及開飯。

  以為走在森林中的小女人其實並未走出城堡,高聳的圍牆內起碼有上百畝土地,有馬廄和跑馬場,她不過到「後院」繞了一圈,吸收點芬多精而已。

  不過這一點點距離也跑得她氣喘如牛,汗流浹背,泛紅的臉頰仍殘留夕陽的餘溫,她顧不得拭去額角的汗珠,匆忙地淘米下鍋,取出牛排解凍。

  在慢慢的摸索之下,有很多原本她不會使用的科技產品,像微波爐和烤箱,現在也用得順手多了。

  油熱炒鍋,下蔥下姜,中西式菜餚應有盡有,因為時間緊急,有幾道菜她乾脆不煮,以意大利面和蛋炒飯取代。

  手忙腳亂地將菜端上桌,壁上的擺鐘敲響七下,一隻布殼鳥造型的報時鳥適時彈出,配合著鐘聲來回七趟。

  可是鐘聲八下、九下之後仍無人出現,一桌的菜早已變冷,她不由得皺起眉,猜想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他們都不餓?

  「實驗室、實驗室……」

  一道小小聲的童音由牆上傳來,印有女皇像的古銀幣無風輕搖。

  「咦,誰在說話?」是她聽錯了吧!最近老出現幻聽。

  表情不太自然的汪忘影四下張望,藉著收拾碗盤來使自己分心,她懷疑是電擊太多次所產生的後遺症,才常聽見奇怪的聲音。

  為免別人發覺她的異樣,她也不敢說的極力隱瞞,被當成白老鼠實驗的事並不光彩,她也不想道於外人知,沒人會相信她所言的真相。

  「對了,江大哥在地下室……」他一定餓了。

  以托盤裝上幾樣菜和蔬菜湯,她就著一盞盞亮起的鐵製燭 壁燈走過半座城堡,將熱過的飯菜端向迷宮似的走道,順著螺旋式階梯一步一步往下走。

  說是地下室,其實是深入地底十公尺的古代刑房,生銹的鐵鏈和巨斧等刑具還掛在牆上,一旁的水牢仍有地下水流經的潺潺聲,晃動的陰影平添一股驚悚感。

  「小心,不要踩到我的小熊。」幸好幸好,沒被一腳踩扁。

  「什麼,有熊」纖柔的雙肩明顯顫動,微黃的燈光照出一張慘白的臉。

  「對呀!我的熊,小時候在夜市打彈珠送的鑰匙圈,脖子上還圍著一條圍巾呢!」非常俏皮可愛,他一直捨不得丟。

  汪忘影的表情扭曲了一下,用難以置信的語氣說道:「你說的熊是玩具?」

  「不,小米絕對不是玩具,它是一隻有格調的熊。」瞧這鼻子多神氣,兩眼炯炯有神,帥氣得很。

  面對江天尋近乎可笑的堅持,她輕輕地吸口氣。「它是玩具熊。」

  灰撲撲又皺巴巴的,外面一層毛都磨平了,不到巴掌一半大,傻呼呼地咧開嘴笑,還抱了顆褪色的籃球,連裂縫的線頭都掉了出來,他居然當成寶。

  「你又說錯了,它是舉世無雙的小米,你仔細瞧瞧它的嘴巴多性感,桃紅桃紅地好不迷人。」這可是他生平第一個戰利品,彌足珍貴。

  六歲時打彈珠得來的。

  「我只看到它面無血色,從頭到腳灰成一片。」性感?她連頭尾都分不清楚。

  「啊!小米生病了,快幫它找醫生,哪裡有動物醫院……」它似乎病得不輕。

  相較江天尋的驚惶失措,她顯得冷靜地放下餐盤。「江大哥,吃飯了。」

  「都什麼時候了,哪還吃得下飯,我的小米需要看醫生,它病情嚴重。」難怪氣色差,沒精神。

  「我想它只要好好的洗一次澡就沒事了。」

  「嗄」怔了怔,他連眨了三次眼,才確信他的小米被綁架了。

  「你有多久沒替它洗澡了?」搖搖眼睛沾上西紅柿醬的鑰匙圈,汪忘影裝凶地叉起腰。

  「呃!嗯!這個……好像……似乎……大概……我……」他一臉心虛地扳起指頭細數,迴避問題。

  「我想你從來未讓它泡過水吧?」光看那髒掉的顏色就知道他有多懶。

  「有啦!有啦!我帶著它游泳過。」他連忙解釋,強調和它形影不離。

  他不說還好,一開口便惹來一陣難以置信的輕笑聲。「江大哥,你到底幾歲呀?」

  她的意思是取笑他長不大、童心未泯,沒想到老實的江天尋竟然乖乖回答—

  「二十八。」

  「二十八?」她怔了一下又再度笑出聲。「你確定不是只有八歲」

  「怎麼會是八歲,光看我的體格也曉得我成年已久……」

  突地響起的咕嚕咕嚕聲打斷未竟的話語,他狐疑地低視著她的小腹。

  「你餓了?」

  「我……」臉臊紅的小女人羞赧地轉過身。「本來是不餓的,我吃了很多野草莓……」

  「不行、不行,你一定要吃飽,光吃野果哪能止饑,要是讓你餓著了我就罪該萬死了。」他一把拉起她往上走,急迫得像她快要餓死似。

  「啊!等等,餐盤沒拿……」那是要給他的晚餐。

  江天尋瞪了彩繪手工托盤一眼。「不要理它,待會它會自己跳上樓。」

  「自己跳……上樓……」她好像常聽見這類奇怪的話,他不會研究過頭,以為餐具會長腳吧!

  「你應該先吃的,把自己餵得飽飽地才有精力做事,我們的下半輩子全依賴你了,你可千萬不能有事。」要不然兩個妹妹會先殺了他。

  手心暖暖地,江忘影的心窩也暖暖地。「別老說令人誤會的曖昧話,我沒那麼偉大。」

  「不不不,你一定要相信你對我們很重要,我們絕對不能失去你,你是偉人背後那只推手。」哇!她的手好小,軟軟地,他用兩根手指頭就能包住。

  像是發現新事物,他瞳孔發亮地探索起不及他一半大的小手,興致勃勃地又摸又拉,非常興奮地捨不得放手。

  他真的很少有研究女人手心的機會,交過三個女朋友不外乎是親吻、上床、上床、親吻,還真沒認真牽過她們的手,通常女友們是直接挽著他的手,或是靠在他身上,少有十指相扣的濃膩。

  論起被動他是第一名,除了他所關心的實驗外,對待其它事的態度向來漫不經心,可有可無的不放在心上,一個轉身就全拋向腦後。

  因此求去的前女友們只痛心疾首的丟下一句話—你不重視我。

  其實她們更想說的是「你從未愛過我」,但她們選擇不說出口,免得更難堪,一個心裡沒有自己的男人怎麼談愛,說了反而自取其辱。

  畢竟是她們主動追求他,花了幾年的時間仍走不進他的心,這對自視甚高的女人來說是莫大恥辱,她們無法忍受他人的恥笑,和面對自己費心付出卻得不到一絲眷寵的事實。

  「你先放開我,手會痛……」她的心口也會一陣小鹿亂撞,胡思亂想。

  不修邊幅的江天尋一臉短髭橫生的落拓樣,整日浸淫在實驗室的他懶得修整門面,活像街頭的流浪漢,袖口和領上沾著略帶褐色的不知名化學液體。

  但是那雙有神的大眼襯托出他不凡的光芒,雖然有些邋裡邋遢,卻不失粗獷的男人味,有種貴族式的藝術家氣息,女人一瞧很難不動心。

  而她沒打過預防針,接觸過的男人少之又少,面對他毫無自覺的男性魅力,她抗拒得很辛苦,生怕一不小心就愛上他。

  「會痛呀!我呼呼……啊!啊!啊!誰絆我的腳?」可惡,連他也敢捉弄。

  兩道小小的黑影竄向牆角,躲在半人高的花鳥彩繪花瓶後頭吃吃竊笑。

  「等……等等,你不要倒向我,我扶不住你……唔……」大樹要倒了,這是龐大的身影壓向她的最後念頭。

  砰!

  兩人同時落地。

  以為會摔得七葷八素的汪忘影睜大駭然的眼,死命地盯著只有零點一公分距離的大臉,呼吸急促地蠕動唇瓣,想抹去幹澀的感覺。

  可是她一動,上頭的男人忍不住呻吟一聲,他抽出墊在她頸下的蘇格蘭手織格子羊毛抱枕,緊密地貼合口吐蘭芷香氣的櫻唇。

  相信是男人都會做出和他相同的舉動,誘惑在前哪能把持得住,他從不認為自己是聖人,面對考驗會有不理智的行為在所難免。

  不過吻她的感覺真是該死的美妙呀!全身酥麻麻地好像通上電流,讓人血脈僨張,興奮莫名,整個氣血往下腹的某處衝去。

  他……他發情了。

  「嘖!嘖!嘖!這小子真是急色鬼,也不想想是誰幫了他的忙,居然粗魯地將我扔開。」害她撞到牆。

  長寬約三十五公分的方形靠墊以一角直立,暗紅色的流蘇勾起腳,優雅的走了幾步,另兩角車縫的布邊輕拍隆起的墊身,一陣灰塵隨之揚落。

  它原本是沙發上一隻靠墊,可是這家的主人老拿來當抱枕使用,一邊吃東西一邊看書,有時還拿來墊腳。

  「波麗、波麗,我也做得很好是不是?主人踩到我的時候還嚇了一跳。」五公分不到的銀杯跳上跳下,爭著邀功。

  靠墊慈祥的拍拍銀杯兄弟的頭。「嗯!你們做得很好,大家都會知道你們今天做過的事。」

  「真的嗎?真的嗎?」好高興喔!原來它們不是沒沒無名的小角色。

  「噓!小聲點,別太鼓噪。」要是被發現它們在背地裡搞鬼,恐怕就不太好了。

  「是,是。」銀杯壓低音量,不要太得意忘形以免小小的惡作劇被抓包。

  悶得太久了,終於能活動活動了,遍體舒暢呀!

  「多麗小姐,你也別笑了,小心被主人聽見,咱們都要糟殃。」還好是男主人,若是最小的小主人,那他們可要逃命嘍!

  繪有楓葉和湖泊倒影的琉璃藍花瓶直顫瓶身,掩不住笑意。「你瞧見主人的蠢樣了沒,他居然揮舞著雙手喊救命。」

  一想到他的醜態,它又忍不住發噱。

  「唉!這麼笨拙的人怎麼娶得到老婆,我們不幫他哪成。」傻頭傻腦地,替他感到前途乖舛。

  「說得也是,他根本是笨到極點了,咱們好不容易製造的機會全讓他白白浪費掉了。」真是可惜。

  這年頭不興紳士作風,看對眼就往床上拋,男歡女愛先成定局,還愁煮熟的鴨子會從手中飛走不成嗎

  他就是太笨了,明明可以一口將人吃了,偏偏臨門一腳又停住,在熱火上丟下一根冰棍,頓時降溫,讓人家小姐羞紅臉的逃開。

  不過他也不算笨得太徹底,至少還懂得追上去,雖然它完全不看好主人的戀情有開花結果的一天,可是城堡裡有一百多年沒聽見嬰兒的哭聲,真是懷念呀!它得多加把勁撮合,好迎接新生命的到來。

  「沒關係,團結力量大,接下來就看泰莉媽媽和小寶貝們的表現了。」有了開頭就不難走下去。

  「我們也會幫忙。」一組水晶盤子害羞地走近,未語先紅了鑲嵌盤面的水蜜桃。

  「我們也是……」

  寬口杯、附杯碟的中國式茶碗也來湊熱鬧,雪花圖樣的香水瓶也不甘落後,一時間吵雜不休,活似牛只拍賣市場。

  突地,一聲大吼止住了所有聲音—

  「什麼,你沒收到我的留言」怎麼可能,他還特地寫得很工整,怕她看不懂。

  一根羞愧的銀叉悄悄地往後移,腳下還繫著一張小紙條。

  捂著耳,耳朵隆隆作響的汪忘影以眼神示意他放輕分貝。「我是沒收到呀!不過你有必要大發雷霆嗎?」

  該生氣的人是她,他搶什麼鋒頭。

  「我不是對你發脾氣啦!三齒銀叉那傢伙太溷了,居然沒把我的紙條交給你。」日子過得太舒服了,忘了誰是主子。

  「三齒銀叉?」那是……人名?

  三齒銀叉

  器皿們同時回過頭,瞪向在角落發抖的銀色叉子,它連忙解釋是嬌客突然開門撞到它的頭,它因而暈過去,等醒過來時已找不到人了。

  「就是我們食用牛排的銀叉,它……呃,我是說牛排很好吃,你要多吃一點,把自己養胖。」一見她露出迷惑神色,江天尋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尷尬地轉移話題。

  根據以往的經驗,很少有人能禁得住會走動的傢俱的驚嚇,一見到開口說人話的衣櫃,十之八九會先高喊有鬼,然後眼球翻白,往後一倒。

  更別提用腳行走的方框落地長鏡,鎏金凋花的四腳銅台,話多又鬼祟的鈴蘭造型 燈,以及數不盡神出鬼沒的大小器具。

  他們江家三個孩子是少數的例外,因為父母從事考古行業,打小在家中見多了死人骨頭和各種奇奇怪怪的古怪玩意,城堡內的「活動物」反而是小巫見大巫,一點也影響不了他們。

  可是鬼神之說仍是駭人,真能包容違反常理的人並不多見,不然他們也不會連著兩年高薪聘請廚師,卻怎麼也請不到人。

  「你已經不只一次脫口而出要刀叉瓶罐為你做事,這座城堡裡是不是有我應該知道,你卻忘了告訴我的秘密?」汪忘影原本的用意是調侃,消遣他做人太認真,把死的東西擬人化。

  沒想到她一說完,對面正在用餐的江家大少突然掉了雙筷,臉色大變地猛搖手。

  「不是我說的、不是我說的,是你自己發覺的,與我無關。」

  都是三齒銀叉的錯,明明要它把紙條放在她的床頭邊,告訴她不用準備三人份的晚餐,小愛到諾丁罕進行三天兩夜的教學旅行,而飛到巴黎的小楓則有三場時裝秀,沒停留個十天半個月她是不會捨得離開滿是名牌的香榭大道。

  可是那根笨叉子卻不知溜到哪去,辜負他殷切托付,沒完成他交代的使命也就罷了,反倒是引起她的疑心,簡直是個壞事的傢伙。

  遲鈍的江天尋始終不認為是自己露了馬腳,智商一百八的天才不可能犯此等愚蠢的錯誤,一定是那些不安分的「同居者」出了紕漏。

  汪忘影一愕,「我是隨便說說,莫非真有古怪的事?」

  「咦,你是隨便說說,沒有發現什麼吧?」他問得很謹慎,一副我就是有秘密,可是非要瞞著你不可的樣子。

  「有。」

  她試探性地想探他口風。

  江天尋頓時像受到極大驚嚇似的掉了下巴,神色慘白如喪考妣。

  「跟我沒關係、跟我沒關係,不要問我,我什麼也不會說……」他神經質的喃喃自語,起身在餐桌旁來回走動。

  「江大哥,你太緊張了,深吸一口氣。」她示範地先吸氣,要他照著做。

  「對,深呼吸再吐氣,我不能自己嚇自己,你再怎麼神通廣大也不會曉得城堡是活的,每一樣看得見的物品都像人一樣會走動、會說話,還會三姑六婆的閒話家常……」

  清妍的面容驀然一怔,兩眼驚懼得睜大,有些不太能消化接收到的訊息,櫻唇一蠕卻發不出聲,直到說話的人發覺到她的異常安靜,頓時驚恐的大眼瞪小眼。

  「完了、完了,我居然全說出來了,你……你沒聽見是吧!我開玩笑的,茶壺哪會自個燒開水,又不是天方夜譚。」他忙打哈哈地消毒,希望能挽救一時的口舌之快。

  汪忘影吞吞口水,笑得僵硬。「可是它真的在燒開水,還向我們揮手致意。」

  是眼花了,曬太多太陽,幻聽之後是幻覺,研究中心的人肯定在她身上注射不明藥物,才會導致她的精神狀態不穩定。

  她沒瘋,只是神智渙散,幻想出一些不存在的事物,在人的世界裡,茶杯不會跳大溪地草裙舞,扭腰擺臀又拋媚眼。

  「什麼,它在揮手」倏地回頭,漲紅臉的江天尋氣得大吼。「泰莉,你在幹什麼,馬上把你的孩子帶回櫥櫃,不許再出來。」

  挨了一頓罵的茶壺自行關火,「兩腳」一踮由鍋爐走下來, 喝著四隻調皮的小茶杯,茶壺在前、茶杯在後排成一列,如母雞帶小雞般一一跳上櫃門大敞的櫥櫃,茶壺媽媽還貼心地順手關上門。

  很卡通化的「夢境」,汪忘影覺得自己應該還沒醒來,這一幕不可能是真的。

  靜謐,是唯一的語言,好像時間在這一刻停住。

  許久許久之後,江天尋才一臉沮喪地撩撩過長的髮,用幾近停格的動作,緩慢地看向呆若木雞的小女人,其實他現在比較想大哭一場,也許能減輕他的罪行。

  「小影妹妹,忘掉你看見的一切,那些都不是真的,是魔術,是投影片啦,現代科技無所不能。」他冷汗直流,說著連自己都覺得可笑的話。

  但汪忘影相信了,她和現實社會脫節太久了,很多新產品她當真看都沒看過,譬如視訊計算機、3G手機,這種會跳舞的杯子應該也是高科技產物吧。

  「江大哥,我們繼續吃飯,菜要涼了。」食不知味的只是咀嚼,舀湯的手顯得機械化。

  「喔!好,吃飯,你要多吃點肉才不會顯得太瘦……」驀地,他像想到什麼似的大叫一聲。「啊—我們……我們剛剛……呃,接吻了……」

  轟地!臉臊熱,她捂起眼低呻,「不是說好了不談此事,那是意外。」

  「哪有說好,是你突然跑開,害我以為你不好意思。」紅咚咚的臉蛋真可愛,像極了他愛吃的蘋果。

  因為愛吃,城堡裡種了十棵蘋果樹、五棵橘樹,桃、李、柿、棗不缺的成了一處果園,一年四季都有當季水果可食,不需外購,新鮮又保證無殘留農藥,采天然種植法,任其開花結果。

  她是不好意思,他何必一提再提,讓人難為情。「江大哥,你的丸子掉了。」

  隨性慣了的江天尋用筷子將丸子一插,不嫌髒地放進口中一咬。「我有個提議,你要不要聽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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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 00:56:37
  第四章

  「我想我們吻起來的感覺很不錯,我也長得不算太差,還能見人,你要不要考慮和我湊成一對?我們家的廚房沒人掌廚實在不行,你留下來當我一輩子的煮飯婆,我們一定能相處融治… … 」

  話還沒說完,巴掌聲先起。

  什麼爛提議,他居然說得出口,前幾句話還像樣,後半段就有氣死人的嫌疑,聽過的人若沒氣得賞他一巴掌,肯定是氣厥了,沒法子出手。

  這樣合乎還輯卻令人吐血的言語,的確是天才科學家江天尋的風格,他用最理性的方式來分析雌雄相吸的費洛蒙,簡潔明快的處理態度解決失控的生理需求。

  如果他話只說一半的話,相信同樣對他有好感的小女人不會馬上給他難看,至少會做做樣子欲拒還迎,半是矜持半是害羞地先試著交往,看看發展再做打算。偏偏他是腦筋僵化的山頂洞人,學不來花花公子的花言巧語,一開口若不是風沙走石,便是冷霜直落漫天雪,叫人很想將他的腦子剖開,好好研究一番。

  「明明看起來文靜乖巧,溫婉可人,怎麼打起人的手勁大得出奇,一點都不留情。」他有說錯話嗎?合情合理呀!他也是為她的將來設想。

  女人不都是追求一張長期飯票,事少薪多離家近,他提供的完全合乎要求呀!

  為何小影會氣呼呼地叫他去死,還橫眉豎眼的送上一記貼面的火辣巴掌?

  撫著仍隱隱作痛的面頰,一臉委屈的江天尋百思不得其解,他一邊倒著某種能增加體力的葉綠素,一邊心不在焉的思考,沸騰的液體在圓型器皿中冒著氣泡。

  人人趨之若騖的 F73 就這麼隨意擺放,搖搖欲墜地置於五層鐵櫃第三層邊緣,只要手輕輕一揮,肯定如落花飄落,屍骨無存。

  而他毫不在意。他的興趣僅限於研發,櫃子裡紅藍綠紫的玻璃瓶擺得滿滿的,每一樣拿出去販賣都能讓他坐收巨利,可惜他志不在此,研究純粹是為了興趣。精打細算的江天愛曾把他的活化水賣給化妝品公司,結果造成空前的大轟動,光是每年的專利權利金和分紅就足以買下一座萬人小島。

  她嚇到了,怕匹夫無罪,懷璧有罪,一窩蜂的生化產業找上門,無所不用其極的爭取研發產品,導致一家子活受罪,因此任由他浸淫在研究中而不急於與外人分享,以免飛來橫禍。

  江家最不匱乏的就是金錢,祖先餘蔭庇佑子孫,早三代以前就累積一大筆財富,再加上人丁單薄,無人分產,世代能人輩出,賺錢比暍水還簡單,所以這一代的江家父母才能逍遙地自組團隊,到世界各地挖掘古人遺跡。

  「難道是我太久沒吻女人,技巧生疏了,沒能讓她滿意,因此才對我的提議產生抗拒?」肯定是這因素,不然她怎會和他保持安全距離?

  看著用竹竿吊著籃子的午餐,眉頭一皺的江天尋有著說不出的鬱悶,雖然飯菜一樣可口,可是吃不出什麼滋味,老覺得心裡很不舒服。

  這算是使小性子嗎?就為了一個吻和他冷戰,未免太幼稚了。

  後來他也有道歉的誠意,很誠心的收回提議,但是像踩到她的地雷區似,她的臉色變得更難看,瞪了他一眼後就不再開口說一句話。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說得一點也沒錯,小事一件有必要搞得這麼僵嗎?「沒錯,女人對這種事最在意了,你呀!整天窩在實驗室中不找樂子,難怪會跟不上時代,外頭的妹妹可是個個火辣熱情。」可惜無福消受。

  「外面的女人都太開放了,見面聊不到三句話就想上床,毫無內涵可言,而且人妖滿街跑,萬一忙中有錯愛錯人不是更糟糕!反正我可不當別人一夜風流的種馬。」

  看江天尋邋遢、惰性堅強的模樣,誰會相信他有嚴重的潔癖,對女伴的要求十分嚴格,不一定要處女,但性生活不能淫亂,必須忠於一人,也就是他,交往期間不得與其它男性有過於親密的肉體關係。

  這也就能理解他為何只交過三個女朋友,而且是對方主動,他實在太挑了,懶得物色新對象,一有適合的女人便交往好幾年,直到對方求去。

  其實江天尋從沒用心瞭解過女人,她們口頭上的分手是希望他有進一步的表現,譬如給予承諾或婚姻,但是自以為體貼的呆頭鶴爽快地說好,不挽回也不強求,她們才會氣得拂袖而去,不願把時間和青春浪費在看不到未來的他身上。

  「是你太挑剔了,有女人看上你就該偷笑,瞧瞧你這一身書獃子酸氣,有哪個好女人肯接近,你嫌人家,人家還不屑你呢!」換作是它,逃比飛還快。

  「我這樣有什麼不對?衣服才剛……呃,三天前換過,還是很乾淨。」是有一點味道,不過是讓他自傲的男人味。

  「我沒有嗅覺聞不出來,不過你鬍子未甜,頭髮過長還很凌亂,是女人都不可能會喜歡。」白白糟蹋了一副好樣貌。

  「 啊!這麼糟?」江天尋下意識地摸摸頭,拉拉他自認為不髒卻有男人味的上衣。

  「一個人的日子是很孤單的,想想日後你身邊沒半個人作伴,不論走到哪都形單影隻,孤零零地找不到談心的對象,你就會明白活著有多心酸。」它是過來人,深知個中艱辛。

  江天尋打了個冷顫,想起自己煮的半生不熟的咖哩飯。「你… … 你別嚇我,我有小愛、小楓兩個妹妹,不會孤單無伴。」一聲歎息幽長揚起。「她們總要嫁人吧!人家可是美麗的小姑娘,不乏追求者。」江天楓就不用多說,身為頂尖模特兒,富商豪紳、高官、公子哥兒,什麼小開、二世祖,誰不拜倒她石榴裙下,大獻慇勤只求博她一笑。

  江天愛雖無其姊的艷麗容貌,但也是知性和才情兼具的小美人,柔美的東方氣質引得西方人大為瘋狂,爭相尋問芳名,想成為護花的騎士。

  行情比較差的是江家老大,因為他像古代足不出戶的繡花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起碼有三百日曬不到太陽,一直待在實驗室,剩下的六十五日是雨天,不宜出門。

  裡面的人不出去,外面的人進不來,他哪有良緣可言,滯銷是唯一的可能性,五十年後將成為白髮蒼蒼的孤單老人一枚。

  「你不要老打擊我,我……」江天尋突然瞪大眼,很不高興地粗聲粗氣道:「你幾時來的?我不是說過不許隨便闖進我的實驗室。」

  「我來了老半天,也沒人招呼。」抽了一口煙,快樂似神仙。搖呀搖,一張老舊的搖椅愜意地坐在平桌上,踐起二郎腿抽著雪茄,十分悠哉地像個退休的老礦工,和老朋友閒話家常。「本實驗室禁煙。」他一把抽掉雪茄,往水槽一扔,神情不太愉快。

  搖椅揚了揚眉,對他的舉動略感不快。「情路不順就別亂遷怒,老人家一點小嗜好也剝奪,你真是令人失望呀!」

  「什麼情路不順,我們哪有在談感情,還有你不是人,不要老以人自居。」不倫不類。

  這些傢俱都被人寵壞,無法無天地想爬到人類頭上作主,什麼三申五令對它們全不管用,我行我素任性得很,他早晚將它們砍成柴火燒了。

  「嘖!嘖!嘖!聽聽你說什麼渾話,連活了三百歲的我都聽不下去,難怪人家女孩子不理你,你根本是玩弄人家的混蛋。」家恥呀!羞與一提。

  愛莉莎的侄孫、侄孫女怎麼都是沒心肝的詐欺犯,比起它們這群木頭還冷硬,仗著一張漂亮的臉蛋胡作非為,全然沒遺傳到她熱愛生命的精神。

  汗顏呀!汗顏,真是精靈城堡裡莫大的恥辱,他呆到這種程度是誰的錯?

  「你又抽煙!」江天尋磨著牙,冷視著不把他放在眼裡的搖椅。像變魔術似,搖椅空無一物的「手」 往背後一探,一根未拆封的古巴雪茄赫然。夾在「指間」,它輕劃小火柴一燃,吞雲吐霧地將火柴盒往口袋一放。

  「你不跟人家談感情又親人家,女人不跟你翻臉才怪,你不曉得女人是很脆弱的生物嗎?她們既敏感又渴求愛情,只要一句情話就能哄得她們暈頭轉向,把心呀肺的全掏給你。」

  這可是經驗之談。

  伸向雪茄的手一僵,江天尋口中含魯蛋地澀問:「你的意思是她在氣我魯莽、隨便?」

  「嗯!嗯!這樣說也對啦!如果有人抱住你,對你狂吻一番,然後再滿臉抱歉的說你聞起來像瀝青,相信你也不會太愉快。」搖椅一邊點頭一邊抽煙,用長輩的姿態開解。

  「可是我沒說她聞起來像瀝青 … … 」反而讚美她的吻感覺還不錯。

  一根鐵絲在他鼻前輕搖,止住他的聲音。

  「錯!錯!錯,你怎能說家裡缺個廚師呢?女人要的是愛情,愛情懂不懂?你不能丟根骨頭就要她啃,你認為她長得像狗嗎?」十分激動的搖椅重重一拍,桌上的量杯、儀器等器具跟著離桌彈跳一寸。

  「愛情 … … 」江天尋困擾地抓抓頭,心想著要使用什麼原料才能調配出「愛情」。

  「堅貞不移的愛情你遇過沒?我那老伴陪伴了我大半輩子,我們情比金堅呀!雖然她已經不在了,依然是我的最愛,活在我心中。」它的愛莉呵!

  城堡尚未受詛咒前,國王送了一大一小兩組搖椅給女巫情人,意味著要和她白頭偕老,永不分離?到老都要在一起,一同坐在椅子上目送斜陽隱去。

  後來城堡一再易主,傳到某一代暴戾的男主人,他和妻子大吵一架後,憤而摔壞了其中一張搖椅,並丟進壁爐燒成灰燼,它就這麼失去了伴侶。

  「愛情的成分是什麼?我可以試著調製一下。」把它當成禮物送給小影,她就不氣了。

  搖椅一聽,當下凸了雙目。「你這笨蛋,愛情是出自內心,無可取代,它是無形的,你以為它能讓你裝瓶裝罐的拿去賣嗎?」笨笨笨,笨得無可救藥,愛莉莎的侄孫根本是白癡。

  「無形的 … … 」那就難了。

  「 去去去,一句 『我愛你』包管她眉閒眼笑,這可是情人問最甜蜜的情話。」無往不利,從未失敗過。

  「什麼,情人? 」他們不是……呃,不是吧!而且他也說不出口。

  「吻都吻了還想否認,你想傷人家的心到幾時?女孩子的自尊心容不得你一傷再傷,你不想人家跟你絕交一輩子吧啊」大丈夫要有所擔當,畏首畏尾的難成大器。

  「這 … … 」一聽到小影有可能一輩子不理他,江天尋心慌地打翻價值三千萬美金的配方。

  「走走走,拿出男人的氣魄,大膽示愛,男人想留住女人只有一種致勝武器,那就是愛。」她們無法抗拒。

  江天尋還是滿頭霧水,不曉得「愛」是何種元素,力量如此驚人。

  「你不要推,我有腳會自己走。」

  「那就走快點,別拖拖拉拉的,烏龜散步都比你動作快 … … 」老要它叨叨唸唸才肯動。

  搖椅立於地,半拖半推地趕人,它實在看不下去了,對於主人的遲鈍是不抱任何希望,盡量搶救看看,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Holley。」

  一聲嬌喚,看似鈇老邁的搖椅連忙丟下主人,健步如飛的衝到樓梯口,一下子無輕了好幾百歲,雄赳赳、氣昂昂地挽住乳白色佳人。

  「 Holley?」木製的搖椅和意大利小羊皮單人沙發…… 好衝擊的畫面。

  老當益壯的搖椅得意地抽著雪茄。「我的新女友,雪莉。」

  「你情比金堅的最愛呢?」它不是只愛它老婆?

  「哈!一遇到熱情如火的俏女郎,金子都融化了。」搖椅一副情聖模樣的眨眨眼。 「誰說最愛只能有一個,情人跟妻子一樣是我的寶貝。對吧?甜心!」

  沙發嬌羞的一偎,嫵媚地送上一吻。看著連體嬰似的傢俱,為之傻眼的男人都能感受到四周冒出的心型氣泡,由兩人 … … 不,由濃情蜜意的交頭「戀人」身上飄出。

  江天尋還是不懂。

  這就是愛情嗎?

  汪忘影還是不懂。

  她一片一片撕著玫瑰花瓣,犯傻地念著,他愛我,他不愛我,他愛我,他不愛我……

  撕到最後一片時,居然是重迭的兩瓣,上面分開,蕾心部分是相連,說它是一片也是兩片。

  不准、不准,再重來。

  他愛我,他不愛我,他愛我,他不愛我……一瓣又一瓣、一朵又一朵,落花殘紅飽受摧殘,很快地、慘遭毒手的鮮艷花兒堆成小山高,宛如玫瑰花墳場。但汪忘影仍是得不到答案,花有心卻無法回答,套句江天尋風格的話,這是或然率的問題,非是即否,各佔一半。

  「咪麗,你也覺得我很傻是不是?」

  風一吹,揚起成堆的花瓣,它們隨風飛揚到半空,盤旋再盤旋,散向四方。

  追著風跑的大黑貓伸出尖銳的爪子,朝著落下的花瓣直抓,像在玩,又似要將它們撕成碎片,對身後的人類毫無一絲注意。

  今天是汪忘影二十一歲生日,一直到離開特殊技能學院,她才知道自己在裡頭待了幾年、繪著山水圖樣的月曆明白地點出已消逝的十一年歲月。

  當年一心要為父母減輕肩上重擔的小女孩長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楚楚動人,和小時候一樣甜美可人,只是眉間卻多了一份輕愁。

  「我該留下還是離開呢?」她想去找親生父母,可是又怕被莫菲博士他們捉回去。

  其實她已經有些眷戀起城堡的寧靜、與世無爭,雖然住在裡面的人並不多,但她總有一種很熱鬧的感覺,讓人不至於感到寂寞。不過最令她掛心不下的當屬江家老大,她對他說不上是愛,卻又老想著他,不見他時想見他,見了之後又想用蘋果扔他腦袋,很矛盾的心情。

  即使她遇過的男人並不多,但沒像他那般呆的,說出的話每一句都有氣死人的本事,她現在還一肚子火,根本不想跟他和好。

  「不行、不行,你不能離開,我不放你走,你一定要留下 … … 」

  細白的手腕忽被一雙大掌大力的握住,勁道之強讓她感到疼痛,可見對方有多恐慌,害怕她一走了之,再也不回頭。

  受到驚嚇的汪忘影很快地平息心臟的急促跳動,順著略顯蒼白的手臂往上瞧,一張焦急的大臉近到讓她差點忘了呼吸,只盯著他不斷翻動的唇。

  「 … … 都是我的錯,我不好,我惹你生氣了,你打我罵我都沒關係,我皮粗肉厚粗禁得起你的花拳繡腿,你儘管朝我身上問候,我是頂天立地的大男人,說話算話。」

  她能有多少氣力打痛他,頂多像搔癢而已。江大少忘了一件事,她的一巴掌整整讓他痛了三天,五指掌印冰敷了一整夜才消退了一些些。

  「真的打罵都沒關係?」汪忘影問得好輕,似乎怕真出手會傷了他。

  「真的、真的,你用力打,我要喊一聲痛就不是男人 ……」

  「啪。」

  江天尋愣住,臉偏向一邊。

  不敢相信、不敢相信 … … 痛感在三秒鐘過後才送到大腦,他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捂面叫痛。

  「哇!哇!你怎麼真打?我不過隨便說說而已,你幹麼打得這麼認真,很疼吶!我的牙都快被你打掉了。」天哪!暴力女。

  咦?頭頂有星星在轉……

  「花拳繡腿嘛!我根本沒出什麼力,你不會不行了吧?」汪忘影的手也很痛,她放到腰後做著握放動作,舒緩疼痛。

  打過人後心情果然比較舒坦一些,雖然皮肉痛卻很暢快。

  他眼一瞪?大呼小叫地一指,「你 … 你居然在記恨我」

  「我沒有。」她否認得極快。

  「難怪人家說女人心眼小,愛計較,一句不順耳的話會記上,你 …」瞧見那雙水汪汪大跟,他口中的「你」就沒了下文。

  「我怎樣?」她仰起頭,這女人的確是小氣、小心眼、一副準備和他大吵一架的樣子。度量不夠大,她們什麼都小,就是眼睛瞪得比別人大。

  江天尋是卒仔,她聲音一揚,他馬上氣弱地低聲陪笑。「你很好、非常好,管做什麼都是對的,所有錯的事通通歸我,我是世界上最壞的壞人。」

  她忍住不笑,但心底早為他的卑微而笑開了。「你沒必要對我低聲下氣,我『只是』你們請來的廚師,該看人臉色的是我。」

  「不不不,你千萬別這麼說,你絕對不會『只是』個廚師,你是我們的救星,我們的燈塔,我們照三餐供奉的…… 神。」

  「你當我是死人? ! 」沒等他說完,汪忘影惱火地斷章取義。他驚得抽了口氣,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你不能比我早死,拜託,沒有你,我要怎麼活下去? 」 他的語氣好慎重,好像少了她,人生便了無生趣,生不如死。

  歎了口氣,她用力地扳開他的大掌,抽回手。「你不要老說些令人誤解的話,要是對象是別人,肯定認為你對人家有意思。」

  第一次會被騙,第二次產生懷疑,第三次就麻木了,他完全有口無心,說著與想像中不同的意思,若是信了他就太愚蠢了。

  但儘管告訴自己說著無意,聽者有心,然而他的話仍如微風拂過心湖,讓她悸動了一下。

  「有嗎?那我對你有意思,你為什麼不接受? , 」他想起她柔軟的唇和口中如蜜的香涎。

  頓了頓,汪忘影嘴角微微抽動。「我不是煮飯婆。」

  他居然還敢說出口,真當她沒脾氣嗎?

  看來一巴掌不太夠,以他皮厚的程度,多挨兩下「花拳繡腿」應該還撐得住,她實在不必跟他客氣,這種人的神經比象腿還粗。

  「沒人說你是煮飯婆呀!我們可以先試著交往,我絕對是好男人,不會讓你失望。」他彎下身子想吻她,心跳聲大如擂鼓。

  「你想省掉薪水?」 她一縮肩,想接受他的吻又怕受到傷害。

  一怔,江天尋溫熱的氣息吹拂著她。「照付。」

  「可是上司和下屬談戀愛適合嗎?萬一我們合不來要分手呢?」她很喜歡城堡裡的一切,雖然「老鼠」太多。

  汪忘影已經不只一次發現她的東西會移位,有時是小髮夾,有時是鞋子,更離譜的是發現吊鐘從右邊移到左邊.床位還上下顛倒。

  一開始她以為有人惡作劇,躲在暗處愉看她的反應,但次數一多也就不在意了,有百年歷史的古堡怎會無鼠輩橫行,愛咬東西是他們的習性。

  至於頭撞到酒櫃那一回,她想應該是半夜起來不甚清醒,走錯地方,將相隔百餘公尺的客廳當成浴室,才會撞個正著。搞不好她有夢遊症也說不定。

  「我們有在談戀愛嗎?」江天尋不是很確定的問。

  「你 … … 」她氣得臉漲紅,手心往他眼鼻一推。「不算嗎?那我們何必交往。」

  他恍然大悟地喔了一聲。「原來交往就是談戀愛,以前沒人告訴過我。」

  「你沒交過女朋友?」 這種事需要人教嗎?他又不是笨蛋。

  「有呀!」他比出三根手指頭,表示前後三任女友。

  「那你們在一起不是在談戀愛還能幹什麼? 」不知是氣他裝傻,還是惱自己的屹味,汪忘影忍不住一吼。

  但是,不到一分鐘時間,她十分後悔沒忍住這一時的衝動。

  「做愛和親吻呀!她們都很喜歡跟我上床,每回一見到我都想剝光我的衣服,雖然我很想跟她們說衣服不能用扯的,容易破,可是沒人肯聽,一把推倒我就跨坐在我身上,腰肢一扭我就忘了要說什麼……」

  他是男人,而且是正常的男人,在女方主動、而他又有體力之際,一拍即合不算什麼,何況他們又在交往之中,對於女友的要求他自是欣然接受,男人比他們願意承認的更有獸性。事隔多年以後,他完全不記得三位女友的長相,只記得身材都很好,惹火又熱情。擁有無法一手掌握的巨乳,讓血氣方剛的他受不了引誘,一撲上去就停不下非把精力搾乾不可。

  「咦,你中暑了嗎,表情怎麼很難看?」江天尋關心地問道。

  「…… 」無言。

  汪忘影用力地瞪他,咬著下唇兀自生閣氣,讓他頭皮發麻的不曉得自己又說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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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 00:57:07
  第五章

  「我愛你。」這一句話的確是天底下最美的情話,它能攻破最堅固的城牆,也能一舉侵入最柔軟的湖泊?言襄一顆如金子的心為之閃亮,發出燦爛的光芒。

  但是要用對地方、用對人,而且不能旁生枝節的畫蛇添足,不然就會像不知做錯何事的江天尋,臉上多了對稱的「印證」。

  只因為他多說了兩句,「搖椅說女人都愛聽花言巧語,隨便哄哄就高興得三天三夜笑得闔不攏嘴。」

  搖椅說、搖椅說,搖椅能開口說人話嗎?他根本是拿人家的感情開玩笑蘇!搖椅不是人哪會說話,活該他要挨巴掌。女人對感情的事一向很認真,不會拿來當玩笑話看待,也許那一句「我愛你」確實打動人心,但是接下來的話卻有如冰雨,當場凍結萌生的情絛。

  江天尋不笨,卻老是做些蠢事,該說的不說,總說些不該說的話,剛好印證了天才與白癡僅一線之隔這句話,只懂研究不知何謂情愛。

  地上若有鄉頭,他肯定被敲得七葷八素,出自會走動的傢俱之手,它們羞於與之為伍,有這樣的主人是奇恥大辱。

  「我又說錯了什麼?你知不知道你打人很痛。 」至少動手之前先招呼一聲,他才有挨打的,必理準備。

  「你不是叫我盡量出手,不用客氣?我的手比棉花還軟,哪有什麼氣力。」偷偷地甩手,不必看她也曉得手心紅了。

  「這叫作沒力氣?」 他指著發燙的臉頰,明明是受害者卻無法理直氣壯的伸張正義。

  「那是你太細皮嫩肉了嘛!根本不像個男人,隨便一碰就傷得不像話。」她是理虧,所以聲音不敢太大聲,軟綿綿地像在撒嬌。

  「你說我不像男人。」江天尋的聲一沉,微露一絲凶狠。男人有幾個痛點不能踩,一是不行,二是沒種,三嘛,就是讓他變臉的這一點,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受女人說他不像男人,除非他是零號同志。

  汪忘影根本不曉得踩到地雷,兀自說道:「做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樣子,一點點痛喊什麼喊,女孩子的掌力能有多重,要不是你太不濟事了,怎麼會痛得哇哇大叫。」

  一般人都會咬緊牙關強撐,不想丟臉,就算打落牙齒也要和血吞,展現出大男人忍痛的氣魄,只有娘兒們才會呼天搶地的大叫。

  哪像他毫無男子氣概,一點痛都忍不得,還怪她出手太重,沒有分寸。

  「好,我就讓你知道男人長什麼樣,你,過來。」他勾勾手指,挺胸昂首。

  「幹麼?」她不進反退,問得驚心。

  「我要吻你。」女人欠管教,水晶吊燈說的。   「嘎!」 她一怔,差點再給他一巴掌。

  「還不過來,我…… 啊……不要推我,該死的十字鎬,我一定會吻到她,不用你多事 … … 唔 … … 」一定。

  江天尋氣拔山河的架式還沒擺好就先破功,一根倒立的十字鎬頂向他,他一驚連忙往前跳了一步,身形搖擺地捉住眼前唯一穩固的支撐物,以免跌個狗吃屎,難看。

  而這時,一具手搖研磨器往上一跳,輕輕地踹了汪忘影的背一腳,她驚覺有股力量想轉頭查看,人已像不倒翁往前方的男子懷中一倒。

  一個低頭想看看她有沒有事,一個抬頭想問是誰推她,四片唇好巧不巧覆合在一起,兩人都流露出意外和訝異的神情,難以相信會這麼巧。

  不過先清醒的人想退開,一隻蠻橫的手硬是壓住她後腰,另一隻手則托住後腦勺,忘我地吮吸連蝶兒都貪吃的蜜唇,勾引小粉舌。

  開什麼玩笑,送到嘴邊的肥肉還不一口吃了,那他就真的不是男人,天賜的機會若不好好把握,他該塞回母親的子宮,重新投胎。

  江天尋一直以為自己是溫和派的懶人,沒什麼脾氣,也不積極上進,他把人人求之若渴的生化技術當收藏品擺著不用,對開拓事業毫無野心。可是一遇到甜美的汪忘影,他潛藏的野性和霸氣全被激發出來,他的身體比他的理性更知情識趣,先一步攻擊她軟而無力的嬌軀。

  說穿了,他也不是那麼遲鈍嘛!扮豬吃老虎,男性本能先覺醒,狩獵近在眼前的獵物,毫不費力的手到擒來… … 呃,有點小小的凸槌,觀眾似乎太多。

  室外休閒椅上多了具廚房專用的磅秤,繪上可愛小花的馬桶蹲在階梯上托腮陶醉,高腳椅背上駝著鹽罐,蛋糕架倚在門旁輕歎 ……

  以上畫面「應該」不會出現在同一空間,至少琉璃燈不至於和小提琴翩翩起舞,滑著優美的華爾茲舞步。

  這一些物品在某人的利眸一掃下,立即停格,很輕很輕地自動移走,不驚擾愛火初燃的一對璧人,悄悄地隱沒暗處--偷窺。

  「我們這算是在談戀愛嗎?」舔舔唇,江天尋笑得像偷腥的貓。

  粉頰徘紅,汪忘影根本抬不起頭見人。「哪有,你要的是一名廚師。」她說得嬌羞,無疑想從他口中聽見一句好聽話,女人的心很容易滿足,簡短的幾個字也能開心一整天。可是她高估了牛的智慧,江家這頭大笨牛還是不解風情,雙手仍在人家的腰腹游移,說出的話卻讓人想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魚與熊掌不能兼得嗎?我的胃很大,兩者都裝得下。」發明這句成語的人肯定是窮光蛋,只要有錢,都買得起吧!

  「 … … 」三條黑線斜過額際,嬌艷的紅唇染上霜意。

  「啊!小影,你的眼睛在抽描,是顏面神經失調嗎?要不要找個醫生師瞧一瞧。」他們有個定期來做健康檢查的家庭醫師,臨時請他出診不成問題。

  櫻唇掀了掀,努力了半天才發出聲音。「你到底想要廚師,還是情人?」

  「我說過了,兩者並不衝突,你照顧我們全家人的胃,我照顧你。」反正她能適應得很好。

  江天尋難得說句不傷耳的人話,僵硬的嬌顏稍微軟化、「薪水照給?」

  「當然,我還怕你荼毒我的胃。」身體不強壯怎麼保護她?

  「你會疼我、寵我、愛我,把我看得比你的生命還重要?」她照他的思考還輯提出條件。

  「啊!等等,前面兩項不成問題,我也很疼寵我們家的貓狗,可是我為什麼要把你看得比自己還重要? 」他也很重要呀!

  「愛呢?」別想打馬虎眼。

  「愛?」他又抓起頭,一臉困惑。

  「沒有愛,其它都別提。」各走各的路,永無交集。

  「嗄!你的要求太嚴苛了,我抗議。」哪有人給了一顆糖吃又拿回去的道理,出爾反爾。

  「抗議無效。」他別想利用她。

  比起剛到城堡的那幾日,汪忘影顯得開朗了些,少了戒慎和防備,也開始對人敞板心房,臉上的笑容逐漸燦爛。

  江家不興傳媒譁眾取寵那一套,因此堡中找不到一台電視,他們以計算器向外通訊、聯絡,視訊功能讓世界沒有距離,隨時都能和千里之外的朋友聊天。而汪忘影在江家小妹粗略的講解下學會上網,很多流行的信息都能由網絡獲得,她逐漸追上空白的十一年歲月。其實也不能說完全空白,特殊技能學校裡還是有老師傳授課業,他們大部分時間也都花在課業上,只不過學生是面對冰冷的大屏幕,身處個別房間,只有老師聽得見學生的聲音,學生與學生之間是碰不到面。

  「不准無效,你是廚師,也是我的情人,我會試著去思考為什麼你的生命比我重要。」那是很大的課題,他會多花點時間研究。

  就像追逐科學的狂熱,一旦引起他的興趣,他會不斷鑽研再鑽研,直到找出答案為止。

  「喂!你太霸道了,哪能由你說了算,我也是當事人。」汪忘影不滿地一瞋。

  他故作神氣地將鼻頭抬高。「你的意見不算意見,駁回。」

  他用駁回反擊她的抗議無效,不禁得意地將她納入懷抱之中。

  「江天尋,你太專制了。」什麼叫她的意見不算意見,他想仗勢欺人不成。

  呵呵 低笑,他趁機愉香。「不要連名帶姓的喊我,我會害羞。」

  「你……」真是個厚臉皮的男人。

  絕倒。

  坐在秤佗上偷看的江家姊妹動作一致的翻白眼,一人拿著涼扇,一人手握房屋買賣的宣傳單褊風,蔑視她們人格卑賤的兄長。

  如果把畫面放大,看向兩人底下的「坐椅」,會發現多出雙手雙腳,秤沱像在喊救命地划動四肢,卻因過重的重量而喊不出聲音,慘狀淒涼。

  「當我的情人有說不完的好處,你要不要先試貨?」江天尋舉高沒什麼肌肉的手臂,炫耀著。

  「試貨?」汪忘影一時沒聽懂,睜大略帶迷濛的雙眼。

  「就是 … … 」他壓 低音量湊近她的耳邊, 低喃數句。

  當然,不忘咬咬耳朵,佔點便宜。

  「下流。」她聽完後,臉紅的一把推開他。

  「什麼下流,男女交往的過程中免不了要上床,我們幹麼裝清純,我耐操、耐磨、耐挨打,用過的人都說好。」有口皆碑,她是賺到了。

  汪忘影捂著臉跑開。「你不要臉。」

  他邊追邊喊,「做這種事幹麼要臉,燈一關什麼也看不見,在黑暗中摸索更好玩 … 啊!你臉好燙,難道你沒做過?」

  江天尋驚訝的語氣讓佳人大感不快,她忿忿然地踩了他一腳。 「要你管!」

  沒有「那種」經驗很稀奇嗎?她是找不到適合的對象,而不是為他保留至今,他笑得像傻瓜是什麼意思,覺得她沒人要是件有趣的事嗎?

  「不歸我管歸誰管,你現在是我的女朋友,你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歸我管,我迫不及待要拆封 …… 哎喲!你又動手。」可惡,正中左眼。

  露出急色鬼模樣的江天尋一臉饞相,燃著慾火的藍色瞳眸盯著她柔美頸項,似要撲上前咬住。

  「除非我能確定你的心裡有我,否則你不准碰我。」她可不像他那麼隨便,女人一摸就任人擺佈。

  其實她心底是有些吃味,要女人不計較男人以前的風流韻事實在非常困難,雖然明知已是過去式,仍有芥蒂在,大部分的女人都希望是心愛之人的最初。他馬上哀號的狼嚎。 「不能碰你?你殺了我還比較快,有人肉不吃改去吃素嗎?」那個人一定不是他。

  「小影,我們立刻去試一試,肉體結合的美妙妙不可言,你只要試過一回就會上癮,欲罷不能的一做再做。」他已經做好犧牲的準備,任她蹂躪。

  自從和上一任女友分開後,他起碼有四年是吃齋念佛,敲木魚過日子,少近女色,體內堆積的廢料少說能連發十幾發。

  並非完全無性生活,偶爾還是會有幾次肉體交流,不過他也懶得出堡,自然也就接觸不到女人,生理慾望跟著降低。

  城堡裡只有兩個女人,而且是他血脈相連的親妹妹,他又不是畜生看到她們會興奮,無慾無求才不會被閹了。

  「我不要。」

  「什麼,你不要?」她居然拒絕。

  「你不要一直流口水,很難看。」太丟臉了她怎會一時迷失了心智,答應和他交往?

  「我哪有流口水,那是汗,你看錯了。」用力一吸,果真沒有被冤枉。

  太糟糕了,他怎麼控制不住慾望,蠢蠢欲動的手好想黏上去,把短薄的布料剝下來,一件件放在手上細聞,感受它們貼身的輕柔。

  「隨你硬拗,你離我遠一點,不要一直靠過來。」她都快被他擠扁了。

  「不行、不行,我要保護你,最近的色狼特別猖狂,小心為上。」不摟著她的腰他不放心。

  汪忘影沒好氣地往他胸口一戳。「有人比你更色嗎?」

  他才是危險人物。

  「好說好說,我只對你一人色,其它女人我全看不上眼。」不是妝太濃,便是口紅太艷,沒一個素顏能比她好看,他當然要緊盯著。

  話一出,江天尋當下得罪不少這家百貨公司裡的女人,數十道白眼如利箭射來,巴不得將他刺成蜂窩。

  鬍子一刮,頭髮一修,再洗個香嘖嘖的澡,換上乾淨的漿白襯衫和貼身西裝長褲,落魄的藝術家搖身一變成了翩翩貴公子,風采迷人,俊逸挺拔,只要是正常的女人瞧了,無不奢望當他臂彎裡挽著的女伴。

  「又是誰教你的甜言蜜語?是酒紅色沙發,還是有著鳶尾花花色的窗簾?」 她太習慣他的天外飛來一語,害她都神經兮兮地以為看到青銅手鏡會走路。

  他不假思索的回答,「是榆木獵椅 … 呃,我是說我坐在榆木獵椅上思考,它沒教我向你獻慇勤,說些低級的話。」

  此地無銀三白兩。

  不能怪他三番兩次的說溜嘴,以這種和石頭同等級的遲鈍男子而言,到現在還能守住城堡秘密純屬難得,值得鼓勵一番。

  不過他的小女人和他一樣遲鈍,其實她早就發現一些不尋常跡象,但她自欺欺人的認為是眼花了,把圓形寬帽當成洗熊,還拿碎麵包餵它。

  「你也知道那些話很低級。」她聽了都臉紅,很想捉把泥土塞住他的嘴巴。

  江天尋一臉無辜地靠在她肩頭低語,「誰叫你不讓我碰你,它們只好一直教我怎麼把你拐上床。」多聽無妨,集思廣益,總有一次會擊破她的心防,順利到手。至於什麼叫愛,他還在研究中,目前並無進展,他尚未查出由何種成分製造。

  「他們?」她當他口中的它們是人。

  眼睛東瞟西瞄的江天尋拉住她。「把這一件脫下如何?它質感柔細,不傷皮膚,純手工制。」

  「不要。」別想打動她。

  「又不要?」他眉頭一擰,撩起蕾絲花邊裙擺。「把它脫了。」

  撩人的睡衣只適合在床上,滿足視覺的享受。

  汪忘影還是搖頭,「你為什麼老想著把它們脫掉?」

  「因為它們看起來很好脫。」他誠責的說出心底的話,短小輕薄的布料的確脫比穿容易,輕輕一扯就…… 掉了。

  一件半透明,連帶的紅色小內褲飄落地,兩人作賊 似的當作沒看見,將它踢到角落。

  「江天尋,你別玩了,讓人看見了多不好意思。」她還想做人。

  「誰會瞧見,除了你我。」他睜眼說瞎話,摸著一件湖綠色連身長裙流連忘。

  「我覺得我們好猥褻。」早知道就不答應他,這個空檔做個蛋糕也出爐了。

  「哪會,你想得太多了,有哪個人不是這麼做,你看這件前面鏤空的多方便,伸進去就能 … … 」萬點花心藏不住,一溜下滑小蠻腰。果真是瞭解男人心態的設計。

  「我、不、要。」這次她一定要堅決反對。

  「不能不要,我喜歡脫掉它。」那會滿足男人感官上的快感。她一瞪,快步走開。

  「我說不要就不要,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煩我?」

  「不行,你自己選擇要脫褲子還是上衣,我今天很閒喔!」意思是能跟她耗到底。

  「不要不要不要……你再拉著我,我就要翻臉了。」汪忘影連喊十幾聲不要,頭搖得快斷了。

  「好呀!好呀!臉要怎麼翻,我沒見過,你快翻給我瞧瞧,我好好研究下臉部肌肉和神經。」他故意逗她。

  「你 … … 」他還嘻皮笑臉,漫不經心。

  好奇激發出想像力,想像力產生動能,看似大男人的江天尋內心裡有個長不大的孩子,他對什麼事都充滿強烈的好奇心,總想試試這件事做了會怎樣,那件事有什麼樣的結果。

  他的研發品不是每樣都成功,還是有偏離計劃的變量,不過失敗為成功之母,他將錯誤的數據重新組合,創造出接近完美的半成品。

  因為他性格上不安定的基因作祟吧!他總是將研發出的產品加入一絲瑕疵,不一定要它們達到百分之百零缺點毫無副作用,他認為完美只是一種假相,人們會更加依賴它,未必是世間之福。

  對生化領域而言,他是百年難見的奇才,很少有什麼專業上的事情難得倒他。

  但是天才往往有許多旁人難以理解的怪癖,而且沒幾人受得了,在實驗室中他一絲不荀,嚴謹認真,凡事都干擾不了他的專注,冷靜沉著的神情令人敬畏。可是一出實驗室,他完全是判若兩人,不僅一點也不嚴肅,根本是少根筋,舉止反應就像十二歲的小男孩,賴皮又無賴,落差甚大。

  「這件、這件 … … 還要那件,全部包起來。」

  具有權威的聲音出現了,爭執中的兩人頓時噤聲,宛如孩童畏怯地站在一旁,看著「大人」眼不眨地掃貨,不敢有二話。

  一件件式樣簡單,卻不失性感的內衣從假人模特兒身上消失,一袋袋印有店名的手提紙袋從笑容滿面的店員手中遞出,消費金額足以令原本臭著臉的店家由怒轉喜,發現大金主的神情取代了先前的鄙夷。

  金錢掛帥的功利社會一切向錢看齊,名聞海內外的世界名店也不例外,一張無上限的白金卡代表尊榮的身份、地位,誰瞧了都會屈膝哈腰,必恭必敬的喊聲一歡迎光臨。

  「小愛,你拿的那張好像是我的副卡。」

  冷眸一掃,江天愛將一大袋貼身衣物往兄長手上一放。「你的副卡又如何,你想要回去?」

  「不不不,你保管就好、你保管就好,反正我用的機會不高。」嗚 … … 懾於淫威呀!為什麼他家小妹的權力至高無上,比他這位大哥還要有氣勢。

  「知道就好,一個搞丟幾次信用卡的男人是不值得信任的,交給你等於丟進糞坑。」拿不回來。

  江天尋嘟嚷著抗議。「我沒那麼糟吧!只是一時忘了放在哪裡而已,你每次都用我的副卡買東買西,我早晚會被你花到破產。」敗家女。

  「不會。」他名下的財產皆由她代為管理,只多不少。

  江天愛主修醫學,副修財經,凡是和錢有關的事問她最清楚,她的頭腦比計算器還要快速,一條一條鉅細靡遺的列出,從不出錯。

  相較大哥的馬虎、隨興,以及大姊的奢靡、浪費,身為有遠見的小妹不得不擔負起重責大任,全天候監控他們的財務,以免他們搞垮家中的經濟。

  別以為窩在實驗室裡的男人就不會花到錢,他的揮霍程度才叫人咋舌,往往一個儀器砸下上千萬面不改色,動輒七位數字的原料費揮金如土,眉頭皺也不皺地下訂單,不花到山窮水盡絕不罷手。而大姊的昂貴一早受和他比起來真是不夠瞧,衣服、首飾、化妝品、美容沙龍等頂級消費,還抵不夠他一台機器的價格。

  有鑒於此,她才大權一把抓,有個冷靜的人在後操控,這兩個不知節制的消費狂才會收斂,她可是用心良苦的好妹妹。

  「嘎! 」花得這麼凶還不會破產?

  對金錢沒概念的江天尋只覺得他一雙手臂快被壓斷了,一袋又一袋的戰利品讓他幾乎看不見前方的路。

  「養家活口是長男的貴任,難道你不想養我?」江天愛冷聲冷氣的問道。

  「當然不是……」

  「還是你認為替情人準備幾套換洗衣物是浪費的行為?」

  「沒有……」

  「那麼我拿你的副卡狂刷有何意見?」

  「我 … … 」不敢有意見,她說得都對,條條是理。

  她自下結論地將鞋盒朝他頭上一扔。「我們肯花你的錢是你的榮幸,你要感恩。

  「是、是,謝謝你們使用我的卡,無上光榮……」咦!等等,為什麼他要道謝?

  慢半拍的江天尋腦筋有些轉不過來,習慣性想抓頭的他因沒手而無法思考,大腦停擺不運作,他想不透自己為何會苦命地聽任擺佈,沒佔到什麼好處卻先付出代價。

  由於手上的東西越積越多,他的視線也就越不良,只能聽聲辨位,再加上他急於趕上狠心拋棄他的購物狂,不管前方有無障礙物的長腿一邁。

  就在他自鳴得意閃過一位溜滑板車的少年之際,迎面而來的是體積龐大的中年婦人,他自認為身手敏捷能避開,卻不小心踩到一位貴夫人的狗。

  頓時狗叫女人叫,小孩子跟著追狗,一時間混亂不已。

  他尷尬地想走近一臉不悅的小妹,可是 …… 悲劇往往在瞬間發生,他撞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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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 00:57:37
  第六章

  「萊爾博士」一聲女子驚喜的叫聲剛一落下,一道帶著濃郁香氣的身影就撲向掙扎爬起的男子,他腳滑了一下又跌倒,後腦勺叩地,痛得眼一瞇,沒法看清是誰撲倒他。

  距離上一次出堡是九個月前的事,好像是為了一個什麼頒獎晚會,江天尋被煩人的助理連 Call 二百七十五通電話和簡訊,才勉強答應出席。

  別以為待在實驗室做研究的他是一人孤軍奮鬥,實際上他在倫敦郊區組了個研究小組,成員共有十一人,包括生化人才、助理、秘書,每個都各具專才,絕非泛泛之輩。

  實驗經費由牛津大學贊助,他以教學方式回饋,透過拍攝研究過程給與學子學習,再將成果與董事會分享,互蒙其利以達成造福群眾的合作關係。

  要不是江家小妹一臉鄙夷的提醒他未盡男友之責?八輩子沒出洞的蛇!呃,是許久沒走入人群的江天尋不可能逛起百貨公司,任由妹妹狂掃新貨,為女友添購日常衣物及必需品。

  他是一個差勁的僱主以及不及格的情人,自己不注重儀容也就算了,連女友穿來換去總是那幾件衣服也沒注意,若非之前江家姊妹送了汪忘影幾套家居服,恐怕什麼也沒帶的她就要扯塊窗簾蔽體了。

  「真是太令人驚訝了,你幾時出門的?怎麼不通知我們一聲,好派車去接你。」苦等了好些日子,終於見到他了。

  頭暈腦脹的江天尋扶著額,呻吟地掀開一條眼縫。「 … 你是蘇西,還是法蘭?」

  天呀痛死了,他腦袋肯定腫了一個包。

  「咳 … 咳!我是潔西卡,你的貼身助理。」她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被重視的慍色,但眼中的光芒熾如烈焰。

  「喔!是潔西卡,我想起來了,有一雙貓眼的大學助教。」潔西卡?曼蒂,大他三歲,和他有過幾次肉體激戰。很熱情,但也狂野得叫人受不了,外表冰冷卻擁有火熱的胴體,一度他曾考慮和她交往,甚至不排斥就此走入婚姻殿堂。

  「是碧眼,萊爾博士,你忘了我不喜歡別人說我像貓嗎?」那是女巫的象徵,她的求學過程常常受排擠。

  他哪記得她有什麼癖好,他連自己的鞋穿幾號都不曉得。「呃,你可以不要一直壓著我嗎?我的胃被你壓得很難受。」

  她一笑,恢復冷然的神色。「以前你似乎非常樂意我壓著你,直要我對你多點關心。」

  直起身,她輕拍裙上灰塵,伸出手欲拉他一把。

  以女人來說,她算是高眺,將近一百七十八公分,手臂比一般女子粗壯有力,她的高度站在江天尋身邊正好與他平視,兩人身形相仿,宛如時裝雜誌上走下來的一對情侶。當然,遲鈍的江大少照例沒發現這一點,他並未接受潔西卡的好意,捉著身邊女子的大腿 … … 不要懷疑,他確實在大庭廣眾之中捉穩某人的腿,把人家當成柱子,蹣跚得如七、八十歲的老頭緩慢爬起。

  一個不中用的男人,他閃到腰了。

  「以前的事還提它幹什麼,我差不多都忘個精光了。」要不是今天偶然再遇到,他當真不記得和她的一段了,忘性大是他的優點(或缺陷)之一 。

  「忘了 … … 」 潔西卡的眼神閃了閃,看不出情緒起伏。「萊爾博士要回研究中心嗎?我的車就停在外面,可以送你一程。」

  一聽到「研究中心」四個字,江天愛發現大哥身側的小影明顯顫了一下,表情為之一變地低下頭,似在害怕什麼。

  「不了,研究室有你們看著我很放心,有問題再用視訊聯絡。」江天尋很想彎下身拾起掉落一地的紙袋,可是不聽使喚的腰硬是痛得彎不下去。

  「要不要喝杯咖啡?你喜歡加很多牛奶的拿鐵,傑西的店還開著。」他對那家店的口味情有獨鍾。

  他搖頭。「下次吧!我沒什麼時間…… 」

  不等他說完,潔西卡積極的遊說,「很久沒聚聚了,不打算上我那兒坐坐?」她意含邀約的暗示,旁人全聽懂了,唯獨他還在狀況外。

  「改天吧,我有空再請大家去喝杯酒,慰勞慰勞一下你們的辛勞。」他還有很多需要麻煩他們的地方。

  像訂購要透過特殊管道才拿得到手的化合物和金屬,以及瀕臨絕種的物種、稀有花卉。

  潔西卡眼中光彩暗了幾分。 「太不賞臉了吧!萊爾博士,我這小助理都請不動你了。」

  「哪裡的話,我是真的有事,沒法子抽出時間。 」臉要怎麼賞,割下來嗎?他下意識摸摸還在的臉皮,生怕人家來偷。

  「什麼事?」她的語氣有些近乎質問,認為他應該以她為先。

  「我…… 」吶,他說不出口是陪女人買內衣,窘色滿面。

  他最不會應付女人,她們像未開化的遠古生物,他永遠也猜不透她們在想什麼,下一步會做什麼動作。

  「他做什麼事需要向你報告嗎?你是什麼身份,由得你向他質詢? !」 她要再不出聲、就要被當成影子看待。

  「你是誰?」看著眼前嬌小的東方女孩,白種人的優越感在潔西卡身上表露無遺,她的神情是倨傲的、近乎無禮。

  「我是誰輪不到你管,把地上的紙袋撿起來。」目光犀利,不因個小而示弱的江天愛以命令口氣說道。

  「你叫我撿? 」潔西卡沉下臉,傲慢地睥視她。

  江天愛把如雲的髮絲往後一撩,比她更傲地睥睨。「如果你還想待在萊爾博士的研究室,我建議你卑微點,學著謙遜些。」

  「我是無可取代的,你沒有資格開除我。」她可是牛津大學重點培養的精英,沒人能比她更優秀。

  「是嗎?」江天愛突然笑得很詭異。「沒有人是不能取代的,你是說吧!萊爾博士?」

  正在愉吃女友手中冰淇淋的男人忽地抬頭,不問原由的就回答,「是。」他根本沒聽清楚妹妹在問什麼,和往常一樣只要回聲「好 」、「是」、「可以」、「沒問題」,愛找麻煩的小妹就不會給他苦頭吃。

  散慢的人生哲學?懶得計較的生活模式,若非他在意的人事物,隨處可見他隨興的輕率?他對週遭事物的關心程度不如一根巧克力棒來得有吸引力。至少它能吃。

  「是?」臉部抽動的潔西卡咬著牙,不敢相信耳中聽見的答案。

  「蘇西!… … 呃,法蘭 … … 啊!是潔西卡,我沒忘,真的沒忘,你先回研究室,過幾天我再去看看。」

  哎呀邊老是記不住人名,難怪她要給他臉色看了,沒人願意被忘記嘛!

  「你真會讓她開除我? 」 一個骯髒的黃種人。

  「誰?」

  「她。」潔西卡高傲地看向江家小妹,完全不曉得她和萊爾博士是親手足。

  不只是她,相信大部分人乍見江家三兄妹時,第一個念頭是同父異母,或是同母異父,沒人想得到是同父同母所出。他們的長相差異甚大,老大是黑髮藍眸,稍微偏西方人輪廓,怎麼曬都曬不黑的皮膚給人歐洲貴族的感覺,哪可能有個黑髮黑眸的東方妹妹變而江家大姊更是基因突變得離譜,迷人的栗色長髮自然微卷,貓似的碧眸像極了東歐美女,一開口說中文,連中國人都拍手叫好,說她學得很像土生土長的在地居民。

  因為在東方人眼中,她就是一個十分洋化的「外國人」,渾身上下找不出一絲東方味。

  「喔!你說小愛呀!她只是說說 … … 」

  「咳!咳!」

  兩聲輕咳,江天尋輕鬆的態度轉為慎重。

  「我是說她是我的發言人,她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我的事由她全權作主。」

  什麼人都能得罪,就是不能得罪小心眼的妹妹,她報復的功力已達到魔鬼級,生人難避。

  「你讓這麼個髒東西主宰我的去留?」

  「 髒 … … 髒東西?」他不自覺的顫了一下,握緊女友的手,好隨時帶著她逃命。

  「髒東西?」江天愛勾起唇角,笑意未遠眼中。「不好意思,我忘了自我介紹,我是萊爾博士的妹妹,親妹妹,他體內流著和我相同的血液。」

  她特意強調是親妹妹,不是繼妹或乾妹,如假包換的手足至親。

  「什麼,你們是兄妹?」潔西卡驚得倒退一步,捂著胸表示難以接受。

  江天愛很客氣地笑道:「現在可以麻煩你把東西拾起,交給萊爾博士嗎?」

  「你 … … 」她知不知道她是牛津大學董事會理事長的千金?

  「不要太勉強,大哥的實驗室也該篩選一下不適用的人才,既然是教書的就回去好好的春風化雨  …… 」

  「我撿。」

  潔西卡從未受過此等屈辱,她冷著面彎下身子,一一拾回散落地面的紙袋,再鐵青著臉交給不甚自在的江天尋,吞下受辱的怒氣。

  萊爾博士的實驗室是全英國生化精英最想擠進的地方,它代表榮譽和能力的肯定,跟著他一起工作能提升自身的實力,也能從中學習他天才般的智能。更重要的是他研發出的產品都能大賣,身為團體中的一員,同樣有分紅的福利,每無的進帳以倍數增加,是個叫人眼紅的肥缺。

  她是透過其父的引薦才能進入,甘心放棄教職,全心全意投入實驗室的工作中,期望有一天能像他一樣揚名立萬。

  還有,他也是她相中的丈夫人選,以她高貴的出身當配傑出人士,萊爾博士的俊美和才華她一直仰慕在心,她也始終認為只有自己才配得上他。

  「對了,這位是我大哥的女朋友,以後請你多照顧了。」別有非分之想,不是你的永遠也得不到。

  笑裡藏刀。汪忘影心裡這麼想著,她望向男友,他的眼中有相同想法,兩人手心互握了一下,相互提醒別和恐怖的小妹作對。

  「他什麼時候交了女友?她不配。」潔西卡的冰臉浮現一層憤色。

  「配不配是他們的事,你我都無權插手。」江天愛冷冷打斷她的癡心妄想。

  「我大哥很笨,所以請你不要欺負他。」

  「我哪有很笨 … … 」這丫頭太不尊重他了,他可是天才。

  潔西卡的神情閃過一絲惡意。

  「是他欺負我比較多吧!我都說不要了,他還是硬將我拖進休息室,撩高我的裙子就來,一堆人擠在休息室門外,聽著我們歡愉的呻吟聲 ……」

  「哪有、明明是你把我拉進休息室,三兩下就脫光我的衣服,我都說外面有人不太好了,你說這樣才刺激……」結果他們就在裡面搞了三個多小時,腿都軟了。

  「大哥……」這個遲鈍的笨蛋。臉色微白的汪忘影想都不想地甩開江天尋的手,在兩兄妹的錯愕中以及潔西卡詭計得逞的諷笑下,衝向人潮擁擠的手扶梯。

  「一七 ○ 三,你還想跑到哪去?」

  汪忘影的特殊能力是體內擁有一股能源,能釋放出一種增強免疫力的能量,藉由電擊的方式導出,高壓冷卻後轉化成白色顆粒狀的小石子。原本只有沙子大小,在經年累月的擊發下,如今已有拳頭般大,身體較虛的人若以石貼胸,很快便能恢復體力,紅潤氣色。

  它現在甚至能治癒傷風感冒破皮這些小病,如果它更大些,恐怕療效不只於此,甚至連死去的人都能救活,讓人永恆不死。

  葛林菲爾特殊技能學院是不可能放過她,尤其是莫菲博士更想得到她,在她逃出之後派出不少人追捕,一直不曾中斷。

  他們有最厲害的追蹤好手,蒼狼一雙眼能視千里,只要他想,連銅牆鐵壁也能穿透,看見他要找的人事物。

  他從沒失敗過,唯一的例外就是敗在汪忘影手中,因為一到迷霧森林,彷彿有道無形的牆擋住,他無法進入,什麼東西也看不到,只能等她自己出來。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終於有動靜,一輛銀白色車子載著她駛出林子,再開往市中心,他一路尾隨不放,直到現在她愚蠢地落了單。

  「是你,蒼狼。」他們竟派了她最好的朋友來捉她。「請叫我二三五,別妄想逃走。」 不管她逃到何方,都逃不出他眼皮底下。

  慘白著臉的汪忘影捂胸苦笑。

  「你有機會離開的,為什麼不走?」當時若沒有他的幫助,她逃不掉,但是 …

  「你指的是這個嗎?」他抬高手腕,露出一隻亮著數字的銀製手環。

  「什麼,他們讓你戴著這個 … … 」她驚駭極了,不敢相信特殊技能學院會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我逃不掉,你該回來陪我。」他轉著銀色手環,冷笑著。

  那是一隻對背叛者所設計的欽合金手環,用意是懲罰和威嚇,它沒有鑰匙,一日戴上去終生無法取下,一直到死。

  手環凸出的中心點有個一閃一閃的小燈,比針頭還細,它和心臟同步跳動,若有人離開發射電波的範圍內,燈便會熄減,心臟也跟著停止跳動,讓人不敢再生叛逃之心。

  更甚者,手環內部有一回向電路,可由衛星控制,只要在特殊技能學院內按下紅色遙控鈕,手環連人都會炸成粉碎,一有二心就難逃一死。

  「蒼狼,我不想再回去那個人間地獄,我已經自由了。」外面的生活才是人該過的日子。

  「自由?」他笑得極冷,像一根箭穿過她的心窩。「你以為你真的自由了嗎?」

  關在籠子裡的鳥飛不遠,即使擁有短暫的自由,最後還是要回到籠子。

  蒼狼曾被日籍人類學教授收養,卻在三歲時舉家遭到殺害,他是唯一的倖存者,輾轉在各育幼院流浪,直到七歲時意外展現異能,隨即被特殊技能學院以培育為名接到英國。

  他原本就是遭人遺棄的孤兒,沒人期待他回家?離開特殊技能學院他也無處可去,因此以前是沒有必要離開?現在則是沒有辦法。

  除非他想自尋死路。

  聽了他的話,汪忘影細肩微顫了一下。「是自由,無拘無束,我不用再害怕有人拿針筒要抽我的血,將我綁在實驗抬上施以高壓電擊。」

  她真的怕了,也不願回想不人道的過去,她的生命要由自己作主別人手中,不知何時才能停止的折磨不是她該受的。

  「一七○三,你該長大了,天真無邪不再屬於你,都是別人棋盤上的棋子。」前進或後退不由自主。

  「不?我不認命,你看我都成功逃出去了,我不向命運屈服,他們都該擁有自我,不該任人剝削利用。

  「帶著這個?」蒼狠自嘲地舉高手。

  呼吸一窒,她頓覺鼻酸。

  「一定有辦法解開的,沒有東西是百分之百的。」

  「是呀!解閒,到時成了一堆肉泥,頭腳難分血肉模糊。」

  「蒼狼。」為什麼他們要受制於人呢?不能和一般人一樣光明正大的活在陽光下。

  汪忘影的眼眶紅了,為他,也為自己。

  「跟我回去。」他雙臂環胸,冷冷低視。

  她搖頭,連連退後。「我不回去,你放過我吧!」

  「我放過你,誰放過我,你還在掙扎什麼?」

  她根本逃不掉,這是無用的掙扎。他一定要帶她回去,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特殊技能學院不可能放過她,他們不會容許中心的機密外洩,即使是死,也要將屍首抬回去。

  若非莫菲博士極力排除眾議,堅持留下她一條命,若換成別人,早就成了一縷幽魂,茫茫然不知何去何從。

  「當作沒看見我很難嗎?沒人知道你又放了我一次。」她低聲吶喊,閃避他伸上前欲拉住她臂膀的手。

  「是不難,可是…… 」捉住空氣的大掌收回,他眼神轉厲。「你有沒有想過別人會因為你的因素受到牽連。」

  「牽連……」她意會過來,他說的是收留她的人。

  「你在那個地方待了幾年了,難道不清楚他們的一貫作風,一四三九的下場還記得吧!

  你因此作了整整一年的惡夢。」他有必要提醒她殘酷的後果。

  「一四三九,玫姊她……玫姊 ……」全身忽地發冷,汪忘影即使用力抱住自己仍覺遍體生寒。

  董月玫,是在她之前唯一成功逃出去的美麗少女,她和研究中心的年輕員工相戀,藉由他的幫助順利逃脫,兩人頭也不回的打算逃到沒人認識的地方雙宿雙飛。

  可是一年以後他們被帶回來,手上多了個剛出生的嬰兒,小孩在檢測出無異能後,竟在他們面前活生生的被輾碎,兩人無力搶救,號啕痛哭。

  但是事情並未結束,菲爾博士將兩個人用同一根繩索吊在鱷魚池上方,底下各有一重量限制的踏腳長板,看誰先承受不住腳離板,另一人的體重就會往下壓,超過限重的木板便會往回收,人便直接掉落鱷魚口中。

  董月玫的男人不忍心她受罪,便自願落入鱷魚池,一擁而上的鱷魚很快地將他撕裂入腹,連一小片肉屑也沒留下。

  董月玫瘋了,她日日夜夜拍牆號叫,喊著要她的孩子和情人,可是沒人理會她,照樣把她當白老鼠解剖,研究一番又縫合傷口,不讓她死的活受折磨。

  很久以後汪忘影才曉得,所有幫助過董月玫的人都死了,而且死因離奇,不是中毒便是爆炸,還有人睡到半夜,房子突然塌了的被壓死。

  男員工的家人全死了,甚至他的朋友、鄰居、接生小孩的小診所醫生、護士,沒一個活著。

  「你不想那個男人受到傷害吧! 」當機立斷才不會使受害人數增加。

  頓時一驚的汪忘影睜大雙眼,唇瓣顫抖如雨中玫瑰。「他們會對他… … 不利… … 」

  他一哼,「需要懷疑嗎?你想等事情發生了再來後悔不成?」

  「我 … … 」原來幸福的青鳥從未在她的肩膀棲息過。

  一抹莫名的可笑湧上心頭,她想笑卻流出淚來,一場七彩瑰麗的美夢如折翼的蝴蝶,儘管極力地追求永恆,但是短暫得似朝露,太陽一出便化為烏有。

  她還在跟遲鈍的木頭男人嘔氣,滿腹的酸澀攪成一桶乾醋乾嘔不已地氣惱他對男女關係的隨便、只想離他遠遠地,不願再見到那張惹人生氣的臉。

  沒料到她的一時賭氣竟然成真,她再也看不到他了,兩人從此而後形同陌路,永無相見之日。

  江天尋不是壞男人,他是笨男人,笨得收留來路不明的她,還說和她交往,試著把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還要愛她。而她跟他一樣笨明明喜歡他還故意裝模作樣,開出一大堆聖人才辦得到的條件要他遵從,她以為兩人還有明天,其實連今天都快不存在了。

  捨不得分離呵!

  但又不能不分開。

  為了讓他能好好地活著,她必須作出痛苦的選擇、即使、心如刀割也要咬牙忍住,絕不能讓他因她的祿故枉送性命。

  「汪忘影、你要敢再跑得讓我找不到人,我一定把你關在酒窖裡,餓你三天三夜才放你出來。」可惡、她太會跑了,害他追得快喘死了。

  「天尋,你 … … 」他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出現,太危險了。

  汪忘影想推開他,卻又眷戀他溫暖的懷抱,明知飛蛾撲火只有死路一條,她還是忍不住擁住他,汲取片刻的溫存。

  「要反省,知不知道,小妹說我是最沒用的男人,走三步路就不行了,你要記住我的身體很虛,沒有你就完了,不要再跑給我追了,我會先斷氣給你看。」江天尋刻意喘呀喘地,想引起她的槐疚感。

  「說什麼沒志氣的話,你會活得長命百歲,不管有沒有我。」她不允許她的犧牲白費,他的人生該是充滿色彩。

  眉頭一皺的江天尋不喜歡她訣別的語氣,以指輕扣。「別說傻話了,怎麼會沒有你,剛才你跑開的時候,我這裡痛了一下。」

  他指著自己的心窩,說明她不見了他會心痛整個胸口像被攪肉機攪碎一般。

  「痛,會消失的,以後我若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挑食了,我對你來說沒那麼重要…… 哎!你…… 你咬我?」好痛。

  「痛不痛?」他問。

  她怪責地一瞪。「都流血了,你說痛不痛 ? !」

  「我的心跟你一樣痛,我這麼優秀,天妒英才,你居然想拋棄我,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呀!枉我還想跟你生十個小孩。」江天尋氣憤地吼粗脖子。

  「十 … 十個小孩 … 」他會不會想太多了?

  「咳!咳!大哥,天妒英才不是這麼用的,等你死後我一定替你掛上十個八個,讓你一路好走。」實在忍不下去的江天愛捂著臉走過來,拿起螢光筆在他手心畫上一朵凋零的黃菊,默哀三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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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 00:58:05
  第七章

  「什麼,沒捉到人。」

  面對體態臃腫的葛林博士,眼高於頂的莫菲博士,以及骨瘦如柴卻給人陰沉感覺的菲爾博士神情自若的蒼狠處之泰然,神情冷漠。

  葛林菲爾特殊技能學院及其附屬研究中心由三人的祖父所創建,距今已有七十個年頭,網羅了將近上萬名異能者。

  有的研究不見成效,早早淘汰,有的抗壓性不足,不到一年就毀了,也有的能量不足,不適合當研究品,不用多久也消失,留下來的都是千挑萬選的精英,以進行各種人體實驗。

  少部分較幸運的人則另有用處,如蒼狼,他的能力用來為虎作倀,幫助他們追捕逃脫的異能者,使其無所遁形,輕易落網。

  其中不乏獵殺者、控制心智者,窺心、透視的超異能者,在三位博士的操控下為其使用,利用其異能達成他們目的。

  坐落在半山腰的學院大概有三千人在活動,受限制的不到百人,這些年來異能者的損耗是往年的數倍,而年幼的異能者越來越難尋擭,出現斷層之虞,所以他們一個人也不能損失。

  「我盡力了。」肩一聳,蒼狼轉動著腕閒的銀環,半是譏誚地說道。

  「這樣叫你盡力了?連個女人也帶不回來,你有什麼臉見我們?」莫菲博士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將他的臉打偏了。

  舔著嘴角的腥紅液體,他像獸一樣地冷笑。「下次要動手前先戴上護腕,別傷了你珍貴的手。」

  她那雙手主宰了無數人的生死,稍一有損,可就有人要遭秧了。

  「少給我頂嘴,為什麼人會從你跟前消失?我不相信你捉不住她。」論實力,他遠遠超過一七○三。

  「她有幫手。」他也頗意外自己會失手。

  「幫手?」菲爾博士嬰鑠的眼一瞇,露出陰森之光。

  「一男一女,聽說是兄妹。」雖然長得一點也不像,關係有待商榷。

  蒼狼倨冷的黑脾底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他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栽在一個不及他肩高的小丫頭手中,她那雙狡猾的眼和她漂亮的臉蛋令人想忘也忘不了。

  沒想到世上竟有這樣的女孩,不僅聰明還擅於計謀,下起手的狠勁不輸一個大男人,驕傲又冷靜,臨危不亂,讓他忍不住欣賞起她從容不迫的勇氣。

  「你制伏不了他們?」

  「不是不能,而是我們根本沒動過手。」也沒有讓他出手的機會。

  「為什麼不動手,你存心放過他們?」莫菲博士揚起手又想揮向他,卻被他輕巧避開。

  「因為我動不了。」 不算丟臉的事,換成是他們更難防範。

  三人同時揚起眉,對他的說法不以為然,還是認為他未盡全力。

  「那個男人身上有電,他碰了我一下,我當下全身僵直,無法動彈。」太過驚訝,他才會反應不及。

  「咦,真有此事?」

  一聽身體能通電,三位博士的眼睛倏地一亮,十分感興趣地互視一眼。

  「他不是異能者,你們要失望了。」這些老傢伙的表情真有趣,心裡的邪惡想法全表現在臉上。

  「不是?」

  蒼狼諷笑地一睨三雙為之一黯的眼。「他穿了一件特殊襯衫,他接下袖口的鈕扣就會發出強大電流,讓人倒地不起。」

  「喔!他是一名發明家?」能有此奇想確實不錯,可借即將活不久了。

  「不,是生化天才。」

  一位身形高姚的女子從門口走進,指間夾著通行芯片卡,緩緩走向一見她便神情放軟的莫菲博士身邊。

  「你怎麼知道他是生化天才?」莫菲博士一臉慈愛的看向自己一向疼愛有加的侄女。

  「姑姑,你聽過萊爾博士嗎?」業界中人都應該知曉他是誰。

  「那頭最危險的公獅子。」居然是他。優雅、、尊貴、危險是世人對他的觀點,當江天尋以萊爾博士的身份出現在眾人眼前,他是狂狷不羈,充滿貴族氣息的男人,讓人聯想到維京海盜。

  他所研發出的產品容易造成世界動亂,因為太搶手了,人人都想搶先一步擁有,各種紛爭因而產生。

  他也是一位怪人,對金錢遊戲不太熱中,他的發明一定限制在少量,從不大肆生產,一日一用完就沒了,他也不會再製造。

  所以物以稀為貴,只要是萊爾博士的研發品,無不洛陽紙貴,價格飄漲到有錢也不一定購買得到。

  他們不知道其實江天尋從來沒打算以此賺錢,純粹是一時興起,腦子想到什麼就非做出什麼不可,他只想知道自己的極限。

  所以成品很少,只是自娛,造成搶購一空的盛況是他始料未及的事,若是叫他量產上市,他會一臉抱歉地說道:「沒興趣。」

  氣死人的說法,卻讓更多人瘋狂地崇拜他,使其聲名大噪,世界各地都有他的追隨者。

  套句江家妹子的話,就是臭屁、愛現。

  「你不是很想拿到他正在研發的 F73 ,你給我一些時間,我幫你弄到手。」 既然他不把她放在眼裡,她也就不用顧念舊情。

  「真的嗎?潔西卡,你有辦法將 F73 弄來?」她逐漸老化的肌膚需要它來回春。

  「姑姑,你忘了我就在萊爾博士的實驗室工作? !」 取之易如反掌。

  「呵 … … 說得也是、那姑姑就拜託你了,你可不能讓我失望。」莫菲博士笑得特別開心,一掃先前狠戾的凶樣。

  她頗有自信地仰起下顎。「不成問題,不過你要先把他身邊的女人處理掉。」

  太礙眼了,居然敢和她搶男人,也不稱稱自己的份量,她可是全英國最有聲望家族的千金,一隻溝渠裡的老鼠憑什麼跟她爭。

  「你是說一七○三?」莫菲博士一皺眉。

  「什麼一七○三,我只知道萊爾博士喊她小影。」影子是不存在的,還妄想爭光爭輝。

  莫菲博士嗯了一聲。「是她,我不會讓她阻礙你要做的事。」

  「一二三五,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將一七○三毫髮無傷的帶回研究中心。」

  上次的大動作搜人已引起有關單位的注意,她不想為特殊技能學院帶來麻煩。

  為今之計只有指望蒼狼了,他最好別讓她再一次失望。

  她對汪忘影是存有私心的,打從見到她的第一面時,她就對這個來自台灣的小女孩頗為中意,尤其是那雙清澈分明的黑白大眼,更讓她喜愛得緊。

  看著小女孩一天天長大,清秀的容顏也越見美麗,散發著一股誘人的嬌態,她忍不住想抱抱她,親吻那紅艷小嘴。

  莫菲博士並非同性戀者,她也交過好幾個男朋友,可是她對汪忘影卻有一種近乎癡迷的執著,好像不得到她,她的心就永遠得不到滿足。

  「有點困難。」神情冷淡的蒼狼垂下目光,嚼著煙草。

  「有點困難是什麼意思,你想違逆命令?」她不接受否定的答案。

  他略帶嘲意的說道:「我不是無所不能,總有力有未逮的地方,至少在你擺平迷霧森林的問題前,我無法行動。」

  沒人可以活著通過迷霧森林,除非是住在裡頭的人。

  他嘗試過,但沒能成功。

  「你是說他們就住在迷霧森林裡? 」一座詭祟、迷幻,充滿神秘傳說的森林。

  他吐出煙草,揉成團一彈。「你也曉得那裡的磁場很詭異,我的能力難以穿透。」

  濃霧遮蔽了他的眼。莫菲博士低忖了一下。「葛林博士,菲爾博士,你們認為該怎麼做呢?」

  面對謎一樣的幻境,任誰都一籌莫展。

  「啍!有那麼難嗎?一把火燒了不就得了。」閃著陰狠眸光的菲爾博士向來主張斬草除根,不留下禍害危及自身。

  「不行,我們不知道裡面藏了什麼神奇寶貝,燒了它未免可惜。」較厚道的葛林博士撫著圓嘟嘟的啤酒肚,不想連林中的飛禽走獸也全燒死。

  同樣是從事人體實驗,他多了些慈悲心,對他來說以人來激嶺潛在資質是一大神聖使命,是為了造一福更多的人類而不得不為之事。

  在三個人當中,他是最不贊成趕盡殺絕的激烈行為,凡事有商有量,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狠心下毒手絕非長久之計,隨時有可能因一時疏忽而東窗事發。

  予人留條後路,便是給自己多條退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可惜他的建言從未被採納,一意孤行的兩人傾向殘暴做法,他一人孤掌難鳴。

  不過這回有人的立場改變了。

  「我比較贊同葛林博士的說法,我們應該先摸清楚將要面對的是什麼,不能貿然行事,真要引起森林大火,倫敦當局不會坐視不理,定會大規模的進行調查。」

  尤其是環保團體以及動物保護協會,一個沒弄好,特殊技能學院從事的非法行為就會曝光,下場將難以收拾。

  「不放火就派人潛進去,我不信裡頭的人都不出來。」暗中跟蹤或是直接綁了,由對方帶路。「嗯一俗迫辦法可行,但要派誰才萬無一失呢?」她看向蒼狼,卻又深覺不妥。

  雖無證據顯一丁,但據他們推測,上一次一七 ○三的逃走便是出自一二三五的相助,否則一名柔弱的女孩怎麼可能通過重重把守的監視系統,必然有人暗中搞鬼。

  「讓我去,姑姑。」一旁的潔西卡仰起潔白下巴,神情倨傲的抿著唇。

  「你?」可行嗎?

  她面帶傲色的說道:「有誰比我更適合,我以助理的名義前往,萊爾博士不可能拒我於門外,而且 F73 也在他家中。」

  想拿到它就得冒點險,甜美的果實不會平白從天上掉下來,她有把握能得到她想要的。

  本來不想同意的莫菲博士一聽見 F73 ,要她別以身涉險的話頓時縮回舌尖。「好,就由你去,我相信你會讓我感到滿意。」

  「是的,姑姑,請拭目以待。」靜候佳音。

  瞧著兩人互視自信的眼,一臉冷漠的蒼狼閃過一絲嘲弄,人可以無知,不能天真,她們以為能得償所願嗎?真是異想天開。

  一道娟麗的身影在腦海中浮現,下撇的嘴角譏笑地微微一揚,他期待和她交手的時刻,以及 … … 看曼蒂家庭兩位高貴淑女灰頭土臉吃癟的一天。

  「你這個賊,說過幾次不要動我的衣服,你是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你衣服那麼多,給我一件又怎樣,何況這是我在椅子上檢的,不是你的。」

  「小偷,不要臉的小愉,你居然敢說出這麼下流的話,城堡中除了我之外,有誰會穿這種前露後露的低胸禮服?」

  「我呀!你沒瞧見我的身材多曼妙、渾身上下是比例完美的曲線。」

  「你不能外出買衣服。」不甘示弱的聲音回嗆,「我可以電話郵購。」

  「你……」輸了。

  飽受驚慌的汪忘影在江天尋的保護下,猶如洗三溫暖地忽冷忽熱,她從沒想過看似笨拙的男人也有機伶的一面,及時將她從蒼狼面前帶走。

  平時總窩在實驗室東摸西摸,行為邋遢又不愛整潔的傢伙,居然這種有用,她一直以為他只是閒來無事搞些無聊把戲,沒想到竟能派上用處。

  女孩子對英雄總懷有一份癡狂情懷,如果之前她對他的感覺是喜歡,那麼經過次事件後,她可以百分百確定自己是愛上他了,因為他的表現實在是太帥了。

  驚魂未定的她想平復心情後再表明心跡,愛不說出口,有可能造成一輩子的遺憾,然而眼前的一幕卻讓她完全忘了要說什麼,整個人呆住。

  是幻覺、是幻覺,肯定是幻覺,逼真得像是 … … 真的佻一個半裸的女人和燙衣板搶一件橄欖綠的小禮服?

  「呃,沒看見、沒看見,你什麼都沒看見,那是幻影。」 欲蓋彌彰的江天尋在她面前做出催眠的手勢,假裝她視線所及的地方空無一物。

  很笨的做法,就跟他慢半拍的反應一樣,他這動作不就表示那裡有什麼。

  「你也看到了是不是?」若是她沒看錯的話,燙衣板不只有腳,還有手。

  「沒有、沒有,我沒有看到小楓和西西,她們是你想像出來的,人怎麼會跟一塊燙衣板搶衣服呢?那未免太好笑了。」他頭搖得飛快,否認到底。

  「小楓和 … … 西西?」原來燙衣板有名字,不是她在作夢。

  深吸了口氣,汪忘影先闔上眼沉澱所接收的畫面,慢慢地吐出一口氣再睜開眼,一人一物吵架的景致仍未消失,她終於明白不是電擊次數過多所產生的後遺症,城堡裡確實有難以理解的事物存在。

  再仔細一看,她原本以為的老鼠竟是四隻陶制的杯子,它們做賊似的排成一行,跟在大腹的茶壺身後,其中一隻杯子還迷糊地撞到轉角櫃,搖搖晃晃的快跌倒……

  揉了揉眼睛,她才確定有隻手托住了杯子,輕拍它的「臀」將它往前推,讓它趕上茶壺 … … 口水一咽,她再一次受到震撼,拖把也會笑。

  「不是西西、不是西西,那是燙衣板 … … 啊!不對,沒有燙衣板,沒有人,我的家庭真可愛,沒有蜘蛛和灰塵 … … 」嗟!他到底在說什麼,全都一團糟。

  一急就抓頭的江天尋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圓整件事,一見汪忘影呆滯的神情,他不由得埋怨起再嫁的姑婆,什麼不好留,偏留座活城堡給他們兄妹,讓他們大傷腦筋。

  汪忘影抓下他的手,放在手心握住。「我都看到了。」

  「啊!你看到了呀!你不要緊張,不要慌亂,不要有任何不好的聯想,它們比跳蚤還無害,請相信我。」他比她還緊張慌亂,接過一杯水就仰頭咕嚕飲下。

  霧面、會變色的康乃馨造型抬燈像個盡職的管家,接過他喝完水的茶杯,無聲地退下,而他渾然無覺它來過又離去。

  果然遲鈍到無人能及,叫他第一名。

  「我相信。」汪忘影冷靜地說道,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告訴你呀!鬼怪可以用聖水驅逐,你要是怕的話,我幫你去廟裡求符紙,向神父要十字架,清真寺的可蘭經也可以買 … … 」他頓了一下,露出困惑神色。 「你剛說你相信?」

  他沒聽錯吧!

  「是的,我相信你。」全心全意的信賴。

  「為什麼?」江天尋想抓頭,卻發現手動不了,被一隻溫柔的小手握著。

  很不錯的感覺,心窩覺得暖呼呼地,不想抽回手地反握,呵呵地笑得傻氣。

  「因為我愛你。」愛他,所以信任他。

  「嘎啊」他怔住,嘴巴張大。

  「你不回些什麼嗎? 」 瞧他一臉呆相,她還是別指望太多比較好。

  「回什麼?」他凝結的嘴角慢慢地擴散,往上揚地咧開,幾乎要咧到耳朵。

  「牛。」笨蛋一枚。她暗生悶氣。

  「牛?喔!你想吃進口牛肉是吧!沒問題,晚上就吃牛排,我要三分熟。」有口一福了,刀切下去猶見血絲最美味。

  「你豬呀!只想著吃。」他到底把她當成女友還是廚師,汪忘影不滿地想著。

  「什麼,你要吃豬肉,我想一想豬要做成什麼枓理才好吃 … … 」紅燒薑汁肉汁、魯蹄膀,還是刷醬烤肉片?

  互不退讓的衣服爭奪戰終於出現大逆轉,不美就憂鬱的夢幻女神一發狠,抬起她修直白嫩的美腿,朝死不放的燙衣板狠狠踹下,它「胸部」中腳慘叫一聲,不小心鬆了手。

  戰勝的江天楓乘勝追擊,一腳踩住燙衣板的「背」,讓它翻不了身的直嚷著 ─ 不公平,還我衣服!

  她揚高戰利品,露出女王般的得意笑臉。

  誰說女人是弱者,看她拚命般的狠勁,跟神力女超人沒兩樣,看誰敢再低估女人,她們絕對有暴龍的爆發力,一口咬死你。

  「你不問我是怎麼一回事嗎?」 一想到差點被捉回去,她的心還狂跳不已。

  「問什麼?你要吃蔥爆肉絲,還是芥菜炒牛肉?」嗯,兩種都很配飯,他吃完牛排還能吞下兩碗白飯。

  中、西菜餚不分是江家餐桌上的特色,他們用筷子夾牛排,拿又子吃湯麵,蒜味麵包裡包壙肉,鵝肝醬拿來拌四季豆是常有的事。

  滿腦子是食物的江天尋並未用心聽她在說什麼,隨口一應。

  「江天尋,你一點也不關心我。」看他漫不經心的態度,汪忘影有種受傷的感覺,他們之間的交往難道是她單方面的付出,他毫不在乎?

  「啊!」好嚴重的指控,他又哪裡做錯了?「呃!關心、關心呀!我最關心你了。」

  爐台說了,不論女人說了什麼,順著她話尾一接準沒錯。

  「那你為什麼不問為何有人要抓我? 」她擔心得要命,他卻一副悠哉的樣子,好像沒事發生似。」

  他驚訝地瞠大眼, 「咦,那個人不是你的朋友?」

  「你……你這個笨蛋,他要是我的朋友,你幹麼拚了命救我?」害她亂感動一把,以為他心裡有她。

  他有救她嗎? 「我不喜歡他碰你,所以我就電他。」

  還滿管用的,他第一次試用此功能,成效令他很滿意,改天做一件給她來防狼。

  「你不喜歡他碰我?」發惱的神色一淡,她問得有些欣喜。

  「當然不喜歡,誰喜歡自己的女朋友被別人亂碰,我都還沒跟你上過床 … … 」噢!誰戳他的背?

  一枝鋼筆在圓形矮桌轉了一圈。

  喜悅的心情頓時一裂,汪忘影扭曲著唇。

  「要是上過床就能隨人摸嗎? 」

  參他這頭該殺千刀的諸。

  「不行、不行,只有我能碰。」他趕緊抱緊她,緩和她的怒氣,「小影是我的,誰都不准碰。不過,你在氣什麼?」

  他真的不曉得她的怒火從何來,大概是他常說錯話而不自知吧!

  「我在氣 … … 」 看到他眼泛憂心,一口氣當下消了,眉間染上輕愁。「他是我的朋友,卻也是要帶我離開你的人。」

  「不許離開,他不是你的朋友,我們放狗咬他。」 什麼朋友嘛!太壞了。

  聞言,汪忘影輕笑出聲。「他也是沒辦法,受制於人,若是有一天我不見了,你用不著找我,就當我死了……」

  「小影。」

  他語氣一重,神情凝肅地讓她說不下去。

  「嘎!好嚇人的眼神,他是她認識的那個人嗎?

  他突然拍拍她的頭,將一枚綴著小鑽的戒指套入纖指。「不要說傻話,你怎麼會不見了,我們都還沒生十個孩子。」

  「江天尋 ─ 」哪天她失手用斧頭砍了他,絕對不是她的錯,他有讓人想殺人的衝動。

  「小影,不要怕,有我在,不管你是什麼人、從哪裡來,我都會保護你,沒有人可以帶你走,你是我的寶貝。」江天尋輕擁著她,眼露柔情,當她是孩子輕哄。

  「天尋…… 」 她眼眶泛紅,為著這一番撫慰而感到愛意氾濫。

  「我是遲鈍,不擅言語,不會討女孩子歡心,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你,你一傷心我就會難過,再好吃的菜也像在嚼牛皮一樣。」沒有味道。

  她破涕一笑。「那些人不懷好心,他們要是抓不到我,我怕他們會傷害你和你的家人。」

  沒有自由的,不懂得自由的可貴,一旦擁有自由,就怎麼也難以放棄。和他相守一生是她最大的願望,但是如果會令他受到傷害的話,她寧可失去自由,保全他。

  「哈!你不要擔心,我有得是法寶,瞧瞧我這件太陽能電衣多拉風,外面一層布料會吸光,轉化成熱能,我一按扣子,十頭大象都會倒地不起。」他得意忘形的大笑。

  「是嗎?」 一道低冷的嗓音幽幽響起。

  「當然,你沒瞧見那個男人被我電得臉色發青,雙眼凸出如牛眼,一點也不相信我電力超強 … … 咦,你拉我幹什麼 … … 看後面 … … 後面有什麼 … … 啊!小、小妹,你回… …回來了。」

  神情比鬼還難看的江天愛抖著唇,滿臉發白。

  「我是回來了,好不容易,在我幫你們擋住那個男人時,你們居然把我丟下?」

  「我… …我 … …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時忘了還有她。

  「親愛的大哥,你知不知道人心有多險惡,出租車只肯載我到村子口,接下來這三個小時的路就靠我這雙奶油做的腳,霧好濃,露水更重,我全身冷得像一根棒冰,你要不要說句道歉的話來聽聽?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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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 00:58:46
  第八章

  窸窸窣窣 … … 窸窸窣窣 … …

  半夜裡,一扇門從外被推開,一道黑影立於門邊,不進也不退地黏在地板上,影子時大時小似在考慮要不要進入,徘徊甚久。

  忽地,影子顛了顛,像是被推了一下,回過頭不知在罵誰,咕噥了幾句聽不真切的怨語,將門再推開一點,好看清楚裡面的景物。

  垂著紗幕的四腳銅床上,隱約可見一隆起身影側睡著,薄毯滑至腰際蓋不住春色,若隱若現的雪白山峰隨著呼吸起伏。

  誘人的美景呀!薄得近乎透明的睡衣根本是陰謀,可見堅持購買的人居心不良,穿比不穿還撩人,山巒般的曲線盡入眸底。

  呼吸急促的黑影躡起腳跟,像賊一樣走向銅床,黑夜中看不清模樣,只覺得雙眼亮得特別深幽,直盯著沉睡的人兒不放。

  紗幕被撩開,影子悄悄地爬上床,色心大熾地伸出手,慢慢地、慢慢地將毯子拉至腳旁,以手代毯撫上滑如凝脂的小腿,一寸一寸往上移動,到達女人的私密處,沁著花蜜的花兒正盛開……

  「哎呀!你不要打啦!是我、是我啦!我的腦袋被你打破一個洞了。」太狠了,又不是在報國仇家恨。

  「我知道是你。 」不然下手會更重。

  「知道是我還動手,最毒婦人心,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做鬼也要上你 … … 噢,你用什麼打我,很痛 … …」天哪!女人的名字叫毒婦。

  「拖鞋。」又名木屐。

  「拖鞋打人哪會這麼痛 … … 燭抬!點燈。」他非瞧瞧是何種凶器。

  黑夜中傳來點火的摩擦聲,一柄一百公分,鐵製的雙燭燭抬忽地一亮,兩道淡黃色的燭光照亮一室。

  「主人,不是我愛說你,半夜不睡覺愉偷摸摸,老想著不正經的事情,你沒被打死是你幸運,你是人又不是畜生,老想著做那檔事 … … 」

  「閉嘴。」吵死了。

  燭抬的聲音消失了三秒鐘,接著又 … … 「你實在不該叫我閉嘴,有些事不說擱在心裡會很難受,雖然你是主人,可是不對的事就是不對,你不能硬拗成對的。」

  「你有心嗎?」

  燭抬再度沉默,像是受到悔辱。「你傷了我的心了,主人。」

  它也有自尊,默默地為城堡服務多年,它是勞苦功高的老默斯。

  「安靜,再讓我聽見一絲噪音,明天一早我就把你拆了,當破銅斕鐵給丟了。」不拿出主人的威儀,這些活動物都爬到他頭上了。

  燭火搖曳了一下,兩滴燭油滑落,像是在嗚咽,委屈地忍受主人的殘暴不仁。

  不過江天尋對它的不再開口感到滿意,嘴角一咧壓向有著迷人香氣的人兒,非常忙碌的上下其手,一副非得手不可的急迫樣。

  「等…… 等等,你在做什麼?」他會不會太隨便了,沒點分寸。

  「愉襲。」江天尋說得冠冕堂皇,毫無愧色。

  「偷襲?」翻了翻白眼,汪忘影又用拖鞋往他拍去,不讓他得逞。

  這次他閃過了,還非常得意地嘲笑她動作遲緩。

  「偷襲顧名思義是偷偷襲擊,你要裝作睡得不省人事,讓我攻城略地。」他輕噢著粉頸香氣,伸舌一舔。

  然後暗爽。

  「我又不是死人,怎麼可能一點感覺也沒有。」盡說些白癡話。

  「喔!有感覺,看來我的技巧沒生疏。」忍了這麼久,終於能達陣了。

  粉頰羞紅的汪忘影用拳頭捶他。「我說的不是那種感覺,你別混淆視聽。」

  她指的是有人摸上床,不可能沒發覺,並非他腦子裡的 A 級畫面。

  「可是我有感覺,而且明顯得不容忽視。」他握住她的拳頭往下一放。

  食色性也,是男人都會抵手當不住女體幽香的誘惑,更何況她近到觸手可及,他要真忍得下去還算是個男人嗎?當然是不用客氣地開動。

  美食當前,不容遲疑。

  「你這個色胚。」他故意笑得很猥瑣。「噓!小聲點,小楓就睡在轉角的房問,你不想她聽見我侵犯你的銷魂聲吧!」

  「自己去銷魂啦!別壓著我,你快起來,你很重吶!」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心口卜通卜通地跳個不停。

  「哪有很重,你要適應我的體重,往後五十年 … … 不,至少七十年,它都會不定時地壓著你讓你當最幸福的老太婆。」他要活到一百歲,老當益壯像條活龍。

  「幸福 ……」一幅老公公、老婆婆互相扶持,在老樹下看兒孫嬉戲的畫面浮現腦海裡,汪忘影不自覺的笑開了。

  一見她笑,好色的男人更不放過她軟化的機會。「小影,我沒有違背你的條件喔!你說我不愛你之前不能碰你,我想了很久,覺得有一點點愛你。」

  「一點點 … … 」虧他說得出口,真是個混蛋。

  「喂!別太挑剔了,我能想得到已經很難得了,以前和我在一起的女朋友,我都沒有想過要不要喜歡她們。」很自然就成一對了。

  不是沒想過,而是沒時間想,她們也不會無聊的追問你喜不喜歡我這種問題,所以他也就沒費心去想,兩人開心就好,其它事不重要。

  女人嘛!脫光了都差不多,少了這一個還有另一個補上,即使他有女友人想爬上他的床。

  不過他是有原則的男人,一次只交往一個女朋友,除非她們先提出分手通常也會爽快的答應。

  唯獨她讓他輾轉難眠,翻來翻去無法入睡,一想到她和之前三任女朋友有可能灑脫地揮手跟他說再見,他嚇得馬上由床上跳起來,冷汗直流。

  喜歡也是一種愛,書上說的。

  很多很多的喜歡,多到他心驚膽顫、手腳發麻,這不是愛還能是什麼,一點就通的天才。

  「那你幹麼跟她們在一起?」汪忘影語氣微酸,大力地拍開探向大腿的手。

  涎笑的江天尋吻住獗高的香唇,「因為她們主動要跟我交往嘛!而且又長得不錯,我就不好意思拒絕了。」

  「濫情。」她一悴。

  「不是濫情,是胸脯大,男人是視覺動物,我一看到上下晃動的巨乳就暈頭了,連她們長什麼樣都不記得。」當年的女友若現在站在他面前,他肯定認不出誰是誰。

  汪忘影不太高興地摀住胸。「那你不要碰我,我可不是大胸脯的女人。」

  其實她是自卑,怕胸部不夠大,比不上別人。

  「小而美,小而挺,小而有型,而且你又不小,是我最喜歡的尺寸。」豐挺圓潤,一手掌握剛剛好。

  撥開她的手,江天尋低頭吮含住顫抖的蜜蕾,將輕薄的睡衣推高,一把扯下丟向床腳,脫女人的衣服他可是駕輕就熟。

  「真的?」 一絲快感由腳底竄起,她弓起身,發出自己從未聽過的嚶嚀。

  「我喜歡你,這點不假,而且 … … 你真是該死…… 」太缺德了,她簡直是禍水。

  「我該死?」他的表情為什麼突然變得很難看,難道她的身材差得見不得人?

  他重重地一咬一囈,再狼嚎一聲。「太美了,美得像上帝的傑作,你居然把它藏起來不讓我碰,實在太可恨了,你會讓我上癮。」

  好美好美,如同一塊長期受急流沖洗的美玉,光滑無瑕又澤輝四散,無骨似的化在他手掌當中,百撫不生膩地更覺溫潤。

  她怎能將玉骨冰肌藏在粗糙的斕布中,起碼要用蠶吐的第一口絲來裹身,用銀線縫出柔軟的罩衫,滑手的裯緞裁成裙,方能襯托出她的嬌美。

  「你嚇我 … … 」她鬆了口氣。

  「汪忘影,我在此慎重警告你,這身美膚玉肌是屬於我的,除了我,不許再讓第二個人瞧見。」江天尋扳開柔嫩大腿,以指桃逗。

  「…… 哦!你……你不要……喔!我覺得……很奇怪……」感覺有股熱流由體內流出,全身麻麻地。

  「不奇怪、不奇怪,多做幾次你就會喊著我還要,嗯!好香 … …」果然是蜜做的甜人兒,嘗了一口還想嘗第二口。

  汪忘影驚訝得腳指頭都蜷縮,忘我地一呻。

  「天 … … 天尋,你在幹什麼?那裡不能 … … 不能舔 … …」

  好麻,她的腰繃得好緊,一股熱氣竄向脊椎,既難受又有 … … 莫名的興奮。

  「誰說不能,天,我真想吃了你 … … 」他將佈滿長指的蜜汁含入口中。

  他的動作實在太煽情了,不經人事的小女人臉紅得像蝦子,面色染上情慾卻不知如何是好,不住地扭動身體,想擺脫來得快速的情潮。

  對江天尋而言,這可算是奇特現象,他很少這麼主動過,完全不給人喘息的餘地,利用自身的優勢誘惑不經人事女子的慾望,首開先例一反被動的習性。

  套句他自己的話,這樣還不是愛,什麼才是愛。他一定是愛慘她了,才會以她的感受為優先,百般桃逗,化解她初次的不適感。

  「 … … 不要 … … 嗯,我覺得好奇怪… … 你 … …你放開我… …我好難… …喔!難過 … … 」這是什麼感覺,為何整個人快要飛起來?

  「再一會兒就不難過了,你太緊了,我會進不去。」他更難過好不好,也不想想他忍了多久。

  女朋友就在同一個屋簷下,碰不得也吃不著,心癢難耐,他才是那個半夜爬起來數豆子的可憐蟲,一忍再忍,忍成忍者象。

  「進去 … … 」眼尾一瞄,汪忘影頓時倒抽了口氣,嘴巴張成○型。

  那是正常尺寸嗎?她會不會因此死掉。

  「晤!差不多可以了,我要開動了。」 這道美食甘甜可口,吃上一整夜也不膩胃。

  「等一下、等一下,它們在看著。」她可不想演出活春宮供其欣賞。

  「誰?誰在看?」突地打住,他的怒氣和慾火一樣旺盛。

  「不就是它們 … … 」她沒指明,但他聽懂了。

  光著身子的江天尋氣呼呼地跳下床,繞著房間走一圈,「你、你、你……你們不屬於這個房間,全給我滾出去,還有你、你、你……眼睛全部閉上,誰要敢偷看,明天到報廢場集合。」

  彩金握把咖啡壺、日式風格雙人茶組、平盤、熏香燈、吐司架、有腳牛奶壺、鬆餅機、泡茶專用茶几和槐木玄關櫃……一個個垂頭喪氣地走出去,不時回頭張望,希望主人能改變初衷。

  而衣櫃、壁櫥、梳妝台、雕花鑒金落地穿衣鏡、高低櫃、寶藍色躺椅、半人高花架、床頭櫃與室內沙發組全都正襟危「立」,一動也不動地佯裝瞎子。

  「還有你,燭抬,別以為我會漏了你。」

  正慶幸能光明正大觀看的燭抬冷不防的顫了一下,隨即燭火變小,較先前的明亮稍微暗了些,氣氛正好談情說愛。

  前前後後再審視一遍,江天尋滿意地輕哼了聲,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跳回大床,被子一拉蓋住兩人,不讓春光外洩。

  不過他忘了警告四腳銅床,它從頭到尾睜大眼,看著一室旖旎春光,直到天亮都不曾闔上眼,充血的眼眶像得了紅眼症,滿是血絲。

  有人春風得意,吹著口哨像撿到金塊,神情愜意,笑容滿面,走起路來虎虎生風,那得意的模樣活似剛征服十隻母雞的公雞,下巴仰得高高的。

  有人滿臉陰色,心情指數降到最低,神色比踩到狗屎還難看,僵硬的肩膀看得出正處於盛怒狀態,雖未發作卻給人生人勿近的感受,兩眼極其冰冷地瞪著春風得意的男人,不能接受他挑女人的膚淺眼光。

  當然也有人幸災樂禍、冷眼旁觀,看遲鈍的男人能遲鈍到什麼程度,暗自開盤看兇殺案何時會發生,誰會先倒下。

  比起江家小妹的處之泰然,一肚子氣的江家大姊可沒她的好修養,摔銀盤、揍枕頭的連連抱怨,不時給個臭臉,瞪視不請自來的客人。

  「你們知不知道她的態度有多惡劣,攔下我的車搭便車也就算了,居然一上車就用命令的口氣要我別癡心妄想,像我這種賣臉的模特兒只適合玩玩,沒有一個男人會當一回事。」

  我剁、剁 … … 剁碎她,什麼叫沒有一個人會和她當真,她走秀、上舞台、拍照,哪一樣不是憑真材實料,別人站上十個小時,她可以一整天不動,配合攝影師拍出他要的感覺。

  沒有一點實力怎麼可能躍上國際舞台,她不走偏門,辛苦地揮灑汗水和青春,將最美的一面展現出來,誰有資格批評她靠一張臉吃飯而不做任何努力!

  「你們應該看她輕蔑的嘴臉有多討人厭,好像她是皇家御用的奶油蛋糕,別人是隔夜發餿的粗俗渣屑,她是高高在上的,我們得仰她鼻息 ……」

  什麼東西蘇!不過是包裝高貴的假淑女,骨子裡和娼妓沒兩樣,那雙故作正經的眼根本裝滿狐楣,她一瞧就曉得是何種貨色,別想瞞過她。

  同樣是碧眸,她可勝出許多,那女人灰濁濁的綠色眼珠,怎麼及得上她湖綠色的瞳眸。

  「……呃,小楓,那隻雞已經死了很久,你不用再將它碎屍萬段。」看她利落地萬刀狂斬法,還是離她遠一點比較妥當。

  豎起的橫眉一拋,江天楓皎牙切齒地改剁蘿 卜,「我怒氣難消,整個胸口都快氣爆了,她以為她是誰呀!竟然敢以女主人的語氣叫我泡咖啡! ? 」

  「一杯咖啡而已,用不著這麼生氣吧!」她的表情讓人看了都會怕。

  「你懂不懂不是咖啡的關係,而是女人與女人之間的較勁,你是沒有殺傷力的小白兔,她根本沒把你放在眼中,炮火全集中在我身上。」她氣憤地拍桌子,長腳的咖啡杯自動走開。

  汪忘影脖子一縮,訕笑地把菜刀、水果刀和牛排刀全放回刀架,推遠一臂之外,以防她抽刀殺人。「小愛,你能不能先讓她降溫?」

  江家大姊發瘋的模樣真的很可怕,她不想因此惡夢連連。

  她一直以為她是夢幻型的美女,輕聲細語、溫柔動人,眼中閃著星辰般光芒,對月幻想白馬王子會騎著高大駿馬前來迎接,沒想到全是假象,公主的真面目是火爆潑辣,罵起人來毫不留情。

  「等她罵累了,自然氣消,不用理她。」那個瘋婆子常會無緣無故瘋上一場,就當她壓力過大所致。

  「可是 … … 」汪忘影壓低聲音,怕某人聽了會在意。「她把所有食物都剁爛了,我們晚餐吃什麼?」

  城堡裡有一座大型食物儲藏室,有生鮮食品、冷凍食品,還有罐頭及快餐食品,宛如一座超級市場,什麼東西都有。

  目前櫃子內存糧已所剩無多,再被小楓這樣無節制的浪費,誰要當補糧的運貨員?

  相處時間不算長,汪忘影不敢說已摸清江家每 個人的習性,但他們有一個共通點,就是惰性堅強,如非必要,沒人會願意自告奮勇勞動。

  有誰看過購買生活必需品開的是貨櫃車,只有江家的怪胎才會怪招盡出、一次買足所有的物品,讓商家搬上車,到了城堡再由一幹活動物卸貨,連刀叉筷子都要出來搬貨,而他們一根指頭也動不到。

  「大雜燴。」

  「大雜燴?」 什麼意思?

  「就是把所有的東西都丟在一個大鍋子烹煮。」簡單又方便。

  「可以吃嗎?」聽起來很噁心。

  「可以,那是一道名菜。」吃過的人都讚不絕口,越煮越香。

  「名菜?」汪忘影詫異地吐吐舌,模樣可愛。

  江天楓只是稍微有點情緒化,她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像狂風暴雨,只要適時的宣洩就沒事,雨過天青。

  不過暴風雨後的慘況可就滿目瘡痍了,通常「人 」是不會收拾,可憐的是拖把、掃把和廚房裡的碗櫃、餐桌,它們比較辛苦。

  「小影,你要小心點,千萬不要亂笑。」太危險了,原來她也有致命武器。

  突地放大的臉近在眼前,汪忘影嚇得差點跌下椅子。 「你…… 你不要突然出現啦!人嚇人會嚇死人。」

  明明還在抓狂,誰曉得下一秒鐘會「飄」到身邊,還一臉陰氣森森。

  「沒用。」江天楓一撇嘴,手指一勾,一張高腳椅跳到她身後,恭敬地為她服務。「你一定得提防她,千萬不要把她當成好人。」

  汪忘影輕笑,認為她太大驚小怪,草木皆兵。「來者是客,總要好好地招待人家。」

  「哼!你當她是客,她當自己是主人,別告訴我你看不出她的意圖,她是來跟你搶男人的。」那根木頭大哥哪裡值得人家為他爭風吃醋,送給她她都不要,嫌累贅。

  苦笑,汪忘影眼中蒙上一層暗影。 「天尋雖然遲鈍,卻是個耿直姻一率的男人,在某方面他有他的原則在。」

  「喔!我以為他一無是處,原來在你眼中他還是有優點的。」果然是王八看綠豆,對了眼。

  「你們姊妹嘴上老愛損他,可是看得出感情很好,令人羨慕。」她想起自己的家人,不由得黯然神傷。

  一見她陷入哀傷的情緒中,江天愛一使眼神,一杯糖比奶精還多的咖啡滑了過來。

  「其實大姊的話多聽無妨,潔西卡.曼蒂的目標是大哥,任何檔在她面前的阻礙物她都覺得礙眼。」她沒說出口的是,人為了達到目的,是不在乎誰被犧牲。

  「沒錯,我就是她的頭號大敵,我故意不告訴她我和大哥的關係,就是想是當你的擋箭牌,你太善良了,容易相信人,我替你擋著,她就傷不到你。」至少她有吵架的本錢,而小白兔只會被生吞活剝。

  「小楓,你 … … 」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汪忘影感動在心。

  江天楓笑著揮揮手,不忘擺出最美的姿勢。「你想不想看女神的報復? 」

  敢招惹她,簡直是活膩了。

  「嘎叫! ? 」

  江天愛把加枓的咖啡放在托盤上,嫌不夠味地又叫糖罐濡上幾把,然後才把它。遞給笑得很陰險的江家大姊。

  雖然兩姊妹的表情看起來並無異樣,可汪忘影卻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背脊整個發涼,非常毛的搓揉寒毛直豎的手臂。

  「請喝咖啡,潔西卡小姐。 」

  流轉著洛可可風的彩金咖啡杯一放在紅檜長型桌上,汪忘影的眼皮莫名抽了一下。

  「攪勺呢?還有方糖,你咖啡杯的位置也擺錯了。」姿態擺得很高的潔西卡百般挑剔,一副等人伺候的高傲樣。

  「是,馬上改正。」再挑呀!我讓你甜死。

  故意撩撩發的江天楓「不小心」滑落肩帶,露出大半個香肩,酥胸外露好不嫵媚,風情萬種的扭動腰肢,邊走邊拋媚眼,讓不可一世的潔西卡氣得火冒三丈,視她為有威脅性的對手。

  江家兄妹的不相似度高達百分之八十,任誰一瞧都會以為她是江天尋的「情婦」,再加上刻意隱瞞,具有美艷外表的她絕對是全天下女人的敵人,她舉手投足問散發著令男人血脈憤張的成熟女人味,是個很難打敗的對手。

  原本自信滿滿的潔西卡認為自己一出現,江天尋身邊的女人,也就是汪忘影就會自慚形穢的退閉,黯然失落地主動離開他,那麼她便能順利的完成姑姑交付的第一項任務,讓無處可去的汪忘影回到研究中心。

  可是她沒料到還有一個外形比她還出色的女人在,她禦敵的雷達網立即打開,先採取攻擊,以言語和優雅的舉止搶佔上風,不讓任何人覬覦她的獵物。

  「請喝,潔西卡小姐,希望你能滿意我的服務。」願主保佑你安息,阿門。

  「嗯!你可以退下了。」她把主人當傭人斥退,一副施恩的神情。

  「是。」

  一、二、三 … … 倒著走的江天楓和廚房內的江天愛同步倒數,一數到十,客廳內的嬌客噗地嘖出黑稠色的液體,十分狼狽的發出尖叫聲。

  「這是什麼咖啡?居然比糖還甜,還有胡椒的味道,你們對我做了什麼…… 嗯!水,快給我礦泉水漱口……啊……辣椒水……我 … … 我喉嚨著火了…… 」

  剛從實驗室走出來的江天尋怔了一下,他又習慣性地抓抓頭,心裡想著這個擦身而過的瘋婆子到底是誰,披頭散髮面生得很,八成是小楓的朋友,物以類聚嘛!

  不甚在意的打了個哈欠、伸伸懶腰,筆直地走向汪忘影,擁著她就打算回房,最近他迷上床上運動,動不動就找起情人玩雙打,樂此不疲地恍若中了鴉片毒,一次又一次地磨出深濃的情感。

  雖然他還是遲鈍的不曉得自己已愛上懷中的小女人,一有空便思索愛的成分,想著怎麼製造「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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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4 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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