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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風靡]完美協奏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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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8 23:47:36
  第八章
  
  拜童記禮所賜,她最近的日子,過得有些慘淡無光。
  
  本來一個人過得輕輕鬆鬆,突然間多了一干人等來打攪,實在有些不習慣。
  
  比如說,和藹可親的芬姨,每天定時敲開她的門,然後遞上一大碗豬腳湯,美其名曰是「補腳」。
  
  比如說,那個陰魂不散的童記禮,每天堅持送她上班,而可憐的她,在她那個凶巴巴的母親的威逼利誘之下,不但搭上這班為她開設的專列,還乖乖地奉獻出了手機號碼。
  
  比如說,她那些還是盲目追星的學生,仍然將她當做最佳追逐對象,百玩不厭地在校園裡進行獵人和狐狸的遊戲。
  
  難得今天是假日,告訴自己不要再想煩心的問題,溜出門,關了手機,一個人閒晃晃地在街上遊蕩。
  
  走到中心廣場,買了個雪糕,在嘴裡含著,美滋滋地享受奶油味道,眼睛順便四下裡亂瞟。滿街都是時尚的俊男美女,看在眼中,還很享受。
  
  不過,能夠跟童記禮媲美的,倒真沒有幾個。
  
  真討厭,怎麼又會想起那傢伙?
  
  皺起眉頭,林小小狠狠地咬了一口雪糕,找了張長椅坐下,不經意看見上面還攤著一份報紙。拿起來一頁一頁地翻,沒有什麼大新聞,倒是童記禮的小道消息又有幾條。
  
  他還真是一個桃花不斷的男人哪。
  
  撇著嘴,林小小嘖嘖有聲地看下去,發現童記禮還真是老少皆宜。不過話又說回來,他也有這個本錢。
  
  想著想著,不知道怎麼回事,心情居然開始鬱悶起來,丟下報紙,將雪糕含在嘴裡,大張開雙臂,仰高頭,擱在椅背上。
  
  景物在她眼中翻了一個180度的彎,以這樣的角度看過去,看見的人都是腳朝地、頭朝天。
  
  興致盎然地正在欣賞,忽然在廣場的露天茶座中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倏地坐直,轉過身去再看,完美的笑容、優雅的坐姿、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出迷人風采的,不是童記禮還有誰?
  
  林小小的第一反應是她被童記禮跟蹤了,不過繼續觀察下來的結論是她高估了自己。
  
  因為童記禮正和坐在他面前的美女說話,時不時地還大笑幾聲,根本就沒有向她這個方向看一眼。
  
  有點酸溜溜地瞄著那個和他說話的女人,可惜從她這個角度只看得見她的側面,不過也足夠了,白皙的臉,挺直的鼻樑,夠有型。
  
  忍不住吐出雪糕,拿起長椅上的報紙,半遮半掩住自己,躲躲閃閃地向前移動,盡量不引人注意地進了露天茶座。
  
  挑了張離他們相隔很近的桌子坐下,背對著童記禮,朝一旁的侍者揮揮手,小小聲地吩咐:「一杯綠茶,謝謝。」
  
  哼,她倒要聽聽,是什麼話題,讓他聊得這麼高興,樂不思蜀?
  
  
  
  「老天!」聽完童記禮的話,裴文終於忍不住笑起來,「記禮,你真的這樣對林小姐?」也難為他有這樣精明的頭腦,懂得從人家母親身上下手。
  
  童記禮喝了一口茶,聳聳肩,「沒有辦法,美人魚不上鉤,我總得找點適合的魚餌。」
  
  「你倒是費力一番心思,不怕魚餌下得太重?」童記禮不愧是童記禮,只要他出馬,還有什麼是搞不定的?
  
  「放心,我會掌握份量。」想著這幾天林小小不情不願又不得不讓他接送的樣子,童記禮的眉毛就揚了起來。
  
  比起以往那些乏味的約會,追求林小小的樂趣,果真妙不可言。
  
  「記禮,你果然認真了。」
  
  「始料未及,不過既然開始了,就順其自然吧。」也許林小小不是他理想的完美女子,但是正如裴文所說,獨具個性是她的特質,他並無意去改造她。
  
  林小小努力地支著耳朵,不過距離好像還是有些遠,模模糊糊,聽不大清楚。不甘心地將椅子向後推力推,用報紙遮住半張臉,抬高了身子。
  
  「小姐,你的茶。」
  
  冷不防地,一杯綠茶擺在她面前,嚇她一大跳,迅速恢復坐正的姿勢。對眼前莫名其妙的侍者揮揮手,要他走開,接著端起茶杯,試探性地轉頭看了一眼。
  
  雖然是偷偷一瞥,這一回,總算看清楚了女子的面容。咦,她不就是前段時間盛傳童記禮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最佳女主角嗎?大家閨秀,很有氣質,原來,童記禮喜歡相處的,就是這種女人。
  
  哼,花心大蘿蔔,果然不可相信。還好意思對媒體否認說是謠言,看他們倆那麼親密無間的樣子,沒有內幕,打死她都不相信。杯子捏得死緊,心裡起了幾層疙瘩,有沒有搞錯,虧他幾天前還大言不慚地說要對她負責,現在又在對另一個女人花言巧語了。
  
  牙齒啃在玻璃杯上,咯咯作響,瞪了一眼遠處捧著托盤愣愣看她的侍者,白了他一眼。
  
  看什麼看?
  
  眼神的威力果然巨大,人家馬上轉身不敢再瞄她。
  
  處理完礙眼的人,林小小忍不住再斜著身子看了看。
  
  童記禮,你到底在講些什麼,逗得人家氣質美女不停地笑?
  
  「你那邊,沒有問題吧?」笑完了,童記禮問裴文。最近忙著和林小小糾纏,倒是沒有時間問問她最近如何。
  
  「很好。」裴文低頭,含著吸管喝了一口飲料,抬眼,向前面看了看。
  
  「怎麼了?」見她好奇地盯著他身後看,童記禮問她。
  
  「有個女孩子,老是在偷偷摸摸看我。」裴文笑了笑,「我想,可能是和你有關。」
  
  「是嗎?」聽她這樣說,童記禮單手撐著桌面,回頭看。
  
  慘了,被發現了!
  
  眼見童記禮轉身,林小小一個激靈,連忙別過臉,撲倒在桌面將報紙豎在面前,埋頭猛喝茶水。
  
  咕嚕,咕嚕,咕嚕……
  
  奇怪了,怎麼沒有動靜?
  
  疑惑地半低著頭從自己右肩膀向後瞄去,桌子前只坐著那位美女,對她舉舉杯子,嫣然一笑,很是禮貌。
  
  偷窺人家的舉動被發現,實在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林小小尷尬地對她笑笑,回頭,好奇童記禮跑到哪裡去了。
  
  算了,算了,還想這麼多幹什麼,趁著童記禮還沒有發現,自己應該趕快逃跑才對。
  
  「買單!」放下擋在眼前的報紙,一張無比清晰的臉頓時呈現在面前,令她不由自主尖叫一聲,朝後一縮,非常狼狽地連人帶椅摔了個四腳朝天。
  
  童記禮擋住過來結賬的侍者,拿出錢放在托盤上,指著對面裴文坐著的地方,「一起算。」
  
  隨後,他站起身,慢慢走到跌倒在地的林小小面前,很是好心地問她:「小小,需要你的親親男友扶你一把嗎?」
  
  嘔,好噁心的稱呼。
  
  從仰躺的視角望上去,林小小瞪著笑得別具深意的童記禮,感覺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掙扎地爬起來,捶捶自己被摔疼的背,她沒好氣地問他:「你什麼時候坐在我對面的?」
  
  拉拉她紮在胸前的辮子,童記禮將她拉近了些,開口道:「就在你跟蹤偷窺的時候。」
  
  「誰跟蹤你了,別臭美了!」搶回被他在手中把玩的辮子,林小小紅著臉大聲爭辯著。
  
  「是嗎?」看她面紅脖子粗的樣子,童記禮拿起桌上那份報紙,很有興味地問她,「那麼你可不可以解釋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很巧地坐在我後面,同時拿著報紙遮遮掩掩不斷向後窺視?」
  
  「我、我、我,我是看今天天氣好,所以出來逛街。」面對他的質問,林小小有些結結巴巴,「坐在那邊的時候,看見你們在這裡,那、那我就好奇啦,過來看看,剛好你後面有位置,那就……」越說越覺得做賊心虛,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不可聞。
  
  「這麼說來,你『不小心』看見我,『不小心』坐在我們後面,又『不小心』看了我們一兩眼,應該說全部都說是『偶然』?」盯著她紅紅的臉蛋,童記禮一本正經地為她解釋。
  
  「對對對——」林小小立馬眉開眼笑地拍著手,「都是偶然性嘛,哈,哈哈……」乾笑了半天,她偷偷看看童記禮,腳開始後退,「既然是偶然路過,我現在不打攪你們,有什麼事,慢慢聊,我先走了。」
  
  她還真是會打蛇隨竿上。見林小小又想溜,童記禮伸手揪住她的小辮子,徹底粉碎了她的逃亡計劃。
  
  「放手,放手,很疼哪。」連忙拍開童記禮的魔爪,林小小一臉沮喪地揉搓自己被虐待的頭皮。
  
  「既然來了,就先別走,介紹個人給你認識。」不理會林小小的抗議,童記禮攬過她的肩膀,牢牢鎖在懷中。
  
  「這位就是林小姐吧?」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他們旁邊的裴文,微笑地看著她。
  
  「小小,這是裴文。」指著裴文,童記禮對林小小說,頓了頓,補充說道,「我的好朋友。」
  
  明明就是畫蛇添足的解釋,面對林小小,他卻覺得很有必要。
  
  好朋友,原來不是女朋友啊?
  
  心情一下大好,林小小伸手和裴文握了一下,自我介紹道:「我是林小小。」
  
  「記禮和我說了很多關於林小姐的事。」裴文上下打量了林小小一番,想起她先前的行徑,「想不到聞名不如見面,林小姐果然很,嗯,很有個性。」
  
  耶,這麼說來,他們剛才聊得哈哈大笑的話題,是她?
  
  童記禮在一旁乾咳了下,對裴文說道:「文文,我們下次再聊好了。」
  
  「好。」裴文拿起桌上的包,「那麼,我就先走了。」
  
  「你和她,在聊我?」看著裴文遠去的身影,林小小很是不滿意地質問童記禮,「你知不知道在背後說人家壞話是很不道德的事情?」
  
  「你怎麼知道我是在說你的壞話?」童記禮好笑地捏捏她的鼻子,「再說了,就算是我說,也是道德上的事,無關乎法律的東西我是不會在乎的。」
  
  果然老奸巨猾!
  
  「喂,放開了,老抱在一起幹什麼?」討厭,當她是洋娃娃嗎?又是抱又是揉又是捏,她是合法公民,有人格尊嚴吧?
  
  「抱一下了,很久沒有抱你了。」耍賴地靠著她肩膀上,童記禮就是不鬆手。
  
  「哪有很久?你昨天才抱過。」真是過分,連頭都靠過來了,很重哪,他到底知不知道?
  
  「我上癮了不行嗎?」
  
  「你你你——」林小小當下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好慪人的答案啊……氣得她想要吐血。
  
  正當她大張著嘴巴想要罵童記禮是個超級大無賴的時候,一記熱吻從天而降,密密實實堵住了她要發表牢騷的嘴。
  
  錯誤果然是有相似性,她確實不該去撩撥童記禮。
  
  
  
  「林老師,林老師……」
  
  興奮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接著是研究室的門被轟然推開。
  
  「白若森,你還真是沒有作為學生的自覺。」林小小坦然自若地坐在桌子前,翻看面前的資料。
  
  「林老師,大新聞啊。」白若森踢上門,激動得滿面通紅。
  
  「最近校內除了我被學生迫得滿天跑之外還有什麼大新聞?」林小小根本不理會他,只顧自己的事情,「去,別煩我。」她目前正在好好靜養,儲蓄能量應付接下來的馬拉松和那個準時來接她下班的童記禮。
  
  「啪!」一份報紙扔在她面前。
  
  「林老師,你上報紙了,拍得還不錯。」白若森嘩啦啦地翻著報紙,接著指著一條新聞叫她看,「頭版頭條呢。」
  
  「我?」林小小壓根兒就不相信。開什麼玩笑,她又不是什麼大人物,更不要說上什麼頭版頭條了。
  
  「真的,你看看嘛。」見她不信,白若森看著報紙,一字一頓地念道:「上面說『大學講師橫刀奪愛,真命天子浮出水面』。」
  
  「什麼?」聽他這樣說,林小小驟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一把搶過報紙,盯著上面,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報紙上赫然刊登的是那日她和童記禮在廣場上擁吻的畫面,夠激情,下面還整版報道全程追蹤,獨家消息。
  
  又是娛樂版,又是童記禮,不同的是,這回她也被牽連進去了。
  
  「林老師,你應該高興才對啊,現在你已經是名人了。」看著林小小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的表情,白若森繼續在一旁雪上加霜。
  
  「明你個大頭鬼!」狠狠賞了白若森一記暴栗,「還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
  
  「林老師,你別開玩笑了。」捂著自己被敲疼的頭,白若森很是委屈地答道,「都上報紙了,還有誰不知道?」
  
  噩耗,簡直是噩耗。
  
  林小小頹喪地跌坐在椅子上,想了想,又馬上站起,匆忙忙地收拾桌上的東西。
  
  「林老師,你在幹什麼?」看她一副哀怨的模樣,白若森好奇地問。
  
  「逃命!」林小小咬牙切齒地丟下這兩個字,接著推開白若森,旋風般衝出研究室。
  
  
  
  面前攤開一張份報紙,童記禮交叉著手,一點一晃,不知道在考慮些什麼。
  
  「童律師——」
  
  「什麼事?」摁下分機,他問道。
  
  「有一位小姐非要見你。」維妮對他說。
  
  「哪位小姐?」
  
  「不知道,她不肯說自己的名字。」維妮頓了頓,「我查過了,沒有她的預約。」
  
  「那就叫她走。」剛想掛機,熟悉的聲音卻在此時響起來。
  
  「童記禮,你這傢伙——」中氣十足,很是憤怒。
  
  「小姐,你不可以——童律師,對不起。」
  
  「沒關係。」童記禮忽然笑起來,「維妮,叫她進來。」
  
  門被輕輕敲了敲,接著是維妮帶著一個人走進來。
  
  「維妮,你先出去。」童記禮對滿臉抱歉的維妮說道,看她掩上門,他才爆笑出聲。
  
  「小小,你打扮成這個樣子,是要演戲嗎?」寬邊帽,大墨鏡,外加長長的圍巾遮住大半個的臉,實在太招搖。
  
  「你以為我願意嗎?」林小小摘下帽子,取下墨鏡,一圈一圈地將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恢復自己本來面貌。
  
  「下班時間不到,你就主動來找到我,我還真有點受寵若驚。」
  
  「少來了。」將東西扔在一邊,林小小雙手大張撐在辦公桌上,瞪大眼睛盯著童記禮,「這一次,我被你害死了。」
  
  「怎麼了?」童記禮身子超前靠,掬起她落在胸前的一縷長髮,嗅了嗅,不錯,很香。
  
  「認真一點好不好?」拍拍桌子,林小小瞥到他面前攤開的報紙上,「喏,正好,你也看見了。現在我只用喬裝才敢出門,你說怎麼辦?」
  
  「小小,我對你的樣子很滿意,你不用去整容。」童記禮推推眼鏡,調侃道。
  
  「童記禮!」林小小暴跳如雷,覺得自己簡直是在對牛彈琴。
  
  「好了,好了。」童記禮拿起報紙,起身走到林小小身邊,「這有什麼值得生氣,小道消息,天天都有。」
  
  「可是這次連我也捲進去了,問題就嚴重了。」他當然可以雲淡風輕,天天被這樣的消息刺激,早就習以為常了。但是她不同,一下子成了公眾人物,感覺怪怪的,難以接受。
  
  「有什麼關係,反正你是我女朋友,不怕人家說笑。」童記禮抬起她的下巴,好脾氣地安慰她。
  
  對哦,反正她是他的——
  
  停,什麼時候話題轉到這上頭來了?
  
  一隻手及時摀住童記禮就要貼到她唇邊的嘴,林小小不客氣地將他的臉推開,氣急敗壞地叫道:「童記禮,你不要每次都用這種美男計來混淆我的思路。」
  
  氣死她了,幸好這一次反應快,不然又被童記禮給得逞了。
  
  咦?看來他這招好像不太管用了。沒有一親芳澤,童記禮揉揉自己的臉頰。
  
  「我不管那麼多!」林小小狠狠地跳腳,「我不要這樣被大咧咧地登在報紙上,不要自己一點隱私權都沒有。每天在學校裡被學生追已經夠慘了,我不要再被一堆記者追著跑,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童記禮舉起雙手,表示自己瞭解。
  
  「你明白?」林小小一個推他的胸膛,「我都不明白,你明白?你根本就是在敷衍我!」
  
  啊,他這樣回答也不對?看來他們的對話已經提升到了邏輯學的頂端層次。
  
  「小小——」看著林小小的臉色,明顯處於爆炸的邊緣,童記禮小心翼翼地開口。
  
  林小小抬起頭,恰好看見他舉起的手中的那份報紙,正在氣頭上,顧不上其他,跳起來一把躲過,捏住中線,狠狠撕成兩半。
  
  手法快、準、狠,童記禮連搶救都來不及。
  
  「我是倒大霉了。」林小小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拾起丟在旁邊的圍巾、帽子和墨鏡,一一戴上,覺得自己欲哭無淚。要是被她父母以及那些惟恐天下不亂的三姑六婆八大姨看見她如此「豪放」,她鐵定會被打包上較,免費贈送給童記禮。
  
  「我要搬家,搬家!」
  
  當務之急,還是避風頭要緊。
  
  正蹲下身撿報紙的童記禮聽見林小小歇斯底里的叫聲,抬頭一看,只見她已經喬裝完畢,拉開大門奔出去。
  
  搬家,他哪會讓她如願?
  
  童記禮的目光落到被撕成兩半的報紙,熟悉的感覺冒出來。走回座位,拉開抽屜,拿出裡面一張皺巴巴的同樣被撕成兩半的報紙,仔細一對比,倒叫他看出了端倪。
  
  手法一樣,從中線撕開,同樣都沒有放過他的俊臉,讓他缺鼻子少門牙。
  
  老天有眼,現在人證、物證齊全,那個堂而皇之將他「毀容」之後隨意丟棄在大街之上的罪魁禍首,終於被他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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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8 23:48:40
  第九章
  
  龜縮在家裡,不願意去面對外界有可能的驚濤駭浪。不過顯然這也不是最安全的做法,電話鈴從早到晚,沒有哼止對她的騷擾。
  
  「是,我是林小小……四姨婆,您看錯了,肯定看錯了……就是嘛,我怎麼可能做那種事,多敗形象。對對時,我早就叫您老換副老花鏡了嘛……沒有,沒有,我用空一定去,哈哈……」
  
  乾笑著掛斷電話,林小小垂頭喪氣,爬下床,走進浴室,盯著鏡子中那個模模糊糊眼皮浮腫的憔悴之人,好慘,眼睛腫了,隱形眼鏡也不能戴了。她狠狠地用冷水洗把臉,抓過一邊的框架眼鏡戴上。
  
  無風不起浪,起浪就要淹死人。全世界的目光好像一下子就集中在了她林小小的身上,親戚朋友一大堆,不停地對她進行疲勞轟炸。想都不用想,是她老媽洩露出去的。否則,這麼隱蔽的座機號碼,他們怎麼可能找到?
  
  電話又在響,刺激她的耳膜。
  
  垮著肩,無奈地拿起聽筒,有氣無力地說話,準備接受新一輪的疲勞轟炸。
  
  「喂——」
  
  「小小?」噩夢無處不在,出聲的正是那個害她如此悲慘的童記禮。
  
  「什麼事?」真好,先前被炮轟的賬全部算在他頭上。
  
  「過來吃飯。」童記禮對她說。想她從昨天晚上到今天,已經在家裡當了一天的縮頭烏龜。
  
  「我不想吃!」林小小對著電話大叫,偏要擺出架子給他瞧。哼,當她一天不吃飯會餓死啊?
  
  「我媽叫你過來吃飯。」童記禮加重語氣,順便再加四個字。
  
  呃,是芬姨叫她?林小小想了想,語氣稍微緩和些,「我現在不餓。」
  
  「小小嗎?」電話忽然換了聲音,「我是芬姨。」
  
  「芬、芬姨……」舌頭一時打不過轉,不小心咬了自己一下,有點疼。
  
  「怎麼了,怎麼會不餓呢?是不是生病了啊?」關懷之聲從電話那邊源源不斷地傳來,弄得她覺得拒絕人家簡直就是很不道德。
  
  「沒有。」林小小回答,「我只是沒有什麼力氣而已。」這回說的是實話,肚子確實在咕咕叫,但是電話耗損了太多的能量,她能夠爬起來自己走路已經是天大的奇跡了。
  
  「這樣啊……」那邊好像也犯了難,不過片刻之後就找到了解決方案,「沒有關係,你好好休息,我叫記禮給你送些東西過來。」
  
  啊,不會吧? 「芬姨,真的不用麻煩了。」
  
  「什麼麻煩不麻煩,人不吃飯怎麼行?」樂呵呵的聲音傳來,「再說了,你跟我們還客氣什麼?『』
  
  「芬姨——」沉默了一下,林小小終於開口,「你是不是也看了報紙了?」
  
  「哎呀,沒有什麼關係了。現在這個社會多開放,年輕人卿卿我我,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反正你和記禮也那樣了,我們做父母的都能接受,你就不要面皮薄了——你等著,我馬上就叫記禮過去啊。」
  
  電話裡傳來忙音,林小小嘴角抽搐著,只想拿頭去撞牆。
  
  她和童記禮究竟哪樣了啊?
  
  
  
  放下電話,李桂芬將飯菜遞給童記禮,連聲囑咐:「記住,要看小小吃完再回來。」
  
  「媽——」啼笑皆非地看著面前足以撐死人的份量,童記禮噴嘖出聲,「你是存心不想讓我回家吧?」等小小吃完,太為難了。
  
  「我這是在幫你,懂不懂?」李桂芬點了童記禮的額頭一下,責怪他不識好人心,「小小不是在生你的氣嗎?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向她道個歉,不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你還想得真周到。」童記禮接過飯菜,正要走出廚房,冷不防又被拉住,「媽,還有什麼要指教?」
  
  「我是說——」李桂芬揪揪童記禮的臉,「你既然知道小小那丫頭面皮薄,以後要親熱也找個私人的地方,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你是被偷拍慣了無所謂,小小不一定受得了。」
  
  「你現在已經倒戈了,我真怕將來會受欺負。」童記禮對她笑了笑。
  
  「行了,去吧。」見他背過身向門外走,看見他插在褲兜中的報紙,李桂芬忍不住開口問他:「記禮,你帶報 紙幹什麼?」
  
  童記禮回頭,一本正經地回答她:「抓兇手。」
  
  
  
  林小小家的大門被虛掩著,童記禮輕輕推開,叫道:「小小?」
  
  「這呢。」有些負氣的聲音從沙發後傳來。
  
  童記禮走到沙發前,看到林小小背對他,正盤腿坐在茶几前翻著什麼東西。
  
  「吃飯了。」將飯菜擺在餐桌上,童記禮叫她。
  
  林小小不理,繼續埋頭拿支筆圈圈點點。
  
  「你在幹什麼?」見她如此專心,童記禮走到她身後,趴在沙發上,好奇地問她。
  
  「我要搬家,正在找房子。」她要搬家,遠離這個風水不好的地方。
  
  「搬家,想都不要想。」童記禮伸長手臂,一把抽過她放在茶几上的紙張。
  
  「還給我!」見童記禮搶走了房屋出租消息,林小小轉過身,想要奪回來。
  
  「你是誰?」有點熟悉的面容闖進他眼簾,童記禮看著眼前氣沖沖的人,驚訝地問。
  
  那是林小小,沒有錯,但是又和平常的她不太一樣。此時的她,頭髮綰在腦後,還戴著一副黑框眼鏡。
  
  「還能是誰?不就是現在很淒慘的林小小?」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趁他發愣,林小小藉機奪回租賃啟事。
  
  不對、不對,除了林小小,他敢肯定,他還在什麼地方看見過相識的面容。托著下巴,童記禮開始回憶。
  
  「有什麼好看的?」被他的眼神盯得有點發毛,林小小乾脆不理他,朝餐桌走去。
  
  好餓,既然是他自己送上門的,沒有理由委屈自己的肚子才對。
  
  坐在桌前,搓搓手,盛了一碗美味鮮湯,光是聞了聞,肚子裡的饞蟲就被勾起來,林小小拿起勺子,美滋滋地喝了一口——
  
  「砰!」
  
  一隻大拳頭重重敲上桌面,逼得她含著一口還沒有咽 下去的湯,抬起頭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童記禮。
  
  「我想起來了。」童記禮指著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就是那天在電梯門口對我發花癡的女人!」
  
  什麼?花癡?她?!
  
  嘴裡的湯噴射而出,盡數灑在面前的美味佳餚上。乾咳聲不斷,好不容易止住,林小小才瞪大眼睛看著童記禮,「什麼意思,說清楚!」
  
  怪不得在她第一次罵她的時候覺得她眼熟,原來早在那之前,他就見過她。
  
  「就是你。」童記禮拉過椅子坐下,很肯定地點頭,「是你,我還記得你將書丟在我的腳上。」
  
  當時她就是這樣的打扮,綰著頭髮,戴著眼鏡,捧著一摞書,汗流浹背。
  
  真是難為他,這碼子丟人的事,他到現在才想起來。
  
  「你的記性還真好。」半是挖苦半是嘲笑,林小小擦擦嘴,「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說你做人有些失敗了吧? 」
  
  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是因為我沒有回應你的愛慕之情?」想了想,童記禮問她。呵呵,原來小小早就對她有意思,那麼事情就好辦多了。
  
  「你在說什麼?」林小小捏緊了拳頭,很想在他笑得傻呵呵的臉上揍一拳,「我幹嗎愛慕你,你在自我優越個什麼勁?」
  
  「不是?」聽見她否認,童記禮仔細回憶了一下當天的情景,「你不是故意將書丟在我鞋子上的嗎?而且你的目光裡明明有驚艷,還很想將我吞下去的樣子。」
  
  「耶,我有嗎?」她真的有那麼誇張的表情嗎?可能吧,事情過了那麼久,誰還記得,「就算有,你明不明白只要是正常人,對著美好的事物都會有一探究竟的衝動,你又怎麼認定我對你有意思?」
  
  「問題在於很多的女人都這樣看我,故意在我面前掉東西、撞到我,然後很抱歉地為我擦拭,趁機吃豆腐;或者是不小心跌倒,撲進我懷裡,推都推不開。」童記禮很不服氣地舉證,證明這種誤導並不是他單方面的責任。
  
  「這麼慘?」聽他這樣說,林小小瞠目結舌,沒有想到男人也有被性騷擾的困擾。
  
  「當然。跟你舉個例子好了。就是你搬來的那天晚上,我回來,電梯門剛開一個女人就跌出來,幸好我閃得
  
  快,不然又要遭殃。「童記禮攤開手,很是無奈地對她講。
  
  「啊?我們公寓裡也有這樣的人嗎?」林小小不敢相信地問他。
  
  「當然,你不知道她那股狠勁啊,跟真摔一樣,差點連我都信以為真了。」童記禮繪聲繪色跟她描述。
  
  嗯,這橋段聽起來好生熟悉啊。
  
  「還有,明明就拎著一袋垃圾,居然毫無公德心地亂扔一地,污染環境。我本來懶得理她,但是考慮到身為良好市民的義務,我就——」
  
  「你就專門乘電梯下來,提醒她將地上的垃圾收拾乾淨,不要影響了整座公寓的環境,然後再坐電梯回十一樓對不對?」
  
  「對啊。」童記禮拍拍手,很想知道那個女人沒有得逞陰謀後的表情,「你說,是不是很好笑?哈哈……」
  
  「很好笑嗎?」
  
  「當然,哈哈哈,哈哈,哈……」
  
  終於意識到有點不對勁,童記禮的笑聲越來越低,盯著林小小逐漸難看的臉色,他開口問:「小小,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斜睨了他一眼,林小小冰涼涼地開口,「因為我就是你嘴裡那個想要向你投懷送抱又沒有公德心四下亂扔垃圾的女人。」
  
  「你,就是。」被她的話嚇了一大跳,童記禮撐在桌面,努力超前靠近林小小的面龐,仔細看了她半天,「小小,不要開玩笑。」
  
  她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
  
  賭氣將自己的臉貼到童記禮的眼前,林小小指著他的鼻子開口:「誰跟你開玩笑,告訴你,就是我。」
  
  她呼出的白氣在他眼鏡表面形成一片白茫茫的水霧,童記禮摘下眼鏡,使勁地擦了擦,看林小小黑著臉的模樣,知道這一次是踩到地雷了。
  
  「童記禮,你還真是自大。」看他心虛地向後縮,林小小哪能讓他如願。她用雙手狠狠拽住他的領帶,怒氣沖沖地開口:「你真以為天地下的女人都被你迷住了嗎?告訴你,我那天根本就是純粹出來倒垃圾,也絕對是不小心絆倒,你這個大惡人,見死不救就算了,還在背後給我加這麼多的聯想,你——」
  
  「小小!」唾沫星子不斷噴射在他臉上,童記禮按住她停留在自己領帶上的雙手,向下拉了拉,再拉了拉,「真的不能怪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這個道理,你明白吧?」
  
  他向老天發誓,他絕對是個有愛心和同情心的男人,怎麼可能見死不救?但是,他遇到的大多數情況,都是打了折扣的突發事件,所以很難再有什麼英雄救美的雄心壯志。再說,他又不知道她是真摔,要是知道,還曉得將采會愛上這個女人,他早就一馬當先地奮勇向前,被壓成肉餅也沒有關係。
  
  「就因為你的經驗主義,所以我活該當那條草繩?」林小小繼續張著血盆大口,不依不撓地咆哮。
  
  「小小,冷靜、冷靜……」好傢伙,抓得死緊,怎麼也掰不開。
  
  「你要我怎麼冷靜?」再將他向前拉了拉,林小小很是不甘心地問他。先是被他指責為花癡看上他,然後又被強加一頂見了男人就發顛還沒有公德心的帽子,這叫作為人類靈魂工程師的她,如何忍得下這口氣?
  
  「憋氣,憋氣了……」童記禮按住她的手,覺得自己被她拉得快要喘不過氣來,只好拿腳抵住桌子,禁止自己耳被拖著前進。
  
  「小小,先放開我好不好,我們可以談談。」還真狠,活像要判他絞刑,他可不希望明天報紙的頭版頭條是他這個精英分子被女朋友謀殺的消息。
  
  被勒死,太遜了。
  
  「談,還有什麼好談了」林小小瞪了他一眼,驟然鬆手,「你馬上給我出去,我馬上去找房子,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兩不相欠,OK!」
  
  當然不OK.
  
  童記禮解開自己的領帶,放鬆一下自己飽受摧殘的脖子,跟在走出飯廳的林小小的身後,試探性問她:「小小,你真的生氣了?」
  
  他這不是說廢話嗎?要不是真生氣,她會放著一桌子的美味佳餚不管餓著肚子跑出飯廳嗎?她又不是傻瓜。
  
  見林小小不說話,童記禮湊上去,從她的側面打量她拉長的臉,「小小,你不餓嗎?」
  
  還餓什麼?氣都氣飽了。
  
  林小小氣鼓鼓地坐在茶几前,繼續翻閱房屋信息。
  
  「小小,我向你賠禮道歉還不行嗎?」男人,果然永遠是委曲求全的那一方,本來嘛,其實不能全部怪他的。
  
  難怪她總是針對他,話中帶刺,原來因為在無意間,自己已經和她有了過節。
  
  「小小——」搖晃她的肩,童記禮繼續叫她。
  
  回應他的,是林小小聳聳身子,避過他,坐到了另一邊。
  
  這算不算他們是在冷戰?童記禮在他精明的頭腦中作出了一千零一條分析。女人的怒氣果然可怕,他都已經這樣委曲求全了,林小小居然沒有半點鬆動的預兆,吃了秤砣鐵了心地不理他。
  
  再偷偷看看她,卻只看得見她埋頭後綰起的髮和黑色的眼鏡。童記禮交叉著雙手,開始來回走動。
  
  什麼時候有女人給過他臉色看了,他又什麼時候在女人面前低三下四過?如果他有骨氣,他就應該馬上開口質問她,或者甩門離去,給她林小小一個下馬威,以實際行動證明他童記禮也不是好惹的。
  
  「林小小!」點點頭,童記禮忽然大聲叫道。
  
  「幹什麼!」不被他的大嗓門嚇倒,林小小抬起臉,沒好氣地回敬他。
  
  「你——」不要太無理取鬧。本來要衝出口的話在看到林小小紅紅的眼睛之後重新吞回腹中,骨氣頓時被自己踩到了腳底,「小小,你怎麼了,不要哭啊。」
  
  「誰哭了,誰哭了啊……」林小小一邊用手背抹眼淚—邊沖童記禮吼道。
  
  「好、好、好,沒有哭……」童記禮拿起旁邊的抽紙,坐倒林小小身邊,「灰塵迷了眼,我明白。」
  
  他愛這個女人究竟有多深,居然連這樣的謊話都可以說出口?完了,他算是徹底完了。
  
  「本來就是嘛。」不情不願地抽出一張面紙,林小小狠狠擦眼淚,「我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和你什麼地方犯沖,最近只要牽扯上你,什麼事情都不順利。」
  
  看看,這不又是在浪費面紙?
  
  「你不覺得,這是緣分嗎?」伸直腿,童記禮悄悄從背後搭上她的肩。
  
  「緣分,這算是哪門子的緣分?」再抽一張,可惡,明天又要去超市破費了。
  
  「你看,我們相遇是多麼有戲劇性。」童記禮開始很有耐性地啟發她,「我們總是在不經意中碰見,然後和對方有進一步的接觸,並且還住在兩對門,彼此之間有照應,還可以互補,你不覺得我們的未來很美好嗎?」
  
  「包括你可以幫我弄到大減價時才買到的三塊一毛八的面紙嗎?」一隻空紙盒遞到他手中,林小小很沒有意境的話頓時打斷了他所有的詩情畫意。
  
  「你還真是會打擊人的自信心。」童記禮垮下肩膀,頹喪地說。
  
  「算了。」看著童記禮飽受打擊的樣子,林小小搖搖頭,「我不會真的讓你買的。」
  
  小氣的男人,還說要照顧她一輩子,連這點血本都不肯出。
  
  「誰說我在想這個了?」童記禮瞪著她,一時間覺得對林小小追求道路上的阻礙重重。
  
  「那你為什麼聽到我叫你買東西就,做出,這副誰欠你二五八萬的樣子?」林小小收拾好茶几上的東西,推推眼睛,不明所以地問他。
  
  冤枉啊,他是受了打擊,懂不懂?
  
  「我生氣,是因為你聽不懂我的話。」將手支在茶几上,童記禮側過身子看著她,很是委屈地說。
  
  「不可能。」林小小斬釘截鐵地回答,「我的工作除了上課還要做心理咨詢,每天就是聽別人說話來分析他們的心理問題,怎麼可能聽不懂你的話?」
  
  急驚風最怕遇到慢郎中,他童記禮最怕林小小自以為是。
  
  「小小——」慢慢放下手,手指在茶几上敲敲點點,慢慢朝林小小擱在上面的手進犯。
  
  「喂,別忘了,我們剛吵完架。」林小小及時收回手,讓童記禮的魔爪落空,站起來,抱著東西走到書架旁。
  
  「只是鬥嘴,還算不上吵架。」童記禮跟在她身後,耍嘴皮地說。
  
  「那有什麼區別?」放好東西,林小小轉過身,終於正視他,目光落到他鼓起的褲兜上,看著露出一截的報紙邊沿,不由得好奇起來,「你在褲袋裡放報紙幹什麼?」
  
  對啊,被新的發現混淆視聽,差點忘記了自己來的主要目的。
  
  童記禮半邊肩膀倚在書架上,慢慢抽出褲兜中的報紙,在她面前搖晃,「小小,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報紙吧。」他還以為連這她都看不出?她又不是低能兒。
  
  「不覺得有點眼熟?」童記禮很有耐性地啟發她。
  
  「神經,報紙都長一樣,我怎麼記得?」說起報紙就窩火,她還沒有忘記昨天她還被報紙上的花邊新聞弄得雞飛狗跳。
  
  「可是,這一張,絕對不一樣,你肯定會有印象的。」童記禮捏著報紙兩角,緩緩地在她面前展開。
  
  見鬼了!
  
  林小小摀住嘴巴,直愣愣地盯著眼前缺了一顆門牙、還一臉皺巴巴的童記禮——不,是報紙上童記禮的相片。
  
  「怎麼會?你!」
  
  「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粘起來的。」童記禮移開擋住自己面龐的報紙,笑得一臉不懷好意,「根據你的反應,我是不是可以推論,這張報紙以前是歸你林小小小姐所有?」
  
  「不、不、不,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匆忙否定,林小小心虛地別開眼,不敢看童記禮的眼睛。
  
  「哦?是嗎——」拉長了聲音,童記禮清清嗓子,掃了一遍書架上的書,「我看你很喜歡用報紙作書皮的。」
  
  「哪有?」林小小張開雙臂擋在書架前,笑得一臉虛偽,「朋友送我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哦?我在公寓下面找到,還以為是你的呢。不是,就算了。」童記禮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慢慢向門邊走去,眼角的餘光掃到林小小在他身後不斷翻包書的封皮,他眼珠子轉了轉,忽然回身,「小小!」
  
  「啊?」正在檢查其他包書皮用的報紙上還有沒有童記禮相片的林小小被他嚇了一大跳,手中的書就此落地,「還有什麼事?」
  
  眼見著童記禮忽然大步向她走來,以為他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林小小嚇得閉上眼睛,大聲叫道:「誰叫你那麼囂張,我撕掉你的相片,只是要教訓你一下而已!」
  
  感覺到童記禮站在她面前,卻沒有近一步暴力行動,林小小悄悄睜開眼睛,見他伸出兩手搭在書架上,將她困在中間,忍不住環住雙臂,戰戰兢兢地問他:「你,你想要幹什麼?」
  
  這下子是完了,她居然犯下這種低級錯誤,自報家門,讓童記禮毫不費力得知自己就是罪魁禍首。
  
  「其實也沒什麼。」童記禮笑了笑,將她面頰上的一縷髮絲撥到耳後,看她受驚的樣子,拍拍她的臉頰,「我只是忘記了,我媽說過,一定要看著你吃完了飯菜才能回去。」
  
  「你,是什麼意思?」拜託,他不會是想要……
  
  「我想,」童記禮的臉上露出邪邪的笑容,噘起嘴巴就向她逼近,「反正你也吃不完你那桌菜,不如我們——」
  
  「吃得完,吃得完……」林小小將頭點得像雞啄米,忙不迭地從童記禮的腋下鑽過去,奔到餐桌前,狼吞虎嚥起來。
  
  「小小,這樣吃,你會撐死的。」童記禮看她一副活像餓死鬼投胎吃相,好心地提醒她。
  
  「不怕,不怕,我吃得下的……」林小小一邊拚命往嘴裡塞東西一邊向他保證。
  
  開玩笑,看他不懷好意的樣子,吃死也比受他蹂躪好。
  
  「小小,若是你真吃不下,不要勉強,我們還是——」
  
  「不要!」林小小被驚得魂飛魄散,加快了手中的動作,「我一點都不勉強,你看,很快就吃完了!」
  
  「既然這樣,我也就放心了。」林小小猛吃,發出口吃不清的聲音:「嗯、嗯、嗯,你放心——」
  
  童記禮拉開大門,憋住滿腔的笑意,一本正經地對還在餐桌前埋頭苦幹的林小小說道:「小小,其實何必呢?我不過想要和你道個晚安吻而已。」
  
  門被合上,接著傳來童記禮肆無忌憚的爆笑聲。
  
  林小小僵硬著臉,鼓著塞滿食物的腮幫,舉著滿是油膩的手,愣愣地坐著原地。
  
  他只想道個晚安吻,僅此而已?
匿名
狀態︰ 離線
匿名  發表於 2014-9-28 23:49:25
  第十章
  
  說實話,被正式貼上「童記禮女朋友」這塊標籤,林小小還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根據戀愛的普遍規律,應該先是男女雙方對彼此產生好感,進而產生想要與對方進一步接觸的慾望,接著開始交往,花前月下,山盟海誓,間或有意外的驚喜,或者是偶爾有些小摩擦,加深彼此之間的磨合。通常,戀人之間耍些小脾氣,可以增加不少情趣。理論上說,相戀的男女,要不然是一見鍾情,、要不然是日久生情;要不然是青梅竹馬,要不然是郎才女貌;要不然是有共同的興趣,要不然是有互補的性格……
  
  而她和童記禮,太戲劇話了,根本沒有一條符合以上規律嘛。到現在,她還是沒有弄懂情況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難道真有像神話故事裡所說的月下老人拴錯紅線的烏龍?
  
  不會這麼離譜吧?舉起自己的手,林小小翹起小指,藉著光線瞇縫著眼睛看了又看,卻什麼都看不出來。
  
  「林老師,林老師……」
  
  林小小愣愣地轉過頭,看著面前的女孩,一臉茫然,「有什麼事嗎?」
  
  會不會,她的姻緣線真的是被牽錯了?
  
  「林老師,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改天再來?」
  
  順著她的目光,林小小的視線移到已經滑落到自己膝頭的病例上。
  
  「哦。抱歉。」林小小迅速坐直了身子,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筆,將病例重新攤開擺在桌上,「我有些走神,剛才我們說到哪裡了?」
  
  真是丟臉,作為一名心理醫師,居然在做心理治療的時候自己帶頭開小差。在心中暗罵自己的失職,林小小告訴自己要集中注意力,不能這樣沒有職業道德。
  
  空白的感情生活中,平白無故擠進來一個童記禮,拍著胸脯打著包票向她母親保證,要對她負責到底,哎……
  
  天曉得他們之間根本什麼都沒有發生,為什麼會演變到今天的地步?
  
  「林老師……」
  
  神志又在飄遊的林小小不好意思地將筆桿從自己嘴裡拿出來,將病例翻了一頁,有點心虛地說:「這個問題我清楚了,你接著說。」
  
  不可否認,童記禮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優秀到和他一比較,她自己都覺得有些自卑。人長得帥,事業有成,帽子、房子、車子、票子,樣樣俱全,這樣的男人,應該是全天下待嫁女性最完美的理想歸宿。
  
  除了有點自大,有點不太謙虛以外……她又不是異類,當然也看得見他身後的光環,如果不是陰差陽錯幾次三番與他有過節,她很有可能也會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
  
  「林老師……」
  
  「對不起。」林小小看手中捏成了一團的紙張,對著目瞪口呆的女孩乾咳幾聲, 「不錯啊,說得很好。」
  
  「林老師——」女孩子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我剛才什麼都沒有說。」
  
  「啊,是嗎?」這下子出醜出到家了,林小小尷尬地沖女孩子笑笑,「真是不好意思。」
  
  「林老師,你最近是不是壓力很大?」
  
  是有一點,特別是被童記禮連番「騷擾」的情況下。
  
  想起昨晚,林小小臉色不由得難看起來。那個老狐狸,下個套誆她,害她傻乎乎地往裡鑽,吃下了足以撐死人的食物。
  
  「那個,林老師,我想起來了,我還有些事,我還是下次再來好了。」她是不是問到什麼不該問的話題了?不然,為什麼林老師的眼神好可怕?看看,連拳頭都握緊了。
  
  可憐的小女生當下收拾好東西,頭也不回地跑出心理研究室。
  
  「喂,喂……」連叫了幾聲,都阻止不了決然離去的腳步,林小小納悶地自言自語,「怎麼就走了呢?」
  
  胃開始不舒服起來,皺起眉頭,林小小拉開抽屜,翻出一個藥瓶,倒出幾片放在嘴裡,拿起杯子,仰頭喝了幾口水。
  
  「嗨,林老師!」門被輕輕推開,白若森探進一個頭,鬼頭鬼腦地張望,「吃什麼呢?」
  
  「健胃消食片。」吞下藥片,林小小回頭看他,「沒看見『診療中,請勿打擾』的牌子嗎?」
  
  「當然看見了。」白若森大搖大擺地走進來,大咧咧地坐在她面前,「不過我看見一個女孩子匆匆忙忙地跑出去,活像奔命似的。我擔心你出了什麼事,所以才進來關心一下。」
  
  「這麼說,我還要感激你了?」林小小白了他一眼,擰好瓶蓋,將藥重新扔進櫃抽屜。
  
  「那還說不上。」白若森臉皮厚地做了個鬼臉,見她難受地摀住胃,「怎麼了,你生病了?」
  
  「你說依我的體積,一次吃完四公斤的飲食會有什麼反應?」林小小嘴上回答著白若森,心中卻是在罵童記禮。
  
  「林老師,你實在是太能吃了。」白若森佩服地拍拍手,「那你現在還吃得下東西嗎?」
  
  「事實上,我現在看見食物就想吐。」這種說法算是比較委婉,昨天被鼓鼓肚皮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時候,她差點下定決心一輩子都不再吃飯。
  
  「對了,你跑來幹什麼?」突然想起這個問題,林小小抬頭,狐疑地看他。
  
  「哦,對了,我老姐今晚回來,問你有沒有時間吃頓晚餐?」終於記起自己是來向林小小報信的,白若森聳聳肩,非常盡職地擔任傳話員的角色,「不過我看你今晚是不能吃了。」
  
  「問題不在於我有沒有時間,而是你那個爭分奪秒的老姐有沒有空。」林小小瞪了幸災樂禍的白若森一眼,
  
  「你該勸勸她,不要當工作狂,疲勞是女人容顏的最大敵人。」
  
  「我也沒有辦法,我老姐根本當自己是個超人。」
  
  「那你就更該發揮你們手足之情了!」林小小站起來敲了他一記,「不然你以為姐弟是用來做什麼的?」
  
  白若森委屈地抱著自己的頭,看著林小小凶巴巴的樣子,頓時噤若寒蟬。
  
  「你這傢伙——」每次說幾句,他就這副指控的模樣,好像她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一樣。挽起袖子,正想好好教訓他一頓,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起來。
  
  臭小子,算是他運氣好。
  
  暫時收起自己的暴力念頭,林小小先接聽了電話。
  
  「喂!」
  
  「小小,我是媽媽。」
  
  「哈,媽啊,什麼事?」心中暗叫糟糕,老媽不會又是叫她相親吧?
  
  「今天晚上和記禮回家吃飯。」不是相親,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啊?」林小小張大嘴,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為什麼要帶他回家吃飯?」拜託,千萬不要是她想的那樣。
  
  「還有什麼?當然是給親戚見見啦。」畢玲得意洋洋的聲音從那頭傳來,「出名的童大律師居然是我未來的女婿,女兒,你不知道大家都在為你開心呢。」
  
  「媽、媽、媽……」天啊,一大堆親戚朋友圍著她和童記禮評頭論足的樣子,光是想,林小小已經覺得很是頭疼,「我今天晚上還要上公選課。」
  
  這個理由還不錯,躲得了一時就一時吧。
  
  「少給我來這一套。」畢玲冷哼道,「我問過記禮,他說你今天晚上沒有課。」
  
  差點忘了,那個將她所有課表查得一清二楚的童記禮,是埋伏在老媽身邊的奸細。
  
  「那個,哈哈……不好意思,我忘記了。」謊言被戳破,林小小很是不甘心地假笑。
  
  「那你到底來不來?」絲毫不放過她,畢玲在那邊追問。
  
  「來,當然來!」林小小眼珠子轉轉,「但是你知道,童記禮很忙的,他可能沒有時間……」
  
  真是太佩服自己了,童記禮那個早出晚歸的傢伙,怎麼會有時間去她家吃飯呢?
  
  「這點你不用擔心,記禮已經答應了。」
  
  「不會吧?」這種令人心碎的答案,林小小是死也不願意相信。
  
  「還有,他還說他下班後去接你,順便就過來了。」畢玲在那邊繼續說道,「小小,你可要好好把握啊,像童記禮這樣的男人,已經不多了,喂,小小,小小……」
  
  「林老師,你沒事吧?」見林小小將手機扔到一邊,一臉沮喪的樣子,白若森忍不住好奇地問她。
  
  「若森——」林小小哭喪著臉,「我想,即使是你老姐今晚有空,我也沒辦法和她吃晚餐了。」
  
  她,和童記禮,一起回家,見三姑六婆八大姨?衰哪……
  
  
  
  「你現在還有機會選擇。」站在老媽家門口,林小小很「誠懇」地對一同來的童記禮說。
  
  童記禮果然是腦袋有問題了,居然答應老媽荒唐的請求,希望他剛才在跑車上吹了吹冷風,清醒了一些。
  
  「小小——」童記禮對她眨眨眼,笑容滿面,「聽你的語氣,好像不是要我選擇,而是要我立刻無條件離開?」
  
  看她那捏住門把的樣子,說是要進去還不如說是阻止裡面的人出來差不多,再瞅瞅那眼神,嘖嘖,都快要射出利劍來了。
  
  滿天星星閃啊閃,桃花在她眼前亂飛——童記禮,果然很懂得利用他的先天優勢。
  
  「我哪有?」林小小反駁著,轉過身,抹抹嘴,仔細檢查自己的口水有沒有流出來。
  
  「那就摁門鈴吧。你看,連禮物我都為伯父伯母準備好了。」童記禮對自己可是很有信心。
  
  不甘願地瞪了童記禮一眼,林小小伸出手指,慢慢地移動到門鈴前,磨磨蹭蹭半天,心一橫,閉上眼睛狠狠地摁下去。
  
  沒有聲音,豎起耳朵再聽了聽,還是沒有聲音。
  
  林小小樂得一蹦三尺高,轉身就往樓下奔,還不忘催促童記禮:「走了,門鈴壞掉了。」
  
  「小小!」童記禮啼笑皆非地拉住她,「門鈴壞了,你就不知道敲門嗎?」
  
  開玩笑,今天這個機會他已經等了很久了,而且萬事俱備,怎麼允許她臨陣脫逃?
  
  「不用了啦,都壞了,他們肯定找人去修了,沒人在家。」林小小垂死掙扎道,敲門?還別說,她剛才是樂得忘記了。
  
  「是嗎?」童記禮掃了她一眼,「那我試試。」
  
  「不要!」眼見童記禮握成拳頭的手向門上砸去,那種力道,簡直可以喚醒侏羅紀沉睡的恐龍,林小小驚呼,本來想要掙脫他的手自動纏上他的手臂。
  
  門在他們面前拉開,露出了畢玲的臉。
  
  「喲,你們來了?」眼光下滑到林小小緊緊挽住童記禮的手上,畢林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真是看不出,一段日子不見,小小和童記禮的感情是越來越好了哦,這不,連手都捨不得鬆開。
  
  「媽,不要誤會。」瞥到老媽別有深意的眼神,林小小忙不迭地收回手,還使勁擦擦,以表示自己的清白無辜。
  
  「明白,明白,媽都明白。」畢玲連連點頭,將門拉得更開,示意兩人進去。
  
  看樣子,她還是沒有明白。林小小翻了個白眼,一時間覺得有些氣餒。
  
  「伯母,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童記禮遞過手中的東西,恭敬地說。
  
  「哎呀,只要人來了就行,還帶東西幹什麼?快進來。」哇,沉甸甸的,這樣還算小意思,童記禮真是謙虛。
  
  童記禮微微一笑,不顧林小小的反抗,拉起她的手,逕直走進屋裡。
  
  哇,盛況,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連他這個身經百戰之人都歎為觀止。
  
  「媽——」林小小的眼珠子瞪得差點凸出來,「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時候她老媽家成了新聞發佈會現場,人坐得爆滿,連幾十年沒有用過的小馬扎都拿出來充數了?
  
  「大家聽說你有了好歸宿,都趕來祝福你,還不是為你好。」畢玲在一邊招呼著大家,不忘向林小小解釋。
  
  祝福她?看童記禮還差不多。敢情門鈴就是被這些密密麻麻的人給摁得沒電的?
  
  瞅了一眼身邊的童記禮,他可好,眾人注目的焦點,一舉手,一投足,都可以引起大家的唏噓不已,活像鎂光燈下的超級明星,還揮手向大家示意,就不知道待會還會不會抽時間出來給他們這一大幫親朋好友簽簽名?
  
  看他落落大方地接受大家的評頭論足,顯然是信心十足。反觀自己,明擺著就是月亮沾了太陽的光,偶爾可以被人家看上一兩眼,還是很走了狗屎運的那種。
  
  喂,被擠到牆角站著的那個,拜託,不要這麼羨慕地看著她好不好,就像她憑空中了五百萬彩票似的。
  
  喂喂,不知道被誰踩了一腳的認不出是表姐還是表妹的,可以了吧,不要再用哀怨的眼色盯著她,又不是她林小小踩她,自己運氣不好怪誰啊?還看,再看她翻臉了哦。
  
  喂喂喂,還有那個躲躲閃閃捧著一大束鮮花又擠不進包圍圈的傢伙。懂不懂什麼叫適可而止,不要以為她不知道,她已經拿那種唾棄的表情暗地裡瞄了她好幾眼了。自己腿短摘不到葡萄,怪誰啊?
  
  喂喂喂喂,還有那個、那個、那個……
  
  
  
  「小小,你今天看起來很累?」童記禮一邊開車一邊問旁邊四仰八叉看起來已經癱倒了的林小小。
  
  「不要和我說話。」林小小有氣無力地咕噥了一聲,感覺自己連眼皮都撐不開。一晚上,都忙著用眼睛瞪來瞪去和那些傢伙鬥法,更要打起精神應付那幫好事的姑婆姨嬸好奇的追問,實在是累得慌。
  
  有什麼東西扔到她身上,仔細一看,是童記禮的外套。林小小吸吸鼻子,確實覺得有些冷,乾脆不客氣地穿上,聞聞,還有淡淡的古龍水味道。
  
  連衣服也都這麼乾淨,撇撇嘴,林小小側過身子靠在車窗上,支起手肘托住臉龐,打量專心開車的童記禮。
  
  「怎麼了?」童記禮偏頭看了她一眼,笑著問。
  
  「我問你,你還有兄弟嗎?」摸摸自己的面龐,林小小懶洋洋地問。
  
  「好好的,幹嗎問這個?」車轉了個彎,加快了速度。
  
  「我表姨叫我問的。」哼,說什麼她林小小眼光不錯,當她聽不出來語氣多麼惋惜嗎?還叫她幫忙問問童記禮是否還有其他的兄弟,居心叵測。
  
  「抱歉,只此一家,別無分號。」童記禮忽然停車,手搭在方向盤上,「所以,你是惟一擁有這項專利產品的人。」
  
  「少來了。」感覺車停下,估計到家了,林小小推開車門,打了個呵欠,「困死我了。」
  
  童記禮好氣定神閒地坐在車裡,臉上儘是陰謀得逞的笑容。
  
  林小小憑著感覺向前走,還舉起手臂準備美美地伸懶腰。回家,回家,現在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倒在軟軟的床上好好睡一覺。
  
  奇怪了,停車場的路面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軟了的?
  
  林小小疑惑地停下腳步,低頭看看腳下,伸了一半的懶腰忽然止住;慢慢抬起頭,本來瞇成一條縫的眼睛驟然睜大。不死心地向左瞧瞧,再向右瞅瞅,還轉了個圈——
  
  腳下是草地,四周空蕩蕩,萬家燈火盡顯眼前,還能感覺風在吹她的裙擺。
  
  「啊——」
  
  大聲尖叫,發洩完畢之後,林小小才氣鼓鼓地走到車窗前,彎腰,低頭瞪著裡面的童記禮,「童記禮,你搞什麼鬼,這裡明明就是山頂。」
  
  童記禮笑而不答,推開車門,走到車尾,打開後蓋。
  
  「喂,不要以為你不說話就沒事了,到底帶我來這裡幹什麼?」林小小單手叉腰,拍拍車頂,氣勢洶洶地沖那個隱身在車蓋後的傢伙猛叫。
  
  過分了,過分了,就算他是律師,也不能在沒有得到她同意的情況下隨便帶她來這個地方吧?
  
  童記禮的回答是偏過頭,從車蓋旁露出臉對她神秘一笑:「馬上你就知道了。」
  
  小腦袋瓜一時轉不過彎,林小小覺得一股涼意沖腳底向腦門沖。她不由自主地緊緊身上的衣服,環視周圍一番,沒有其他人,很安靜,這個地方也很隱蔽,聯想到最近時常發生的一些暴力兇殺案件,她吞吞口水,稍微傾斜身子想要看童記禮究竟在幹什麼。
  
  弄得叮叮咚咚,有金屬之類的響聲,他不會,不會掏出一把大鐵錘吧?
  
  越想越害怕,林小小慢慢地轉身,躡手躡腳向前移動。
  
  「好了!」身後傳來童記禮的聲音,令她加快了腳下的動作。
  
  「小小——你到那裡去?」
  
  聽見他的叫聲,林小小乾脆跑了起來。
  
  「你跑什麼?」沒到三秒鐘,肩膀就被童記禮按住。
  
  該死,差點忘了,他的運動神經是多麼發達。
  
  完了,月黑風高,莫非今天就是她林小小壽終正寢的日子?林小小哭喪著臉,緊閉眼睛不敢睜開。
  
  「小小,回頭看看。」童記禮居然還在他身後溫柔地對她說話。
  
  連殺人都這麼溫柔,果然夠狠。
  
  「小小,你再不回頭,我就打你了哦。」好可惡,到這種時候都還在威脅她。
  
  士可殺不可辱,抱著這種信念,林小小戰戰兢兢轉身,慢慢張開眼睛。
  
  咦?不是刀子,不是大錘,一大束火紅的玫瑰抵在她的胸前,盛放不已。
  
  「給給給——我?」有些結結巴巴,林小小下意識地接過。
  
  「當然是給你。」拉過她的手,童記禮牽著她走到一邊。地上,鋪著一大塊塑膠布,上面放著香檳美酒和豐盛美食,「來,坐下。」
  
  林小小被童記禮安排著坐下,還傻傻地捧著玫瑰沒回神。不多時,手中被塞了一個盛滿香檳的酒杯。
  
  「來——」童記禮舉起酒杯和她碰了碰,嘴角露出笑意,「為了我們的愛情,乾杯!」
  
  「為了——什麼?」怕自己重聽,林小小不放心地再問了一遍。
  
  童記禮放下被子,用叉子叉了蘋果沙拉,慢慢靠近林小小,遞到她的嘴邊,「為了我倆的愛情,有錯嗎?」
  
  「別開玩笑了。」林小小向後挪了挪,告誡自己不要被面前的美色迷惑,壞了大事。
  
  「我沒有開玩笑。」童記禮的眼睛須臾都沒有離開過她,「小小,我喜歡你。」
  
  「你你你——」不要用這麼正經的樣子看她好不好,她會很不習慣哪。
  
  「小小,你不喜歡我嗎?」那張顛倒眾生的臉在她面前晃啊晃,絲毫沒有考慮由此引發的嚴重後果。
  
  「也——不是啦。」林小小咽嚥口水,挫敗地承認自己確實很難抵擋美色當前的誘惑。
  
  「你不是很好嗎?我喜歡你,至少你,也不討厭我,我們為什麼不試著交往一下呢?」童記禮推推眼鏡,提出可行的建議,繼續蠱惑她。
  
  「可是,為什麼非要是我呢?」眼前的金邊眼鏡中儘是她的影子,林小小疑惑地問他。困惑了好久,為什麼童記禮會纏著他不放。依照他的調節,只要勾勾手指頭,就會有一大幫出色的女人前仆後繼地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可是;他為什麼就「情有獨鍾」地看上了她林小小?
  
  「對啊,為什麼是你。」童記禮倚著她的膝頭躺下,抬頭仰望夜空,「我認為自己是個很完美的人,所以定下的標準是今後一定要找一個十全十美的女人匹配,可是遇上了你,這樣的標準完全被打破了。」
  
  他這個樣子,算是在向她表白嗎?林小小屏住呼吸,盯著躺在自己膝頭的童記禮。
  
  「我喜歡上了你,小小。」童記禮的手,向上舉起,摸著她光滑的臉頰,「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居然喜歡你這個愛和我鬥氣的女人。」
  
  他的手,在她臉上磨蹭,有些癢,叫她想笑,「嗯,那個,你喜歡我,會不會是因為戀母情節,或者是潛在暴力傾向的反向延伸,比如說,受虐待的願望?」
  
  他的表白確實很動聽,但是喜歡上她的方式令她懷疑他是否有什麼心理障礙。他也說了,她喜歡跟他作對,還罵過他,打過他,正常男人,哪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喜歡上她?拔腳逃開還差不多。
  
  這一回,是童記禮張大眼睛由下自上看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第一次對女人的深情告白居然是這樣的結果。
  
  「要不然,是一種行為誤導?」死到臨頭猶不自知的林小小還在冥思苦想,研究可能有的情況。
  
  「林小小!」童記禮終於忍不住吼出來,虧他還費心佈置這麼浪漫的氣氛,就是想林小小聽到自己表白後會感動得一塌糊塗,說不定還自動送上一個香吻。結果,看看,他得到了什麼?
  
  一份冠以「心理疾病研究範例」的殊榮。
  
  「分析錯了,也不用這麼大脾氣嘛。」林小小摀住自己差點被震聾的耳朵,小小聲地嘀咕。心理診斷也有誤差,要允許適度的錯誤出現嘛。
  
  「停止你那該死的心裡分析。」童記禮受不了地坐起身,伸手扯下她摀住自己耳朵的手,「我沒有什麼戀母情節,也沒有受虐待的傾向,我對你有感覺,希望你能當我的女朋友。」
  
  慪啊,為什麼他本來設想的惟美求愛會敗在一堆心理分析中?
  
  「可是有那麼多的女人……」可憐的林小小還是不太明白。
  
  「我不喜歡她們,我只喜歡你!」
  
  「那個裴文小姐,大方文雅,你為什麼不喜歡?」好直接,讓她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手指絞啊絞,林小小咬著下唇,瞟瞟他,終於開口問這個問題。
  
  「她是我的朋友,更重要的是我與她不可能。」
  
  「那,維妮呢,精明能幹,你怎麼會不動心?」他身邊儘是優秀的女人,沒有理由找不出一個順他眼的吧?
  
  「她是我的下屬,而且,我在她身上找不出與你在一起開心的感覺。」
  
  「可是,還有,還有——」
  
  「林小小,你夠了吧?」童記禮危險性地向林小小近,幾乎是臉頰貼臉頰,「你從哪裡找出這些爛理由的?」
  
  不過想要喜歡她而已,她居然找出這麼多的理由來推拒,到底有沒有把他這個金牌大律師放在眼裡?
  
  「我只是覺得,自己並沒有裴小姐和維妮的優點。」林小小垂下眼簾,有點酸溜溜地說。就像她,中上之姿,算不上大美女;工作不錯,也不是大事業;能力將就,談不上大能人。各方面都是泛泛,芸芸眾生一員,仔細想想,還是不知道童記禮為什麼會喜歡她。
  
  「何必要有別人的優點?」童記禮抬起林小小的下巴,讓她看自己的眼睛,「你有自己的特質,你率性、你爽朗、你直接……所有的這一些,被你羨慕的女人不一定比得上你。」
  
  他這樣表揚她,還真是叫她感動。吸吸鼻子,盯著勉強童記禮認真的樣子,林小小突然覺得不好意思起來,「我真的有你說的那麼好嗎?」
  
  不得了,臉紅起來了,難得啊。
  
  捧著她的臉頰,童記禮點點頭,「所以,小小,試著喜歡我好不好,也許你會發現,你曾經認為我身上惡劣的一面不盡然是你想像的那樣;也許你會發現,一切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糟糕;也許你會發現,其實我們倆是很相配的一對。」手指慢慢地向後移動,拂開她耳邊的髮,「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一個機會,好嗎?」
  
  他的話,很誘人,連帶著她也開始飄飄然幻想起來。
  
  童記禮拉過她的手,掏出自己的手機放在她掌心之中,指著她套在腕間的手機,「試著給我打個電話。」
  
  疑惑地看他,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林小小還是拿自己的手機撥他的手機號碼。
  
  「帥哥,小小找你;帥哥,小小找你……」
  
  他的手機,伴隨來電鈴聲;在她的掌心間不停閃爍。
  
  「你!」林小小訝然地看他,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設定的手機鈴聲。
  
  「小小——」童記禮微微笑著,「記得你曾經問,我會將你的來電設為什麼鈴聲嗎?這就是答案。」他豎起兩手的拇指和食指,慢慢在胸前合攏,「你在我心中是與眾不同的。」
  
  真是討厭,有必要做得這麼煽情嗎?惹得她喉嚨也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似的,說不出話來。
  
  「所以,請試試和我交往,試試做我的女朋友,好嗎?」他在她耳邊輕輕呢喃,在問她的決定。
  
  和童記禮一起手牽手逛街,和童記禮一起跳舞,和童記禮一起開著跑車拉風,和童記禮一起被學生追逐……
  
  「只是試試?」她的眼神縹緲起來,陷入未來的聯想中。
  
  「當然。」他承諾,慢慢貼上了她的唇。
  
  夜色很美,週遭很寂靜,也許,真的是個不錯的開始——被童記禮熱情地吻著,林小小暈乎乎地想著。
  
  遠處有什麼東西亮晃了一下,隱隱約約還有喀嚓的聲響,推推童記禮,她在他唇齒間勉強發聲:「有沒有看見什麼?」
  
  「沒有。」童記禮模糊地回答,他現在專注的只有眼前的美食,其他的,就是天塌下來也不管,「小小,專心點。」
  
  「哦。」被他吻得迷迷糊糊,林小小再向遠處看去,果然沒有了動靜。
  
  難道真是自己眼花了?
  
  
  
  第二天被搶售一空的報紙,娛樂版的頭版頭條——
  
  「山間聚餐營造浪漫氣氛,熱情法式深吻難分難捨」。
  
  末了,還有一排小字特別註解——本報記者全程追蹤報道。
  
  鬱悶男人的心聲
  
  我發現自己走錯了一步棋。
  
  我根本不應該叫小小做我的女朋友,我當初應該將她直接拐進禮堂當我老婆,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人,果然不能太自信。原以為自己會找一個十全十美的女人當老婆,沒有想到到頭來栽在一個小冤家手中,心甘情願守著她一個人,享受甜甜蜜蜜的二人世界。
  
  真的好想和小小結婚啊……
  
  從最初的不適應,到現在的習以為常,小小已經很享受這種「功成名就」的感覺,對各路殺來的八卦消息已經有了免疫力,練就金剛不壞之身。有時候,還會跟我討論與我傳出緋聞的女人究竟誰好一些,當然,最多的,還是誰的胸大一些……
  
  女人嘛,容易記恨,這一點,我能夠理解。
  
  可是我不能理解小小為什麼老是拒絕我的求婚,想想我,鑽石王老五童記禮,外貌一級棒,頭腦一級棒,運動神經一級棒,工作能力一級棒,早就已經被媒體評為;AAA情人,居然被同一個女人拒絕了十一次。
  
  十一次哪,臉皮再厚的男人也可能一蹶不振,只有我還在堅守陣地,真佩服自己的堅強。
  
  我想過很多辦法,動員了所有的社會關係,希望能夠讓小小早點點頭甘心當我的新娘,不過很可惜,所有計劃一一失敗,還遭到小小的警告,叫我不要妄圖通過這一招來打動她,否則連男女朋友都沒得做。於是我很哀怨地問她是不是不愛我,她考慮了半天,給我一個甜蜜的吻,告訴我——
  
  她很愛很愛我!
  
  這個答案當時令我快樂得要飛上天去,忘記了自己姓甚名誰,於是也就傻乎乎縱容了她,結果把自己推入兩難的境地。
  
  小小寫了一本書,叫《男人戀愛心理分析》,據說市面上已經買斷了貨。我很懷疑這是以我為藍本,不過她說不是。現在她有一哈拉的崇拜者,絲毫不遜於我。據我的線民白若森說,她的研究室門庭若市,登門求教之人不計其數,其中還有很多不把我放在眼裡意圖追求她的人。
  
  這些人,到底懂不懂先來後到的道理?還有,他們有我這樣好的條件來追求小小嗎?惡意侵犯他人財產,我一個小手指一勾就可以讓法官判他個十年八年。
  
  小小叫我不要和他們鬥氣,因為他們沒有我帥,沒有我能幹,沒有我有才華……總之,就是不如我。
  
  雖然我覺得她這樣說,有故意捧我轉移注意力之嫌,不過看在她說得這麼動聽的分上,也就半推半就接受了。
  
  我是看在小小根本不為那些人所動的分上才放過他們的,不然,哼哼……
  
  哎,既然我這麼好,為什麼她不肯嫁給我呢?
  
  每次想到這個問題,我就很鬱悶。
  
  對著那只送了十一次都還沒有送出去的戒指,我告訴自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
  
  信心是增強了,但是希望不要像抗戰八年那樣持續下去……
  
  有人在開門,是小小回來了。
  
  我告訴自己鎮定,吸氣、再吸氣,拿起戒指,在心中默念修改了十一遍的求婚台詞,鼓足勇氣朝門口走去。
  
  祝福我吧,希望我的第十二次求婚能夠馬到成功。
  
  一全書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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