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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一朵豌豆黃》王爺的阿飄愛爬床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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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7 22:05:14 |只看該作者
第25章 你在我心上

    豐元溪無聲的在床沿坐下,抬手想把鬧脾氣的小丫頭抱過來。

    指尖觸及隆起的被子遲遲沒有後續,轉而脫下鞋子,把身子全都挪上床。豐元溪知道裡頭的小丫頭已經知道他在,卻沒個動靜,想來還在拗氣。

    豐元溪輕歎了一口氣,也沒說話,大掌一下下的溫柔撫摸著被子下鼓起的大糰子。指尖卻又使壞的輕輕沿著隆起那一塊大包包戳戳、按按,虛搭著還能感受到底下那小東西僵硬的身子。 豐元溪嘴角微微翹起,轉瞬即逝,身子隨意的靠在一邊疊起的被褥上。雙眸闔起,沉思著,想想自己該說點什麼。

    自遇見,就知她打心底的沒安全感,自己不好好解釋還訓她。所謂物極必反,一直心思竭慮,這要一下子爆發出來不磨死旁人,就是虐了自己。倒不如現在這樣心裡不舒坦就發洩一下。

    正琢磨著,豐元溪就發覺被子下那個團團緩緩的、磨磨蹭蹭的朝著他爬過來。動一動,停一停。不知是她的小腦袋還是小屁股撞到他大腿後再也無法前進,從被子裡伸出兩隻瘦小的手,攀上他的大腿。緊接著,小小的身子滾進他懷裡,卻是從頭到尾未看他一眼。

    豐元溪順勢把手搭上埋在他小腹上那個毛茸茸的小腦袋。頭髮半長,平日裡都是豐元溪親自給綰的小啾啾,兩個小糰子左右一個紮在頭上。今兒早上起來落單的小丫頭只顧著淚眼婆娑的找人,頭髮亂糟糟的一片,方才又惱火的在被子裡一通亂鑽,就跟在哪兒做小賊鑽了茅草堆似的。

    修長的手指順著偏黃的髮絲往下,遇到打結的地方就兩隻手緩緩的順開。

    微涼的指腹輕緩的摩挲著腦袋,阿挽屈起雙腿,又往裡蹭了蹭,舒服的閉上眼睛,完全忘記了方才兩人還鬧了彆扭。

    「元溪……」感覺到那人只是摟著她的背不再動作,阿挽還是覺得要和他道歉。

    「嗯?餓了嗎?」豐元溪就著她的姿勢給翻了個身,讓她仰躺在他大腿上。裴安說她早膳也未好好吃,又哭了許久,耗神耗力。

    阿挽點點頭,又搖搖頭。豐元溪淡笑,這是餓還是不餓,或者是半餓不餓?

    阿挽示意元溪俯下身子,小手仔細的在他臉頰上巡視檢查,確定都已經被擦的乾乾淨淨,才愧疚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和你鬧著玩……」

    「你別生氣……」小丫頭認真的凝視著他清澈溫和的雙眼,轉而接著說道,「餓了。」

    豐元溪眼裡透著幾分笑意,小丫頭心大。過了這遭,說開了也算翻篇了,「不生氣。想我嗎?」

    說完,未等回答,探手取過一旁寶石青色刺繡繁花的上衣,配著一條同色稍亮些的鑲邊袖裙。

    阿挽眨巴眨巴眼睛,他們兩個講話怎麼有點牛頭不對馬尾呢?但是這也不能阻礙她的好心情,甜絲絲的應道,「想,很想。」

    豐元溪幫著她一塊兒把衣衫整好,阿挽就忙著下床穿繡鞋,身子一個騰空又被抱回了豐元溪懷裡。正奇怪呢,突然覺得手腕上涼颼颼的。

    阿挽好奇的低下頭,「新鐲子?」手鐲淡雅清爽,潔白如凝脂,映照著窗戶射進來的陽光光澤極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小丫頭手腕細,手掌也沒點肉,似乎微微大了些,只能堪堪不掉下來。

    只不過豐元溪看起來心情很好,很是滿意的樣子。今日朝堂之上為了是否出戰西隋國,鬧得不可開交,已經耽擱了一些時候,他還特意隨皇兄一道去了趟寢宮拿了母后留下的羊脂暖玉手鐲。倒是又被皇兄好好的調侃了一番。

    「兄長送的那個呢?」阿挽歡心的把玩著手上的鐲子,調皮的瞇起一隻眼睛揚起手,透過白玉鐲子欣賞陽光。嘴裡還不忘掛念一下舊物。

    「我替你藏好。」豐元溪顯然不願多說。阿挽不疑有他,滿心沉浸在元溪給她送鐲子的歡喜中。這次可不是她自己看中的,而是元溪送的禮物。

    難得的,打扮妥當的小郡主被王爺抱著去前廳用膳。

    路上,阿挽趴在豐元溪肩頭坦白著自己哀怨、淒涼的心理活動,撒撒嬌,等著元溪多疼疼她,「早上起來就叫你了,可是你不在……我還以為我惹你生氣,你一怒連王府都不想要了。」

    「然後呢?」豐元溪愕然,這得多大的愁,多沒腦子才能把王府扔了。他難道不可以選擇半夜把這個小東西裝麻袋裡一匹快馬送到三千里外去?反正小丫頭睡著後,雷打不醒。豐元溪不禁惡意的想著。

    「然後,看見裴安了呀。」說到裴安,阿挽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心情愉悅。

    豐元溪略略皺眉,「裴安怎麼了嗎?」

    跟在豐元溪身後不遠的裴安咯登一下,心裡大呼不好。王爺,您可千萬別聽小主子瞎說,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您對小主子個頂個的最好,童言無忌啊!

    阿挽嘿嘿傻笑兩聲,蹭了下他的脖頸,「有裴安在,你一定也在。你不會丟下裴安的。」

    豐元溪身子一頓,摟著的手臂隨之縮緊,心臟就像被一支銳箭猛然擦過,不是刺骨的痛,卻是火辣辣的疼,疼的揪心。

    「我不會丟下你。」話一出口,豐元溪喉間有絲哽咽。原來日日相伴甚至同塌而眠,她也仍擔著這份憂心,視自己如草芥嗎?就認定自己在他心裡比不過裴安……

    阿挽嘴角拉的老高,「嗯嗯!」重重的點頭,尖尖的下巴磕到豐元溪的肩頭。

    「哎喲。」

    「怎麼了?痛嗎?」聽到痛呼,豐元溪立馬收起情緒。蹙起眉頭,扣著她的後頸,把小腦袋掰到面前。

    「不痛不痛。」阿挽一手捂著自己的下巴,一手還不忘揉著元溪的肩膀。

    豐元溪帶著幾分氣惱,愣是把人的臉蛋也掐出了個紅印子。只是自己卻不知道在氣她看輕自己,還是氣她只顧著一心對他好,異或是氣她不相信他心裡有她……

    粗線條的阿挽卻換著法,沒顧上自己隱隱泛疼的下巴,討好的用臉頰揉著豐元溪的肩頭。

    豐元溪悠長的歎了一口氣,輕揉小丫頭的痛處,扔下一句話給後面正想著避風頭的裴安,「去把本王的化瘀霜拿來。」

    「是。」裴安就像是被是皇恩浩蕩大赦天下撿了條命的死刑犯,重獲新生那步子飛快,身姿矯健的朝主院跑去。

    到了前廳,許蕭逸早早的已經等著他們了。

    「王爺安。挽妹妹,來,兄長旁邊坐。」許蕭逸不知從哪兒得的一把扇子,扇面未有一字一畫,卻說是哪個大家的珍品。如今吃飯也不離手。

    許蕭逸這人看著雖是紈褲貪玩的很,面兒上也沒一絲正經,社交手段卻是沒的說的。明明是尚縣來的一個小世子,畢竟都城是皇城,多的是皇親國戚、達官貴人,世子也只能算是不上不下的檔次。但這般身份愣是讓他玩出花兒來了,才十來天功夫,各種拜帖往府裡飛。

    而且豐元溪也派人看著,倒是知道他有真本事,並非藉著睦宣王府的名頭。今日豐元溪特意帶他上朝,倒是連左相也跟他點了個頭。

    許蕭逸熱情的招呼著阿挽坐他身邊,阿挽就拉著元溪一塊兒,正好她坐中間。

    豐元溪推過補湯放她跟前,阿挽撇撇嘴也乖乖的端起來。既然用了人家的身子就要好好的對待,想到這個,阿挽想起了陳雪娥。倒不知雪娥姐那有沒有這身子主人的消息。

    許蕭逸眼尖的瞅見自家妹妹手上早沒了他送的鐲子,現下帶的白玉更貴重,質地看著更是上品。

    許蕭逸思索幾秒便望向豐元溪。只悠悠瞟見睦宣王爺滿足的眼神,心下頓時連揶揄的興致都有不起了。二位樂在其中,不過犧牲他一個玉鐲罷了,只當給他們培養感情了。

    接著挑了一塊形狀大小都不錯的瘦肉正要放到阿挽的小碟子裡,豐元溪搶先一步,裝著若無其事,卻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許蕭逸的筷子轉了個彎,美味的佳餚入了自己口中。心裡不由的暗暗腹誹,王爺,您可真真幼稚,敢情今兒就是特地送上門來炫耀這鐲子的。

第26章 王爺賭氣呢

    真別說,許蕭逸的確是猜對了。從他的戰利品玉鐲帶到阿挽的手上起,王爺大人就看一次嫌棄一次。成色一般,質地一般。阿挽皮膚又偏黃,還帶著個翠綠的,簡直是不堪入目。

    他就想著如何把鐲子給摘下來,可要是平白無故的沒個緣由,阿挽即便同意,心裡也一定還惦記著那玉鐲。所謂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可別到最後討不著好都讓許蕭逸佔了便宜,記著人情。既然這樣,他就尋摸著一物換一物,給她個更好的。

    這個想法一冒出頭,閃入腦海的就是先皇后留下來的羊脂暖玉手鐲。女子本身陰性,帶著更能養生,都說「人養玉三年、玉養人一生」。阿挽現下//體質弱,帶著暖玉對她也有好處。

    這不,看著小丫頭手腕上自己給的玉鐲子,豐元溪甚是滿意,自然也得讓許蕭逸也一同樂一樂。

    豐元溪又夾了一筷子的菜放進小碟子裡,阿挽呼呼氣吃下一些,推開身前的碗筷,嘟噥著嘴表示自己真的吃飽了。太醫主張一日多餐慢慢養著脾胃,往往用完早膳到午膳之間還會再加一頓,今兒早上沒心情就沒吃,豐元溪趁著午膳就讓她多吃些,硬是比往常還多了小半碗飯。

    怕他不信,阿挽腆著小肚子,讓肚皮凸起,再抓著豐元溪的手按上,「真的飽了,你摸摸。」

    豐元溪探了下小丫頭的心口處,的確鼓囊囊的,就讓裴安上了茶,給她清清口。自己開始慢條斯理的專注用膳。

    許蕭逸見怪不怪的自顧自用膳,自己這個兄長做的實在不稱職,瞧瞧人王爺真是樣樣的服務到位啊。

    用過午膳,就有穿著常服的侍衛被裴安領入前廳,目不斜視的跑到豐元溪跟前,把手上的小紙卷呈給他,隨後又退下。

    許蕭逸的好奇心瞬間湧上,王爺這明擺著是在做大事的勾當啊,剛才那個顯然是眼線,倒不知是盯著哪家的。不過還囂張的當著他的面來,這是對他毫無戒心還是瞧不起他呢?光明正大的,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表現的太草包被豐元溪瞧不起了。

    阿挽本不感興趣,見許蕭逸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瞧,也瞄了一眼。

    隱約的似乎看到了「姝」字和「茶館」的字樣。小丫頭心裡瞬間警鈴大作。

    不待阿挽再看第二眼,豐元溪已經把紙條收好,捏了捏光滑許多的臉蛋兒,「下午帶你出去走走可好?」

    阿挽一聽甚是開心,還未白日去街上逛過呢。許蕭逸自然不甘落後,他有直覺,王爺這趟出門可不只是遊玩那麼簡單的。

    豐元溪似乎很不情願,嫌棄的斜睨了一眼,最後看在阿挽的面子上同意了。

    許蕭逸坐在前廳等了許久,手上的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掌心。小太監又來添了一杯茶,來來去去這已經是第三盞茶了。

    「你去瞧瞧你們王爺和郡主換好衣服沒?」許蕭逸叫住來添茶的小太監。

    小太監勾著背,臉上那神情為難的跟吃了黃連似的,「世子爺,侯總管吩咐過,主院那兒沒個叫喚,我們做奴才的是去不得的。」

    許蕭逸歎了口氣,站起身,拍了拍小太監的肩膀。得,他自己去。

    走到院子門口,侍衛抱拳攔住了他,「世子,王爺說讓您自己去安福茶館。」

    「小郡主呢?」許蕭逸朝裡環視了一圈院落,問道。

    「小主子和王爺先走了。安福茶館在西街,離百玉坊不遠。」侍衛很厚道的為許蕭逸指明了方向。

    而此時的豐元溪和阿挽已經騎著馬兒快奔出城門了。

    坐在駿馬背上的阿挽大呼刺激,仍沉浸在方才元溪直接抱著她飛出了王府高牆的興奮中。雖然她還是鬼的時候也經常居高臨下在空中飄,但那時候輕飄飄的身子連個重量也沒有。不像剛才,她能感受到明明自己的身子是要往下墜的,卻被元溪帶著飛了上去。

    圍牆少說有她兩個人的高度,可元溪似乎只是腳下一踩就飛了起來,處在空中時,她都能望見都城一片片的瓦簷屋頂。一落下來,又恰好坐在馬背上。

    阿挽扭動著身子急著想對豐元溪抒發自己滿滿的崇拜之情。

    小丫頭沒顧得上自己是在馬背上,急急巴巴的就要轉過身子。豐元溪餘光瞅見,趕緊單手執韁繩,另一手緊緊環住不安分的小人兒。

    「元溪,你……你好厲害!」明明覺得自己要說好多話,卻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愣是只冒出這幾個字。

    馬兒已經跑出了城門,速度飛快,阿挽的話才出口便被迎面的風吹散,支離破碎的,只隱約的聽到她叫他。

    豐元溪漸漸地讓胯/下的馬兒慢下速度,一低頭,就望進了小丫頭閃著晶瑩亮光的黑眸裡,不免失笑,「怎麼了?」豐元溪單手抱著人轉了個方向,讓阿挽面對著他。

    「元溪會飛,」阿挽笑著環抱住豐元溪,「爹爹也會。」

    脫口而出的話令兩人都愣了幾秒,豐元溪讓身下的馬兒慢慢的走著,讓阿挽靜靜的想著,一時間只聽見馬蹄悠閒踩地的噠噠聲。

    半晌,阿挽拽了下豐元溪的衣襟,懊惱的說道,「想不起來……」

    「沒事,有我呢。」豐元溪淡淡的笑著。

    豐元溪簡單的五個字,阿挽卻莫名的安心,笑的格外燦爛,不出眾的五官彷彿也絢麗多姿起來。

    「有聲音。」阿挽抬起靠在豐元溪胸前的腦袋,豎起耳朵,叮叮咚咚甚是好聽,似乎是水聲。

    豐元溪未言語帶人下了馬,一手牽著阿挽,另一手懶懶的搭著韁繩。摒棄了大路,尋聲走去。

    轉過一個彎豁然開朗,一湖碧水儼然呈現在眼前,叮叮咚咚的聲音就是山上流下來的山水,形成小小的溪流一道匯進湖中。

    兩人便順著清澈的溪流往前走,小丫頭顯然已經做好了遊玩的準備,走路也開始蹦蹦跳跳的。午後的陽光有些曬人,所幸湖邊柳樹枝條長得很茂密,替兩人擋了好些。

    豐元溪將馬兒拴在樹幹上,拉著人坐到湖邊的草地上,隨後便雙手交疊在腦後直挺挺的躺了下去,閉目養神。腦袋正好在柳樹的樹蔭下,沿著小腹往下卻可以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

    阿挽苦惱的跟著趴□,腦袋湊在他上方。身為王爺,這樣席地而躺是不是有些不雅呢?

    阿挽挪著身子窩到他身邊,現下離湖近了,水聲入耳更加動聽,那山澗落下的點點溪水就像是被打在心坎上,心裡被勾的直癢癢。她好想去戲水,這個念頭一冒出頭,小丫頭屁股都不安分了。偷偷的睜開一隻眼睛,見元溪還閉著眼睛,躡手躡腳的起身,踮著腳往湖邊走去。

    眼瞅著湖水越來越近,小丫頭不放心的回頭望了一眼,捂著嘴偷笑,沒被發現呢。卻不知豐元溪嘴角勾起了彎彎的弧度,他本意就是帶著她來這兒散心的,這會兒倒跟小賊似的。

    阿挽獨自摸到湖邊,脫下繡花小鞋,再慢悠悠的脫下襪子放在草坪上。光著腳丫子站起身,撩起裙擺在腰間繫了個結,裡頭的褲腿往上捲起,露出一雙嫩滑的小腿,每日的藥泡著看起來很有效,雖然還是不夠白些。

    阿挽走到淺淺的岸邊,底下的石子清澈可見,心裡煞是喜歡,抬起腳便踩進湖底。

    嘶……冷!

    陽光溫暖,湖面有點溫度,底下的湖水卻稍嫌冰涼,寒意猛地從腳尖往上竄,冷得她身子一顫,猛吸一口氣,把腳縮回踩在另一隻腳上摩挲取暖。

    豐元溪耳聞聲響臉上滿是笑意,卻故意用喉嚨口哼了聲,嚇的阿挽一動不敢動。

    確定他還沒發現,小丫頭吐吐舌頭。

    心裡有了個準備,探出腳尖,大腳趾打了個先鋒試試水溫。接著雙腳踏入,靜靜的適應水溫,水裡的小銀魚似乎發現了新玩伴,都小心的湊上前親吻已有些圓潤的腳趾頭,逗得阿挽癢癢的,直想笑。

    待好不容易克服了寒意,她試著挪動步伐,以媲美烏龜爬行的慢速度,緩緩的在淺水處挪動,方才圍著她腳趾頭嬉戲的小銀魚就四處散開。

    腳下的小石子被湖水的沖刷磨得滑溜溜的。她低垂著小腦袋,透過清澈的湖水尋找著紋路漂亮的石頭。時而還伸手撈起,湊到小臉前打量一番。

    若是遇上喜歡的,就笑瞇瞇的拿著帕子把上頭的水漬擦乾,擺在草地上。片刻後,阿挽途徑之處都擺上了三三兩兩的石頭,可她依舊跟尋寶似的玩的不亦樂乎。

    「可還沒玩夠?」男子溫潤的聲音帶著笑意,從岸上傳來,打斷了她的尋寶歷程。

    豐元溪也不知是何時起身的,站在離她不過幾步之遙的岸邊。手上把玩著她方才尋來的一顆石頭,上頭淺淺的紋路仿似一隻小鳥。

    阿挽一回頭瞧見他眼裡飽含的笑意,衣袂微微隨風而動,映襯著身後的秀麗山水,彷彿是臨水而立的仙人一般。一時間只貪婪的望著,忘記了自己偷偷下水會不會被訓的事兒。

    心裡計較了一番時辰,已經由著她玩了好些時候。豐元溪凝視著水下光裸的小腿,便走到水邊,伸手將人抱起放到草坪上。拿過她手上的帕子,一摸,已經濕透。

    豐元溪不免蹙眉,朝著來時的方向說道,「把馬車駕過來。」

    「是。」

    阿挽好奇一望,只見柳樹旁佇立著幾個侍衛,一人已經得令離去。

    忽而又是一陣風吹過,阿挽不禁打了個冷戰,沾了水的小腿迎著風愈加冷。

    「冷?」豐元溪蹲□把人摟進懷裡。

    「很冷。」阿挽誠實的回答,腦袋討好的蹭著元溪的胸膛。雖然可能會因為這樣以後就被嚴令禁止玩水,但是她喜歡,她喜歡被元溪照顧著,說明他在乎她。

    即便是這不許那不許,也很棒!

    豐元溪未遲疑,直接抱著人起身,不顧衣衫的袖口會被濕透直接包裹住纖弱的小腿,朝路邊走去。

    「我的石頭……」阿挽還不忘一個午後的成果。

    話音落下,就有侍衛跑來將一個個圓潤的石頭撿起裝進錦袋裡。

    進到馬車裡,豐元溪從小几案的格子中抽出乾淨的帕子又給她擦了一遍才將褲腿放下,整好衣衫。

    「貪玩的小東西,待會兒回府可要喝一碗薑湯祛祛寒。」馬車裡還留著豐元溪的衣衫,愛乾淨的王爺換過衣裳點了點她的額頭佯怒道。

    阿挽嘻嘻笑著,比了下兩個手指頭,「喝兩碗也可以。」

    豐元溪哭笑不得,只能無奈的搖搖頭。

    阿挽把侍衛拿回來的石頭一個個擺在几案上,獻寶的對豐元溪介紹著上面的花紋,那個青白條紋的要給裴安,那個從中間盪開一圈圈漣漪的是給侯總管的。喏,這個面上弧形的像一把小扇子,是給兄長留的。

    小丫頭後知後覺的握著扇形的石頭問道,「咦,兄長呢?」

    元溪說兄長會先來等他們,可是,兄長在哪裡等?

    豐元溪也有問題想問她,連院子的侍衛都被她照顧到分到了石頭,那他的呢?

    豐元溪憋著氣沒理她,懶洋洋的摩挲著那個有小鳥的已經歸屬大黃的石頭,等著她自己想明白。

    阿挽見豐元溪不吭聲,賊兮兮的瞇了下眼睛,肯定是故作神秘呢。於是,小丫頭繼續擺弄著這些**的小玩意兒,還用那種「真拿你沒辦法」的眼神瞟了他一眼。

    豐元溪真是半口氣差點嗆到,卻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馬車駛進城門,直奔西街而去。

    被阿挽掛念的許蕭逸只覺得耳朵一癢,揉了揉又繼續悠哉的喝著茶聽著台上說書。而四周的客官們無不是伸長耳朵聽著他們這廂的動靜,台下正有一齣好戲,哪兒還有心思聽著台上的呢。

    「項小姐,幾日不見您又……吃的豐潤了些,可不是擋住在下的視線了嗎,勞煩借個位可好?」許蕭逸著實無奈的看著項姝在他跟前氣的跳腳,只好借扇子比劃了一下,示意她讓開。

    項姝羞赧的不行,誰家姑娘都聽不得胖了這一說,更何況項姝自恃美貌第一,哪容得許蕭逸這般污蔑。臉上漲紅一片,又覺得被四周的人們看了笑話下不了台,伸手就抓起桌子上的瓜子,一股腦的扔到許蕭逸臉上。

    許蕭逸下意識的腳跟用勁,椅子帶人向後退開幾步,同時「啪」的一聲打開扇子,揮舞著。這番動靜,眾人們趕忙正大光明的轉過身看好戲,連台上的說書人和一旁打著板配樂的都停了下來,直盯著二樓看台的大戰。

    「小姐……」小姐頭上還落了好些個瓜子,青芽心下慌的不行,顫巍巍的伸手去撿瓜子粒。

    「你,你,你等著瞧!」項姝頂著頭上幾顆瓜子,手抖的如同狂風暴雨中的嬌花,已經語無倫次。

    青芽奮勇的張手擋在項姝身前,現在是她將功補過的時機,她可不願變成第二個翠環。要不是她幾日前親自替小姐去廚房拿燕窩粥,沒看見翠環問了下,還不知道翠環已經不見多日了。

    高門大院,人不見了,多半只能是死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不得我們小姐喜歡就恣意報復,皇子殿下是不會饒過你的。」

    「……」

    安靜的茶館更加的寂靜。

    將軍千金、永信候世子、大皇子……他們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消息,上流社會果真不是他們這些平民百姓可以臆想的。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跟文看v的小夥伴們!偷偷告訴你們,留言自動跳轉到第二更哦!

    請不要大意的撒花吧!麼麼噠(~ ̄▽ ̄)

    ps:真是被自己蠢哭了,一覺睡到現在。遲了兩個小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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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7 22:06:04 |只看該作者
第27章 阿挽是誰呢

    「兄長在那兒呢。」這時,靠近門口的人群中傳來稚嫩的聲音。阿挽開心地拉著豐元溪的手踏上樓梯。

    「那又是誰,」

    「兄長好像是在叫世子。」

    「是嗎,那旁的那位又是……」

    一眾人都摸不準來人是什麼個身份,只默默的看著他們消失在樓梯口,又等著他們出現在二樓看台。

    「王爺,您倒是總算來接我回去了。」許蕭逸看見豐元溪就差淚流滿面了,他下午算是被坑了,可還不得不在這兒等著他們,就怕壞了他的大事。

    整個都城唯一的王爺就是睦宣王,大家一片嘩然。他們似乎嗅到了大皇子和睦宣王之間,戰火硝煙的味道。

    項姝手忙腳亂的給豐元溪問安,低頭的時候,仍有幾顆瓜子從頭上掉落,好生尷尬。

    阿挽雖不明白發生了何事,可擋不住她看項姝的笑話,掩著嘴藏在豐元溪身後偷笑。這就跟導火線被點燃了似的,瞬間哄堂大笑。

    項姝恨恨的握緊拳頭。她這個將軍府千金還從沒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丟臉過,不過是永信候府的世子、郡主也敢這般捉弄她。還有豐承奕,早早的送了帖子去請他來茶館,現在連個音信也沒有。

    四周的嘈雜分毫影響不到豐元溪,兀自拍拍阿挽抓著他衣襟的小手問道,「要聽書嗎?」

    「要。」阿挽仰著小臉,開心的不行。

    裴安上前把許蕭逸身邊的椅子擦了一遍,豐元溪便直接抱著人坐下,項姝也趕緊讓茶館的小二搬了把椅子想挨著豐元溪,卻被裴安擋了回去,只好不甘心的離的遠些。

    見過主子對項小姐避之不及,他們當奴才的自然也不敢亂湊堆,主子喜歡才是最重要的。

    台上的說書人,許是顧忌有個阿挽在,特意講的一遭奇聞趣事,小丫頭聽的津津有味,還會隨著台下的人們一道拍手叫好,倒是引得評書的老漢講的更起勁,板子鑼鼓打的辟里啪啦響。

    裴安提溜著飯盒上來時,看著王爺為了小主子能在這人堆裡待著都覺得驚奇不已。

    打開蓋子,豐元溪接過溫暖的薑湯抿了一口,隨後送到阿挽嘴邊。小丫頭就著他的手乖乖的把薑湯喝完,喝的那會兒眼睛還不離台上。

    許蕭逸搖著折扇凝視著豐元溪,許久歎了口氣,「王爺,這都您算好的吧。不知能否讓我知道個大概啊。」

    豐元溪淡淡一笑,「皇子府,有鬼。」

    許蕭逸有絲凝重的看了眼一直注視著這邊的項姝,又搖搖頭,無奈道,「有事您開口,以後只求您別算計我。」

    豐元溪笑而不語。許蕭逸只能撫額,心照不宣。

    唯有項姝急的滿頭大汗,生怕許蕭逸和王爺說了她的壞話。想起剛才青芽大呼小叫,直接把大皇子捅了出來,抬手就在她腰間狠狠的一擰,指甲尖兒刻進去的擰巴。青芽疼的抓著椅背,卻連聲也不敢出,只能凝著淚忍著。

    小丫頭似乎聽出了味道來,最後幾人愣是在茶館的廂房裡邊聽評書邊吃的飯,最後見著夜色已然暗下來才戀戀不捨的回了王府。

    豐元溪交待阿挽乖乖泡藥、沐浴,自己則和許蕭逸進了書房為其解惑。

    自第一回許蕭逸和項姝碰上之後,豐元溪就有了點想法,開始不過是為了一箭雙鵰,一次性解決兩個煩人的傢伙,省的成日來擾人清靜。

    豐元溪還特地派了人去看著項姝,一旦她要出門。他就讓守院的侍衛擋著許蕭逸不讓人進來,許蕭逸閒不住必然要出門,自然就有幾率碰上項姝。

    一來二去的巧合,連項姝自己也耐不住要懷疑許蕭逸是否對她一見鍾情故意的惹她注意。

    而真正讓豐元溪動了腦子是因為陳雪娥幾日前來說,他特意安排的道士已經被魏能他們請去為豐承奕做法,當晚明明已經神智清明,她就趕回來先和豐元溪報告。不料待她第二日又回到皇子府的時候,卻看見豐承奕依舊瘋癲。

    她寸步不離的觀察了整日,才發現豐承奕是裝的。她沒琢磨透這是為什麼,但不敢耽擱飛快的飄回王府。

    豐元溪想了一夜,只能讓陳雪娥繼續看著。這邊就算計著讓項姝試一試豐承奕。

    中午的時候侍衛就來報告說項姝要出門,他本想藉著項姝的名頭去給豐承奕下個帖子邀人去安福茶館。倒是不想項姝這趟出門就是特地想藉著豐承奕給許蕭逸下個排頭,好好譏諷一番,別懶蛤蟆想吃天鵝肉來肖想她。

    豐元溪自然沒和許蕭逸實在的把陳雪娥捅出來,只說是侍衛報的信。

    許蕭逸一把折扇敲在自己腦門上,「所以中午你就是故意的是吧,讓我心癢癢的想跟著你去。我說怎麼一出門就能碰見那個花癡女,王爺您不喜歡也別拿我當擋箭牌啊。」

    許蕭逸晃著腦袋,暗暗腹誹豐元溪太不厚道。

    豐元溪只淡笑,說真心話,他今兒還真是只打算帶著小丫頭出去散散心,誰讓項姝趕上了呢。

    許蕭逸斜靠著桌子,沉思片刻,「那下午這一遭,可是看出了什麼?」

    「他捨不得項罡這個助力,可下午卻硬是熬著連個帖子也沒回,寧可讓項姝誤會著。只能說明他們有把握一擊必勝。」

    豐元溪微微瞇起,食指敲打著桌面。他不想做皇帝,但他同樣不喜歡坐以待斃。

    許蕭逸沒琢磨出到底會是怎樣的陰謀能掰倒受聖上寵愛多年的皇弟,能者多勞,還是交給王爺解決吧。

    許蕭逸突然覺得還有個重大的疑惑沒有解決,「王爺,您就相信我不會把這事兒告訴大皇子去?」

    豐元溪抬眼望去,面無表情,眼睛裡滿滿的寫著,「你腦子有問題」……

    許蕭逸揉揉鼻子,訕訕道,「我相信王爺一定是看中了我大智若愚。」

    「不是大愚若智就好。」豐元溪也懶得再和他待著,忽的察覺有輕快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看來小丫頭等的不耐煩了。

    眼瞅著大名鼎鼎的睦宣王爺從一臉嫌棄到一臉寵溺,許蕭逸不禁猛然一顫,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果然,不過數秒,便傳來敲門聲。小小的腦袋從打開的門縫裡探進來。

    「還在忙嗎?」阿挽已經換過衣服,身上披著外衫,雙手背在身後。看見豐元溪微笑的搖搖頭,就蹦著跳進門檻。

    豐元溪注視著小丫頭,等著她跑過來撒嬌,讓他快回去喝藥睡覺。

    阿挽徑直的走到許蕭逸跟前,雙手握著拳頭伸到他身前。

    許蕭逸奇怪的瞄了一眼豐元溪狀似不在意的表情,邪魅的一笑,蹲□。

    「一隻手是禮物,一隻手是空的,猜到就給你。」阿挽也笑意融融的望著他,看起來很有興致,跟兄長玩起了遊戲。

    許蕭逸摸著下巴,裝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餘光卻將豐元溪的表情盡收眼底。眼瞧著王爺眼裡一抹危險閃過,許蕭逸乾咳一聲,「那就這隻手。」

    「猜對咯,」阿挽咯咯直樂,攤開手指,把掌心裡的漂亮的石頭扇子放到許蕭逸手中,「這是阿挽送給兄長的。」

    手裡的小扇子被小丫頭捂得暖暖的,那絲絲溫度從掌心傳到了心坎。

    許蕭逸握緊拳頭,把人摟盡懷裡,輕聲道,「兄長很喜歡,謝謝阿挽。」

    小丫頭沒心沒肺的拍拍許蕭逸的後背,完全沒看見身後有人黑了一張臉。

    豐元溪把阿挽放到床上蓋好被子,沉默著就自行去沐浴了。

    小丫頭撓撓腦袋,擰起眉頭望著他的背影發愁,難道是兄長惹元溪生氣了?嘸,不過沒關係,待會兒她會給他最漂亮的禮物。

    豐元溪一身水霧回到床上,看著小丫頭顫顫著睫毛似乎已經熟睡。哎……

    豐元溪仰躺在床上,還是覺得自己這一晚上的賭氣好糟心,而且最煩心的是小丫頭根本就沒發現。這種他自己跟自己鬧彆扭的感覺真真是糟透了。

    只是為何覺得阿挽的氣息有些不穩?

    豐元溪正察覺著奇怪,就發現小丫頭打了個滾抱住了他的胳膊。

    「元溪……」嬌嗲嗲的聲音甜到人心窩窩裡,毛茸茸的腦袋蹭著胳膊。

    豐元溪方纔還想著要冷一冷這沒良心的小丫頭,現下就轉過身,連人帶被子抱著哄,「快睡吧,玩了一天也不知道累嗎?」

    阿挽掙扎著把手從豐元溪的懷裡抽出,「這是阿挽找到最漂亮的,好看嗎?送給你。」

    豐元溪凝視著眼前狀如心型的石頭,從昏黃到水紅一道道紋路自淺而深有規律的散開。心型的一角浮現著形狀優美的祥雲,連顏色都是漂亮的白色,就和小丫頭愛喝的牛乳一般。

    豐元溪接過小石頭,轉了個面,也有一朵祥雲卻是在下方。

    「心型的就只有這一個哦,獨一無二的一個。」阿挽滿臉的得意和自豪,那嬌憨的小表情無不在向豐元溪叫囂著「快表揚我快表揚我吧」。

    那一霎那,豐元溪只覺得自己也和許蕭逸那個呆子一樣被小丫頭一顆不值錢的小石頭給收買了,而且還是滿心雀躍的接受了。

    豐元溪掀開自己的被子,一道鑽進阿挽的被窩,把人撈進懷裡,柔聲道,「我的阿挽也是獨一無二的。」

    夜晚,小丫頭滿足的噙著笑入夢。

    而此時的將軍府,卻有人因為白日的事正在接受懲罰。

    「掌嘴掌嘴,看我幹嗎!讓你們掌嘴就掌嘴。」項姝氣急敗壞的回到靜姝苑裡就讓青芽跪下。

    靜姝苑的侍女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出來個膽子稍大的歉意的看向青芽,閉上眼就是狠狠的一巴掌。隨後侍女們一個接著一個上前,扇的青芽嘴角流出了鮮紅的血液,人也禁不住倒在地上。

    齊芳琴聽聞女兒回來後大發脾氣,就過來看看。一入院子就聽到女兒責罰奴僕帶著陰狠的聲音,還有求饒聲。

    齊芳琴讓伺候自己的侍女帶著人退下,自己則留下開導女兒。

    「怎麼了這是,是丫鬟們惹咱們大小姐不開心了呢,還是在外面受了氣呢?」齊芳琴把項姝摁到梳妝台前的圓凳上,溫柔的安撫著,手上也不停的把項姝頭上的簪子和髮帶一根根解下。

    「心煩的很。」方纔的懲罰看來還不解氣,項姝氣憤的把才從頭上拿下的翠玉簪子摔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玉碎聲。

    齊芳琴捏了捏女兒的鼻子,「倒還是個小孩子,生起氣來就只會摔東西,以後即便做的了王妃,你又如何擔得起。」

    「若是做的王妃,女兒自會學。」齊芳琴這話就是踩著項姝說的,這不,項姝連反駁起來都懨懨無力。

    齊芳琴一看女兒這麼個反應就知道今日一定又和睦宣王爺逃不開關係了。

    「和娘說說。嗯?」齊芳琴撫摸著女兒烏黑的秀髮,循循善誘。

    項姝一向還是聽母親的話,便把下午的事兒從頭到尾說了一通,說著說著眼角都開始發紅,委屈的不行,「也不知道那丫頭片子給王爺下了什麼**藥了,王爺到哪兒都帶著她。今兒連聽個評書還要王爺抱著,真是沒教養的很。」

    「是永信候的幼女?」齊芳琴在記憶裡搜尋了一番,也沒個印象,「是叫什麼名字?」

    項姝回想了一番,搖頭道,「女兒不知。倒是聽到王爺總是喚她阿挽,許是叫許挽吧?」

    齊芳琴猛地抓住項姝的手腕,嚴厲的問道,「你說她叫什麼?」

    「啊,疼……」項姝痛的皺起眉頭,想掙開母親的鉗制,「娘,你幹嗎呀……」

    齊芳琴緩緩放開,話裡仍是顯而可見的緊張,「姝兒,你說王爺叫她什麼?」

    「女兒記得是叫阿挽啊。」項姝不明白母親怎麼會這副反應,難道永信候府和母親有什麼關係不成。

    齊芳琴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緒,直到項姝喚了好幾聲才回神。

    「很晚了,你也該睡了。娘明兒早上再過來和你商量王爺的事兒,你安生些睡個好覺,養好精神。」齊芳琴未等項姝回應,就著急的離開了房間。

    出了院子,齊芳琴凝視著睦宣王府的方向許久,垂下眼瞼,不過是個名字罷了倒也值得她這般驚慌,倒真是人老了膽子卻變得小了。

第28章 專業黑隊友

    初夏的日頭總是早早的升起,比之更早的就是獨自一鳥在籠子裡蹦躂個不停的大黃。襯著初升的太陽,渾身羽毛黑亮泛著藍色的光澤,兩隻桔色的小爪子威風的踩在一塊漂亮的石塊上,頗有指點江山的氣勢。

    養鳥的小太監過來給補了水,餵了蘋果,大黃更是歡騰的不行,「阿挽阿挽,阿挽早安……」

    清脆的鳥鳴清晰的透過窗戶,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叫她,小丫頭蹭了蹭暖暖的胸膛,腦袋往被子下頭縮著,睫毛直顫,似乎正天人交戰掙扎著想睜開眼。

    豐元溪輕輕的拍著懷裡的小人,一邊琢磨著待會兒讓人把那只聒噪的鷯哥扔的遠遠的,或者讓它去廚房見識一下小雞燉蘑菇也是不錯的,殺雞儆猴往往都有不錯的效果。

    豐元溪才將小丫頭的躁動安撫下去,大黃就不甘寂寞的開始了第二波攻勢。

    「阿挽懶蟲,阿挽起床……」大黃顯然是好心情的不行,平生第一次收到禮物必須要和送禮的姑娘多多交流,一時間的歡喜,卻忘記了姑娘身邊還有個它惹不起的大人物。

    「嘸,元溪……」阿挽幾番不情願還是睜開了眼睛,朦朧的看了一眼豐元溪又閉上眼睛,嘴角扯開笑起,小手抓著他的衣襟揉了幾下。

    「嗯?再睡會兒?」豐元溪坐起身輕揉了下阿挽睡的紅彤彤的臉蛋兒。

    阿挽搖搖頭,「我聽見……大黃在叫我。」

    「你若喜歡,就讓人去宮裡拿更漂亮的,內務府飼養的會說的話也更多。」豐元溪不在意的提議道,對那只擾人清夢的傻鳥沒好感。

    「大黃就很好。」阿挽攀著元溪的胳膊,磨磨蹭蹭的硬是把腦袋擱在他大腿上。

    豐元溪聽到窗外依舊吵鬧著要阿挽的大黃這會兒子又開始叫喚「王爺吉祥」,默默同意了阿挽的話。

    阿挽換好衣服就蹦跳著出門逗大黃。

    大黃依舊守著它的小鳥石頭——鎮籠之寶,朝著阿挽啾啾叫了倆聲,以示歡迎。

    也不知這兩個話癆子能有這麼多話,豐元溪幾番催促,阿挽才回來用早膳。

    才坐下拿起勺子,眼睛一掃看見裴安腰間掛著的墜子,「咦,裴安,過來我瞧瞧?」阿挽揮著手讓裴安靠近。

    裴安循著阿挽的目光,把腰上的墜子拿下遞過去。只見青白條紋扁扁的小石頭被上下打通鑽了小孔。中間紅綢線穿過,石頭上方加了顆珠子固定,下方打了個如意結,再往下墜了青色的流蘇,倒恰好點綴了太監青灰的衣裳。

    「這點子好,真好看呢。」小手撥弄著下頭的流蘇,小丫頭臉上得意洋洋的,看吧,她的眼光真是不錯的。

    裴安一聽自己被小主子誇獎了,笑的跟朵喇叭花似的湊上前,「這是侯總管想的法子呢,總管的手可比侍女們還巧,打的那個是吉祥結,一早的就和奴才們來炫耀了。」

    「嘿嘿,所以大傢伙兒有樣學樣的都把小主子賞的石頭給做成墜子掛腰上了。」裴安可沒覺得學人樣多丟臉,說的也是那個驕傲。

    往日裡主子賞賜的東西那都是銀兩,他們這些個宮人吧,吃住都在王府裡,其實要用到錢的地方還真的不多,何況咱王爺就從沒小氣過,銀兩吃穿上一點不苛待,逢年過節的還給他們發雙月俸。在王府的日子久了,還真是沒那麼愛財了。

    小主子不一樣,這小石塊雖然是不值錢。但那是小主子親自挑選的,親自送到他們手上。從她晶亮亮的眼睛裡,哪兒能看不出她是真喜歡呢。可她就是偏的把自己中意的送給你,你還感受不到小主子對你的好,那就真辜負人一片心意了。

    豐元溪這會兒子倒是不介意了,因為他有最好的。

    阿挽贊同的把墜子還給裴安,手還沒碰到勺子呢,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那陳侍衛可怎麼辦呢?」

    阿挽說的就是陳侍衛就是昨晚上值班守院的侍衛甲,因為她送給他的是一塊有成年男子巴掌大的夕陽紅大石頭,這……

    聞言,裴安噗哧笑出聲,「可不是,他可糟心死了。李侍衛昨晚不和他一塊兒值班嗎,方才趁著補眠前把您送的石頭給做好掛腰帶上了,還特意跟他顯擺。急的陳侍衛和他打起來就差把人的那塊搶過來,剛才送早膳過來的時候,碰到他去找府裡的工匠了,說是要雕個什麼物件出來當傳家寶。」

    豐元溪微微挑眉,平日裡賞那麼多東西還沒小丫頭一不值錢的石頭收買人心的容易,可倒是養了一群白眼狼。

    阿挽也跟著嘻嘻樂著,毫不自知的被豐元溪餵下了小半碗粥。

    睦宣王府似乎就這麼興起了一股「我有石頭我自豪」的潮流,沒石頭的羨慕有石頭的,有石頭的一有空就精神奮發的往阿挽跟前湊希望能給小主子做點什麼事,王府主院那熱鬧的都趕上那會子滿是侍女的時候了。

    豐元溪也不說,放任著下人們做點小點心、買點小東西就往院子送,誰讓小丫頭喜歡熱熱鬧鬧的呢,他也安排了人看著出不了事。何況他這段日子要忙的事兒多,還真怕顧及不上她。

    小丫頭雖粗心,可事關元溪,她是樣樣都想知道。往日裡元溪最不待見兄長,現下兄長一來兩人就往書房鑽,有秘密就該分享,哪兒像他們這樣背著人的。

    裴安瞅著小主子眼睛盯著書房哀怨的小模樣,趕緊的擺出大大的笑臉,叉了小塊的蘋果去餵站在阿挽肩頭的大黃。

    「唷,小主子,瞧這鷯哥還挑人呢。奴才喂還被嫌棄了。」裴安一臉新奇的看著蘋果粒掉地上,那嘴巴張的老大,像是要把大黃給生吞了似的。

    大黃怒了衝著裴安叫了一聲「壞人」,隨後張開翅膀飛了小半圈,又從空中落下,站到阿挽另一個肩頭,委屈的咕咕叫了兩聲。它才沒那麼傲嬌,明明是裴安自己給弄地上的,過分!

    阿挽恍惚的回過神,努努鼻頭,點了下大黃尖尖的嘴巴,「大黃又學了一句,這壞人哪兒學的呢?」

    「一定是您說王爺壞被這傢伙學去了。」裴安話一出口就想抽自己一嘴巴,才把小主子的注意力從王爺那吸引過來,這下可好,又被自己一句話給折騰回去了。

    阿挽嘟著嘴趴在桌上,「就是,元溪最壞了。」

    「怎麼就是我最壞了,嗯?」

    溫和帶著戲謔的聲音一入耳,阿挽倏地轉過頭,撞進豐元溪懷中,可憐巴巴的喚道,「元溪……」

    許蕭逸身子一轉,坐到裴安的椅子上,一邊吃著桌子上的蘋果粒兒,一邊揶揄道,「怎的就看見王爺,瞧不見你兄長了。王爺可沒咱倆關係親。」

    阿挽像沒聽見似的,只一股勁兒攀著人的大腿往上爬。豐元溪瞧著把自己當小猴子的阿挽,乾脆一把將人抱起。

    小丫頭張開手臂團抱住豐元溪的肩膀,才轉頭對許蕭逸詔告,那小臉甚是嚴肅,「元溪是我的。」

    許蕭逸瞧著小丫頭這沒出息的勁兒,少女心都還沒長大呢,就被人吃的死死的,無奈道,「成成,是你的。」

    許蕭逸淡定的把蘋果粒兒繼續往嘴裡塞,幫王爺做事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他幾天沒好好吃飯了都。

    「怎的,給兄長吃個蘋果也不行了?」阿挽還是一眨不眨的瞅著他,像是有什麼話還沒說完呢。

    阿挽看了看蹲在桌子一角死命盯著蘋果的大黃,覺得還是要公正些為好,「蘋果是大黃的。」

    像是得到了阿挽的准許,話音落下,大黃飛撲而上叼走了許蕭逸到嘴邊的蘋果,得意的飛到院子的大樹上俯視著他。

    許蕭逸不可思議的看著手上光禿禿的竹籤子,敢情他吃了一隻鳥兒的食物!堂堂永信候世子,有沒有混的那麼淒涼,居然要淪落到和一隻寵物搶東西吃!

    阿挽擔心的看著兄長大人失落的傴僂著背,滿目滄桑的走出院子,「兄長不會有事吧?他要是愛吃蘋果,我可以把我的給他呢。」

    豐元溪鎮定的抱著人往屋子裡走,頗有善心的吩咐裴安,「給世子送一筐蘋果去。」

    阿挽趕緊又補了一句,「要大的甜的。」

    說完就樂呵呵的在豐元溪臉上啄了一口,膩歪道,「元溪真好。」

    豐元溪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方纔我還聽到誰背後說我壞呢!」

    小丫頭趕緊裝傻,「那一定是大黃說的,裴安也可以作證,它今天會說壞人了。」

    裴安望著遠去的背影,心裡默默的為世子大人默哀,小主子真不是故意的,相信王爺也是出於善心,絕對不是為了時刻提醒世子今日的糗事。

    大黃耷拉著腦袋,望著空蕩蕩的盤子,蘋果沒了,連小姑娘也學會落井下石了,這個世界還有愛嗎。

    「得,大黃,我帶你送蘋果去。」

    「啾啾。」走吧,記得給我留一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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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7 22:08:05 |只看該作者
第29章 王府的侍女

    往日每逢初一、十五的時候宮裡有宴會,文朝帝就想趁著那會兒把阿挽介紹給皇室眾人認識,省的有不長眼的惹到「小弟妹」被皇弟收拾。可皇后勸著把宮宴推遲了,畢竟當下大皇子還在病中,有些不合時宜。既然早晚會是自家人,就待自家人都在的時候再介紹為好。

    文朝帝思慮一番,倒也是這個理。

    「太醫今早回稟過,皇兒的病好了許多,就偶爾還說胡話。倒是精神不大好,貪睡。許不過幾日就痊癒了,到時候乾脆讓大臣、命婦們也一道來赴宴,」皇后微笑著把手上的茶遞過,「這事就交給臣妾還操辦,您啊,顧著朝堂上的事就好。小九雖不說,臣妾也知道他心裡是當臣妾是一家人的,小九看重的,臣妾也會重視的。」

    文朝帝難得憨笑幾聲,真是瞞不過皇后。他也就想讓大家都知道阿挽即便只是永信候小郡主,背後可有豐室皇族罩著。

    想起阿挽那小身板,文朝帝摸摸下巴,大手一揮,等著內務府新收的補品備了案又好堆堆的往睦宣王府送去了。

    三日後,睦宣王府。

    睦宣王府有了阿挽,那是一個生氣勃勃。宮裡送來賞賜的時候,阿挽正在王府花園裡聽評書。說書人正是侯總管著人從安福茶館請來的,在花園露天的搭了個小檯子,正經兒觀眾就阿挽一個。可小丫頭一個人聽著總覺得沒氛圍呢,於是,手上沒活兒的下人們都乖乖的搬著小板凳有秩序的圍坐著。

    這評書呢,還分章分節。聽到關鍵的地兒就是「預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這掉的一眾的聽眾們心癢癢,每日早早的過來陪聽。

    「好……」「好……」

    宮裡來的太監們才轉過一個拐角,就聽到辟里啪啦的掌聲還有喝彩聲,熱鬧至極。

    再定睛一瞧,台上一個不大的小姑娘,右手一把折扇,左手按著醒木,啪的一聲拍在桌上。隨著敲擊聲,下頭的一眾奴才們拍的手都紅了。

    裴安眼尖瞄見侯總管領著人來,趕緊上台把人抱下來,「小主子,是宮裡的公公呢。」

    侯總管也忙不迭的迎上來,瞧著阿挽有沒有傷到。轉手就在裴安腦門上打了個腦崩兒,「能讓小郡主站上頭去嗎?這不說摔下來,要是那醒木敲到手怎麼辦!」

    阿挽嘻嘻笑著看裴安被侯總管訓的只敢縮著脖子,跟個落敗烏龜似的,搖了搖侯總管的袖子,「總管爺爺別訓裴安,就這麼一次,以後不會了。」

    侯總管還能說啥呢,小主子都給裴安求情了,只瞪了他一眼作算。

    宮裡一塊兒跟過來叫人的眨眨眼,原來這就是小郡主啊。本以為得王爺另眼相待的,總該是個和王爺氣場相當的冷面郡主,卻不料這般好相處。

    看著大廳大盒小包皇帝大叔賞賜的東西,旁邊的太監還拿著清單在念,阿挽就把離她最近的紅盒子打開,戳了戳裡頭的千年老參,剝下一根須咬了咬。

    嘸……微微的苦,細細咀嚼,還有點甜。

    宣旨的太監目瞪口呆的看著小郡主的舉動,敢情睦宣王府養的小郡主可比宮裡的娘娘們還富貴,這千年人參都是當零嘴吃的呢。

    不自然的吞嚥下口水,默默的收起清單,人家說不定根本就不在乎這賞賜呢,還有啥好念的呢。

    裴安也被阿挽給弄懵了,小主子可別把人參當蘿蔔吃了,小心著虛不受補呢。還好阿挽只嚼了一根須就沒了興趣,繼續打開其他的盒子。

    「元溪還在忙嗎?」阿挽百無聊賴地拿出一根人參,揪著須一根根扯掉,問著裴安。

    「王爺和世子在書房呢。」裴安覺得這不是一個適合繼續說的話題,立馬轉了個話茬,「小主子要去瞧瞧內務府送來的新衣賞不,是您喜歡的嫩黃的顏色,漂亮著呢。」

    裴安瞅著阿挽膚色逐漸白皙,這嫩黃的穿著也應是好看的。倒是……他怎麼總覺得印象裡還有誰也是愛穿這個顏色兒的呢?!

    裴安見阿挽興致缺缺,忙又說道,「小主子去換上給王爺瞧瞧唄,合身的話,晚上就正好可以穿去宮裡了。」

    阿挽掰掰手指頭,好奇的問道,「今兒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元溪也要進宮嗎?」

    裴安理所當然的以為是王爺和阿挽說的往日這規矩,便笑著解釋道,「前幾日大皇子身子不適就取消了,這回您可是主角,得穿的漂漂亮亮的呢。」

    「咦?我麼?」

    「是呀,衣裳也是皇后娘娘親自選的花色制好送來的。晚上外臣也多,世子會同您一道去的。」裴安擔心著阿挽怯場,特意安撫了一番。

    可看來裴安是想多了,阿挽開心的隨著裴安去換新衣裳,真好,這樣晚上元溪就不能被兄長霸佔了。

    「郡主,您看看這樣可滿意?」欣雨望著銅鏡裡的阿挽問道。

    這是她自入王府來第一回進到主院,忐忑又雀躍地來到主院,卻發現並不是王爺召她,只是因為這不知從哪兒噶嗒冒出來的小丫頭片子。欣雨把滿心的惆悵壓入心底,扯起笑容盡心地給郡主著裝。

    王府裡僅有四個侍女。明著是皇上賞給王爺的女子,卻只是被好好養著。小姐的生活,丫鬟的身份,連王爺的面兒也見不到。她不願再過這樣尷尬的生活,她相信,現在就是機會。

    銅鏡裡的阿挽,前額飄著幾縷細細的髮絲,不純色的黑髮分出兩束在頭頂兩邊紮成漂亮的圓圓髮髻,似乎和元溪扎的沒什麼區別,卻仔細的搭上了漂亮的蝴蝶夾子,精緻的小蝴蝶隨著髮帶停在小發團上。

    隨著小丫頭腦袋一動,小蝴蝶的翅膀跟隨著撲扇,給不出彩的五官加分許多,顯得十分俏皮可愛。

    「滿意極了。」身著嫩黃色碧霞羅織錦緞的阿挽嘴角翹起,歡快的轉了個圈圈,「你叫什麼呢?怎麼好像沒見過你。」

    阿挽細細的回想著,府裡似乎沒有丫鬟呀。

    「奴婢叫欣雨。」欣雨規矩的福身回道,「往日都是在桑榆軒裡。郡主若是喜歡,奴婢願意過來服侍您。」

    欣雨期盼地望向阿挽,眼裡儘是真誠。不過是個單純的小丫頭,她有信心自己還是可以搞定的。

    小丫頭眼睛提溜一轉,難得有了小心思,要是有侍女了,元溪就不給梳頭髮、穿衣裳了。她才不要呢。阿挽含糊其辭,只點頭,「嘸,記下了,你去找裴安領賞哦。」

    阿挽邊說邊急著去尋豐元溪,還未轉身便被身後的人拎到了半空中摟進懷裡。

    「小迷糊。」男子輕若呢喃的聲音,無奈卻又親暱。

    「元溪……」小丫頭一被轉過身子,就親熱的擁住豐元溪的脖頸。

    欣雨還未從阿挽不領她的好意中轉神,就不可思議的愣在原地看著眼前溫暖的一幕,眼底情不自禁的閃耀著傾慕的亮光。原來,清冷的王爺也可以這般的柔情似水。若說方纔她還在掙扎著要不要討好阿挽博個承諾出府,在這一刻,這個念想直接被扼殺。

    她要留在王府,為了這一刻綻放的柔情。

    豐元溪笑容斂起,餘光將室內出現的這女子收入眼中,「裴安。」

    「誒,王爺。」在廊下逗著大黃的裴安趕緊小跑步進來,一看欣雨還站那傻愣,暗呼不好,趕忙地打著手勢,「還不行禮退下。」

    欣雨惱恨著自己沒把握機會,可是給王爺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了。

    「王爺大安。」欣雨柔柔怯怯的福身,纖腰婀娜。秀媚的小臉微微抬起,自上而下望去,那巴掌大的小臉更加的小巧,美目間流轉著點點水光,好一番我見猶憐的姿色。

    佇立在門檻處的裴安將這一幕盡收眼底,暗暗的大罵欣雨糊塗。雖說有小主子在王爺身邊,王爺好歹多了幾分人性。可要是以為這是大好的機會,那就大錯特錯。

    裴安一邊為欣雨不值得,一邊也憂心著,等下得找小主子保命了。

    傻乎乎的阿挽身子也未回,嬌憨的介紹道,「她叫欣雨,是她給我綁的髮帶,好看嗎?」

    豐元溪自然也知曉欣雨的意圖,連個眼神也未施捨,冷冰冰的說道,「退下吧。」接著,又捏了下等著讚美的小丫頭養的紅潤的小臉,「阿挽這是嫌棄我給你系的?」

    「嘻嘻,才不是呢。元溪系的最好看,這個第二好看。」小丫頭最大的優點就是狗腿,在她心裡,誰都比不上元溪。

    欣雨被裴安半拉半拽地出了院子,腦子裡卻還是混沌一片。明明王爺正眼都未瞧她,可她卻覺得自己一顆心就落在了屋子裡。

    她必須好好為自己的未來謀劃一番了。

    夜幕降臨,裴安出示了一下睦宣王府的牌子,馬車就順當地駛入宮門。

    「可要下來走走?」豐元溪為窩在懷裡的小丫頭捋起掉落的髮絲別到耳後。

    「好。」

    一如往常的才過大門就下了馬車,豐元溪給阿挽整了下裙擺,兩人牽著手朝慶元殿走去。可這一路上卻不如往日的清靜,前前後後都是入宮的大臣們,三三兩兩的攜帶著美眷跟著太監走著。

    瞧見下車的豐元溪牽著個小姑娘,一個個都遠遠的鞠躬作揖,心裡卻是打著鼓。難道是聖上將王爺的特權收回了?再瞧瞧前頭剛過去的馬車,大皇子府的馬車卻是直接駛向慶殿的。為何朝上變化如此巨大,他們卻沒有收到一點風聲。

    幾番斟酌,老狐狸們決意今晚仍是靜觀其變為好,女兒再多也只能嫁一位啊。

    而隨行的如花美眷們都把眼神放在了阿挽身上,看來這就是現在王爺跟前的大紅人,永信候郡主了。若能讓她對自己有個好印象,想來也能在王爺跟前得個好印象。

    第31章 元溪要篡位

    「想必你們也都知道了,這是永信候府的小郡主,隨世子一道來覲見。倒是和皇弟投緣的很,永信候也只能割愛,以後也就養在睦宣王府了。」

    文朝帝冠冕堂皇的說著謊話,談話間卻不經意的看著下方眾人的反應,特別是……右相和豐承奕。

    原本只是猜測,現下得到證實,眾人莫不是暗歎永信候養了個好女兒,再瞧瞧自家女兒,也不知能不能被王爺或是大皇子一眼相中。

    項罡凝視著阿挽甜美的笑容,暖烘烘的、亮燦燦的,那種讓人窩心的溫度就像透過空氣充斥在他週身,從裸//露在外的皮膚往裡滲透,是那般的溫暖。

    心裡那空蕩蕩的一角也莫名的被填滿,不知道丫頭今日可好些了……

    項罡望的出神,豐元溪若有所思的覷視他一臉的凝重,那目光落在阿挽臉上,卻似乎透過小丫頭在思念著誰。

    他著人調查過,小女孩是臨都城幾座城之遠的小縣城貧苦人家的孩子,現在那戶人家就只剩了一個男孩兒,這樣的女孩兒能賣的都賣了,若說這身子的主人和項罡有什麼關係實則不該。

    阿挽戳了戳豐元溪的手心,把手上的小紙條塞過去。

    豐元溪手指靈活的一動,紙條展開,上書一字「右」。

    紙條是許蕭逸讓裴安藉著上熱乎的糕點送到阿挽手上的,還好小丫頭聰明,未大張旗鼓的表現出詫異,鎮靜的吃著糕點,暗渡陳倉把紙條給了王爺。

    豐元溪把小丫頭環到自己胸前,捏了捏小臉以示讚許。又狀似不經意的掃過坐在對面大皇子下側的右相。只見右相後方站著一個身材矮小的太監,倒是和別的太監沒什麼區別,只是……那腦袋莫不是垂的太下了點。

    「看清了嗎?」右相端起杯子沉聲問道。

    「雖然臉白淨了些,但奴才是不會看錯的。」身旁的太監抬起眼瞼又定睛看了一眼阿挽,定聲回道。

    右相哼了一聲,「要是壞了本相的大事,我要你的狗命。」

    陰狠的聲音讓太監一個哆嗦,唯唯諾諾的解釋道,「小的當時明明看著她已經死了。那裡又是小巷,平日也會有養不活的女娃扔那裡,小的……」

    「多話。去和大皇子說,按計劃辦事。」右相厭煩的阻止他再多言。

    殿中穿著粉色舞裙的舞孃們簇擁著中間的紅衣女子翩翩起舞,隨著古琴聲綢帶緩緩展開,圍繞著紅衣女子散開,女子便在中央的空地上赤腳獨舞。

    豐元溪小酌一口清酒,指腹摩挲著手中的酒杯,散開的舞孃正好方便他觀察到那個矮個子太監在給豐承奕續酒時,小小的杯子愣是注了三次方罷。

    豐元溪可不管他們這暗號是什麼意思,但,至少說明了他們要行動了。嘴角的笑意不由加深,再不動手他都要替他們著急了呢。早些解決了,就可以好好的陪著小丫頭了。

    阿挽吃味的擰了一下豐元溪大腿上的嫩肉,待人吃痛的低頭探問,又傲嬌的撇過頭嘟囔道,「我要去陪兄長,不理你了。」

    話是這麼說,可人卻一動不動的窩著,只夾起一塊香味十足的五花肉重重的咬下,像是把手裡熬的泛油花的美味當成身後這「好色」的男子。

    豐元溪納悶了,抬眼一瞧,最受矚目的舞孃正嫵媚的對著他微笑。見豐元溪望過來,又抬起袖子半遮俏顏羞澀的眨了眨眼睛。

    項姝捏著裙擺狠狠的齜牙道,「真是狐媚,不要臉。」

    不待齊芳琴勸說,項罡厲眼掃去,「既然看不得,以後就都別出門了,在你的房間好好待著。」

    高高在上的文朝帝自然也看見了這明目張膽勾人的行徑,可他這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巴不得瞧見小九出糗。端著白玉酒杯,看的樂顛顛的。

    豐元溪瞭然的笑笑,看來小丫頭還記著紅衣姑娘的醋呢。

    阿挽等了好一會兒,豐元溪仍是氣定神閒的吃著菜。這下小丫頭可是又沮喪又懊惱,耷拉著腦袋不知所措。

    文朝帝瞧著戰火未起,清清嗓子,說道,「皇弟,朕瞧著你府裡也沒個什麼好玩的,倒不如朕把這舞孃賜予你,也好讓阿挽解解悶。」

    大家心知肚明,說是給小郡主消遣,還不是給王爺的嘛。於是乎,曖昧的眼神從四面八方投射過來。

    阿挽顧不上規矩當即反駁道,「不要。」

    這般不留餘地的回絕了文朝帝的好意,大臣們均是一驚,可瞧著上頭的那位還是眉開眼笑的,也放下心來。倒是他們多慮了,王爺對她好,小郡主小孩子心性想霸佔著王爺也是理所當然的,總是擔心王爺被人搶走了吧。

    豐元溪淡定的把身前的小丫頭摁到自己胸前,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皇兄的好意,臣弟心領了。王府請個人解悶的錢還是出的起的。」

    豐元溪話一出口,讓在座的都起了好奇心,難不成王爺真開竅養了幾個美人兒。

    文朝帝也愣了,小九雖不沾女色,可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子又無隱疾,為了阿挽熬個九年也不可能。但何時有的女子,他怎不知?

    「那姑娘何時入府的?」想著想著,文朝帝就問出了口。

    「姑娘?臣弟請的是安福茶館的評書先生。」豐元溪似笑非笑的凝視著文朝帝,「解悶為何一定要姑娘,皇兄近日可是休息不夠,上火了?」

    文朝帝好生尷尬的乾咳幾聲,得,都怪他們這群不純潔的,一開始就想歪了。似乎有些下不了台,文朝帝語氣有些重,「朕偏的要賜,你又如何?」

    豐元溪似乎也被文朝帝惹火了,語氣冰冷的應道,「既然是皇兄賞賜,臣弟自當領賞。只不過,自古紅顏多薄命。若有不測,皇兄莫怪罪才是。」

    大臣們大氣都不敢出,皇上向來疼愛王爺,唯這一次不合他心意,王爺就這般以下犯上,忤逆聖上,居然要將皇上親賜的舞孃謀害。他們就知道,皇家怎麼可能有真正的兄友弟恭,想來王爺早就有心思謀權篡位了才是。

    思索一番,他們愈加的覺得今日豐元溪的所為就是讓他們決定認哪個主子了。

    文朝帝怒極,白玉的酒壺從龍案上被掃下,碰擊到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自文朝帝開始發火,聲樂舞蹈都已停止。頃刻,大殿內,唯有眾人抑制的呼吸聲。

    阿挽完全不知為何事態會發展到如此地步,不是好好的看舞蹈嗎?她又犯錯了,她要還不行嗎?別說一個紅衣姑娘,就算十個,她都沒關係。

    阿挽急切的想從豐元溪懷中探出,皇弟大叔怎麼了呢?他明明對元溪可好了。元溪,元溪沒事吧……

    察覺到懷裡小人兒的躁動不安,豐元溪稍稍放開些,俯身在她耳邊低語,「阿挽乖,等會兒就回家了,不鬧。」

    阿挽緊緊的環抱住豐元溪的窄腰,嗯,她要乖乖的,再也不給元溪惹麻煩了。小丫頭擔心的有些發抖,豐元溪微微歎氣,只好又把人摟緊一些。

    「皇兄為何如此動怒,臣弟不過提前和您打個招呼罷了。想來皇兄近日真的是辛苦了,若是身子不適,倒不如早些休息的好。戊遼國有大好山河,出去走走自當能緩解您的思慮。」

    此話一出,便是豐元溪直接的逼文朝帝退位。大殿內只聽見不住的吸氣聲。

    右相拍案而起,直指豐元溪,顫抖的指尖昭示著他情緒的激動,「大膽豐元溪。皇上龍體安康,哪能容你咒言。」

    右相的出言指責似乎就跟揚起的旗幟一般發出了進軍的信號,兵部侍郎魏能、禮部侍郎左清三三兩兩的大臣們矛頭都衝著豐元溪而去。

    文朝帝望著忠心耿耿的大臣們,萬分感慨,言語也有些哽咽,「右相……愛卿們……」

    右相從座位上邁出,跪到中間,朝著文朝帝中規中矩重重的三叩首,「臣等只遵聖上,亂臣賊子怎可肖想我戊遼國的大好江山。」

    項罡起身直接將靴中的匕首拔出一個反手抵住他的脖頸。入了宮門不得佩戴兵器,這還是當年勝仗歸來,皇上特許的。

    一眾的姑娘們都被身邊的父母死死的摀住嘴,更有人經不住一晚上的刺激直接暈了過去,項姝就是其中之一,軟軟的躺在齊芳琴懷中。

    豐元溪從頭到尾都未表現出任何的慌張,只斜睨了一眼項罡,真是……刺激。阿挽總覺得週遭的氣息又發生了變化,現在對元溪好不利,但是她不能再出言刺激皇上大叔了。呸,是臭皇上!

    文朝帝心口撲通直跳,項罡你可得小心著點,要是讓小九少了一根汗毛,朕就把你發配到邊疆養馬牧羊去。

    「啊……」

    尖叫的是大皇子身側服侍的宮女,只見大皇子桌上吐了一口鮮血,嘴角還有絲絲血跡不住流下。

    豐元溪雙眸微瞇,哼,就等著你呢。項上的這把匕首早晚也要算在你們頭上!

第32章 文熙帝元溪

    「快,快宣太醫……」皇后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慌張的推開椅子跑下台,身邊服侍的宮女想扶著都來不及,只能驚愕之餘,提著裙擺緊跟上。

    皇后方才一言未發,只顧著殿內唇槍舌戰,皇上和小九針鋒相對。憑她對文朝帝這麼多年的瞭解,絕對不可能因為如此一個舞孃而惱火最為疼愛的至親皇弟,小九也不可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別說小九要爭這皇位,去年他弱冠之時,文朝帝也曾隱晦的和她提過小九不願意做皇帝。大皇子性子暴戾、喜怒無常,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最長者不過五歲孩童。文朝帝倒不是著急退位,只是他擔心著今後各皇子都有了自己的勢力登基過後怕是容不下小九。

    當時她還好一番內疚,只怪自己身子虛弱,生下長公主後便再也懷不上了。所以她盡心把每個皇子皇女都當成自己親生的,特別是大皇子。他生母早薨,她就更上幾分心思,只是奈何大皇子卻也一直懷疑她的居心。

    皇后顫巍巍的捏住帕子把豐承奕嘴角的血跡擦掉。文朝帝也幾個大步趕到豐承奕桌前,小心的掰過他的腦袋靠在自己懷裡,「皇兒,皇兒……」

    左相當機立斷封了慶元殿,並讓項罡放了豐元溪去守著大門。堂堂一個大將軍,被人指使著去守門,項罡也未反對。只深深的看了一眼豐元溪,收起匕首,朝大門走去,威嚴佇立在門口。一時間人心惶惶,女眷們都只能看著自家的主事老爺行事。

    豐元溪把阿挽抱起,交給許蕭逸,「保護好她。」

    「明白。」許蕭逸一反往日吊兒郎當的痞子樣,死死的抓住阿挽的手腕。

    阿挽怯生生的拉住豐元溪的手,咬了咬唇瓣,「你,小心。」

    豐元溪淡笑,「馬上就能回家了,餓了就吃點東西。」

    阿挽乖乖的點頭,也不爭辯。

    裴安拳頭握的死死的,就等著跟著主子充上前當打手。一時間被這兩人一鬧,沒了半點氣勢。現在這個氣氛,肚子那是小事!

    豐元溪閒庭信步的朝對面圍著的人群走去。

    看到豐元溪靠近,大家可沒忘記這是個公然要篡位的王爺,紛紛圍住皇上、皇后和大皇子,擋在他們身前。

    在他們心中的睦宣王爺依舊是那個纏綿病塌的病秧子,即便身子好轉也不過是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

    清風儒雅的男子似乎根本沒看見擋在他身前的人群,透過眾人和文朝帝對視著。

    瞧著被一個藥罐子無視,一武將火氣怒漲,抬手就朝豐元溪肩膀抓去。只見豐元溪一個旋身,元青色的衣衫在眾人眼中翩翩一晃。

    「砰……」武將訇然倒地,結實的身板不禁讓殿內的桌椅震了一震。

    大家皆不可思議的看著捂著腰際、齜牙咧嘴的武將,腳下已經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去。原來睦宣王爺多年來都是裝病,這下子一切都說的通了。一定是為了讓聖上對他放鬆警惕,睦宣王爺,下了好大的一盤棋。

    豐元溪微微歎氣,總算是把剛才被人拿匕首抵著脖子的氣出了。

    「皇兄,所謂久病成醫,侄兒無故吐血,不如讓臣弟一試。」豐元溪面色不改,似乎剛才逼著皇上退位的人也不是他,如今依舊一副好皇叔好皇弟的模樣展現。

    若不是他們親眼目睹,顯然他們也不願相信如此仙人一般、恍忽視紅塵如無物的王爺是一個犯上作亂的野心賊子。

    文朝帝配合的想點頭答應,卻被一道嚴厲的聲音出言制止。

    「豐元溪,不准再過來。不然就算拼了我這條老命,我也會阻止你迫害皇上,殘害殿下的。」右相被矮個太監護著直接擋在文朝帝身前。

    豐元溪嗤笑一聲,此地無銀三百兩,看來那傻侄子一個晚上就是因為憋了滿胃的豬血才難受的趴桌上的吧。

    這時,豐承奕抓住文朝帝的衣領,氣若游絲的開口了,「父……父皇……」

    文朝帝趕緊湊近,也不知是喉嚨被血嗆到還是又想吐血,豐承奕只能一直的咳嗽,咳的滿臉通紅,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豐元溪了無生趣的蹙眉看著右相急的直抓身邊那太監的胳膊。真是,不會變通一下嗎,說不了就寫啊,那一堆的血,你願意都能寫整篇的《三字經》了。

    果然不負所望,豐承奕食指沾上桌上的血,一筆一劃的在桌上寫下三個字,彷彿過了千年之久。一眾人看到字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下一刻就是轉頭望向豐元溪。

    豐元溪凝眉,抬步上前,這回,人群自動分開。

    只見桌上三個血紅的大字——文熙帝。

    戊遼國年號由當任國君的名諱而來,現年號文朝的「朝」字就是和皇上豐元昭之名同一音。那這文熙,自然是取自豐元溪的名諱。

    豐元溪遲遲不語,文朝帝也沉默未言。可那個矮個子太監卻是忍不住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文朝帝磕的砰砰直響。

    「皇上,饒了殿下吧。殿下,殿下這是被纏身了啊。」

    「你說,怎麼回事。」不怒自威的龍顏,讓旁人也一道紛紛下跪。

    「上回皇上去皇子府之後幾日,大皇子得您庇佑,身子逐漸好轉,也很少再說胡話了。可……可……」矮個子太監擔著一副驚慌的模樣,伸手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

    皇后催促道,「老實說,怒你無罪。」

    「奴才遵命。可就是前日開始,大皇子總說自己看到了王爺……王爺……登基時候的景象……」

    滿意於四周跪下眾人呼吸的混亂,接著說道,「殿下還說……王爺將所有的皇子和公主都一併殺害,連……連皇后和皇上也未能避免。」

    「奴才知道,這實在荒謬。只敢在皇后娘娘和太醫來時,讓殿下服下安神湯入睡,就怕這等胡話惹來殺身之禍。」

    「就在昨日晚上,殿下又被驚醒,奴才還有幾個當值的宮女進去查看。就看見,看見……殿下睡覺的床頂血淋淋的三個字,文熙帝。那最後一個帝字還是奴才們看著它自己寫完的。」

    在座的大臣們多少耳聞大皇子數日前遭鬼,如今這麼一遭,難保就是神明的喻示。看來,這戊遼國果真是要變天了。霎時,大家都在竊竊私語。

    左相不知何時站起身,怒聲斥責,「無稽之談,若真是預言,欽天監難道就沒有看見任何徵兆。」

    右相也起身說明立場,「這一定是豐元溪此等賊子的陰謀。莫不是利用殿下正在病中買通下人搞的詭計。」

    此時,一個侍衛帶著太醫前來。文朝帝把人交給太醫,自己踱步坐到龍椅之上,下令道,「把睦宣王抓起來。」

    「哎喲,這是誰吶,這麼迫不及待想讓我們永信候府斷子絕孫吶?」

    侍衛們才圍住豐元溪,另一側的許蕭逸就耐不住寂寞的大聲嚷嚷起來,懷裡抱著阿挽,一腳還狠狠的踩著一個太監的後背。居然還想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毒,呸。

    豐元溪一個飛身將阿挽奪回自己懷中。

    右相一見豐元溪脫身,嘴角的笑意頓時僵住,越過文朝帝,朝侍衛們命令道,「還不快把豐元溪抓起來,打入天牢。」

    侍衛們未見猶豫,當即上前抓捕豐元溪。項罡眉眼一皺,皇上的禁衛軍何時會聽一個大臣的命令了。這廂還在想著,殿內又湧出了幾隊侍衛團團將豐元溪包圍住,更有一隊侍衛前後左右死死的「護衛」著文朝帝。

    項罡從門口環視整個大殿,不對。這些侍衛明著都是在保護皇上,防止王爺逃跑,卻同樣可以一個轉身置皇上於危險之地。再一看自家夫人和女兒身後的太監,不知何時已經換過一人。

    大臣們全都圍著大皇子和皇后,皇上已經被劫持,女眷們也會隨時被抓住威脅這些大臣。

    只是,他有些迷糊了。到底是豐元溪安排下的人,還是右相搞的鬼。又或者是……右相明著和大皇子親近,實則已經和豐元溪狼狽為奸。

    項罡瞬間冷汗直逼心頭,眼睛死死的盯著龍椅上的文朝帝,深怕有什麼閃失。拚命讓自己靜下心來,只有先知道主謀是誰,才能應對。

    這廂項罡還未理出頭緒,豐元溪抱著阿挽已經衝出重圍來到他跟前,元青色的衣襟上已經染上了血跡。而懷裡的小丫頭乖乖的聽豐元溪的話,死死的抱住他的脖頸,眼睛緊緊閉著。

    「幫我照顧阿挽,我去救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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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7 22:11:00 |只看該作者
第33章 大刀好粗魯

    阿挽全身心的聽命於豐元溪,現在他說往東,她絕對不會朝西邊望一眼。聞言,小丫頭睜開眼話也未說一句,只瞟了一眼項罡,就放開豐元溪的脖子,身子主動的朝項罡傾去。

    項罡下意識的摟住落入懷中的小人兒,有些不知所措,豐元溪這是打的什麼主意。

    阿挽敏感的察覺到項罡的僵硬、侷促,認真的正視道,「元溪不會傷害皇帝大叔的。」

    豐元溪不禁微笑,他的小丫頭雖是迷糊了些,在這等關頭卻依舊是毫無保留的相信他。

    豐元溪傾身湊進,項罡本能的抱著人後退。豐元溪微微挑眉,伸手勾著阿挽的小腦袋,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乖乖的。」隨即斂下雙眸,靜靜的聽著身後的腳步聲,輕聲道,「右相勾結了西隋國。」

    說時遲那時快,話音未落,身後的侍衛已經衝著三人揮起佩刀。豐元溪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一個反手奪了最前頭一個侍衛的佩刀,撩人倒地。

    「閉上眼睛!」

    項罡才消化了這勁爆的消息,就本能地抬手摀住阿挽的眼睛,只見衝上前的五名侍衛的兵器全都匡當落地,刺耳的聲音在殿內迴盪。侍衛們無一不是捂著受傷的手臂哀嚎,痛的直冒冷汗,但也沒有人敢再往前走一步。習武之人,一刀便可一探一二,他們深知,上去只是送死。

    豐元溪手持佩刀,大步朝前邁去。受傷的侍衛們猶如驚弓之鳥,匆匆忙忙地往後退去,慌張之間,更有兩人雙腳相絆,接連摔倒在地上,便直接手腳並用的往兩旁爬去,生怕被取了姓名。

    右相躲在侍衛的保護圈中,嘶啞著喉嚨大喊,「保護皇上,快,保護皇上。」

    話雖如此,他自己卻是一直往大殿最右側後退著。所有的女眷們都緊緊拉著在家的主事老爺躲在邊緣處,身邊伺候的太監如影隨形。

    豐元溪目不斜視的徑直朝龍椅走去,衣衫上染上的血跡在絲綢料子上綻放,猶如青色的湖水上開了一朵不合時宜的牡丹,妖艷卻煞是誘惑。

    豐元溪甚是不耐衣衫的不潔,眉頭緊緊蹙起。倒平添了一股聲勢,如同殺伐決斷的死神。

    「護衛」著文朝帝的四名侍衛格外英勇,豐元溪的氣勢並未讓他們退縮。反而緊緊握著刀柄,隨時可以決一死戰,這般情形引得豐元溪和文朝帝深深的對視了一眼。

    豐元溪直直的一刀衝向文朝帝,殿內寂靜的恍如古墓。然後侍衛們身形未動,眼裡閃著猩紅的亮光,只直勾勾的盯著豐元溪。

    眼見刀口離文朝帝僅有一寸之遙,豐元溪迅速手腕一轉,兩個侍衛的鮮血飛濺龍椅。同一時間,文朝帝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把匕首直直的插入身側那名侍衛的胸口。

    僅僅一瞬間,形勢逆轉,豐元溪那把嗜血的大刀抵上最後那個侍衛的頸項。

    文朝帝拔出那把染血的匕首,嫌棄的仍在地上,匕首刀柄上鑲嵌的綠寶石映襯著鮮血光彩奪目,「說吧,主謀是誰?」

    項罡舒了一口長長的氣,總算把心又落回了肚子裡。若王爺真對皇上不利,他就要成為反賊的幫兇了。想著又看了看懷裡的小丫頭,正安靜的盯著那抹青色的背影,那般專注的眼神。彷彿,王爺就是她的全部。

    項罡突然好奇二人到底是何種關係,心知現在不是閒聊八卦的時候,卻不由的把疑惑問出了口,「阿挽……」熟悉的名字,可幾次開口卻不知該如何詢問,便只好訕訕閉口。

    阿挽輕輕的「嗯」了一聲,將目光從豐元溪身上分給項罡幾秒,只見得一閃而過的尷尬,隨即又轉頭凝視著那人,定定的說道,「元溪說阿挽是他的。阿挽會給元溪做王妃。」

    項罡驀地傻眼,彷彿自己知道了一個天大的秘密,比方才「右相勾結西隋國」還要震撼。不好,右相!

    殿內的大臣們自然錯愕不及,皇上和王爺……這,這到底怎麼回事?

    就在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台上三人之時,右相正偷偷的往小門移動。

    大皇子不甘落後自己不是主角,又生生的噴了一口血,這是貨真價實的鬱結吐血。太醫抖著乾枯老樹皮一般的手摸到豐承奕鼻尖,「還……還好,還有氣。」

    皇后抿了抿唇瓣,眼裡清澄一片。她就知道,一切安好。

    被挾持的侍衛見刀口逐漸陷進皮肉,顫抖著伸手指向小門,右相早已不見蹤影,「皇,皇上饒命。王爺饒命,都是右相……都是右相……」

    豐元溪一腳踹過去,將人從台上踢下。文朝帝還未來得及下令,小門那方就傳出了戲謔的嘲諷聲,「唷,堂堂右相大人,難道要走這麼個小門嗎?本世子可是在慶元殿門口備好了豪華馬車等你呢。」

    隨著聲音,方才持刀劫人的一幕又出現了,只不過這回被劫持的是右相,拿刀的是許蕭逸,「老狐狸,還想下毒滅口!」

    項罡和阿挽也跟在他們身後獻身。剛才他發現右相見事情敗露就想逃跑,趕緊去追,才追出小門就看見許蕭逸已經收拾完了侍衛,生擒了右相往回走,看見阿挽還一臉嘴賤的要表揚。

    右相亦步亦趨的往殿內走,盡量和許蕭逸同步,眼睛往下死死瞅著刀鋒。

    「皇上,微臣知罪了,微臣一時糊塗。微臣……」右相被許蕭逸一腳踢在膝蓋上,跪倒在大殿內,一跪倒,就聲淚俱下。

    「微臣是被人威脅的啊,若不是他們拿著微臣一家十多口人的性命做威脅,微臣也不會如此膽大妄為。」

    聽著右相的哭訴,魏能也不知從哪個角落滾出來一道跪著,哭的眼淚鼻涕的。

    大臣們再愚笨也明白了現下的情形,你一句我一句的批判,所謂虎落平陽被犬欺,往日裡莫不是巴結著這當朝第一權臣,如今卻落到被人吐口水的地步。

    就在大家以為處死右相一脈就當皆大歡喜之時,被忽視的女眷們紛紛尖叫出聲。

    「哈哈,哈哈,你們都別動。誰幫我去殺了豐元溪和豐元昭,等我登基後,必定忘不了你們的好處。」原本被奚落的右相看見太監們挾持了大臣們的家屬,翻身一變做了主人。

    殿內的大臣們看看夫人和女兒又瞧瞧文朝帝,急的不知怎麼辦才好。

    「西隋國的兵馬早就在城外等著我的信號,只要我一聲令下,他們就會衝入都城。你們若不願意殺了他們,到時候你們就一起給他們陪葬。」右相陰狠的瞇眼。

    豐元溪嗤笑一聲,「你是不是要說除了兵馬還有火藥呢?全都埋在都城圍牆腳下是嗎?」

    右相猛然一驚,「你怎麼知道?」轉而又繼續發笑,「你現在知道又怎樣,誰都救不了你們。」

    冰冷的刀口在右相臉上摩挲而過,接著又在他頭上拍了兩下,許蕭逸一臉無奈的和右相對視,「你當我是死的呢?」

    「你敢,你殺了我,他們都得死。」右相斬釘截鐵道。

    「他們關我什麼事,都死了不正好,說不定就輪到我坐皇帝了。風水輪流轉嘛,也該轉到我許氏一族了不是。」許蕭逸一臉的不在乎,一轉頭又不好意思的對著上頭兩位訕笑,「對不住對不住,我也就是隨口說說。」

    豐元溪懶得搭理,慢悠悠道,「世子跑個腿帶我們的右相大人去看看他的兵馬和火藥吧。」

    話說完,豐元溪就把刀塞進文朝帝手中,「阿挽累了,怒臣弟先行告退。」

    文朝帝眼睜睜的看著豐元溪抱過項罡懷裡的阿挽,身後跟著裴安走出宮殿。隨著一聲馬兒的嘶叫聲,逐漸跑遠。

    文朝帝看著大殿內的爛攤子,滿腦子的頭大,現在誰還說當皇帝好他就跟誰急!

    最無辜的莫屬許蕭逸了,恨恨的直響咬帕子,整一個晚上拉緊著神經陪他們做戲,肚子現在咕咕叫了好麼!許蕭逸可憐兮兮的望向項罡,項將軍,我們來接個班好嗎?讓你這大將軍手刃惡賊可好?

    項罡乾咳一聲,他還得幫皇上收拾爛攤子呢,世子能者多勞啊。

    上了馬車,小丫頭就迫不及待著抱著人不撒手。豐元溪好說歹說才堪堪換下髒衣服,穿上備好的乾淨長衫。

    「有沒有乖乖的閉上眼睛?」豐元溪凝視著滿是關心的黑眸,溫柔地問道。

    阿挽點點頭,小手在豐元溪身上摸索著,尋著有沒有受傷的地兒。元溪的手是拿書拿筆的,怎麼可以拿大刀那麼粗魯的東西,那種東西就讓兄長代勞就好,不然項罡將軍也可以啊。

    阿挽心疼的摸了摸豐元溪掌心和五指,心裡滿是惆悵。

    不過,元溪拿刀的樣子也俊逸極了呢。

第34章 項小姐跑了

    豐元溪和阿挽回王府吃了點東西墊肚子,好好的沐浴過,就身心舒暢的準備就寢了。

    睡前,阿挽也開始了十萬個為什麼時刻。

    「那個大鬍子的右相是壞人,大皇子是嗎,」

    「他晚上吐了那麼多血,也不知道有沒有事兒……」

    「你和皇上大叔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呢,連兄長也知道,只瞞著我……」

    豐元溪溫柔的凝視著小丫頭趴在他身上,撐著腦袋和他抱怨,嘴裡不停的對晚上的突發事件發表意見。豐元溪側過身子,團團抱住嘰裡呱啦和窗外的大黃一般聒噪的小丫頭,「那晚上我給你講一回『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故事可好,」

    阿挽雖不懂二者有什麼關係,但元溪還會講評書什麼的就好厲害,必須要捧場啊。

    事情還是從阿挽這具身子的主人,那個被扔在巷子裡氣息奄奄的小女孩說起。小女孩被賣後幾經周折住進了臨近東街的二進院裡,和一群與她一般大一般身世的小夥伴們一起每天抱著紙卷的管狀物穿梭在隧道裡。

    誰也不知道皇城底下居然會有一條通往城外的通道。

    入口就在二進院的一間屋子裡,洞口很大,但隧道越走越窄,越走越矮。走到一半時就僅夠她們一人一人勾著身子捧著東西過去,等出了洞口,會有人把她們手上的東西收走,她們再往另一個洞口回去,出口在大院的另一個房間。

    那些管狀物就是火藥,都城門口的守衛每天盤查的緊,若想把能夠一次性將都城炸毀的火藥無聲無息的帶出門,那簡直就是不可能的。於是他們就想到了在地下挖路,可上頭都是民房,他們又不敢將洞挖的太大,怕出現坍塌。洞小了,大人不甚方便,只好召集了這些被家裡變賣的窮丫頭,聽話還不怕她們跑。

    豐元溪光明正大的帶著阿挽出去聽評書,右相和大皇子的人自然知道,趙叔看到死而復生的阿挽時莫不是嚇了一跳。擔心阿挽把二進院裡火藥的事兒敗露,趕緊找了右相。

    右相本想利用大皇子和豐元溪斗的兩敗俱傷之際,和西隋國一併吞下戊遼國。現下倒是亂了手腳,當日就傳了書信讓臨了幾個縣之遠的西隋國死士們前來助陣。可這些或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又怎麼能逃得過陳雪娥的監視。

    豐元溪一明白大皇子只是個棋子,就讓陳雪娥去看著右相,皇子府由侍衛們守著綽綽有餘。臨赴宴前,許蕭逸帶著豐元溪給的令牌調動了皇上的暗衛威風了一把,把躲在都城外看著火藥的死士們一網打盡。順帶找了好幾輛大馬車把火藥通通挖了出來帶去軍中,一律充公。

    至於宴會的時候,豐元溪見他們遲遲不下手,就主動給文朝帝發起了下勾的信號。倆兄弟一反目,果然右相就耐不住了。只可惜了大皇子,算計了他那麼多年,現在還落得個謀權篡位的下場。

    阿挽聽的一愣一愣的。這可比說書精彩多了,先生說的刀光劍影哪裡有今兒晚上經歷的驚心動魄啊。

    「我就知道皇上大叔是好人。」瞭解了全過程,小丫頭滿足的歎了一口氣。誇起文朝帝時可是一點不臉紅,也不知誰那會兒分分鐘就在心裡把文朝帝的和藹形象給推倒了。

    「嘸,我覺得項大叔也不錯,雖然他是項姝的爹爹……」小丫頭越說越輕,眼皮打架熬了好一會兒終於是睡去了。

    豐元溪笑著把被她甩到邊上的小涼被蓋上,對事不對人,即便討厭項姝卻也不會把項罡一視同仁,他的阿挽倒是心善、心胸寬廣。

    翌日大早就有侍衛來回稟昨晚亂事的後續報道,豐元溪把扒拉在自己身上的小丫頭穿好衣服就一塊兒帶去書房。裴安見著主子醒了,趕緊的讓人去擺上早膳候著。

    「西隋國的使臣正快馬加鞭趕來,今兒大早皇上那兒已經收到了文牒。」

    這倒是二手準備,想來使臣早就在都城候著了。若是被右相一舉得逞,城外的兵馬和炸藥就會直接對準整個都城。雖說是兵馬,卻不過是二十個武藝高強的死士罷了。重要的是埋在城腳下的炸藥,會直接轟了整個皇城。如今失敗了,他們就讓使臣來交好,當戊遼國是你們下棋的地兒不成!

    豐元溪輕輕拍著阿挽的後背,微微凝眉,「嗯,皇上怎麼說?」

    「皇上說等他睡一覺醒來再議,左相、項將軍他們也同意了。」

    阿挽這會兒也已經醒來了,犯著小迷糊,腦袋蹭了蹭元溪的胸膛,拉著嗓子嬌糯糯的問道,「兄長也回來了嗎?」

    這方談論的是國家大事,侍衛見著王爺一點不忌諱的抱著郡主,自然也不敢小覷,趕緊回答道,「世子應該也快到府了。」

    這邊才說著,前廳裡侯總管正手忙腳亂的指揮著小太監給許蕭逸奉茶、夾菜、順食。昨晚世子沒回來,他也沒在意,只當是宮宴後又出去瀟灑了。年輕人嘛,夜生活才剛開始呢。畢竟沒有幾個小年輕能和自家王爺這般沉穩的。

    誰知今早上回來,看見早膳跟見到漂亮姑娘似的,滿眼冒狼光。看這會兒,吃著吃著又睡著了。

    豐元溪和阿挽攜伴來用膳時,侯總管正指揮著人把許蕭逸抬回房間睡覺。

    阿挽擔心的看著兄長被人抗走,一邊又暗自慶幸昨晚元溪沒留下來受苦。兩人慢悠悠的用了早膳,豐元溪就收到了師傅的來信。把飛落手上的白鴿腳上的小紙條抽出,好心情顯而易見。

    阿挽好奇的探頭去看。

    豐元溪摸摸她的小腦袋,笑道,「本想明早就帶你去城外的莊子,倒是師傅也就這兩日進城。待他給你好好瞧瞧,咱們也好放心的去玩。」

    阿挽看著他溫和的笑容,挪下凳子。拉住豐元溪的胳膊,抿抿唇瓣說的小聲卻任性極了,「若是我過了十五和圓月一道沒了,你得等我回來。」

    豐元溪感覺小丫頭這話就像揪著他的心在擰,俯□子,把小腦袋摁在自己肩頭,「小呆瓜,圓月每月十五都會回來的。」

    阿挽知道他懂自己的意思,她明明不難過,她覺得和元溪一塊兒的日子比一個「人」待在靜姝苑好一百倍,一千倍。她明明早就做好準備時間一到就走的,她可以和孟婆奶奶商量下不喝湯,誰讓她這個月已經喝了太多的補湯了呢。

    嘴上總是掛著要元溪娶她做王妃,其實,她也知道不行,只是不希望元溪現在就被稱為「王妃」的搶走。

    可是她怎麼就難受了呢,心口就像壓了好大的一塊石頭,喉嚨口就跟被東西堵著似的,久久說不出話。

    「還是別等了。」許久,阿挽又喃喃低語。

    「好,不等。」豐元溪只隨著她說,心裡決意若真留不下她,就讓師傅找出她托生的人家,大不了他來養。

    見他如此聽話,阿挽又扁扁嘴,眼淚啪啪的就往下掉。

    聽聞低低的啜泣聲,豐元溪遲疑的抬高懷裡的小腦袋,眼淚隨著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猛地往下掉。豐元溪心疼的把人抱到腿上,輕輕的吻過眼角,「乖,不哭了。等你,讓你一回來就能看見我。」

    阿挽紅著鼻子,揉著本就不大的眼睛,慘兮兮的看向豐元溪,「拉鉤。」

    豐元溪好笑的看著這孩子氣重的小丫頭,明著十五、六歲的大姑娘了,倒還是相信這名堂。這般想著,小拇指卻自覺的伸出去勾住那個小小的指頭。

    「項小姐,誒,項小姐……」

    侯總管急切的聲音打破了屋子裡溫馨的氣氛。

    豐元溪不耐的循聲望去,只瞧見一抹嫣紅色消失在拐角。

    侯總管沒把項姝攔住,不解的撓撓頭,走入廳中,「王爺。」

    「怎麼回事?」豐元溪抽了帕子小心的擦拭著小丫頭臉上的淚水,尋思著回去得抹些藥膏才行。

    「奴才也不知。項小姐來得急,奴才那會兒剛把世子送回房間回來。瞧見項小姐好像有急事找您,而且您正好在前廳用膳呢,我就讓小六子帶她過來。可等奴才過來的時候,就看見項小姐在那兒遠遠看著,也不過來。倒是小六子也沒個人影。」侯總管自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說的混沌。

    豐元溪沉思片刻,「讓人去看看項將軍回來了沒有,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是,奴才這就去辦。」

    豐元溪只擔心著會不會是西隋國仍有餘孽殘留,項罡出事了。沒一會兒,就來人稟報,項將軍安然到府。倒是緊跟項小姐而去的侍衛躲在樹上聽見將軍好生嚴厲地訓斥了項小姐,怕被將軍發現他們離得遠,只隱約聽到「王妃」什麼的。

    阿挽重重的抽了下鼻子,無辜的眨眨眼,又怯怯的舉起右手,一副乖寶寶要發言的模樣。

    豐元溪揮手讓侍衛下去,示意她說。

    阿挽垂下眼瞼偷偷的透過睫毛瞅著他,乖巧的把昨晚和項罡的對話重複了一遍。

    豐元溪微微挑眉,戲謔道,「真是不害臊的小姑娘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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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7 22:11:58 |只看該作者
第35章該情何以堪

    昨晚,舀著朝廷俸祿的大臣們,既然吃著公家飯自然都留在了宮裡陪著文朝帝收拾爛攤子,女眷們在豐元溪帶著阿挽離開後也都被送回了各自的府上。

    齊芳琴憂心忡忡地帶著迷亂的女兒回府,給項姝喝過安神湯後,便看著她睡下。項姝年幼時,項罡大多行軍在外,女兒被養的甚是嬌縱,倒不想膽子卻是小的很。月前還胡言亂語,老覺得屋子裡有「人」盯著她看。

    也不知道如此的性子,這般不經事,即便能坐上後位,日後又怎能鎮得住佳麗三千的後宮。

    看著女兒面色有許恢復,齊芳琴也放心了些,可自己卻怎麼也睡不著。

    宴會上這麼一出,大皇子是徹底無望了。她算是明白了,皇上對王爺的那份寵信、那份信任是無人能敵的。姝兒若只嫁與平常的富貴人家,憑著將軍府的名望,除非姝兒無所出,不然夫家想納妾也是不可能的。

    齊芳琴凝視著女兒姣好的容貌,不由的歎了口氣。從小寵大的女兒,只要她喜歡的,即便是月亮她也要想方設法去滿足。如今,姝兒滿心落在了王爺身上,她總得幫她把路鋪平實了才好。

    琢磨了一夜,齊芳琴覺得油鹽不進的睦宣王爺,唯有永信候郡主才是突破口。這該怎麼辦還沒個思緒,今早項罡一回府就帶回來一個大消息。

    「老爺,總算是回來了。熱水備好了,廚房裡早早的就燉了參湯,喝點再去睡吧。」齊芳琴迎著項罡入府,一邊吩咐下人去把參湯舀來。

    項罡喝了口茶清清喉嚨,覺得舒服了些。想想當年和鄰國戰起,被困險境,三天三夜未合眼,餓了就拔了野草生吃。可不是年紀大了,國家安泰,在都城養出了富貴病,不過一宿就精神不濟了。

    「姝兒可還好?」項罡至於項姝雖是嚴父,可打心底的是疼女兒的。

    齊芳琴體貼的幫項罡捏著脊背上緊繃的肌肉,笑道,「昨晚回來緩過神來就睡了,方纔我就是打她院子裡的來的。」

    「嗯。那就好,我去姽嫿苑看看,參湯直接送書房去吧。」項罡拍了拍肩上齊芳琴的手,站起身來。

    齊芳琴目光一閃,「昨夜如此操勞,想必累壞了。老爺還是好生睡一覺,待醒來再去看也不遲啊。」

    「不了。看一眼我放心些,朝裡的事情也耽擱不得。」說完,項罡一手背與身後,猶自走開。

    齊芳琴看著項罡遠去,臉上神色不明,喘著氣壓下心頭湧起的陣陣不舒適,是她做的不好,還是她的姝兒哪裡比不過!

    項姝一起床聽聞項罡已經回府,著急的就來問豐元溪的消息。昨晚項罡舀匕首控制豐元溪時,她就暈倒了,一點不知後事。迷迷糊糊回了家,又被灌了安神湯,一覺睡到天亮,也不知道王爺是生是死,慌慌張張的就來尋項罡。

    「娘,我爹呢。不是說爹回來了嗎?」項姝一見只有母親在前廳,項罡連人影也沒。抓著齊芳琴的手,迫切地問道。

    齊芳琴欣慰的把項姝額間的碎發撩開,女兒如此懂事,老爺又可曾真正關心過。項姝見母親不疾不徐的模樣,更是著急上火。

    「你爹去姽嫿苑了,你也去嗎?」齊芳琴見項姝歇了氣,又道,「你爹待會兒會去書房。你親自把參湯端去。」

    項姝乖乖的去廚房端了參湯去找項罡,才進門就急切地問道,「爹,王爺還好嗎?有沒有事?」

    項罡抬眼沒好氣的看了眼項姝,「早和你說過,以後不要再去摻和睦宣王的事。」

    他以前只覺得文朝帝對這個皇弟過於溺愛,經過昨夜,他倒是更加看不清了。他有直覺豐元溪不是那種嗜好權利的男人,不愛名不愛利也不愛女色,這樣看似沒有弱點的人,太危險。

    「爹,你就和我說吧。」項姝繞過書桌,拉著項罡的手拗著。

    項罡歎了口氣,難得苦口婆心的勸導,「王爺沒事,倒是大皇子廢了,被皇上軟禁在皇子府。不過能活著也是聖上仁慈,太醫說大皇子日後是要終日與藥為伍了。」

    項罡接著說道,「王爺心思重,你要怎麼能摸透他的心。為父只希望你好好的出嫁,一生無憂就好。更何況王爺心裡已經有人,即便你做了正妃又能如何?不過擔個名聲好聽罷了,但為父不需要姝兒為家裡爭這個光。」

    項罡想起昨日信誓旦旦的小丫頭。或許,王爺唯一的弱點,是那個叫阿挽的小丫頭吧。

    項姝呆若木雞,神情迷離,王爺……心裡有人……

    「是,是誰?」

    項罡看著女兒飽受打擊的樣子也不好受,但仍直言道,「是永信候郡主,讓你知道也好,早點死了心,別再記掛了。」

    小郡主……怎麼會?

    項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放開項罡的手,呆呆的站起身。不行,她要親口去問王爺,王爺怎麼會喜歡一個小孩子。

    項姝拔腿就跑,項罡叫都叫不住,趕緊讓下人跟上。

    項姝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王府大門,她看見了什麼。王爺居然親了郡主……她知道王爺對郡主一向溫柔又寵愛,她只當王爺那是滿心的父愛。原來是這等骯髒的感情,這等癖好,難怪她無論怎麼示好都只是一廂情願。

    可是……她還是覺得自己喜歡豐元溪。而且,她要做王妃,她還要做皇后。這執拗的信念已經融入了她的思想,她的生活就是為了這一切。

    當項姝渾渾噩噩的回到項府,項罡和齊芳琴已經在前廳等著她了。

    項姝一看見母親,滿心的委屈就直湧而上,緊緊的抱住齊芳琴哭訴,「娘,他怎麼能喜歡別人呢,我只要他……女兒就要他……」

    項姝從懂事起就知道,無論她想要什麼,無論她的要求多無理取鬧,母親都會滿足她。父親不給她的,她可以搶,她搶不到的,可以和母親要。

    再長大一些,母親就帶著她出席各種宴會,所有夫人和官家小姐都說她將來會嫁給戊遼國最為優秀的男子,那時候她十三歲。的確,沒過多久,好些青年才俊都上門示好,連大皇子也經常送一些稀奇的小玩意兒來哄她開心。雖然她不是很喜歡大皇子,但是大皇子卻是她那時見過最為優秀的。

    對于小姐妹們口中最愛慕的男子,傳說戊遼國最俊美的男子——睦宣王爺,她甚是不以為然,王爺難道還會比大皇子還要好嗎?

    直到她十四歲那年,父親回皇城續職,文朝帝親賜府邸。那是她第一次見到豐元溪,那個舉手投足間盡顯貴氣,面如冠玉,清冷卻又不顯孤傲的男子。

    一時間,她甚至忘記了自己是躲在門外偷窺,只顧著愣愣的看他。

    之後她便想著如何接近王爺,可奈何王爺服喪硬生生的熬到去喪之後的宮宴。不料王爺自顧自的用膳後便早早退場,但她也看出了名堂,皇上對王爺是如何的寵愛,連大皇子也是不及一分的。

    這讓她更加堅信,如此的男子與她便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王爺不上門,她便親自前往,所以這才有了放紙鳶那一幕。王爺冷淡,她便欲擒故縱,接著百般討好都不得好,卻從未想王爺只好女童。

    這,這讓她情何以堪。

    齊芳琴已經從項罡口中知曉了緣由,懷抱著痛哭流淚的女兒,心中更為不甘。她看著女兒感情之路走的如此艱辛,幫她清除了阻礙,如今又冒出一個。女兒那點點淚水就跟打在她心口上似的發疼。

    齊芳琴的眼眶也不禁紅起,未等開口,項罡先發話了,「王爺親口應允郡主,會娶她為妃。你即便不甘心又如何,好生聽為父的話。」

    項姝滿目哀怨的看向項罡,「你是我爹嗎,從小到大都不管我,現在我也不要你管。你就等著那個死人叫你爹吧!」

    齊芳琴趕緊摀住項姝的嘴,「老爺,女兒只是過於悲痛,口不擇言了。您千萬別生氣,我把她帶回房裡。」隨即,拽著項姝就走。

    項罡在外號令千軍萬馬,在家是一家之主,從未有人這樣反抗,他哪句不是為了女兒好,卻落得如此。更何況……她居然……

    哎……

    將軍府雞飛狗跳的一日,睦宣王府卻照舊是安逸的。

    夏日午後的日頭微微烈了些,府裡的廚子徵詢了王爺的同意開始給小郡主準備清涼的飲品。阿挽自知要照顧好身體,不能讓元溪擔心,也不貪食。鸀豆湯過了冰水,元溪說只能最熱的時辰喝一小碗,那她就喝一小碗,當然她也一滴都不會剩下。

    阿挽滿足的舔舔唇瓣,嘴裡還甜絲絲冰涼涼的,一口氣下去從頭涼到腳,解暑的很。

    豐元溪好笑地看著她像只貪心的小貓咪,倒了倒小碗,伸出粉嫩的舌頭,勾走碗口邊緣的最後一滴鸀豆湯,又遺憾的歎了口氣。

    裴安瞧著小郡主被苛食,不知有多心疼,責備的偷瞪了王爺一眼。王爺也真是的,多喝一碗也不會怎樣呀。裴安下定決心為了小郡主待會兒再去廚房偷一碗。

    豐元溪哪兒會沒瞧見裴安的小動作,他府邸的人倒是膽大,為了小丫頭都敢瞪他了。他也只當沒發現,對阿挽好就行。

    豐元溪舀過一旁同樣泡過冰水擰乾的帕子給阿挽擦過嘴巴,就準備讓她睡個午覺。

    屋子裡還沒到放冰的時候,裴安就在午睡前讓人用冰水擦地,一樣也清涼。

    阿挽倒是不嫌出汗,照樣是要抱著豐元溪的胳膊睡覺。剛吃了東西,也沒睡意,豐元溪就陪她說會兒話。說著說著,就說到了以前。

    「我不怕做鬼,在靜姝苑的日子裡,我和老槐樹做伴,和侍女姐姐們『說話』。看著月亮落下太陽升起,我一天天算著時間,只等著哪天被鬼差們發現我這個遺落在這兒的小鬼,把我帶走。可能日子過的太無趣,沒幾日我就把時日給記混了,忘記了那天是第幾天。」

    阿挽無奈的歎了口氣,許是她太笨了,若是元溪就不會犯這種小錯誤了。豐元溪坐起身子,把小丫頭的腦袋挪到自己大腿上枕著,溫柔的給梳理著頭髮。

    他的阿挽多愛熱鬧,卻沒人陪她說話。他都能想到她每日繞著槐樹打轉,跟著侍女們來回走動卻都只敢在靜姝苑門口向外張望。那日知道他看得見她時的欣喜若狂,他都記在心裡。

    「我真不難過,就是沒盼頭的緊。我也想過爹娘,幻想著他們的樣子。我看到過項姝的娘,每日都會帶著侍女給項姝送燕窩。」

    小丫頭好生的鄭重其事,又強調了一遍,「每晚都有。」

    豐元溪淡淡發笑,他的小姑娘是嘴饞了,「想吃嗎?」

    阿挽搖搖頭,仰頭看見他嘴邊的笑容有些害羞,「晚上有嗎?」

    豐元溪屈指用關節那處刮了下小鼻子,戲謔道,「有。燕子的口水罷了,你也稀罕。」

    阿挽猶豫了,臉上表情豐富多彩,似乎是經過了天人交戰才下的決定,「想過富貴人家的生活,就要經得住考驗。」

    豐元溪失笑,歪理。

    阿挽也陪著傻笑,側過身子環住豐元溪的腰身,聲音聽起來有些困乏了,「我從沒有想過有一天可以遇見你,也沒有像現在多麼希望自己是一個人。」

    「嘸,一個活生生的人。即便是現在這個樣子也可以,我就覺得每天有盼頭了……」

    豐元溪默默地看著她入睡,會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第36章王爺節哀

    項罡不知道在靜姝苑中母女二人交談的如何,看起來項姝不再執念。至少用午膳之時項姝情緒很穩定,歉意的為父親斟酒、布菜,未說一句話,態度卻是實在的緩和了。

    項罡夾過一塊腴香濃溢、熬得酥爛的八寶鴨放至項姝的碗中,「喜歡吃就多吃些,也別和外頭那些姑娘家一樣硬是瘦的沒了形。」

    齊芳琴看著二人夾菜,打趣道,「倒是我一個早上開導,這下卻是和你爹最親近了。」

    項姝也甚是乖巧的為母親夾了喜愛的菜色,一頓飯下來很是和樂融融。

    用過午膳沒多久,宮裡就來人來宣項將軍進宮,想必是要商討西隋國割地賠款的適宜了。兩國之間可以光明正大的打仗,卻是忌諱這般陰險用詭計掏空國本、引起內亂,更何況兩國之間尚有和平條款。

    若真僥倖成功,成則為王敗則為寇,世人即便唾罵卻也無可奈何。奈何如今陰謀被識破,人贓俱獲。項罡數年前就把西隋國打了個落花流水,想必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項罡前腳剛走,項姝就迫不及待的拉著母親從後門坐馬車離去。

    「姝兒,你既已下定決心,娘自會幫你。待會兒由你自己開口和舅舅商談。」齊芳琴握住項姝的手,以前是幫她得到,現在是教她去搶,「方纔你也聽到了,王爺會和你爹一起進宮,這是個再好不過的時機。」

    項姝定定神,以前不知那個不知廉恥的賤郡主與王爺的關係,她還會忌諱。如今,她做的不僅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王爺的清譽。她不能讓這個在她心目中如此完美的男子被這麼一個黃毛丫頭染上污名。

    「娘,我知道。女兒喜歡了那麼久,不就是為了名正言順地站在他身邊嗎?」項姝堅定的望著齊芳琴,眼裡的陰狠之色絲毫未加掩飾。

    齊芳琴滿意的笑著,一個早上的利害剖析,女兒也總算是明白了。

    宮裡來人是一塊兒來宣人入宮的,看著項將軍從王府門口馳馬而過,等在睦宣王府門口的馬車旁的太監只能眼巴巴的等著王爺出來。

    可這會兒王爺還在猶豫著要不要把小丫頭帶去宮裡。上回醒來沒瞧見他,哭的稀里嘩啦,還跟她保證了去哪兒都帶著她。只不過,阿挽才睡著呢,又把人叫醒不成。

    屋子外頭日頭又大,來回冷不丁得出一身汗,實在是折騰。

    裴安瞧著王爺應聲後也沒個反應,照樣摟著小主子閉目養神,小心的上前一步,小聲試探道,「王爺,王爺……您睡著了嗎?」

    豐元溪微微歎了口氣,決定還是把人喚醒。隨即右手撐著腦袋側過身子,輕拍小丫頭的臉頰,「阿挽,阿挽,醒醒……」

    「嘸……」阿挽嘟噥一聲,翻了個身子,把腦袋塞進被子裡。夏日早上,大黃醒的比太陽還早,會說的話又多,早早的就把人吵醒,還不帶重樣兒的。到了午後,一旦睡去,少不得要兩個時辰。

    裴安踮著腳尖,伸長脖子,瞅了眼床榻內的情況,和豐元溪打著商量,「王爺,外頭等了好一會兒了,您先去吧。說不定等您回來,小主子還沒醒來呢。要不,以防萬一,您再給留個字條。」

    豐元溪看著小丫頭睡的熟,也實在不忍心。

    「讓廚房做個冰糖燕窩,待醒來讓她先吃點,」豐元溪記著阿挽睡前說的,又特意囑咐了一句,「不可過冰。」

    裴安心裡一咯登,王爺真是料事如神,連他想啥都算計到了。

    果然,阿挽醒來的時候,天都涼下來了。裴安趁著她還迷糊,先幫著把衣服穿好,又趕緊的把王爺留下的字條給她。

    「等、我、用、晚、膳。」阿挽揉揉眼睛,一字一字的念完。回過神,看看天色,也快回來了。

    裴安放心了,這回沒哭。

    「這是王爺入宮前交待給您備好的。」裴安領著阿挽坐到椅子上,把冰糖燉燕窩呈上來,又賊兮兮的用手半遮嘴,「奴才還讓廚房方嬤嬤偷偷冰鎮了一晚鸀豆湯,您先把燕窩喝了。」

    美食成雙,阿挽樂的跟偷吃油的小老鼠一樣。

    昏黃的夕陽斜斜映射著睦宣王府,院子裡黃澄澄一片,比屋裡的燭光更為柔和。長廊下坐著晃蕩著腳丫子的小丫頭,手上不停地把玩著玉質的環扣,一環扣著一環,細數有九環。這是許蕭逸尋來的稀奇玩意兒,看著兄長和元溪手腕飛轉,迅速的解開了九連環。她崇拜的緊,可也心癢癢。

    她又不願意人教,不能被人看癟了。經過幾日的琢磨,現在也能慢慢的解開了,就還有點瞎貓碰上死耗子,只怕第一個老是出錯。

    大黃歪著腦袋窩在阿挽的肩頭,那小眼睛直盯著阿挽的手,嘴裡啾啾幾聲,解開一個就「啾」一聲,以示鼓勵。

    眼看著只剩最後一個,阿挽手上的速度更快了。突覺得喉嚨口有什麼堵著似的,湧上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阿挽眉頭緊蹙,還未反應過來。嘴巴迫切的一開,一口黑紅色的血噴在地上。

    凝視著地上的血液,阿挽愣愣的抬起手,撫上嘴角,「血……」

    「血,血……阿挽阿挽……」大黃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但翅膀下意識的扇動朝著院子門口飛去喚人。

    裴安和侍衛們看著大黃飛來,伸手去逗它。這小東西一定又是煩到小主子了才被嫌棄了吧。

    大黃左躲右閃,嘴裡不停的叫著,「血,血……」

    裴安臉色一變,趕緊朝裡跑去,侍衛們面面相覷,急忙跟上。

    「小主子,小主子……」裴安抱起暈倒在地上的阿挽,手不禁發抖,「快,快去宣太醫。去宮裡找王爺。」小主子,您可要堅持著。王爺馬上就回來了,您千萬別出事啊。

    ******

    「李總管,王府來人說,郡主出事了。」小太監跑的急,巴不得兩條腿當四條腿用,急哄哄的把話說全了,才敢大喘氣。

    李福成暗呼不好,皇上疼王爺,王爺寵郡主,現在郡主可不是全國最金貴的了。

    「皇上,奴才有事急報王爺。」李福成垂著腦袋,皇上宣了王爺、左相、項將軍商量國家大事,可這事也遲不得啊。

    「有事就說。」文朝帝瞟了一眼豐元溪,說道。

    豐元溪也抬眼望他。

    「王爺,小郡主出事了。」

    話音落下,只覺一陣風過,屋裡已經沒了王爺的人影。

    文朝帝也急了,猛地站起身,「說清楚,出什麼事了。」

    李福成額頭冷汗直冒,「皇上恕罪,奴才不知啊。王府來人只說郡主出事了,求王爺趕緊著回去。」

    項罡心裡七上八下地沒了底,莫不是姝兒做了什麼糊塗事吧,不然這也太巧了。

    聽著文朝帝宣太醫去王府,項罡不由的開始擔心那個叫阿挽的小丫頭。

    豐元溪快馬加鞭趕回王府,直接飛回院落。走的時候還貪睡起不來的小丫頭,現在已經滿臉蒼白的躺在床上。許蕭逸正給阿挽把脈,知曉阿挽吐血時還在床上補眠,一個激靈,外衫也沒顧上穿就跑來。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凝重的說道,「是中毒。」

    豐元溪卻像沒有聽到,小心的跪在床前,兀自搭上阿挽的手腕。

    「但我沒看出是什麼毒,有些像鶴頂紅。」許蕭逸有些頹喪,又狠狠的捶了下腦袋,此時哪裡還像個翩翩公子。

    豐元溪換了個位置,搭上阿挽的頸項。不是毒藥,但他也說不出是什麼。

    太醫來時,阿挽的氣息已經很弱,良久才能感覺到她呼吸了一下。太醫哆嗦著身子趴跪在地上,「王爺,節哀。」

    豐元溪緊緊的抓著阿挽的手,屋裡跪倒一片。

    阿挽,我說會陪你回來用晚膳的,莫不是睡過頭了,快醒醒。

    豐元溪輕柔的抱著人靠在床頭,懷裡的小人兒身子溫暖,已經被他養的白嫩。其實他只是心疼阿挽上了這麼個瘦弱的身子,怕她受苦,才每日給她補著養著。

    屋子裡飄進來一個小女孩,和豐元溪懷裡的一模一樣。她看著滿屋子的人在為「她」哭泣,那個漂亮的大哥哥也抱著她不放。她突然覺得讓那個姐姐多活的這些日子好值得,她死去的時候被孤伶伶的扔在小巷子裡,現在「她」卻有了那麼多關心她的人。

    小女孩越過眾人,「站」在豐元溪跟前,「大哥哥,你別難過。」

    豐元溪有絲詫異,手微顫試探著懷中小人的鼻息,腦袋猛地仰起,眼睛閉起,「她在哪?」

    小女孩不知他在問她,遲遲未回答。豐元溪驀地睜開眼睛,眼神冰冷的毫無溫度,死死的盯著她,重重的吼出聲,「她在哪!」

    屋子裡的人驚愣住,王爺……

    許蕭逸探究地盯著豐元溪的前方。

    小女孩嚇的抱住腦袋蜷縮著身子躲在床角,害怕的看向豐元溪,試了好久才開口怯弱的回道,「我來的時候她就不見了。」

    不見了……阿挽只是鬼魂,即便是中毒死了,她也應該不會有事。

    豐元溪把懷裡的小人兒平放在床上,走出屋子。你還在的,是嗎?你在哪,別鬧了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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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7 22:12:58 |只看該作者
第37章阿挽回來了

    裴安泣不成聲,心裡念著阿挽,記掛著王爺。王爺一定比他更難受吧,從未見他如此失態,方纔還對著空氣大吼,心裡的痛哪裡是他們可以感同身受的。

    裴安抹了大把眼淚,撩起袖子擤了鼻涕,想出去陪著王爺。可他還是難受啊,下午看著小主子吃了燕窩、喝了鸀豆湯,還和他商量著改天再多偷一碗。怎麼不過幾個時辰,毫無徵兆的就沒了。

    對,世子說是中毒。她還那麼小,誰會如此喪心病狂對一個小孩子下毒。

    裴安踉蹌著爬起身,急著跑出門,沒幾步就摔在地上,又爬起來繼續跑。他不能讓小郡主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沒了,他要查清楚到底是誰謀害了小主子。

    身後的動靜沒有把豐元溪的思緒拉回,他凝視著院子裡的大樹。那日,小姑娘就是跟著紙鳶掉落在樹下,慢慢的走進了他的心裡。小小的人兒在他心坎處慢慢長大,長大了也就再也出不來了。

    長廊前的血跡染著青石板格外刺目,豐元溪慢慢的走近,蹲□子,撿起掉落在那灘血跡旁的九連環。最底端的玉環已經破損,其餘的八個環都已經解開。豐元溪心口隱隱作痛,手不可抑制的握拳抵在胸口處。另一手摩挲著玉環破碎的缺口,指腹被拉破一道小口子仍不自知,絲絲的血液從口子裡緩緩滲出。

    阿挽……

    你在哪裡……

    絲絲微風帶著地面殘餘的暑氣從身後一個不大的窗欞吹進來,阿挽雙手環臂相互摩擦著感覺有些發冷。已經到用晚膳的時辰了,元溪回來了沒?

    阿挽朝前邁了一步,身子忽的飄出幾步之遠。阿挽慌張的低頭觸摸自己的身子,她變回來了。她使勁地冥想,只差最後一個,她就解開九連環了。可是她吐血暈了過去,那……然後呢……

    阿挽晃了晃腦袋,怎麼也想不起來之後發生了什麼。她著急著想回王府,她好久不見,元溪要著急了。可怎麼回去,她至少得知道她現在是在什麼地方。

    圓溜溜的眼珠子忙不迭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她處在門邊的小窗子前,身前放著一張圓形的紫檀木雕花桌子,四面擺放著四把圓面椅子,都是同樣的雕花式樣。桌案上擺著一個小小的熏爐,霧氣裊裊升起,可她聞不到氣味。

    靠著牆角擺著長腳的木製花架,上面是一盆很精神的桂蘭,從葉腋中抽生出的小植株,由盆沿向下垂,舒展散垂似花朵。一旁是一排擺放著裝飾物的櫥櫃,再往左看,就被一架紫檀木雕花刺繡的屏風擋住了視線。

    阿挽徑直的穿過屏風,入目便是一架松木繡架,繡布上的水映荷花還未完成。阿挽「撫」過繡布,她的記憶告訴她這裡的一切都好熟悉。

    走過妝台再往裡,身子不由自主的朝著床榻飄去。

    那是……

    阿挽驚愕的望著床上的女子,薄被一直蓋到肩下,那再熟悉不過的五官與她一模一樣。與她唯一不同的是,床上的女子正閉著眼睛,臉頰染著微微紅暈渀佛正在熟睡中。

    阿挽飄在空中,直愣愣的盯著她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吱呀」

    隨著開門聲,清晰又刻意按壓著嗓子的談話聲傳入阿挽耳中。

    「阿挽今日還有吐血嗎?」

    「回老爺,只前天下午一回,今天臉色也還好。」

    「以後有事不管我人在哪兒都要來報。」

    「讓人去說了,外頭回話說您去了宮裡。」

    「大夫怎麼說。」

    「大夫下午走了,連診金也留下沒舀走。」

    「都是庸醫。」

    她似乎在哪裡聽到過這男子的聲音,阿挽迫不及待的看向從屏風後走出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的男子——項將軍,身後跟著一位四十有餘的嬤嬤。

    阿挽迷茫了,完全摸不清現在的情況。項罡坐到床邊,從嬤嬤手上的盤子裡舀起帕子,輕揉的給床上的女子擦著臉蛋,又把女子的手從被子裡舀出,仔細的擦著。

    「阿挽,爹會找大夫救你的。已經三個多月了,睡了那麼久,你就不想睜眼看看爹爹嗎?」項罡低著頭,聲音暗啞。

    阿挽情不自禁的飄到項罡身後,探手撫上項罡的肩頭,小嘴微張,「爹爹……」

    阿挽側身看著抹著眼淚的嬤嬤,呢喃道,「方姨,不哭……」

    她叫項嫿,是項罡的大女兒,今年十六。她從小跟著母親生活,從她生下來就只有娘和方姨,她們住在離都城很遠的小鎮裡。直到她八歲,才第一次知道她也是有爹的。爹爹帶著她們來到都城,住進了大院子裡。從此她不但多了個爹,還多了個妹妹,多了個二娘。可是不過多久,娘就病逝了。

    她後悔了,她不想要爹爹了。是不是多了個爹,娘就不要她了呢。

    二娘說,她可以叫她娘。她不願意,但二娘還是待她很好,甚至比對項姝還要好。方姨說,娘一定是二娘害死的。她並不是很懂,畢竟娘一直在生病,但是她相信方姨是對的。

    阿挽的腦海中湧出一片一片的記憶,從小到大,所有的。

    項姝總是在背後罵她小賤丫頭,說她娘勾引了爹才有的她。好笑,她比項姝還要長一歲。於是,她去問娘。她一問,娘就背過身偷偷的哭。

    她只能抱著娘安慰她,告訴她,其實她一點都不相信項姝說的傻話。娘也抱著她,淡笑說,「咱們阿挽以後可不能找嘴唇薄的男人,花心又薄情……」

    阿挽看著方姨送項罡離去,走前還囑咐著要好好照顧她。阿挽坐到床邊,看著自己靜靜的躺在床上,真是怪異的很。

    看來她並沒有死,她記得那天下午她喝了一碗松花粥。說是春日裡第一批的松花,皇上大叔特賜的。想必,那碗粥裡有點花頭吧。

    阿挽輕歎了一口氣,不知道今兒下午是不是也是被一碗粥害的。阿挽捶了下腦袋,她怎麼把元溪給忘了。飄了幾步,又回過身,對著床上的自己叮囑道,「你可得爭氣,我把元溪帶來看你。」

    阿挽住在姽嫿苑,她的院子才是真正離王府最近的地方,正兒八經的一牆之隔。

    穿過圍牆,阿挽熟門熟路的朝主院飄去。院子裡的人比往日都要多,來來往往舀著白布,提著白燈籠。

    阿挽顧不上細瞧,只想快點找到元溪。

    「師兄,你聽師傅的話,吃點東西吧。」穿著紫色繡裙的姑娘手上端著小碗勸慰著坐在長廊上青衣男子,「郡主一定也不希望你這樣不吃不喝的,本就身子不好,你倒是吃一點啊。」

    姑娘語速很快,聽著聲音,急的都要哭出來了。

    阿挽望見廊下的青色衣衫,一陣狂喜,迅速的朝那衝過去。

    「王爺,您已經兩天未進食了。您這個樣子,小主子走的也不安生啊。」裴安擦著眼淚,也跟著勸。

    郡主前兒下午甩手一走,主子就不吃不喝的。昨兒大半夜的還潛入將軍府的靜姝苑,也不知是要找什麼。回來之後,還去了一趟皇子府,淨做一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事。皇上來勸了不行。還好王爺的師傅和師妹來了,本以為王爺能好歹給個面子,誰知照樣要死不活的。

    阿挽心疼的看著閉著雙眼的豐元溪,怎麼會兩天沒吃東西了呢。她是不是在姽嫿苑又是昏迷了兩天了……

    阿挽緩緩的伸手撫摸上豐元溪的臉頰,手意外的穿過……阿挽好生詫異,又試了一回。方纔她是沒敢摸到項罡的肩頭,怕嚇到爹。可不想,她現在居然摸不到元溪。

    阿挽無奈地垂下手臂,輕聲喚著面前比她還顯蒼白的男子,「元溪,元溪,你的阿挽回來了……」

第38章 老神棍師傅

    豐元溪睜眼注視著前方。

    阿挽笑的溫柔,雙腿屈起跪在長廊上,面對面望著他,「元溪,我想你了。」

    豐元溪眨了眨眼睛,雙眼慢慢的放空,目無焦距,小師妹和裴安哭哭啼啼的聲音完全不能將他從自己的世界中拉回。

    許是太想那個沒良心的丫頭了,居然出現了幻覺,還以為聽見她叫他了。那個小迷糊指不定真的記差了時間,過去了那麼些個時辰,應該要投胎轉世了吧。

    豐元溪嘴角勾起一抹淒涼的笑意,眼裡卻是溫柔的能擰出水一般。我的小姑娘,這回是真的要等你長大了。你這個烏鴉嘴,等找到你,非打屁股不可。

    阿挽木訥的看著元溪的反應,笑容僵在臉上,手僵硬的抬起,在豐元溪眼前揮了揮。

    看不到她嗎?元溪這個笨蛋,她在他跟前了都沒發現嗎。

    阿挽緩緩朝他靠近,每一步心都被擰的發疼。近豐元溪的耳邊,忍著哭意,小心又親暱的喚著,「元溪,元溪……」

    「元溪,你聽得見的是嗎?你一定是懲罰我不乖乖聽你話是嗎?阿挽錯了,以後都乖乖的。以後不會亂吃東西了,你快和我說話。元溪,豐元溪……你聽到了嗎……」

    阿挽放聲大哭,沒有眼淚,眼眶卻紅的不像話。她蜷著身子窩在元溪的懷裡哭,她在等著有一雙大手會抱住她,哄著她。

    阿挽使勁的蹭著豐元溪的胸膛,想張口在男人的頸項處咬出一排的牙印,這回她一定不會心軟的,誰讓他開了一個那麼大的玩笑。她的元溪怎麼會看不見她呢……呵呵,這不可能的啊。

    小嘴張的大大的惡狠狠的闔起,兩排牙齒咬的生疼。可是,心口更痛……痛的她不想再看見他。

    她看著豐元溪起身走進屋裡,把所有人都擋在了門外。她又忍不住揉揉眼睛,跟了進去。元溪把屬於她的東西都放進了木箱子裡,裝好後就默默的站在屬於她的大櫃子前,「她走了,連你們也不帶走。留著徒增傷感,可我連她是誰都不知,要怎麼把你們燒給她。」

    豐元溪的無奈,她也無奈,只能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阿挽伸手去撫摸那些承載著回憶的東西,意料之中,她連這些東西也碰不到了。

    阿挽靜靜的坐在檀木椅上,看著同樣在思考著什麼的豐元溪。

    夜幕降臨,門外傳來敲門聲。

    進來的是許蕭逸和裴安,許蕭逸把一個哭的花容失色的女子拉到豐元溪跟前。女子邊朝豐元溪爬去邊求他饒命,「王爺,我真的沒有做過,那不是我的……」

    「殺了她。」豐元溪未加多語,抬腳將人踹開。女子摀住胸口,直直噴出一口鮮血。

    阿挽面無表情的看向疼痛得面部猙獰的女子,這是上次為她梳頭的侍女欣雨。阿挽心下明白,想來就是她害死的自己。可這又是為什麼?她上次明明還讓裴安帶她去領賞了。

    算了,這之於她也沒有意義了。

    許蕭逸靠在門框,看著豐元溪眼中的陰冷,沉聲道,「還有人,但不是府裡的。阿挽……我帶回尚縣。」

    豐元溪點點頭,「厚葬。」

    無論怎樣,小女孩都讓阿挽在他身邊多生活了一個月。

    阿挽跟著裴安去了前廳,給躺在棺材中的小女孩深深的鞠了個躬,希望你來世能投個好人家。看著王府裡的下人個個都面染悲痛,阿挽微微笑起,大家都別難過了。

    這回,阿挽一個人逛了大大的王府。都是熟悉的地方,卻是頭一回一個人。飄蕩著飄蕩著,阿挽又情不自禁的回到了主院,看著屋裡亮著的燭火在窗子上映出豐元溪的身影,阿挽靜靜的在長廊坐下。

    現在她真的只是一個人了,一個不人不鬼的事物。只有她一個人的世界,再也沒有元溪了……

    「咕,咕……」寂靜的院子,鳥兒的聲音格外清晰。

    阿挽循聲飄去,來到院子的大樹下,「大黃,裴安怎麼把你放這兒了呢?」

    阿挽探頭看了一眼,籠子裡蘋果粒沒了,水也沒了。不知怎的,小姑娘噗哧笑出聲,「斷糧又斷水,難不成是要餓死你來陪我。」

    小姑娘自知大黃聽不見她說話,仍是想尋著逗趣。看到豐元溪她要難受,那倒不如就調戲大黃。「臭大黃,我死了你也不知道哭一下。虧我對你那麼好,哼……」

    「臭阿挽臭阿挽……」

    「哎呀,還敢回嘴……」阿挽驀地一愣,瞪大眼睛,「臭大黃,你再……罵我一下。」

    「哼……」大黃一如第一次,很不給面子的拿著屁股對著她,「臭阿挽。」

    如果是以前,阿挽一定想把大黃最為得意的黑亮羽毛給拔個乾淨。可這回,她只想抱著大黃好好的親幾口。

    阿挽又試了幾回,她確信,大黃是真的可以聽見她說話的,能不能看見還有待考究。

    她現在還需要讓大黃告訴元溪,她在將軍府,她還活著。阿挽迫不及待的想教大黃說話,可是她又擔心著被其他人聽到可如何是好,這讓阿挽犯愁了。

    阿挽還沒個好主意。豐元溪離開了院子,去了臨近的沁草園,現在住著元溪的師傅顏霍和師妹顏寧。顏寧並非是顏霍的親生女兒,只是他當年來帶豐元溪回堯山途中撿來的女嬰,也就自然的跟了他的姓氏。

    「師傅的意思是,阿挽並非轉世投胎了?」豐元溪不可置信的看向撫著鬍子,悠閒喝著茶的自家師傅。

    「寧兒,給你師兄去拿飯菜。」顏霍不疾不徐的照例喝著茶,能看這個老成的混小子失控實在是有趣。當然他也是有十足的把握,那個叫阿挽的小姑娘尚在人世,不然他也是心疼徒兒前幾日那副死樣子的。

    顏寧應了一聲興高采烈的跑出門,能讓師兄吃下飯就好。

    豐元溪忍著焦慮,看著顏霍跟個老神棍似的畫了一堆的符紙,嘴裡唸唸有詞,桌子上的竹籤子不停的轉動。待顏寧拿著飯菜回來時,漸漸地,竹籤子也慢慢的停下。

    顏霍眼睛一瞄,快速的收起裝備,朝豐元溪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先用膳。

    豐元溪蹙眉,盯著顏霍沉默不語。

    「好了好了,真是養了個仇家,」顏霍敵不過豐元溪的眼神壓迫,坦言,「小姑娘應當只是離魂了而已。魂魄和身體分離,魂魄在外有遊蕩時,身子就像是沉睡了一般。為師之前就有這個想法,只是離魂散早已失傳,遲遲不敢下定論。」

    「但……」顏霍指了指一旁的羊脂暖玉手鐲,接著道,「上頭的氣息非人非鬼。你說她不怕光照,而且你居然察覺不到,更加可以說明這個問題。」

    顏寧聽的糊里糊塗,訝異的問道,「那可不是活死人嗎?」

    顏霍點點頭。

    豐元溪完全不在意,眼裡流動著希望的光彩,「那她現在在哪裡?」

    顏霍習慣性的摸摸鬍子,「為師方才卜了一卦,她的身子應該離將軍府的老槐樹不遠。槐樹通鬼神,這附近槐樹不只一棵,卻單單落在將軍府,那說明那是離她身子最近的地方。」

    「那魂魄呢?」若小姑娘還在,怎麼會不來找他呢。

    顏霍凝神沉默了許久,無奈的搖頭,「若真是鬼還容易找,現下卻是感應不到的。」

    豐元溪淺淺一笑,無礙。不管她是誰,在哪裡,他都會找到的。既然有了個範圍,那就先把將軍府翻個遍再說,或許小姑娘這會兒就是被自己的身子給嚇到了,躲哪兒哭著等他來呢。

    而這個被豐元溪預測嚇傻了的小姑娘,這會兒正撓著腦袋使勁的想法子如何把大黃送到豐元溪的屋子裡去。

第39章 和自己吃醋

    阿挽雙手支著腦袋,坐在樹幹上,對著籠子裡的大黃說教。(百度搜索 4G中文網 更新更快)她覺得吧,以元溪如此聰明的腦袋應該能夠明白她的暗語。

    「大黃,待會兒元溪回來了,你就跟著我學啊。還是剛才那幾句話,你可千萬別說錯了,」阿挽雙眼透露著真誠把如此重大的事情托付給了大黃,還許下了誘惑,「你放心,做的好了,元溪會給你好吃的,大魚大肉任你選。」

    「啾啾……」大魚大肉是什麼破東西,我只要蘋果,「蘋果蘋果……」

    阿挽嫌棄的看著大黃,「把你扔蘋果堆裡。」一人一鳥達成了共識,就只等著豐元溪回來了。

    在阿挽的殷殷期盼下,院子門口傳來了聲音。

    「王爺,您晚上不出去了吧?」裴安小心的詢問著,看王爺這架勢似乎又沒想睡覺了,「這都丑時了,您都幾天沒合眼了啊。」

    「本王有事要做。」去將軍府一探究竟才是當務之急。豐元溪揮手阻止了裴安繼續緊跟的腳步,回過身,「你去睡吧,別等著了。」

    裴安只好眼睜睜的看著豐元溪走遠,而樹上的阿挽也著急了,元溪就要進屋了呢,「大黃,快,叫住元溪。」

    「哎呀,你倒是叫啊,不然叫臭阿挽也行啊。」阿挽雙手並起,就差對著大黃拜三拜了。

    「阿挽阿挽,將軍府,姽嫿苑,」大黃得意的仰著小腦袋在竹籠子裡蹦躂,他是最聰明的鳥兒,一學就會,過耳就不忘,「將軍府,姽嫿苑。」

    豐元溪一腳才邁進門檻,身子頓在原處。裴安在心裡大罵大黃不懂事,他故意把大黃提溜的遠些就是怕它整日不知悲喜的叫「阿挽」,這不是戳王爺的心肝麼。

    豐元溪確信,他方才聽大黃叫的是「將軍府」。

    「裴安,去把它提過來。」

    「是。」裴安小跑步過去,嘴裡嘰裡咕嚕的為大黃祈禱待會兒能留一條小命。

    阿挽興奮的隨著大黃朝豐元溪靠近。

    「王爺。」

    「放那兒,你下去吧。」豐元溪撩開衣擺在長廊坐下,藉著院子裡亮起的白燈籠,和籠子裡的綠豆小眼對視,彷彿看到了什麼值得探究的事物。

    小傢伙似乎被震懾到,窩在「鎮籠之寶」旁紋絲不動,連話也不敢說了,氣的阿挽直罵它沒出息。

    豐元溪遲疑了許久,打開籠子。大黃趕緊撲騰著翅膀去躲避大手的捕捉,驚得在籠子也四處亂竄。

    「啾啾……」它錯了,不該為五斗蘋果折腰的,這是要掉入大魔王的手裡了。

    豐元溪嗤笑一聲,縮回手,斜睨著羽毛錯亂的大黃,自嘲道,「還當是阿挽的魂魄進了你的身子呢。我真是傻了。」

    阿挽眨巴眨巴眼睛,誒,元溪這是太聰明過頭了呢。小姑娘可勁兒的心疼,幾天沒吃飯沒睡覺的,可不是比傻子還傻嘛。

    阿挽叉著腰,瞪大眼睛,怒吼道,「大黃!」

    許是覺得歇斯底里的阿挽比沉默內斂的元溪更具殺傷力,大黃開了金口,「阿挽住在姽嫿苑。姽嫿苑在將軍府。」

    這回,豐元溪真的聽清了。

    豐元溪左右張望,立時站起身,「阿挽,你在這兒的對嗎?乖乖的,讓大黃再和我說句話。」

    阿挽傻愣的一直點頭,喉間一陣酸澀,「我在這兒。大黃,快,快說我在這兒。」

    大黃也不添亂,乖乖的學舌,「快說我在這兒。」阿挽哭喪著臉蛋兒,她真的是要被大黃給笨哭了好嗎,一抬頭,卻見豐元溪嘴邊淡淡的笑意。

    豐元溪失笑,小姑娘這會兒一定臉蛋都皺起來了,「阿挽,過來。讓我抱抱,嗯?」

    阿挽乖乖的把身子挪進豐元溪的臂彎裡。

    雖然懷裡空無一物,可豐元溪依舊滿足的瞇起了眼睛,他的小姑娘還在就好。豐元溪伸出小拇指,對著空氣交待讓阿挽勾住他的手,另一手提著鳥籠回到屋子裡。

    兩人交流的實在困難,可豐元溪還是把阿挽的身世摸了個透。

    豐元溪坐在軟塌上,據阿挽要求的手要搭在她腰上,他也不敢多動。他思考的時候,腦袋一偏,小姑娘就急的直叫,「呀,親到臉了」,「又親到鼻子了」……

    要是小姑娘自己羞答答的跟他撒嬌鬧騰,他還能逗她,偏的這還得靠大黃來轉達。也不知在鳥市裡教大黃的啟蒙師傅是不是個嬌媚的小婦人,那聲音宛轉的老是讓豐元溪誤會自己是不是真調戲了別家的姑娘。

    豐元溪乾咳幾聲,身子往後退,「我先去看看你可好?」

    阿挽乖巧的點頭,一想元溪看不到,趕緊招呼大黃轉述。

    大黃傻乎乎的完成了使命,「快說好。」

    阿挽撫額,「笨蛋大黃。」

    「笨蛋阿挽笨蛋阿挽……蘋果蘋果……」

    豐元溪無奈了,果然這樣都可以吵起來。

    給大黃添好了食物,就留它在屋子裡。豐元溪換過一身黑色勁裝,腰間束著藏藍色幾何紋腰帶,準備就緒便走到王府和將軍府的交互圍牆處,一個飛身躍進隔壁。根據阿挽說的位置,不到一會兒便尋到了姽嫿苑。

    果然,姽嫿苑的把手的很嚴謹,來來往往巡邏的侍衛,應當是項罡從軍營帶回的親信。倒是如阿挽所說,自她出事後,項罡懷疑了府裡有人下手,便對她的院子加強了守衛。瞅準來往侍衛的空檔,豐元溪神不知鬼不覺地閃進了院子。

    阿挽一路尾隨豐元溪,看著他悄無聲息的躲進了她的房間,安生的把心放回了肚子裡。

    屋裡瀰漫著一股好聞的熏香味兒,豐元溪放慢了步子,是維息香。維息香民間也少有,長年累月熏著房間也有益於重病患者維持生息,看來項罡也是想盡了辦法讓阿挽活下去。

    阿挽悄悄的挽上豐元溪的手臂,隨著他繞過屏風,邁向床榻。

    即便做足了心理準備,可當下就看到他的阿挽就這樣靜靜的躺在床上,溫婉入睡,仍讓豐元溪心中震驚不已。

    藉著射入房中皎潔的月光,豐元溪細細的瞧著他好久不見的小姑娘。不過巴掌大小的臉蛋上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打下陰影,白皙的肌膚,粉色的櫻唇,連臉頰上淡淡的紅暈都如他記憶裡一樣的美麗。

    豐元溪不知想起了什麼,嘴角勾起一抹魅人的淺笑,俊臉微側,彷彿知道阿挽的魂魄就在他身側,斂下眼瞼兀自輕語,「突然好想親你。」

    「啊?」阿挽還懵懂著,就見豐元溪俯□,在她身子的紅唇上印上一吻。

    「好了,回去吧。」

    阿挽頂著一張通紅的小臉跟著豐元溪回到王府,腦子裡方才嘴對嘴的親吻一個勁的在腦海裡迴盪。小姑娘羞赧的扭著衣襟,垂著腦袋。半晌,猛地抬起頭。好吃虧,她都沒感覺!

    小姑娘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怎麼個心情,反正她是和自己的身子吃起醋來了。

    裴安一直守著院子,看著豐元溪出去又回來。主子怎的就和將軍府槓上了不成,總不至於受了刺激喜歡上了項小姐吧。

    而此時的豐元溪甚是好心情,現在兩個阿挽都找到了,只要師傅在肯定有辦法讓魂魄回到她體內。豐元溪幾乎都等不及天亮,提著吃飽喝足入睡的大黃,招呼著阿挽跟上他便急匆匆的趕去了沁草園。

    裴安一見主子又走了,這回還帶著大黃。哀歎一聲,在院子裡跪下朝著月亮虔誠的拜了拜,「小主子,你若泉下有知,好歹給王爺托個夢,讓他安生點過下去吧。這樣子折騰著身子,奴才們看的也心疼啊。」

    顏霍被豐元溪從床上拉起,甚是睏倦的繞著自己的好徒兒走了一圈。奇怪的看了一眼豐元溪,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額頭,又探手過去想去摸豐元溪,被人不留情面的擋了回來。

    顏霍朝著豐元溪擠眉弄眼,輕聲說道,「溪兒啊,你說小姑娘就在這兒?」

    豐元溪無奈的把手裡的鳥籠推到顏霍身前,又安撫的和身側的空氣柔聲道,「阿挽,這是師傅。」

    阿挽也沒因為顏霍瞧不見她就不理會,乖巧的給顏霍鞠了個躬,甜甜的喊了一聲,「師傅好。」

    大黃自知吃人嘴短,吃了東西就得辦事,乖乖的學道,「師傅好。」

    顏霍額頭瞬間擠出一個「川」字,目露精光的看向籠子裡的大黃,又朝豐元溪眨眨眼。

    豐元溪對自家師傅的死德性熟悉的不行,又讓阿挽教大黃說了幾句。在顏霍樂的鬍子直翹的時候,一把奪回鳥籠,「阿挽若平安無事,大黃歸你。」

    「這名字取的好。溪兒難得取了個好名字,我就說,當時要給你那頭雪豹取名叫大黑多好記……」

    豐元溪沒空聽他閒扯,面無表情道,「幫不幫!」

    顏霍扁扁嘴,對著豐元溪一旁哭訴,「丫頭,你瞧見了吧。這哪裡是做人徒弟的啊,我真命苦啊。」

    阿挽同情的瞅了一眼顏霍,又乖乖的摟住豐元溪的手臂。就算你是師傅,她也只站在元溪這邊。

    顏霍耳朵豎的老高,老久沒聽到大黃叫喚,也不尷尬,一抹臉,對著豐元溪正色道,「辦法自然有。只是救了她,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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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一個大耳刮

    顏霍見多了妖魔鬼怪,阿挽這種不人不鬼的雖是第一次遇到,可大黃一開口,他便信了。(百度搜索 4G中文網 更新更快)

    鷯哥通靈,或者說大多的動物都比人更通鬼神,他們天生就有一雙陰陽眼。

    他拘著嬉皮笑臉不提正事兒,一直在大黃身上打轉只是還惦記著拖延時間,琢磨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按徒弟幾番勞師動眾夜遊將軍府,開口又威脅他又是誘惑的,為了人姑娘日日一封信的來催他,可比他幾年寫的信還多了。

    明擺著,小姑娘的命在他心裡可比他自己的值錢多了。

    都說溪兒清冷,即便一起長大的師兄妹們也沒法親近,搞不懂他心中所想。可不是沒遇到那個對的人,瞧瞧名震全國清心寡慾的睦宣王爺這幾日的深情戲碼,誰還說他不懂情,他顏霍就詛咒他死了也沒鬼差接。

    顏霍盯著豐元溪直歎氣,被直勾勾盯著看的人也不說話,手裡握著羊脂暖玉鐲子靜靜地等著他開口。

    阿挽眼睛瞄著腳尖,時不時抬眼打量用意識交流的二人。

    兩人生生的坐到了天邊破曉,一縷曙光透過竹簾落入鳥籠,大黃敏感的睜開眼睛,開始了美好清晨的第一嗓子,「咕,咕咕……」

    而這時,豐元溪也開口了,「阿挽?」

    「嗯?」阿挽當即應道。

    大黃許是睡飽了,比較興奮,也不管是豐元溪說的還是阿挽說的,都乖乖的學舌,一鳥分飾二角,玩的甚是歡樂。

    「去外頭等我一塊兒回去睡覺可好?」豐元溪笑的格外溫柔,足足添了幾分魅惑。

    小姑娘也實在,明晃晃的被誘惑,兩眼瞇瞇的去外頭等著,還體貼的交待把門關好。

    顏霍撇撇嘴嘖嘖直搖頭,揶揄道,「都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明知那丫頭不是人,你也敢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居然都同床共枕了。若是一個不好,只怕為師現在僅能為你超度了。」

    豐元溪自鼻尖哼出一個音節,不置可否,猶自問道,「寒虛花?」

    顏霍起身從帶來的包裹中取出一個墨玉雕花盒子,不過他手掌大小,看了豐元溪一眼,便將盒子交到他手中,「僅此一株,百年才長出這第五片葉子。」

    豐元溪打開盒子,原以為寒虛花該當是世間最為艷麗的花朵,卻不料盒中僅有一片墨色的葉子,形狀長而窄,猶如竹葉。葉子的顏色和盒子極為相近,險些沒發現。

    「世人皆以為寒虛花百年開花,實則這第五片葉子便是花。保存於墨玉中,便為墨色。至於白玉中,變為白色,隨裝載玉器顏色而變。」說到變色,顏霍感慨了一番。

    所幸他當時帶去雪谷的是墨玉,若帶著白玉,滿山的白色,哪裡還尋的見這寒虛花。時間萬物均有其生存之道啊。

    豐元溪合上蓋子,輕聲道,「寒虛花以毒攻毒得已吸附我體內陰寒。魂魄只能侵入陰寒之體,若阿挽服下,則能讓身子順時陰寒,最為接近魂魄的氣場。」

    豐元溪淡淡的說著,滿足的勾起嘴角。

    溪兒總是最為聰慧的,可再聰慧之人也敵不過一個情字。顏霍並未勸說,徒弟的性子他又何嘗不知,自幼便固執有主意,看著人畜無害、淡出紅塵。可細想一番,還未見有誰能動搖了他的念頭,往往自己反而被潛移默化了。

    「罷了,你自己做主,有為師在,閻王爺還收不走你。」顏霍捋著鬍子好不囂張的說道。

    「師傅,你怎麼能由著師兄呢。」

    山上的日子總是早睡早起,顏寧也習慣曙光降臨便起身,去端來早膳找師傅驀地聽到這麼一件大事。

    顏寧氣急敗壞的把盤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一時間碗碟碰撞,小半碗白粥被撒在了外頭。

    顏霍心疼的看著桌子上香滑的大白米,堯山上糧食都是自給自足,哪容得這番浪費。想著,伸手就去端滿滿的那碗。顏寧怒了,嬌嗔著直跺腳。師兄為了那麼一個來路不明的女鬼連自己下半生都不顧,師傅居然也不當回事。

    顏霍一見小徒弟真的急了,縮回手,乾咳一聲,「你師兄決意如此,為師又能如何。」

    顏寧悲傷欲絕的看向豐元溪,企圖把師兄拉回正途,「師兄,沒了寒虛花,你就沒法根治。這些年都靠藥物抑制著,現在尚且年輕無事,可是藥三分毒,常年積累一旦發病,師傅也回天乏術。到時候,你讓我……和師傅怎麼忍心。」

    豐元溪靜靜的聽完,把墨玉盒收入袖中,起身對顏霍欠身,「勞煩師傅。」

    顏霍揮手應下,「去吧。滿月那晚為宜。」

    顏寧眼睜睜的看著顏霍放豐元溪離開,又是氣惱又是擔心,抹著眼淚跑出了沁草園。

    看著豐元溪和顏寧先後離去,顏霍煩悶的絞著鬍子,都是不省心的熊孩子。

    阿挽看著顏寧揮淚跑過,有些詫異,師傅那麼和藹的一個人也會責罵徒弟嗎?不知道元溪以前在堯山上有沒有被師傅訓過。

    阿挽想著想著就把豐元溪塑造成了一個體弱多病,日日砍柴洗衣還要被師傅訓罵的可憐小徒弟,心疼的直想抱住元溪哄哄他。順帶暗暗發誓,以後可得對元溪加倍加倍的好。

    豐元溪不知顏寧這麼一出又讓他多添了淒慘的童年,同時他們都沒有料到,顏寧和項姝居然鬧上了。

    今日是許蕭逸要帶著郡主回尚縣的日子,文朝帝前日便宣告了今日沐休。於是,還值清晨,睦宣王府門口便車水馬龍,你來我往前來送別小郡主。

    「娘,姝兒……不敢去。」項姝自從知道早上要去王府弔唁,一個晚上都沒睡好覺,腦子裡一團亂,只記得那日去找舅舅辦事,舅舅給了毒藥和死士。

    齊芳琴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項姝,感覺到女兒雙手冰冷,額頭直冒冷汗,又心疼的撫摸著她的髮髻,「活人你都不怕,何況是死人。自己選的路,就要自己走下去。今日你可以不去,可王爺現在正是悲痛,恰需要人在身邊相伴。你可願意將這大好的機會讓給別人?」

    項姝猛力的搖頭,她殺了人就是為了豐元溪,怎肯為她人做嫁衣。

    齊芳琴滿意的看著女兒眼裡燃起的鬥志,她的姝兒讓她想起了當年她為了項罡奮不顧身的時日。

    項罡用過早膳後去了一趟姽嫿苑,就帶著齊芳琴和項姝去了王府。

    跨進王府大廳,就見當中擺著小郡主的靈柩,齊芳琴不露聲色的給項姝投去安撫的目光,方才都已經交待過,姝兒這點膽量總該是有的。

    項姝靜下心,從一旁的太監手中接過點燃的香火,上前三拜,再將香交給一旁泣不成聲的裴安。經過許蕭逸身邊時,項姝不自然的加快了步子,心裡不住的念著豐元溪的名字安神。

    齊芳琴看女兒毫無差錯地上完香,放心的和一旁的其他夫人閒聊起來。

    項姝見豐元溪不在大廳,借口如廁朝主院尋去。許是心裡總是忐忑不安,也沒發現前方極速奔來的女子。

    「哎喲……」

    「啊……」

    隨著此起彼伏的痛呼聲,兩人在花園裡摔的前俯後仰。只顧著往前闖的姑娘便是顏寧,顏寧捂著額頭被一旁的太監扶起身,這可是正兒八經王爺的小師妹啊,必須要照顧好。

    也有人認出另一個摔得嘴角直抽的女子是項小姐,忙不迭的去扶。

    項姝今日一身素服,頭上簪了一朵白花,好生俏麗。一個屁股蹲,身上沾滿了泥沙不說,裙擺還被一旁的矮樹叢掛了道口子,這副模樣可要如何去見王爺。

    待起身一瞧,瞬時火冒三丈,瞧著顏寧又眼生只當是王府的丫鬟,開口便訓,「真是粗野丫頭一點不懂規矩,沒教養,居然還敢衝撞本小姐。你,去把侯總管叫來,好好教訓她一下。」

    項姝指使著扶她起身的小太監去找侯總管,自己伸手就想招呼顏寧一個大耳刮子。

    顏寧打小被父母拋棄,項姝的話可不是一把刀子往她心口戳。她雖是在堯山長大,但卻是被師兄、師傅實打實寵著長大的,哪兒受過這種氣。方才心裡一股子的氣還沒處出,這會兒被人罵不說,眼瞅著還要被打。

    顏寧也是學過點功夫的,一抬手便制住了項姝的手腕,「啪」的一聲,另一手甩過去,結結實實的一巴掌。

    唷,這可怎的辦?未來王妃候選人居然如此相見,幾個小太監面面相覷,眼神交流著,不知到底該站在哪邊。

    瞧著項姝抬手,太監們就猛地閉上眼睛,不敢直視這凶殘的一幕。待聽到聲響,睜開一看。這,這……什麼情況,項小姐臉上妥妥的一個五指印。

第41章 項姝好名聲

    身為手握重兵當朝大將軍的女兒,齊老侯爺的外孫女,項姝從出生起何嘗不是錦衣玉食、萬千寵愛。(花好田園ml/3/3266/iml)項罡雖對其嚴厲,卻也從沒有動手打過女兒。自小只是好生的教養著,未曾讓她習過武。

    當然,若是項罡讓她學的一招半式也不會如此輕易被顏寧架住,吃下了她人生第一個巴掌。

    四周的下人們大氣不敢喘,院子裡一片寂靜,只能隱約聽到前廳的熱鬧聲。

    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喚醒了呆滯的項姝,一時間既羞憤又是惱怒,滿臉的不可置信。從來只有她給人掌嘴,什麼時候輪到被一個下賤的丫鬟欺負。當即猶如一把火噎在喉間,項姝一手摀住疼得冒火的臉頰,一邊又指著顏寧忍著痛抽搐著嘴角大聲喝到,「你,你竟敢打我。」

    「你,你,還有你,你們都是死的嗎!本小姐被打你們居然還傻站著,快給我掌嘴,往死裡打。」

    隨著項姝手指指到的太監,身子不由地一顫。

    顏姑娘可是自家王爺正兒八經的小師妹啊,青梅竹馬的情分擺著呢,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去收拾她啊。

    顏寧甩出一巴掌後就後悔了,還有幾分後怕,畢竟來弔唁的都是大臣們的家屬,若是給師兄惹出了麻煩事可要不得。可見得小太監們都一動不動的,心裡也有了個計較,想來不過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小官員的女兒。

    顏寧便懶得與她多言,突然想到師兄在師傅那是一夜未眠,又未用膳,好生懊惱。她也是被氣的糊塗了,應該讓師兄先吃早膳才行,她記得師兄在堯山上清晨喜歡喝清淡些的菜粥。顏寧琢磨著給豐元溪親自做頓早膳,就無視了面前還張牙舞爪的項姝,側身就要朝廚房的方向去。

    項姝下意識的就攔住了顏寧,「怎麼,打了人還想走。」

    顏寧退後一步,嫌棄的看著項姝一身髒兮兮的衣衫。方纔她還用手撐了下地面,不過裙擺沾了灰,可此刻的項姝白衣髒亂,髮髻歪斜,實在是入不得顏寧的眼。

    「不然你還想再挨一耳刮子?」顏寧不耐煩地斜睨她一眼,「就算你願意,我也不願手疼。」

    項姝氣的身子直顫,哪兒還有理智去思考為何一個小侍女膽敢如此對她。只依稀記得聖上曾賜給王爺幾個通房婢女,許這就是其中之一。

    這對於項姝來說可不是新愁加舊恨了嘛,伸手就推了顏寧一把。

    顏寧沒個防備,踉蹌著步子往後退。項姝當即逼近,一鼓作氣把人推倒在地上,俯身就去抓她的頭髮。

    顏寧方才是被突襲,現在反應過來,抬手就把項姝也拉到了地上,一個翻身壓到項姝身上。顏寧跟著顏霍闖蕩江湖,潑婦也沒少見。許是本能使然,加上有實地觀摩,幾個下手,就把項姝的髮髻搞的一團亂,東一縷西一簇的散在臉上。

    項姝簡直被嚇呆了,閉著眼胡亂的就去抓身上姑娘的臉蛋,眼淚也唰唰的往下掉。

    一旁的太監們現在可不是知道事情鬧大了嘛,慌慌張張的分頭去尋人。一個去主院稟告王爺,一個跑前廳去找侯總管和項將軍,還有兩個……保護現場。

    由於項罡身上光環過大,他一動,身後就跟來一群的大臣。待眾人趕到院子時,兩個姑娘家已經打的難捨難。據小太監觀摩,應當是顏寧更勝一籌。當然,明眼人都能看到這場女人之間的戰爭是項姝落敗,因為她根本就沒法抓到顏寧。

    許是在堯山上常常跑去抓野味、夠果子打牙祭,顏寧除了比項姝力氣大之外,似乎手也比她長。項姝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顏寧一手撐在她臉上,另一手胡作非為。而她自己滿打滿算只能夠到顏寧的上臂,於是現在的狀況對顏寧十分的不有利。

    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院子裡蓬頭垢面的兩人,又弱弱的瞄向項罡。

    項罡忍著怒氣單手就拽起了顏寧交給侯總管。項姝依舊保持群魔亂舞的姿勢努力抓人,齊芳琴緊跟其後跑來看到地上的女兒,飛身跪在地上,把項姝摟進懷裡。

    「姝兒,我的姝兒,這可怎麼是好啊。」齊芳琴瞧見女兒臉上幾條指甲印,哭天喊地的要項罡和豐元溪給項姝做主。

    齊芳琴腦子轉的飛快,女兒今日形象大減,可事情卻是出在王府。如今被一侍女弄傷了臉,王爺可不是要負責。

    侯總管那廂還在為小郡主傷心著,這邊又出了這檔子事,喚人去叫太醫又趕緊讓人去催王爺來。

    豐元溪回到房裡,生生的吃下比平常還多一倍的早膳,阿挽才肯罷休。

    鑒於大黃如今是兩人的溝通橋樑,光明正大的入駐了豐元溪的房間,如今就被扔在了床榻前的地上。

    「陪我一起睡,嗯?」豐元溪躺在床上好心情的調戲小姑娘。

    阿挽扭捏著身子坐到一旁,以前她是不懂人情世故。如今她已經記起了自己是將軍府的大小姐,再這般作為太不合禮數了不是。

    可是……反正沒人看見呢。

    豐元溪雖然看不見阿挽,卻把小姑娘的心思猜的透透的,裝的可憐兮兮的,「阿挽乖乖的讓我抱著睡會兒,沒你在睡不著……」

    難得委屈、撒嬌的語氣讓小姑娘心裡柔軟成了一片,心疼地看著他眼眶下隱藏的淡淡青痕,縮著身子挪進豐元溪勾起的臂彎裡。

    聽到大黃清脆的一聲「睡吧」,豐元溪輕輕一笑,不過幾日,他的阿挽就能好好的站在他面前了。

    豐元溪才入睡沒幾分鐘,門外就來了兩撥人。

    「王爺,王爺……顏姑娘和項小姐打起來了。」

    「王爺,王爺……項小姐快被顏姑娘打死了。」

    顏寧看見師傅和師兄趕來,眼淚也倏地落了下來,朝豐元溪奔去,「師兄……」

    阿挽幾乎本能的擋在豐元溪身前,元溪是她的。

    小姑娘的舉動讓豐元溪眼裡露出笑意,轉瞬即逝。同時,身子往旁邊一閃,拉著顏霍頂替了他的位置。

    顏霍尷尬的看著投入懷中的小徒弟,「寧兒沒事吧,傷到哪兒了?是誰打的你,為師給你出氣。」

    眾人眼角一陣抽搐,顏大師,您可得講點道理啊,到底是誰打的誰啊。

    在剛才一通亂的情況下,侯總管還不忘介紹顏寧的身份,生怕她被齊芳琴給生吞活剝了。他也實地瞭解了情況和項罡複述了一遍,項罡倒是明事理的很,這兩姑娘家都有錯,而且是自家女兒先朝人動的手,技不如人還被打,真是丟人現眼。

    齊芳琴瞧著身後的夫人們扎堆在竊竊私語,心思直轉,今天若不讓項姝挽回面子,以後可不是要淪為笑柄了。張口就開始哭,「王爺,姝兒今日也不過是來送送郡主,何想被人毆打……姑娘家的傷了容貌可不是頂頂的大事呀,若顧及顏姑娘是王爺的師妹,那我們……也只能忍下了。」

    齊芳琴意欲讓王爺認了這責任,而豐元溪蹙眉盯著齊芳琴和項姝,心裡想的卻是阿挽為何會躺在床上,難保和這母女二人沒有關係。更何況,阿挽說過她母親的去世也有很大可能與項夫人有關。

    奈何現在卻沒有證據。

    「閉嘴。」項罡覺得今日臉都被這二人丟盡了,姝兒為何不在前廳卻在這院子裡,項罡估摸著女兒還打著王爺的心思。

    項罡拱手作揖,對豐元溪歉意道,「家教不嚴讓王爺見笑了。」

    豐元溪點頭,對於自己未來的老丈人,這點顏面還是要給的。

    顏霍看著豐元溪伸到他面前的手,撇撇嘴從懷裡掏出一瓶白瓷罐扔給項罡,「淨臉後,抹於傷口處,不過七日便可恢復。」

    豐元溪收回手,旋即一臉淡漠的表情環視著眾人,「若大家並非真心實意來送小郡主,就請回去,不要在這擾了她清靜。還有,本王的王府不是你家後花園,還請不要隨意亂逛。」

    王爺開口,大家莫不是點頭稱是。

    項姝可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沒釣到王爺不說還惹了一身腥。齊芳琴幾乎能想到那些多舌的婦人在背後要怎麼編排她的姝兒了。

    「對啊,王爺可不是明察秋毫嘛。項家姑娘怎麼會在這讓顏姑娘碰上呢,連侍女也沒帶一個,指不定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我剛才瞧著王爺就是從院子後邊來的,這不是明擺著嘛。」

    「這還真是不要臉,王府這還擺著喪事呢,項家姑娘就趕著趟要去勾引王爺了,就不怕對郡主不敬喲。」

    「可不是,方纔我瞧著世子爺都想把項家姑娘扔出去了。」

    「依我看,那顏姑娘也是喜歡王爺的。」

    「那可不是,王爺年輕俊美又潔身自好。上回宮宴我瞧著就是聖上給王爺以後作著打算,立威的呢。也不知道王爺能看上哪家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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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7 22:15:55 |只看該作者
第42章 只待月圓日

    裴安引著院子裡的人回前廳,還不住回頭張望豐元溪和顏寧,被侯總管一個後腦崩提溜走了。(花好田園ml/3/3266/iml)在小主子的喪禮上如此折騰,侯總管和裴安對這個傳說中的小師妹也沒了好印象。

    「師兄……」顏寧傾身攔住豐元溪的去路,「師兄,你別生氣。」

    顏寧見豐元溪一言未發就要走,心慌了。方纔她也聽了個明白,被她打傷的是將軍家的千金,項將軍威名在外,她知曉自己這次是真的闖禍了。將軍許是看在師兄的面上未曾怪罪,可師兄如此連一句訓斥她的話都沒有。

    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又怯怯的上前一步小心的拉住豐元溪的袖子,「寧兒知錯了,不然我可以去給項小姐賠罪。」

    在顏寧的記憶中,豐元溪似乎永遠都是一個表情,那就是面無表情,所以師傅雲遊回到山上的日子總是以逗弄師兄為樂。在她每天跟著其他師兄去山裡玩樂的時候,豐師兄身子不適從來都是靜靜的看書、練功,恍如山間僅有其一人也可自得其樂的閒適。

    記憶裡,那年金騎長隊浩浩蕩蕩地來到堯山腳下,迎接當朝睦宣王爺回皇城。那日,她隱約明白,師兄那身尊貴優雅是與生俱來的。從此,師兄只在夢裡相見。

    幾個月前師兄送信回堯山,師傅還在外未回,她偷偷拆了信,師兄只說讓師傅來都城救人。日復一日,師傅未回,信卻如雪花片似的從都城飛來。

    字裡行間,她看到那個他喜愛、心疼的姑娘,那個會讓他著急的連日催促的姑娘,那個能融化他冷清俊容的姑娘。鬼使神差,師傅回來時,她拗著師傅帶她一起來了都城,她想親眼見一見那姑娘。

    其實顏寧自己也不懂她對豐元溪的是不是喜歡,許是山上唯有豐元溪對她不冷不熱,許是豐元溪曾將她從雪豹口下救出,即便那只雪豹成為了他的寵物。只是兒時的固執吧,在她情竇初開時,唯有他那頎長的身影落進了她心中。

    而來到皇城,再見的是比當初翩翩少年更為儀表不凡的睦宣王爺,當知曉阿挽姑娘中毒身亡,她心裡居然有一絲不當的竊喜。

    豐元溪不著痕跡的後退幾分,側身望向身後的師傅。顏霍揉揉鼻子,卻是不打算上來幫忙。

    「無礙。今後莫魯莽。」豐元溪未放在心上。基於他而言,堯山有著與眾不同的意義。今日這等小事,也算不得都是顏寧的錯,他自然擔的下來。何況,指不定將來他還會讚賞師妹今日狂打毒女。

    聞言,顏寧放下心來,臉上揚起歡喜之色,「師兄還未用早膳吧,我去給你做菜粥。」

    阿挽鬧心的很,蹲在地上垂著腦袋,嘴巴嘟起。元溪才不喜歡吃菜粥……才打跑一個項姝又來了一個顏寧,她真是操心。

    「我已經用過,」豐元溪想起方才吃下的大頓早膳斷然拒絕,又記起什麼,朝顏霍望去,「除了寒虛花可還需要別的藥物?」

    「其他的為師自會備好。」顏霍環顧豐元溪左右,停頓片刻,還是將剩下的話嚥了下去。

    豐元溪自然發現師傅話未盡,似有難言之處,想來是與阿挽相關,「師傅晚上一道去吧。」

    顏寧省的兩人在說救阿挽姑娘的事,心下煩悶,師兄就這般喜歡那姑娘喜歡到不顧自己的身體。可才闖禍,她也沒再自不量力的和豐元溪爭辯。

    入夜,豐元溪與顏霍雙雙閃進姽嫿苑。

    顏霍聞到屋內維息香的香味感慨之餘,更多了幾分把握。寒虛花至陰至寒,難免傷了根本。一不小心可能會讓魂魄頃刻間與身體真正分離,有了維息香卻是能吊住那一絲的氣息。

    顏霍帶著幾分好奇,打量著這個讓自家徒弟迷得神魂顛倒的姑娘,看著倒是個嫻雅的好姑娘。顏霍好生曖昧的瞅了一眼豐元溪,自己一個飛身先行回了王府。

    豐元溪好笑的很,倒也不負師傅所願,又在小姑娘唇上輕吻了一下。

    阿挽真是哭都來不及哭,敢不敢把親親都留著等我回來啊!

    姽嫿苑充盈著滿屋子粉色泡泡,可靜姝苑裡卻是辟里啪啦的摔東西聲。

    「摔,你再摔。摔東西有什麼用,你摔的多,王爺就能喜歡你嗎!真是……」齊芳琴看著項姝發著脾氣把屋子裡的花瓶、瓷器一股腦的往下扔,她也滿肚子的火氣往外湧。

    郡主已經死了,她早上還聽說王府處死了一個侍女,據說就是這侍女因記恨王爺毒死了被王爺疼愛的郡主。當時她還歡喜居然能如此好運,這回連替罪羔羊都有了。姝兒只要按照計劃去安慰王爺,說幾句貼心話的事。那麼簡單的事情居然還能搞砸了,單這樣也就算了,好歹絆腳石沒了,一路通暢,以後多的是機會。可偏的,她還能和一個不知打哪兒來的師妹打起來,被人抓的一臉傷。

    王爺也不是個好惹的,不買將軍府面子也就罷了,居然話裡還埋汰了一把項姝,這要一個姑娘家頂著勾引人的名頭以後可怎麼辦啊!

    項姝被齊芳琴這麼一罵,也不顧臉上的傷,更是哭個不停,撿起地上的花瓶碎片抵在手腕上,賭氣道,「女兒也沒名聲了,除了王爺我是誰都不能再嫁了。這般也好,王爺如今也不願迎娶,娘只當沒我這個女兒了!」

    齊芳琴嚇的趕緊去奪項姝手裡的碎片,這時,項罡幾個大步跨進房間。

    只見項罡一把抓住項姝的手腕,指尖緩緩收緊,項姝關節受痛,花瓶碎片從手裡掉落。項罡哼了一聲,甩開手臂。

    「如今倒是越來越出息了,為了一個男子要死要活,嫁不出去就在府裡呆一輩子。我項罡還養的起!」

    項罡吼的大聲,項姝直愣愣的懵了。齊芳琴扶著她到妝台前坐下,轉而又打著商量的語氣對項罡道,「老爺,姝兒執拗,可她有句話說的沒錯。她如今是除了王爺誰都嫁不得了,老爺何不求皇上允了這門親事。感情總是處出來的,姝兒嫁入王府能和王爺朝夕相處,多少會有情分啊。」

    項罡遲遲未言,暗歎家門不幸,唯有兩個女兒,一個至今未醒。再看著項姝一副被嚇傻了的模樣,最終還是點了頭。

    顏霍回了王府也沒閒著,搗鼓著他七七八八的神棍道具。待豐元溪提著大黃過來,當然身後還跟著紅著小臉的阿挽,顏霍不知從哪兒摸出來一塊木炭,讓阿挽告知了生辰八字,直接用木炭在黃符紙上寫下,折了幾道塞在豐元溪手裡。

    「你親手燃盡與寒虛花一起放入老參湯熬足十二個時辰,十五日巳時餵她服下。」

    之後,豐元溪又讓阿挽去門外等他,師徒二人密談了好一會兒。

    十四日晚,豐元溪依舊做了一回「採花大盜」,翻牆只為看一眼阿挽,再一親芳澤。要他說,若能直接把小姑娘偷渡回王府他才能放心。小姑娘也日日跟在身後,看著這人當著她面輕薄那個自己,又是羞澀又是羨慕的不行。

    「王爺吉祥,啾啾啾。」大黃怕火,不敢靠近。豐元溪這幾日也是心情好,偏的去逗它,看著大黃縮著身子求饒,才把它提的遠些。

    豐元溪親手做完師傅交待的事宜,把玩著手裡的墨玉盒子,看著火爐上的藥罐子。

    「元溪元溪……」大黃撿了條小命,叫的小聲。

    豐元溪卻是分別出現在是阿挽在叫他,「明天就回去了,開心嗎?」

    小姑娘這會兒正趴在豐元溪背上,雙手圈著他的腰身,小腦袋靠在他肩頭輕輕的點頭,又有點落寞的搖搖頭。

    豐元溪未聽見小姑娘回應,柔聲道,「阿挽害怕?我會陪著你的,嗯?」

    小姑娘依舊搖頭。

    大黃只咕咕叫,還在慶幸劫後餘生,卻未有其他言語。豐元溪輕笑,拍拍自己的大腿,「來,過來坐。」

    阿挽乖乖的把自己放進豐元溪懷中,緩緩開口道,「我要是忘了你,你得等我。」

    大黃話畢,豐元溪身子一頓,又釋然的笑笑,他的阿挽其實什麼都知道,其實什麼都懂。他蕙質蘭心的好姑娘,一定也是憋了好些天了。

    「好。」

第43章 十五月圓時(已補)

    顏霍走進院子,看著躲在柱子後的顏寧,歎了口氣解□上的披風。

    「寧兒,回去歇著吧,」顏霍取下披風為顏寧圍上,同她一同望著廊下正專心熬藥的豐元溪,輕聲勸慰固執的小徒弟,「你們小一輩的事,為師不摻和,可為師還是想勸你一句……」

    「師傅……」顏寧抿抿嘴,阻止了顏霍繼續說下去,回以微笑,「徒兒希望師兄幸福。」

    顏霍帶了幾分探究的眼神看了幾秒,拍了拍顏寧的肩頭,「好孩子,去睡吧。明兒早膳,為父想吃點清淡的。這日日魚肉葷腥,讓我這仙風道骨的堯山仙人變成山腳下那破廟裡的大肚花和尚了可不成。」

    顏寧噗哧一聲被逗笑,師傅還真是的,和問心主持斗了那麼多年了。臨老臨老的,連身材好壞也要比了。

    顏寧帶著笑意離去,嘴邊的笑容緩緩消失,在轉角小花園的石凳坐下。

    抬頭望著那枚已經十分飽滿的明月,顏寧說不清楚這一刻心裡放棄的是什麼。或許豐師兄從來都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吧,她的記憶裡只有那日他離開堯山時的風姿卓越,如今,似乎那一抹影子也變得模糊了。

    久別重逢,看著師兄為了阿挽姑娘摒棄了他的優雅瀟灑,放棄了自己下半生的健康。她也從來沒想過她沉默寡言的師兄可以每日和一隻鷯哥溫潤的說話,不顧自己王爺的身份每晚夜探姑娘的閨房只為了他的不放心。

    今晚,她看著他溫柔如水一般對著空氣說話,親自守著熬藥……這才是喜歡嗎?有這麼一個人可以讓你情不自禁的展現了自己另外一面。

    其實她也沒那麼喜歡師兄吧,不過是愛慕罷了,誰年輕的時候沒個憧憬呢。顏寧遠眺堯山的方向,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師傅說的沒錯,花花世界其實也沒有什麼值得留念的。

    「咦——師——傅……」大黃懶懶的吐著字,啾啾,這倆貨沒完沒了的聊天,它好想睡覺呢。

    顯然這是阿挽在和顏霍打招呼。

    豐元溪默默地讓出身邊的位置給顏霍坐下,雙手遞過他才沏好的茶。

    顏霍深吸了一口氣,讚歎道,「好茶……好徒兒就讓為師在王府常住養老吧。」

    豐元溪斜睨一眼,直接無視。片刻又吐出一個字,「嗯。」

    顏霍有些詫異,想了想輕佻眉毛,撫著鬍子大笑。他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自由慣了,天大地大何處不為家。連堯山也不過是因的徒弟們在,才時常回去住個把月。溪兒早知他的脾性,卻還是應下,可不是怕一旁的小姑娘誤會他不尊師重道吧。

    問世間情為何物,乃是一物降一物啊。

    第二日晚上,眾人吃過晚膳就等著戌時的到來,豐元溪守著小火熬著的藥罐巋然不動,眼睛裡淡淡的血絲浮起,但是臉上卻是精神奕奕的。

    裴安一直沒懂這些天主子在搞什麼名堂,似乎從顏師傅來了之後,大家都變得神神叨叨的。但主子不說他也探不出個究竟,只倒是王爺開始吃飯睡覺了就是好的。可怎麼昨晚又不睡了呢?一罐藥而已,之前那麼些年,他煎了多少的藥啊,不是他自誇,他聞著味兒就能知道這藥熬到幾碗水了。

    裴安在豐元溪旁邊候著,聞著藥罐子裡湧出的濃濃藥味兒,似乎有一絲香甜,比往日王爺吃的藥好聞許多。

    豐元溪瞧著空中升起的圓月,暈出淡淡的銀白亮光照耀著大地,如湛藍色絲綢般的夜幕點綴著璀璨星光。

    「碗。」

    「誒。」裴安趕緊的把一旁備好的檀木小碗遞過。

    豐元溪接過,右手拿起一旁的紗布握上烘得熱燙的藥罐把柄,枯綠色的藥汁從藥罐裡慢慢瀝出,滿滿噹噹的參湯最後只熬了小半碗,枯綠色的藥汁在碗中緩緩變成了褐色。

    豐元溪把小碗放進備好的食盒中,深邃的眼睛深情的要讓人陷進去,「走吧。」

    顏寧看著豐元溪飛過圍牆,終是疑惑的問道,「師傅,你說師兄值得嗎?」

    顏霍自顧自離開,他還要給那個傻小子收尾呢,「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裴安煩躁的撓撓腦袋,堯山出來的人都是那麼難搞的嗎?!

    這一天與往常並沒有什麼不同,方姨每日用過晚膳就會給屋子裡的香爐添上一份維息香,再給項嫿小姐擦身子換上乾淨的衣服。然後是為她按摩身子,怕身上的肌肉長久不用會萎縮。按摩的時候,還會和她說說話,說說以前的事,聊聊項嫿的母親。

    到了戌時,方姨如往日一樣,給項嫿收拾妥當便回房間睡覺。而豐元溪穩穩當當的提著食盒閃入阿挽的閨房,小木碗未灑出一滴藥汁。

    「阿挽,我現在餵你喝藥。待你能感到身上冷的時候,就趕緊進入身體。」豐元溪知道他的阿挽就在身邊。臉上淡淡的笑意安撫著他的小姑娘,堅定的說道,「我等你回來。」

    阿挽紅著眼眶飄到豐元溪面前,慢慢的吻上薄唇,紅唇微張,「我喜歡你。」

    她其實很怕,她怕她再也記不起他了。

    豐元溪扶起阿挽的身子,靠在自己懷中,撥開臉側的秀髮露出白皙的臉蛋。隨後,檀木碗中的藥汁被他一飲而盡含在口中,看著阿挽姣好純淨的臉龐,他不由自主的俯下腦袋,緩緩覆上接連幾日被他輕薄的香唇。

    柔軟的唇瓣相觸,這次,豐元溪探出舌尖輕啟女子的唇瓣。

    豐元溪將藥汁一點一點慢慢送入她口中,為了方便她下嚥,又稍稍仰起她的頸項。混著寒虛花的藥汁完全被喝下,豐元溪不捨的舔過她的唇瓣,放開懷中的小姑娘。

    「不准吃醋。好好感受藥力。」豐元溪把柔軟的嬌軀重新安頓好,還不忘調侃此時一定面紅耳赤的阿挽。

    阿挽靜靜心,飄到床的上方。

    藥效在項嫿體內漸漸散開,床上的人兒並沒有知覺,而阿挽已經慢慢感受到了四肢一冷,從骨子裡透出的涼意。彷彿有一股力量在牽引著她朝自己的身子靠近,身後好像有一雙大手在推著她前進。

    阿挽捂著胸口,她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微弱的心跳。

    豐元溪不斷的用袖子擦拭著床上的人兒額頭上的薄汗,一點點的汗水不斷的沁出,他看不見阿挽,他不知道現在是怎樣的情況,只能盡力看護好床上的小姑娘。

    阿挽感覺胸口越來越燙,越來越疼,疼的她想暈過去。阿挽用力的轉頭,最後看了一眼豐元溪。我的元溪,要等我回來。

    豐元溪察覺小姑娘額間的汗水已經不再冒出,默默的盯著她的臉龐。

    「她會沒事的。」

    豐元溪轉過身,來「人」是陳雪娥。難得的一次,他沒有發現有鬼到來。

    陳雪娥攤攤手,「我看著她進去的。放心回去吧,我守著她。」

    豐元溪在阿挽出事後就來皇子府找過她,大皇子已經被拘禁,如今的身子也是讓他生不如死。看著他那副樣子,她心中的仇恨似乎在瞬間煙消雲散。她本想和阿挽道別就去投胎,不料阿挽又出了事。

    豐元溪也甚是不厚道,找到阿挽了也未通知她,害她無頭蒼蠅似的在外亂找。所幸她今天來王府,就跟著他來了項府。

    發現床上的阿挽,她也嚇了大跳。不過她也瞬間明白豐元溪是要做什麼了。

    只不過她也一直沒看到阿挽的魂魄,直到阿挽進入身體的最後一刻,她才覷見了她的魂魄。所以她才能斬釘截鐵的說,阿挽會沒事。

    作者有話要說:  豐元溪稍稍放心,但小姑娘沒有醒來前,他都沒法真的放下心來。

    豐元溪靜靜的坐了很久,只看著這張他熟悉的臉蛋。小姑娘醒來的時候,總是眼睛還未睜開就先探手去尋他還在不在,似乎就是上回他丟下她一個人後養的習慣。他就等著她抓到他的手臂,下一秒小腦袋也蹭過來摩挲著,甜甜的喚著,「元溪……」

    再過片刻,天就亮了。他的阿挽就會醒來了,只是這一次,她不會再一醒來就去找他了。甚至,在她眼裡,他就只是一個陌生人。

    豐元溪突然有些煩躁。

    「王爺,天快亮了。」陳雪娥敏感的察覺到有一絲曙光降臨,開口提醒豐元溪。

    豐元溪淡淡的應了一聲,執起小姑娘的手,將白玉手鐲套入,俯身輕輕吻過手背。隨後,將小手重新放入被窩中,掖好被角。

    「謝謝。」

    清晰的一句感謝,陳雪娥微微詫異的回頭,只看見男子的背影消失在窗口。陳雪娥飄到阿挽床邊,拄著腦袋歎息,「也就只有你個丫頭有這麼大的魅力了,勞睦宣王爺開了尊口跟我道謝。」

    豐元溪走後不過半個時辰,陳雪娥就聽見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隨著開門聲,方姨捧著臉盆進來,把盆擱到架子上。打開屋子內所有的窗子,拉上紗簾。再回來擰好帕子來到阿挽床邊,一套動作做的行雲流水。

    「今日天氣好,早上正適合曬曬太陽,到下午這日頭就烈了。小姐要是醒來,這會兒正好用個早膳,方姨也好陪你去院子裡走走。」方姨熟練的給阿挽濕潤著臉頰,慈愛的微笑看著她,只是簡單的閒聊卻像是在講故事一般誘惑著阿挽起身。

    窗口射入的陽光讓陳雪娥竄到床榻裡側躲著,看著方姨說完話落寞的歎氣端著水走出房間,她湊到阿挽身邊「拍拍」她的臉頰,「起來吧,小丫頭。還有那麼多人等著你呢。」

    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阿挽有些焦心,她似乎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但是她好像已經忘記了自己夢到了什麼。好累……

    看著阿挽蹙起眉頭,陳雪娥眨眨眼,她突然好想大聲把方姨叫回來。

    不過片刻,方姨換過一盆熱水回來準備給阿挽擦下雙手。

    「方……姨……」

第44章 項姝弱爆了

    長久未開口說話,原本嬌柔的嗓音如今格外嘶啞且無力,有點兒像瀕臨死亡的人殘留一息喃喃自語。(百度搜索 4G中文網 更新更快)許是嫌棄自己的聲音,阿挽狠狠的凝眉,方又掙扎著想坐起身。

    方姨捂著嘴巴,不可置信的抬頭,注視著動作僵硬可的確是已經甦醒的阿挽。

    「小,小姐……」方姨抹著淚水緊緊的抱住阿挽的身子,「小姐,你可醒來了。老天保佑,總算是醒來了……」

    阿挽想伸手去抱住方姨的後背,可身子懶懶的,手虛弱的使不上勁,只好任由她抱著發洩情緒。許是實在摟的太緊,阿挽輕聲咳嗽,驚得方姨即刻止住了哭泣,忙把阿挽放開。接著又把枕頭墊在她身後,扶著她靠在床頭。

    「小姐,哪裡不舒服。我現在就去叫大夫來,對,還要去通知老爺。老爺知道你醒來了,一定會高興壞了。這幾個月來,老爺不論多忙,早晚都來看你。總算是老天爺有良心,捨不得帶你走。」方姨說著說著,又哽咽起來。

    阿挽努力的把方姨的話放進腦袋瓜子裡,慢慢的去消化。

    幾個月?她一覺睡了幾個月?她要好好回想一下……

    方姨見阿挽只皺著小臉一副懵懂迷茫的表情,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可是一點沒留情,好大的聲響,「瞧我糊塗了。小姐一定記不得了,小姐您等等。」

    方姨撿起方才掉落在地上的帕子,端起架子上的水盆,扭著腰飛速的跑了出去。陳雪娥挑眉,嘴角微抽,方姨這麼個大噸位的身子,配上如此一雙小腳居然可以這般協調,果真人不可貌相啊!

    「你們倆快過來!快,你去通知老爺說小姐醒了,你去百草堂把許大夫請來,帶上轎子得是老先生親自來。」

    緊接著又是嗒嗒的腳步聲,方姨開始給阿挽回憶前因後果。

    阿挽喏喏點頭,眼瞼斂起,腦海中的回憶也漸漸清晰起來。雙手交疊置於被子上,右手無意識的撫摸著左手的手腕,上頭是一個白玉手鐲,摸起來細膩滋潤,帶著她的體溫甚是和諧。

    方姨狂喜過後總算是稍稍鎮定下來,突而見到阿挽手上的鐲子,登時一怔。自阿挽入睡三個月來,從裡到外都是她來照顧的,她可以萬萬分確定,她昨日臨睡還沒見過這鐲子呢。

    「小姐,這鐲子……」

    「阿挽……」

    項罡急匆匆的趕來,人還未至,聲音已經傳來。項將軍已經好久未這般失態了。

    不可避免的,看到坐在床上眨著大眼睛甜笑的大女兒,項大將軍也是老淚縱橫,一抹一把淚,一句話都說不出。於是,方姨也加入了陣營,開始了二重哭。

    阿挽被哭的心慌慌的,柔聲哄著兩個加起來都已經上百歲的長輩,「好了好了,都不哭了,阿挽沒事了。你看我多健康,要不我走兩步給你們瞅瞅。」

    兩人淚流直下還不忘拚命搖頭反對阿挽的提議,可小姑娘被哭的嘴巴一扁,求饒道,「哎喲,別哭呀。再不行,我去蹦達幾下?」不管她說什麼,兩人都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喜悅氛圍裡,小姑娘身子往下一鑽,被子一蒙。嘿,我惹不起我躲還不成嘛!

    所幸大夫來的及時,仔仔細細的把脈後,好生奇怪,「小姐可覺得哪裡不適?」

    阿挽感受了一下,搖搖頭,「就覺得身子累,使不上勁。」

    許大夫又認真瞧了阿挽的臉色,嘖嘖稱奇,「小姐當真只是一覺睡的久了,多曬曬太陽,走動走動就好。恭喜項將軍了,小姐此番奇遇,必有後福啊。」

    姽嫿苑裡其樂融融,侍衛們方才勞師動眾的來請項罡前往,齊芳琴只知是姽嫿苑有事,如今正想著辦法去一探究竟。

    「娘,會不會是那個賤丫頭要死了?」項姝悄聲問道。

    齊芳琴也摸不準,「若是死了倒是更好,讓她命硬多熬了三個月。」可她心裡一直噗通直跳,老是覺得不安又是為哪般。

    不過一刻鐘,齊芳琴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女就回來了。

    「夫人、小姐,老爺讓廚房把庫房裡的雪蓮拿出來燉了,說是讓送姽嫿苑去。」

    「娘,那應該是熬不過了。」項姝好生竊喜,項嫿遲遲不亡,彷彿一根細小的毛刺刺在她胸口一般,拔不出可一碰又要疼,讓她日日擔心東窗事發。

    「走,我們去給你姐姐送雪蓮去。」

    齊芳琴領著項姝去廚房等著雪蓮燉好,立刻讓侍女拿上,她親自去姽嫿苑看看。項罡嚴令姽嫿苑除了他任何人不得入內,如今人命關天,想來也顧不上。

    「啊……」

    「你,怎麼……會……」齊芳琴本能的摟住被驚嚇的暈倒在懷中的項姝,語無倫次。

    「快,把許大夫請回來。」項罡連忙叫人,著急之餘眼裡的質疑深深的被藏起。

    阿挽無辜的撇撇嘴,她不過是覺得躺太久要活動活動,出來散個步而已。項姝暈倒不是她的錯吧?必須不是吧?

    方姨不屑的哼了一聲,扶著阿挽往一邊逛去。真是晦氣,小姐醒來這大好的日子怎麼的一出門就碰上那兩個沒安好心的,呸。

    ******

    「稟王爺。項小姐……項大小姐已經醒來了,只是剛才出來散步出了點意外,把項二小姐給嚇暈了。」侍衛們覺得挺奇特的,之前是看著項姝,現在是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大小姐,也不知主子是什麼個心思。

    「大小姐可有受到驚嚇?」豐元溪蹙眉,真是麻煩的女人,若嚇到阿挽,他就讓她永遠暈著。

    「項大小姐無礙,」侍衛如實稟告,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看起來心情甚好。」

    豐元溪稍抬手讓人退下,低垂的眼眸裡儘是溫柔,他的小姑娘總算是和他呼吸著同樣的空氣。這次,不是摸不到的鬼,不是幼齡的小女孩,更不是連看都看不見的魂魄,現在是有血有肉……卻唯獨不記得他的阿挽。

    沒關係,以前的不記得那就算了,就從現在重新開始。

    「裴安。」

    「王爺。」

    「備車,本王要進宮。」

    「是。」

    自從永信候的小郡主身亡,文朝帝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上了朝只瞅著原本豐元溪的空位置憂鬱。在朝的大臣們也體諒皇上,何況剛出了左相通敵賣國之事,以左相一脈誅九族、西隋國割地三座城池告終。大家都見識到豐氏皇族的團結一心,當然那個有二心的大皇子已經被收拾了,所以一個個都乖乖的各司其事,盡量不擾聖上的心智。

    「哎……」

    皇后數了數,文朝帝今兒下朝回來,不過兩個時辰,已經歎了百來次。再瞅瞅那一個棋子也沒擺上的空棋盤,皇后悄聲來到文朝帝身後,抬手微微施力為他按摩著太陽穴。

    「皇后,朕……擔心小九。」

    皇后手一頓,卻沒有接話,她知道文朝帝只是不想她也勞心。發生這樣的事誰又願意呢,她和那可人的小丫頭還沒說上幾句話呢,就出了這檔子事。小九好不容易看著多了分人味兒,如今……

    「臣妾陪您去王府看看吧,看過了您心裡也安心。」

    郡主出事第一天,他也跟著去了,看著小九痛不欲生的模樣,他即便貴為一國之主也無能為力。回了宮,也只能吩咐人好好照顧王爺,過去十天了,應該好點了吧。

    「皇上,睦宣王爺求見。」李福成趕著跑進來。

    文朝帝猛地轉身,「快宣。」

    「臣弟給皇兄請安,給皇嫂請安。」豐元溪還未屈身,文朝帝就迎了上來。

    文朝帝盯著豐元溪研究了片刻,臉色不錯,稍稍的有點黑眼圈。又圍著他轉了一圈,身子也未顯消瘦。文朝帝還未來得及開口,豐元溪就往邊上一閃,「皇嫂,臣弟求您辦點事。」

    「誒,朕也可以。」文朝帝迫不及待的往跟前湊,小九看起來神采飛揚,完全不是他想像中的萎靡不振啊。這幾日一定發生了什麼……

    「王爺請說。」

    其實不過一個宴會,皇后聽的認真,文朝帝不甘寂寞的插上一句,「項罡還有個大女兒?」

    豐元溪繼續無視他,「那就麻煩皇嫂了。」

    文朝帝目送豐元溪離去,抬手摸著下巴,雙眸微瞇,自言自語道,「有陰謀,一定有陰謀。」

    「李福成。」

    「奴才在。」

    「讓人偷偷去將軍府,朕要一張項嫿的畫像。」

    「這……皇上,王爺剛說了,讓你別去打攪……」李福成弱弱的勸道,到時候惹王爺生氣了,看您怎麼辦。

    「哎呀,朕都說了,是偷偷的!笨!」

    皇后沒好氣的留文朝帝一人在那琢磨,心下也有絲不解。小九雖冷清,可他對郡主的好絕對是走心重情的,這不該啊……

    皇后暗暗腹誹,「有陰謀,一定有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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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7 22:17:34 |只看該作者
第45章 出門散個步

    許大夫交待了身子要慢慢調養回來,如此不吃不喝卻依舊面色紅潤,但終究脾胃長久未過食,先前要吃些清淡易消化的為宜。(百度搜索 4G中文網 更新更快)

    雪蓮雖是燉好,並非食用,不過是給阿挽潤潤嘴,一次性都喝下只怕是虛不受補。

    項罡瞅著阿挽把嘴裡的湯水含了一會兒又吐掉,心裡甚是心疼,自然不是心疼雪蓮,只是憐惜女兒太受罪,醒來了連塊肉也不能吃,只能喝點沒味道的小米粥。

    「阿挽乖啊,咱就喝幾天,等身子好了想吃什麼都成。」

    「爹,女兒知道,身體要緊,而且這粥看著就挺好喝的。」阿挽端起面前燉的黃澄澄的小米粥,食慾大開。瞅瞅項罡也只有一碗小米粥,眉頭一皺,「方姨,讓廚房給爹多做幾道菜來,爹爹最喜歡吃的醬蹄膀怎麼也沒呢?」

    「小姐,老爺說要是要陪您一塊兒喝粥呢。」方姨心裡高興,看小姐都還記得老爺喜歡吃什麼,看來是半點後遺症也沒啊。

    項罡也是倍兒窩心,女兒一醒來就這麼關心著他,「爹最近也喜歡吃清淡些,老吃油膩的,這都要耍不起大刀了。」

    阿挽一琢磨說的在理,爹爹要是太胖可就飛不起來了。

    原本用過午膳也該好好休憩一會兒,可對於阿挽來說可巴不得離床遠些。項罡不准她出府,那她就只能讓方姨陪著在府裡逛逛。

    「小姐,這鐲子是打哪兒拿出來的?」陽光照耀,袖口露出的微微白光讓方姨又記起了早上被項罡打斷的問題。

    「嗯?嗯……」阿挽眨眨眼,含糊其辭。手臂下垂,把鐲子藏進了袖口。原來這鐲子不是項罡買來護身的嗎,那怎的會在自己手上。鐲子卡在手腕上,指腹不覺摩挲著,而且……她怎麼覺得這個鐲子就是她的呢。

    「難道是夫人留下來的?奇怪,我怎麼沒見過呢。」見阿挽想得出神,方姨喃喃自語著還想問什麼。

    阿挽突然抓著方姨的手,貼著耳畔悄悄問道,「方姨,我怎麼老是覺得有人在看我呢?」阿挽也並非故意轉移話題,是真覺得被人盯得……耳畔發熱。

    方姨左右環視了一圈,帶著憐愛的眼神看著阿挽,「哎,許是長久沒見過人,不習慣了吧。」

    「是這樣嗎?」阿挽不放心,又不露痕跡的掃過週遭,院子門口的守衛,幾個路過的下人,的確都只是開始好奇的看她一眼,打過招呼立馬就去忙自己的事兒了。

    方姨繼續為阿挽解惑,「老爺之前給姽嫿苑加了守衛,遣走了之前在咱院子裡的侍女,只說你受了風寒,養病喜靜。這現在咱出來了,府裡的下人也是好久沒見著你,自然覺得奇怪了,就多看一眼罷了。」

    可她怎麼覺得有一道灼灼的視線盯著她的後背呢,不是讓人討厭的感覺,只是覺得……有點害羞……難道真的是自己的錯覺?

    「許是這樣吧。」阿挽雖是這麼說,步子卻是快了些,轉了個向,朝池塘那邊走去,身子還偷偷的側過指望能捉到那個偷窺的賊人。

    裴安仰著腦袋,伸手擋住陽光,目不轉睛的盯著在屋頂上曬太陽的主子。

    雖然經過上回宮宴王爺以一敵十,他也知道他主子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可也沒見過誰家的高手連曬個太陽也要飛屋頂去曬的啊。

    「王爺,奴才給您送茶上來不?」裴安拿手坐著喇叭狀朝上頭吼著。

    豐元溪俯視一眼裴安,顯然對他的話表示懷疑。

    小姑娘警覺性倒是挺高,瞧她東張西望的小模樣,只是料她也想不到他是在隔壁的院子裡看她。豐元溪一點沒覺得自己這般行徑稍嫌不雅,腳尖輕點瓦片飛了下來。

    本想著忍忍到皇嫂傳喚再去看她,要一直能忍著也好。方才從宮裡回來他想著小姑娘就和他一牆之隔的,就心癢癢。飛上屋頂還真瞧見她出門散步,這可一眼讓他更掛念的心煩,要不,晚上再去看看她……

    傍晚,項罡照例過來陪阿挽用完膳。

    阿挽給項罡倒了杯酒,問道,「爹,項姝好些了嗎?」

    項罡點點頭,「大夫說是一時受驚,現在你二娘陪著。」兩個女兒從小就不對付,不像別個家裡姐姐妹妹做伴,叫的親熱,他家的兩個就跟冤家似的,他也習慣了。

    但項姝和項嫿性子不同,雖然兩人都是被嬌慣著養大,許是母親的性子也影響著,項姝的小姐脾氣刁蠻任性,而阿挽卻是溫婉嫻靜。而他又覺得自己虧欠阿挽,自然對著阿挽是慈父,對項姝卻是嚴父。

    「嘸,這就好。」阿挽也不在意,只是隨口一問罷了。

    「晚上早些睡下,白日的走了那麼久,若是又累病了……呸呸,爹說錯了。總之啊,照顧好自己。」項罡喝著小酒囑咐阿挽。

    「老爺放心,我會看著小姐睡的。」方姨的保證讓阿挽徹底覺得夜生活無望了,她還打算晚上拖著爹下下棋呢,現在也只能扁扁嘴認了。

    果然,方姨守時的很,戌時一到就讓人提了熱水過來讓她沐浴。

    阿挽磨蹭到戌時三刻,最終還是爬上了床。許是躺的久了,長久未耗力,白天逛了大半個將軍府,剛才還囔囔著睡不著的人沒一會兒就憨憨的睡著了。

    方姨盯了人好一會兒,出門前照例給屋子裡添上了維息香,才退出屋子關好門。

    陳雪娥白日裡懼怕陽光,在屋子裡呆了一天,她打算出去逛逛再回來。才飄上屋頂,就瞅見一翩翩黑衣公子迎著月光腳踏屋頂而來。

    陳雪娥眼睜睜的瞧著如入無人之境的豐元溪身影一閃,隨即也追了進去,「王爺……好雅興啊,出門散步?」

    豐元溪丟給她一個「正是如此」的眼神,悄無聲息的坐到了床邊。

    陳雪娥翻翻白眼,厚道的去屋子門口給裡頭的「賊子」做幫兇。

    小姑娘乖乖的蓋著被子,只是臉蛋卻是側著朝裡邊。豐元溪也沒敢真把人吵醒,只能將就的盯著人看了一會兒,心裡不免有些賭氣。磨人的臭丫頭,留他一個人掛念著她,自己倒是沒心沒肺的睡的香甜。

    正腹誹著,熟睡的小姑娘翻了個身子,腳下一勾,蓋著肩頭的被子往下一縮,連兩條白嫩的手臂都露在了外面。

    豐元溪不自然的抬手撫額,怎的連裡衣都不穿。

    「王爺這是消食結束了?」陳雪娥打趣的看著從屋子裡閃出來的豐元溪。

    「嗯。」

    本也不指望冷酷的王爺應他,聽他一答倒讓陳雪娥多看了他一眼。喲,她有沒有看錯,王爺臉上那可疑的紅暈是……

    今晚月色一如昨日,加上豐元溪膚色又白的過分,如此倒是看的一清二楚。

    當然她是沒膽子調侃,豐元溪一走,她就飄回屋子裡。沒啥啊,阿挽好好的在被窩裡睡著呢,就是這被子掖的似乎緊了些。

    陳雪娥覺得無趣想繼續將軍府一夜遊的計劃,才飄到門外,忽覺身後有人。陳雪娥無奈的轉身,「王爺,您這是上癮了不成?」

    才轉過身,陳雪娥驚呆了,這白鬍子老道士又是誰。只見老道士食指貼唇,輕輕噓了一聲,進了阿挽的房間,只是卻只是在外屋。

    陳雪娥愣愣的跟在他身後,只見老道士從懷裡掏出一個黃色的小紙包,打開紙包,裡頭是白色的粉末。老道士又將桌子上的茶壺揭開蓋子,把紙包裡的粉末倒入,輕輕搖晃茶壺。

    陳雪娥真真是怔住了,膽敢有人如此大膽當著她的面給阿挽下藥!誰給的狗膽,竟然敢動睦宣王爺的人!

    「千萬別告訴溪兒,回頭老夫給你個黃符路上帶著用。」來人便是顏霍,現在正光明正大的誘惑陳雪娥。

    顏霍見陳雪娥還一臉懷疑的表情,只好示意她近些,在她耳側嘰裡咕嚕說了一通。

    兩人同時露出奸詐的笑容,「成交!」

    而宮裡的文朝帝從隱衛手中拿到畫像,和皇后一道分享,「皇后,你看看,這叫項嫿的姑娘可有什麼特別之處?」

    畫像上正是阿挽在院子裡散步的情景,與一般的姑娘家似乎也沒什麼區別。

    「臣妾眼拙。」皇后蹙著眉頭盯了半晌,只覺得小姑娘不過眼睛大些,長得豐潤可愛,單一張畫實在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

    文朝帝鬧心的把畫像丟到一邊,「去,明日把她從小到大能查的都給朕查個清楚。」

    「是,」隱衛思慮幾秒又加上一句,「項小姐今日方大病初癒,至於是何病情,還需再探。」

    文朝帝點頭,讓他退下。大病……為何項罡都不曾請旨求太醫入府診治?陰謀,有大大的陰謀。

第46章 我的小寶貝

    「小姐,可是起來了?」方姨笑容滿臉的端著洗漱用具進到屋裡來,看到阿挽在被子裡翻了個滾,迷濛蒙的看著她,心裡可勁的放心。昨兒雖然醒來了,可總的在心裡留了個不踏實的底兒,今兒早上看見人安好,才能真的放心。

    「嘸,方姨早……」小腦袋磨蹭著被子,小手摸摸肚子,感覺有些脹脹的不舒服,但仍是乖乖的起身。

    方姨見她起來了,就出去讓人端早膳過來。

    「唷,小祖宗,這茶都冷了,不能再喝了。」方姨才交待完進來,就瞅見阿挽把桌上昨兒的那壺茶喝了大杯。

    「沒事呢,就是覺得口渴,這都夏天了,喝冷茶也無礙,只是這花茶澀了些。」阿挽不在意的努努嘴。

    方姨頗不贊同地皺起眉頭,提醒道,「算著小姐這個月的月信就要來了,早上給做了薏米紅豆粥,廚房裡紅棗桂圓茶也燉上了,這幾日都喝著點。即便天氣開始熱了,冷的東西也不許過身了,省的身子不舒服。」

    阿挽恍然大悟,放下杯子,揉揉小肚子,就說怎麼肚子不舒坦呢。

    陳雪娥可惜的看著方姨把整壺加過料的花茶奉獻給了屋外小園子裡的月季,瞅了瞅阿挽喝下了的那一小杯,微微歎息,真是便宜王爺了。

    喝過暖乎乎的熱粥,阿挽就雙手撐著下巴,看著方姨忙進忙出的幫她整理著東西,把當季的衣裳都拿出去曬過。

    「方姨,怎麼沒見到柳桃啊?」阿挽好奇的問道。

    柳桃是伺候她長大的侍女,五歲就開始陪著她了。兩人一個年紀,方姨把她買回來的那天,府裡正好買了些桃子。阿挽就拿著桃子請小夥伴一起吃,柳桃之前桃子都沒見過。於是,那日,阿挽就眼睜睜的看著柳桃吃了六個桃子,那天晚上就拉肚子了。

    可柳桃依舊最愛吃桃子,還大言不慚的說不能對不起小姐給自己取的好名字。

    方姨眼神閃爍,不知該怎麼和阿挽說。

    「方姨,有什麼話,你就說吧。」阿挽甚是不安,難道在自己暈迷的這段日子裡,小桃子出事了。

    方姨歎了口氣,把手上的衣服都曬好,斟酌許久,還是坦白了,「桃子沒了。」

    「沒了……是……什麼意思?」阿挽不解,心裡卻是咯登了一下,什麼叫……沒了……

    「您暈迷不醒,那邊就立馬的拿了桃子頂事,說是桃子給您下的毒。可咱都知道,桃子這丫頭從小沒什麼追求,每日能有吃有喝的就行,工錢都能不要,能為了啥給您下毒,而且這對她根本就沒好處啊。可那邊的當大,老爺那日又不在府裡,我本想連夜把桃子給送出府。可誰知道,那邊根本就是想找個背黑鍋的,說是家醜不可外揚也不報官,藉著審訊活活把桃子打死了……」

    方姨想起那日桃子滿身是血,哭著讓她快去找老爺,照顧好小姐,就哭的不能自己。

    「柳桃,小桃子……在哪裡……」

    ******

    項罡今日進宮了,阿挽怕父親擔心,就帶了侍衛一起出門。馬車一路駛出城外,直奔圍城邊的曲山。

    「小姐,路不好走,您慢著些……」方姨牽著阿挽,侍衛前後護衛著她們。

    阿挽一路沒有說話,出門前換了淡色的素服,當下也就淡淡的應了一聲。

    曲山名副其實,一路蜿蜒而上。阿挽任由鞋子、裙擺沾上泥塵,出神的跟著前頭的人往上走。轉過不知第幾個彎,前方一片空曠。

    「小姐,那……就是了。」

    阿挽接過方姨手邊的竹籃子,眼睛也未抬,只慢慢把籃子裡的東西一樣樣的擺在碑前。驀地,一滴淚水掉落,一滴緊接著一滴,全都沒入墓前的泥土裡。

    阿挽伸手撫上墓碑,「小桃子,阿挽……對不起你。」

    阿挽在山上待了許久,豐元溪也在山上待了許久。阿挽一出門,侍衛就和豐元溪報告了行程。

    豐元溪一路護著小姑娘出城,遠遠的看著她落淚,五指不由地握緊,他心疼……

    臨午間,太陽逐漸變得猛烈,能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來。阿挽一直待在墓前和柳桃說話,雖然大多時候只是靜靜的待著,想起以前兩人一塊兒逗趣的事兒,就邊笑邊哭……

    「小姐,小姐……」方姨驚嚇的聲音未落。

    只見一道身影閃過,把暈倒在地上的阿挽抱入了懷中。方姨和侍衛們目瞪口呆的看著突然冒出的英俊男子,毫不忌諱的抱著他們的小姐,又執起他們小姐的纖纖素手握在手中,「身子太虛,缺水了。」

    大家不自覺的放下心來點頭同意,豐元溪攔腰一抱,不知從哪兒又冒出來一對侍衛自覺的給主子開路。方姨突然反應過來小姐居然被一個陌生男子抱在懷中,這可怎麼是好。

    「這,這家公子,謝謝您。但,但還是麻煩您給我們家放下來吧,這樣於理不合啊。」方姨現在既是著急阿挽還暈著,又為豐元溪抱著阿挽煩心。黃花大閨女的,被人這樣抱著要是傳出去可讓小姐怎麼辦啊。

    豐元溪駐足挑眉,環視了一周的侍衛。又看一眼方姨,難道要讓那些人抱阿挽,嫌命大!

    豐元溪徑直抱著人下山,方姨見豐元溪不買賬,著急的就讓將軍府的侍衛去攔。人還沒近豐元溪的身,王府的侍衛一字排開,擋住去路。前頭的一個拿出腰間的王府金牌,「睦宣王府。」

    「睦宣……王爺……」

    方姨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上的馬車,回過神時,自己已經在回城的路上了,「停車停車,小姐呢?」

    方姨打開簾子著急的問駕車的侍衛。

    「王爺和小姐在前面的馬車裡,嬤嬤放心,就是前頭那輛,我們跟著呢。」侍衛回道。

    「哦……」方姨定神坐回車裡。睦宣王爺從來就是不管閒事的人,怎麼會堅持抱著小姐回去。若說是貪慕美色,那就更不該了,不說王爺名聲在外,單項姝倒追王爺這事眾人皆知,項姝的相貌也是頂好的。方姨捉摸不透了,終不該是一見鍾情吧。

    這倒……是好是壞啊……

    豐元溪懷抱著阿挽坐在馬車裡,馬車一路平穩行進著,盡力不擾了車裡的主子。倒了一杯清水,慢慢的喂懷裡的小姑娘喝下,身子覺察到缺水,阿挽本能的伸出舌尖去舔舐唇邊的清水。

    豐元溪柔柔一笑,緩緩傾斜著杯子,讓舌尖恰巧能舔到,又不至於流出來。

    小姑娘方才又是暴曬又是眼淚嘩嘩流,一整個杯子的水沒一會兒就被喝完了。豐元溪把杯子放回小几案上,拿過帕子給小姑娘擦過唇角的一點水漬。

    阿挽舔舔唇瓣,粉嫩的舌尖四處尋著水源,沒探到又失望的縮回,倚著豐元溪的胸膛蹭了蹭。

    豐元溪眼神一黯,伸出食指沾了杯底的一點水,湊到小姑娘唇邊,使壞的抹到柔軟的唇瓣上。小姑娘唇瓣一抿,小香舌被水滴誘惑著往外跑,遇到堵在嘴前的壞東西,下意識的用舌尖去推攮。

    柔軟的舌頭繞著指尖打轉,豐元溪嘴邊邪邪勾起,小姑娘不開心的啊嗚一口。

    「嘶……」豐元溪吃痛的縮回手指,屈指在小姑娘鼻尖刮了一下,沒好氣的一笑,「咬人的小貓,幾天不養就不熟了。」

    豐元溪輕歎一聲,把小姑娘挪了個更舒服的位置。我的阿挽,好久沒這樣好好一起待著了,我的小寶貝。

第47章 王爺亂人心

    馬車駛過,城外一路的塵土飛揚,隨著熱風竄進車廂。(百度搜索 4G中文網 更新更快)

    瞧著點點塵沙沾上小姑娘出了薄汗的臉頰,豐元溪只好把小窗子關上,一時間馬車裡變得悶悶的。豐元溪取了几案小抽屜裡的乾淨帕子,直接倒出茶壺裡的清水浸濕,輕輕地擦著阿挽汗濕的臉頰。

    豐元溪義無反顧的用完了所有的水,給阿挽擦臉,順帶擦擦小手。臉上微涼的水的氣息,緩解了皮膚的悶熱感,小姑娘舒服的呼了一口氣。

    放下帕子,豐元溪握住阿挽的手,把了一下脈搏,確定已經無礙就把玩起她小巧的小指頭。細細摸著,豐元溪淺淺一笑,小姑娘多虧了骨架小,肉可沒少長。連個小指頭,都被嫩嫩的小軟肉團團包著。玩著玩著,五指慢慢插入指縫,十指交握。

    右手交握,左手摟住圓潤的肩頭,豐元溪緩緩低下頭,小姑娘正巧抿了抿唇瓣。

    豐元溪斜睨一眼桌上的茶壺,怎麼辦呢,沒水了……

    四片柔軟的唇瓣相觸,豐元溪微張薄唇,下一秒渴望水分的小舌頭像進軍敵方的勇士奮不顧身的闖進了對方的口中。

    嘸……渴……阿挽潛意識的吸吮著豐元溪口中的津液,和方纔的水似乎不一樣,但是這並不影響她的覓食。小姑娘的主動探索,激得豐元溪不禁手下一緊,抵住阿挽的後頸,讓兩人更加親密。

    許是覺得那根滑滑軟軟又調皮的東西能分泌出津液來,小姑娘就使勁的纏著豐元溪的舌頭。元溪被吮的吃痛,眉間一蹙,反守為攻,直惹得人輕聲嚶嚀、心跳加速。

    真是個難伺候的壞丫頭……

    馬車特地繞著環城安靜的道路前進,再轉一個彎就到王府了。

    「嘸……」臉上像是有只頑皮的小蝴蝶在戲玩,不堪受擾,小姑娘嫌棄的努努鼻子,睫毛微顫,好生不情願的睜開眼。這是誰家的公子,長得實在是俊秀,瞧那鼻子就好挺……

    豐元溪在阿挽睜眼那會兒就不捨的放開兩人交握的雙手,泰然自若的整理了□上的衣衫,如今正淡笑地看著他家小姑娘氤氳著雙眼,懵懂可愛的模樣。

    阿挽也迷茫的扯出一個笑容,公子笑的也好看。

    不,不對啊……她不是在山上嗎?這是哪兒,馬蹄聲……馬車?阿挽驀地發現自己是被人抱在懷中,忙坐直身子,猛地想推開豐元溪。手用了大力,可心有餘而力不足,元溪紋絲不動,自己倒是往後仰去。豐元溪暗歎一聲,趕緊把人撈回自己懷中。

    阿挽急了,方姨也不在,她不會是被人擄走了吧,閉著眼就在豐元溪身上甩了幾捶。

    元溪倒是沒覺得這小拳頭能有多大力,只擔心著她群魔亂舞的早晚會傷到自己。果然……

    「啊……」一個不小心,手臂甩的太開,一拳敲到了几案上。

    豐元溪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強勢的捉住她的手臂,把小手抓入手中,輕揉著撞到几案的關節處。

    「這裡疼嗎?」豐元溪專心的對付手心裡不安分的小手。

    清冷的聲音,那身上散發的危險氣息讓小姑娘伸長著手臂,身子怯怯的往後靠,弱生生的應道,「不疼。」

    豐元溪揉捏的動作一頓,重重的往下一按。

    「疼……」

    豐元溪暗暗腹誹,逞強。

    阿挽沒再敢亂來,只好偷偷的打量著豐元溪。長得文雅溫潤,身上穿的都是上好的綢緞,還幫自己揉手……雖然冷冰冰的不多話,但……不該是壞人吧。

    「公子,麻煩問下,您有看見方姨嗎?就是一個圓圓胖胖的,看起來很和藹的婦人。」阿挽試探的問道。

    「豐元溪。」

    「啊?」

    「我叫豐元溪。」

    「哦。那你見過方……豐元溪?」阿挽後知後覺的看向他,這個名字從她十五歲起,就一直耳濡目染。原因無他,只不過她的好妹妹正好是睦宣王爺的瘋狂愛慕者。

    「王爺?」阿挽愣愣的吐著字。

    「豐元溪。」豐元溪不厭其煩的糾正阿挽對他的稱呼。

    「豐元溪……」傻愣愣的小姑娘就跟著人念。

    「嗯……」豐元溪雖然還是稍嫌不滿意,但不能才認識就把人嚇壞了。想著小姑娘以前嬌氣的喚他元溪,豐元溪不免焦躁,「以後都叫我名字。」

    阿挽怔怔的吞嚥下一口口水,她什麼時候和王爺套上交情了。

    豐元溪簡單的和她交待了一下剛才發生的事,當然口對口什麼的那是秘密。

    「臣女謝王爺出手相救,待他日一定登門道謝。」阿挽正兒八經的對著豐元溪打著官腔。瞅著自己半個身子都沾了土,自然也信了大半。何況人王爺能圖她什麼,一定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又是鄰居的份兒上就順道送她回家了,回去後讓父親去道個謝就好。

    都說王爺人冷清淡漠,其實還挺熱心腸的,阿挽如是想著。

    豐元溪瞧著小姑娘禮貌的模樣,雖合理卻感覺是拒人於千里之外,配上那張被吻得紅艷艷、嘟嘟的小嘴,心裡就鬧著慌,「那就明日吧,本王明日有空。」

    「啊?」

    「不是說要謝嗎?本王只明日有空。」說著,只聽駕車的侍衛「吁」的一聲,馬車停了下來。

    「王爺,將軍府到了。」

    「本王知道了。」

    侍衛將車簾子掀到一邊,豐元溪跨下馬車,又伸出一手,面無表情地對著裡面的阿挽說道,「扶好。」

    阿挽猶豫的看著豐元溪遞來的手,可看到人臉上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咬咬唇,還是扶著下了車。

    「回去冷敷一下眼睛。」豐元溪狀似隨意的提了一下。

    阿挽點點頭,微微欠身致謝,方才在馬車裡動不開,現下禮數不可廢。

    方姨從後頭的馬車一下來,就忙不迭的趕上來,看見阿挽好端端的和王爺面對面站著鬆了口氣,規規矩矩的給豐元溪行禮,「給王爺請安。」

    「起吧。」說完,豐元溪又朝阿挽淡淡的說了一句,「記得明日。」話畢,轉身朝王府走去。

    方姨不解的小聲問道,「王爺說什麼明日?」

    阿挽看著豐元溪挺拔的背影,直到對方被馬車擋住身影,才往府裡走去,「回去說吧。」

    回到姽嫿苑,方姨讓人去端紅棗湯。轉身就瞅見自家小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方才在外頭沒注意,現下一瞧嘴唇稍嫌紅腫。

    方姨又不是未經事的姑娘家,只是夫君早早病逝便一直照顧著阿挽母女。方姨又細細觀察了一番,莫不是王爺對小姐做了什麼……躊躇許久,方姨試探的問道,「小姐方才和王爺在馬車上都聊了什麼呢?這明日又是要作甚?」

    阿挽愣愣的回神,把豐元溪說的轉述了一遍,「嗯?王爺人還……挺好的,讓我喝了些水。我只是奇怪,王爺怎麼也去曲山呢?而且還特地約了讓我明日登門道謝。」

    方姨順著阿挽的話茬,順利的被轉移了話題。小姐若和王爺真有什麼,也不該是如此淡定的表情了。可王爺這又是什麼意思呢?莫非是不想和將軍府有什麼牽扯,最好是互不相欠?畢竟之前項姝被王爺救下,據說也是去道謝過的。

    兩人還在琢磨豐元溪的意圖,就有人傳王府派人送了東西來。

    「小姐,王爺讓人送了化瘀膏來。小姐可是哪裡傷到了?」方姨緊張的打量著阿挽。

    阿挽接過白瓷小瓶,心裡不知怎的暖暖的。王爺面冷,心卻細的很,這麼敲了一下他還特地送藥過來,其實剛才被他揉過已經好很多了。

    阿挽忽的紅了臉,在馬車上王爺就摸過她的手了,她卻到下車那會兒才想起男女有別,這可不讓人暗地裡覺得她矯情了。

    方姨不明就裡,瞅著阿挽紅彤彤的臉頰只當真哪兒傷到了,急哄哄的讓人去請大夫。

    一直到入夜了,項罡才回府,匆匆的用過晚膳就來姽嫿苑瞧阿挽,那會兒阿挽正在和方姨研究著明日送什麼禮去王府才合適。

    項罡聽完了事情經過,內疚又心疼的看著女兒,「為父對不住你啊,連自己的女兒都護不住。讓兇手逍遙法外不說,還害了一個無辜的人。」那日阿挽喝下松花粥便昏迷不醒,他又不在府中。待回來,就得知齊芳琴已經判下是柳桃下的毒,他讓人再查早已沒了蛛絲馬跡。

    但齊芳琴這番作為怎麼可能不讓他懷疑,奈何沒有證據也只能罷了,只能給姽嫿苑加強警戒。

    阿挽並未開口安撫項罡,因為柳桃的死的確是齊芳琴造下的罪孽。

    屋子裡久久沉默,陳雪娥待在一旁搜集著有用信息準備待會兒去稟告隔壁家的王爺。

    項罡拍拍阿挽的腦袋,淺淺一笑,「王爺既然開口了,為父讓人給備好禮物。明早去拜訪一下就早點回來吧,身子還沒好的完全,可要小心些為好。」

    阿挽回以淡笑,「爹也早些休息吧。」

    解決了這樁大事,阿挽便早早的沐浴過爬上床。方姨把化瘀膏特意放在了床頭,阿挽摩挲著小瓶子,取出一些白白的膏藥抹在已經化出淤青的傷處。涼涼的膏藥趁著皮膚甚是舒服,也不會覺得黏膩,怪不得大夫說這是上好的化瘀膏。

    阿挽出神的望著白瓷瓶子,嘴角彎彎勾起,王爺可真好。可方姨說王爺還救過項姝,莫不是他常常救人,救了人都會送藥吧,也許還給項姝揉過手、揉過腳呢,要不然項姝怎麼死纏著要嫁給他。

    阿挽不知怎的又看不慣這白瓷瓶子了,鬧氣的丟進床裡邊的暗格子裡。還說是最正經不過的好王爺,那怎會一點禮數都不懂,隨便就亂摸姑娘家的手,浪得虛名。

    陳雪娥把小姑娘的心事摸的透透的,看著人鬧心的蒙著被子,不禁嘖嘖搖頭,「真不愧是王爺啊。小丫頭,你可千萬爭氣,要對得起那藥,讓我們看夠戲了才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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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7 22:19:22 |只看該作者
第48章 為悅己者容

    似乎有人在叫她,好清逸儒雅、溫潤謙和的男子,一抬眼那雙深邃的眼睛恍如一潭湖水般清澈,又是那般的迷人,誘惑著她伸手去撫摸他的俊容。(百度搜索 4G中文網 更新更快)

    含笑的嘴角,觸手可及的眉眼……

    陳雪娥趁著太陽還不烈的時候緊趕慢趕的逃回姽嫿苑,才回屋就納悶的瞧著小姑娘雙眸緊閉,紅撲著臉蛋兒,淡淡的笑容,一隻手……詭異的抬起。

    「小姐,辰時三刻了,可睡醒了?」方姨沒聽見屋裡的動靜,執手輕叩房門喚著人起床,「老爺說拜帖已經送去王府了。」

    「嘸……起了。」

    阿挽瞅著自己微微抬起定格在空中的手,食指翹起,嘟噥著嘴應著門外的方姨。突的,小姑娘臉上瞬間就跟湧起火燒雲似的,連耳朵尖和脖頸都染上了羞赧的粉色。

    天啊,她居然夢到了睦宣王爺,她竟然還想在夢裡……輕薄他……

    阿挽用力的拍拍臉頰,使勁晃著小腦袋。不是不是,才不是什麼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呢!對,不是!不過做個夢而已,誰讓王爺是她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生人呢,一定是這樣。

    「討厭討厭,討厭討厭!」



    看著阿挽惱羞成怒的模樣,陳雪娥霎時覺得顏師傅就是多此一舉啊,他完全不必擔心阿挽恢復不了記憶會拋棄他的癡情好徒弟,王爺的魅力——老少通吃。

    阿挽扣上衣領的扣子,取過一旁方姨備好的翡翠色羅裙,腦海裡不知怎的又想起豐元溪昨日的青衫。阿挽瞄了一眼頓時刺眼萬分的翡翠色,嘟噥了幾句,從櫃子裡挑了一條松花色羅裙換上,惡狠狠的把才纔那條塞進了衣櫃裡。似乎還不解氣,又取過幾件衣裳壓在了上頭。

    方姨見阿挽沒穿她備的那件,只當是小姐不喜歡這顏色,畢竟阿挽向來喜歡嫩黃、松花色的。

    方姨陪著阿挽一塊兒去王府拜謝,幾個丫鬟捧著禮盒隨後緊跟。

    侯總管早早的就守著王府,遠眺著隔壁大門。窈窕身影一出,就迫不及待地出門候著。王爺昨兒個親自送將軍府的大小姐回來,聽說還抱著人一塊兒坐的馬車。

    這殊榮除了之間的小郡主,是頭一遭啊。想起小郡主,侯總管心裡不免難受幾分。瞧著項大小姐已經近在眼前,立馬扯起嘴角,笑臉相迎,「項小姐請進,王爺早就吩咐奴才等著您了,這邊請。」

    「麻煩了。」阿挽對侯總管抱以微笑,搭著丫鬟的手跨過門檻。

    侯總管親自領著大家閨秀范兒的姑娘家,一旁打掃、收拾的小太監們恭敬候著的,同時也趁著人已路過未走遠之際偷瞄幾眼,心裡猜測著這是哪家的姑娘。

    「侯總管,王爺若還在忙著,我可改日再過來。」阿挽瞧著前頭的垂花門,頓下腳步,臉上有幾分不解。過了這道門就是王府的內院,府裡只有王爺一個正經主子,她一個客人,一未出閣的姑娘家哪能進去。

    「王爺不忙,不忙。奴才已經讓人去請王爺了。」侯總管微微笑著舒心幾分,語氣誠懇。原本他聽說又是項府的小姐,心裡還存了個疙瘩。現下可放心許多,甚是歡喜項大小姐的懂規矩,絲毫不浮誇,哪像之前的項姝小姐,居然還想在小郡主喪禮上公然奔著主院去妄想勾引主子。

    侯總管領著阿挽去花園的亭子裡坐著,茶還未上,一襲湛藍錦袍頎長身影出現在青石板小路那端。阿挽起身待人走近,悄悄端詳著。簡單的常服上僅銀色鏤空竹葉紋鑲邊,腰帶上同樣用銀線拉出方格。高挑的身形,雖然稍瘦卻絲毫不會讓人覺得單薄。

    英俊瀟灑、氣宇不凡,還有尊貴的身份,也難怪項姝這般著迷了。小姑娘扁扁嘴出神的想著,連她昨晚也夢到他了。

    對,她絕對不能和項姝那個膚淺的小妞一樣被美男計誘惑了。

    阿挽沉穩端莊的福下腰身,「臣女給王爺請安。」

    小姑娘的偷窺被豐元溪看在眼裡,明明見她挺滿意的,怎的突然就沉了臉。豐元溪不自然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穿著,難道是阿挽不喜歡這個顏色?

    「起吧。」豐元溪悶悶的瞪了身後的裴安一眼,讓人坐下。

    裴安正專注的研究項大小姐是不是傳說中的九天玄女下凡,不然怎會讓他家主子動了凡心,終於換下了青衫。

    「這是家父備的薄禮,請王爺務必收下。」說著,阿挽讓丫鬟把禮盒轉呈於裴安。

    豐元溪微微蹙眉,「你的呢?」

    阿挽疑惑的眨眨眼。

    「這是項將軍備好的,你的呢?」豐元溪又解釋了一遍。他記得項姝當時不是拿了所謂親手做的糕點來謝禮嗎,為何阿挽不是這樣?

    「……」眾人都驚呆了,王爺,有您這樣開口要禮的嗎?

    阿挽懵了,王府難道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其實窮的要靠收禮維持生活……

    豐元溪瞅著小姑娘憐惜的表情,就知道那小腦袋裡又在想什麼奇怪的東西了,乾脆直接開口,「那就陪本王一道用午膳當做謝禮吧,項將軍那……裴安……」

    「誒,是。奴才這就去和項將軍說。」一股風過,裴安已跑遠。

    根本來不及拒絕,阿挽不知所措的看著消失在花園門口的裴安,轉頭便瞧見豐元溪直勾勾的看著她,不由的羞紅了臉低下頭,尷尬的將落到臉側的髮絲捋到腦後。

    所幸這會兒侯總管沏了茶端過來。

    豐元溪摩挲著杯子,看著小姑娘小口小口喝著她喜愛的花茶,思索著該說些什麼。畢竟以往都是小姑娘和他聊的多,他只需要聽著就好,這一下子的他倒不知該聊什麼了。

    「咳,」豐元溪乾咳一聲引起小姑娘的注意,見她抬頭看他,才開口,「下棋嗎?」

    話音落下,豐元溪就見小姑娘眼裡蹭著亮起光芒,心裡暗笑,卻又立馬故作猶豫道,「若不喜歡,我們……」

    「不用不用,嘸……我是說下棋就好。」小姑娘一急,便自稱了「我」。她是喜歡下棋的,只是在家也沒人陪她玩,加上現在兩人這般靜坐著實在是太詭異,還要熬到用午膳的時辰,必須找些事情消磨一下時間才好。

    方姨見王爺刻意尋了理由邀小姐留下用膳就知道王爺是對自家小姐有意思,昨兒還特意送藥膏過來,她倒很是看好兩人。畢竟睦宣王爺清心寡慾眾所周知,這般的男子若能動情那便是真心實意的。

    更何況,項姝趕著趟喜歡的人若是喜歡小姐,那可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可聽到王爺開口建議下棋,方姨就知道她家小姐和王爺說不定就有緣無份了,小姐那棋德,簡直……不忍直視。

    豐元溪看著阿挽遲遲不落子,眉頭緊蹙,左手扭著帕子,他也不著急。只淺酌花茶,默默地看著他的小姑娘。今兒淺粉色衣裳上繡起舞的蝴蝶,下頭松花色的羅裙,裙底微露出和上衣同色的繡花鞋來。現下規規矩矩的半坐石凳,小腳勾著,只是那張表情豐富這會兒卻苦兮兮的小臉蛋暴露了小姑娘的本性。

    阿挽暗暗發愁,她方才明明想的好好的,可是王爺怎麼不進她的圈套呢,這還怎麼玩!她這子一下去就要輸掉大片江山了。

    怎的一惱就咬嘴唇,什麼個壞習慣。豐元溪也暗暗搖頭,狀似不經意的伸過棋盤拿糕點,衣袖掠過棋盤,幾顆棋子錯亂,阿挽驚呼一聲。

    豐元溪一臉淡然,「這……實在是不好意思,不若我們重新開始。」

    阿挽樂的不行,甜甜的笑開顏,「好呀。」

    方姨瞭然的笑笑,她雖不懂棋,可旁觀者清。小姐忍著沒悔棋已經很好了,依從小的習慣,方才明明已經是遇到了大麻煩,王爺卻故意弄亂了棋盤,看來這冷面王爺是真上心了。

    兩人明著整個上午都在下棋,卻只有一盤是有結果的。不是棋子突然亂了,就是棋子中途少了一顆。王爺居然還說王府的規矩,下棋還有三次悔棋的機會,那真是……極好的!

    阿挽甚是開心,王府的規矩才為人道啊,以後大可發揚光大。

    豐元溪也糟心的很,不贏了這破棋簍子他面上過不去,贏得多了小姑娘會不開心。最後他只敢贏了她一盤,而且以一子之差堪堪勝出。

    侯總管按著王爺吩咐讓廚房做菜,可他總覺得不對勁的很,現下的姑娘家難道都喜歡吃這些個菜,項大小姐的口味和小郡主甚是相似。

    阿挽看到桌上擺著她喜歡的咕嚕肉、蟹黃豆腐、蜜汁燒鴨、芙蓉如意卷……還有糖蒸酥酪、小豆糕,好生驚愕地隨著豐元溪入座。可卻也放心了,原來王府也不窮嘛。

    方姨倒不覺得奇怪,只是驚歎於王爺的神通廣大,居然一日的功夫就知道了小姐的喜好。

    都是自己喜愛吃的菜色,小姑娘吃的歡喜。唯有方姨記掛著她月事將近,提醒著她不能吃蟹黃豆腐這些東西。

    豐元溪觀察的仔細,知道方姨一定是為阿挽好,也只暗自記下。

第49章 總管神助攻

    一頓午膳用的安逸,豐元溪時刻牢記不能給小姑娘夾菜,但這習慣養成了還真難管著自己的手。(思路客.siluke.us)

    阿挽對著方姨偷偷眨眼,眼神瞟向離她有些距離的芙蓉香酥雞絲。瞄到那個小眼神,豐元溪下意識的夾起一筷子,然後……空中一頓放進自己的碟子裡,眼睜睜的看著方姨給小姑娘夾了菜,後者勾起笑容滿足的吃下。

    豐元溪若無其事的繼續吃飯,方姨哪能沒瞅見王爺那會拐彎的筷子,心裡樂呵呵的,卻也一本正經的服侍自家小姐繼續用膳。

    好一會兒,豐元溪覺得小姑娘吃的差不多了,就放下筷子,立馬有小太監適時的端了清茶上來。

    阿挽潤過小嘴,就無所事事的坐在椅子上琢磨著要怎麼開口回府。

    「王爺,臣女在王府叨擾許久,勞煩王爺招待。想來王爺應該還有正事要忙,臣女就先行回府了。」

    話音剛落,豐元溪若有所思的瞅了眼外頭當空照的太陽,為難道,「現下正當正午,天氣炎熱,姑娘家身驕肉貴的。若在路上曬傷了,本王可不好和項將軍交待,項小姐不如在府中休憩到氣候涼爽點再回去。」

    阿挽都預備起身揮揮小手說「再見」了,卻被豐元溪難得大段的話鎮住,愣愣的回道,「就在隔壁,不怕。」

    豐元溪輕佻眉,「過不去了,中間在修路。」

    「啊?!」修路……是鬧個什麼勁?她早上出來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豐元溪端起茶杯,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眼睛特意的掃過一旁候著的裴安。可薑還是老的辣,侯總管先一秒理解了主子的意圖,欠著身子朝阿挽解釋道,「項小姐有所不知,先頭有人不道德的在地底下挖隧道,城裡好多戶人家都覺得有必要修繕一下。王府和將軍府這一片的路輪到今兒開始修了,小姐若執意要現在回去,就得繞都城一圈了。據說,一日就能修繕好。」

    阿挽震驚的眨眨眼,誰那麼喪心病狂,在皇城地底下挖隧道!等等,她怎麼覺得好像聽過這個神奇的故事。

    雖然站在阿挽身後的方姨都忍不住為王爺和侯總管的扯淡翻白眼,可阿挽卻因為腦子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相信了修路的說辭。而且豐元溪力挽她留下,她也不是沒有發覺,只小臉一紅,朝著豐元溪垂首道,「那只好叨擾王爺了。」

    豐元溪面無表情的點頭,給了侯總管一個「做的好」的讚許眼神。

    侯總管得意的不行,趁勝追擊,瞧著大廳裡這麼多不想幹人士,主子要如何親近人姑娘家。眼珠子一轉,就想到一個冠冕堂皇的好理由。幾步走近阿挽,徵詢道,「項小姐好生留下歇息,不如讓這位嬤嬤和幾個姑娘隨奴才去用個午膳再過來尋您,可好?」

    「嘸,那麻煩總管了。方姨,你們先去用午膳吧。」阿挽感激的看了一眼侯總管,她差點把這事兒忘了。

    方姨是恨鐵不成鋼啊,那邊可有一頭虎視眈眈的野狼盯著您呢,到底是王府的總管,這話說的她們也必須去啊。阿挽見方姨三步一回頭的對她猛眨眼,只當方姨擔心她亂說話,還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揮揮帕子安撫她。

    下人一溜兒的被侯總管的眼神逼走了,僅留了裴安在正廳門口守著。豐元溪默默走到她一旁,柔聲道,「困嗎?」

    阿挽一仰頭就看見豐元溪分明的下顎線,襯著大片的光影,柔和許多,一如……她夢裡那般誘人。

    小姑娘做賊心虛,臉頰驀地浮起兩片紅雲,慌張的垂下腦袋,幅度極小的搖搖頭,輕聲道,「不睏。」

    這般低下頭,豐元溪入目便是黑色的秀髮,小巧的耳朵露在外頭,染著迷人的粉色,蠱惑著他伸手去觸摸。而他……也的確這樣做了。

    「啊……王爺,你……」阿挽驚得跳起來,右手摀住被輕薄的耳朵,又驚又羞的怒視著豐元溪。可人王爺淡定的指著她的發頂吐出兩個字,「蟲、子」。

    話音剛落,阿挽頓時面如土色,一動不敢動,圓溜溜的眼珠子不住的往上瞟,語帶哆嗦的祈求著,「王爺,它……還在嗎?」

    豐元溪眼底滿是笑意,面上卻分毫不露,「叫我名字。」

    「啊?」阿挽一時回不過神,此刻全身的神經都為了那只蟲子緊繃著。

    「不然把姓氏去掉也可。」豐元溪心心唸唸著從小姑娘口中嬌滴滴的吐出他的名字。

    阿挽總算是明白了豐元溪的話,霎時苦了小臉,嘴巴噘得老高。王爺您按常理出牌好嗎?她頭上還頂著一隻小蟲子等著您出手相助呢,怎的會扯到名字去。心裡還在暗暗腹誹著,嘴巴已經乖乖的張開,糯糯的喊道,「元溪……」

    豐元溪邪肆的一笑,臉上卻甚是柔和,可以看的出人王爺心情很好。

    豐元溪佇立在阿挽身前,輕輕的把小姑娘的腦袋摟向自己,帶著笑意的薄唇在發頂印下一吻。

    阿挽不敢打擾,眼前只能瞧見豐元溪湛藍的衣衫。兩人誰也未開口說話,只靜靜站著。

    半晌,阿挽初時的懼怕也慢慢磨滅,怯生生的問道,「王爺……嘸,元溪,好了嗎?」

    豐元溪緩緩放開人,彷彿剛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飛走了。」

    阿挽鬆了一口氣,從小她就怕這些無處不在,長得又不可愛的小生物,一看見蟲子,她就覺得滿身起了雞皮疙瘩,更別說有蟲子掉在她頭上了。

    「你又欠我一次。」豐元溪兀自拋出一句話。

    「呃……」阿挽現在已經挺習慣豐元溪的說話跳躍性了,加上王爺雖然面冷卻是樂於助人的大好人,小姑娘也沒像一開始那般拘著,歪歪腦袋,直言問道,「您想要什麼呢?」

    「你……」

    「啊?」

    「……做的糕點。」

    小姑娘撇撇嘴,您就不能好好說話,別大喘氣嘛!因為豐元溪說的一個字飄到半空中的小心臟猛地掉下,可心裡,為何有點小小的、小小的失落感呢。

    待方姨匆匆忙忙用膳回來,看見小姐和王爺一如早上在下棋,欣慰的笑開。可一走近,她就發現事情發展的未免有些太快。

    「這個錯了,嘻嘻……」說著,一隻白嫩的小手拿回才放下不久的黑子,又討好的把對應的白子推到豐元溪那頭。

    豐元溪默默地又拿起棋盤上一對一黑一白的棋子,溫和的說道,「這也錯了。」

    「咦,是嗎?」阿挽撐著小腦袋,認真的研究著棋局。

    方姨有些震驚,即便是老爺也不肯這般沒底線的陪小姐下棋吧,而且兩人似乎都很適應。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阿挽不傻,她能感覺的到豐元溪對她的縱容。她試探著任性一點點,再一點點。豐元溪都只是笑笑,由著她瞎鬧。可是有人無止境的包容你,這樣的感覺是會上癮的。不過半個時辰,方纔還是帶了目的的試探,現在卻是真情流露。

    小姑娘嘟噥的嘴巴,看了許久沒看出門道來,「好像怎麼走都會輸呢……」

    豐元溪淡笑,伸手握住阿挽執著棋子的小手,將棋子摁在棋盤上,「這樣,你就贏了。」

    大手包裹著小手,有些偏涼的手心,修長、白皙的手指,比她短短鈍鈍的手指頭要漂亮。豐元溪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小姑娘傻傻的瞪著兩人交疊的手,直到愣愣的抬頭,入目那雙柔情萬分的眼睛……

    阿挽猛然抽出手,尷尬的四處張望。

    方姨默默歎氣,小姐哪是王爺的對手啊。

    當裴安端著盤子進來的時候,屋裡氣氛甚是詭異,他家王爺目光灼灼的盯著對面的項大小姐,而小姐臉上紅的幾乎可以媲美夕陽,只敢盯著棋盤。

    「王爺,項小姐,這是冰鎮過的綠豆湯。」裴安將小碗各自放在兩人身前。來之前,他也沒忘記給綠豆湯驗毒。

    清涼的綠豆清香撲面而來,小姑娘一時間忘記了方纔的事兒,食指大動,拿起勺子。

    「咳……」方姨輕咳一聲,提醒貪吃的小姑娘。

    阿挽倏地想起,把小碗推開一些。

    「怎麼了?不愛喝?」豐元溪疑惑不解,阿挽明明對這冰鎮的綠豆湯喜愛的緊。

    「嗯。」阿挽想起緣由,有些尷尬,不肯多言。

    豐元溪探手握住小姑娘的手腕,阿挽急著要掙開,卻被冷言阻止,「別動。」

    不能吃蟹,不能吃冰的,莫不是著涼了。豐元溪蹙著眉頭,把脈的細緻,好一會兒放開,吩咐道,「拿下去吧。讓廚房燉上紅棗血燕。」

    裴安不明事理,只多瞧了阿挽兩眼,默默退下。可憐小姑娘腦袋都快埋進胸裡了,現在臉上燒得都可以煮熟一個雞蛋了。

    豐元溪其實也有稍許尷尬,但對小姑娘的關心凌駕於其它,還特地去取了軟軟的墊子讓人靠著。

    方姨把王爺對她家小姐的關心疼愛都看在眼裡,對豐元溪的好感度直線上升。

    在豐元溪和方姨的雙重看護下,阿挽乖乖的把整盅的紅棗血燕吃完,才被允許回府。

    方姨訝異的看著明顯有被刨過痕跡的地面,嘀咕道,「誒,還真在修路啊。」

    豐元溪也在心裡默默的把侯總管誇了一通,領著阿挽小心的靠著圍牆走著。

    「元溪,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阿挽還未放棄勸人回去。

    豐元溪充耳不聞,只看著小姑娘的腳下,「小心點,有石頭。」

    「嗯……好。」阿挽見自己又被輕鬆的轉移注意力,只好由著他送她回去。

    望著眼前朱紅色的大門,阿挽轉過身子,有些無奈又有些幸災樂禍,「諾,到了。這下可以回去了吧。」

    豐元溪拉住阿挽的手,笑道,「明天見。」旋即離去。

    阿挽把小手背到身後,目送著他離去,嘟起小嘴,「壞王爺,不正經。」

    而此時,躲在門後的項姝恨得只想抽阿挽幾巴掌。




第50章 還有一隻鬼

    阿挽走到大門邊上,就看見了從門後閃出來的項姝,瞧著那一臉不善的模樣,她是沒打算去招惹。反正門夠大,阿挽側身走到門的另一邊,直接無視了滿臉怒意的項姝。

    項姝沒打算放過阿挽,阿挽往左她往左,阿挽往右她往右。

    阿挽不耐煩的揚臉瞅她,項姝冷哼一聲,「喲,怎麼,還真以為自己和王爺說了幾句話就能做王妃了不成,眼睛長在頭頂了嗎?」說著,指甲就要戳上阿挽的臉頰。

    從小到大,多的是比這話過分的,阿挽實在是懶得搭理,揮開項姝的手,兀自走開。

    項姝見她不為所動,拽住她的衣袖,擋在她身前不准她離去。

    阿挽斜睨一眼抓著她手臂緊扣的指甲,冷冷的喝到,「放開。」

    先頭阿挽都沒反抗,倒讓項姝忘了阿挽從來都不是一個任由她揉捏的軟柿子。突如其來的戾氣讓項姝不由的鬆開對她的桎梏,依舊冰冷的聲音不著感情的厲聲道,「好狗、不擋道。」

    話落,方姨趁機擠開項姝,阿挽通暢無阻的朝前走去。

    「你,」項姝被這麼一撞早已回神,暗罵自己居然被她嚇住,不禁怒氣上漲,「賤人,你就和你那個娘一樣只會勾引男人,還真以為自己是將軍府的小姐呢!沒死成那是你運氣好,你也配,別白日做夢了,王爺可不會娶你這麼個孤女。」

    項姝尖利的聲音瞬間穿透阿挽的後背,阿挽駐足轉身,盯著項姝的眼睛,嘲諷的笑道,「可笑,我都懷疑你有沒有腦子啊,我的好妹妹!我足足比你大一歲,敢問是你娘勾引了我爹呢,還是我爹嫌貧愛富了?」

    「而且,你又知道什麼,你知道我為何沒死,還是你知道我怎麼死的?」阿挽漸漸逼近項姝,眼睛緊緊的盯著項姝。

    「當然是……還不是你那個丫鬟給你下的毒!哼,連你的下人都想讓你死。」項姝潛意識的迴避開阿挽的視線,有一絲慌亂,「總之,本小姐不准你這個賤人勾引王爺。」

    阿挽微微瞇眼,顯然她被下毒不只是齊芳琴的傑作,項姝也知道緣由。她還以為齊芳琴疼愛女兒,不會讓自己這個寶貝又沒腦子的女兒知道這些骯髒的事。既然項姝知道,這可是個容易突破的口子,還會怕找不到證據嗎。

    阿挽突然莞爾一笑,「是嗎,可是王爺,哦不,是元溪。我和元溪已經約好明日再見了呢,項二小姐。」

    項姝簡直不敢置信,方才因怒火漲紅的臉頰倏地一片蒼白,連唇瓣也失色,唯有眼眶卻染上了紅色。手臂頹敗的垂下卻握起拳頭,五指死死的摳近肉中。

    阿挽看著項姝瞬間失魂落魄的模樣,暗歎自己果真是有做壞女人的頭腦。現在任誰過來都會覺得是她在欺負項姝吧,只是,她就欺負了怎麼的!就允許她們暗地裡給她下毒,打死了她的小桃子,還不准她光明正大氣一下項姝!而且她說的可是實話。

    阿挽見項姝毫無戰鬥力,便丟下她猶自回了院子。

    「怎麼在門口不進去?」項罡騎馬到門口才下來就看見項姝傻站在門口,好生不解。

    「爹。」項姝看見項罡一身官服,顯然是從宮中回來,眼裡燃起了希望,立時衝上前,「爹,你是不是進宮和皇上說賜婚的事了?」

    項罡有點無奈的沉默不言,他今日隱晦的提及過項姝對睦宣王爺的一片深情,可皇上卻不知從哪裡知道了阿挽,一個勁的問他阿挽的喜好。

    因的永信候郡主也被喚作阿挽,項罡下意識的隱瞞了這點。王爺昨日才見到阿挽,總不至於一見鍾情連夜告知了皇上吧。若是這樣……項罡看了一眼項姝,又歎了口氣,倒不知阿挽是怎麼個想法。

    「大小姐回來了嗎?」項罡回頭問著守門的下人。

    「回老爺,大小姐已經回來了。」

    「姝兒,你先回房吧,身子不好少些走動。為父去姽嫿苑看看。」項罡已然將項姝的問題拋之腦後,朝著姽嫿苑走去。

    項罡的沉默在項姝看來就是刻意迴避,心中大覺不妙,莫不是項嫿醒來後,父親就屬意她嫁與王爺了?項姝越想越覺得是這麼一回事,之前父親一直反對她和王爺來往,可今日項嫿去王府,據說還是父親備好的禮物。

    項姝狠狠的咬著下唇,仇視的盯著項罡的背影。同樣是女兒,父親卻都只想著項嫿,她又算什麼!

    阿挽看見項罡,微笑的喚道,「爹,才回來嗎?女兒讓廚房再做些菜回來。」

    項罡應聲坐下,由著阿挽給他盛飯,「王爺今日可有什麼說的嗎?」

    提到豐元溪,阿挽臉上有些羞澀,「嘸,王爺留了女兒用午膳。午後遇到修路,方才才回來。」

    項罡一見阿挽臉上的兩朵紅雲,就知曉一二了。倒是王爺,或許他該找時間和他好好聊聊。無論哪個女兒,他都希望她們幸福。之前不讓項姝摻和,自是知道王爺對其無意。現下,若是兩情相悅,他也不會去做拆散有情人的缺德事。

    項罡促狹的看向阿挽,笑道,「哎,女兒長大了,就留不得了。不過也好,若是嫁給王爺,鬧個脾氣就回家來,爹養著你。」

    阿挽羞的不行,八字還沒一撇呢就說這些話。當即努努嘴,趕緊的給項罡倒了杯酒,「這是王爺回禮的梨花春釀,不准多喝,一日只准三杯。」

    「多倒些多倒些,咱大老粗的,用碗不用杯子……」

    「……」

    屋內瀰漫起霧氣,阿挽舒服的浸潤在浴桶中,雙手支在桶的邊緣處瞇起眼睛,由著熱水泡著身子出汗。快來小日子,方姨這連冷水也不讓用了。

    「元溪……」輕輕的吐露出豐元溪的名字,如此親密的喚一個男子的名字似乎也沒那麼困難。而且……她隱約覺得就該這麼叫他。

    原本還擔心父親會因為項姝中意豐元溪而阻止她們來往,現下倒是放心了。

    阿挽迷迷糊糊的從熱水中磨蹭出來,穿上肚兜、褻褲就鑽進被窩裡,琢磨著明日要給豐元溪做的糕點,恍惚的睡過去。

    陳雪娥伸著食指「點」著阿挽的額頭,「沒出息的傻丫頭。」

    ******

    顏霍習慣性的捋著鬍子,眉眼間一片得意之色,「不愧是我顏霍的徒弟,瞧瞧,多有本事。」

    陳雪娥沒好氣的看著老神棍,「你這到底是還要不要看好戲了。」

    顏寧也撐著下巴,大歎無趣,「還想看師兄吃癟呢,這下沒戲了……」

    「誒,若阿挽丫頭真看不上你師兄了,這才要出大事了呢。為師之所以制了藥讓阿挽丫頭一個月恢復記憶,就是為了讓你師兄知道珍惜。倒是那藥也沒喝下多少,許是這幾日就會記起了。」

    顏寧欽佩的望著自己師傅,原來師傅的用意如此深刻。陳雪娥鄙視的看一眼顏霍,明顯這老頭是怕王爺事後算帳。

    顏霍是萬分慶幸,讓他手賤,給藥加了個期限想看徒弟追女人,不然喝下便能記起可不更好。他製藥還是靠的先前煮寒虛花的藥罐子裡剩餘的寒虛花氣,加上阿挽和元溪各自生辰八字的黃符紙和其它的藥材,烘乾磨的粉。如今他也沒法再去弄一份藥來了。

    本是讓阿挽恢復記憶的,他腦子一抽,惡作劇了一把。可不料阿挽沒喝下多少,他也不知這是會延長期限還是會縮短。

    所幸現在阿挽雖沒記起元溪卻能再次喜歡上他,那簡直是再好不過了。不然,只怕他的好徒兒知道緣由非折騰死他不可。

    陳雪娥飄蕩著身子準備回姽嫿苑,等把阿挽好好的送回王爺手中,她也可以安心投胎了。

    夜晚,一片寂靜。陳雪娥一邊飄一邊在空中跳著生前在教坊中學的舞,下一輩子,她只希望她有一個美滿的家庭。

    「阿挽看不見我,實在是無聊的緊……」陳雪娥喃喃哀怨道,忽的,身形頓下,她似乎感覺到了同類的氣息。而且……和她之前一樣的怨氣,是個冤魂厲鬼。

    陳雪娥遲疑著要不要去看一下,畢竟她現在身上沒有怨氣,若對方善惡不分很容易讓她魂飛魄散。將軍府裡的冤魂,陳雪娥還是決定偷偷去看一下。畢竟她會在府裡好些日子,知己知彼也省的將來遇到手忙腳亂。

    陳雪娥循著氣息慢慢靠近厲鬼所在的地方,繞過姽嫿苑前的花園,飄過一個小池子。

    「靜姝苑。」

    陳雪娥對於這個院子的名字再熟悉不過,之前便聽阿挽提起過,是將軍府另一個小姐的住處。陳雪娥未敢直接往裡闖,穿過圍牆,躲在老槐樹後頭探著頭。

    靜姝苑的正房還點著燈,隱約瞧見裡面是有兩個人。陳雪娥摸摸手臂,那隻鬼也在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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