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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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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喬安娜.林賽]此心狂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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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3 02:23:12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

  威奇塔往北二十五英里,牛頓繼阿比林之後正在成為堪薩斯州的運牛中心。與前者一樣烏七八糟的牛頓鎮大概只會熱鬧一個季節,因為威奇塔早已準備好要承接下個季節的運牛事務了。

  在鐵軌南邊,有塊叫海德公園的地方,所有的舞廳、酒店和妓院都集中在那兒。趕牛隊來的牛仔們經常到鎮上來,一天到晚尋釁滋事。槍戰司空見慣。拳戰--都為些芥末小事--更是習以為常。

  趕牛季節這種情況很正常,牛仔們把牛趕到目的地,然後拿到錢,多數不出幾天便花個精光。

  騎馬經過海德公園時,錢多斯發現這裡的牛仔們沒什麼兩樣。口袋一空,有些人就會重返德克薩斯,有些人會繼續遊蕩到其他鎮子去。某個往南去的甚至可能會在羅克裡歇歇腳,考特尼•哈特說不定會求他帶她去德克薩斯。

  錢多斯的心思從不溢於言表,但此刻也不由得皺起眉頭來。想想年輕的考特尼•哈特同這些對女人如饑似渴的牛仔們中的某一個單獨走在大草原上,心裡可真不是滋味。他對自己居然放心不下更感不快。傻乎乎的東部女人。從她那次命懸他手的四年來,什麼也沒學會。她仍就連一點求生的本領都沒有。

  錢多斯在塔特爾的酒店前收住韁,但沒有下馬。他從馬甲口袋裡掏出一小團頭髮,這是揪住考特尼的頭後脫落纏在他手上的長長的一縷頭髮,四年來他一直帶在身邊。

  他當時並不知她的名字,但沒多久他去羅克裡探視他的貓咪眼的狀況時便搞清楚了。貓咪眼是他心目中她的代號,即使他得知她的姓名後也還這麼叫。這些年錢多斯不時地想起她。

  當然,他從未想像到她現在的模樣。在他頭腦中,她的模樣一直是比他妹妹遇害時大不了多少的那個驚恐萬狀的小姑娘。可眼下那模樣變了,那個傻乎乎的小姑娘已經長成一個美貌動人的女人--還是那麼傻,或許更傻了。她那麼倔強地一心要到德克薩斯去。他很容易想像到她慘遭強暴,然後被一槍打死,而且他知道他的想像並非憑空亂想。

  錢多斯下了馬,把他坐下的花斑馬拴在塔特爾酒店前。他又看了看手裡的頭髮團。接著,他有點厭惡地隨手一仍,看著它在那條佈滿灰塵的街道上一蹦一蹦地被風吹出幾英尺外。

  他走進酒店,發現儘管還是中午,卻至少已有二十來人散佈在吧檯和桌子周圍。甚至還有一對坦胸露臂的小姐。一個賭博老手在桌上玩著撲克遊戲。鎮上的警察局長坐在屋子的另一頭,同六個夥伴一起在大呼小叫地喝酒。三個牛仔正圍繞那兩個妓女興致勃勃地爭論著。兩個相貌嚇人的漢子坐在一隻角落裡慢悠悠地喝酒。

  "戴爾•特拉斯克來過吧?"錢多斯要酒時問那個吧檯服務員。

  "沒找對人,先生。嗨,威爾,你認識一個叫戴爾•特拉斯克的嗎?"服務員對他的一個常客叫道。

  "恐怕不認識。"威爾回答。

  "他過去常跟韋德•史密斯和勒魯瓦•柯利在一塊兒。"錢多斯補充道。

  "史密斯我認識。聽說他在德克薩斯的巴黎與某個女人同居過。另外兩個?"那人聳聳肩。

  錢多斯喝下一口威士忌。至少有了點音訊,儘管只是傳聞。實際上也是在酒店裡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錢多斯才得知特拉斯克要到牛頓來的。畢竟,從他聽說史密斯因謀殺而在聖安東尼奧被通緝後,已經兩年全無他的消息了。錢多斯追蹤勒魯瓦•柯利到了新墨西哥的一個小鎮,甚至無須他自己來挑起爭端。柯利是個十足的肇事分子。他洋洋自得於炫耀自己的快槍,與錢多斯一交火便送了命。

  錢多斯辨認不出戴爾•特拉斯克,因為他只掌握了個概貌:棕色頭髮,棕色眼睛,個子不高,年近三十。這些兩個牛仔與角落裡的一個槍手都能對上號。但戴爾•特拉斯克有個顯著的特徵,他的左手少了根手指。

  錢多斯又要了份威士忌,"特拉斯克來後,告訴他錢多斯在找他。"

  "錢多斯?沒問題,先生。你朋友?"

  "不是。"無須贅言。沒什麼比聽說某個素不相識的人在找自己更能激怒一個槍手的了。錢多斯用同樣的招法找到了那個做過牛仔、多半時候是流浪漢的辛辛納蒂。他希望也能把特拉斯克引出來,這人就跟史密斯一樣,四年來一直在設法東躲西藏。

  為確保無誤,錢多斯側目細看那三個特徵與特拉斯克很接近的人。每個人的手指都完好無缺。

  "你到底在看什麼,先生?"此刻獨自坐在桌旁的牛仔說道。他的兩個朋友剛剛起身,同那兩個妓女一道上樓去了。那場爭論他顯然告輸,因此被迫坐在那兒,等其中一個妓女回來。他對此頗為不樂。

  錢多斯沒理他。一個人急於尋釁時,沒什麼能使他平靜下來。

  牛仔站起來,抓住錢多斯的肩膀,把他轉過來,"狗娘養的,我問你一個--"-錢多斯對著他的襠部狠踢一腳,那傢伙腿一軟,重重地跪在地上,雙手緊捂著傷處,臉色煞白。那牛仔跪地時,錢多斯拔出了槍。

  換別人可能會掏槍便打,但錢多斯並非以殺人為樂。他只是把槍對著他,以備迫不得已。

  鎮上的警察局長麥克拉斯基一出事便站了起來,但沒去干涉。他與他的前任不是一個類型,那人曾試圖馴服牛頓。很快那個陌生人的藍眼睛盯上了警察局長。意思很清楚。此人不可小視。此外,你也不能與一個端著槍的陌生人針鋒相對。

  另外兩個牛仔從樓梯上一步步蹭上前扶起他們的朋友,攤開雙手示意和解,"別動怒,先生。布基腦子不清醒。我們沒看好他,但他不會再惹麻煩了。"

  "我他XX的--"那個牛仔把布基從地上拖起來,胳膊肘在他腰上捅了一下,"少放屁!趁早閉上你的臭嘴。沒一腳踢死你算你走運了!"

  "我幾小時後還到鎮裡來,"錢多斯告訴他們,"如果你們的朋友還想再玩的話。"

  "不,先生!我們馬上把布基帶回營地去,要是他還迷迷瞪瞪,我們會讓他清醒清醒。你不會再見到他了。"那可保不準,但錢多斯沒再深究。離開牛頓前,他必須時刻保持警覺。

  錢多斯槍一放進皮套,屋子裡又喧鬧起來。警察局長坐下來,長舒一口氣;撲克遊戲也繼續進行。這種小打小鬧不值得評頭品足。在牛頓不見點血是激不起興奮的。

  錢多斯幾分鐘後也離開了塔特爾的酒店。他還要去另外幾家酒店,還有舞廳和妓院找找特拉斯克。後者說不定也會佔用他本人一些時間,從離開德克薩斯後,他便沒同女人一起待過,與他XX的穿著睡衣的考特尼•哈特不期而遇算是沒管用。

  想著她時,他又看見灰塵中那團頭髮,離他隨手一扔的地方有幾碼遠。正看著,一陣微風把它吹了回來。離他的腳幾英吋處不動了。他的最初反應是想一腳踏上去,免得風又把它吹走。錢多斯撿起那團頭髮,又放回自己的馬甲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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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3 02:35:36 |只看該作者
第11章

  禮拜天一早,虔誠恭順的人們去教堂做禮拜時,裡德•泰勒坐在他的客廳兼辦公室裡,他在其酒店上頭為自己保留了兩個房間,這是其中之一。他把椅子擺在窗戶邊,椅子旁放了一堆廉價紙皮小說1。

  他對那些離奇冒險的故事分外著迷。內德•邦特蘭一度是他最喜歡的作家,但最近布法羅•比爾的朋友普倫蒂斯•英格拉哈姆寫的有關比爾的傳奇故事又佔了上風。裡德也很喜歡布法羅•比爾本人寫的小說,但他自始至終喜愛的還是那本《塞思•瓊斯》,又叫《西線之俘》,作者是愛德華•西爾維斯特•埃利斯。那本書是比德爾和亞當出版的第一部專以西部荒野為背景的廉價紙皮小說。

  裡德正全神貫注於奧爾•庫米斯寫的那本《鮑伊•奈弗•本,大西北的小獵手》,這是他第五遍看了,這時,埃利•梅從他的臥室裡扭了出來,故意大聲打個哈欠讓他分散注意力。但那並不足以分散他的注意力。他那天早上對她沒多少遮掩的身體毫無興趣,因為前晚已經美美地享用過了。

  "你該叫醒我,寶貝,"埃利•梅嗓子有點發啞,她走到裡德身後,雙臂垂下摟住他的脖子,"我以為我們要在床上樂它一整天呢。"1這種小說內容恐怖怪誕,價格低廉,最初每本只售10美分。

  "你以為錯了,"裡德心不在焉地咕噥著,"回你自己房間去--那才是個乖姑娘。"他拍拍她的手,甚至懶得抬頭看她。埃利•梅惱怒地噘起嘴。她長得漂亮,身材不錯,而且她喜歡男人,喜歡得發瘋。這方面同她一起在裡德酒店裡工作的另外一個姑娘多拉也是不甘落後。但裡德不准她們陪任何顧客。他甚至僱用了一個特別下流的槍手來嚴格他立的規矩,誰也別想耍什麼鬼把戲。那槍手格斯•麥克斯韋爾是去年路過鎮子時被留下的,對裡德是唯命是從。

  裡德把這兩個姑娘都看作他的私貨。如果他一時想同哪個姑娘上床,而那姑娘卻讓他遲遲等候的話,他便會大發雷霆。問題是因為他要同時應付兩個,以致兩個都嫌不夠。埃利•梅和多拉曾是好朋友,現在卻成了冤家對頭,因為裡德是她們倆能得到的唯一的男人。

  埃利•梅甚至希望考特尼•哈特嫁給裡德。也許那時他會放她和多拉走,正如她們所願。他威脅過她們不許離開,她倆沒一個願以身試威。他說過要把她倆帶到威奇塔去,也許在那兒情況會有所不同,埃利•梅但願如此。如果事情仍無好轉,至少那兒還有個警察局長,她們可去訴訴苦。在羅克裡這裡,沒人會相信裡德是個惡霸,因為他開的酒店乾淨、體面,且他本人頗受尊重。

  "你知道你問題出在哪兒嗎,裡德?"埃利•梅十分不滿地說道,"你只對三件東西真感興趣--錢,這些亂七八糟的廉價紙皮小說,還有對街那個小妖精。我奇怪你怎麼不陪那位假正經小姐去教堂呢,那樣你還可以騙頓午飯。當然,你要是在教堂裡露面,教士大人都會大吃一驚。那可憐的傢伙說不定還會一下子跌翻在地。"她的嘲諷等於對牛彈琴,裡德根本沒聽。埃利•梅氣沖沖地轉身離開。她看了一眼開著的窗戶,剛才說到的那位小姐正好在窗下街上。埃利•梅笑笑,兩眼不懷好意地閃閃。

  "喂,不知陪考特尼小姐從教堂回家的那傢伙是誰呀?"她語調拖得老長。

  裡德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一把將埃利•梅從窗邊推開,好讓自己看清楚些。接著他使勁把窗簾拉上,扭頭怒視埃利•梅。

  "我兩巴掌打死你這蠢東西!"他暴跳如雷地說道,"那是皮爾斯•凱茨,又不是不認識!"

  "哦,那是皮爾斯嗎?"她故作天真地問。

  "滾!"

  "沒問題,寶貝。"她得意地笑著。能見到裡德難受,哪怕只一會兒,惹惱了他也值得。他隨心所欲慣了,以致一有不順心的事他便受不了。考特尼•哈特也是他夢寐以求的,雖然她還沒有投入他的懷抱,但他堅信最終她會的。他已經把她看作己有了。不過埃利•梅倒希望這小姑娘會給他一槍。殺殺裡德•泰勒的威風對他有好處。

  "考特尼!"她停了下來,看見裡德•泰勒過街朝她走來,歎了一聲,真不走運。再有幾碼遠她就安全進入旅館了。

  馬蒂和皮爾斯也停了下來,但考特尼滿臉痛苦地點頭示意他們走開,自己等裡德過來。實際上,她注意到,裡德肯定是一看見她就衝出了酒店,因為他沒來得及穿上外衣、戴上帽子就出來了,這對一個無時不以自己的穿戴為榮的人來說,實在不多見。

  他的一頭梳妝也大失水準。一頭黃髮亂蓬蓬的,而且連鬍子也沒刮。不過,這副衣冠不整的樣子並不影響他英俊的長像。考特尼簡直懷疑有沒有什麼能令他那副外表失色。兩隻深綠色的眼睛的完美組合,鷹喙似的鼻子,還有那令人銷魂的笑靨。他身高塊大,體格粗壯--強壯如牛。看到裡德常讓她想起強勁有力。

  他是個贏家,一個非常成功的男人。是的,強壯如牛。

  有時,考特尼不知被他的缺點左右自己對他的感覺,是不是有點失常。但那些缺點的確讓她難以忍受。他是她見過的最頑固不化、剛愎自用的人。她就是不喜歡他。不過,那些並沒有在她轉頭看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來,考特尼從小受的教養使她不致如此。

  "早上好,裡德。"他開門見山,"上次在漢德利商店出事後,你一直沒見我。"

  "是的,我不想見你。"

  "你那麼難受嗎?"

  "嗯,當然難受。

  她的確是很難受,但另一個原因是她正忙於找個人帶她到德克薩斯去。她已收好行裝隨時準備出發。伯尼•比克斯勒有一輛馬車和一匹壯馬要賣。她就差一個護送人。

  只有漢德利商店裡的事故可以當個借口來打發裡德。一句簡單的"我不想見你"對裡德並不起作用。

  "格斯跟我講起那件事時我簡直不敢相信。直到那天晚上我才從威奇塔回來。"裡德對她說道,"有錢德勒那小子在場,真是太幸運不過了。"

  "錢多斯。"考特尼輕聲更正。

  "什麼?對,唔,都一樣。我本想感謝他幫了你,但他第二天早上走得太早了--那也許是件好事。那傢伙丁點兒事就急著掏槍。"考特尼明白他這話所指。那天折騰了半夜後,第二天早上她起得很晚,沒見到第二起衝突。似乎是吉姆•沃德的朋友在旅館前面找錢多斯的麻煩。據老查利講,那傢伙還沒回過神,錢多斯已經閃電般地拔出了槍。但槍手錢多斯只是打傷了他拿槍的手。錢多斯並未打死他。過後,錢多斯把那人捆綁起來,取回吉姆•沃德的屍體,拖著一死一活兩個人騎馬離開了羅克裡。

  "怎麼著也不用你來替我謝他,裡德。"考特尼說道,"我想親自謝他,但他並不需要感謝。"

  "我只是希望我當時能在那兒幫你,寶貝。"裡德熱情地回答道。接著,換了一副口氣,他用同樣熱情的口吻說道:"但我這趟跑得成功極了。我在布法羅城黃金地段搞到一塊地。告訴我這事的那小子說的沒錯。得感謝那條鐵路,就在那群販賣威士忌的老手們的老巢周圍,又一個城鎮一夜之間已經拔地而起。他們根據附近守備部隊司令官的名字,把它重命名為道奇城。"

  "又一座牛市鎮在興建?"考特尼乾巴巴地問了一句,不再驚奇裡德那種一味偏執、自以為是,"那麼你準備遷到那兒去,而不是威奇塔?"

  "不。我會找個人來替我經營道奇的酒店。按我的計劃,仍就把家安在威奇塔。"

  "你真是雄心勃勃。幹嘛不把羅克裡的這塊地方也保留下來,不拆掉不行嗎?"

  "我也那樣考慮過。要是你認為這方案不錯--"

  "別,裡德。"考特尼趕緊打斷他,欲哭無淚。這人臉皮真厚,幾句嘲諷根本刺不透,"你怎麼決定與我毫不相干。"

  "當然相干。"

  "不,不相干,"她堅決地說,接著又補充道,"還是讓你知道的好,我已經決定要離開羅克裡了。"

  "離開?你什麼意思?當然,你想回東部,我也不能責怪你。我在羅克裡投下股本的唯一原因就是為了你。但你實在沒任何必要回東部,寶貝。薩拉告訴過我--"

  "我可不管薩拉告訴過你什麼。"對他那副狂妄自大的態度,考特尼也抬高了嗓音,"而且我去哪裡根本用不著你來操心。"

  "當然要操心。"上帝,他簡直令她想大叫幾聲,但是一直就是這個樣子,他從來就聽不得別人說不。她直言不諱地拒絕與他結婚,被他輕描淡寫地置之不理。這種人該怎樣對付才好?"裡德,我得走了。馬蒂和皮爾斯在家裡等我。"

  "讓他們等吧,"他眉頭一皺,說道,"聽我說,考特尼,對於你要離開這個問題,我完全不能允許你--"

  "你不能允許?"她倒吸一口涼氣。

  "哦,我並不就是那個意思。"他試圖讓她平靜下來。老天,她雙目閃爍時那樣子真來勁兒。這種狀況太少有了。可一旦發生,沒別的女人比她更令裡德慾火中燒,"大約兩周後我就把股本抽出來,而且我想我們可以先結婚。"

  "不行。"

  "寶貝,這兒到威奇塔有好長一段路,正好可以繼續向你求婚。"

  "很好。"他眉皺得更厲害了,"為什麼不嫁給我,你從未給過我一個好理由。哦,我知道,你說你不愛我--"

  "哦,你聽我說過多次了?"

  "寶貝,你會學著愛我的,"他向她斷言,酒窩又露了出來,"我也會隨你改變的。"

  "我並不想要你隨我改變,裡德,我--"她遭到他突如其來的一吻,沒做出任何自損尊嚴的反抗。這吻本身並不令人反感。裡德對接吻一事十分在行。但這只激起了她的憤怒。如此無禮,她真想煽他兩耳光。但他倆這種場景已經夠糟的了,不能再火上澆油。

  他鬆開她,她往後退了幾步,"再見,裡德。"

  "我們會結成一對的,考特尼。"她從他身過走過時,他說那些話聽起來倒像是個威脅,考特尼沒理會。也許她該推遲幾天,等裡德去威奇塔後再動身。她倒不真認為裡德會竭力阻止她,但只要裡德在場,沒人知道會出什麼岔子。

  她正想得出神,差點和那個槍手撞個滿懷。實際上,是他伸手攔住了她,兩人才沒撞到一起。他站在旅館的人口處,擋住了門道。她怎麼沒注意到他?老天,他看見她與裡德接吻了嗎?他的眼睛絲毫不曾表露他的心跡,同以往別無二致。

  一圈紅暈還是令人難堪地爬上了她的雙頰。她側目瞟了一眼,想看看裡德是不是還在盯著她,但他已回到酒店去了。

  "我--我沒想過會見到你--"她剛開口,又停了下來,他把一團紙扔給她。

  "你能在一小時內備齊東西嗎?"她打開這團皺巴巴的紙,簡單地瀏覽了一下內容。她的心撲撲直跳。這是一張物品清單,一份詳細的清單。

  慢慢地,她抬眼與他雙目相對,"這是否意味著你改變了主意?"他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讀懂她的心思太容易了,那雙貓眼似的眼睛裡充滿了希望和激動。

  "一個小時,小姐,否則我就一個人騎馬走了。"別無他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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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3 02:35:49 |只看該作者
第12章

  馬蒂只敲了一下便打開了門,"看樣子他回來啦?"考特尼扭頭掃了她一眼,"什麼?哦,馬蒂,我忘了你和皮爾斯在等。我很抱歉。不過別光站著,進來幫幫我!"

  "幫你幹什麼?"

  "你看我在於什麼?"考特尼不耐煩地說。

  看見房間裡亂成一團糟,這個年紀小些的姑娘眼睛都瞪圓了。衣服扔了一地,襯裙和外套搭在椅子上、床上、抽屜上,到處都有。

  "你要我幫你把房間弄得亂七八糟?"

  "糊塗。我不能帶箱子,因為清單上沒有提到馬車,只寫著一匹有全副馬飾的馬。這兒,明白吧?"考特尼把單子遞過去。

  馬蒂瞪大了眼睛,"這麼說他要帶你去德克薩斯?但我記得你說過--"

  "他改變了主意。他這人話不多,馬蒂。他就交給我這張單子,問我能否一小時內備齊。哦!趕緊,我沒多少時間了。我還得去漢德利商店買鞍具包和一些物品,還要買一匹馬,還要--"

  "考特尼!去德克薩斯這麼遠的路,我不敢相信沒輛車你居然願意去。你會一點兒隱私都沒法有。你還得睡在地上。"

  "我會有一套鋪蓋。"考特尼興沖沖地說道,"看,單子上寫了一套鋪蓋。"

  "考特尼!"

  "好了,我別無選擇,是吧?再說,不要那慢吞吞的馬車,我們能節約多少時間!我到韋科會比我所設想的快得多。"

  "考特,你從沒騎馬跑過一整天,別說幾星期了。你會全身酸痛--"

  "馬蒂,我能對付的,真的。我沒時間來爭辯了。要是我沒準備好,他就會扔下我一人走掉。"

  "讓他去吧。上帝份上,考特尼,那人太匆忙火急的了。他會讓你馬不停蹄地穿過平原,磨得你屁股上起血泡。不出兩天你會恨不得死了才好,然後懇求他帶你回來。再等等讓別人帶你去吧。"

  "不行。"考特尼說道,下頜堅定地沉了下來,"其他路過羅克裡的人也許會答應,但我會相信他們嗎?我信得過錢多斯。你自己也說過幹這事兒他再合適不過。而且,還有,馬蒂,我有種感覺,裡德興許會竭力阻攔我。"

  "他敢。"馬蒂憤憤地說。

  "敢,他敢的。而且沒幾人會出來反對裡德。"

  "那麼你認為錢多斯會?沒錯,我猜他會的,好吧。但是--"

  "馬蒂,我必須到韋科去。錢多斯是送我到那兒的最佳人選。就那麼簡單。好了,你來幫幫我吧。我沒時間了。"

  "好吧。"馬蒂歎口氣,"看看單子上都有什麼--你要去買褲子和襯衫嗎?他上面寫著呢。"正忙著整理外套的考特尼搖了搖了頭,"我確信他把那個寫在單子上,只是因為怕我不能穿著連衣裙騎馬。但我有那件換來騎馬穿的馬海毛紗單裙,大概那也可以。"

  "你能肯定他是那個意思?或許他希望你扮作男人的樣子。你忘了你們要穿越的那片荒野了。"

  "別提那些嚇人的,馬蒂!我夠怕的了。"

  "你最好還是買上一條褲子,為安全起見。"

  "我想我會買的,但漢德利先生準會認為我發瘋了。我可沒那麼多時間囉囉嗦嗦的。"馬蒂注視著那只毯制手提旅行包,考特尼正把兩件外套往裡塞,"我知道他只讓你帶少許衣服,考特尼,但你可以多裝一套衣服在裡面。幹嘛不呢?你總歸還需要額外一隻大袋子裝食物,而且你還有個鞍具包。你坐上馬後會被這些東西前後擠得緊緊的,但那也沒辦法。"

  "哦!馬蒂?你對馬比我在行得多,他說我得找匹好馬。替我去買匹馬好嗎?"

  "沒多少時間在馬廄裡精挑細選了。要是有時間,嗯,我們本可以在這兒選匹漂漂亮亮的。"

  "是沒時間了,馬蒂。他說了一小時,就是一小時。"

  "我看看我能做什麼,"馬蒂咕噥一句,"那麼我在漢德利商店裡和你碰頭。薩拉知道此事了嗎?"考特尼遞給她幾張存在箱底的鈔票,微微一笑,"她要是知道,準會在這兒哇啦哇啦說一大堆不吉利的話。"

  "那你幹嘛不背著她走了算了?那樣你就耳根清淨了。"

  "我不能這樣,馬蒂。畢竟她這麼些年總算一直在照顧我。"

  "照顧!"馬蒂不平地叫道,"累得你骨頭散架,你是這個意思吧。"對馬蒂的直言不諱,考特尼笑了笑。這些年她從她朋友那兒學了不少稀奇古怪的說法,有時有些話她自己也會不加思索地隨口而出了。至少對馬蒂說的那些肆無忌憚的事兒她不再臉紅,這同過去大不一樣了。

  想到不知要過多久她才能再和馬蒂相見,考特尼說道:"我會想你的,馬蒂。我留下的那些東西,我希望你想要什麼都拿走。"馬蒂張大了眼,"你是說……所有這些漂亮的衣服?"

  "你拿走總比薩拉拿走好。"

  "好吧。咭,我不知該說什麼好。我是說--我也會想你的。"她跑出房間,忍不住哭了起來。哭也沒用了。考特尼決意要走了。

  淚水也模糊了考特尼的雙眼。她匆匆收好包裹,穿上那身騎馬裝。

  離開旅館前,她正好碰到薩拉。她本來想等到最後買完需要的其他物品之後,再去同薩拉道別,可是沒成。

  "看來你沒放棄要去韋科的傻念頭?"薩拉的第一反應。

  "是的,薩拉。"考特尼輕聲說。

  "小傻瓜,要是你死在草原上,我若哀悼你,算我不是東西。"

  "我不是單身一人去,薩拉。"

  "什麼?誰跟你一道?"

  "他名叫錢多斯,就是那個--"

  "我知道他是誰!"薩拉"噓"了聲。接著,她出入意料地開始大笑起來,"哦,我明白了。那些有關你父親的可笑的瞎胡鬧,只不過是個借口,你好同那個持槍歹徒遠走高飛。我一直知道你慣弄玄虛。"考特尼眼裡閃著怒火,"這事兒你並不瞭解,薩拉。不過隨你怎麼想。畢竟,要是我父親真的還活著,你就成了個通姦犯--不是嗎?"這一下弄得薩拉啞口無言。考特尼走出旅館。她擔心薩拉會跟著她,但她沒跟著。

  街上沒有錢多斯的影子,也沒見他的馬,因為考特尼離最後期限還有幾分鐘。她迅速買好了所需物品。她甚至還能向幾個平時對她較好的人一一道別,因為恰好拉茲•漢德利、查利和斯納伯,還有考夫曼姐妹都在漢德利的商店裡。

  完事前,馬蒂走了進來,"他在等你,考特尼。"她往窗外看了看。錢多斯騎著馬立在那邊。她感到一絲恐懼透過她的背脊。她幾乎還不認識這個人,卻要單獨和他一起遠走他鄉。

  "他多帶了一匹馬,"馬蒂盡力克制著感情,說道,"馬鞍齊全,準備好了。他自個兒幹的--竟然還選好了馬鞍。我猜他估計到你在這兒找不到好馬。不過,我還是替你買下了老內利。價錢真叫便宜。"馬蒂把剩下的錢交給考特尼,"它不能騎了,但馱東西還是滿不錯的,這樣你坐在馬上就不會擠了。"

  "那麼,別聽起來太不高興了。"

  "是嗎?"馬蒂變得自衛起來,"你要走了……哦,那還不算。我不知道。錢多斯,我猜,是他一句話不說從馬廄裡牽馬的樣子,讓我大吃一驚。你說對了,他這人話不多。而且他--他嚇得我尿都流到褲子裡了。"

  "馬蒂!"

  "好了,他的確很可怕。你怎麼肯定你能相信他呢,考特尼?"

  "我就是相信他,就這些。你忘了他已經救過我一次,從那個可惡的吉姆•沃德手裡救了我。現在他願意再次幫我。"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想不出到底為什麼。"

  "這沒關係。我需要他,馬蒂。哎,過來幫我把東西全都綁到老內利背上。"兩個姑娘從商店出來時,錢多斯沒打任何招呼。他甚至沒下馬來幫她們把考特尼的包裹在馱馬背上綁結實。考特尼匆匆忙忙的,與其說是因為他,倒不如說是她不想讓裡德看見她的行動。她不安地朝街上他的酒店那邊看了好幾眼,希望在那邊有動靜前,她和錢多斯能趁早離開。

  兩個朋友作完最後的擁抱,考特尼上了馬,錢多斯問:"單子上的東西你都弄到了?"

  "是的。"

  "我想現在問你會不會騎馬太遲了。"他說得如此乾巴巴的,考特尼不由得笑了,"我會騎。"

  "那我們走吧,小姐。"拾起老內利的韁繩,他掉頭向南。考特尼差點來不及和馬蒂互相揮手作別,就長辭而去。

  他們轉眼便到了羅克裡鎮的盡頭,考特尼一聲由衷的歎息,向她生命中的那一個篇章說了再見。

  沒多久,她便習慣了盯著錢多斯的後背。他就是不和她並排騎行。有幾次她試圖趕上他,但他總是設法在她前面離著好一段距離,不離得更遠,可也不離得近到可以說話。然而她的一舉一動他都清清楚楚。他從不往後看,但每次她的馬滯後了,他便放慢速度。他一直使他們之間保持著完全相同的距離。這又讓她放心了許多。

  好景不長。一會兒過後錢多斯停住下了馬,別有意圖地朝她走過來。她滿腹疑慮地看著他。太陽還沒下山,她沒想到他們這麼早就紮營休息。

  接著她感到一陣驚懼,他沉著臉,目光冷冰冰的,不容分說的樣子。

  他一言不發地過來一把將她從馬上扯下。她驚叫一聲,落到他身上,靴子磕在了他的小腿上。他沒往後退。一隻胳膊緊緊地纏在她腰上,另一隻手猛地伸出,抓住她的臀部。

  "錢多斯,求你了!"她大喊起來,驚恐萬狀,"你在幹什麼?"他沒說話。他兩眼像兩塊藍色的冰似的,告訴了她要知道的一切。

  "為什麼?"

  "為什麼不?"哦,上帝,她簡直不能相信眼下的事是真的,"我一直相信你!"

  "我想你不該相信。"他冷冷地說道,兩手緊緊地摟著她。

  考特尼哭了起來,"求你了。你在傷害我。"

  "如果你不按我說的做,受的傷害會多得多,小姐。現在摟著我。"他根本沒表現出生氣的樣子,甚至連說話聲音也沒抬高一點。比起這冷冰冰不容分說來,考特尼倒寧願他怒火沖天。

  看著他冰冷的眼神,她依他所說,摟住他,不敢違抗。她的心嚇得砰砰直跳。上帝啊,她怎麼犯了如此嚴重的錯誤,竟把他當好人?"這就好多了。"他平和地說道。接著他鬆開一隻手,抬手輕輕一扯,把她的短襯衣前胸扯了開來。

  考特尼失聲尖叫,明知無益卻忍不住。不過總算產生了點效果。錢多斯在她尖叫時把她從身上推開,她仰面跌倒,四肢攤開躺在他腳邊。她連忙把襯衣合上。

  她曾相信錢多斯會保護她,但她感到的卻是徹底上當受騙了。她仰視著他,那雙眼睛說出了她此刻的全部感覺。

  她戰僳不止。他那麼無情地站在那兒,兩腳叉開,多麼強悍,多麼英俊,卻又多麼殘酷啊。

  "我認為你還沒搞清楚你的處境,否則你不會尖叫著惹我生氣。"

  "我--我清楚了。"

  "那就給我說出來。說吧。"

  "你要強姦我。"

  "還有呢?"

  "還有--還有我無力阻攔你。"

  "還有呢?"

  "我--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別的好說。"

  "還他XX的多得很,小姐。強姦倒是最不值得你擔憂的。你把你自己送入了我的掌心之中。那太愚蠢了,現在我他XX的想把你怎樣便怎樣。我說清楚了嗎?我能割開你的喉嚨,然後把你扔到任何人都找不到你屍骨的地方。"考特尼劇烈地顫抖著。她本該懂得這些時,卻一點兒也不懂,而現在一切都太晚了。

  她還在發抖,錢多斯彎下腰抽了她幾耳光。她立刻淚如泉湧,他罵了一句。也許確實對她太狠了,但她需要這個教訓。

  除了嚇唬她外,如有必要,他還準備讓她多吃點苦頭。但那已不必要了。他毫不費勁地讓她嚇得夠嗆。

  他將一隻手按在她嘴上,讓她安靜下來,"別哭了。現在我不會傷害你了。"他能看得出她不信他的話,他歎了口氣。這事幹得比他所打算的要出色得多。

  "聽我說,貓咪眼,"他說道,聲音故意放溫柔了些,"只有傷痛才讓人刻骨銘心。那就是我今天傷害你的原因。我不希望你忘掉今天所學的東西。要是換了別人,就會強姦你,將你搶劫一空,然後可能還會一槍打死你來掩蓋他的罪行。你不能把你的性命交付於一個陌生人之手;在這片荒野之地不能這麼做,永遠不能。我曾試著告訴你,但你不願聽。在這條小道上來去的危險人物太多了。"她停住哭泣,他把手從她嘴上拿開。他見她嫩紅的小舌頭在嘴唇上舔了舔。然後他站了起來,轉身背對著她。

  "我們最好在這兒紮營過夜,"他說著,沒再朝她看,"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羅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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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發表於 2014-10-23 02:36:02 |只看該作者
第13章

  考特尼躺在那兒望著滿天星星看了好幾個小時。後來,她翻過身注視著餘熱將盡的火堆。快到午夜了吧,她猜測著,並不確切知道。

  她已經平靜下來了。錢多斯沒有再碰她,甚至除拿給她一盤食物外,都沒靠近她。他也沒說話,但毫無疑問,他估摸到不必再說什麼了。

  那個雜種!他有什麼權利自命為她的老師?有什麼權利把她的希望激得高高的,接著又讓它們化成泡影?不過,她仍然沒有十分的勇氣來冒險刺激他,告訴他對他的"教訓"她怎麼想。

  淚水又湧了出來,飽含苦澀的淚水。大部分淚在默無聲息地流,只是間或有幾聲抽噎和哽咽的呼吸讓她洩露了真情。但那已足夠了。錢多斯聽在心裡。

  他也一直沒睡著。他有自己揪心的煩惱事讓他難以入眠。倒不是同一個心事,因為他對自己剛才所做的毫無怨悔。他意圖是好的,儘管實際做的稍有點兒過分。讓這姑娘吃點驚嚇之苦,總比日後葬身這塊草原上的孤墳野墓裡好得多。同她交談不會有任何作用,他知道這點,因為她根本聽不進去。

  煩心的是,他沒料到她的傷痛會令他如此坐立不安,幾乎同上次他掌握她的生死命脈時一樣。某種憐香惜玉的本能在他心裡油然而生,他只想去安撫她,慰藉她。知道她在哭泣真令他心碎,他受不了。

  他的第一個念頭是離開一會兒,等她平靜下來。但他清楚地知道,那樣她會認為他扔下她不管了,他再也不想讓她受驚嚇了。見她的鬼!女人的眼淚以前從未令他心煩過。這些眼淚為什麼如此特別呢?錢多斯不聲不響地站起身來,穿過他們之間的空隙。沒打招呼,他在這姑娘身邊躺了下來,雙臂抱住她,將她溫柔地按在自己肌肉隆陷的身體上,她的後背抵著他的前胸。這讓她大吃一驚。

  "別怕,小貓咪。放鬆點。我不會傷害你的。"她硬挺挺的像塊木板。她不相信他。嗯,他很難為此責怪她,是不是?"我只想抱著你,沒別的意思,"他用一種令人心安快慰的聲音說道,"這樣你可以不哭了吧。"她稍稍側側身,以便能看到他。看見她淚盈盈的面孔,錢多斯一陣心痛。從她的眼神看,她彷彿受了巨大的創傷。

  "你把一切都弄糟了!"她可憐巴巴地說道。

  "我知道。"他發現自己說著話。只要能讓她乎息下來,說什麼都可以。

  "現在我再也找不到我父親了!"

  "你肯定能找到的。你只需另換條路子去找他。"

  "怎麼找?你讓我買東西花了這麼多錢,現在我再也沒錢去韋科了。還買了那些永遠穿不著的衣服,一匹馬老掉了牙,西伯先生再也不會收回去了,還有一支毫無用途的槍,花的錢比那匹馬還多!"

  "槍從來不會毫無用途。"錢多斯耐心地說道,"如果你今天帶著槍,在我靠近你之前,你就能阻止我。"

  "我並不知道你要襲擊我!"她憤憤不平地反駁道。

  "是的,我想你是不知道,"他振振有辭地說道,"但你應該知道。在這兒你得對任何事情都有所戒備。"

  "我現在是了。"她把藏在毯子裡的槍推上膛。他的表情一點沒變。

  "很好,小姐。你正學著呢。不過你對時機的掌握還得提高提高。"他手伸進毯子裡,抓住槍管,從她手裡奪了下來,"下次拿槍時,事先要對準目標,特別是你離它這麼近。"

  "有什麼用?"她歎口氣,一臉愁苦,"我又不能真的開槍打你。"

  "有足夠的事由,你可以向任何人開槍。別哭了,好嗎?我會把錢還給你的。"

  "非常感謝。"她緊繃著臉說道,心情一點也沒平靜,"但那也幫不了多大忙。不管怎麼去德克薩斯,我總不能單身一人去。你向我證明了我不能相信任何人。這樣的話誰知道那人又會把我扔在哪兒?"

  "不過,你不是非得到你父親那兒去才行。他會到你這兒來的。給他寫封信。"

  "你知道寄封信到韋科得多久嗎?我自己去那兒要快得多。"

  "我可以幫你帶信。"

  "你要到韋科去?"

  "我沒準備去那麼遠,但我可以跑一趟。"

  "你不會的。"她不以為然地說道。"一旦你離開這兒,就不會自找麻煩了。"

  "我說過我會,只要我說過會,便決不食言。"

  "但要是我父親不在那兒怎麼辦?"她大膽問道,"我怎麼才會知道?"她雙眼懇求地望著他,但他似乎並未領會。

  "我也許某天還會由此回來。"

  "某天?讓我翹首期盼著某天?"

  "你到底想要我幹什麼,小姐?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呢,不光是替你東奔西跑。"

  "我要你帶我去韋科!你說過要帶我去的。"

  "我從未說過要帶你去。我讓你備辦一張物品清單,你便主觀臆斷地下了結論。"他的聲音一點沒提高,但她知道他已經不耐煩了。儘管這樣,她還是不放過。

  "我看不出你幹嘛不能帶著我。你總歸要到德克薩斯去的。"

  "你還是什麼也沒學到,是嗎?"此時他的聲音又變得冷冰冰的了,"我--我學到了。"她緊張地說。

  "嗷--嗷。否則你不會還願意和我一道走。"考特尼十分尷尬地看往別處。當然,他說的沒錯。她甚至連話也不該跟他說。

  "我知道你幹嘛那麼做,"她小聲說道,"不能說我很欣賞,但我不認為你是要傷害我。"

  "你還根本沒明白過來。"他斷然說道。

  他的雙臂突然用力抱緊她,考特尼一驚。

  她大氣不敢出,"你--真的已經……?"

  "聽我說,小姐。"錢多斯突然打斷她,"你不知道我能幹什麼。因此不要瞎猜。"

  "你是不是又準備嚇唬我?"他坐了起來,"聽著,"他草草說道,"我只是想讓你停住別哭。你沒哭了。現在我們倆都睡會兒吧。"

  "幹嘛不睡?"她怨恨地說道,"我的問題用不著你費心。忘掉我求過你幫忙。實際上,什麼都忘掉才好。"錢多斯站起來,她的氣頭話並沒惹惱他。她是個女人,他認為埋怨兩句會讓她感覺好受點兒。但她下面的話讓他停住腳步,心頭一涼。

  "我有一個選擇。裡德•泰勒會帶我去韋科。當然,那意味著我必須嫁給他,我還能怎麼辦?我已習慣了事事不能順心如意,這樣的話嫁他又有什麼關係?"她已轉向她那邊,臉背著他,在自言自語,不是對他說。狗娘養的!他不知是該不理睬她,還是該教訓她一頓讓她清醒點。

  "小姐?"

  "什麼?"她怒聲道。

  錢多斯笑了。大概她終究還有些膽子。

  "你該告訴我你為去韋科不惜以身體作代價。"

  "什麼?"她迅速轉過身,毯子都滑掉了,"我怎麼也不會--"

  "我剛才不是聽你說你要嫁給那傢伙嗎?"

  "那可跟--跟你說的一點關係也沒有。"她反駁道。

  "是嗎?你認為你嫁了人,卻能不上他的床?"考特尼的雙頰一下羞得緋紅。她根本沒想過這些,只是隨口說說,讓自己好受些。

  "你把我送回羅克裡後,我何去何從真的與你毫不相干。"她自我解嘲地說。

  他走過來,高高立在她跟前:"如果你打算出賣你的貞操的話,我興許有些興趣。"她沉默無語。他這麼做是不是就想讓她受點驚嚇?"我在說的是婚姻大事,"考特尼聲音發顫地說道,"你呢?"

  "不是。"

  "那我們沒什麼可談的了。"她堅定地說了句,又轉過身去。

  錢多斯看著她手伸到背後,拉起毯子,蓋齊下巴。

  他轉身待了片刻,仰望著黑色的繁星點點的天空,想著自己一定是瘋子。

  他深吸一口氣,總算說了出來,"我帶你去德克薩斯。"一陣驚詫的沉默。接著她說道:"你的要價變得太高昂。"

  "沒有額外價錢,小姐,就你願意付給我的那些。"顛來倒去的,他又在改變他的主意!她煩透了,什麼也沒說,只有一句"不,謝謝你。"

  "隨你的便。"他滿不在乎地回答,然後走開了。

  她對自己的慨然拒絕感到驕傲。他以為他是誰,可以隨意擺弄她?好長一段時間,只有火堆的辟啪聲。後來她悄聲叫道:"錢多斯?"

  "嗯?"

  "我再三考慮了。我接受你的提議。"

  "那睡吧,小姐。我們要趕早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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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發表於 2014-10-23 02:36:25 |只看該作者
第14章

  咖啡濃烈的氣味讓考特尼醒了過來。她躺了一會兒,體味早晨的陽光照在臉上的感覺。她從未在露天裡睡過覺,發現在清晨陽光溫柔的愛撫下睜開睡眼的感覺真愜意。她的鋪鋪在厚厚的一層野草上,也十分舒適。大概她不會惦念著一路上要有輛馬車了。

  她動了動身子,另一種想法冒了出來。天哪,她全身酸痛酸痛的。這時她記起了馬蒂的告誡。昨天他們騎馬走了近六個小時。還不是全速騎行,他們只走了十五或二十英里路,不會再多了。但是在馬鞍上坐那麼長時間考特尼尚不習慣。她的肌肉正在叫苦呢。

  她蹙蹙眉,翻了個身。這下比她所想的更糟了。隨後她的目光落在她同伴身上,所有不適之感一下子全拋到腦後。

  錢多斯正在刮臉。他站在大約三碼遠處,馬就拴在那兒。一隻刮臉杯擱在他腳邊,刷子放在裡面。一面鏡子掛在他的馬鞍上,馬鞍已在馬背上縛好了。鏡子沒他人高,他把它斜掛著,正好低頭可以照見。

  她過去常看他父親刮臉,但那與看錢多斯不一樣。他沒穿襯衫,只穿著褲子和皮靴,繫在髖部的拴槍帶鬆垮垮的,斜搭到他右大腿上扣皮套的部位。

  她看著他抬起胳膊擦去臉上的肥皂沫,看著他的肌肉高高隆起,動個不停,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那身挺直、堅硬的線條上。他赤裸的肌膚又黑又光滑,分外迷人。

  "稍息,大腳力。"他的馬往旁挪了一步,她對錢多斯的聲音那麼柔和、那麼舒心感到驚奇。他還用另一種語言說了些什麼,她沒聽出來。接下來聽到他說的話時,考特尼不禁吸口涼氣,"你最好隨便喝點咖啡,小姐。我們不會在這兒待太久了。"她的雙頰泛起一片紅暈。他知道她一直在看他嗎?他到底是怎麼連她醒了也知道的?考特尼慢慢坐起來,又一次感到了肌肉的酸痛。她忍不住想呻吟,但她不敢讓錢多斯知道自己很難受。他們才僅僅走了一天。要是他認為她受不了,可能又會改變主意。

  "你剛才說的是西班牙語嗎?"她搭訕地問道。

  "不是。"

  "馬蒂猜想你大概是西班牙人。你的名字是西班牙名字嗎?"

  "不是。"考特尼扮了個鬼臉。老天,這人真令人掃興。他就不能高興一次嗎?她又試了一下。

  "你要不是西班牙人,那你是什麼人?"

  "咖啡要冷了,小姐。"這番個人問題的交談到此為止了,她想。隨後她的注意力轉移到咖啡上。她餓壞了!

  "有什麼吃的嗎,錢多斯?"終於,他看了看她。她睡覺時頭髮散開了,披落在左邊一側,把她的花格襯衫遮了大半。他記起了那次手指纏絞著那頭頭髮的情景。那雙眼簾耷拉的眼睛正看著他,眼角比平時斜吊得更厲害了。她哭得太多,半夜沒睡,已經疲憊不堪。他清楚地知道她對她自己看起來有多性感毫無知覺。

  "火堆旁有餅乾。"他草草說了一句。

  "就那些?"

  "我早上一般吃得很清淡。你昨天夜裡應該吃些東西的。"

  "我當時不可能吃得下。我那麼--"她止住自己的話頭。別提昨天,考特尼,"餅乾也不錯,謝謝你。"錢多斯轉身去刮完臉。他一定是瘋了,他跟自己講。找不出別的理由帶上一個女人--這個女人--穿越這片不下四百英里的荒野。一個他XX的處女!她甚至連不該去盯著他看也不明白,還以為他沒注意她。只要她的目光剛一觸到他,他便瞭然在心了。他準確無誤地感覺到了那道目光,彷彿是她的雙手,而不是她的目光在撫弄他的身軀。

  他並不喜歡她帶給他的感覺。但是他要帶她去韋科。他要帶她去,因為,否則他會永遠也忘不掉她那淚水漣漣的美麗臉龐、她那雙充滿絕望的貓咪眼。他不願讓那副模樣伴隨他以後的整個一生,就像令他想起他死去的妹妹,那個驚恐萬狀的小姑娘的模樣一直伴隨了他這四年一樣。

  令他懊惱的是,從他初次見到她的那天起,她便與他緊緊相聯,通過他所遭受的一切以及她即將遭受的一切緊緊相聯。當他手下留情饒她不死時,她就成了他的一部分。

  她並不知道這些。她沒有理由知道。

  到羅克裡去探訪她是否還在那兒是個錯誤。重新回去把她從愚昧無知中救出來是個更大的錯誤。她不是他的責任。他只想從這種緊密難分的的關係中解脫出來,想切斷把他們縛在一起的那個結子。然而,他卻要帶她去韋科。是的,他絕對是瘋了。

  "錢多斯?"他擦掉臉上殘留的泡沫,抓起掛在鞍頭的襯衣,一邊穿衣一邊扭頭看她。她一手握一隻馬口鐵杯,另一手拿著吃剩的餅乾,臉上留著一抹紅暈,沒與他正眼相視。她環顧四周平坦開闊的土地,似乎眼中又沒有那些灌木叢和樹林。他立刻猜到了她的難題,故意等著瞧瞧她打算怎麼辦。

  她的目光掠過他的雙眼,又很快離開,"我--我想解……我是說……哦,沒事。"他眼中露出笑意,她這人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她寧願受罪,也不提及那個她無疑認為難以啟齒的問題。

  他踱到火堆邊,在她身邊蹲下,"你得收拾收拾這個。"他說著,手指彈彈她肩上的一隻髮夾。

  考特尼發現自己正盯著他那青銅色的胸部,那團黑色的胸毛。他真不該敞著胸靠近她。然而,她想她得習慣他這種禮數欠周,要是自己打算同一個全然不考慮這種事的人一道長途旅行的話。

  "好吧。"她遲疑地說道。她從口袋裡取出從鋪蓋內找到的髮針,迅速把那頭可愛的棕色長髮挽了個結,放在頸後。她的雙眼避著他時,錢多斯有意仔細地打量她。他看來必須得同她保持一段距離了。

  "我準備騎馬出發了。"他突然說道。當她的目光驚訝地投向他的眼睛時,他又說道:"別太久,否則會有麻煩找上你。"他收起咖啡罐和他的馬口鐵杯,踏滅火堆,然後騎馬走了。考特尼輕鬆地大聲歎口氣。現在她有幾分鐘的私人時間來解決自然要求了。

  接著,很快她意識到錢多斯已經知道了她的問題所在。多不好意思。唉,她就得徹底消除自己那些細膩敏感,適應與一個男人同行。

  她不敢多耽擱,擔心會趕不上錢多斯。她盡快辦完事,快速向他追去。她其實不必擔心。他走了大概四分之一英里,便沒再走了。他面朝西坐在馬上,她騎過來時也懶得回頭看。她在他身邊勒馬停下,他才掃了她一眼。

  他遞給她一條牛肉乾,"啃啃,它能幫你撐到我們中午歇腳。"看來他知道她飢腸漉漉。那兩塊餅乾管不了用,她從昨天早上起就沒吃東西了。

  "謝謝。"她低垂著眼,柔聲說道。

  但錢多斯並沒策馬開路。他注視著她。最後她不得不抬頭看他。她發現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睛依然同以往一樣深不可測。

  "這是你最後一次回頭的機會,小姐。這你知道,是嗎?"

  "我不想回頭。"

  "你真的知道你把自己陷人什麼處境了嗎?你在那片荒野裡將不會發現任何略微文明開化的東西。而且我告訴過你,我不是保姆。別指望你自己能做的事也全讓我包辦。"她慢慢點點頭,"我會照顧自己的。我只要求在需要的時候你保護我。"接著她又猶猶豫豫地補充道,"你會幫我的,是吧?"

  "盡我所能。"他目光從她身上移開,把那包乾牛肉放回鞍具包,她歎了口氣。至少那件事搞定了。現在多希望他不再一副像是她強迫他的樣子,那他們就能相處了。至少他可以別再叫他"小姐",那聽起來更像是一種戲辱,而不是尊敬。

  "我有個名字的,錢多斯,"她大膽說道."叫--"

  "我知道你叫什麼。"他打斷了她,策馬向前,慢跑起來。

  她在後面看著他,心頭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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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3 02:36:46 |只看該作者
第15章

  考特尼第一次看見那個印第安人正好是在中午他們橫渡阿肯色河之前。那天早上錢多斯騎馬向西走到河邊,又沿河向南走,直至找到一處很窄的可以渡河之處。

  這麼長時間地一直盯著反射著中午陽光的河水,考特尼眼睛都快看不見了。按她的狀況,很難光看那些長在河岸上的樹木和雜草的陰影。因此她見到灌木叢裡的動靜,可能什麼也不是,真的。那個拖著長長的黑辮子的人可能是個幻覺。

  當她告訴錢多斯,她認為她看到一個印第安人在他們正準備過去的河那邊時,錢多斯滿不在乎。

  "如果是,就是吧。別擔心。"接著他抓起她騎的那匹馬和老內利的韁繩,把它們一起拖下河裡。這時她忘記了印第安人,繼而擔心能否在馬鞍上坐得住--冰涼的河水先是拍打她的雙腳,接著到了大腿,接著又到了她的髖部。那匹雜色母馬時而拱起背,時而沉下腰,努力在急流裡站穩腳。

  過了好半天,他們終於過了河,她把馬誨毛紗的騎裙和襯裙攤在一棵灌木上晾於,穿上那條很不習慣的褲子,考特尼這時已和那匹馱著她安全渡河的小母馬交上了朋友。她的母馬和錢多斯的那匹騙馬,大腳力,被稱作花斑馬。它們都長著兩隻藍眼睛,漂漂亮亮的,斑紋幾乎完全相同,只是大腳力是黑白相間,而那匹母馬是棕色和白色相雜的花斑。

  花斑馬,考特尼知道,為印第安人所鍾愛。它們能耐飢渴以及長途跋涉的能力便是原因,她這麼猜想。

  除了內利外,考特尼以前從未有過自己的馬,因而她想給那匹母馬起個名字。她從灌木叢後走出來,在那兒她盡量與馬們磨蹭來磨蹭去地拖延時間,不願穿條褲子讓人看。

  在商店沒時間試穿褲子,她只是簡單地看了看,估計會合身。可她錯了。這褲子穿著根本不合身。它是條小男孩穿的褲子,根本不是大男人穿的,要不是她腹饑難耐,她會一直待在灌木叢後面。

  她看見錢多斯在河邊蹲下,往水壺裡灌水,可一發現他們正燒著的午餐,便把他給忘了。漂流木生的一小堆火上燉著一燒鍋食物,正熱氣騰騰地翻滾著。她找了個湯匙彎腰在裡頭攪和,香味饞得她直流口水。

  "狗娘養的!"考特尼驚叫一聲,丟掉了湯匙。她慢慢直起身,轉過來看著錢多斯。他在離她幾英尺的地方站著,一隻手提的兩隻水壺晃蕩晃蕩的,另一隻手扶在額頭上,像在抑住疼痛似的。但是當他放下手,兩眼緊盯著她的眼睛時,考特尼才知道他並非頭疼。

  "錢多斯?"他沒搭理。他的目光慢慢移到她的褲子上,順著她腿上被緊身褲勒出的分外明顯的曲線移動著。她知道褲子太緊了,可錢多斯讓她覺得自己彷彿什麼也沒穿似的。

  她的臉熱辣辣的,"你不必那樣子看我。我起初並不想買它,但馬蒂說你可能會希望我扮成個男人樣,所以我才買的。我怎麼知道它並不合身呢?我根本沒有買男人物品的習慣,知道吧。而且我根本沒時間試穿,因為你確實只給了我一小時時間來--"

  "閉嘴,娘們!"他打斷了她,"我他媽不知你幹嘛要穿這東西,趕緊脫下來,再把裙子給我穿上。"

  "但是是你吩咐我去買的!"考特尼憤怒地抗議道。

  "褲子和襯衫,我吩咐過你。那也不意味著……要是你沒頭沒腦,只知把你那緊繃繃的小屁股在我面前搖來晃去的話--"

  "你怎敢--"她大吃一驚。

  "別惹我,小姐,"他狂叫道,"趕緊去把你裙子穿上。"

  "還沒幹。"

  "我不管它是乾是濕。穿上它--快點!"

  "遵命!"她氣鼓鼓地轉過身,又憤怒地說道,"可別怪我著了涼,又要你來--"他抓住她肩膀,猛地把她旋了過來,她一下子跌倒在他的懷裡。這下一定讓他同她一樣吃驚不小,考特尼後來想,因為還有什麼別的原因,令他一把攬住她的臀部,而在她站穩之後,他還抓住不放?考特尼已經嘗夠了他的獨斷專橫。"好啦?"她尖刻地問道,"我想你是要我去換衣服?"他的聲音低沉吵啞,極為舒心,然而又出奇地令人不安。"你根本就還不明白,是吧,貓咪眼?"她緊張地問道:"你--你是不是該放開我了?"他沒放,一霎時他的雙眼同她的一樣迷霧團團。她突然間感到喘不過氣來。

  "以後,小姐,"他低聲說道,"我建議你盡量別用這種方式令我震驚。你可以穿你的褲子,既然,如你所說,我曾堅持讓你帶著。要是我不能控制我的--反對意見,好了,那是我的難題,不是你的。"她猜想那是他為自己稀奇古怪的行為的一個道歉。她當然會盡量不再令他震驚,要是那樣會讓他如此喪失理性的話。

  "那麼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先吃東西,讓裙子曬乾點兒。這樣行嗎?"他點點頭,考特尼便去馱馬那兒取來盤子。

  大約一小時後他們又繼續前進,還是順著河的方向與河道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儘管因要避開河岸邊濃密的枝葉,他們離河岸夠遠的了,但考特尼還是又看見了那個印第安人。是不是先前那同一個人?她怎麼才能知道?但是這次不是幻覺,她真的正看見一個印第安人。他騎著一匹花斑馬,那馬與她坐下的馬非常相似。那人就坐在他們西邊的一個小山坡上,望著她和錢多斯。

  她把馬趕到錢多斯身邊,"你看見他了嗎?"

  "是。"

  "他想要什麼?"

  "什麼也不要我們的。"

  "那麼他幹嘛在那兒?望著我們?"她問道。

  他終於扭頭看著她,"沉住氣,小姐。他並不是你幾星期內所要見到的最後一個印第安人。別為他擔心。"

  "別--?"

  "別。"他堅決地說。

  考特尼緊閉住嘴。老天,他又在生氣了。但她對那印第安人並不感到十分緊張,只要錢多斯不在意,就不必太緊張。

  不久,他們超出了那個印第安人好遠,她回過頭,看見他並沒跟上來,仍就坐在那個小山坡上。

  然而,隨著午後時光的消逝,考特尼逐漸記起她所聽到的或讀到的那些有關印第安人襲擊的事--包括她親身經歷的那一起。她認為有幾次襲擊是對喬治•卡斯特和他的第七騎兵團血腥屠殺一支友好的夏延人的回敬,情有可原。那場屠殺就發生在她失去父親後不久的同一年內,而且實際上,正是因為那場屠殺,卡斯特直到最近才因證據不足被無罪釋放。

  她歎息一聲。白人大肆殺戮,印第安人尋求報復;接著白人為此繼續報復,印第安人又奮起還擊--就永無休止了嗎?看起來不像會有休止之日,至少短期內不會。印第安人部落遍佈從墨西哥到加拿大邊境的廣闊土地,沒一處太平無事。

  一年前,十輛馬車在德克薩斯北部遭到一百五十個基奧瓦人和科曼契人的襲擊,馬車是從韋福德運送穀物到格裡芬堡去的。雖然車主擺起車陣進行抵抗,好讓他的幾個手下能夠逃脫,但後來發現未能逃掉的人都被打死了,還缺胳膊少腿的。

  據說是基奧瓦人的首領塞特一泰恩一特,通常稱做薩坦塔,領導了那次襲擊。這位引人注目的首領很容易被認出來,因為他常戴一頂插有羽飾的黃銅頭盔,穿一件掛有肩章的美國陸軍將軍的夾克衫。

  考特尼還能想起馬蒂笑話那個印第安人首領在襲擊拉恩德堡之後,表現出的幽默。偷走兵團的大部分牲口後,他還煞有介事地給指揮官送去一封信,抱怨偷去的馬質量低劣,還要求在他下次光顧時能搞到幾匹好點兒的坐騎!

  考特尼確信在這一路上她不會碰見那個印第安人,因為薩坦塔目前正關押在德克薩斯州立監獄,儘管有傳聞說他可能會獲得假釋。還有其他一些名聲顯赫、引入注目的首領,比如那個混血的匡納•帕克,這人最近成了一支科曼契人的首領。另外還有其他一些戰鬥團體,有的甚至來自那些保留地被認為馴服了的印第安人。

  是的,這程旅途有著真真切切的危險。一個男人真的能夠保護她嗎?她想只得祈求上蒼保佑他們平安,希望他們的馬強健可靠。要是她老是想著如此種種可能性,她會走不過去的。不行,最好採取錢多斯那種姿態。

  她但願他如此安之若泰不會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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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3 02:36:58 |只看該作者
第16章

  錢多斯一直等到他確信考特尼睡著。他站起來,只拿起靴子和槍,然後悄悄地離開了營地。他沿著遠離那條河的方向走著。夜很黑,一切都籠罩在黑影之中。

  沒走多遠,飛狼便發現了他,伴到他身旁。他們無聲地往前走,直到他們的說話聲不會被風吹到人耳之中。

  "她是你的女人?"錢多斯停下來,望著前方。他的女人?這話聽起來不錯,真的。但是還從未有過哪個女人他稱之為他的,也不想有。他屢次回訪的唯一女人,就是那個激情放蕩的卡利達•阿爾瓦雷斯。不過卡利達屬於很多男人。

  "不,她不是我的女人。"他最終說道。飛狼沒有漏過他話音裡的那一絲遺憾,"幹嘛不?"有很多原因,錢多斯知道,但他只給出了最為明顯的一個。"她不是個盲從的人--而且對沒幹完的事我不想半途而廢。"

  "但是她同你在一起。"錢多斯咯咯一笑,潔白的牙齒在黑夜裡閃了閃,"你平常沒這麼好奇,我的朋友。要是我告訴你她比我更強大,或者說更執著的話,你會認為我瘋了嗎?"

  "她擁有什麼力量?"

  "眼淚--就他XX的眼淚。"

  "啊,我清楚地記得眼淚的力量。"錢多斯知道他又想起了他死去的妻子。她從未從他記憶裡消逝過。一句話或者一個眼神,飛狼便會生動詳細地為錢多斯將她的一切娓娓道來。

  儘管他深愛著的人的鮮血在指引著他腳下的路,錢多斯盡量想忘卻那些不幸。飛狼不一樣。這個科曼契勇士每天都生活在記憶之中。那是他活著的依靠和原因。

  對兩人來說,不到那十五個屠夫個個最終血債血償,那場噩夢便不會結束。只有那時,錢多斯才不會在睡夢中聽到那聲聲嘶叫,不會看到飛狼,他最親密的朋友,倒在他死去的妻子身旁,一臉漠然地看著他兩個月大的兒子躺在幾英尺外,眼淚如泉水一般湧下他的面頰。一個幼弱的嬰兒被割破了喉嚨!

  多少次當這些慘象縈繞他時,錢多斯便對身邊的一切失去知覺,那時他在內心深處會再度狂嘯,就如他那天回家,目睹那場噩夢時一樣。他不會輕易地流淚,不像飛狼,也不像他繼父--他蓋上妻子的雙腿,腿上沾滿了屢遭姦污後的血污,又合上她的雙眼,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睛裡充滿了痛苦和對死的恐懼。藍色眼睛的女人,他們這樣稱呼錢多斯的母親。

  也許有一天眼淚會流下來。那時他將不再聽到她的嘶叫。也許那時她才能最終安息。可是他覺得白翼的形象在他的腦誨中永遠也不會褪色。他那異父同母的小妹妹,他多麼鍾愛她,她又是多麼敬愛他。正是對這個甜甜的、可愛的小姑娘的殘害使他的靈魂變得冷酷無情--折斷的雙臂,齒痕纍纍,扭曲的、沾滿血污的身體。強姦他的母親總算還能解釋。她是個漂亮的女人。但姦污白翼實在慘絕人寰,令人髮指。

  製造這幕慘狀的十五個白人中,只有兩個還活著。在第一年內,飛狼和其他五位與錢多斯一道騎行的勇士便找到並處決了大部分的兇手。錢多斯的繼父追擊科特爾兄弟倆,後來被發現死在他倆的屍體旁。只是在那些狗雜種躲進鎮子裡,一小伙印第安人無法接近他們時,錢多斯才把頭髮剪成和白種人一樣,腰裡別上槍,這樣他便能進到鎮子裡,將他們驅趕出來。

  那兩個只知道叫做泰德和卡爾的牛仔聽說錢多斯在找他們,趕緊離開了鎮子。他們撞到了飛狼的手裡。又過不久,辛辛納蒂遇見了錢多斯,還有柯裡也遇見他。兩人都送了命。

  錢多斯最想找到的是韋德•史密斯,這人一直躲他躲得遠遠的,跟特拉斯克一樣。

  約翰•漢德利不打自招地提供了不少信息,比那個胖農夫死前交待的多得多,並一一把名字和罪行對了號。是特拉斯克殺害了飛狼年輕的妻子,不除掉他,這個科曼契人不會罷休,就像錢多斯沒找到史密斯前也不會善罷甘休一樣。如果錢多斯不能把特拉斯克交給飛狼,他便親手替他的朋友宰了他。但在割開白翼喉嚨前還百般折磨她的惡棍是韋德•史密斯,因此錢多斯要親自抓獲他。

  只要可能,這些印第安人朋友們都一道騎行。他們一起到過亞利桑那,在那兒錢多斯找到了柯裡。他們不止一次地騎馬穿越德克薩斯,循著線索,進入新墨西哥--甚至往北到了內布拉斯加。他們騎馬奔馳時,錢多斯是他們中的一個,但靠近城鎮他不得不將他們留在身後時,他又成了錢多斯。這最近一次他們從德克薩斯便趕了上來,同他伴在一起,而且要不是因為考特尼,他也會同他們一道返回德克薩斯。

  "他當時不在牛頓。"錢多斯平靜地說道。

  "現在呢?"

  "我聽說史密斯躲在德克薩斯的巴黎。"稍稍停了會兒。

  "這個女人呢?"

  "她也要到德克薩斯去。"

  "是了。我想這次穿越草原你不會要我們做伴。"錢多斯微微一笑,"我想她不會明白,不會的。今天她看見你已經夠緊張的了,要是她還看見其他幾個,我就得設法對付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了。"

  "那麼記住如果你需要,我們隨時在你的身旁。"飛狼說道。然後他悄悄地溜走了,跟他來時一樣。

  錢多斯在那兒站了好久,仰望夜裡黑色的天空,感到心頭空藹蕩的。他會一直有那樣的感覺,直到最後一個屠夫斷命歸西。只有那時,他深愛著的那些死去的親人們才會安眠,才會不再在他的睡夢中嘶叫。

  突然,一陣膽寒,他聽到有人在尖叫他的名字。這可不是夢。錢多斯感到一種從他回到營地家中那可怕的一天起再也沒有過的深深的恐懼。

  他飛跑起來,跑得跟風一樣,一直跑到她跟前。

  "怎麼啦?什麼事?"考特尼倒在他身上,緊緊地靠在他赤露的胸部。

  "對不起。"她含糊糊地說著,臉埋在他的肩上,"我醒過來,你不見了。我並不是故意要尖叫--真的,我不是--但我以為你把我丟在這兒了。我--我快嚇死了,錢多斯。你真的不會丟下我,是嗎?"他一隻手插進她的秀髮裡,把她的頭往後拉了拉。他吻了她,強有力地吻著。他的雙唇,她曾認為是多麼性感的雙唇,在她的嘴唇上蠕動著,也不那麼輕柔。他的吻或者他的擁抱裡沒有絲毫的輕柔。

  過了一會兒,有樣東西開始同她的驚詫困惑交織在一起。那種有趣的感覺又出現在她的腹腔深處,那感覺她曾經體驗過。

  這時她明白過來是她自己在延長這個吻,因為她這麼緊緊地粘著他。她想過鬆開,並收回身來,卻又沒這麼做。她多麼希望這個吻天長地久,永無終結。

  然而,所有美好的事情終歸會結束。錢多斯終於鬆開了他的擁抱,還離得那麼遠,以致要扶穩她都得伸直了手臂,這也讓她不得不鬆開了她的擁抱。

  碰到他那雙天藍色的眼睛裡激情洋溢的目光,考特尼不知所措。對自己的行為感到驚訝有點兒遲了,可是她不由得驚訝起他的舉動來。有點傻傻地,她抬手摸摸自己的嘴唇。

  "為什麼--為什麼你那麼做?"錢多斯竭盡全力在他們之間保留了一點點距離,然而她得問為什麼?唉,他能指望一個處女怎樣呢?她問為什麼?那柔軟的、豐滿的乳房燙得他胸部發熱。那絲一般柔滑的赤臂纏繞著他。僅僅一件薄薄的內衣和一條襯裙把他與她溫熱的身體隔開。為什麼?老天!

  "錢多斯?"她還在叫。

  要是沒看見她身後的飛狼,他不知道他此時會幹下什麼。他的朋友顯然聽到了她的尖叫,趕過來幫忙。他看見了多少?太多,他轉身離去時朝錢多斯閃露的一個心照不宣的微笑,說明了一切。

  錢多斯深歎一口氣。"忘了吧,"他對她說道,"看樣子那樣是讓你閉上嘴的最好途徑。"

  "哦。"見她的鬼,她非得聽上去如此失望嗎?難道她不知道就差那麼一點兒,她就被按倒在地了?是的,她不知道,他提醒自己。她的行為對他是何種滋味,她自己一無所知。

  他慢慢走到火堆邊,惱怒地將一塊木頭扔進火裡,"回去睡吧,小姐。"他背對著她,說了一句。

  "你剛才去哪兒了?"

  "有點響動,得去查看一下。什麼也不是。但在你急急忙忙自下結論前,應該先看看我的馬還在不在。下次記住了。"考特尼內心呻吟一聲。自己剛才那樣兒真是個十足的傻瓜。怪不得他聽起來這麼不高興呢。他一定認為他同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攪和到了一起,盡給他添麻煩。

  "不會再發生這事兒了--"考特尼剛開口,錢多斯厲聲說了句他不快時常說的外國話,她又打住了。接著他突然轉過身,朝他的馬走去,"你要去哪兒?"

  "趁我還很清醒,我要去洗個澡。"他從鞍具包裡拿出一條毛巾和一塊肥皂。

  "錢多斯,我--"

  "睡覺去!"考特尼又把自己裹進了鋪蓋,他慢步走往河邊時,她自己的脾氣也上來了。她只是想向他道歉。他沒必要對她大喊大叫的。這時她的目光落到她鋪蓋邊整齊的一堆衣服上--她的衣服。她的雙頰頓時一片緋紅。她甚至沒意識到……哦,不!她僅僅穿著內衣便撲到了他懷裡!她怎麼能這樣?考特尼不知道是該羞愧地哭呢,還是該為自己呈現給錢多斯的荒唐模樣好笑。怪不得他會有那種舉止。他大概比她更難為情,要是這難為情對他還可能的話。考特尼歎口氣,翻身朝向火堆和遠處的河流。她聽不見錢多斯的聲音,也看不見他,但她知道他去了那邊。她希望自己有膽於像他一樣下河洗澡,而不像前幾天似的,全身穿得嚴嚴實實,只用水沖了沖。下河洗澡說不定還能給她酸痛的肌肉帶來奇跡呢。

  錢多斯回到營地時,她還非常清醒。她假裝睡著了,有點怕他可能還沒完全冷靜下來,不好跟她說話。但她還是透過濃密的睫毛邊緣窺視他,對自己想這麼做並不驚奇。

  他走路的姿態這麼優美輕巧,讓她聯想起一隻油光光的動物來。他體內絕對有某種凶殘獵掠性,不是從慣常的意義上來講,而是因他看起來像是將用周圍一切牢牢控制,能夠而且肯定能夠征服任何挑戰,這是種非常令人舒服的想法。

  她的目光跟隨著他,見他把毛巾晾在一棵灌木上,又把肥皂放回鞍具包內。然後他蹲在火堆旁,拿起一根木棍在火裡撥弄。她奇怪他怎麼就不朝她的方向掃一眼,看看她是否睡著。但是接下來他果然朝她看過來,她大氣不敢出,因為他的目光一直沒移開。他在注視著她,就跟她在注視著他一樣,只是他不知道她也在看而已。可他果真不知道嗎?他看她時心裡在想些什麼?也許在想她是個累贅。管他想什麼呢,她不知道反而自在一些。

  當他終於站起來轉身走向他的鋪蓋時,她頓時產生了一種失落感--他突然喪失了對她的興趣,而她自己對他的興趣卻還如此強烈。她甚至注意到他洗浴之後的後背還是濕乎乎的,至少他的兩塊肩胛骨之間的溝裡是濕的,她有種擋不住的衝動,想光著手把他的肌膚抹乾。

  哦,老天,考特尼,睡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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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14-10-23 02:37:49 |只看該作者
第17章

  "早上好!咖啡煮好了,我把你的早餐熱著的。"對她興高采烈的話音,錢多斯嗯了一聲。她到底在他面前玩什麼把戲?隨後他記起昨晚自己幾乎一宿沒睡,這得多感謝她。

  他冷靜地瞥了她一眼。

  "你現在想吃東西嗎?"

  "不!"他大聲叫道。

  "好了,上帝份上,你沒必要對我大喊大叫的!"

  "上帝份上?"他學道,接著大笑起來。他忍不住,聽起來太有趣了。

  考特尼全然不解地注視著他,她以前從未見他大笑過,甚至連微笑也沒見過。她驚訝不已。他臉上僵硬的線條鬆弛下來,顯得英俊多了,一點不假,令人震捍的英俊。

  "對不起,"他終於說道,"不過我認為只有西部人喜歡用盡可能少的詞兒來表明意思。"考特尼莞爾一笑,"恐怕是受我的朋友馬蒂的壞影響,她說話屢屢省略,但--"

  "屢屢?"他打斷她,"喲,你果真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了,不是嗎?"他大笑著說道。

  考特尼很快便沒了幽默的情緒。現在他是在取笑她。

  "吃東西,先生。"她草草地提醒他。

  "你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早上不吃東西嗎?"他輕柔地說道。

  "我清清楚楚地記得你的話。你說過你早上吃得很清淡,不是說你根本不吃。因此我給你做了兩個玉米餅,不多,不少,保證是一份非常清淡的早餐。不過我想說要是你早晨吃得更實在一點,我們便不必停下吃午飯--那得浪費白天的大好時光啊。我們會更好地利用時間,可能贏得--"

  "要是你停止嚼舌頭,小姐,我會告訴你我們昨天中午停下來,為的是你,不是我。要不是有你,我走這段路程只需一半的時間。不過假如你認為的你後背受得了--"

  "求求你!"考特尼吸了口涼氣,"我很抱歉。我只是想……不,顯然我根本沒動腦子。而且實際上……在馬鞍上比前兩天再多待一會兒我也受不了,至少現在還受不了。"她臉一紅,"我很感激你體諒我的--"她結結巴巴地,臉紅得更厲害了。

  "我會吃了那些玉米餅的。"他柔聲說。

  考特尼趕緊去給他拿。她又讓自己傻了一回。而且他多有理啊,她甚至沒想到她酸痛難耐的身體,以及每天在馬鞍上再坐額外幾個小時會給它帶來什麼後果。現在是,她還沒有像馬蒂預言的那般難受,但那完全得益於錢多斯的周到考慮,她明白這一點。

  她遞給錢多斯咖啡時,問道:"我們將在什麼時候進入印第安人保留地?"他漫不經心地回答道:"大約在我們昨夜紮營前兩小時。"

  "哦!"她大吃一驚,"已經到了?"這地方當然看起來與他們留在身後的堪薩斯的土地毫無區別。她預想的是什麼,印第安人的村莊?四目所極,沒有其他任何活物,只有平坦的土地和河岸邊生長的樹木。然而這塊土地已被劃分給印第安人,而且,他們的確在那兒,在某個地方。

  "別擔心,小姐。"她回看了他一眼,帶著緊張的微笑。她的恐懼如此明顯嗎?"你叫我考特尼行嗎?"她突然問道。

  "那是你在文明世界裡的名字,與這兒毫無關係。"她又有點惱了。"那麼,我想錢多斯也不是你的真名?"

  "對。"她想當然地認為他不會多說,但這次出乎她的意料。"這是我妹妹過去經常叫我的名字,在她學會叫我的真名之前。"什麼名字可能聽起來像錢多斯呢,考特尼有點好奇,同時對瞭解了他的一些事兒感到高興。這麼說他有個妹妹?接著他看起來更像在自言自語,而不是在跟她說話。

  "這是我要用的名字,直到幹完我必須幹的事,以便我的妹妹能夠不再哭泣,能夠安息。"突然間考特尼感到一陣奇冷。"聽起來神秘兮兮的。我想你不會願意解釋吧?"他好像在強打精神。他那雙明亮的藍色的眼睛呆呆地看著她出神,好一會兒才說道:"你不會想瞭解的。"她想說實際上她的確想瞭解--不只是瞭解他剛才所說,而是瞭解他的一切。但是她嚥下了話頭。

  她留下他喝完咖啡,著手給自己的馬備鞍。她知道做這事兒地要比錢多斯多花一倍的時間。

  她回來取鋪蓋準備縛到馬鞍後時,問道:"這匹馬有名字嗎,踐多斯?"他正準備刮臉,看也沒看她,"沒有。"

  "我能--?"

  "隨你喜歡怎麼叫,貓咪眼。"考特尼趕忙回到馬那兒,一邊品嚐著其中的諷刺意味。隨她喜歡怎麼叫--就像他叫她隨他的喜歡一樣?他知道她不喜歡被叫做"小姐",可是"貓咪眼"呢?嗯,她覺得要比"小姐"好。而且他叫"貓咪眼"的樣子,這不,聽起來似乎比她自己的名字還更親切。

  她到火堆邊清理清理,收拾好用具。正收拾著,她發現自己趁錢多斯刮臉時又在偷看他。他背對著她,她的目光在他長長的、結實的身軀上慢慢地、百般愛撫地移動著。

  這是一個非常出色的身軀,男人的身軀就該這樣,上帝份上,考特尼,這是一種溫和的評價。絕妙更恰如其分一點。她想像如果一個雕塑家想創造出一件令人驚羨的作品,他完全可以依照錢多斯的樣子揮刀運斧。

  收好炊具拿往河邊時,考特尼歎了口氣。她終於向自己承認了這個事實,而且她真正並不感到驚奇。她敬慕錢多斯的身體。

  "'熱望'會是比'敬慕'更確切的一個詞兒。"匆匆走下河坡時她對自己嘀咕道。

  她臉又紅了。那是真的嗎?那就是當她看著他、或者他觸摸她、特別是他親吻她的時候,她感到如此趣妙橫生的原因嗎?她問自己,她對熱望真正知道些什麼?感謝馬蒂,是她經常把自己對丈夫的感覺和盤托出,考特尼才知道了不少她本不會知道的東西。

  "我的手離不開他。"馬蒂會這麼說。考特尼覺得她對錢多斯的感覺也是心有慼慼。毫無疑問她有種想撫摸他的衝動,想用手指在那堅實、緊繃的肌膚上滑動,想探索那片未知的世界。

  她該怎樣排遣這些感覺呢?她不能躲著錢多斯。另一方面,他對她顯出的興趣實在微乎其微。她知道他並沒把她當作一個女人而熱望,根本沒有。唉,他甚至連喜歡她都談不上。這使得考特尼一人孤孤單單地浮想聯翩。

  昨夜那個吻老是在她心頭揮之不去。她並不是第一次接吻:在羅克裡她的追求者的吻,裡德心圖佔有的吻。但是她記不起有哪次自己對一個吻如此心醉過,而且她強烈地想知道,當錢多斯真正欲吻她時,那個吻會是什麼滋味。令人驚訝地,她還真發現自己對這個人怎麼做愛也有點兒好奇。自然原始,野性十足,就如他的生活?抑或是軟語溫存?也許是二者都有一點兒?"一個盤子要洗多少遍?"考特尼一驚,盤子落入水中,隨即河水把盤子沖走,她不得不蹦著跳著追它。考特尼轉過身,盤子拿在手裡,準備責怪錢多斯不該偷偷摸摸溜到她身後來,可是她的目光觸到那兩片性感十足的嘴唇時,不由得呻吟一聲,趕緊將視線移開。

  "我恐怕是在--做白日夢。"她滿懷歉意地說道,祈求他不會猜出她在想什麼。

  "把它留到馬背上,好嗎?過了我們出發的時間了。"他走開了,留下她為他的草率無禮生悶氣。那是現實,她狠心地對自己說道。他是個槍手,無情、冷酷、野蠻,一點不與人為善。他可不是夢中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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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3 02:37:56 |只看該作者
第18章

  他們不再沿著蜿蜒的阿肯色河行進時,差別變得越來越明顯。河面吹來的幫助驅走那些討厭的蚊蟲的一陣陣涼風消失了。一處處樹陰也消失了。不過那條河現在流向東南,而錢多斯帶她往西南走,告訴她當天晚些時候他們又會與阿肯色河相逢,在那兒河道又急轉向西。那天晚上他們會渡過一個河道岔口。

  考特尼熱得難受。時值九月的第一周,但氣溫一點沒降,夏天還沒結束。空氣極度潮濕。汗從她的鬢角和眉間滾滾而下,她的後背和腋下,她的胸間全都大汗淋漓,汗水浸透了她兩腿間厚厚的裙子。事實上她失了那麼多水分,以致錢多斯在她的飲水中加了鹽,令她喝來十分反感。

  傍晚前他們到達了一塊沙巖高崗地帶,那兒一些低矮平緩的小山綿延不斷,一直穿過了印第安人保留地的東部,最後在南部邊界與阿巴克爾山脈會合。這些小山在有些地方高達四百英尺,山上覆蓋著濃密的馬利蘭櫟樹和橡樹林,其間野物豐盛。

  他們第二次過了河,考特尼正擰著裙子上的水,錢多斯告訴她飯後他要出去。他希望回來前營地要安紮好。考特尼還沒說上兩句反對的話,他已經走了。她坐下來惱怒地看著他離去的身影。

  這是個考驗。她對此既明白而又心懷憎恨。但是她幹了起來,照料好她的花斑馬和內利,照錢多斯的樣子撿了些木柴。有些木柴不太乾,生的火煙很大。她開始做蠶豆--哦,她的物品袋裡帶了多少罐蠶豆--並決定一旦行程結束後,她永遠不想再看到一顆蠶豆。她甚至還做了幾塊發酵的麵包。

  所有事情搞定後,她對自己感到十分驕傲。只花了一個小時多一點點的時間,而且大部分時間還用在了照料馬上。她坐下等錢多斯回來時,才想起自己的濕裙子,意識到眼下是個洗裙子和內衣的好時機。只要錢多斯不在營地裡,她就能慢悠悠地,痛痛快快地洗個澡。

  她一下子情緒高漲起來,也不再惱怒錢多斯把她一人單獨扔下。光線還很亮,頭頂是一片暗紅色的天空,她帶上她那把科爾特左輪槍,儘管用起來她還蹩手蹩腳的。

  她迅速拿起肥皂、毛巾和一件換洗衣服。河岸坎坷不平,佈滿了石頭和巨礫。由於河水天長日久的沖刷,一塊巨礫碰巧正好翻落在水流最急的河道裡,這樣造出了幾平方英尺略為和緩的河水,她可以洗澡。

  她坐在陰暗處,先洗完衣服,把衣服扔到岩石上。接著又洗了洗亂蓬蓬的頭髮,然後是內衣,她不願脫下來。她往穿在身上的內衣上塗上肥皂。她用力地擦洗身子,洗掉身上的灰垢和汗液。河水清涼爽人,汗涔涔地騎行之後洗一洗真爽。在那塊掩身之處她高興得很。岩石擋著看不見外面,她感到一種心曠神怡的清幽。

  她從河水中出來收拾衣服時,天空正開始佈滿一道道鮮艷的紅紫相間的雲霞。她剛走出水邊。四匹馬沿著河岸一字排開,擋住了她回營地的去路。四匹馬和四個騎手。

  他們不是印第安人。這是考特尼的第一個念頭。但那沒好到哪兒去,她腦子裡仍然一下子警鐘大作。他們坐在馬上,四人都盯著她,那樣子令她皮膚發緊。幾個人腿腳都濕漉漉的,表明他們剛剛過了河。要是她看見他們過河,或者聽到他們走過來的聲音就好了。

  "你的男人在哪兒?"說話的人是個棕色標本,頭髮、眼睛、夾克衫、褲子、皮靴、帽子都是棕色的,連他的襯衫也是淡棕色。他很年輕,不到三十歲,她猜想。他們都很年輕,她想起那句格言:所有槍手都死得早。這些人是槍手。他們長著那副她已逐漸辨認得出的相貌,那副相貌說明他們制訂有自己的規則,而且帶著槍來捍衛那些規則。

  "我問你問題呢。"這人的聲音很刺耳。

  考特尼一動沒動。她動不了。她驚呆了。但是她得控制住自己。

  "我的護送者現在隨時會回來。"有兩個人放聲大笑,為什麼?那個棕色人沒笑。他依然不動聲色。

  "沒回答我的問題。他在哪兒?"他又問道。

  "他去打獵了。"

  "多久了?"

  "一個多小時。"

  "沒聽見槍響,戴爾,"一個紅頭髮的年輕人說道,"看來我們得等上一會兒。"

  "那對我來說再合適不過了,"一個長著稀稀拉拉的鬍子的、高大的、黑頭髮的傢伙說道,"因為我能想個辦法讓時間過得飛快。"又是一陣狂笑,"不能幹那事兒,至少現在還不行。"一身棕色的那人說道,"帶她回他們營地,羅梅羅。"他輕聲命令。

  下馬朝她走來的這人看起來像個墨西哥人,跟他的名字聽起來一樣,只不過他長了雙她從未見過的綠得出奇的眼睛。他只比地略高幾英吋,但他的身體精瘦精瘦的,從頭到腳裹著一身黑,身上佩的幾隻銀色的海螺殼在夕陽底下閃著血紅的光。他面色黝黑,而且陰森嚴肅,跟錢多斯平常一樣。這人很危險,或許比其他幾個更危險。

  他伸出手抓住她胳膊,考特尼冒著膽子甩開了他的手,"喂,等等--"

  "千萬別,美人。"他的警告很嚴厲,"別添麻煩,拜託了。"

  "可是我不--"

  "住嘴!"他噓道。

  憑著本能,考特尼知道他在讓她壓低聲音,或者之類的意思。看起來似乎他力圖保護她似的。其他幾個都已上了山坡。她發起抖來,一半是因為河面涼風吹到她濕漉漉的身上,另一半是因為站在她身旁的這個人,一雙綠眼睛冰冷冰冷的。

  他又抓住她的胳膊,她依舊甩開了他,"你至少得讓我晾晾乾,換件衣服。"

  "換上那些濕衣服?"

  "不,換那些。"她指著河岸頂上的一棵灌木,她把其他衣服擱在那上頭了。

  "好吧,但是要快點,拜託。"伸手拿毛巾底下的槍時,考特尼緊張得要命,以致槍從她手裡滑了下來,砰地一聲掉在岩石上。她旁邊那人惱怒地哼了一聲,彎腰撿起來。見他把槍插進他的腰帶裡,她無奈地呻吟著。

  她知道錢多斯會批評她這種愚蠢,她滿懷羞愧地匆匆爬上山坡。

  羅梅羅跟著她上了山坡,沒給她半點可以有隱私的空間。脫掉濕衣服再換上她擱在那邊的乾衣服是絕不可能的,因此她只得將乾衣服套在外面。乾衣服很快也變濕了。

  "你會感冒的,美人。"她從灌木後走出來時,羅梅羅注意到了。

  罪過在他,她厲聲道:"我別無選擇,對吧?"

  "不,你一直有選擇。"什麼意思!想讓她有他在場脫得光光的,"不,我沒有。"考特尼斷然地堅持道。

  他聳聳肩,"很好,來吧。"他沒再想抓她的胳膊,但把手伸出來指著營地,示意她帶路。她迅速收起她的東西,走在前面,不一會兒他們走進了她紮營的那一小塊空地。

  另外三個人正坐在火堆邊,吃著她的蠶豆和麵包,喝她煮的咖啡。考特尼勃然大怒,但見這個架勢也更加恐懼不安。

  "果然時間不長。"那個黑頭髮的傻大個咯咯笑道,"我沒告訴過你,約翰尼•雷德,他幹不了幾下嗎?"這句侮辱給考特尼當頭一棒,但那墨西哥人噓聲道:"笨蛋!她可是位淑女。"

  "我褲子一扒,她就成了個淑女,"那傻大個訕笑著說道,"把她帶過來,就放在這裡。"看他拍著自己的褲襠,考特尼臉羞得通紅。她使勁扭頭,用哀求的目光看那墨西哥人,但他只是聳了聳肩。

  "這方面由你自作主張,美人。"

  "不!"羅梅羅又聳聳他的窄肩,但這次是給那個傻大個看,"你看到了,漢切特?她不想跟你親熱。"

  "我他XX的可不管她想不想,羅梅羅!"漢切特咆哮道,站起身來。

  那墨西哥人上前一步,擋在考特尼前面,轉身面向戴爾。

  "你不該告訴你的amgio朋友這個女人是你讓錢多斯露面的所有本錢嗎?錢多斯騎著馬,因此他不必返回營地--除了來救她。對我本人來講,要是我的女人被人玩過了,無論多不情願,我也不想再要她。我會乾脆一走了之。"考特尼對他的鐵石心腸大驚失色。怎麼會有這種人……?她看著戴爾,等他回答,顯然他是頭兒。

  "羅梅羅說的沒錯,漢切特。"戴爾最後說道。考特尼舒了口氣,不幸的是,這口氣舒得太早了。"等我把那雜種擺平了,看他到底玩什麼把戲再說。"

  "你--你認識錢多斯?"考特尼在一旁對墨西哥人低語道。

  "不認識。"

  "但他們認識?"

  "不認識。"他又說了句並解釋道,"錢多斯找過戴爾,沒等找到他就待不住走了。戴爾不喜歡這樣。"

  "你是說,你們一直跟著我們?"

  "是的,"他答道,"我們跟在後面有一天多了,沒想到這麼快就趕上你們,不過他走得太慢,簡直讓我們吃驚。"考特尼知道錢多斯沒能抓緊時間是她的過錯,讓這些人追上他也是她的過錯。

  她輕聲試探道:"等他回來後你朋友有了答案,還會怎樣?"羅梅羅一雙墨綠的眼睛閃都沒閃一下,"戴爾會殺了他。"

  "但是為什麼?"考特尼大吃一驚。

  "浪費這些時間追蹤他,戴爾很生氣。他在牛頓尋找戴爾那種方式是個挑釁,不能置之不理。但當時我們騎馬到阿比林去了,直到你男人離開牛頓鎮的第二天才回來。"

  "他不是我男人。他要帶我到德克薩斯去,就這些。我甚至幾乎還不認識他,不過--"他擺擺手不聽她解釋,"是什麼原因你跟他一道,關係不大,美人。"

  "但是,"她果斷地繼續說道,"你怎麼能平心靜氣地告訴我你朋友要殺他?你們可不能就憑你給我的那個愚蠢的理由殺人。"

  "戴爾會的。"

  "你不會阻止他?"

  "這與我無關。但你要是為自己擔心的話,大可不必。你不會被一個人扔在這兒的,我們回堪薩斯,你可與我們同行。"

  "那並沒讓我感覺好受點兒,先生!"

  "會的,美人。另一種選擇是你也賠上小命。"考特尼面色蒼白,他接下來講的話讓她更為吃驚,"你有時間考慮你是不是要反抗。不過得想好,無論哪種選擇,他們都會先要了你。一個還是四個有什麼關係?"

  "四個?你,也算?"

  "你是個美人,而我是個男人。"他直言不諱地回答。

  考特尼搖搖頭,不敢相信,"可是你--你剛才還不讓漢切特--"

  "那傢伙他是個笨蛋。他會現在要你,搞得我們都心神不寧,這就把優勢給了錢多斯占。"

  "他現在就佔著優勢,"她故意指出來,想動搖他的信心,"你們四個在亮處圍一圈,而他可以躲在黑處。"

  "不錯,但我們手裡有你。"她的虛張聲勢頃刻消逝無蹤。

  她腦子急轉著,想找個辦法幫幫錢多斯。一時有了個主意,她說道:"對錢多斯來說,我完全是個拖累,我確信他早就想甩開我了。因此你們在這兒真的是浪費時間。"

  "說的好,小姐,可我不是在買東西。"戴爾在一旁聽了回答道。

  考特尼盯著火堆。那些話大概有幾分真。錢多斯肯定會察覺到這兒的危險。他幹嘛就因為她在這兒便過來與這些人較量呢?對陣形勢是四比一。他會為了她冒生命危險嗎?她不希望錢多斯死。可是,老天,她也不想被強姦並死去呀。

  "我們聽說他是個混血種。對嗎?"好一會兒考特尼才明白過來漢切特是在跟她說話。又用了更長時間才弄懂他的問題。他們當真一點也不瞭解錢多斯,是嗎?她也不瞭解,但他們並不知道這點。

  她冷靜地看了一眼這個長著稀稀拉拉鬍子的傻大個,不動聲色地說道:"如果你是說他是半個印第安人,錯了,他實際上有四分之三的科曼契人血統。有他那樣的名字嗎?"她的謊言居然使這個粗大的傢伙緊張不安,對此考特尼感到驚奇。他眼睛從她身上移開,向四周的黑暗之中看去。正在那時,他們的一匹馬踩到一節細枝上,他驚了一跳。

  "你還有點膽子,小姐,與一個混血種同床共枕。"約翰尼•雷德試圖用這種侮辱重新惹火她,果然起了作用。

  考特尼眼裡閃著怒火,"我只再說一遍!錢多斯不是我的--我的--情人!他是個殘忍的野人。但當我看見他打死吉姆•沃德,一個惡毒的罪犯時,嗯,我就知道他正是那個我需要的護送我去德克薩斯的人。"

  "呸!老吉姆死了?"漢切特問道。

  考特尼歎了口氣。她不奇怪他們認識那個罪犯沃德。他們本身就是些罪犯。

  "是的,錢多斯殺了他,"她答道,"他是個求賞者。那是不是他找你的原因?"她問戴爾。

  他慢慢地搖了搖頭,非常鎮定,"我沒受到法律通緝,小姐。我犯的事我會確保不留下任何證據。"漢切特和約翰尼•雷德放聲大笑。考特尼在這一回合失了先,想重新奪回來。

  "好了,我相信你殘酷、你卑鄙,諸如此類吧。看來你和錢多斯有很多共同點。他根本不是好東西。哎,你們知不知道他想嚇唬我,告訴我他割過多少張帶發的頭皮嗎?那數字我不告訴你們。我都不相信,你們幹嘛要相信?他還告訴我說他同那個一心要復仇的薩坦塔一同出沒了好幾年。不過我問問你,他怎麼可能殺掉那十七個通緝犯來換賞金,如他所宣稱的那樣?他年紀沒那麼大。他怎麼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幹下那麼多起殺人害命之事?不可能,我跟你講--我跟他也這麼講。"

  "閉嘴,娘們。"戴爾厲聲說道,此時他發怒了。

  "幹嘛?你聽見什麼了嗎?"考特尼故作天真地說道,"大概是錢多斯。他早該回來了。不過他不會上前來的,知道吧。他幹嘛出來,這時他正好拿槍一一對準你們--"

  "約翰尼•雷德,塞住她那張臭嘴!"戴爾狂叫道。

  那孩子正伸手抓她時,一發子射了過來。子彈擊中他的左肩,把他從她身邊撞開。其他幾個一下子跳了起來,包括考特尼,她突然間又感到害怕了。

  約翰尼•雷德在地上翻滾,尖叫著他的骨頭給打碎了。考特尼兩耳嗡嗡作響,幾乎聽不到他的叫聲,但她知道她必須給錢多斯發出警告。

  "他們要殺你,錢多斯!"戴爾伸出手要打她,她停住嘴。然而,他的手並沒碰到她,因為一顆子彈打在他的肘部,使他胳膊癱了下來。他丟下槍。漢切特見戴爾中槍,立刻把手中的槍對考特尼。又一顆子彈正好把槍從他手中擊落。考特尼驚恐萬分地四處張看,兩耳一直嗡嗡作響。

  "笨蛋!"羅梅羅大叫,"他要保護這個女人!別碰她!"接著他對錢多斯喊道,"先生,別開槍,拜託了。你看,我把槍扔掉。"他扔掉槍,又伸開雙臂。他在冒大險,試圖讓錢多斯因為他那已經毫無反抗之力的樣子不開槍射他。

  看起來這個詭計起了作用,錢多斯沒再開槍。火堆一圈之外,一切靜悄悄的。火堆跟前,約翰尼•雷德不斷呻吟著,漢切特捂著流血的手喘著粗氣。

  考特尼不那麼害怕了,雖然她的四肢還在發抖。錢多斯都解決了。他到底棋高一著。

  他幹嘛不趕緊讓他們上馬走掉?他幹嘛不說話?羅梅羅慢慢蹲到火堆邊,幫戴爾包紮胳膊,"明智點,朋友。"考特尼聽到羅梅羅低聲說話,"他本來幾秒鐘內能把我們全都打死。相反,他只打傷了我們。問完你的問題我們走吧。你已不再有優勢可言。"

  "我手中還有她。"戴爾看著考特尼,噓聲說道。

  她回視他一眼。"我可不這麼認為,先生。我現在可以離開這兒,你沒膽子阻攔我。不管他在哪兒,你們全在他的控制之中。"她說的是事實,看著那人眼裡燃著怒火,她多痛快啊。但戴爾彷彿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朝她逼近一步。又是一聲槍響,這顆子彈鑽進了他的大腿,疼得他尖叫一聲,彎下腿來。

  羅梅羅抓住戴爾的肩膀穩住他。"別幹了!你要不住手,我們都會給打成蜂窩!"

  "好主意!"

  "錢多斯!"考特尼高興地一邊叫,一邊側身朝向他說話的方向。

  當她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到空地外的黑暗處時,她有種強烈的衝動,想跑過去撲進他的懷裡,但是她沒敢分散他的精力。他站在空地邊上,手裡的槍對著這些罪犯,帽子的陰影罩住了他的眼眼,沒人知道他在看著誰。他看上去強硬冷酷,毫不退讓。在考特尼眼裡,他那樣子真是棒極了。

  "你是錢多斯?"羅梅羅站了起來,仍然張著雙臂,"你小題大作了。先生你在找我的朋友。他到你這兒來與你消除誤會。他只想知道你幹嘛要找他。"

  "他撒謊!"考特尼反駁道,毫不留情地伸出一隻手指指著戴爾,"他得到答案後便要殺死你。那人告訴我的。"她朝羅梅羅點頭示意,"他還告訴我你死之後,他們要--要--"

  "你說那個詞兒還有困難,小姐?"錢多斯說道。這種時刻他怎麼還能開玩笑,考特尼感到驚奇。

  "嗯,他們會的!"她怒聲說道。

  "哦,我不懷疑,親愛的。"錢多斯回答,"趁著你仍然還滿腔怒火,幹嘛不替我把他們的槍收起來?"待了一會兒她才動手,他對她的稱呼太令她吃驚了。但當她俯身撿第一支槍時,她意識到他是想讓他們相信她是他的女人。

  她心下謹慎地不走到他們前面,以免擋住錢多斯的視線,迅速從地上撿起戴爾和漢切特的槍。約翰尼•雷德的槍還在他的皮套裡。羅梅羅把自己的槍遞給她,隨後她把她自己的槍從他的腰帶裡一把奪出來,同時還不無得意地看了他一眼。

  "別那麼錙銖必較,美人,"他輕聲對她說道,"你記得我幫過你嗎?"

  "當然,"她回答,"我還記得你所說的幫我的原因。要不要我都告訴錢多斯,讓他來評評你幫沒幫我?"她沒給他機會回答便走開了。她特別討厭他。因為他在她恐懼不安時戲弄她,嚇壞了她,然後又給她一點希望,接著又把那點希望砸得粉碎。他們都下流無恥,而他比其他幾個更殘酷。

  她沿著空地的外沿走到錢多斯身邊,把槍丟在他身後。她留著自己的槍。"我知道你此刻對我的感激不會不知所措。"她柔聲說著,緊緊地靠在他背上。她迅速地給他一個擁抱,"但我得告訴你,你那時回來我多高興啊。"

  "你全身都濕了。"他低聲說道。

  "他們露面時我在洗澡。"

  "穿著衣服?"

  "穿著內衣,當然。"

  "當然。"他咯咯一笑。

  接著他讓考特尼大吃一驚--同時也讓其他人大吃一驚--他平靜地對他們說道:"滾吧……趁你們還走得動。"他放他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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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3 02:38:30 |只看該作者
第19章

  不是滿月,但月光還是在那條匯入阿肯色河的寬闊的支流河面灑了一層銀波。月光足以讓考特尼看清那幾個被迫過河的人。

  她挨著錢多斯站在河岸上,看著那幾匹馬在水中掙扎。洶湧的急流把漢切特從馬上衝了下來。傷了一隻手,她懷疑他能否過得去。然而出人意料地,他過去了,他的馬也過去了。她和錢多斯站在那兒看著漢切特和其他兩個一徑往南,回堪薩斯去了。他們一直看著直到那幾個人離開了視線。

  然後,彷彿一切完全正常,彷彿戴爾•特拉斯克沒被吊在火光照耀處一棵樹上似的,錢多斯繼續剝他捉到的兩隻松鼠的皮。他顯然是赤手空拳抓住它們的,因為松鼠身上沒有一點兒傷,而且他在抓時一槍也沒開。他把它們放在火上烤,接著又打開另一罐蠶豆,又多煮了些咖啡。考特尼坐在那兒看著戴爾•特拉斯克,噁心壞了。

  錢多斯適才宣佈了特拉斯克不准同其他人一起離開。他叫出特拉斯克的全名,表明他認識他,或者聽說過。接著,難以置信地,他命令羅梅羅用特拉斯克自己的襯衫和褲子把他的手腳綁在一起。他讓考特尼去拿他馬鞍上的繩子,在尋找錢多斯拴大腳力的地方時,她差點迷了路。

  她把花斑馬和繩子都給錢多斯帶過來,然後站在那兒看錢多斯指使羅梅羅將繩子繫在特拉斯克被縛的手腕上,警告他如果不繫緊,特拉斯克會掉下來摔斷雙腿。錢多斯把特拉斯克拖到最近一棵樹旁時,他的用意已經相當明確:拖他時只用了一隻手,另一隻手還端著槍。他把特拉斯克吊到離地面好幾英尺高的空中,將繩子在樹幹上綁好。

  "你要殺了他?"羅梅羅問道。

  "不,"錢多斯回答,"但他得為在這兒的所做所為吃點兒苦頭。"

  "他沒幹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先生。"

  "沒錯。只是他本打算對不起這位小姐,我可不同意,除我之外沒人能碰她,明白了吧。"羅梅羅看著考特尼,不知她所說的同錢多斯的關係是不是謊言。接著他又看向錢多斯。

  "我想這不僅僅是因為這位小姐,還同你找我的朋友的原因有關,是吧?"錢多斯沒有回答。他把這幾個人的馬牽過來,在交給它們的主人前,拿掉了兩支掛在馬上的步槍。稍停片刻,他把他們的步槍和手槍都扔進了河裡。

  好了,他們現在都走了,只有戴爾•特拉斯克還吊在樹上蕩來蕩去。一隻手帕塞進了他的嘴裡,因為他開始大聲呼叫他的手下回來救他,把錢多斯聽煩了。考特尼知道被僵直地吊在那兒,他一定疼得要命。他的傷口一直在淌血,包括曾經匆忙包紮過的那一處。

  她認為他是罪有應得,而且懲罰還不夠,但她沒味口看了。她知道如果他真的姦污了她,或者他們打死了錢多斯,她的感覺也許會不一樣。但是,她仍然不能欣賞特拉斯克那副痛不欲生的樣子。

  錢多斯呢?她說不清楚。他的表情和往常一樣,不動聲色。他準備好食物,然後吃晚餐,一副旁若無人的神態。然而,他一直看著特拉斯克。

  她試圖同他說話時,他讓她不要出聲,因為他得聽聽動靜,以免其他幾個又回來了。她聽了他的吩咐。

  接著他讓她把東西都收起來,把她的馬鞍備好。他們要走了,她很高興。可是當她準備完畢,牽來他倆和特拉斯克的馬時,錢多斯好像又改變了主意。火堆還沒熄。實際上,他正撥攏火堆讓它繼續燃燒。他也沒動特拉斯克。

  錢多斯轉頭看她,表情那麼嚴肅,以致她的胸脯緊張地一起一伏。

  "你不是在想--想--你是!"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猜測他的想法的,但她猜到了,"你想要我單獨一人走開,是吧?"抓起她的手,他把她拉到空地的最外邊。"不要無謂地讓自己難過,小姐。我只是想讓你在我前面走。騎著馬慢慢往南去。我幾分鐘後就趕上你了。"他又重新叫她小姐了。而且他嚴肅得要命。她簡直不敢相信。

  "你要殺了他,是吧?"她問道。

  "不。"

  "那麼你就是要去折磨他!"

  "娘們,"他說道,"你剛才同那幾個亡命之徒說話兜圈子的鎮定勁兒上哪兒去了?"

  "你要把我趕到印第安人出沒的鬼地方,而你還指望我鎮定?你的槍聲也許被人聽見了。現在也許那邊會有一打……一百多個野蠻人蜂湧而至。"

  "你真以為我會把你往火坑裡推嗎?"他說得那麼溫柔,她一下子回過勁兒來。

  "對不起,"她說道,滿面羞色,"只是我太膽小了。"

  "你比你想的要勇敢得多,小姐。走吧,我幾分鐘後就趕上來。我還有些事情要跟特拉斯克說說,不便讓你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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