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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紫蘇落葵]最佳幸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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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1 19:02:48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發表回覆 於 2014-11-25 18:28 編輯

最佳幸福 作者:紫蘇落葵
 
世家名門媳婦難當,老公不愛,小三在旁。
沒異能,沒重生,灰姑娘惟有智慧與雙手,看她如何撥亂反正,贏得最佳幸福。
這是一個女子的傳奇,一段絕美的愛情,一場以為不可能的相遇。
繼《嫁給極品太子》之後,為你講述世家名門子弟與灰姑娘的愛情,闡釋幸福的定義,捕捉幸福的秘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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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1 19:03:3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卷 開端
  
  第001章 遇險
  
  現代女性必備:鏡子,智慧,鋒利的刀(前提不會被當作管制刀具)。
  
  ——題記
  
  南中國沿海的初秋,依舊如盛夏炎熱。午夜的深寧市,也不見退涼。
  
  這一晚,蘇婉兒為等一筆訂單,在公司奮戰到深夜。走出公司大門,抬手看腕表,已是夜裡一點,路上行人稀少。
  
  她輕輕伸個懶腰,忽然,覺察公司大外的廊柱下有人影輕晃。
  
  這讓她心一緊,假裝扭頭去看,只看到那幾根大柱子在昏暗的燈光下投下巨大陰影,似乎並沒有人。她站了大約一分鐘,然後快步往宿舍走,一顆心卻止不住地怦怦跳。
  
  她一邊走,一邊假裝打電話,觀察身後,就真的看見有個人鬼鬼祟祟地跟著自己。
  
  色狼?搶劫犯?還是變態狂?
  
  即便是一直彪悍生活的蘇婉兒,想起一幕幕法制節目畫面,心裡也不免一緊,渾身冷汗直冒,連腿腳都有點哆嗦。好在她很快冷靜下來,快步往家走。公司離家只有十分鐘路程,但因為是老式公寓,所以,要經過一條幽深的巷子。
  
  走到巷子口,蘇婉兒看到幽深的巷子不見底,這還真是殺人越貨的好場所。她暗想如果對方不是一個人,早在這巷子裡守株待兔,自己這樣莽撞回去不就是自投羅網麼?
  
  所以,她稍微一頓步,便決定今晚不走尋常路。
  
  她做出這個決定,立馬過巷口不入,逕直往附近一家牛肉麵館大步走。她記得那家牛肉麵館是夫妻檔,開到很晚,有一道後門,或許那裡適合擺脫。
  
  她大步走入牛肉麵館,店主夫婦在收拾,看到蘇婉兒進來,十分抱歉地說:「姑娘,面都賣完,只有明天請早了。」
  
  蘇婉兒面露遺憾,笑著說:「那我別處找找,明天再來光顧。」
  
  她一邊說,一邊就從小店後門穿出去。剛走出去,就聽得店主在重複剛的話。顯然,那跟蹤自己的人也進來了。
  
  蘇婉兒加快腳步,從小店後巷往外小跑。在她記憶中,這巷子很短,在前面轉個彎,走十來步就是紫荊路口。紫荊路口燈火輝煌,很好打車。
  
  可天不遂人願。一轉過彎,蘇婉兒就看見路口被一堵高牆封鎖,牆那邊還真是燈火輝煌,可牆這邊卻是烏黑的巷子。
  
  她目測前面那堵牆,要越牆而過,需要費一番功夫,不是片刻就能成功的。而那跟蹤者的腳步輕微卻急促,正急急朝這邊來。
  
  情況十分危急。蘇婉兒心中如千百隻青蛙在牛皮鼓面上蹦跳,一時紛亂無比。
  
  然而,當她一下子轉身,忽然不害怕了。因為人一生中,總有些時候,你可以死,可以廢,就是不可以退,更不可跪地求饒,以弱示人。
  
  這道理,是她十五歲那年,在長安市鍾酒店銀座八的經歷教會她的。當然,教會她的還有那個看不清面目的男人。
  
  他在她耳邊說:「女子在世間遊走,三樣東西必備:鏡子,智慧,刀具。鏡子讓你不要忽視你容貌的作用;其次,女人必須要有智慧;第三,女人還要有鋒利的爪牙。你很好,做到了兩點。第三點,你以後也得做到。」
  
  那時,她看到他將一個跪地求饒的男人踹下,出腳凶悍。蘇婉兒明明怕他也會殺死自己,可是,當他這樣對自己說,她卻就真的一點都不害怕了。
  
  這一刻的情況,到底不如當年那樣可怕。蘇婉兒抿唇,從包裡摸出隨身攜帶的匕首,迅速站在牆拐角處。
  
  等那人過來,她幾乎是本能,身子一轉,跳在那人身後,匕首倏然架在那人脖頸間。
  
  這一招是那個人當年教她的。當時,他頭不那麼疼,有了些興致,便親自示範,然後說:「小丫頭,這對你有用的。」她一言不發,後來,卻常常偷偷練習。如今,這一招果然奏效,蘇婉兒心裡這才安定一些。
  
  「別動。」她沉聲說。對方果然沒有動。她將匕首又往那人脖頸推進一點。那人果然害怕,求饒說:「我只是路過的。」
  
  「是嗎?」蘇婉兒反問。又將匕首往他脖頸處推進。她甚至聞得到血腥味。
  
  「別,我說。」那人不敢動,只用喉音回答。
  
  「說。」蘇婉兒短促一個字。覺得拖得太久對自己沒好處,雖然報警,但警察不一定能及時到這裡。很多時候,還得靠自己。
  
  「我是昨天在紫荊路口看到你。很像他們要找的人,我就想知道你的住處,看能不能領那筆錢。我沒有惡意。我只想領到那筆錢給我媽做手術。」那人小心翼翼地說,後面的話已經有求饒的意味,跟那句經典的「我上有八十歲老母」有得一拼。
  
  蘇婉兒心裡微涼,卻還是問:「真的?他們是誰?找的人是誰?」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道上都在說。不過,他們要找的人叫蘇小喬。」那人回答。
  
  這三個字讓蘇婉兒一驚,隨即又安慰自己:這是遠西北長安的深寧市,自己現在叫蘇婉兒,不叫蘇小喬。所以,這應該是同名。
  
  「那照片在…..在這裡。」那人又說,顫巍巍要伸手去口袋裡掏。
  
  「別動。」蘇婉兒低聲喝,自己伸手去掏,果然掏出一包東西,被油紙袋包得很緊。
  
  她正要想要揣到懷裡,那人趁她松一隻手,將她一推,立刻往巷子外跑。蘇婉兒只感到手中匕首劃過他脖頸,有入手的痙攣。
  
  那人似乎顧不得疼痛跑掉了。蘇婉兒不敢久留,更不敢與那人同一個方向跑。所以,她顧不得擦去匕首上的血跡,將匕首與那包東西胡亂往包裡一塞。看了看前面那堵牆,快步走過去,試了試,手腳並用,狼狽不堪爬了過去。
  
  她騎在牆上,試了試,跳下牆。好在是後半夜,即使燈火輝煌的紫荊路也並沒有行人。她拍拍身上的塵土,心還在怦怦跳,顧不得大口喘息,膝蓋摔得痛,迅速攔了一輛出租車往市中心的蓮花酒店去。蓮花酒店是公司招待重要客戶的地方,蘇婉兒去過兩次,那裡的安保十分不錯。
  
  凌晨兩點,在酒店安頓下來,再三檢查了房間是安全的,她才定下心來。從包裡掏出那包東西打開。裡面是兩張皺巴巴的照片。
  
  她忙將照片移到燈下,仔細展平,瞟了一眼,猛然怔住,一顆心頓時就涼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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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1 19:03:43 |顯示全部樓層
  第002章 是誰在窺伺
  
  如果說那個小混混回答對方要找的人是「蘇小喬」時,她還安慰自己「人有相似,名有相同」,那麼此刻,這兩張照片將她那一點點的殘存希望徹底澆滅。
  
  蘇婉兒幾乎只是掃了那照片一眼,就確定照片上的人正是自己。其中一張算不得人物照,只能說是一幅油畫縮影照。
  
  這幅畫的畫面是在明亮的機場大廳,蘇婉兒穿白色古典棉布T恤,長擺的深藍色裙子,裙子上綴大朵粉白山茶。她拖著行李在機場外等車,側著臉,唇角噙笑。看起來心情愉快。
  
  蘇婉兒認得這裙子今年年初,回江南清風鎮去看爸爸,在鎮上的李阿姨那裡做的。而蓬鬆的短髮則是不久前剪的。
  
  看這種短髮程度,這種裝束打扮,這樣的地點,應該是一個月前,公司的老妖婆派她去瓷都出差回來,她在機場等車。
  
  畫得這樣傳神那說明這畫畫人的觀察力與筆力非凡。並且應該是僅憑記憶畫出來的。因為她不認為誰找人會傻到有照片不用,非得自己重新畫一張。
  
  到底是誰?青天白日,在暗處窺伺自己。蘇婉兒覺得非常不安,像是沒穿衣服就被人推上舞台,暴露無遺。
  
  當然,更讓她覺得如臨大敵的是另一張照片。這是一張黑白照,有明顯的翻拍痕跡,還可看出原照微微泛黃。照片上的蘇婉兒十四歲,穿碎花連衣裙,兩條大辮子梢頭綁當時流行的布質黃色蝴蝶結。她靠在長安的古城牆上,身後是一輪血紅的落日,在灰濛濛的天色裡,有一種大氣從容。她扶著古城牆,笑容沉靜。這是她少女時代唯一的單人照。
  
  蘇婉兒記得這照片總共兩張。好友秦喜玲有一張,因為屋裡漏雨花了,所以燒掉了,秦喜玲為此還哭了好久。蘇婉兒自己有一張,壓在臥室書桌的玻璃下,因為潮濕微微泛黃。後來,偶然一天,發現不見了。她傷心好一陣子,以為是搬家弄丟了。
  
  應該就是這張。蘇婉兒仔細看了看照片泛黃的部位,與記憶中的照片嚴絲合縫,準確無誤。
  
  原來是被人拿走!她咬緊唇,只覺得這酒店的冷氣太足,渾身有微微的發抖。不過,在經過媽媽去世,哥哥潛逃的事後,她從懵懂無憂的少女迅速長大,成為敏感世故的女子。平素裡嘻嘻哈哈,但在緊要關頭卻能立刻冷靜下來。
  
  這一刻,她在最初的震驚後,冷靜分析。認為擁有這照片的人,應該熟知自己的過往,並且認識住在西北長安市貧民區的少女蘇小喬。
  
  「可這人到底是誰?」蘇婉兒不由得自言自語,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眼睛死死盯著那照片,在腦海裡將年少時那些熟識的人一一搜索。
  
  想來想去,也不能確定是誰。因為蘇家父母和善,在家裡來來往往的孩子都多,蘇家也貧窮,在長安屬於外來人口,在那裡艱難求生存,沒有什麼顯赫的朋友與親戚。
  
  到底是誰?
  
  今晚聽那跟蹤者說什麼道上懸賞找蘇小喬,聽那口氣懸賞還不少。能做到這點的總不該是普通人。
  
  難道是他麼?
  
  蘇婉兒再一次想起長安市鍾酒店銀座八,十五歲的自己被人帶到他的房間。當時,夏天的日光猛烈,而他將窗簾拉得嚴實,窗外的日光強行透進來一些,由此,還是只能看到他的輪廓,挺拔而高大。他忽然轉過來,輕浮地說:「你,我很喜歡。如果將來還想得起你,我會找你的。你記住。」
  
  他聲音清澈,那房間幽暗,窗邊有一盆蘭花幽香。
  
  他是有這樣的實力,可是——,他似乎不像是這樣無聊的人。再說,他不應該有自己的照片。
  
  這唯一可能的,似乎又要被自己給否定掉了。饒是向來冷靜的蘇婉兒也覺得腦子裡一片團亂。她
  
  煩躁地在床上,「嗷嗷嗷」地叫拍床板。卻在這不經意間,她赫然發現照片背後有歪歪斜斜的三個字:朱雀牌。
  
  這是什麼牌?她不由蹙了蹙眉。朱雀牌那三個字寫得可真不怎麼樣,充其量就小學一二年級水平,還有象形文字的痕跡。
  
  這狗刨一樣的字,看樣子不可能是畫畫的人寫的,或許是那跟蹤者寫的。蘇婉兒想。
  
  不過,朱雀牌是什麼意思?她也算博覽群書,平時也愛玩、麻將、牌九、投骰子、撲克牌等,各地的打法,都會一些。可縱觀古今都沒聽過朱雀牌。
  
  也許,這根本不是牌。蘇婉兒將那照片收起來,準備好好睡一覺,電話忽然響起來。手機鈴聲本來是悠揚的二胡聲。但在這驚魂之夜的寂靜裡,讓蘇婉兒不由得一驚,屏住呼吸,這才拿過手機來瞧,是陌生的號碼。
  
  在這個夜晚,接還是不接,這是個重大問題。
  
  蘇婉兒任由手機在掌心中震動,直到它停掉。她一口氣還沒松,手機又響起,這一次,蘇婉兒還沒接起來,手機就斷掉了。然後,過了許久,手機沒再響起。
  
  就在她靜心要睡下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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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1 19:04:31 |顯示全部樓層
  第003章 詭異的帥哥警察
  
  形勢不明,難以估算,貿然出招,勢必劣勢。不妨避過,靜待霧散。此為上策。
  
  ——題記
  
  敲門聲很有禮貌,換作平常,蘇婉兒會懷著幾分防備打開門,可在遭遇了今晚境況後,她不敢貿然行事。因為不知道懸賞找自己的人是誰,到底懷著什麼目的,自己會不會有性命危險。
  
  這一刻的蘇婉兒,只覺得夜晚是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那樣可怕。她把自己關在房間,對於電話,敲門聲一概不應,只抱著被子希望天快點亮起來。
  
  敲門聲很快停下,周圍再度安靜。就在她松一口時,有人在拿鑰匙打開房門。蘇婉兒一驚,立馬從床上跳起來,摸出包裡的匕首,握在手裡,躲在房間假牆後。
  
  門終於開了,聽得有好聽的女聲喊:「蘇小姐,您在嗎?我是蓮花酒店今晚值班的大堂經理,有事冒昧打擾你一下。」
  
  誰知道是不是大堂經理。蘇婉兒暗想,依舊沒有放鬆警惕,但不得不應聲:「什麼事?夜晚未經允進入客人的房間,怕不是蓮花酒店大堂經理該做的事?」
  
  「蘇小姐,您誤會了。是公安局說您之前有報案,最終確定您的位置在蓮花酒店。所以前來核對案情。之前,前台打電話您沒有接,怕您出事,所以直接上來了,請見諒。」女子的聲音依舊溫柔,彬彬有禮。
  
  蘇婉兒一聽是公安局,不由得看了一眼,身後倒真是跟著穿著警服的人。
  
  雖然看到警察,蘇婉兒的警惕並沒有放鬆,這些年的人很猖獗,國家領導人都敢冒充,何況警察。不過,她還是悄無聲息收起匕首,從假牆後走出來,指了指房間裡的椅子,說:「請坐。」
  
  警察出示了證件,詢問案情。因為涉及到自己,並且看到了照片,這件事就不是普通的跟蹤案,在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蘇婉兒並不想任何人知道內情。素以,警察核實案情,她避重就輕,隻字不提與小混混短兵相接,並且拿到照片這件事。只說,自己慌不擇路從小麵館後門跑出來,翻牆到紫荊路口打車來的蓮花酒店。
  
  「那麼——」有個警察說話,也沒說完。蘇婉兒聞聲瞧他一眼,這人十分年輕,眉宇頗有英武之氣。這人若是去進軍演藝界,倒不一定輸給那些一線男星。
  
  「那麼,你真的一點線索都沒有?」這個年輕的警察詢問。
  
  蘇婉兒聽出他的不信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露了馬腳,還是警察本來就這樣多疑。她立馬佯裝生氣,說:「警官,您這話是懷疑我了?我相信那是你們的轄區。那一帶算是深寧市郊區,大多數是老房子,燈光不明的。再說當時情況緊急,我一個弱女子,哪裡有時間去看線索啊。」蘇婉兒很委屈地回答,不經意地掃了這年輕的警察一眼,看到這年輕的警察在看自己,目光裡全是審視。
  
  大約是看到蘇婉兒看他,他收回視線,咳嗽一聲,對另外兩個警察說:「好了,你們再核實一下電話地址,身份證號碼,我們會在這一代增加警力的。」
  
  旁邊一位做筆錄的警察便例行公式地詢問姓名、年齡、住址、公司名稱。核實一番後,正要起身,讓她休息。那年輕警察忽然問:「蘇小姐祖籍是何地?」
  
  蘇婉兒一愣,下意識想要撒謊。因為祖籍地對於她來說是一段諱莫如深的過往,那裡有太多的傷心,還有太多的不堪。所以,她從來都不對人提起,甚至連名字都改掉了。
  
  可是眼前的人是警察,是可以查到她過往的人。所以,她頓了頓,緩緩回答:「長安。」
  
  「哦。」那年輕的警察若有所思,一個「哦」字,語氣玩味。
  
  蘇婉兒心中一緊,向來聽說道上那些人不過是要看警察臉色的,假如有人出豐厚的錢尋找自己,那麼,知道這件事的不只是道上的,還可能有是警察。
  
  想到這一層,蘇婉兒背心全是冷汗,衣服粘稠貼在背上。她卻還是故作鎮定地扯出一個笑容,問:「還需要問什麼麼?」
  
  那警察搖搖頭,說:「沒啥了。這事你也不要擔心,我們會處理好。不過,奉勸蘇小姐一句。還是不要加班了。」
  
  「謝謝提醒。」蘇婉兒點頭感謝。
  
  其餘的警察已經走出去,只剩這名年輕警察,彈了彈帽簷,往門外走兩步,又回過頭來對蘇婉兒說:「我也有個姐姐在外貿公司,據說大多數都是MSN、電話、郵件交流,這加班在家也是一樣的。蘇小姐還是在家加班的好。」
  
  「謝謝提醒,我過一段時間就買電腦。」蘇婉兒回答。暗自覺得這年輕的警察這樣囉嗦,實在有些不對勁兒。或許,他真是在試探自己是不是蘇小喬,想拿那筆錢。
  
  「外貿公司沒有配置手提電腦的?據說是有的啊。」那警察一臉驚訝。蘇婉兒很想提醒:大哥,你在辦案,是公事。現在是在跟當事人私聊,這是工作不在狀態的表現。
  
  她耐著性子回答:「我今年大四,剛來實習兩個月,在公司,還沒那資格。再說,公司說了第二次的配備得開年了。」
  
  「哦。」警察似乎恍然大悟,走出門,又掃了這房間一眼,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這房子一晚上價格也不便宜。」
  
  「公司會員卡,三折。」蘇婉兒這時候的語氣已經有些不客氣,神色卻還是平和地笑。
  
  那警察將帽子戴好,看了看腕表,很自然地說:「你早些休息,快四點了。」
  
  「多謝。」蘇婉兒微笑,關上門,跳入腦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立刻離開深寧市。
  
  她一下子拉開窗簾看天,南方的黑夜天空還不太明亮,只有城市的燈火輝煌映照。顯然現在還不適合離開。不過,那個跑掉的跟蹤者,剛剛的警察,是不是尋找自己的那個人很快就會浮出水面?
  
  人生到底又要有什麼樣的轉折?七年前,在風沙瀰漫的西北長安,大起大落的幾件事已經足夠讓風雨飄搖的蘇家悲慟了。
  
  想到當年的事,蘇婉兒不禁抿緊唇,將窗簾拉上。這一刻,她很想念爸爸,更想知道在清風鎮是否還安然。
  
  於是,她猶豫一瞬,也顧不得是晚上,只是猶豫一瞬,就撥通爸爸的電話。電話在寂靜的夜裡響了好久,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那邊接了起來,爸爸「喂」了一聲,問:「誰啊?」
  
  爸爸的聲音沙啞,有些虛弱,鼻子也不通,聽起來很嚴重。看來是鼻炎又犯了。以前,爸爸的鼻炎一犯,頭就會痛。他頭一痛,蘇婉兒就會為他按摩。也是因為她經常替爸爸按摩,緩解頭疼,當年在銀座八,才會讓自己逃過一劫。
  
  「誰?」爸爸問。
  
  蘇婉兒卻不敢說話,怕爸爸擔心。她只在心裡回答:「爸,是我。」
  
  並沒有喊出聲,心情平平很平靜,她也向來是堅強的女孩子,可這三個字卻讓她的鼻子微微泛酸。
  
  「誰啊?」爸爸又問,劇烈咳嗽起來。咳得蘇婉兒心裡一陣陣的痛。她趕快掛上電話,眼淚流出來下來。
  
  這些年蘇家只剩下父女倆相依為命,自己卻一直在外求學,與爸爸聚少離多。爸爸又是木訥的人,一個人在清風鎮,也許整日就與那些陶瓷為伴,哪裡懂得交流?
  
  上一次回去,他的頭髮似乎又白了許多。蘇婉兒抿了唇,覺得對爸爸總是愧疚。他為自己做了很多,自己卻一直在離他很遠的地方。
  
  今天就離開危機四伏的深寧,回清風鎮去。蘇婉兒當即決定。這決定一是想回去多陪陪爸爸,而則是想回清風鎮避一避,靜待形勢再明朗一些。
  
  所以,她準備天明去公司做一些交接,回住處收拾一下就走。接下來,在等待天明的時間裡,她開始細細計算回清風鎮的路線,做最妥帖的安排。
  
  不過,蘇婉兒清楚,這只是拖延一時。如果對方真要找到蘇小喬,只是遲早的問題。只不過,如今形勢太不明朗,自己難以估算,如果貿然出招應對,是十分危險的舉動,必定是劣勢,所以,暫避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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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1 19:05:03 |顯示全部樓層
  第004章 那個誰
  
  人如果不自知,不自持,不自律,不自省。那就是最可悲而可憐的。
  
  ——題記
  
  天明,匆匆洗漱,退房離開。這座南方的速度城市已經醒來,喧鬧非凡。人多,天明,這讓蘇婉兒覺得安全。她在蓮花酒店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往公司趕。
  
  滿以為可以在打卡之前趕到,率先去見孫主管,交接幾個客戶資料。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在路上遇見一輛出租車與一輛奔馳相撞,那出租車被撞得變了形。就那樣大喇喇橫在路上,人到底有沒有事也不清楚。只不過是上班高峰期,不一會兒就堵車了,堵得進退都不得。
  
  司機也生氣,用粵方言濃重的普通話跟蘇婉兒講話,聊的是一些可有可無的事。南方男子的話語軟軟的纏綿,些許的渾濁。蘇婉兒並不是很喜歡,只是禮貌性地應答。
  
  旁邊有人走來走去,不斷看現場是否可能有通車的跡象。有人在說:「這一大早的,那奔馳就在飆車,在那路口就撞車了。」
  
  另一個人撇撇嘴,用深寧話講:「你也不看人家開的是什麼車。那種奔馳中國都沒幾輛,據說新款上市呢。」
  
  「喲,難怪了。那麼猖獗。」有人附和。
  
  「也不看看那車牌。」司機也探出頭去答話。
  
  蘇婉兒一聽,也不禁微微起身看那橫在路中間,完好的銀色奔馳,那又不是特殊牌照,也不是特殊開頭的。沒什麼特別的。
  
  她正在疑惑,那司機卻是得意,像是十分熟悉掌故地說:「姑娘,不知道了。這車牌就是普通的車牌,可在這南部幾大市都是認得的。」
  
  「哦?想來這人倒是很出名。」蘇婉兒淡淡地說,看周圍焦急的人群,以及不斷的喇叭鳴笛,有一瞬間的眩暈。
  
  「也不是出名。只是知道他的就知道罷了,我有個親戚在他家的家族公司裡,所以啊,我是見過的這人的。這位太子爺生得倒是很好看,但不苟言笑,為人冷漠。不過,很喜歡飆車。在這南部,就數他的車最多了,過一陣子就換,總是最新款的。聽人說,最近有一次鼓搗私人飛機,不小心就軍事區去了,還鬧了一陣了。」那司機十分得意,娓娓道來。
  
  世界上到處是饑荒,災難,讀不起書,貧困,死亡;卻又有這麼多不知道民間疾苦的人在揮霍。蘇婉兒唇邊淡淡的諷刺。
  
  「這位,據說也很有本事的。」大約是看到蘇婉兒唇邊的不屑,這司機倒有補充一句。
  
  蘇婉兒倒沒覺得這是多榮耀的事,這樣揮霍,動不動就名車豪宅的,再也本事又如何?如果放在同一個平台上,她蘇婉兒也未必比他差勁。他不過是站在老祖宗鋪就的台階上跟台階下的芸芸眾生比高低罷了。所以,對於司機的吹捧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心裡盤算這樣堵車下去,自己事先擬定的路線就要另外調整了。
  
  旁邊倒是有個男人看了那車牌,大約認出來了,也是十分不屑地說:「現在的世家子弟,一點都不知收斂。招搖得很。」
  
  「這樣招搖,遲早敗了祖宗家業的。」另一個人附和。
  
  旁邊又有一個老人附說「可不是」,於是就從世家子弟說到歷朝歷代,隨後又放眼未來。蘇婉兒皆是無心聽,只看前面的情況,希望能早點通行。
  
  交警在那裡處理,因為隔一段距離,其實只能看到,不能聽到,所以只能看到120的醫護人員在那邊處理。這車上的司機十分關心那輛出租車上的同行,於是穿行過去,把蘇婉兒一個人留在車上。
  
  他站了一陣,詢問一下,然後走過來說那司機只是皮外傷,斷了一根肋骨。至於那位太子爺只是扭傷了手。「哦,什麼時候可以通車?」蘇婉兒問。又看了看計價器。
  
  「傷者已經送走,估計把車拖走就行了。不過,堵這麼長的隊伍,一時半會兒是不太可能的。」司機真是話嘮。
  
  蘇婉兒也懶得答話,只繼續看前面的情況。
  
  破碎的出租車被拖走,那奔馳車上的男子推開車門走下來。因為司機之前說這位生得好看,蘇婉兒不禁想要看看。可惜這人下車正好側臉對著這邊,與那交警說什麼,說著就轉過去了。於是,就只留給蘇婉兒一個背影,一襲白色襯衫,杏色的西褲,頭髮很短,身材高大挺拔的男子,不像是南方男子該有的那種外形。這人站姿有一種跋扈與囂張。
  
  「喏,那位就是葉家七少了。」司機提醒。
  
  「哦,葉家。」蘇婉兒淡淡地說,覺得似乎是在哪裡聽人說過葉家,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姑娘也是知道的了?」司機問。
  
  「不知道。」蘇婉兒回答,不耐煩地看看表,已經過了上班時間了。抬頭看到那所謂的葉家七少,不知向警察說什麼,頭也不回,只揚了揚手,十分囂張地走了。
  
  蘇婉兒對這人有說不出的討厭,只是無心地憤世嫉俗,一心只想一會兒如何言簡意賅地向孫主管做完工作交接,然後迅速離開深寧市。
  
  終於,交警拖走了奔馳車,又粗暴地進行了交通疏導,這前後一個多小時的堵車才算結束。蘇婉兒到達公司時,已經將近十點。
  
  她跑到公司,眾人齊刷刷地看著她,眼光十分同情。不過短短幾秒,所有人立馬做自己的事。與自己同組的小李悄聲說:「呀,天下紅雨啊?最勤奮的你居然遲到了?」
  
  「堵車。」蘇婉兒回答,立刻到自己位於角落的辦公桌,拿昨天的工作進度統計,以及最近跟的一個單的情況。
  
  「你不是住在附近麼?怎麼堵車了?」小李十分驚訝,然後一臉壞笑:「莫非昨晚有約,嘿嘿。」
  
  「收起你的那蕩漾的笑,什麼都沒有,只是去市中心看一個同學。」她隨便扯個謊,在電腦裡翻找一份陶瓷工藝品的價格表。
  
  忽然,週遭鴉雀無聲,她覺得驚奇,一下子抬頭就看到孫主管站在她的辦公室門口,一臉怒氣,正看這自己。
  
  她略一點頭,算是十分尊重,打招呼。
  
  「蘇婉兒,立刻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孫主管似乎是強行壓下怒氣。
  
  「就來。」蘇婉兒回答,也明白孫主管這把火今天要在自己這裡燒起來了。反正她也要找孫主管交接工作、辭職,這樣倒是正好了。再說,她可從來沒怕過這個老妖婆。
  
  「呀,你自求多福。聽說老總進天一大早就來了。似乎還訓斥了老妖婆,現在,老妖婆在氣頭上呢。」
  
  前台的小莫立馬悄聲提醒。
  
  她對小莫一笑,拿了資料往孫主管的辦公室去。一幫人都以「風蕭蕭兮易水寒」的神色看她。因為誰都知道這位孫主管是老總的皇親國戚,從國外什麼野雞大學畢業回來的,念的是工商管理,據說都讀到博士的後面去了,這次回來是要讓公司有一個質的飛躍的。結果回來半年,整個公司弄得雞飛狗跳的。老總卻也縱容,任由這老妖婆裁了不少人,還逼走不少良材。
  
  蘇婉兒推門進去,沒等老妖婆發話,直接說:「孫主管您好,我向你匯報一下昨天的跟單情況和客戶情況。」
  
  她滿以為先發制人,孫主管會聽完,可沒想到這老妖婆橫眉冷對,說:「你還在實習階段,就遲到兩個小時,你把公司的紀律當成什麼了?」
  
  蘇婉兒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她倒是來了勁兒,一下子站起來,一根指頭動來動去,活脫脫罵街的老婦人,一句句話都難聽。到後來已經上升到八零後、九零後是墮落的一群,沒有一點的組織紀律性。
  
  在她停止說話的間隙,蘇婉兒頓了頓,說:「歐洲那邊的有個老客戶,您要我跟的,昨晚答應續約,這是他要的價與要求。價格是以公司最低規格給的。」
  
  「你有什麼權力這樣做?你不過是個黃毛丫頭。」老妖婆來到她面前,咄咄逼人。
  
  蘇婉兒依舊站得端正,繼續說:「因為這位客戶簽約的訂單會比往年多兩倍。計算下來,我們會比之前賺得更多。」
  
  「你立馬,收拾,滾蛋。」老妖婆咬牙切齒。
  
  蘇婉兒略一蹙眉,卻是淡然一笑,說:「這樣的環境也不適合我。本來我也是打算匯報完昨天的工作,交接完畢,就辭職的。既然孫經理這麼迫不及待,那麼我也不說了,資料在我桌子上。」
  
  她一說完,抬手看看表,居然快到中午了,跟計劃的時間有出入,這讓她很是焦慮。蘇婉兒覺得不能在這裡浪費時間,所以,轉身就往辦公室外走。
  
  剛拉開門,就聽到老妖婆近乎淒厲的聲音:「就你這種態度,無視紀律,目中無人,到哪裡都成不了事。」
  
  整個辦公區的人都聽得到,或許有的客戶還能通過電話聽到這種指責。
  
  蘇婉兒一頓步,倏然轉過身,十分輕蔑看她,說:「孫經理,您知道什麼人最可悲嗎?就是沒有自知,沒有自持,沒有自律,沒有自省的人。這種人可憐而可悲。孫經理,這四種,您正好一樣都沒有。」
  
  「你——」老妖婆一臉發抖。大約沒想到一向悶頭做事,不多言語的蘇婉兒會這樣咄咄逼人。其實,蘇婉兒在某些時候原本就是咄咄逼人的,只是想來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
  
  辦公區頓時鴉雀無聲,周圍的人都屏住呼吸,在等待這場好戲的上演。
  
  「孫總敬你是他的長輩,以他的地方給你施展才華的機會,這是天大的恩賜。你首先應該感恩,其次,應該做的就是竭力為公司好,為公司留住人才。而你以自己為中心,不去考慮他人,甚至不為孫總和公司考慮。這既沒有自知,又不懂自持。平時也不自律,做錯事,又不自省。所有的過錯全都是別人的。孫經理啊,說實話,您真是可悲又可憐。」蘇婉兒緩緩地說,臉上全是但淡然的笑,帶著略微的嘲諷。
  
  「滾出去。」老妖婆手往大門一指。
  
  「美國的教育即使讓你讀到了博士的後面去了,您還應該知道這裡是中國,一方一俗,如何管理,如何辦事,要看行業和地區。水土不服的,不光是植物。南橘北枳這個詞語蘊含的意義,麻煩您去問問谷歌,度娘,或者成語大辭典。」蘇婉兒平素裡就討厭老妖婆的行事作風,只是一直都明哲保身,盡量不犯錯誤讓她逮住。
  
  「立馬給我滾出去。保安,保安,來拖走。」老妖婆已經氣急敗壞喊保安。
  
  外面的保安應聲進來,伸手要拖她,其中一個說:「走,別讓我們為難。」
  
  蘇婉兒即便經歷很多,也畢竟是還沒正式畢業走向社會的大學生。本來要走的,她卻也不太壓得下這口氣,一下子甩開那人,說:「別碰我。」
  
  「拖出去。」一旦撕破臉,老妖婆也顧不得面子,直接吼。
  
  蘇婉兒本來要大吼一句「誰敢」,可惜這話還卡在喉嚨間,就聽到有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聲音如同冰水,清澈卻沒有溫度,幾乎沒有抑揚頓挫,他把蘇婉兒的台詞搶了,他說:「誰敢拖她,就自己給我跳到海裡去餵魚。」
  
  蘇婉兒也轉過身去,卻看到公司門口站著一個年輕男子,白色襯衫,杏色的西褲,約莫該有一米七五以上了,因為那門上有他們比工作服的尺度。那男人長得可真是好看,五官柔和,卻又稜角,好看又不失陽剛。只不過,那傢伙的臉色可是一片肅殺,連帶那種雙手插袋的姿勢,真是囂張得很。
  
  這人是誰?這樣眼熟。蘇婉兒一時沒想起來。
  
  老妖婆倒是率先把蘇婉兒的疑問問出來,咄咄逼人的語氣:「你是誰?經過預約沒有?就來我們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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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1 19:05:18 |顯示全部樓層
  第005章 好看的男人
  
  明眼人都能察言觀色,老妖婆也不例外,後面那句「就來我們公司」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蘇婉兒雖然沒有對那人感恩戴德,甚至連神色也依舊波瀾不驚,但看到老妖婆稍微軟弱了氣勢,心裡還是十分高興。不由得細細打量那人。
  
  這人的穿著打扮和身形還真像是在哪裡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因為她滿腦子晃來蕩去的是是否能趕上到杭州的火車,現在是否來得及,如果來不及,先去滬上,或者蘇州,反正先離開深寧,再輾轉回寧城,然後再回清風鎮。
  
  「哎,那人是誰啊?」小李不知什麼時候挪到她身邊,悄聲問,語氣裡卻全是蕩漾的曖昧。
  
  蘇婉兒瞟了小李一眼,說:「收起你蕩漾的想法,我不認識那人。」
  
  「不認識還——」小李低聲說。
  
  「說不認識就不認識。」蘇婉兒說,倒是仔細打量他,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認識。
  
  她不由得再看那傢伙一眼,想尋找一點蛛絲馬跡。卻看到他也是看自己,眼神有些專注,把她嚇了一跳,連忙避開他的眼神,暗想:這眼神真是讓人心驚,難不成還真是舊識?
  
  可是蘇婉兒敢賭咒發誓,自己的舊識裡,絕對沒有這樣好看的男人。自己的大哥蘇大偉就長得算是好看的了,與這個比起來都還差了些。
  
  不過——
  
  也許,當年在長安市銀座八那個男人應該會好看。只可惜,當時一心想保命的自己,只聞到他身上潔淨的氣息,沒能看到他的長相。
  
  應該不是這位。這位看起來這樣年輕,似乎不過二十歲左右。
  
  那人也不回答老妖婆的問話,只是站在門口。
  
  「你到底是誰?沒預約就請出去。」老妖婆又說,語氣不如先前那般咄咄逼人。
  
  這人冷笑一聲,也沒說話。
  
  「這人真俊啊。」小李在蘇婉兒耳邊說,「現在的小男生真讓身為女子的我情何以堪啊。」
  
  「你別那麼齷齪,他的美不是陰柔的。」蘇婉兒低聲回答,忽然覺得自己很無良,在這種境況下,居然跟小李討論一個男人的美。
  
  「但確實看起來順眼。就像——」小李聲音都有點控制不住,可是忽然就收聲。因為蘇婉兒發現門口又出現了一個人,細條紋的襯衫,卡其色褲子,身體微胖,理了個平頭,臉型輪廓不是很分明,典型的南方男子,比先前那男人矮一些,神色也柔和許多。
  
  蘇婉兒不由得懷疑自己昨晚驚嚇過度,又沒有休息好。因為看到這男人,她還是覺得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這人又是誰呢。」她不由得自語。
  
  「我們公司的孫總。」小李低聲說,已經偷偷往她辦公桌那邊挪步。
  
  蘇婉兒這才恍然大悟,這就是那位不常常出現的孫總。自己來公司兩個月,從沒見過他。
  
  面試的時候是孫總的秘書。來到公司後,也沒見過孫總,聽說孫總有別的更大的公司需要管理,這個小貿易公司還算是玩票的。所以,孫總不在這裡上班。
  
  當然,孫總唯一一次孫總來公司巡查,她還被老妖婆派去出差看瓷器貨品去了。所以,她除了第一天在公司的簡介和視頻上見過孫總尊容外,還真沒有見過孫總本人,難怪覺得曾經見過呢。
  
  看來自己記性還不錯。可是這位生得好看的傢伙到底在哪裡見過呢?難不成也在公司的視頻裡?可是這傢伙生得好看,自己應該過目不忘才對的。
  
  她自顧自地想,全然懶得理會自己是事件的中心人物。卻聽孫總說:「喲,今天一早不是說來我這公司看看麼,怎麼又在這裡了?」
  
  那男人冷笑一聲,說:「你公司似乎有點管理不力,十分混亂,不好下足。」
  
  他一邊說,一邊掃了那保安一眼,蘇婉兒明顯感覺兩名保安顫抖一下。
  
  「哦,你也知道,這小公司,我拿來在外貿工藝品這塊瞧瞧市場的。不足掛齒,不足掛齒。」孫總呵呵笑,略微胖的笑得像朵小紅花。
  
  「麻雀雖小五臟也該俱全,你這管理可不怎麼樣。」男人話語平靜一些,但那神色全是諷刺,視線掃過老妖婆時,蘇婉兒都感覺到那眼神鋒利如刀。
  
  「哦,雲嘉說得對。這管理是該加強了。」孫總說,臉色一沉,掃了周圍一眼,每個人立馬埋頭做事。於是就剩了準備走人的蘇婉兒,以及站在辦公室門口進退維谷的孫主管。
  
  「知人善用,還是幾年前,甘寧哥您教我的。今天在這裡看,您這點可是做差了。」男人半開玩笑地說。
  
  「呵呵,你也知道。這,這是本家——」孫總立馬扯出笑容,話也沒說完,便對老妖婆說:「還不忙你的事去?」
  
  「可是她——」老妖婆說,看了看蘇婉兒。
  
  喲喂!這四十多歲的老太太真轉不過彎來啊。這都什麼形勢了,孫總給她台階,她還不知道趕緊沿台階下去,保存顏面,速度去做事,卻還要這樣畫蛇添足,自取其辱。
  
  不自知的人,果真可憐。蘇婉兒不由得為孫主管打一個寒噤。果然,那男人冷笑一聲,說:「你的博士後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你還不進去?」孫總也明顯不悅。
  
  老妖婆這才恨恨地剜了蘇婉兒一眼,一轉身進辦公室去了。老妖婆一走,蘇婉兒就從看戲的成了唱戲的。這人剛才在為自己說話,如果是舊識,那麼這會兒,不就是來相認的麼?
  
  怎麼辦,怎麼辦?蘇婉兒忽然緊張起來。而那個男人緩緩走過來,眸光波瀾不驚,十分淡然,但蘇婉兒看得出那裡面全是審視。
  
  他越來越近,原本以為要跟自己說什麼,或者對自己有什麼舉動。可是,他什麼都沒做,只是從她身邊過去,說了一句:「現在是上班時間,速度去工作。」
  
  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但不是那樣陰冷。這大約是施恩,告訴她:你的工作保住了。
  
  可是——
  
  工作你妹的,姐姐立馬就要跑路了。蘇婉兒想。不過,她直覺這個想法不該讓這個人知道。他那種審視的目光讓人很不安,覺得自己跑路這件事不能讓他知道。於是,她回答:「多謝。」
  
  那人也不會說一句「不客氣」什麼的,很傲慢地往孫總辦公室去。孫總也是回過頭,說:「你去工作。別想其餘的事。」
  
  「是。」蘇婉兒回答,一副乖巧的模樣,低眉順眼的往辦公桌邊挪。她只等孫總與那人進辦公室,就立馬走人,秘密離開深寧市。
  
  孫總也不多說話,只追上那人,問:「聽說你早上撞車了?可有受傷?」
  
  「從南莞連夜趕過來,急了一點。手扭了一下,不礙事。」男人回答。
  
  「什麼事那樣著急,凌晨給我打電話,非得一大早來這公司看看。害得我也從廣城趕過來。」孫總呵呵笑。
  
  「我說外貿要重新洗牌了,你信麼?」男人說,語氣終於有些戲謔。
  
  「呵呵,你說的,那*不離十了。」孫總呵呵一笑。
  
  蘇婉兒聽這幾句對白,終於想起在哪裡見過這男人了。這不是早上車禍中的奔馳車主,司機口中好生了得的葉家七少麼。
  
  了得,她倒沒覺得,不過果真是生得好看啊。蘇婉兒裝模作樣地坐下來,看向孫總的辦公室。看到門掩上前,那人往這邊瞧了一眼。
  
  「你真幸運,碰到老總來,工作不用丟了,還有帥哥為你說話。」小李一邊寫單據,一邊說。
  
  「以後更麻煩,你懂的。」蘇婉兒回答,將早就寫好的辭職信設置成一天後定時發送,至於孫總能不能看到,什麼時候看到,批准與否,那已經不重要了。要的不過是這麼一種形式與禮儀罷了。
  
  做好這一切,蘇婉兒站起身,說:「小李,我出去辦事。」然後,也不等小李驚異,立馬大步走出公司,迅速跳進電梯。正是上班時間,電梯裡沒有人,她一顆心竟然怦怦直跳。
  
  出得公司大門,她四處瞧瞧,並沒有可疑人物,但她依舊覺得暗處有無數的眼睛在窺伺自己。於是快步回到宿舍,收拾東西。
  
  好在行李不多,很快就收拾好。正在這時,卻聽到敲門聲,十分有禮貌。
  
  暈,自己在深寧市並沒有朋友以及熟識的人,與同事也沒有這種過往。何況這裡是單身公寓,住在小區,住戶這個時間都應該在上班。這敲門來得實在詭異。
  
  難道,對方來得那樣快麼?蘇婉兒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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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1 19:05:40 |顯示全部樓層
  第006章 美男計哇?
  
  微笑是非常必要的交際手段。春風拂人面,到底比秋風掃落葉更讓人左右逢源。
  
  ——蘇婉兒
  
  敲門聲持續了一陣,終於停了,然後又響起來。外面的人似乎在堅定不移地敲門,彷彿蘇婉兒不開門,他就必定不罷休。
  
  該如何是好?蘇婉兒躊躇片刻,認為目前情況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想離開深寧市,否則就是打草驚蛇,自己想要置身事外,讓事情緩衝一下的願望就會落空。如果處理不當,則會在陌生的深寧市舉步維艱。
  
  這敲門聲來得詭異,不得不防。看來得有一番部署。蘇婉兒這樣認為,立刻將行李放到客廳的角落,迅速換了睡裙、拖鞋,這才打著呵欠,踏著碎步去開門,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
  
  慢騰騰打開門,門外是一個穿著藍色制服的年輕人。
  
  「您好,這個月的電費單據。」年輕人很有禮貌地點點頭。
  
  蘇婉兒十分狐疑,上個月的單據是在門衛處,自己去領的,這個月有人送上門,這電力部門的服務到家了?再說了,她前天已經在網絡上繳了電費。
  
  不過,有些時候不需要太聰明,也不需要直接去揭示真相,自己知道就好了。蘇婉兒打了個哈欠,將那單據接過來,一邊說謝謝,一邊不經意地掃這人一眼。只見這人目光全是對自己的審視。
  
  他看到蘇婉兒看他,立馬有些慌亂。可蘇婉兒卻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麼,只嘟囔說:「下次放在門衛就好了,今天是我頭疼,我同學又來拜訪,所以才在家,下一次,必定是在上班,今天週一。」
  
  那人更有些慌亂,立刻說:「我——,我剛上班,沒想到這一層,謝謝你的提醒。」
  
  他一邊說,一邊捏捏手中的電費單據。
  
  「不礙事,剛出來工作,大家都一樣。」蘇婉兒一邊說,一邊往房裡喊,說:「小敏,你看好電腦,時間快到了,幫我把那紫砂杯秒殺了啊。」
  
  她一邊喊,一邊關上門,將那電費單據扔在一旁,靠在牆上,長長吐出一口氣。整個人像是虛脫一般,她敢確定這個送電費單據的也是來窺伺她的。
  
  這些人到底想怎麼樣?她十分焦躁,不由得跑到衛生間,將臉埋在冷水裡,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用手抹去滿臉的水,就那樣濕漉漉地看鏡中的自己,細碎蓬鬆的短髮,有一綹因為打濕覆在額上。一張瓜子臉,皮膚細嫩而白皙,眼睛很大,眸子幽黑明亮,脖頸修長。
  
  有人說,她是集齊了父母所有的優點,將來一定是個幸福的女孩。那時,爸爸媽媽總是很開心地笑。
  
  是的,從小,她有一種古典的美,並且很愛笑。初中時,同桌秦喜玲就說過:「小喬,你知道麼,你笑起來,既好看,又很溫暖,就像是大西北秋天陰沉沉的天啊,突然有了太陽。」
  
  秦喜玲說那話的時候,大珠小珠落玉盤似的,還加著手勢比劃。蘇婉兒就哈哈地笑,學校破舊的操場上,有棵樹,簌簌地落葉。
  
  那時的她,那樣快樂,雖然家裡一直租住在貧民區。可是,後來,媽媽車禍身亡,哥哥犯事潛逃。她忽然就不會笑了。
  
  再後來,心灰意冷的爸爸離開大西北,回到故鄉,在清風鎮這個江南小鎮上生活。她逐漸學會對人微笑,但那只是一種交際手段,是一種世故。因為蘇婉兒認為春風拂人面,到底比秋風掃落葉更讓人左右逢源。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抿抿唇,用很小很小的聲音說:「媽,你要保佑我。說實話,我真的害怕。」
  
  這一句話讓蘇婉兒淚濕了眼眶,心裡最深刻的恐懼惟有這一刻才能說出來。因為即便她聰明,向來遇見事情積極行動。但她畢竟只是個二十來歲的女孩子,沒有正式在社會上遊走。如今的處境,撲朔迷離,根本不知道事情會向什麼地方發展,現在她做的一切,都是憑本能,不知道是不是行之有效的方法。
  
  蘇婉兒怔怔地看著鏡中的自己,還沒回過神來,門外又有敲門聲。
  
  暈,又來了。蘇婉兒凶狠地抹了抹臉上的水珠,將門狠狠一拉開。
  
  「您好,請問是蘇小喬小姐嗎?有您的快遞。」有個快遞遞送員裝束的人拿了一份包裹。
  
  呸,這演技比上一個還低劣。蘇婉兒神色慵懶,不悅地掃那人一眼,語氣也懶懶的,說:「我不叫蘇小喬,我的包裹向來投遞到公司。你送錯了。」
  
  那人尷尬,她直截了當將門「啪」地關上,心裡更是炸毛,在屋裡踱來踱去。看來這形勢真是比想像中更棘手。真有點「山雨欲來風滿」的意味。
  
  怎麼辦?蘇婉兒簡直有些抓狂,把電視劇、小說裡的情節基本上都走一遍,發現一到關鍵時刻,什麼都沒法借鑒,一切都是一紙空文。
  
  不過,她很清楚,必須馬上走。但不能這樣走,於是決定喬裝一下。正好箱子裡面有去年年底去滬上玩,幾個同學折騰她的假髮。因為蘇婉兒向來都留短髮,蓬蓬的。寢室室長認為她留長髮才能襯托出她的氣質,所以,大家去滬上玩,將她打扮成另一番樣子,後來還將那一套道具送她。蘇婉兒其實也喜歡自己長髮的樣子,於是就將收在箱子裡,這一次來深寧市實習,也一併帶來了。
  
  或許,可以打扮成那樣子。蘇婉兒想到這一點,心中像是投進一道亮光,立馬動手打開箱子,開始裝扮。那假髮是流星的披肩卷髮,大波浪的那種,看起來有點惡俗。她也顧不得天熱,小心翼翼地將假髮套在頭上,又將那黑框的平光眼鏡戴上。剛準備化個妝,換身衣服的,屋外又有人敲門。
  
  蘇婉兒眉頭一蹙,然後將假髮與黑眼鏡取下來,不耐煩地去開門。這次是推銷化妝品的。
  
  「SORRY,我皮膚很好,不需要你的產品。」蘇婉兒毫不客氣,直接關門。沒過幾分鐘,又有人敲門,開口喊大表姐。
  
  蘇婉兒不禁在心中罵了一句「你娘的,演技能好點,劇本能不這麼腦殘麼」,她斜睨那人一眼,全身猥瑣樣,還來跟自己沾親帶故,真是忍無可忍的。蘇婉兒毫不客氣地說:「我父親是獨子,我爺爺潔身自好。你別毀人名聲。你可以走了。」
  
  她一說完,「彭」地關上門。
  
  回到屋裡坐下來,蘇婉兒看著鐘,甚至有些被制約似的,想應該有人要敲門了?這樣還要不要人出門了啊?
  
  她再度煩躁起來,踱步到窗邊,躲在窗簾後窺伺小區裡。上班時間,小區裡很安靜,極少有人來來往往的。她看了半天,也只看到兩個老太太買菜回來。
  
  這一次,隔了許久,都沒有人敲門。蘇婉兒還有些自虐地悄悄打開門,做賊似的往外瞧了瞧,道裡沒有一個人,靜悄悄的。
  
  最好不要再有這些妖蛾子來了。蘇婉兒輕輕關上門,正準備化妝,忽然響起門鈴聲,嚇了她一跳。她仔細一聽,才聽出是隔壁的。
  
  嚇死我了。蘇婉兒拍拍胸口,繼續化妝,準備把自己化得醜一點。
  
  外面的人不屈不撓,按門鈴也十分有規律,聽起來很有禮貌。約莫五分鐘,那人終於不再按門鈴,世界終於清淨。
  
  蘇婉兒換了衣服,正準備將假髮套上,戴上那副眼鏡。自己的門卻再度被敲響。
  
  娘的。蘇婉兒出離憤怒,拖著拖鞋大踏步去開門,她倒想看看這位不屈不撓的人又有什麼借口。
  
  隔一段距離,防備性地打開門。門才半開,蘇婉兒就看到一大捧百合,花瓣上還有水珠滾動。
  
  緊接著,蘇婉兒看到捧花的男子,約莫二十六七,並不是花店裝束,黑色西裝,白襯衫未系領帶,領口的扣子未扣,頭髮剪得很短。五官分明,稜角突出,尤其是那雙眼睛,黑而明亮,十分有神,只是這人神色清冷。不過,配上將近一米八的身高,總體看起來,算得上一位美男。
  
  手捧鮮花的正裝美男出現在門口。這又是哪一出?傳說中的美男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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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1 19:06:10 |顯示全部樓層
  第007章 這是個問題
  
  蘇婉兒靠在門邊,微微瞇起眼,等待對方出招。
  
  那男人唇角微微上揚,神色十分平靜地說:「你好!」聲音清澈沉靜不渾濁,是蘇婉兒喜歡的那種。
  
  蘇婉兒並沒有答話。他的神色卻泰然自若,並沒有出現預期的尷尬,臉上的微笑反而濃了幾許,他很自然地將花遞過來,很鄭重地說:「送給你。」
  
  那百合花像是剛從花枝上剪下來的一樣,富有生氣,上面還滾動著水珠。蘇婉兒瞟那花一眼,眼角掛了淡笑,說:「你送錯了。」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他回答,神色篤定,充滿自信。
  
  「你我素未謀面,禮物貴重,先生須謹慎。」蘇婉兒說,唇邊也是一抹笑。暗想這人的段位到底比剛才的幾個人高。只不過,他這演技好,可是劇本就誇張過度。她又不腦殘,看穿越還真想穿越,然後去雷雨天站電樁下遭雷劈;看偶像劇,就成天都以為自己是女主角被眾星捧月。所以,她又怎麼看不出這劇本的蹩腳與狗血?
  
  「拿著,你該得的。」男人說,有一種君臨天下的那種氣勢。
  
  不對,這個比喻太抬舉他了。蘇婉兒馬上在心中糾正:他這感覺很像是老闆給員工發獎金。
  
  喲喂,演技太低劣了。蘇婉兒看不下去,準備關門。那男人卻伸手撐住門,語氣有些急,說:「等等,我是想借你家陽台用,這百合算是給的報酬。」
  
  借陽台跳?蘇皖眉頭一蹙,指了指道,說:「如果要跳,右轉,那邊,梯,上,可以到屋頂。跳時,你還可以先看看城市風景,然後想一想該不該跳。這樣對你,本姑娘已經算功德圓滿了。」
  
  她一說,便用力關門。可是那男人的力氣很大,連動也不動,就讓蘇婉兒絲毫無法推動那扇門。
  
  「放開,否則,我告你擾民。」蘇婉兒斜睨他一眼,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每個字都咬得很短促。
  
  男人眉頭輕輕一蹙,臉上露出一抹鄙夷的神色,眼神淡淡的,說:「你多慮了,我對你沒興趣。」
  
  「啥?」蘇婉兒問,不覺間,一股火直竄上心頭。是啊,被一個看起來還不錯的男人這樣赤果果地鄙視,還真有些火氣。
  
  「我去隔壁。」男人言簡意賅,似乎多跟蘇婉兒說一句話,都讓他覺得費唇舌。
  
  「我可不配合您行竊。」蘇婉兒也言簡意賅,直截了當。
  
  男人的淡然神色終於土崩瓦解,眸光凌厲,十分生氣地問:「我看起來很像賊?」
  
  「不像。」蘇婉兒回答,後面又補充一句:「更像盜匪。」
  
  「你!」男人一個「你」只梗在喉間。
  
  蘇婉兒趁勢,狠狠關門,無奈實力懸殊,那人力道還是很大。他這一次終於直截了當地說:「我女朋友住在隔壁。正生氣不開門,電話也不接,我擔心她,所以想過去看看。」
  
  原來如此。蘇婉兒一愣,暗想:如果這不是試探自己的人,這一出也不是劇本的話,說不定自己羨慕那女子,會欣賞這男子,當然,也會認為這男人真是瘋子,居然為一個女人做這樣危險的舉動。可惜現在是她蘇婉兒兵荒馬亂的時刻,對於周圍全然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所以,借你陽台一用。」他說,就要往裡走。
  
  蘇婉兒哪裡容許他登堂入室,使勁吃奶的力氣竭力不讓他推開門,語氣強硬地說:「這是十二。陽台設計並不適合跨越,人命關天的事,我不做。何況,我為何要讓陌生的你登堂入室。」
  
  「我說了,對你沒興趣。其次,我可以跨越。」他語氣平靜,說得話讓蘇婉兒有跳起來將他那張臉打得烏青的衝動。
  
  「給你,讓我用陽台。」他又將花遞過來,語氣傲慢。
  
  開玩笑,獨自在都市裡居住的單身女子,即便是熟識的男人也不能隨便讓他登堂入室,何況是一個陌生人!蘇婉兒用力護住門,掃了那刺目的大束百合,說:「女人是用來哄的,她不接電話,就打到她接為止。她不開門,你就在門口等著。」
  
  「她有哮喘,我擔心。」他說,語氣神色全是擔憂。
  
  這男人似乎不像是演戲。然而,她自身難保,更不可能有精力去管別人的事。這人世間,多得是民間疾苦,她一介小女子,怎麼可能全都管得過來。她又不是觀音娘娘娘。
  
  「房東會有鑰匙。」蘇婉兒回答,就要用力關門。
  
  她不由得想隔壁的女人到底是怎麼樣的女人。印象裡是有見過幾次,似乎都是週末早上,蘇婉兒日上三竿起床出去買吃的,看到那女人正好買菜回來。因為是鄰居,蘇婉兒向來就有世故的微笑,自然相似一笑是免不了的。
  
  她記得那女子身材高挑,穿寬鬆的碎花衣裙,烏黑長髮隨意綰起來,紮了馬尾。膚色略蒼白,但沒有斑點,十分細膩。那雙眼,我見猶憐。神色裡有淡淡的疏離,像是一枝清雅的梅花。那時,看她買的東西裡似乎有男士的拖鞋,倒不知是怎樣的男子才可能匹配這樣美麗的女子。
  
  今天算是見到了。看起來,還真算天造地設的一對。只不過,自己依舊不能答應他的請求。
  
  「那房子是她的。」男人回答,神色已經略微軟了下來。
  
  有那麼一瞬間,蘇婉兒想過讓步。然而,她不可能那樣糊塗,這男人若是演戲的高手,那麼遭殃的就是自己;若不是演戲,情況真如他說的那樣,他要從陽台上掉下去摔死了,自己還得被懷疑是謀殺他的嫌疑人;無論是哪一種情況,自己都得是貓抓荊棘——脫不了爪子。她不可能傻到這般地步,自掘墳墓。
  
  所以,她為男人出了第二條主意:「小區門口左拐,有開鎖的。其餘的手續,你自己看著辦。」
  
  「我怕來不及。」男人語氣裡有一絲的懇求。
  
  蘇婉兒覺得自己跟他糾纏得過多了,對自己十分不利,必須速戰速決。於是,趁他不注意,狠狠出腳過去揣他膝蓋,趁勢用力關上門。
  
  蘇婉兒一關上門,她長噓一口氣,自語:原來,電視劇和小說也有指導意義的。這一招果然很經典,很奏效。
  
  門外又響起敲門聲,這一次十分急促。蘇婉兒不可能再開門,只在門裡大聲說:「看你也是有修養的人。就不要再按門鈴了,我是不會給你開門的,你去找開鎖的。」
  
  那人果然沒有再敲門,片刻後,蘇婉兒聽到門外的腳步聲遠去。
  
  好,自己繼續去收拾跑路。這一來一去,又浪費兩個小時了。今天無論如何,都得離開深寧市。這是今天必須實現的目標。
  
  她立馬動手化妝。這一次,倒是沒有人來打擾,一切就緒,可是當推開門的剎那。卻聽到道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像是來了很多人。
  
  蘇婉兒嚇了一跳,不由得往外一看,只見梯那邊轉過來了六七個男子,都是西裝革履,走路矯健。而先前要借陽台的男人正站在隔壁門前。
  
  應該是開鎖。可是,誰知道是不是真開鎖,或者是有別的部署。
  
  這時候,走,還是不走,這真是個問題。蘇婉兒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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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1 19:06:22 |顯示全部樓層
  第008章 幫我
  
  蘇婉兒在門內猶豫,那群人卻是來開鎖的,三兩下就打開了隔壁的屋子,然後那男人進屋,其餘人端端站在過道裡。
  
  「越來越看不到形勢了。」那男人進屋之前丟了這句話。那幾人立馬異口同聲回答:「是。」接著就轉身下來,那動作整齊無比。
  
  蘇婉兒在門邊目送那幾人走到樓梯口,進入電梯。她才拍拍自己,希望自己是杞人憂天,那些人真的只為隔壁那女人而來。
  
  樓道裡再度靜悄悄的,蘇婉兒想趁現在離開。可就在這時,她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從隔壁傳出來,像是一大堆陶瓷類的器皿摔到地上的東西。但因為這小區隔音還不錯,所以,蘇婉兒聽到的聲音很微弱,並且一陣一陣的。看來屋裡的動靜很大,否則怎麼可能門外的人都能聽見呢。
  
  莫不是打上了?還是那女人發飆了?不過,看她那樣子,柔軟嫻靜,也不是摔碗碟的模樣的。蘇婉兒暗想。不由得豎起耳朵聽,卻又什麼都聽不見。
  
  算了,這個時候不要八卦了。自己趕快離開這危險的地方。蘇婉兒提著行李關門,隔壁的門卻開了。蘇婉兒不由得看了一眼,竟是那男人,捂著手走出來。
  
  他看到蘇婉兒,大步走過來,失了剛才的優雅,那幾步也跨得十分凶狠,就連他的臉色也十分不好看,眉頭緊蹙,像是十分痛苦。
  
  「你,藥箱借給我用用。」他語氣生硬,像是極度忍耐。喲喂,這像是借東西該有的表情麼?蘇婉兒暗自腹誹鄙夷,可是看到他指縫間滲出鮮血,陡然一愣。
  
  原來這傢伙是受傷了,也不知道剛才屋裡是怎樣的情景,居然還發生了流血事件,也不知道那女人有沒有受傷。看他剛剛著急的模樣,應該不至於傷了那女人。
  
  「我沒有藥箱。」蘇婉兒搖搖頭,心裡覺得愧疚,這人的傷口應該很大,因為那鮮血不斷從指縫間往外滲。
  
  「我對你沒企圖,給我包一下。」他輕輕抬了抬手。
  
  蘇婉兒也有些急了,說:「我真沒有藥箱,我只有一點清火、感冒的藥,幾張隨身攜帶的創可貼。你等下,我給你創可貼。」
  
  是的,蘇婉兒剛到這裡兩個月,成天忙實習,在那外貿公司緊張工作。哪裡有空去置辦一個像樣的藥箱。家裡不過一些感冒藥,幾張創可貼罷了。她一邊說,一邊要從包裡尋創可貼。
  
  「可以頒發醫盲症給你。那創可貼是沒用的。」男人直接說。
  
  蘇婉兒動作一停,也覺得對於他都不能放開手的傷口,創可貼還真是沒有任何作用。
  
  「可是——,我真的沒有藥箱。」蘇婉兒很歉疚地回答。正在這時,隔壁的女人倒是從屋裡出來,十分擔憂地喊了一聲:「瑾之。」
  
  男人沒有理會,臉色更加鐵青,只是問蘇婉兒:「紗布之類的都沒有麼?再不濟就別的吸血東西也沒有麼?」
  
  「快點。」他催促,語氣裡有不易捕捉的十分痛苦。
  
  「瑾之,我替你包紮。」那女子梨花帶雨的愁容,淒淒艾艾的神色,聲音婉轉幽怨。
  
  男人依舊沒理會。蘇婉兒看了看那女子,十分抱歉地聳聳肩。當然,夾在兩個吵架的戀人之間的她更是感覺尷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聽不懂麼?棉花之類的,吸血的東西給我一個。」他語氣冰冷,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仿若如果不是受傷了,很可能將反應遲鈍、極度拖劇情的蘇婉兒給扔出樓道去。
  
  好吧。看這情景,這一對是在賭氣。憑這男人的驕傲,不太可能接受那女人的包紮。這男人手上的傷口應該很深。
  
  那麼,就答應他吧,可是有什麼吸血的呢?唯一想到的就是女性用品,可但到底難為情,這男人應該不會要吧?
  
  不過,試一試吧。她打開隨身攜帶的包,拿出一片,終究是不好意思地遞過去,說:「這個,你看行麼?」
  
  那男人看了一眼,近乎咬牙切齒地說:「我寧願流血而死。」
  
  果然,這男人真是這脾性——
  
  「瑾之,我幫你吧。」隔壁的女子猶豫一下,又詢問。男子依舊沒有理,這氛圍不太好,男人的手一直在流血,蘇婉兒暗想他是不是傷到脈了。看著這情況也尷尬,於是想那女子說幫他包紮,應該是有齊備的藥箱,於是就對那女子說:「麻煩藥箱借我好麼?」
  
  那女子一猶豫,轉身進屋,才片刻間,就端了藥箱出來,樣樣齊全,動個小型手術都足夠了。
  
  「來,要啥,自己挑。」蘇婉兒說。她其實根本沒有學過任何包紮的知識,也沒有替人包紮過。如果硬要說有,
  
  「幫我。我數一、二、三,放手,你立刻替我止血,並且壓緊。」他說。
  
  「我不會弄。」她不好意思地說,一臉難為情,她看了看那女人,希望那梅花般清雅的女人能過來幫忙。可是,那女人只站在那裡,一臉哀傷地看著男人。或許,這樣驕傲的男子必定有不同尋常的脾氣。
  
  「現代女性必備的三種東西,第一,鏡子,要時時注意鏡子的容貌,你沒有;第二,智慧,你反應這麼慢,大約也缺乏;第三,刀具。你怕是有的,這麼防備人,牙尖嘴利,不懂柔和。」男人終於不耐煩地說。轉身就要走,血已經將他手臂的衣衫浸透,滴了一些在地板上。
  
  蘇婉兒覺得他的傷口讓人心驚,但更心驚的是他的這番話。
  
  這現代女性必備的三種東西,八年前,在銀座八樓,那個人就悄聲在自己耳邊說過。那時,他說:「鏡子、智慧,你都有。以後,要記得帶刀具,保護自己。」從此後,她學會帶刀具,知道在這人世間生活不強弱相宜,必須要有鋒利的爪牙。
  
  那個人,以及銀座八樓就成為她心裡最高的秘密檔案,也是最華美的一場風景。很多時候,她總想當初為何不勇敢一點,看看他的容顏?自己為何就那樣,一直低頭跟他對話,不敢去看他呢。
  
  兜兜轉轉,難道是上天給自己機會麼?就是這個人麼?還是這句話早就是一句名言,許多人都知曉,所以許多人都可以說?
  
  一時間,蘇婉兒心裡暗潮起起伏伏,洶湧不止。頭腦裡一片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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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1 19:06:43 |顯示全部樓層
  第009章 少女的隱秘往事
  
  如果說蘇婉兒整個少女時代有什麼秘密。那就是銀座八的那一次危險旅程。
  
  那一年,初夏,媽媽的頭疼再度發作,嘔吐不止。送進醫院,就說必須立刻檢查手術,懷疑為腦瘤。可是家貧如洗,於是爸爸要出去湊錢,讓蘇婉兒去找一向在外面跟一幫小混混晃蕩的哥哥來醫院照顧媽媽。蘇婉兒問了幾個平時跟哥哥一起混的人,才知道哥哥在鍾酒店那邊跟人打牌。
  
  那一次,是她第一次一個人踏足一家酒店。穿白底碎花的棉布百褶裙,棉布格子襯衫。酒店明亮的大堂,華美的燈光,舉手投足整齊的服務生,讓蘇婉兒一瞬間有些不知所措,手緊緊攥成拳頭,卻還是惶惶地往上去。
  
  可是這偌大的酒店,電梯卻在維修,所以她只能走梯上十去。然而,就在八的拐角處,她聽到一聲男人的慘叫,一抬頭就看看到一個男人一腳將一人踹在地上,那人徑直就滾下梯來,從蘇婉兒的腳邊滾過,然後撞在牆壁上,軟成一團,沒有動彈。到底有沒有聲息,蘇婉兒也不知道。
  
  十五歲的女孩,渾身瑟縮發抖,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心裡有對死亡的恐懼。其實是剛才那男人居高臨下,正在審視她。而他身後是刺目的日光,於是整張臉就隱沒在模糊裡,蘇婉兒也看不清晰。
  
  他會不會也那樣對付自己?她想,緊緊抿唇,心裡是巨大的恐懼。如果說活了這麼些年,最恐懼的是什麼時候,應該就是這一刻了。這種感覺如同鈍刀割肉,蘇婉兒如同行刑前的犯人,覺得自己隨時可能死亡。整個人如履薄冰。
  
  周圍一切似乎都靜止了。她呼吸都不敢,怕一呼吸,自己就殞命當場。
  
  不知過了多久,他轉身離開,離開之前,對身邊的人說:「處理一下,把那女孩帶到我房間來。」
  
  這樣輕飄飄一句,就將她從死刑變作死緩。而這時的蘇婉兒雖然害怕,但內心有個聲音一直在重複: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而她赫然清楚這活下去,一半靠自己,另一半則緊緊握在對方的手裡,並且對方握的是比較重要的那一半。
  
  她被人帶到他的房間,房間裡有蘭花的幽香,窗簾拉得很嚴實。他似乎並不洗光線,整個人就坐在窗前的沙發上,他問:「誰允許你來八的?」
  
  他一邊說,一邊揉揉頭,語氣基本上沒有起伏,但蘇婉兒聽得到他的不悅。
  
  「我來找我哥的。」她如是回答,只覺得雙腿乏力,渾身虛脫。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甚至不知道下一刻,自己的命運。
  
  「你今天看到什麼了?」他直截了當地問,人微微側過身來。
  
  「我眼神不好使。媽媽病重,我著急出門,都忘了戴眼鏡。以後,我可不能這麼大意。」她回答,語氣忽然坦然,可是一答完,就覺得剛才都不是自己在答話,渾身汗涔涔,一片冰涼。
  
  那男人輕哼一聲,帶著一種不可名狀的笑,什麼話也沒有說。然後輕輕捶了自己的頭。
  
  蘇婉兒看他的舉動,判斷他有應該有頭疼症狀。可是,她什麼都沒有說,只站在他身後,靜靜呆著,等待他的判決。
  
  過了一陣子,他站起身,整個人轉過身來看她。但房裡沒有開燈,蘇婉兒還是看不清他的容貌,只知道這人身材高大,聲音清澈沉靜。
  
  「你很聰明。」他說,聲音不如之前那樣生硬。
  
  蘇婉兒怕他接下來說什麼讓自己承受不了的話,或者主宰自己命運的話,於是立刻搶白說:「我會按摩,緩解頭疼,我想幫你。」
  
  他一愣,發出似有若無的輕笑,然後緩緩地說:「那你來試試。」他一邊說,一邊坐到沙發上。
  
  帶蘇婉兒過來的那個年輕人終於忍不住喊了一聲:「四少。」語氣裡全是擔憂,大約認為這種事不妥。
  
  「無妨,一個小女孩而已。」他說,揮揮手讓那人不要再說了。
  
  得到允許,天真的蘇婉兒想的是這也許是活著的唯一機會。於是抿抿唇走過去。從記事開始,媽媽就有頭疼的毛病,她一向乖巧,總是幫媽媽按摩,久而久之,倒是有一套辦法了。
  
  後來的情況,有些出乎意料。他竟然在她的按摩下睡著了。那邊幾個手下如臨大敵,過來喊「四少」,發現是睡著了,這才鬆一口氣。
  
  可是,蘇婉兒依舊不能離開。她被帶到另一個房間,被軟禁起來。
  
  在那個華麗得空洞的大房間,她看著周圍華麗的傢俱,寬大的床,不敢想自己的來路會如何。只是她想到爸爸要去湊錢,媽媽一個人在醫院,沒人照顧。終於,她鼓起勇氣央看守的人幫忙找找哥哥,捎信給他,讓他去醫院照顧媽媽。那人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只掃她一眼,就走了。而後,又換了看守過來。
  
  蘇婉兒就被關在這個房間,從上午一直到黃昏,又眼睜睜看著夜色來臨。先前那看守者來告訴她,她的哥哥已經去醫院照顧了。蘇婉兒終於鼓起勇氣,卻還是怯生生地問:「我什麼時候能走?」
  
  「我恐怕不能做主。四少還在睡覺。」他說。
  
  「可是,我爸會擔心我的。我每天六點半之前是必須在家的。」她幾乎哭了。那人便不在說話,退到門口。一直到很晚,很晚,窗外月亮皎潔,有西斜的傾向,才有人來傳話,說讓她吃了飯去見四少。
  
  也就是到這一刻,她才感覺餓。
  
  吃了飯,有人帶她去沐浴,換了一身柔軟的睡裙。她被帶到那人的房間,依舊是暗沉沉的的燈光,看不清那人的臉。
  
  她非常害怕。除了怕失去生命,也懵懂中怕失去女子最寶貴的東西。內心一片紛亂,幾乎找不到自己的靈魂。然而,憑著本能,她是想活下去。而生殺大權都在眼前男子這裡,所以要從這裡入手。
  
  「睡得可好?」她率先問。
  
  這句子像是老朋友之間打招呼。男子輕笑一聲,說:「很好,你來,再給我揉揉。」
  
  她順從地走過去,說:「好。」然而幫他按摩頭部。屋內有低低的音樂,是鋼琴的聲音,輕輕柔柔的。明明之前是月黑風高殺人夜的感覺,這時刻,蘇婉兒卻覺得似乎沒有想像中那麼肅殺恐怖,反而有花前月下的氛圍。
  
  他說:「我很久沒有睡著了。」閒話家常的口氣。
  
  「嗯,也許是你思考的東西太多,就容易失眠。我一到考試前,總是想很多,也就失眠。」她說,像是一個老成的智者。
  
  「也許。」他回答。此後,兩人再沒說話。她揉得手有些酸痛,他倒是好,身子歪在沙發上沉沉睡去。手卻是緊緊抓住她的衣襟,將她摟在懷裡。她試圖挪開,他卻像是小孩不放開心愛的玩具一樣,緊緊抓她的衣襟,她的手。
  
  這是蘇婉兒第一次離一個除父親以外的男人這樣近,近得聞到他身上的氣息,有一種清新,帶著一種甜甜的醉人,似乎身體一下子就軟軟的,如同十段錦從指尖滑過。
  
  她感覺驚恐,害怕,卻有一種莫名的興奮,甚至還有甜蜜。
  
  起先,在他懷裡,她還算撐著不睡,因為到底怕睡著了發生些什麼自己不能承受的。後來,終於還是撐不住,睡著了。
  
  因為最開始是一系列的驚恐,害怕,擔憂,這一刻一旦睡去,就睡得渾身冷汗淋漓,極其不安穩。一直是連連的噩夢,好在總是有人輕撫她的背,說:「不怕,不怕。我在呢。」
  
  聽那聲音,她就睡得很安穩,很沉。等到醒來,卻又是第二天下午,她從床上翻身而起,掀開被子,略略判斷,不斷說服自己:自己什麼都沒失去,還是完璧之身。
  
  是的,雖然才上初三,但現代的孩子並不是生活在真空的人,何況對於某些事情總是好奇,所以,她對於事也略有所解。
  
  她確認自己無事,便起身往外走去尋他。如今自己的命運在他手裡。他穿戴整齊,在外間抽煙,一個站在窗邊,煙霧繚繞。大約是他聽覺很敏銳,蘇婉兒剛從裡間走出來,他便滅了煙,關上窗戶,拉上窗簾。
  
  蘇婉兒並不去好奇他的長相。有些時候好奇是禍端,還可能因此賠上性命。
  
  「刷牙,我叫了粥。」他言簡意賅。
  
  蘇婉兒沒法拒絕,去刷牙,認真喝完粥。自始至終,也不敢去看他的臉。唯一想的就是如何開口才能讓他放自己走。
  
  兩人喝完粥,他率先窩在沙發裡,看窗簾後的天,外面是朗晴的傍晚,紅彤彤的漫天霞光。如果拉開窗簾,應該看得到市區的古城牆,必定有一種說不出的蒼涼。
  
  「我很久沒有睡得這樣好了。」他說,像是自言自語。
  
  「嗯。」她回應。
  
  「你幫了我,難道不想提什麼要求?」他問,語氣裡有某種期待。
  
  「我想回家。爸媽會擔心。」她如實說,心裡已經在祈禱他會答應,也祈禱爸爸媽媽還不知道她昨晚沒有回去。
  
  他什麼話都沒有說,讓人送她出回去。
  
  原本以為就這樣不再相見。可是,第二天下午,他的人就直接在醫院門口堵住她說:「四少找你。」
  
  她沒辦法反抗,其實內心也有一些想見到他。於是看了那人一眼,說:「好。」
  
  依舊是銀座八,拉嚴窗簾的房間,兩人依舊少言。她竭力忍住好奇,不去看他的容貌,只為他按摩頭部。到後來,與昨日一般無二,他摟她在懷裡睡覺。
  
  在物慾橫流的年代,孤男寡女,月白風清地和衣而睡。本身就是一種奇跡。也許,這也算一種尊重。蘇婉兒這樣安慰自己。
  
  這樣的情景一共持續四天。在第三天,他忽然來了興致問:「你叫什麼名字。」
  
  蘇婉兒一顆少女怦怦直跳,好一陣才低聲回答:「蘇小喬。」
  
  「小喬?莫非你還有個姐姐叫大喬?」他居然會逗趣人,蘇婉兒很意外。
  
  「我只有哥哥。」她回答。
  
  他輕笑一聲,語氣懶懶地說:「你記住,我還叫周瑜呢。」
  
  「我真叫蘇小喬。」她強調,有些生氣他不相信。她沒改名之前真叫蘇小喬,因為媽媽姓喬,爸爸喜歡聽點亂七八糟的戲,她又是家中最小的。便有了這個名字,以至於後來一說她的名字,就有人問她家中是否還有個叫大喬的姐姐,或者有人立馬跳出來喊「小喬,我是你的公瑾哥」,諸如此類。
  
  「我信。」他說,語氣輕柔,全然不是相見那一天的冷漠到極致。後來,也是前幾天的重複,兩人沒了聲息,周圍全是他安穩均勻的呼吸聲,氣息在她周圍流轉。蘇婉兒第一次萌發這樣的念頭:如果這是一生一世,那該多好。
  
  然而,不過四天,第四天傍晚,他說:「丫頭,我要走了。這幾天,我睡得很好。」
  
  她淡淡地「哦」了一聲,心中忽然有些不捨,並且想看他的容貌。她還想以後能遇見。可是,她不敢問,就站在那裡,依舊為他按摩頭部。到後來,她終於忍不住說:「你注意一下。我媽媽常年頭疼,終於嚴重了,現在在醫院。」
  
  「我知道了。」他說。兩人忽然就不說話,似乎有點傷感。
  
  外面的人來問:「四少。都準備好了,幾時出發?」
  
  他揮揮手,讓那人出去等著。蘇婉兒站在原地,低頭不語,他忽然俯身過來,在她耳邊說:「現代女人必備的三樣東西:鏡子,讓你不要忽視你容貌的作用;智慧,可以讓你懂的做人處事;刀具,讓你有悍然面對困境的勇氣與鋒利的爪牙。鏡子與智慧,你都有,以後記得帶刀具,保護自己。」
  
  他這是叮囑,一寸寸從耳際直直入她心裡了一樣。她很緊張,連語音都慌亂,她回答:「好。」
  
  「呵呵。」他略笑,依舊在她耳邊略微輕浮動地說:「你,我很喜歡,如果將來還想得起你,我會找你的。你記住。」
  
  她不喜歡具有壓迫性的他,以及這種輕浮而居高臨下的口氣。於是便不語,而他就那樣走掉,消失無蹤,像是從來沒出現過。
  
  只不過,留下了模模糊糊的身形,好聞的氣息,「四少」這個稱呼,成為她心中一段魔障,讓蘇婉兒從此以後,遇見的每個可能的男子,都不自覺去對比。
  
  記憶每一寸,每一寸,都是深刻。
  
  會是眼前的這個人麼?蘇婉兒看那人轉身的背影,越看還越有些像是那個人。
  
  她曾冥想過很多重逢的場景。但決計不是眼前的,在她的冥想裡,他們之間沒有別的女子。蘇婉兒看眼前人,看隔壁那女人,心裡的夢境轟然坍塌。
  
  那到底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夢境,一個人意|淫罷了。優秀如他的男人,必定也是萬花從中過的人,怎麼可能記得一個黃毛丫頭,而且是月白風清睡了幾晚的女娃呢!
  
  傻的只是自己,一直以為有好的開端,便會應該如同電影小說一樣有詩意的重逢,有浪漫的過程,有圓滿的結局。生活好些時候就是無厘頭,莫名其妙的。人生中,不是每一件事都有始有終的。
  
  她在心中幽幽一聲歎,暗想還是跑路要緊。卻聽到那女子婉轉的幽怨的聲音,還抽抽搭搭喊了一聲:「瑾之。」男人卻不理會,逕直往梯邊走。
  
  蘇婉兒忽然煩躁起來,很想去抽那女的一巴掌,罵一句:喊你娘的喊,自己的男人都受傷了,即便是吵了架,即便是他賭氣,有點驕傲的脾性,你不知道主動積極點,道歉包紮傷口麼?在那邊裝哀怨,拖劇情,什麼我見猶憐的最討厭。
  
  無名火噌噌往上燒,蘇婉兒煩躁這檔子破事讓自己沒能順利跑路。看來要將這件事速速解決,自己才能順利跑。至於,他是不是那個人,已經不重要了,夢已經坍塌,活得腳踏實地才是王道。
  
  於是,她直接說:「你等等,我幫你處理傷口,幫你給你的人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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