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楓]小男人，我喜歡！【好色小男人番外篇】[全文完]

小男人，我喜歡！(好色小男人番外篇)作者：慕楓

他被黑道大哥的女兒纏上？他怎麼不知道？
都怪這個漂洋過海來的公主隨身攜帶兩個門神保鏢，
像跟屁蟲似的整天黏著他，流言就這麼傳出去──
害他本來愛慕者一拖拉庫排到外太空的看漲身價，
瞬間跌成美眉避如蛇蠍的水餃股！
可憐的他連為歷史新低的身價哀悼兩秒的時間都沒有，
禍事就如雪片般飛來，在在應驗她就是個瘟神！
先是在從小生活到大的家撞到門柱不說還扭到手，
接著為了避她，人家是壓馬路他是被腳踏車壓！
身上的大小戰績他可以算了，但入侵他的思緒就太過份了，
害他跟學妹約會的時候想起她可能餓肚子，
十萬火急的趕回家就為了當她的外賣小弟，
因為她那副「哭麼」的可憐模樣實在叫人於心不忍，
加上她還有一個餓了就昏倒的絕技……

　

唐狼話楓之好色小男人番外篇（先發）　小扁

　　嗨嗨！眾家小哥小姐們大家安好！

　　不要懷疑你們的眼睛，你們沒看錯，就是番外篇！

　　「哪有人家番外篇先出的？那你把耿深藍置子何地？」小扁滿臉困惑。

　　「誰說不行？法律又沒有明文規定這一條，我就是要先寫番外篇不行嗎？」慕×一副「這樣很合理」的態勢，完全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

　　「是這麼說沒錯……可是——」小扁也想不出什麼理由可以推翻他的一百論，「可是大家都這樣啊。」

　　「我就是不一樣啊。」×楓還是理所當然。

　　也對！「你不按牌理出牌慣了，這也很符合你的作風，我支持你。」小扁沒兩下子就被洗腦了，意志一點也不堅定。

　　「那是一定要的。」慕×得意的很。

　　呵呵！誰叫我是他最親愛的妹妹呢。

　　其實，早在《新科妹妹》寫完時，×楓就有打算寫韓亮的故事了，還跟小扁討論漩渦到底要當哪一國的公主，我們翻遍了世界年鑒，最後選定了一個我們從來沒聽過的富庶國家——卡達。

　　哪知道這個喜新厭舊的慕×竟然跑去開了一個新的系列，把韓亮的故事又擱置下來，這麼一耽擱，時間也過了好幾個月，更巧的是，一月份電視強力播送的「杜哈亞運」，地點竟然是在——卡達！

　　哈哈！很神奇吧？雖然這本番外篇問世的時候大家可能已經對「卡達」這個國家不陌生了，但是不蓋各位，天底下真的就是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至於為什麼會把韓亮的情事列於番外篇，也是×楓在開了新系列後的奇想，其實在《小男人，太多情！》的一些橋段就有點到，不知這樣的安排小哥小姐們有沒有深感意外呢？

　　不論結果如何，這是繼超級拖稿大王后，又是慕×的另一個「創舉」，希望各位可以大力支持×楓。

　　本年度的國際書展，小扁也有跟著慕×去到現場喔，隱身在人群之中的小扁看見大家對×楓的熱愛及支持，心中實在是感激涕零，我們家這個不成才的慕×終於長大了——

　　「喂！超過啊喔。（台語）」原來×楓還是不忘監督著小扁的言行，唉！

　　我是那麼不可靠的人嗎？

　　誰？誰在點頭的？小扁會……會說你們實在是太瞭解小扁了。

　　嘿嘿嘿，不知道有沒有熱愛棒球的小哥小姐們看出小扁標題裡的玄機了？

　　「先發」之後會不會有「後援」上場呢？

　　且讓小扁賣個關子，下回的序裡便說分明——

　　PS：其實小扁也搞不太清楚難以捉摸的慕苧心裡到底在盤算什麼，待小扁去燒香問佛完再來替各位解答嘍，下回見。

楔子

　　沒課的空閒時刻，韓亮背著背包毫無目的地漫步在充滿綠意的校園中，很高興看到哥跟小潼有了個還算圓滿的結果，雖然心中難免失落，不過，看到身邊的人幸福不啻也是件叫人快樂的事，也許他注定沒有姐弟戀的命，還是別強求的好。

　　當初他對伊凡熏的單戀無疾而終，現今他對尉遲潼的情感也得不到回報，看來他在那些比他年長的「姐姐」眼中，真的只是個「弟弟」而已。

　　「唉！」他不禁歎了口氣。

　　「你是韓亮嗎？」兩個西裝筆挺的彪形大漢不知從哪冒出來擋住了他的路。

　　「你們是……」停下腳步，他一臉困惑。

　　從兩人的打扮及年紀判斷，應該不是這所學校的學生才對。

　　「我們小姐想找你聊聊。」其中一人說明了來意。

　　「小姐？」他皺了皺眉，「我——跟你家小姐認識嗎？」

　　「請跟我們來。」另一人走到韓亮身側，半強迫式地要他跟他們同行。

　　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沒有異議地跨步走著，既然都說是個「小姐」了，去看看也無妨，該不會是哪個黑道大哥的女兒看上他，要他當壓寨駙馬爺去了？

　　「嗟！」韓亮為自己荒唐的想法感到好笑。

　　「什麼事這麼開心？」一道銀鈴般悅耳的嗓音自前方不遠處傳來。

　　這個聲音……韓亮的心跳在此時幾乎停止，「你、你——」

　　「嚇一跳吧？」女子走上前來，如花般的笑靨在她臉上綻放開來。

　　他從震駭中回過神來，沒有贅余的言語，轉身就想跑。

　　「我們小姐有話跟你聊。」身旁兩名大漢一左一右站立著，沒給他任何逃跑的空間。

　　「這麼討厭見到我？」女子的聲音聽來受到不小的傷害。

　　韓亮的心瞬間軟化，「不是這樣……」

　　在他回過身的同時女子也撲進他懷中。「我好想你——」

　　他怔忡在原地，舉起的雙手在空中停頓幾秒後，又僵硬地垂放在側，「什麼時候回來的？公主……」

第一章

　　「公主你……能不能先放開我？」韓亮費力挺直的腰桿已經到達極限。

　　「兩年沒見，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漩渦沒抬起頭，臉蛋依舊埋在韓亮的胸膛裡。

　　他當然可以說些客套的話，但是——「我的腰真的好酸。」

　　聞言，漩渦放開緊擁住他的雙手，退了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再給你一次機會，當作我們重新相遇，然後我說我好想你……」

　　韓亮懶洋洋地伸展了下四肢，對她的話聽若罔聞。

　　「我、很、想、你——」漩渦不死心地再次宣告。

　　「小子，我們小姐在跟你說話。」身旁的兩名大漢有一位已經看不下去，出言警告。

　　「閉嘴。」漩渦擺了下手。

　　挑起一道濃眉，韓亮的眼眸帶著笑意，「謝謝。」

　　「還有沒有？」漩渦期待著還有什麼話會從他的口中說出來。

　　「就這樣了。」韓亮微揚的嘴角挑著迷人的微笑。

　　「你——」她深邃細緻的五官上滿是不悅，「我費盡千辛萬苦才說服我爸讓我離開卡達到台灣找你，而這就是你對待我的態度？」

　　「你的身體好點了嗎？」他突如其來的溫柔讓漩渦有些不知所措。

　　「嗯、嗯，我動了手術，現在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韓亮還是關心她的，只是嘴上故意不說罷了。

　　有一絲憐惜自韓亮的眼底掠過，「恭喜你康復。」

　　「現在你不用擔心我會突然昏倒，或是不能受到太大的刺激這些了，我要和普通人一樣跟著你高興、悲傷。」漩渦握著他的手，篤定的眼神直直地探進他深不見底的瞳眸裡。

　　韓亮沒有太大變化的表情裡看不出任何情緒，「你不用回卡達嗎？」

　　說起這個，漩渦的雀躍就被扼殺了一半，「我最多只能停留兩個月，我的家庭教師已經對我爸下了通牒，說我如果再這麼缺課下去，肯定沒辦法順利完成學業，其實那些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不能這麼任性。」幸好只留兩個月，韓亮在心底暗自慶幸。

　　「可是我不想又一次的離開你，這兩年我一直努力地想養好身體就是為了能再跟你見面。」

　　她真誠的話裡隱藏的苦心和努力讓他動容，他忍不住探手輕撫她的髮絲——

　　「放肆！除非我們小姐主動接近你，不然，不准你做出這種逾矩的動作。」另一名大漢忽地叱喝。

　　韓亮聳了聳肩，沒有異議地收回手臂。

　　「我叫你們閉嘴是聽不懂嗎？」漩渦氣急敗壞地，好不容易韓亮對她有一點友善的舉動，又被他們給破壞殆盡了。

　　「小姐，對不起。」兩名大漢立即退了開去，彎腰做九十度鞠躬。

　　「公主，不要為難他們，是我的錯。」這種情況他在五年前剛認識她時就已經習慣了。

　　一道無形的高牆再度橫亙在兩入之間，「亮，從剛剛見面到現在，你一直叫我公主，我們有這麼生疏嗎？」

　　「你本來就是卡達的公主，我的稱謂也沒錯啊。」雖然她千里迢迢到台灣來找他，他也頗為感動，但是，他們還是保持安全距離比較好。

　　「隨便你。」她當然知道他是刻意的，「對了，我在台灣的這段時間……可不可以借住你家？」

　　韓亮所有的從容都在瞬間抽離，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著，「這樣不太好吧？我想你的隨從也不會答應的。」連摸個頭都要大驚小怪了，怎麼可能對他們打算「同居」的行為悶不吭聲？

　　「那是我們國王的意思。」大漢作了聲明，他們哪來的膽子左右公主的行為，一切都是聽從卡達國王的吩咐行事。

　　「什麼？！」韓亮的音調驀地高了八度。

　　「這是即期支票，請你收下。」大漢自西裝口袋裡拿出一張支票雙手奉上。

　　「公主，別鬧了。」他斜睨著那張支票，彷彿那是洪水猛獸般地敬而遠之。

　　「難道你忍心讓我露宿街頭嗎？」漩渦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叫人憐憫。

　　不過，韓亮可沒那麼容易就上當，「在水準之上的飯店台北多的是，我可以推薦幾家給你參考，住我家太委屈你了。」

　　「我不要。」她一口回絕。「我就是要住你家。」她將大漢手中的支票拿過來塞到他手裡。

　　「公主——」韓亮的眉頭深鎖，「這不是我可以決定的，我家還有其它人在，這得要問問別人的意見才行。」這是他最後的希望。

　　哥肯定會第一個反對。

　　「那我們現在就去問他們的意見。」漩渦露出甜美的笑容。

　　韓亮把支票還給她，腦袋裡開始隱隱作痛。

　　「亮——」尉遲潼此刻的呼喚就如同天籟般悅耳。

　　「小潼……」韓亮像看見救星般三步並成兩步朝她定去。

　　「又是繫上的同學？」尉遲潼附耳小聲地道。

　　韓亮的博愛她很清楚，她還是小心一點好。

　　「你和亮是什麼關係？」漩渦走上前的同時身後的兩名大漢也隨即跟上。

　　尉遲潼有些無奈，「姐姐。」她知道她的身份又被誤會了。

　　人明明不是她殺的，幹麼老是要她當兇手！

　　「你是亮的姐姐？」漩渦滿臉懷疑，「我沒聽說過韓亮有姐姐。」

　　「她是，而且以後會是我的大嫂。」韓亮作了背書。

　　他後面的那句話讓尉遲潼的臉頰刷地飛紅。

　　姐姐？大嫂？漩渦一頭霧水，她真的搞不懂台灣複雜的親屬關係，不過，那不是她的重點所在，「不好意思，剛剛對你太不禮貌了。」

　　「是有點。」尉遲潼接受她的道歉，想必她也是韓亮的「同學」之一，不然方才也不會對她充滿敵意。

　　「我叫漩渦，請你答應讓我跟你們一起住。」漩渦沒有預兆地提出請求。

　　「啊？」尉遲潼駭了好大的一跳，扭頭看著韓亮。

　　現在的大學生已經這麼開放了，連同居都是女生提出來的？

　　「她是我高中同學，想要暫時借住在我們家。」一時之間韓亮也只能做最簡單的說明。

　　「我是沒意見啦。」尉遲潼笑得尷尬。不過，最重要的是要韓光也同意才行。

　　「謝謝你，小潼姐姐。」漩渦開心地抱住她。

　　「不、不客氣。」她的轉變之大讓尉遲潼有點無法適應。

　　看到漩渦如此輕易地過了尉遲潼這關，韓亮的心當場涼了半截。

　　難道他的夢魘真的又將重演？

　　＊＊＊＊＊＊＊＊＊

　　「什麼？！」韓亮跟尉遲潼張大的嘴差點闔下上來。

　　「我說我同意。」韓光又說了一遍。

　　「怎、怎麼可能？」韓亮衝上前探了探他的額溫，「很正常啊！」

　　韓光移開他溫熱的手掌，「我看發燒的人是你吧？」他早在亮高中時期就耳聞漩渦的事了，也很清楚來者不拒的亮為什麼一反常態地要跟漩渦劃清界線。

　　「謝謝大哥。」漩渦不敢相信事情會進展得這麼順利。

　　「哥——」韓亮哀求的眼神落到他臉上，還想做垂死的掙扎。

　　「助人為快樂之本，借個地方讓她待一陣子對我們也沒什麼影響，除非——」

　　韓光唇畔浮現壞壞的笑。

　　「除非什麼？」韓亮心中重新燃起希望，只要有機會可以拒絕漩渦的請求，他可以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除非你對人家有什麼非份之想。」韓光的說法等於是判了他死刑。

　　「噗……」尉遲潼極力克制，卻還是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

　　雖然她對整件事還是充滿疑惑，但是，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韓亮對異性感到如此棘手，真是有趣。

　　「哈——哈！」韓亮乾笑了下。

　　「我不會對你們造成困擾的，謝謝你們收留我。」漩渦深深地一鞠躬，身邊的隨從也重複櫃同的動作。

　　「不客氣。」韓光淺淺地一笑，「你們的房間我想亮會安排好的。」

　　「跟我來吧，公主。」韓亮認命地帶領三人上了階梯。

　　「我以為你不會同意。」尉遲潼的目光還留在樓梯的盡頭。

　　「為什麼？」韓光自沙發上起身走到她身邊。

　　「他們是陌生人，這樣真的沒問題嗎？而且，剛剛亮還叫她公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尉遲潼終於將心中的疑惑問出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漩渦應該是卡達的公主，她跟亮是高中時期的同學，她也一直很喜歡亮。」韓光伸手攬著尉遲潼的肩，將她圈在懷裡。

　　「呃……」她又開始緊張了，她還在適應跟韓光的關係，「這、這樣很好啊，為什麼亮好像很怕接近漩渦？」

　　「因為——」韓光的話被一陣驚天動地的腳步聲打斷，他循聲望向樓梯的方向，只見韓亮捂著額頭衝下樓來。

　　「你怎麼了？」尉遲潼上前關切。

　　「沒事，不小心撞到三樓的門柱。」韓亮一屁股坐進沙發中，痛苦地蜷曲成一團。

　　「啊？」尉遲潼有些啼笑皆非。

　　亮在這個房子生活了這麼久，怎麼還會發生這麼離譜的事？

　　漩渦隨即也下樓來查看韓亮的傷勢，「亮，你沒事吧？」

　　「沒關係。」韓亮揮揮手，「你去休息吧，我沒事。」

　　「讓我看看——」漩渦比誰都還要擔心。

　　「我真的沒事。」他的臉埋在雙手中，還是拒絕了漩渦。

　　她怔愣了半晌，轉身黯然地上樓。

　　「她看來很關心你。」尉遲潼不懂他為什麼拒人於千里之外。

　　「我心領了。」韓亮緩緩抬起頭來，額頭上的淤青看來沭目驚心。

　　「哇！一定很痛。」韓光看了看他的傷處。

　　「我去拿醫藥箱。」尉遲潼往儲物室走去。

　　「哥，你怎麼會同意讓漩渦住下來？」他的痛苦還是清晰可聞。

　　「爸媽到美國去談生意，我們家是冷清了一點。」韓光似笑非笑。

　　「這不是理由。」他又不是三歲小孩。

　　韓光的笑一發下可收拾，「沒想到真的這麼靈驗。」

　　「靈驗？」韓亮的腦中曙光乍現，「你是故意的？」

　　「我沒有。」但他笑意肆虐的臉上卻不是這麼回事。

　　「太可惡了！」韓亮淒聲控訴。

　　「怎麼？很痛對不對？」尉遲潼手上提著醫藥箱折回客廳，「你忍耐一下。」

　　「謝謝。」韓亮一動也不動地讓她上藥，他是心痛的成份居多，沒想到哥竟然忍心讓他墮入萬丈深淵而見死不救。

　　更正確來說，他就是那個推他進火坑的兇手。

　　「你討厭漩渦嗎？」尉遲潼發出疑問。

　　「也不是……」漩渦不論外貌、家世的條件都很好，他也不討厭她，只不過，每次跟她在一起他就會發生一些莫名其妙的倒霉事情，這樣的巧合讓他卻步，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那為什麼你要對她那麼冷淡？」她看得出來他會這麼做一定有內情。

　　「因為亮只要遇上她就會發生一些衰事，現在就是最好的證明。」韓光替他回答了尉遲潼的問題。

　　「真的嗎？怎麼可能？」她不是不相信世界上有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奇怪現象，但是，長相甜美可人的漩渦怎麼會是衰神？

　　「那亮撞到門柱的事情你有更好的解釋？」當初韓亮跟他提到這件事時他也半信半疑，不過經由實驗證明，這件事的可信度很高。

　　尉遲潼皺著臉思忖了許久，「也可能是巧合，怎麼可以這樣就隨便斷定是漩渦的因素？」

　　韓光含意頗深地瞥了韓亮一眼，「就讓時間來證明一切。」

　　「我什麼時候變成一隻實驗的白老鼠了？」韓亮閉上眼睛橫躺在沙發上，「早知道就不要把溫柔的潼讓給你。」

　　「臭小子。」韓光傾過身用手指戳弄著他額上的腫包。

　　「痛——」可以預見的哀嚎聲。

　　尉遲潼收拾好醫藥箱，愛莫能助地攤攤手，「誰叫你要對姐姐說出這種不敬的話，是該受到懲罰。」

　　「懲罰？漩渦的出現對我而言就是最大的懲罰了。」韓亮扁扁嘴，俊美的臉上有幾不可聞的掙扎意味。

　　咚、咚、咚！一道金屬落地的聲音由樓梯間傳過來，將三人的注意力拉過去。

　　「漩……渦——」尉遲潼趨前，漩渦臉上的困窘盡入眼底。

　　她一定聽見韓亮剛剛的話了。

　　「那個——」漩渦站在階梯上，視線隨著滾動的圓盒來到韓亮身上。

　　韓亮睜開眼，伸手把地上的圓盒撿起來，印在上面的是陌生的阿拉伯文字。

　　「那是治療淤青的藥膏，很有效的，記得快點擦上。」漩渦解釋完藥膏的用途後旋即轉身上樓，「不打擾你們了。」

　　「漩渦——」尉遲潼試圖留下她未果。

　　「亮——你還不快去跟漩渦解釋清楚，你那些話一定很傷她的心。」尉遲潼比在場的人都要著急，她可以想見漩渦此刻的心情一定很難過。

　　「算了。」韓亮隨手把藥膏往桌上一擱，「這樣也好。」

　　「這怎麼可以？」尉遲潼回到客廳，一把拉起賴在沙發上的他，「你快上去把話說清楚。」

　　韓光閒適地落座到另一張沙發內，不置可否。

　　「這樣的你一點都不溫柔。」韓亮沒有起身的打算，深邃的瞳眸中透析出一絲不尋常的光芒。

　　「很遺憾，小潼只能對我一個人溫柔。」韓光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讓尉遲潼羞紅了雙頰。

　　「你說到哪裡去了。」

　　依舊迷人的笑容悄悄爬上韓光的嘴角，「讓亮自己作決定吧，感情的事情就算我們想管也管不了。」

　　「嗯？」尉遲潼一臉疑惑。

　　「亮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韓光重申。

　　亮是個善良心軟的人，不忍心傷害別人的他一向照單全收，每個異性朋友都可以當他的「好朋友」，他會對漩渦有這種反應的確不尋常，但是，他相信他有他的想法。

　　尉遲潼思忖了下，又看了韓亮一眼後才道：「好吧，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那些話真的很傷人，尤其是對一個喜歡你、在意你的人來說更是如此。」

　　「小潼，你真的愈來愈有『大嫂』的架式了。」碎碎念的功力一流，韓亮故意調侃她。

　　「你又叫我小潼了，要叫姐姐。」尉遲潼的臉更紅了。

　　「大嫂——」

　　「我還有報告要交，先上樓了。」尉遲潼氣結地瞪了白目的韓亮一眼，飛也似地逃離讓她坐立難安的現場。

　　「哈哈——」韓亮的笑聲迴盪在偌大的客廳中，但是笑聲中似乎有了一絲什麼。

　　「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傷了漩渦嗎？」韓光漫不經心地道。

　　他沒有想要傷害她的意思，「雖然不中聽，但我說的是實話。」

　　韓光長身而起，不再有異議，「我待會要跟小潼去吃晚餐，你要約漩渦一起來嗎？」

　　「呃……不、不用了，你們去就好。」一起吃飯？他還是別冒險的好，誰知道又會發生什麼事情。

　　「好吧，那我先上樓了。」韓光挑挑眉，走向樓梯間。「對了——」

　　「怎麼？」

　　「漩渦特地從卡達來這裡應該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吧？」

　　他聳聳肩，「或許，我沒問那麼多。」總不會像她說的只是為了來見他這種好笑的理由。

　　「嗯。」停頓了下，韓光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

　　經過哥這麼一提，倒讓他注意到漩渦究竟是為什麼到台灣來的，她既沒有繼續在台灣進修的打算，也沒有任何親戚朋友在這裡，是什麼原因讓她回來台灣？

　　不會真的是為了他吧？

　　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韓亮抓起桌上的藥膏直上三樓。

　　「你要做什麼？」其中一名保鏢盡職地守在漩渦的房門口，防備地擋住通道。

　　「你們都已經住在我家了，這樣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一點？」雖說漩渦貴為一國的公主，安危必須格外注意，不過，她身邊這兩個撲克牌臉孔的保鏢才會讓她更引人注目。

　　「職責所在。」

　　看來他們應該打算輪番守在房門口好保護漩渦的安全了，「幫我把這個交給你們公主，順便說聲謝謝。」

　　保鏢瞟了瞟，「那是什麼？」

　　「藥膏。」韓亮苦笑，難不成會是手榴彈！

　　房門緩緩的開啟，漩渦略顯蒼白的臉孔出現在門後，她跟保鏢交談了幾句後，保鏢面露難色的退了開去，走向隔壁韓亮為他們安排的房間。

　　「請別人幫你說謝謝會不會太沒有誠意了？」笑花在漩渦的唇際綻放，也為她蒼白的臉增添一絲紅潤。

　　「你不舒服嗎？臉色不太好。」韓亮注意到這點。

　　「沒事，應該是時差還沒調過來。」她的笑容變得勉強，「把藥膏給我吧。」伸出手的同時一陣暈眩襲來，她踉蹌了一下。

　　「公主！」眼捷手快的韓亮一個箭步上前將她穩穩地攬住，「你怎麼了？」

　　靠在他胸前的漩渦滿臉通紅，支支吾吾地道：「我的肚子……」

　　韓亮心下一驚，肚子？頭暈目眩？難道這是——害喜的症狀？！「你、你不會是懷孕了吧？」

　　把臉埋在韓亮懷裡的她不發一語。

　　「我、我扶你到床上坐好。」他猜中了嗎？他從沒想過會是這種狀況，不過，以他們國家的風俗民情，像漩渦這個年紀的人早就已經嫁做人婦了。

　　「我不要——」如果可以這樣一直靠在韓亮的胸膛該有多好？

　　「你的臉色那麼不好，為了你……跟小孩，應該要多休息。」漩渦懷孕的消息讓他有些錯愕、有些難以消化。

　　「誰說我懷孕了？」

　　「啊？剛剛你不是默認了嗎？」韓亮低下頭，眸光正好撞進甫抬起頭的漩渦眼裡，她的臉色不怎麼好，但眼色卻含笑，「你在笑什麼？」

　　他有預感被耍了！

　　「謝謝你借我這麼溫暖的懷抱。」這是真心話，今天一見面他就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她都看在眼底。

　　「你還沒回答我，剛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你的不舒服是裝出來的？」這樣的可能性不高，但是他想破了頭也想不出答案是什麼。

　　「我……」她尷尬極了。

　　韓亮拉開兩人的距離，板起臉，「算了，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將藥膏塞進她的手中，轉身打算離開。

　　他生氣了嗎？「我是肚子餓——」顧不得形象的問題，她只能實話實說。

　　「肚子……餓？」聞言，韓亮停下腳步，怔忡了數秒後爆出遏止不了的大笑。

　　「有什麼好笑的？」真想找地洞鑽進去。

　　「你在飛機上都沒吃東西？」他折了回來，笑成彎月型的眼眸帶著勾人的魅惑氣息。

　　點點頭，她漲紅的臉已不復先前的蒼白無血色。

　　在飛機上，她已經設想過不下百種的重逢場景，雀躍的心情早就讓她把飢腸轆轆的感覺忘得一乾二淨了。

　　「我去幫你買晚餐，你想吃什麼？」餓到快昏倒？他真服了她。

　　「我們一起去吃好嗎？」漩渦滿臉期待。

　　他就怕她提出這個要求，「我、我不餓，我幫你買回來就好。」

　　「可是我不記得那樣東西的名稱，不過我知道路怎麼走，你載我去，好不好？」她雙手合十做祈求狀，「我真的好餓好餓……」

　　不記得簡單的名稱卻記得複雜的路？這是哪門子的記憶法？但是她可憐兮兮的表情終究還是讓他豎了白旗，「好、好吧。」

　　「謝謝！」漩渦開心的模樣就像個得到糖果獎勵的小孩。

　　看她那麼高興他的嘴角不自覺也微微上揚，不過——「買回來吃。」在家總比暴露在外頭要安全得多，免得又發生什麼不幸的事。

　　漩渦點頭如搗蒜，「嗯嗯。」只要有機會可以多親近韓亮一點，她都會好好把握。

　　「對了——」走了幾步的韓亮驟然停下腳步。

　　「嗯？別說你反悔了喔。」她態度謹慎地仰望著他。

　　「那個，」韓亮指著她手中的藥膏，「謝謝。」雖然沒有派上用場。

　　漩渦鬆了一口氣，甜蜜蜜的笑容就要融化在嘴邊，「不客氣。」

第二章

　　韓亮抓著背包由二樓走下來，有幾綹髮絲不安份地垂落在他額前。他一眼就瞧見餐桌前的「一群人」。

　　靠著椅背閒適優雅地啜飲著咖啡的韓光、看來又像快趕不上報告時間而狼吞虎嚥的尉遲潼、依然盡忠職守護衛在主子身旁的兩名彪形大漢，以及……突然介入他生活中的卡達公主——漩渦。

　　好一個奇怪的畫面。

　　「早。」他禮貌地跟大夥兒打了聲招呼。

　　「亮，快來吃早餐。」尉遲潼起身朝他招了招手，嘴上還咬著半片吐司，「我快來不及了，你們慢用。」

　　「真的不用我送你？」韓光的口吻溫柔似水。

　　「不用了啦，我先走了。」尉遲潼有些羞怯地輕輕在他頰上一啄後，飛也似地衝出門。

　　韓光滿意地望著她的身影消失在玄關處。

　　「哥，我也要出門了，早上有社團活動。」韓亮想不著痕跡地晃出其它人的視線之外。

　　韓光的臉上笑意肆虐，「這是漩渦特地幫你做的愛心早餐，你不吃嗎？」雖然只是簡單的吐司夾蛋，重要的是心意。

　　他的話像釘子釘住他跨出去的腳，「哥——」一定是故意的！

　　「亮，你趕時間的話我幫你打包帶去學校好了。」漩渦立即起身。

　　「不、不用了，我真的不餓。」他只想快點閃人。

　　「昨天晚上你說不餓，現在也是，這怎麼可以？」漩渦明白自己是最大的因素，不過她會克服的。

　　「你應該不需要減肥吧？」韓光又放了冷箭。

　　哥——你別再害我了。韓亮哀求的眼神落到兄長身上。

　　「我吃、我吃。」他放下背包，認命地來到餐桌前入座，抓起夾蛋上司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不過有焦味的夾蛋吐司吃起來實在不怎麼可口。

　　「我可不可以跟你到學校旁聽？」漩渦小心翼翼地問。

　　「什、什麼？！」他的吐司卡在喉嚨，讓他咳了好幾下，「咳、咳、咳——」

　　「牛奶給你！」漩渦手忙腳亂地想把牛奶端給他，一個不小心反而打翻了杯子讓牛奶灑了一地，當然也波及韓亮。

　　「……」韓亮看著被濺濕的衣褲發呆，又開始了？

　　這是單純的巧合還是他又要走霉運了？

　　「對不起、對不起。」漩渦抽了好幾張面紙想替他擦拭卻被擋下來。

　　「我自己來就好。」接過她手中的面紙，眼角的餘光卻瞟見氣定神閒的韓光端起咖啡杯的畫面。好刺眼！

　　兩名保鏢不需吩咐便迅速地找出抹布將一地狼籍收拾乾淨，動作迅速又確實。

　　「亮，上去換個衣服吧。」韓光笑得眼角微勾。

　　他歎氣，「算了，我的社團活動真的來不及了。」

　　「大哥，晚上見。」漩渦揮揮手，追著韓亮的身影出去。「等等我——」

　　站在公車站牌下，韓亮沒有表情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對不起，都是我錯。」她真的不是有意的。

　　「沒關係。」他實在想不透是什麼道理，一國的公主怎麼會如此「帶賽」？

　　他的臉上雖然沒有不悅，可是冷淡的口吻卻更令人難受，「你一定更討厭我了。」縱然她很努力地叮囑自己不要犯錯，但事情還是不受控制地脫序發展。

　　「公車來了，你回去吧。」韓亮揚起手，上了公車之後直接往公車尾端走去。

　　「小姐，不好意思，你們還沒投幣。」公車司機出聲叫住隨後上車的三人。

　　「投幣？」對厚，她的身上半毛錢都沒有，「你們有帶零錢嗎？」

　　兩名保鏢你看我、我看你，束手無策。

　　「不好意思，沒有零錢的話只好請你們下車了。」公車司機還是維持應有的禮貌。

　　遲遲沒有啟動的公車已經讓一些趕著上班上課的人發出不耐煩的抱怨聲了。

　　「不、不然請您先收下這個。」情急的漩渦只好把身上的即期支票拿出來給公車司機。

　　瞄了支票上的面額一眼，公車司機爆出一聲冷笑，「小姐，你以為隨便拿張玩具支票就可以矇混過去嗎？況且就算這張支票是真的，我也沒有零錢可以找你，很抱歉，請你們下車。」

　　「先生，你說話放尊重一點！」漩渦身旁的保鏢看不過去他嘲諷的態度，跨向前想替主子討個公道。

　　「請你們下車。」公車司機不假辭色地重申。

　　緊張的氛圍瀰漫在整輛公車上，眼看他們一行三人就要被趕下公車，韓亮終於還是伸出援手——

　　「對不起，一場誤會。」他將三人的車資投入零錢箱後又走回座位上。

　　「搞什麼？」公車司機嘀咕了聲，這才將車開往下一站。

　　漩渦噤若寒蟬地坐在韓亮身邊，一路上頭低得不能再低，她知道自己又給他添麻煩了。

　　下了車，韓亮的步伐愈走愈快，漩渦需要用小跑步才追得上他，「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好嗎？」

　　「小姐……」保鏢試圖阻止她的跑步。

　　「讓開！」漩渦瞪了他一眼。

　　保鏢不敢造次，退了開去。

　　「你到底想做什麼？」韓亮實在不明白她此行的目的。

　　「我……只想在你的身邊多待一些時間。」漩渦的雙眼泛起水氣。韓亮真的生她的氣了。

　　韓亮驟然停下，讓她險些撞上他的背，「我們的感情有那麼好嗎？」她回卡達的兩年裡他們根本連通電話都沒有，她會這麼說著實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小子！你知不知道我們小姐——」

　　「多話！」漩渦皺著眉打斷保鏢的話。

　　韓亮轉過頭來，好看的臉在陽光下更是耀眼迷人，「你是不是有什麼秘密瞞著我？」

　　「哪、哪有！」漩渦不順暢地喘著氣，硬著頭皮直視他的眼睛，「我喜歡你，這就是我來找你的最大原因。」

　　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女孩子跟他告白了，這樣的場景他一點都不陌生，不過卻有股異樣的感覺在他心頭竄過。

　　只是告白罷了，總該不會又有什麼麻煩找上他了吧？

　　「謝謝。」他的回答很制式。她的眼睛進沙了嗎？看起來有些紅。

　　「亮——」韓亮的繫上同學——小綠，在校一向以韓亮的女朋友自居。

　　「嗨！」韓亮揚起笑。

　　「你、你的額頭是怎麼回事？」小綠眼尖地發現他額上的淤青。

　　「不小心撞到的，沒事。」

　　「真的嗎？」小綠親暱主動地勾上韓亮的手臂，而他也沒有拒絕。「今天有社團活動你還在這裡閒晃，會來不及的。」

　　「你還不是也在這裡？」韓亮啼笑皆非。

　　「那還不快走。」小綠拖著他往社團活動的場地走去，對漩渦視而不見。

　　她當然知道仰慕韓亮的人不在少數，不過，只有她才是韓亮的正牌女友。

　　「你回去吧。」韓亮丟下這麼一句話，跟著小綠往校園內走去。

　　「剛剛那個人是誰？」小綠還是忍不住好奇心想一探究竟。

　　「高中同學。」他簡單地回答。

　　「你們剛剛在說些什麼？」

　　「沒什麼。」韓亮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

　　小綠自眼角偷偷覷了他一眼，通常有其它女孩向他示好，他也從不會隱瞞，就是因為這樣，他的態度更讓她覺得可疑。

　　「今天的排演你準備好了嗎？」小綠識相地轉移話題，他們今天還要為兩個月後的話劇公演做第三次綵排，身為正副社長，她不想破壞氣氛。

　　「嗯。」當初參加話劇社時根本沒想過，他才加入社團沒多久就被上一任畢業的社長指派接任社長一職。當然了，話劇社一年一度公演盛事的重責大任就落在他肩上了，真是失算。

　　「社長好、副社長好。」剛踏進社團的活動教室，問候聲就此起彼落，當然也少不了女社員的慇勤獻禮。

　　小點心、冷飲、餅乾……不一會兒，韓亮的桌上已經擺滿琳琅滿目的零食點心。

　　「我們先開始對台詞。」韓亮拿著劇本坐在椅子上，聆聽著每個角色的對白，但始終無法專心。

　　」亮，這裡EMA的台詞好像不太對。」小綠附在他耳邊細聲提醒。

　　韓亮翻了翻劇本，「是喔，我沒注意到。」

　　「亮，你怎麼……心不在焉的？」

　　「有嗎？」他以笑帶過，拍了拍手示意中斷排練，「EMA，你剛剛的台詞錯了，看一下劇本待會重新來過。」

　　「好。」EMA有些不好意思。

　　「休息五分鐘。」韓亮將劇本擱到桌面，靠在椅背上長吁了口氣，他怎麼了？

　　漩渦又不是他的責任，就算把她丟在校園內也還有她身邊的兩名保鏢在保護著她，他為什麼還是會感到歉疚？

　　「是為了那個高中同學？」小綠滿臉狐疑，想要多知道一點韓亮對那個「高中同學」的想法。

　　從她認識韓亮到現在，她從沒看過也沒聽過這號人物，尤其那個「高中同學」好像還是混血兒的吃香身份，她當然要小心一點。

　　「當然不是。」韓亮的否決又急又快。

　　「喔……」小綠努力地在腦中思索著有沒有其它可以旁敲側擊的方法，畢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小子——」隨侍在漩渦身側的一名保鏢神色驚惶地衝進活動教室來，筆挺的黑色西裝配上不苟言笑的撲克脾臉孔讓教室裡的社員嚇了一跳。

　　「小姐她不舒服，你快來幫忙。」保鏢不由分說地抓了韓亮的手就要往外走。

　　不舒服？韓亮陡地一驚，隨即又冷靜下來，「買個早餐給她吃就行了。」她一定又是血糖過低了。

　　「是小姐的心——」保鏢忽然住了口，「別那麼多廢話，快跟我來。」

　　小綠雙手抆腰站了起來，「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霸道，亮又不是醫生，快放開亮！」她認得這個撲克牌臉，他就是剛剛站在那個「高中同學」身邊的人。

　　「沒關係，」韓亮安撫她的情緒，「你先陪大家練習，我去去就來。」不去看看他也放心不下。

　　「快點。」保鏢催促。

　　狀況真的有這麼嚴重嗎？昨天被擺了一道的記憶猶新，他還是很懷疑事情的嚴重性。

　　遠遠地，他就看見蹲坐在樹下的漩渦跟一旁焦急的保鏢。

　　「你是不是又沒吃東西了？」早上有那麼豐盛的早餐，她自己不會連一口都沒吃吧？

　　漩渦搖搖頭，抬起臉試圖擠出讓人放心的微笑卻力有末逮，臉色難看得嚇人，「我、沒事。」

　　又說沒事？她小麥色的臉龐有些慘白，「你哪裡不舒服？」看起來跟昨天的症伏不太一樣。

　　「拜託你送小姐到醫院，我們對這裡不熟。」守在她身邊的保鏢出聲請求。

　　「嗯。」看來事態嚴重！韓亮一個屈身抱起虛軟無力的漩渦，快步走出校園攔了輛計程車直奔醫院。

　　＊＊＊＊＊＊＊＊＊

　　「好多了嗎？」韓亮坐在病床旁，看著手上打著點滴，仍舊很虛弱的漩渦。

　　「嗯，謝謝你送我到醫院。」她越想展現出好的一面，就越是替他製造困擾，「對不起。」這是第幾次對不起她都忘了。

　　「我沒生你的氣，不要再跟我說對不起了。」看她此時的模樣讓韓亮開始後悔，不該就那樣丟下她不管。

　　「我沒事的，我說過我已經可以像正常人一樣了，這只是一般的貧血而已。」漩渦連忙想澄清。

　　醫生也的確這麼跟他說，「你的手術……真的很順利嗎？」他當然知道就算手術成功也還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來恢復，可是漩渦的狀況讓他有些擔心。

　　「當然，我可是壯得像條牛呢！」

　　像條牛？韓亮笑了聲，「我還沒見過這麼虛弱的一頭牛。」

　　「哪、哪裡會？」兩朵紅霞悄悄飛上漩渦的兩頰。

　　「你真的打算在這裡待兩個月？」沒有親戚朋友、沒有家人同行，她離家數千里的動機究竟是什麼。

　　「你別想趕我回去，我已經得到大哥跟小潼的同意了喔。」她提醒他。

　　他沒忘！哥那個冷血的叛徒。「我是說你的身體如果適應不良，是應該早點回卡達比較好。」

　　「我不要。」她一定會撐過這兩個月。

　　聳聳肩，他也沒有權力逼她改變主意。「對了，把你的支票給我。」

　　漩渦沒有多問，依言而做。

　　「不怕我拿了這筆錢後就不見人影？」連問都不問？韓亮瞇起眼打趣。

　　「你不是那種人。」漩渦開心地笑著，很喜歡跟韓亮這種互動的感覺。

　　「高中也許不是，但現在就很難說了。」

　　「壞人不會說自己是壞人。」好希望這樣愉悅的氣氛能一直持續下去。

　　韓亮把支票放進皮夾內，「我幫你開個戶頭把支票存進去，不然你真以為搭公車可以用這張巨額支票支付嗎？」在卡達他是不清楚，但他確定的是在台灣一定行不通。

　　全世界會用支票來支付二十幾塊車資的天兵可能也只有她一個了。

　　「不然能、能怎麼辦？當時我連半毛錢也沒有，那是我身上唯一的財產。」她尷尬得手足無措。

　　漩渦的可愛模樣讓韓亮一瞬間有些閃神，但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小綠。」

　　「亮，你跑哪裡去了？不是說馬上回來嗎？現在排練時間都結束了你還不見人影，你現在在哪裡？」電話一接通小綠就劈哩啪啦講了一長串的話，不過語調還是刻意地放柔。

　　「有點事情耽誤了，麻煩你了。」他把話劇排演一事忘得一乾二淨。

　　「不會啦，幫你分攤事務也是我應該做的。」小綠故意把話說得曖昧。

　　「謝謝。」韓亮噙著笑，沒有糾正她。他知道小綠一直以他的女友自居，反正無傷大雅，他也樂得把一些事情交由她處理。

　　「那晚上請我吃飯，順便拿回你的背包。」小綠趁機提出要求。

　　「晚上啊……」韓亮不自覺地瞥了病床上的漩渦一眼，有些遲疑。

　　「你有其它的約會了？」小綠的聲音瞬間降了熱度，悄悄地透析出一絲醋意，亮受歡迎的事實她當然再清楚不過了，但仍控制不了想獨佔他一人的念頭。

　　愛情本來就不是可以共享的東西，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欲速則不達的道理她懂。

　　他不喜歡欠人情債，「沒事，晚上七點，要吃什麼你決定就好。」貧血應該沒什麼大礙才對。

　　「好，那晚上見。」目的達成！

　　「拜拜。」切斷電話，韓亮的視線對上由薄被下探出頭來的漩渦，「累的話可以先睡一覺，打點滴沒那麼快好。」

　　「你……晚上有約？」剛剛在棉被底下她可是拉長了耳朵在偷聽他們的對話，雖然聽不見所有的談話內容，但可以肯定的是打電話來的是個女孩子。

　　「嗯，跟朋友吃個飯。」韓亮沒放太多注意力在那件事情上，那只是他酬謝小綠的方式，沒有特別的意義。

　　「是今天在學校看見的那個女孩？」漩渦繼續問著。

　　他挑挑眉，不過還是有問必答。「嗯，她叫小綠，是繫上同學。」

　　「是同學……還是……女……女朋友？」雖然她一直都很喜歡亮，但是倘若他已經有女朋友了，她也只能忍痛放棄他，她做不來橫刀奪愛的第三者。

　　「是同學。」對他而言。

　　「是、是喔。」漩渦放心了點，「那……你現在有女朋友嗎？」

　　「沒有。」小潼和伊凡熏都只把他當弟弟。

　　「那真好。」漩渦不自覺地吐露真心話。

　　「嗯？」他應該沒聽錯。

　　「沒事、沒事。」她胡亂地搖著頭。

　　韓亮莞爾一笑，「還有什麼問題？」如果遇上她不會有那些奇奇怪怪的衰事發生，他真的會考慮跟她交往看看。

　　不過事與願違，他還是跟她保持安全距離比較好。

　　「我——」漩渦的話被他再次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

　　韓亮看了螢幕一眼，掀蓋回應，「EMA。」是話劇社裡的女社員。

　　「亮學長，你沒事吧？」EMA的聲音有些擔心。

　　「沒事，謝謝你。」他幾乎是被漩渦的保鏢架走的那幕肯定讓大家嚇了一跳。

　　「晚上有空一起吃飯嗎？我想跟學長討論一些劇本裡的橋段。」這只是她的借口。

　　「晚上我有約了，明天你再到學校找我好了。」

　　「嗯，那等亮學長有空再一起吃飯喔。」EMA沒放棄希望，她知道小綠學姐一直以亮學長的女友自居，也警告過社裡的女社員不要對他有非份之想，不過只要亮學長沒有正式承認，她還是有機會的。

　　「好，我們改天再約。」EMA是個長相可愛的學妹，但是他對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就跟小綠是一樣的。「拜拜。」

　　「你……還是跟高中時一樣受歡迎。」漩渦水藍色的眸子裡有著深深的遺憾，倘若她像一般人一樣健康，她一定不會錯過跟他同校的那三年光陰。

　　「彼此彼此。」漩渦的高中生活也是追求者不斷，但她總以身體不好為由拒絕了所有的追求者。

　　「我還可以繼續喜歡你嗎？」一直給他帶來麻煩她真的很愧疚。

　　「那是你的自由。」他一向不擅長拒絕別人。「餓了嗎？待會打完點滴我帶你去吃中餐。」他是不是應該對她好一點？

　　「真的？」韓亮的提議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還是你不餓？」

　　「餓、餓！我很餓！」她連忙加重語氣，就怕他反悔。

　　韓亮又笑了，「你怎麼好像一直吃不飽的樣子。」

　　漩渦尷尬地笑笑，「哪有？」

　　「放開我！我沒有醉，這裡是哪裡？」急診室送來一個喝醉酒的醉漢，躺在推床上不安份地嘶吼著，刺眼的鮮血染紅了純白的被單，空氣中張揚著一股讓人不舒服的血腥味。

　　「先生，我們要處理你手腕上的傷口，請你配合一點。」兩名急診室的醫生跟三位護士小姐都還壓不太住那名醉漢。

　　「誰叫你們那麼雞婆？我女朋友都跑了，我也不想活了。」醉漢還是在掙扎，不肯合作。

　　韓亮瞥了醉漢一眼，又是一個為了感情想不開的傻瓜。

　　「先讓我們幫你處理傷口，有什麼事情等會再說。」護士小姐試圖安撫他失控的情緒。

　　「你們是聽不懂人話嗎？給我滾開！」醉漢咆哮，讓急診室裡的病人都惶恐不安了起來。

　　他才像是禽獸吧？就算在感情上受到挫折也不應該這樣傷害自己。韓亮很不以為然。

　　兩名盡責的保鏢見狀已經悄然地來到漩渦的病床旁護衛她的安全。

　　「小子！你說說看，女人是不是都是喜新厭舊的動物？」醉漢倏地把矛頭轉向韓亮。

　　「亮……」漩渦憂心忡忡地輕喚，生怕他的回答得罪了那名醉漢，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跟個喝醉酒的人講道理是沒有用的。

　　韓亮冷眼看著他，沒有回應他的打算。

　　「小子，你聾了？我在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醉漢側著頭，目光兇惡地瞪著他噴氣。

　　韓亮還是默不做聲。

　　「可惡！」醉漢忽地掙開所有鉗制，跌跌撞撞地跳下病床攻擊韓亮。

　　「小心——」漩渦倒抽了口氣。

　　迅速地自椅子上起身，韓亮順勢扣住醉漢的拳頭，朝反方向大力一扭，醉漢痛得跪在地上哇哇大叫，方才怒吼叫囂的氣焰頓時蕩然無存。

　　看著醉漢輕而易舉地被制伏，急診室裡響起如雷的掌聲。

　　護士小姐見狀急忙上前替醉漢打了一針，「謝謝你。」她的目光有些羞怯，卻毫不掩飾對他的欣賞。

　　「舉手之勞。」待醉漢漸漸虛軟無力，韓亮協助他們將他拾上病床後又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急診室終於恢復平靜。

　　「你沒受傷吧？」漩渦嚇出了一身冷汗。

　　「沒事。」他聳聳肩，老神在在，「我的跆拳道還過得去。」

　　什麼叫還過得去？對付那名醉漢根本是易如反掌！她差點忘了韓亮是個跆拳道高手，「你沒事就好。」

　　韓亮朝兩名保鏢投去一瞥，他們還真是「盡責」啊，只要跟漩渦不相干的事就袖手旁觀，連拔刀相勸的義氣都沒有。

　　接收到韓亮的眼神，保鏢仍舊是那兩張撲克牌臉。

　　幸好他的跆拳道沒有白學。韓亮暗自慶幸。

　　不過這個攻擊……又是漩渦引來的嗎？他很難不把事情聯想在一起。

　　看來前途多難！

第三章

　　韓亮單手支著下顎，佩服的眼神一直徘徊在漩渦跟桌上的美食之間。

　　「怎麼了？」察覺到他的視線，漩渦停下所有的動作。

　　「你還真能吃。」時下的女孩子大多以減肥為人生的宗旨，很少看見像她這麼會吃、敢吃的女生。

　　「我、我很喜歡台灣的食物。」漩渦的臉驀地又被紅潮佔據，她是不是應該在他面前保留一點形象？

　　「看得出來。」

　　「你、你不吃嗎？」她這才注意到韓亮面前的食物都沒動過。

　　「我不餓，你還想吃嗎？」韓亮把東西推向她，「給你。」看她吃東西是一種享受。

　　漩渦思忖了下，「帶回去當晚餐好了。」

　　「晚餐？這樣就不新鮮了。」他想起晚上跟小綠有約，「出門前我會幫你處理好晚餐的事，不用擔心。」

　　「嗯。」她心不在焉地頷首。

　　「這個給你。」韓亮把家裡的鑰匙跟兩張千元鈔交到她手上，「吃完飯叫他們送你回家休息，我下午還有課要上。」

　　看著手中的鑰匙，有股無以名狀的甜蜜在她心頭蕩漾了開來，「你就這麼放心把家裡的鑰匙給我？」就某種層面而言，可以拿到對方家裡的鑰匙不啻是兩人關係的另一個里程碑。

　　「我可以拿你的支票抵債。」韓亮打趣地回應。

　　「呵呵。」漩渦開心地一笑。

　　「亮——」小綠一踏進學生餐廳就發現韓亮的蹤影。

　　「嗨！」他揚起笑。

　　「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上下午的課了。」小綠挨在他的身邊坐下，不忘伸手挽住他的手臂。

　　「你吃過午飯沒？」一貫的溫柔口吻。

　　「不吃了，我在減肥，況且晚上你還欠我一頓大餐，別想用這裡的廉價餐點打發我。」小綠眼角的視線掃過漩渦，眼底有抹光芒閃了閃。「這位是……」

　　「她叫漩渦，是我——」

　　小綠故意搶話，「哦，我知道了，你說那個普通朋友就是她，對不對？」

　　普通朋友？漩渦的心情由雲端跌入谷底。原來韓亮是這麼看待她的？

　　「你好，我叫小綠，是亮的女朋友。」小綠很高興地自我介紹。

　　女朋友？「你好。」漩渦的胸口一窒，難受得讓她蹙起眉。

　　「別胡說。」韓亮笑斥。

　　「亮？」小綠難掩吃驚的神色，他為什麼要澄清？他從來不向任何人解釋他們的關係，為什麼此刻……

　　「我的背包你放在哪裡？我上課用的資料都在裡面。」韓亮轉移話題。

　　「在我的櫃子裡面。」

　　「那我們得先走了，下堂課的教授最討厭人家遲到。」韓亮不著痕跡地抽出被小綠勾住的手後起身，離去前不忘叮嚀漩渦。「你慢慢吃，吃完記得快回去休息。」

　　「嗯。」點點頭，漩渦的好心情都被破壞殆盡，她知道小綠是刻意要打擊她，想讓她知難而退。

　　「我們快走啦。」小綠也跟著起身，像只黏人的蒼蠅。

　　看著韓亮的背影，漩渦突然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比她想像中還要遙遠。

　　＊＊＊＊＊＊＊＊＊

　　「決定好要吃什麼了嗎？」他闔上琳琅滿目的菜單，轉頭對一旁的侍者道：「給我一份局烤海鮮飯，謝謝。」

　　「局烤？那一定很好吃。」小綠的口吻充滿羨慕。

　　「你也要嗎？」

　　小綠搖搖頭，「不行、不行！局烤的熱量太高了，我還是點別的好了。」她繼續在MENU裡找尋適合自己的套餐。

　　韓亮靠向椅背，耐心地等候她點餐，從今天中午開始，她就一直在他的身邊打轉，打亂了他的計畫，連原先準備上完課後先回去梳洗一番才出門也沒有時間，就直接來這裡用餐了。

　　「給我一份凱薩色拉就好。」小綠終於下定決心。

　　「你不是說要吃大餐？怎麼只點這個？」他有些納悶。

　　「不稍微忌口的話回去要花雙倍的時間來減肥的。」更何況又有勁敵出現，她得好好保持她完美的身材。

　　韓亮微微一笑，腦中閃過漩渦吃飯的模樣。

　　「你在笑什麼？」小綠看傻了眼。

　　「漩渦她只要有東西吃就會很開心地吃光光，看她吃飯是一種享受。」韓亮不自覺地脫口。

　　聞言，小綠的臉色一沉，「你的意思是跟我吃飯很痛苦嗎？」她不喜歡韓亮提到漩渦時的神情，那會令她感到不安。

　　「當然不是，只是覺得好玩。」她應該在家裡休息吧。

　　「亮——」小綠嬌嗔地發出抗議。「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想別的女生，這樣很不禮貌耶！」

　　手機鈴聲適時響起解救了韓亮，「哥，找我有事？」來電的是韓光。

　　「我跟小潼在公司加班，會晚點回去。」韓光沉穩的嗓音自電話那頭傳來。

　　「真的是在公司嗎？」韓亮揚高了語調，故意質疑他的話。

　　「當然，這個時間你也應該回到家了，吃過晚飯了嗎？」對他話下的意思他不予理會。

　　「現在正準備吃。」一點都不好玩。

　　「你帶漩渦出去吃飯？」

　　「不是，我和同學——」韓亮的聲音戛然而止，想起了中午自己說要幫漩渦準備晚餐的事。

　　他忘了！

　　「怎麼了？」韓光不明所以。

　　「哥，晚點再聊。」韓亮匆匆地掛上電話，一臉歉意地道：「小綠，我現在有事不能陪你吃飯了，改天再補請你一次，我先走了。」掏出千元鈔放到桌面上，抓起背包離開。

　　「亮——」小綠下死心地想要阻止。

　　「對不起。」他怎麼會忘了答應漩渦的事？

　　走出餐廳，韓亮直接攬了輛計程車回家。

　　等他進了家門已經接近九點了。

　　「公主在裡面？」上了三樓，他詢問著站在門口的黑衣保鏢。

　　「嗯。」保鏢這回不再擋著他的路。

　　「你們……吃晚飯了沒？」

　　保鏢搖頭。

　　韓亮不禁攏起眉頭，「為什麼不去買東西給公主吃？」

　　「小姐說她不餓。」保鏢面無表情。

　　是他沒記性。「我進去看看。」韓亮抬手敲門。

　　「誰？」漩渦無精打采的聲音傳來。

　　「公主，我可以進去嗎？」小綠一直纏著他不放，以致於他忽略了這件事。

　　「好。」漩渦應允。

　　打開房門，房間內一片漆黑，「怎麼不開燈？」韓亮探手摸索著電源開關。

　　「不、不要開。」漩渦忽忙地下床想阻止，一個不注意卻跟他撞個正著，兩人跌成一團。

　　房內的燈陡地一亮，韓亮一手撐在地面，一手扶在漩渦的腰際，即便是在黑暗之中，他仍舊是反射動作地護住她，手腕有些不適。

　　「對、對不起。」漩渦像觸電般彈了開去，動作怪異得教人發噱。

　　韓亮起身順手將她拉起，「沒事吧？」

　　「沒事。」被壓在地上的是他，她怎麼會有事？「你、你呢？」

　　「還好。」他甩甩手。

　　漩渦憂心地執起他的手審視，「是不是扭傷了？」

　　「沒關係，不礙事。」唔……看來這個禮拜天沒辦法去道館教跆拳了，得要跟大師兄說一聲。

　　漩渦很氣餒，不管她是有意還是無心，韓亮總會因為她而受到傷害，「對你來說，我真的是瘟神……」

　　「我……」他不想傷她的心，卻無法否認。

　　「就算如此，」漩渦深吸了一口氣，「也請你陪我度過這兩個月，好嗎？」

　　他察覺到她的語氣裡的一絲凝重，「怎麼了？」

　　她重新振作起精神，「沒什麼，反正這兩個月我就是要賴著你，不管你同不同意！」

　　她的轉變讓韓亮傻眼，「打從你到台灣來時就已經這麼決定了吧？」

　　「沒錯！」她跟一般人不同，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讓她自怨自艾。

　　「為什麼找我？」又不是只有他一個同學在台灣。

　　漩渦粲笑如花，「因為我只喜歡你。」

　　這個理由讓韓亮無言以對！

　　「我陪你去看醫生，你的手一定很痛。」不管是她的身體也好，是她跟韓亮之間的問題也罷，她都不會輕易屈服的。

　　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裡。

　　「不用了，倒是你——」她微微泛紅的眼睛是因為哭過嗎？「為什麼不先叫保鏢買晚餐給你吃？」

　　「我、我又還不餓。」咕嚕！咕嚕！她的肚皮比嘴巴誠實。

　　「我們去吃飯吧，我餓了。」

　　「一起吃？」漩渦喜不自禁。

　　「嗯。」

　　人生就是這麼奇妙，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從下午到晚上她的心情一直都很低落，原以為一天就要這麼悲慘地過去了，卻沒有料到還會有這麼一個意外的大驚喜。

　　＊＊＊＊＊＊＊＊＊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漩渦不時會跑到他所選修的課堂上來旁聽，不然就是到社團裡觀看他們的話劇練習，身邊總有黑衣保鏢隨行的漩渦想要不引起其它人的注意也很難。

　　漸漸地，韓亮被黑道大哥的女兒看上的消息不陘而走，在校園裡傳得沸沸揚揚，也讓許多韓亮的愛慕者望之卻步。

　　紫光武術館，這是他唯一尚未淪陷的地方。

　　「大師兄在嗎？」韓亮踏進吆喝聲此起彼落的武術館內，目光掃過正在練習的學員們。

　　「大師兄在室外道場那邊。」

　　「還帶了一位漂亮的姐姐喔。」

　　漂亮的姐姐？這對大師兄來說一點也不稀奇，圍繞在他身邊的女子多得讓他眼花繚亂，一個名字也記不得。

　　一路走到室外道場，遠遠地就瞧見大師兄跟那位「漂亮姐姐」有說有笑地看著場上練習的學員。

　　「道館規定學員之間不准談戀愛？」

　　「大師兄沒有亂說，館內的確是有這麼一條規定。」他走近兩人，「嗨！你好，我是韓亮。」

　　「你好，我是孟潮汐。」

　　潮汐？這個名字很好記，就跟漩渦一樣。「那一條規定是專為大師兄設的。」

　　韓亮故意對大師兄的擠眉弄眼視而不見。

　　「館長是你的父親，對吧？」孟潮汐詫異地望著童靚紫。

　　「對。」他也只能尷尬地承認。

　　孟潮汐笑了開來。

　　「我現在只有你一個女朋友。」

　　「最好是這樣。」

　　「亮——」

　　韓亮心下陡地一驚，「改天再聊，拜拜！」漩渦怎麼會找到這裡來？這裡是他最後的淨上了。他以最快的速度逃離紫光武術館。

　　他掏出口袋裡鈴聲大作的手機，「哥？」

　　「為什麼不接電話？」韓光的聲音還是一派閒適。

　　「剛剛在道館裡沒聽見，找我有事？」

　　「不是我找你，是漩渦。」

　　韓亮陡地頓悟出——「是你跟漩渦說我在武術館裡！」他被徹徹底底地出賣了。

　　「不能說嗎？」韓光無辜地問。

　　韓亮也只能認栽，「我知道錯了，小潼是你一個人的，你別再陷害我了。」只不過是親了小潼兩下，有必要記恨記這麼久嗎？小氣鬼！

　　「知道就好。」韓光很是滿意。「沒事的話早點回來。」

　　「好。」他不敢有任何異議。

　　結束談話後他將手機收回口袋裡，迎面而來的是話劇社裡的學妹EMA。

　　「亮學長，怎麼會在這裡遇到你？」EMA。很開心能在校外的地方遇見韓亮，最近關於亮學長的傳言滿天飛，在學校裡，她根本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一個不小心得罪了大哥的女兒會屍骨無存。

　　「剛從武術館出來。」糟糕！被漩渦一追，他連要跟大師兄請假的事都忘了。

　　EMA從韓亮身後探頭朝四周瞧了瞧，「今天只有亮學長一個人嗎？」她問得小心翼翼。

　　「是啊。」韓亮苦笑。雖然他很努力地想照顧漩渦兩個月，不過，多災多難的日子度日如年，他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有空嗎？我請你喝咖啡。」她得要好好把握這難得的機會。

　　也好，他也想喘口氣、休息一下，「我請你。」韓亮想不透，他跟其它女孩子在一起就能相安無事，為什麼唯獨跟漩渦在一起的時候會災難不斷？

　　「謝謝亮學長。」她終於可以跟亮學長有近距離的接觸了，在社團裡，除了有太多的仰慕者圍繞在亮學長身旁之外，又有小綠學姐的監控，她根本連靠近亮學長的機會都沒有。

　　「別客氣。」他微笑頷首。

　　這個笑容雖不是專屬於她一個人的，可也讓她心頭小鹿亂撞，「亮學長……我真的很喜歡你。」

　　韓亮早就習以為常，「謝謝，我們就去前面的露天咖啡座喝點飲料好了。」世界上的事就是這麼奇怪，喜歡他的女生他沒感覺，他喜歡的女生卻喜歡別人，上天真是愛捉弄人。

　　小潼一開始就注定是哥的真命天女了，他根本一點機會都沒有。

　　韓亮心不在焉地走著，直到跟他並肩走著的EMA忽然停下腳步。

　　「亮學長……」EMA的聲音裡有些畏懼。

　　「怎麼了？」他回過神來，漩渦一張因為趵步而紅通通的俏臉立即映入眼簾。

　　一定是大師兄洩漏了他的逃生路線。

　　「我……」EMA惶惶然。

　　「沒事。」韓亮安撫她的不安情緒，「等我一下。」

　　「為、為什麼要逃、逃走？」漩渦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小子，下回你再跑給小姐追我就不饒你！」黑衣保鏢惡狠狠地沉聲警告。

　　她呼吸急促，「沒……關係。」漩渦知道保鏢是為了她好。

　　「亮學長——」沒見過這種場面的EMA害怕地躲到韓亮身後。

　　「你有急事找我？」他的話鋒陡地一轉。

　　「為什麼要逃？」他就這麼想甩掉她嗎？

　　「我沒聽見你叫我。」韓亮愣了下，只好把EMA拿來當擋箭牌，「而且我跟學妹的約會快來不及了，所以我才用跑的……」當時他根本沒多想，一聽見漩渦的叫聲直覺反應地拔腿就跑。

　　「是嗎？」漩渦神色黯然。

　　「前面的人快閃開！」一抹尖銳的呼喊傳進三入耳裡，一名騎著腳踏車的女孩搖搖晃晃地朝三人衝了過來。

　　「亮學長——」面對這突來的狀況，EMA傻了眼，根本無法反應，只能呆愣地站在原地。

　　「小心！」韓亮伸手把漩渦拉進懷裡，礙於身邊有兩個嬌柔女子，他只能用身體護衛著她們，不能閃避。

　　就這樣，腳踏車擦撞上韓亮後往一旁倒去，女孩也撲跌到地上，「好痛……」一場混亂過後，韓亮鬆開圈著漩渦的手臂，上前察看女孩的傷勢，「你還好嗎？」他蹲下身審視。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孩的眼中盈滿驚懼。

　　「沒關係，我們沒事，你呢？」他溫柔地扶起女孩。

　　「不痛了，謝謝大哥哥。」女孩對他充滿感激。

　　「下次小心點。」他將腳踏車扶正後交給女孩，叮囑道。

　　「嗯，大哥哥再見。」女孩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牽著腳踏車離去。

　　「亮學長，你有沒有受傷？」EMA驚魂甫定，關切地審視韓亮。

　　「我沒事。」韓亮朝漩渦投去一瞥，她應該毫髮無傷。

　　她又闖禍了嗎？漩渦眼眶微微一紅，「謝謝你保護我。」才一個星期多的時間韓亮身上就已經增加不少傷痕了，她不敢想像兩個月後的韓亮會是什麼樣子。

　　真的該放手嗎？她真的得接受她不適合韓亮這個殘忍的事實嗎？

　　「亮學長……我們還去不去喝咖啡？」EMA不希望這意外的插曲破壞了她的大好機會。

　　「去啊。」韓亮的溫柔在面對漩渦時冷淡許多，「如果沒事，你先回家去吧，哥跟小潼都在。」

　　「喔。」漩渦點點頭沒有異議，黯然地轉身離去時不小心踢到人行道上突起的磚塊，重心不穩地跌了一跤。

　　一個藥包自她的口袋裡掉了出來。

　　「小姐！」黑衣保鏢緊張地趨前將漩渦攙扶起來，「有沒有哪裡摔傷了？」

　　漩渦難為情地一笑，「沒事，只是一點破皮而已。」膝蓋處有股灼痛緩緩地傳開來。

　　「你……」看著這一幕，韓亮想袖手旁觀，卻又狠不下心。

　　「你、你做什麼？」漩渦不知所措地讓他抱在懷裡，引來許多行人的側目。

　　「放肆，快放小姐下來。」黑衣保鏢也駭了一跳。

　　「跟我來。」韓亮沒理會他們。

　　「那、那個——」漩渦指著地上的藥包。

　　黑衣保鏢撿起藥包跟了過去，交給漩渦。

　　「這……這個……」她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那是什麼？」瞄了一眼，韓亮腳下的速度不變，迅速地往茶館前進。

　　「發炎的藥……你忘了帶出門。」他的手傷也是她害的。

　　「藥？」韓亮蹙起眉頭，「這就是你追著我的目的？」

　　「要按時吃藥手才會好得快。」他手腕的扭傷一天沒好她一天不能安心。

　　「你比看護還要盡責呢！」照三餐提醒他要記得吃藥。手上的藥布一髒馬上叫他要換上新的，手腕的傷不好也難。

　　漩渦差點沉溺在他的笑容裡無法自拔，「這是我該做的。」

　　「你先坐一下，我去借醫藥箱。」韓亮將她安置到柔軟的沙發中，旋身走向吧檯。

　　「你……跟亮學長究竟是什麼關係？」等韓亮走遠了，EMA才怯怯地問出她很想知道的問題。

　　「同學……」對亮而言，她就只是他的高中同學。

　　「那你……真的是黑道大哥的女兒嗎？」EMA說話的同時還偷偷看了她身邊站立的兩名黑衣保鏢一眼。

　　「什麼是黑道大哥？是指恐怖份子嗎？」漩渦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EMA沒好氣地翻翻白眼，正要開口的時候韓亮已經拿著醫藥箱回來了，「亮學長不是你一個人的，請你不要獨佔他。」她以只有彼此聽得見的音量道。

　　獨佔？漩渦只能苦笑。亮一直避她如洪水猛獸，有多遠跑多遠，她哪能獨佔得了他！

　　「把腳伸上來——」

第四章

　　「腳、腳伸上去？」漩渦一臉錯愕。在卡達，女人還是習慣包得緊緊的，縱使她在台灣生活了三年，也還不能馬上改變根深蒂固的古老觀念。

　　「讓我看看傷口。」韓亮在漩渦的面前屈膝蹲下，將她的腳輕輕放到椅子上，

　　把裹住她小腿的褲管往上卷，露出小麥色的光滑肌膚。

　　「我自己擦藥就好。」她想把藥水拿過來，卻讓韓亮一手擋開來。

　　「你都能特地幫我把藥送來，我替你擦個藥也不為過。」他輕輕地替她膝蓋上的傷口消毒上藥，「痛嗎？」他感覺到她瑟縮了下。

　　「有一點。」但更多的是不安跟緊張。

　　韓亮不經意的一個觸碰都會讓她的心跳脫序狂飆，一顆心彷彿就要從胸口跳出來一樣。

　　「好了，先別亂動。」將所有東西收拾好，韓亮把醫藥箱歸還後又回到座位上。「EMA，你應該不介意公……漩渦跟我們一起喝咖啡吧？」

　　「當然不介意。」EMA笑得有點勉強。

　　「那你想喝什麼……」

　　就這樣，悠閒的下午茶時光就在這股尷尬氣氛的繚繞下草草結束。

　　「亮學長，我先走了。」雖然有些不情願，EMA還是得說再見。

　　「路上小心點，拜拜。」韓亮細心叮嚀。

　　「嗯。」EMA漸漸走遠。

　　「上來吧。」韓亮走到漩渦跟前蹲下。

　　「啊？」漩渦一頭霧水地看著他的舉動。「要、要做什麼？」

　　「我背你。」韓亮回頭不意她靠到他背上。

　　背？「不用了啦！我自己可以走。」漩渦紅著臉掙扎著要退開，卻被他一扯，整個人就撲到他背上。

　　「別逞強了，連平地都會走到跌倒，難道你想摔得更嚴重？」韓亮輕鬆地起身跨步往外走。

　　「我很重的，快放我下來。」漩渦臉上的紅潮一路蔓延到耳後，一張臉幾乎要冒煙了。

　　「還好。」她比他想像中還要單薄許多，「真不知道你吃了那麼多東西營養都到哪裡去了。」

　　漩渦羞窘地說不出話來，身體有些僵硬地把頭輕靠在韓亮的肩膀上。

　　「謝謝你。」即使他的閃避傷了她的心，她仍舊喜歡他，一心二意地對他好。

　　能夠這樣靠著他的背，她覺得好幸福……「嗯？」他說什麼？

　　「沒事。」

　　走了一段路之後，韓亮忽地停下腳步。

　　「你累了嗎？」漩渦凝望著他，希望這樣美好的時間不要停止。

　　「當然，我們在這裡等公車來吧。」韓亮斜覷了她一眼，「你不會是希望我一路背你回家吧？」那是電視偶像劇裡的老梗了。

　　「當、當然不是。」漩渦的心思被看穿。

　　「那就好，這裡已經是極限了。」他挑著眉打趣，忽然覺得這樣輕鬆的對話有一絲淡淡的甜蜜在心頭擴散。

　　甜蜜？他陡地一震！

　　「讓我下來。」她以為他撐不住了。

　　「沒關係。」他對自己的想法有些迷惑，是錯覺嗎？

　　「如果……跌傷腳的是別的女生你也會背她嗎？」她希望他不會。

　　他思忖了下，「應該會吧。」

　　漩渦難掩失望地喔了一聲。她早就知道韓亮是個溫柔的人，他對身邊的女生都很好，他會背她純粹是同情她的腳受了傷，沒有其它的意思。

　　屬於她的幸福……還很遙遠。

　　＊＊＊＊＊＊＊＊＊

　　「小亮最近被黑道大哥的女兒纏上的事情是真的假的？」柳晏滿腹好奇地拉著尉遲潼打聽八卦。

　　韓亮雖然是大學部的，不過，這個消息早已傳遍整個校園了。

　　尉遲潼睨了她一眼，「這種以訛傳訛的事你也相信？」難怪最近韓亮的「外務」少了許多，每天幾乎都可以看見他準時回家。

　　「怎麼不信？」她說的這麼篤定，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她？「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內情沒告訴我？」

　　「她不是什麼黑道大哥的女兒，她是卡達的公主，漩渦。」這件事沒刻意提及她也忘了告訴柳晏。

　　「漩渦？卡達的公主？」很陌生的國名，很奇怪的公主。

　　「嗯，她跟亮是高中同學，聽說是特地從卡達來找亮的。」她知道的就只有這些，至於那些未經證實的事就略過不提了。

　　雖然韓亮這幾天身上的傷是多了一點、運氣是衰了點。

　　「特地？她對小亮是不是有什麼非份之想？」柳晏誇張的語氣聽起來很好笑。

　　非份之想？很特異的形容詞，「除了你之外，應該沒人會對亮起非份之想吧？」她揶揄地道。

　　「潼——」柳晏不甘心被調侃，追著尉遲潼想討回公道，「不要跑，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我說的是實話。」尉遲潼笑嘻嘻地繞著桌子跑給她追。「而且，她現在還住在我家喔。」

　　「什麼？」柳晏驟然停下追逐的步伐，很是錯愕。

　　「是啊，聽說是要住兩個月。」趵得好累，她就知道這個消息一定可以給柳晏一個震撼教育。

　　「他們已經進展到同居的地步了？」大勢已去，她以為潼跟韓光在一起之後，她跟小亮還會有機會的，看來這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來勢洶洶，不可小覷啊。

　　「不同房間啦。」想法真是邪惡，連她跟韓光都還沒進展到那個程度……

　　嚇！她怎麼會這麼想呢？尉遲潼因為自己脫序的想法而臉紅。

　　「跟你又沒關係，你臉紅個什麼勁兒？」柳晏注意到她的表情變化。

　　「哪……哪有？」說出來還得了！

　　「哦——」柳晏拉長了尾音，眼神□昧地睇視著她，「難道說，你跟韓光已經那個了？」

　　「什麼這個那個？你別亂說。」尉遲潼緊張地朝四周張望，幸好現在教室裡沒有其它人。

　　「你知道我在說哪個。」柳晏笑嘻嘻地朝她擠眉弄眼。

　　「沒、沒有啦，怎麼可能。」她的臉頰更是滾燙。

　　「該不會是韓光有什麼難言之隱吧？」上天是公平的，它給了韓光那麼好看的容貌，一定會在其它地方留下一點缺陷……柳晏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才不是。」話一出口尉遲潼就後悔了。

　　果不其然，柳晏笑得更詭異，「既然你們沒有那個，你又怎麼知道是不是？」

　　「柳晏——」現在情勢大逆轉。

　　「原來哥的動作這麼慢。」

　　這個聲音——「亮！」

　　「小亮？」

　　韓亮自教室外頭走了進來，「回去我會跟哥提點一下，不然男人的名譽都教小晏學姐給摧毀殆盡了。」

　　「呵呵。」柳晏尷尬地笑笑。

　　「亮，你回去別跟韓光胡說什麼啊！」光想她就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了。

　　「我考慮考慮。」韓亮故意捉弄她。

　　「小亮，你手腕的傷是怎麼回事？」柳晏這才注意到他手腕上還貼著藥布。

　　「不小心扭傷了。」被漩渦天天追著吃藥換藥布，也快痊癒了。

　　「那你的臉又是怎麼回事？」柳晏端詳著韓亮臉頰上的小擦傷。

　　他摸摸臉頰，「這個喔……剛在話劇社排演時被倒下來的道具劃傷的，一點小擦傷而已。」

　　「你今年是犯太歲嗎？怎麼會發生這麼多意外？」柳晏皺起眉頭思量，「我覺得你還是去安太歲好了。」

　　韓亮聞言不禁一笑，「可以考慮。」

　　「跟……漩渦有關嗎？」尉遲潼試探性地問。

　　聳了聳肩，他不置可否。

　　「我就知道——」柳晏高亢激昂的嗓音連哥倫布發現新大陸時都比不上。

　　「知道什麼？」尉遲潼困惑不已。她又知道什麼了？

　　「你還說那個漩渦不是黑道大哥的女兒！一定是我們小亮不跟她交往，她一氣之下叫她的黑道老爸找人堵他，所以才會有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我說的沒錯吧？」柳晏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這？真是專業的用語。「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漩渦真的是卡達的公主啦。」尉遲潼哭笑不得的重申。

　　「什麼黑道大哥？怎麼會扯上漩渦的名字？」韓亮一頭霧水。

　　「小亮，你都沒聽過現在校園裡最火熱的傳言嗎？」柳晏挨到韓亮身邊，冀望能打聽到一些驚人的內幕。

　　「什麼傳言？」他對那些有的沒的八卦消息沒什麼興趣。

　　「還什麼傳言？和你有關的，學校的人都在說你被黑道大哥的女兒纏上了，你沒注意到最近你的仰慕者都不敢有什麼行動了嗎？」柳晏的神情很凝重。

　　是有耳聞一些風聲，不過他沒放在心上，「那是謠傳。」

　　「你看，現在你應該相信了吧？」尉遲潼附和。

　　「你的傷真的是意外？」柳晏還是有點懷疑。

　　「嗯。」難道真的是犯太歲嗎？柳晏的話倒是提醒了他，還是去安個太歲好了。

　　「對了，你來這裡找我有什麼事？」尉遲潼突然想起韓亮來此的目的。

　　「對喔。」差點忘了他要說的重點，他就著桌沿坐下，「明天話劇社要到台中的場地作實地綵排，我要整理一些道具，可能很晚才會回去，麻煩你幫我跟哥說一聲。」

　　「就這樣？」打電話說一聲就好了，幹麼還特地跑這一趟？

　　「還有就是……」韓亮蹙著眉心，欲言又止。

　　「關於漩渦？」尉遲潼大膽假設。

　　「呃……嗯。」韓亮一愕，他沒料到她會猜中他的心事。

　　「說吧，有什麼我可以幫得上忙的？」表面上，亮是極力和漩渦撇清關係，不過只要細心一點就會發現，他其實還是關心她的。

　　「我後天才會回來，這兩天可不可以請你多注意一下公主的狀況？」道義上，照顧她兩個月的責任他責無旁貸。

　　「我沒看錯人，你不是那麼狠心的人嘛。」尉遲潼露出滿意的微笑。

　　「狠心的人是哥，他根本把我當成白老鼠一樣。」將快樂建築在他的痛苦上。

　　「韓光不是那種人。」她深信韓光有他的想法。

　　「哥答應公主住下來是事實。」韓亮扁扁嘴，「算了，爭辯這個已經沒有意義了，反正兩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尉遲潼笑了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為什麼？」柳晏突然插話，嚇了兩人一跳。

　　「什麼為什麼？」尉遲潼銜接不上她的思緒。

　　韓亮沒有搭腔。

　　「小亮你說，你為什麼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反正潼都死會了，你可以考慮接受我啊，我長得有那麼帶不出門嗎？」輸給潼還情有可原，但輸給黑道大哥的女兒她就是不服。

　　「柳晏？你不是對亮沒興趣了嗎？」倘若沒記錯，她大小姐最近可是準時出席工籐晃的每場足球比賽，在場邊加油聲最宏亮的也是她，怎麼這會兒……

　　「有興趣沒興趣是其次，我就是不甘心，至少我的家世清清白白的，不會給小亮帶來什麼麻煩，不會讓他傷痕纍纍。」真叫人心疼啊。

　　韓亮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小晏學姐，你長得很可愛，只是我一直把你當作姐姐一樣看待，沒想過其它的。」

　　柳晏像顆洩了氣的皮球，「這個理由最傷人了，就像當初潼說你只像她的弟弟一樣，我們連一點敗部復活的機會都沒有，對不對？」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幹麼說那個！」尉遲潼偷偷瞄了韓亮一眼，她不希望他又為了她的事難過。

　　「沒關係。」韓亮雲淡風輕地笑。

　　「亮，你放心好了，我會替你照顧好漩渦的。」這點小事包在她身上。

　　韓亮開玩笑地道：「就當作你對我的補償吧。」

　　「喂——」她都說別再提了。

　　＊＊＊＊＊＊＊＊＊

　　今天她睡得比平時晚一些，梳洗完畢下樓來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

　　尉遲潼正好吃完早點，在流理台前沖洗杯子。「你醒啦，早餐在桌上，有飯團也有燒餅油條。」

　　「謝謝。」漩渦走到餐桌前入座，「小潼姐姐，亮他先去上課了嗎？」一路走來都沒瞧見韓亮的蹤影。

　　昨晚她等韓亮等到半夜才睡，不過並沒有等到他。

　　欸？亮沒跟漩渦說嗎？尉遲潼的身體微微一僵，「他帶話劇社去台中綵排，明天才會回來。」

　　「去台中綵排？」她的話像一記悶雷，狠狠地擊中漩渦。

　　「我、我想亮他是忘了告訴你，他昨天也忙到三更半夜才回來，今天一大早連早餐都沒吃就又出門了。」尉遲潼試圖替韓亮解釋。

　　「亮不是忘了，他是不想讓我知道。」她很明白韓亮視她為瘟神的事實是改變不了。

　　怎麼會這樣？「不是的，亮其實很關心你的，只是嘴巴沒說。」

　　「小潼姐姐，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心裡很清楚亮是逼不得已才讓我住在這裡的，如果可以選擇，他根本不想再和我有半點關聯。」心像被針扎一樣，痛得讓她連喘息都很難。

　　她一定是誤會亮了。「漩渦，你聽我說——」

　　漩渦站起身，「小潼姐姐，我突然有點累，我先上樓休息一下。」她的心臟又快不聽使喚了，再不離開，她的秘密會……她的呼吸急促，胸口揪緊發疼，額際冒出了冷汗。

　　「漩渦——」尉遲潼趨前扶住她，「你怎麼了？」

　　「小姐，你的藥放在哪裡？」身旁的黑衣保鏢急切地問。

　　「床……床底下。」漩渦虛弱地擠出話來，她的心……真的好痛。

　　她已經分不清是生理還是心理上的痛了，雖說愛情裡沒有公平可言，不能要求同等的回應，但是她已經做了這麼多努力，為什麼韓亮始終不為所動？

　　什麼藥需要藏在床底下？「你怎麼了？我送你到醫院去，我去打電話。」韓光應該還在去公司的路上，折返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

　　漩渦拉住她的衣袖阻止，「不、不用了，我吃、吃藥休息一下就好了，老毛病了。」去醫院的話就很難像上次一樣幸運了，一定會讓她的秘密曝光。

　　「小姐，你的藥。」黑衣保鏢迅速地把藥拿下來，倒了杯水湊到漩渦嘴邊。

　　接過藥，漩渦忍著痛楚，動作熟練地吞下那五顏六色的藥丸，不過臉色還是蒼白得嚇人。

　　「我還是送你到醫院好了。」尉遲潼不放心。

　　「真、真的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可以了。」漩渦依然堅持。

　　「小姐——」黑衣保鏢也很憂心，他們是負責保護公主安危的人，如果公主出了什麼差錯，他們回去怎麼向國王交代？

　　「我沒事。」過了一會兒，她揪緊的心才稍微舒緩了些。

　　待她臉上的血色稍稍恢復了一些，尉遲潼才將她扶到椅子上，「現在你覺得如何？」

　　漩渦擠出一絲笑容，「對不起，嚇到你了。」

　　看到她的笑容尉遲潼也安心了些，「難道真的像亮所說的……」

　　「嗯？」韓亮說她什麼？

　　「他說你只要肚子一餓就會昏倒，看來是真的了。」可憐的她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漩渦有想笑的衝動，礙於身體的不適，她只能深吸了一口氣，「是啊！我的肚子一餓血糖就會降低，血糖一低就會頭昏。」她順著尉遲潼的話替自己不佳的身體狀況找到合理的解釋。

　　「真的是這樣？嚇死我了。」一直懸吊在半空中的心終於落了地，亮才剛把漩渦托付給她照顧，她不想連這點事都做不好。

　　「對不起，小潼姐姐。」她怎麼會那麼疏忽，竟然輕易地讓情緒影響了她？

　　尉遲潼搖手，「不用跟我道歉，你快吃點東西吧。」別又再來一次，她會心臟無力。

　　「嗯。」漩渦拿起燒餅大大地咬了一口，心情沉重。她不是有意要欺瞞她，是不得已……

　　「亮他真的很關心你，你要相信這點。」她知道韓亮去台中的事沒跟她說一定會讓她亂想。

　　漩渦強顏歡笑，「我想只有小潼姐姐會這麼認為。」

　　她實話實說，「亮昨天還到教室來找我，要我這兩天好好照顧你。」

　　「真的？」一道希望的曙光乍現。

　　「當然了，不然我怎麼知道你沒吃東西就會昏倒？」他們兩個之間什麼相剋、八字不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弄清楚彼此心中真正的感覺。

　　這倒是。「那為什麼亮不跟我說這件事？」

　　她沉吟著，「大概是昨天時間太晚了，他沒時間跟你說。」

　　「小潼姐姐，你可不可以告訴我……」

　　「你想知道什麼？」尉遲潼挑挑眉。

　　「亮排練的場地在哪裡？」她要親自去問他。

　　「你問這個做什麼？」她不會是要——

　　「我要去找亮問清楚。」如果他真的這麼討厭她，無法忍受她再在他身邊打轉，她會……她會死心離開的。

　　尉遲潼顯得為難，「不好吧，反正他明天就回來了，到時候再問也不遲啊。」

　　亮是沒交代不能告訴她，不過她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去。

　　漩渦看出她的憂慮，「我還有保鏢啊，而且我還不是就這樣從卡達來到台灣，你放心好了，小潼姐姐。」

　　她真的是勇氣可嘉，教人佩服！「你真的很喜歡亮。」若換成是她，她恐怕沒有這種勇氣離鄉背井、千里迢迢飄洋過海來追尋真愛。

　　她漲紅臉，「那……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了？」

　　「這……」尉遲潼遲疑著。

　　「拜託你——」漩渦不死心地懇求。

　　拗不過她，她只能舉白旗投降，「好吧，不過你得答應我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又昏倒了，我可不想到醫院去探望你。」

　　「我保證。」她知道尉遲潼是真的擔心她的身體，「小潼姐姐，謝謝你。」

　　尉遲潼走到客廳將韓亮公演的場地和聯絡方式寫在紙上遞給她，「這是地址，上面還有亮的電話，有什麼事記得跟亮聯絡。」

　　「我知道。」漩渦接過便條紙。

　　「吃完早餐再去。」這一點她非常堅持。

　　「遵命。」漩渦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尉遲潼忽然想起，「對了，你剛吃的那是什麼藥？」她好像聽見她把藥藏在床底下，是什麼藥這麼神秘？

　　「那、那個——」漩渦的心跳陡地漏了一拍。

　　她沒有探人隱私的意思，「不方便說沒關係，我只是要提醒你記得把藥帶在身上。」

　　「好。」漩渦鬆了口氣。

　　小潼姐姐對不起，請你原諒我有苦衷。

第五章

　　韓亮坐在載滿社員的巴士最後座，深邃的瞳眸對窗外的景物視而不見，思緒已然遠揚。

　　「在生氣嗎？」小綠坐到他身邊的空位上。

　　韓亮沒有回頭，目光依舊停留在窗外，「還好。」只不過一個月前預約好的場地竟然會發生跟別團撞期的情況，雖然不是正式公演，對方也願意負擔此行的全部費用，但是這樣的疏忽的確離譜了點。

　　「就當帶社員們出來玩玩好了，最近大家為了公演的事都很緊張，剛好趁機會放鬆一下心情。」她也樂得多一點時間可以跟韓亮相處。

　　「嗯。」他沒有異議。

　　小綠凝望著他迷人的俊美側臉，一股莫名的不安湧進心中，「亮，你最近常常心不在焉，為什麼？」

　　「有嗎？」韓亮回過頭。他和小綠不是無所不談的知己，就算是，他也還厘不清自己紊亂的感覺，又要從何說起？

　　「跟那個漩渦有關係吧？」她猜。

　　「當然不是，也許是最近比較累的緣故。」漩渦現在應該知道他到台中來的事了吧？

　　早上聽小潼說她昨晚替他等門等到很晚，真是個笨蛋！他身上有帶鑰匙，哪需要她等門。也不想想她自己虛弱的身體需要多休息和充足的睡眠來調養，不能熬夜。

　　小綠捕捉到韓亮眼底一閃而逝的光彩，「想到什麼開心的事嗎？」

　　開心？韓亮忽地一怔，「我看起來像開心的樣子嗎？」剛剛腦中浮現的是漩渦那個大瘟神的身影，他應該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怎會是開心的感覺？

　　「是啊。」她總覺得怪怪的。

　　手機鈴聲驟然打斷兩人的談話，韓亮瞥了眼螢幕，小潼？「姐姐？我才出門你就開始想我了嗎？」他打趣地道。

　　「少胡說！我是想確認一下你到了沒。」尉遲潼的聲音由手機聽筒裡傳出來。

　　韓亮頗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到了，不過場地臨時出了一點狀況，我待會兒就會回去了。」

　　「回來？」尉遲潼的語謂聽來有點古怪。

　　「怎麼？你不是很想我嗎？」面對她，他的心情就自然地輕鬆起來。

　　「不好笑，這下慘了。」怎麼會這麼不湊巧？漩渦才出發不久，看來她要撲了個空了。

　　「什麼意思？」他有些納悶。

　　「漩渦說要到台中去找你。」她應該事先知會他一聲的。

　　韓亮皺起眉頭，「跟她說我在回去的路上了，別讓她出門。」

　　「她一個小時前就出發了……」她原本是想確認一下漩渦有沒有找對地方，怎麼知道會是這種結果。

　　「我知道了。」

　　誰要來找亮？小綠很好奇，見韓亮掛斷電話，便迫不及待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小綠，麻煩你陪團員們回學校，我還有些事情要去處理，改天再跟你解釋。」他起身越過小綠走到司機座位旁，「麻煩你在下個交流道讓我下車。」

　　＊＊＊＊＊＊＊＊＊

　　怎麼會這樣？漩渦站在公演場地外頭，不敢置信地瞪著門口的告示牌上寫著別個學校的劇團團名。

　　哪裡出了差錯？是小潼姐姐給錯地址了嗎？還是……

　　「小姐？」黑衣保鏢下認識中文宇，還不瞭解狀況。

　　「沒事。」她攔下一名從劇場裡走出來的男子，「請問一下，今天不是光影劇團要在這裡排演嗎？」

　　「是啊，不過聽說場地安排出了點問題，他們要延到禮拜天才會過來排練喔。」男子打量了漩渦一眼。

　　「原來是這樣，謝謝你。」怎會這麼倒霉？

　　「如果不嫌棄的話，你也可以到裡面看看我們劇團的表演，不會比光影差。」

　　男子熱情邀約。

　　「謝……謝謝，我有空的話我再進去。」漩渦覺得十分沮喪。

　　他還要去搬個道具，不能拖延太久。「好吧。」男子聳聳肩後離開。

　　漩渦重重地吐了口氣，「早知道的話，待在家裡等就好了。」蝕骨的冷風刮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沒想到台中的天氣這麼冷，她應該多穿件衣服來。

　　「小姐，我們回去吧。」黑衣保鏢終於搞清楚狀況，結論就是——他們白跑一趟了。

　　睡眠不足再加上舟車勞頓，讓她感到十分疲累，「我想休息一下。」

　　「可是外面風大，我們還是找個地方休息對小姐的身體比較好。」

　　「嗯。」她不想讓他們為難，畢竟她執意要到台灣來已經帶給他們很大的壓力了，如果可以，她也會盡量不要讓他們擔心。

　　「耶？你還在啊？」男子肩上扛著長梯返回，「這幾天有寒流來襲，外面很冷，還是進來看我們的表演好了。」

　　「我……」她的手確實已經凍到有些不聽使喚了。

　　「來吧。」男子騰出一隻手探向她，「裡面有很多人，你不用害怕。」

　　漩渦盯著他的手好半晌，決定要開口拒絕之際，驀地有抹扣人心弦的低沉嗓音搶先一步開口——

　　「她還有事，不好意思。」

　　她驀地回頭，「亮？」不是幻覺吧！

　　男子睇了來人一眼，「在這麼冷的天氣讓女朋友等這麼久，未免太不體貼了。」咕噥一句後，男子扛著長梯走進劇場裡。

　　「我們不是……」漩渦連忙想解釋，「你們不是回去了嗎？」

　　脫下身上的外套讓漩渦披上，韓亮臉部繃緊的線條在寒風中更顯冷峻，「你跟來做什麼？」她是沒有感覺神經嗎？這麼冷的天氣只套了一件薄外套，不被凍成棒冰才怪。

　　「我……」她的感動立即被韓亮的疾言厲色給抹殺掉，「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要到台中來的事？」

　　就為了這個？「你到底在做什麼？」

　　「我……」他這麼氣她偷偷跟來台中？

　　「即便是戀人也不需要分分秒秒黏在一起，更何況……」就為了來找他，她不顧自己的身體健康。要是她的身體又不舒服、昏倒，那該怎麼辦？

　　她知道他沒說出口的是什麼……漩渦的臉色一黯。她和他……就只是同學。

　　「先是強行介入我的生活，然後不顧一切地死纏爛打，這就是你喜歡一個人的方式嗎？公主。」這樣的奮不顧身會讓人有壓力。

　　「小子！你——」

　　漩渦抬手阻止，「沒關係。」她只是想好好把握這兩個月的時間，想待在他的身邊，即使是多一秒也好。

　　這樣也是奢望嗎？

　　韓亮不經意地捕捉到她眸底蕩漾的淡淡哀傷和不安，陡地一震。

　　「我懂了。」漩渦將身上滑落的外套還給他，態度平靜得嚇人。

　　他是不是把話說得太重了？「天氣很冷，你先把外套穿上。」他只是……只是氣她跑來這裡吹風受凍，一時氣憤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我不冷。」她的心比身體還要冷，他的話像利刃般傷人，「我們走吧。」漩渦向身旁的保鏢說了聲，平板的語氣聽不出絲毫情緒波動。

　　「公主——」韓亮有點懊悔。

　　漩渦走了幾步後又轉回來，從身上的薄外套中拿出一個飯團塞到韓亮的手掌中，「還是熱的，快吃吧。」

　　手心傳來的溫暖卻狠狠地灼燙著韓亮的心，「這……」

　　「小潼姐姐說你沒吃早餐就出門了，所以我順道帶了一個飯團給你。」

　　「公主——」韓亮伸手拉住旋身要離去的漩渦，在觸碰到她手腕的剎那問被冰冷的溫度駭了一跳，「你的手這麼冰，還說不冷？」

　　漩渦想抽回手，他卻不放，「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說那些話的。」聽到他沒吃早餐，她擔心他會餓，還帶了飯團來給他，他卻對她說了那樣傷人的話……

　　「我明白。」她淡淡地道。

　　她這樣淡然的態度讓他心下有些不安，「我承認我是有些害怕跟你相處所帶來的災厄，不過我並沒有要躲著你。」

　　「你不用勉強自己說一些言不由衷的話來安慰我。」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他澄清，「我說的是實話。」

　　漩渦沉默不語。

　　父親拒絕不了她的苦苦哀求，所以才勉強點頭答應給她兩個月的時間，讓她前來一償心願，只是現在看來……或許，她根本就不應該來這一趟。

　　他知道她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韓亮神情帶點彆扭地解釋，「我本來是打算今天早上要跟你說話劇社要到台中排練的事，哪知道你昨天等我等到半夜才睡，所以才沒有叫醒你。」

　　韓亮的話像一股暖流注入她的體內，讓她冰冷的心一點一滴地回溫，「你的意思是……要讓我多睡一會兒？」她問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會錯意，到頭來只是空歡喜一場。

　　「不然你以為你那種身體還能禁得起蹂躪嗎？」察覺到她在微微顫抖，韓亮執起她的手幫她把外套穿上，又拉上拉鏈，「我們回家吧。」

　　亮是關心她的。得知這一點就足以讓她開心久久了，「嗯。」

　　＊＊＊＊＊＊＊＊＊

　　漩渦幫忙整理著桌上的杯盤。

　　尉遲潼停下手邊的動作，「你怎麼沒跟著亮去學校？」

　　「我是怕我又跟著亮出門的話，他會不高興。」雖然她很想時時刻刻都能待在他身旁。

　　「那你今天待在家裡要做什麼？」

　　她搖頭。

　　尉遲潼靈機一動，「不然你就和我到學校去，四處逛逛。」

　　「好啊。」她們收拾好立即出門。

　　她特意帶漩渦從後門進入校區，經過操場。

　　「小潼——」遠遠地傳來一聲元氣十足的叫喚，身著運動服的男子背著陽光，由遠而近地跑向她們。

　　「又在練習了？」尉遲潼看了眼他手上的足球。

　　「嗯，下個月就要比賽了，你要來看嗎？」

　　「我等一下還有課，不過——」尉遲潼用手肘輕輕頂了漩渦一下，「反正沒事，就去幫他們加加油好了。」

　　「我……」漩渦遲疑了下，她又不認識眼前這個人，這樣會不會有點奇怪？

　　「有美女在場邊加油，那些傢伙才會練得更起勁。」他的笑容充滿陽光的味道，「我叫工籐晃，我會替你安排一個很安全的位子的，保證不會被球K到。」

　　「沒錯，這是一定要的。」她有過切身之痛。

　　「可是……」她是沒有特別的事情要做，但是——

　　「不用想那麼多。」工籐晃主動地伸手握住漩渦的手腕，「來吧。」

　　漩渦瑟縮了下，有些惶然不安地看著尉遲潼，身旁的保鏢也學會見機行事，不再一有風吹草動就插手她的事。

　　「沒關係的，他人不錯，只是射門常常不准。」而且她身邊還有兩名緊跟在後的保鏢啊。「只要小心他的射門就好。」

　　「意外，那純粹是意外。」他的一世英名全毀了。

　　「你的意外全叫我遇上了。」尉遲潼笑道。

　　「我……」

　　「不要再我啊你的，快來吧，場上的人還在等我練習呢。」工籐晃拉著漩渦走向球場旁。

　　「先交給你嘍，待會我下課再來接她。」尉遲潼也快步往教室走去。

　　「沒問題。」工籐晃一口允諾。

　　「我、我……」漩渦還在猶豫不決的當下已經被他拉著來到場邊，球場上奔馳的球員們奮力地護衛著腳下黑白相間的足球，吆喝聲此起彼落。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耶。」工籐晃笑容可掏，完全不把她的為難看在眼底。

　　「我叫漩渦。」她禮貌性地報上名字。

　　「漩渦？很特別的名字，你也不是地道的台灣人吧？」她的五官很深邃，皮膚不是時下流行的白裡透紅，而是焦糖美人。

　　「我爸爸是阿拉伯人，媽媽是華裔，你呢？」所以她才會這麼嚮往到台灣來，母親的故鄉。

　　「我爸爸是日本人。」他們有著共通的特質。

　　「真巧。」兩人都是混血兒。

　　「我們可以當好朋友吧？」工籐晃想伸出友誼的手，這才發現自己一直握住她的纖纖玉手，他連忙地鬆開，「不好意思。」

　　漩渦被他的舉動逗笑，初識的生疏消褪了一大半，「我們會是好朋友的。」他的確像小潼姐姐所說的，人不錯。

　　「我先回球場上了，你可以在這裡看球，保證安全。」工籐晃揮了揮手，帶著球重回球場上。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時間泡妞？」

　　「什麼時候又認識了漂亮小姐啊？」

　　場上球員們的揶揄聲此起彼落。

　　「少胡說八道了，快練球。」工籐晃一個大腳把球踢得老遠，場上的球員們又開始追逐了起來，動力十足。

　　席地而坐，看著球場上球員們活力四射的模樣，漩渦好生羨慕，她從小到大一直被大家呵護在手掌心，除了她是公主的身份外，最重要的是她的身體狀況根本不容許出絲毫差錯。

　　上體育課對她來說更是天方夜譚，保健室才是她唯一的歸屬。

　　五年前她也是經過一番抗爭才能到台灣求學，不過，她很慶幸來這一趟，因為認識了韓亮。

　　也許他對她不像對其它人一般溫柔，不過，在緊要關頭時他絕不會棄她子不顧，高中時期有一些看她是混血兒的吃香身份不順眼的太妹老喜歡找她麻煩，每每都是他替她解圍的。

　　雖然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沒有什麼進展，但是，他的身影卻是從那時候開始深深地烙印在她心中，她也才會有這麼大的勇氣回台灣來找他。

　　她的人生有太多的事情她無法達成，這是唯一一件她不想讓它成為「遺憾」的事情。

　　「太過份了。」

　　「嘎？」漩渦駭了一跳，回到現實中來。

　　「你不會從剛剛就一直在發呆吧？」工籐晃不曉得什麼時候又跑到場邊來，臉上滿是晶瑩剔透的汗水。

　　「抱歉。」她一時沒察覺就陷入自己的思緒中了。

　　「原諒你一次。」工籐晃拿了罐飲料給她，在她身邊的草地上坐下來。「剛剛的射門就差那麼一點，真是可惜。」

　　「謝謝。」漩渦只能陪笑，她沒看見那幕。

　　「你也在這裡唸書嗎？」一口灌進半瓶運動飲料，工籐晃好奇地斜睨著她。

　　「沒有，高中畢業後我就回卡達了，這次是來找朋友。」盡情奔馳後的舒暢感覺一定很好。

　　「朋友……是小潼嗎？」抬手抹掉臉上的汗水，工籐晃索性平躺到草皮上。

　　「不是。」

　　「那個朋友對你一定很重要，才能讓你不遠千里地回台灣來找他。」工籐晃若有所思。

　　「嗯。」她從不否認亮對她的重要性。

　　「還有一些時間，你要不要去吃個東西？我請客。」工籐晃敏捷地一躍而起。

　　「我……」她才剛吃完早餐沒多久，不過她倒是很想念那天韓亮帶她到學生餐廳吃的那頓飯。

　　「你不餓的話就當是陪我吃好了。」工籐晃沒給她選擇的機會。

　　「喔。」

　　工籐晃雙手放在腦後，腳步輕快地走在前頭，「你知道嗎……」

　　「你說什麼？」漩渦快步跟了上去，不遠處的保鏢維持著一定的距離尾隨在他們身後。

　　「小潼以前是我心儀的對象喔。」他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漩渦了然一笑，「小潼姐姐是個很好的人，你會喜歡她我不意外。」

　　「可是她有男朋友了。」

　　是大哥——韓光。「那就表示一定有更適合你的人在等你，不要氣餒。」就像她一樣，要愈挫愈勇。

　　「是嗎？」

　　雖然走在他背後，漩渦還是不自覺地用力點頭，「當然。」

　　「你呢？你有喜歡的人嗎？」工籐晃側著頭，目光瞥向她。

　　「嗯，不過他對我沒什麼特別的感覺，還可以說有點討厭我。」只要情勢許可，她會繼續努力改變現況的。

　　「怎麼會？」工籐晃忽然停下腳步，害漩渦得要急踩車才能停住。

　　「因為我對他而言是個瘟神。」就算再怎麼不願意承認，事實終究是事實，她否定下了。

　　「天底不會有這麼可愛的瘟神嗎？」他轉過身來，「不如——」

　　漩渦不明白地仰頭看著他。

　　「我們考慮交往看看，你認為如何？」他的眼睛在笑。看不出話裡的真實性有多高。

　　漩渦的臉刷地一聲紅透了，「我，我們才剛認識，這樣太快了。」

　　「太快？」工籐晃壞壞地一笑，「不然慢慢來也可以啊。」

　　他誤會她的意思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

　　「開玩笑的啦！」捉弄她還真有趣。

　　漩渦氣結地瞪著他，「你——」害她嚇得不知所措。

　　「誰叫你剛才不專心看我踢球。」回過身，他繼續往前走去。

　　「你、你給我站住！」漩渦追上前去。

　　「我肚子餓了，餐廳裡的招牌豬排在呼喚我，腳步停不下來。」他痞痞地笑。

　　「你——」這次她的ABS沒發揮作用，無預警地撞上工籐晃結實的背脊，「好痛——」他不是停下下來嗎？

　　「真巧。」工籐晃打了個招呼。

　　「什麼真巧？你幹麼又停下來？」漩渦揉著鼻樑從他背後探出頭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韓亮皺著眉，好看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亮？」漩渦整個頭腦瞬間清醒過來，「我是和小潼姐姐她——」

　　「你要去哪裡？」遠遠地，他就看見她跟工籐晃兩人有說有笑走來，心底有種陌生的感受在蔓延，不太舒服。

　　「原來你們也認識？」工籐晃有些意外，不過想想也對，小潼的朋友會認識韓亮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但他好像嗅到一點不尋常的氣氛。「我跟漩渦正要到學生餐廳吃飯，你要不要一起來？」

　　韓亮的臉色不太好，「跟我來。」他不容置喙地扣著漩渦的手。

　　工籐晃並沒有攔阻他，「那我先去吃飯嘍！」腦海裡忽然靈光乍現——

　　莫非那個讓她千里迢迢從卡達飛回台灣的人是……韓亮！

　　「對、對不起。」漩渦只能迭聲道歉地隨著韓亮走遠。

第六章

　　漩渦急著澄清，「我沒有偷偷跟著你，我是……」

　　「你怎麼會認識工籐晃？」

　　「啊？」她愣了一下。

　　「你聽到我的話了。」他冷凝著臉。

　　「他是小潼姐姐的朋友。」他好像在生氣，為什麼？「小潼姐姐叫我在球場看他踢球，等她上完課再來找我，就是這樣。」

　　「那你們又怎麼會到學生餐廳來？」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看見漩渦和工籐晃自在地談笑會讓他很不是滋味？

　　「他踢完球肚子餓了，叫我陪他來吃東西。」亮的反應有些奇怪，他很少過問她做的任何事情，躲都來不及了，怎麼現在這麼反常？

　　「你也餓了？還是一說到吃的你就無法抗拒？」離吃完早餐也沒多久的時間，她餓的速度還真快。

　　漩渦噗哧一笑，「我又不是豬，只是去當陪客而已。」他不喜歡她老在他的身邊打轉，她又沒地方可以去。

　　韓亮僵硬的線條稍微柔和下來，「不要這麼輕易相信別人，隨便跟人走、喝別人給的飲料，雖然工籐晃不是壞人，不過不表示其它人不會打什麼壞主意，你自己要小心一點。」

　　「嗯。」他的關心讓漩渦很感動，「你不是應該在話劇社嗎？練習結束了？」

　　她喜歡看著他認真指導社員的模樣，想待在他的身邊，多汲取一些他身上的氣息和溫暖，好讓她在兩個月的期限到了之後，可以沒有遺憾地回卡達去動手術。

　　「還沒，我出來拿東西的，馬上要回去了。」他差點忘了社員還在等他回去，怎麼看到漩渦跟工籐晃在一起的畫面會讓他的理智失控呢？

　　感覺……感覺……他心裡此刻一片混亂，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喔，那你還是快回去吧。」她本想問是不是可以去參觀話劇社的排練，不過最後仍是沒有付諸行動。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你要不要過來瞧一瞧？」自然而然地，話就這麼說出口了。

　　咦、咦、咦？他剛剛說了什麼來著？

　　漩渦欣喜萬分，難道是上天聽見她的祈求了嗎？「真的可以？」

　　他怎麼會主動開口邀她這個瘟神？他應該和她保持距離才對……韓亮百思不得其解。「不然等一下你被人用便當拐跑了，那就麻煩了。」有這麼值得高興嗎？

　　「怎麼可能！」她感到好笑。

　　「快走吧，他們等很久了。」

　　漩渦跟在他頤長的身影背後，有股淡淡的喜悅在心頭蕩漾開來。

　　當兩人一同踏進話劇社的剎那引起了一陣小騷動。

　　「坐這裡，等一下我會跟小潼說一聲。」他指著自己的位置。

　　「喔。」她依言而坐。

　　小綠走上前來，偷偷地自眼角瞪了漩渦一眼，刻意把手搭在韓亮的手臂上，「亮，你怎麼去這麼久？」

　　「東西在這裡。」他掏出口袋中的錦盒交給小綠。「可以開始了。」

　　「好。」小綠下情願地放開他的手，召集社員繼續排練。

　　韓亮抓了張椅子過來，跨坐在上面，「你喜歡看話劇嗎？」當初他雖然是被「欽點」成為社長的，不過時日一久，他倒也慢慢發覺到話劇裡所蘊涵的無限樂趣，大至每個動作，小至每個表情，都有它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他們所要傳達的意境就是藉由這樣的表演傳遞出去。

　　「嗯。」他們是業餘的表演者，但是那份專注力跟熱情更教人由衷的佩服。

　　小型舞台上的男主角正單腳跪地要向女主角求婚，「嫁給我好嗎？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擔任女王角的小綠冷眼看著男主角送上來的鑽戒，「你可以承諾一輩子愛我不渝嗎？」

　　「當然可以。」

　　「可笑。」小綠的手一揮，男主角手上的錦盒忽地朝漩渦的方向飛射過去，眾人一陣驚呼——

　　「小心！」

　　韓亮伸手擋下錦盒，修長的手指被躺在上頭的戒指劃破皮膚，滲出一抹刺眼的紅色血絲。

　　「社長！」

　　「學長，你沒事吧？」社員們紛紛上前關切。

　　小綠也立即衝下舞台查看韓亮的傷勢，「亮，你有沒有受傷？」

　　「沒事，大家回到位置上繼續排練。」韓亮給大夥兒一抹安心的微笑。

　　「可是……」她不是要傷他。

　　「快去。」韓亮輕聲催促。

　　小綠回到舞台前還看了漩渦一眼。

　　漩渦不會錯看她眼中那一抹惡意的光芒，也確定她是針對她來的。

　　「沒打到你吧？」韓亮朝漩渦投去一瞥。

　　她頹喪地搖搖頭，「我想……我還是在外面等小潼姐姐下課好了。」漩渦起身走出話劇社。

　　停頓了下，韓亮也跟了出去。「怎麼了？」

　　「沒事。」亮和她在一起總是災難不斷。

　　「那不是你的錯。」他知道她在想什麼。

　　漩渦有些意外，「你不怪我？」

　　「你也知道小綠是故意的。」他看得出來小綠對漩渦有敵意。

　　「我——」她是有這種感覺，但未經證實的事情她也不好隨便說出口。

　　「原因出在我身上，和你無關。」不能再這樣下去，是應該跟小綠說清楚的時候了。

　　「呃？」漩渦以十分新奇的眼光看他。

　　「怎麼？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挑挑眉，他的雙手往口袋一插。

　　「你今天……很奇怪。」怎麼個奇怪法她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哪裡不一樣。

　　「會嗎？」他倒沒什麼特殊的感覺。

　　「那個……把你的手伸出來。」

　　「嗯。」他沒有多問，依言抽出一隻手來。

　　「不是這一隻。」

　　原來她是要……他將受傷的手指伸出去。

　　漩渦由口袋中拿出OK繃來，輕柔地把他手指上的傷包紮起來。

　　「這樣就不會被細菌感染了。」

　　「你幹麼隨身帶著OK繃？」她細心溫柔的舉止讓他心中圍籬的某個角落漸漸地坍塌毀壞。

　　漩渦尷尬極了，「那、那是因為最近你常常因為我而受傷，所以我跟小潼姐姐要了一些帶在身上。」真糗！

　　「設想得真周到。」韓亮沒有往壞處想，「我們去喝點熱飲吧，冷死了。」

　　「排練……」

　　「有小綠在，沒問題的。」小綠一直是個強勢的人，他也從不阻止她無傷大雅的一些小動作，不過，她對漩渦的態度——是該糾正不可。

　　「喔，你好像很信任小綠？」她呢？她也能得到他的信任嗎？

　　韓亮正經八百地思忖著，「小綠的能力是不錯，只是有時候偏激了點。」

　　「你跟她——」

　　「同學而已。」揚起笑，韓亮自然地牽起她的手，「走吧，再不走我們就要變成兩支超大棒冰了。」

　　一道暖流從韓亮的手心傳到她的，溫暖了她的身體，更溫暖了她的心。

　　＊＊＊＊＊＊＊＊＊

　　唔！尉遲潼用力地眨眼，還是無法減緩右眼的不適感。「一定又是睫毛跑到眼睛裡了。」戴隱形眼鏡的人都體會過這個痛苦，異物入侵眼睛的痛是沒近視的人的十倍。右眼快要張不開了。

　　她捂著右眼，睜著一隻正常的左眼，一隻手急忙地摸索著桌上的生理食鹽水。

　　「不會吧？」青天霹靂！生理食鹽水的瓶子裡空蕩蕩的，一滴也不剩。

　　韓光跟韓亮又沒近視，那該怎麼辦？

　　「對了，也許漩渦會有。」她捂著右眼，腳步有些不平衡地走上三樓進入漩渦暫住的客房，「真的有？太幸運了！」她在化妝鏡前看見救星。

　　她迅速地取下右眼的隱形眼鏡沖洗乾淨後再戴上去。眨眨眼，眼睛不再有不適感，舒服多了。

　　當初應該要好好照顧她的靈魂之窗的，現在也不用常為眼鏡所苦。

　　正當她準備走出房間之際，眼角餘光卻不經意瞥見床底下露出來的東西。

　　那是什麼？她猶豫著該不該去一看究竟，但是窺探他人的隱私是不道德的，不過這白色的一角看起來有點像藥袋。

　　昨天漩渦不舒服的時候好像曾經說過她把藥放在床底下，難道就是這個？

　　到底是什麼藥這麼神秘？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尉遲潼蹲下身體往床底下一看。

　　嚇！「這麼多？」床底下的藥袋不只一個，而且每個藥袋都裝得鼓鼓的，一般只有那些慢性病的病人才會拿這麼多的藥。

　　她拿了幾個藥袋出來，上頭所列出的藥劑效用全都跟心臟有關。心臟？漩渦的心臟有什麼問題嗎？

　　韓光曾說過漩渦的身體不太好，所以高中畢業後就回卡達去了。

　　她為什麼要這麼神秘地把藥藏起來？亮早就知道她的身體狀況，還有什麼好隱瞞的？

　　尉遲潼搖搖頭。不對！漩渦一定有事瞞著他們。

　　「小潼姐姐？」漩渦推開半掩的房門，被蹲在地上的尉遲潼嚇了一跳，她警覺地反手關上門。「你怎麼會在我的房間裡？」

　　「我是來看看你這裡有沒有生理食鹽水。」尉遲潼站起身，「你那天吃的不是貧血的藥吧？」

　　「我……」漩渦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藥袋上。

　　「為什麼要隱瞞這件事？」心臟病不是小毛病而已，如果她有個什麼閃失，他們該如何跟她的家人交代？

　　衡量之後，她選擇坦白，「一個多月後我就要回卡達動手術了。」

　　一個多月？尉遲潼蹙著眉心細細思索了半晌，而後恍然大悟，「你是特地在手術前來找亮的？」所以，她只要借住兩個月。

　　「嗯，手術的成功率只有一半。」漩渦的語氣淡然，彷彿此刻談論的事情與她無關。「我只是想多和亮相處一些時間，想把他的身影留在我的腦海中。」

　　「如果亮知道實情的話，他會……」

　　漩渦甩甩頭，「我不要他是因為我的身體狀況才對我好。」她不要亮的同情。

　　誰都不喜歡別人的同情，尤其是在愛情的國度裡。「你打算永遠不讓亮知道這件事？」成功的機率只有一半，若是……尉遲潼搖搖頭，亮會不會怪她幫著漩渦欺騙他？

　　「小潼姐姐拜託你不要說出去，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不會給你們帶來任何麻煩的。」她承諾。

　　「我不是怕麻煩，只是……亮知道後會諒解嗎？」這件事情背後所要承擔的壓力太大，她真的很為難。

　　「只要你不說我不說，亮不會知道的。」她有把握，「而且一個多月後我就要回卡達動手術了，有沒有機會再回來只有天知道，擔心那些都是多餘的。」

　　從小到大，她經歷過太多次生死關頭，她已經能坦然面對。

　　「不要說這種話。」她為她感到心疼，終日跟醫院及藥袋為伍的日子一定很難受。「手術一定會很順利，你會沒事的。」

　　「謝謝。」這件事只能聽天由命。

　　歎了口氣，她很後悔因為好奇而看了那些藥，才會讓自己肩上又多背負了一個沉重的秘密。事實證明，好奇心不只會殺死貓，還會讓人一個頭兩個大。

　　漩渦笑笑地安慰她，「小潼姐姐，手術會成功的，到時候我又會來煩你們，就怕你們會受不了。」

　　「怎麼會！」她真丟臉，還要病人反過來安慰她。「等你好了之後一定要回來看我們。」

　　「嗯。」漩渦點點頭。

　　她差點忘了問，「早上亮只跟我說你在他那兒，其它的什麼也沒說，他看見你跟工籐晃在一起時有什麼反應？」

　　「他好像在生氣，拉了我就走。」她也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氣什麼。

　　生氣啊……好現象。原來亮對漩渦並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只不過覺醒得慢。

　　尉遲潼很感興趣地又問：「他沒說什麼嗎？」

　　「他叫我不要輕易相信別人，隨便跟人走、喝別人給的飲料，叫我要小心。」

　　「呵……」尉遲潼忍不住笑出聲。聽聽！他把別人都形容成滿肚子壞水的惡人了。

　　只有他才是心地善良的好人嗎？

　　「小潼姐姐你在笑什麼？」她很納悶。

　　「沒什麼，然後呢？」

　　她的神情裡有掩飾不了的欣喜，「他還讓我跟他到話劇社看排練，我們兩個人在校園裡散步、聊天……」漩渦一臉幸福的表情。

　　看來她下對藥了。

　　「姐，你和公主在房間內做什麼？」韓亮的聲音忽然響起。

　　「小潼姐姐……」將所有的藥袋都塞回床底下，漩渦的目光迅速地四下梭巡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遺漏。「記得幫我保守秘密。」

　　雖然無奈，尉遲潼還是答應她的請求。「說女孩子之間的悄悄話。」

　　韓亮推開門，斜靠在門邊，「哥說晚上要加班，不回來吃飯了，我們去外面吃吧。」女孩子們還真有話聊。

　　尉遲潼突然冒出一句，「漩渦可能不去了。」

　　漩渦愕然，「小潼姐姐，我——」她想去，比誰都想去！

　　尉遲潼向她眨眼示意，「工籐晃不是說要約你一起共進燭光晚餐？你不打算赴約嗎？」

　　「工籐晃？」漩渦不懂她的暗示，怔怔地皺緊眉頭思索，「他——」有嗎？

　　「所以你要做個決定。」尉遲潼打斷她即將露餡的話。

　　燭光晚餐？「公主要跟我們一起，你幫公主推掉工籐晃的邀約。」韓亮果斷地替漩渦做了決定。

　　「你怎麼知道漩渦不想跟工籐晃出去？」她的嘴角偷偷地往兩側上揚。

　　「她不會。」韓亮潑墨般的眸子裡迅速奔騰過一抹精光，「而且現在還不是單獨跟他出去的時機。」

　　「漩渦不是小孩子了。」尉遲潼一派輕鬆地道。

　　他說得理直氣壯地，「她借住在這裡，我就有責任保護她的安全。」

　　尉遲潼不以為然，「亮，你應該問一問漩渦的意見才對，哪有人這麼蠻橫霸道的？你又不是漩渦的男朋友，這樣會不會管太多了？」末了，又嘀嘀咕咕地補上一句，「難怪是兄弟。」

　　「小潼姐姐……」漩渦不知該如何是好。

　　韓亮揚起眉梢，俊臉上閃過許多複雜的表情，「公王，你的意思如何？」

　　「工籐晃是個不錯的對象。」

　　漩渦還是不解，為什麼小潼姐姐突然誇獎起工籐晃來？

　　「你還不是只喜歡哥？」韓亮回敬一記。

　　「那當然，就是因為我只喜歡韓光，所以才覺得像工籐晃這種好對像應該也很適合漩渦，放棄的話真的有些可惜。」

　　「公主，你真的想跟工籐晃出去嗎？」他的胸口沒來由地沉悶了起來，像壓了塊大石頭。

　　漩渦瞄了尉遲潼一眼，「我，我先跟你們去吃飯好了，工籐晃的事……晚點再說。」

　　漂亮！「這樣也好，漩渦你可要好好想清楚喔。」這樣就行了。

　　「我在樓下等你們。」韓亮的表情裡透出一絲不悅，轉身離去。

　　「賓果！」尉遲潼比了個Y的手勢。

　　「怎麼了？」從頭到尾，漩渦都在狀況外。

　　尉遲潼挨近她身邊，笑得很詭異，「你很有機會喔。」

　　機會？「什麼機會？」

　　「亮真的在意你跟工籐晃的事。」

　　「在意？真的嗎？」如果亮真的在意她跟其它男生在一起，那是不是就表示他對她有不一樣的感覺？

　　漩渦甩甩頭不敢多想，就怕是空歡喜一場。

　　「不然你以為我幹麼一直在他面前提到工籐晃？當然是有我的用意在。」尉遲潼解除了她滿腹的疑竇。

　　漩渦有點煩惱，「可是，亮如果當真怎麼辦？」

　　「就是要他當真。」尉遲潼還是老神在在。

　　「亮如果跑去找工籐晃就慘了。」事情穿幫不打緊，只是怕會造成工籐晃的困擾。

　　「工籐晃那邊交給我，不用擔心。」

　　漩渦只能點點頭，始終是霧裡看花，似懂非懂。

　　「準備一下，亮在等我們了。」尉遲潼輕拍她的肩膀，「也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會的。」

第七章

　　「好機會，快射門！」

　　「沒問題。」

　　韓亮路過球場時被場上宏亮的叫喝聲所吸引，停下腳步遠眺著場上賣力競賽的球員們。

　　他一眼就瞧見場上工籐晃修長耀眼的身影，專注踢球的模樣、奮戰不懈的精神著實令人著迷，也難怪許多學姐學妹們會為他瘋狂。

　　漩渦也是其中之一嗎？他應該要感到高興，因為這麼一來，她就不會再纏著他不放，也不會再帶給他任何災厄，可是……他為什麼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

　　工籐晃適合漩渦嗎？

　　「嗨！」中場休息的時候，工籐晃發現了韓亮。

　　韓亮回過神來，頷首回應。

　　「真難得，你也會來看我踢球。」工籐晃語帶調侃。他的球迷以女性居多。

　　「路過順便看看罷了。」他一向很誠實。

　　工籐晃哼了聲，「沒眼光。」

　　韓亮無所謂地聳聳肩，不打算跟他拾槓。

　　「漩渦跟你是什麼關係？你昨天什麼話也沒說就蠻橫地把她帶走，真是太沒禮貌了。」昨天的事他本想找小潼問清楚的，誰知道他都還來不及開口，她就丟了個燙手山芋給他。

　　「會嗎？」他不以為然。

　　「當然會，就算漩渦是你的女朋友，你也無權干涉她交朋友的自由。你是嗎？」工籐晃挑明了問。

　　他直覺地否認，「不是。」

　　工籐晃揚起笑，「那麼我就可以喜歡漩渦了。」

　　「你喜歡漩渦？」韓亮有些錯愕。

　　「為什麼不？漩渦是個可愛的女生。」

　　「不行。」韓亮脫口而出。

　　「不行？」工籐晃困惑地看著他。

　　「我、我是說假如你是玩玩的心態，我不會同意你追求漩渦的，漩渦是個單純的人，跟你不同。」他轉得有點硬。

　　什麼叫跟你不同？「拜託！我比你這個超博愛的人要單純多了，況且我對漩渦是認真的，我不會讓她受到傷害的。」他說得煞有其事。

　　「漩渦她……喜歡你嗎？」韓亮的胸口微微一窒。

　　陽光般的笑容在他臉上綻放，「我長得還不錯、個性也很好，漩渦應該不討厭我，我想機會很大。」

　　「漩渦不是那種只看外表的膚淺女生。」難怪他昨晚想約漩渦吃晚餐。果然是對漩渦有意思。

　　工籐晃的眼神裡有濃濃的探究意味，「你好像很瞭解漩渦，該不會……你也喜歡她吧？」

　　喜歡漩渦？韓亮陡地一震，「跟你沒關係吧？」

　　「當然有關係，你會是一個強勁的對手，我得多加把勁才行。」他笑笑。

　　他臉上的笑怎會如此礙眼？「無聊。」韓亮轉身打算離去。

　　「倘若你對漩渦沒興趣，就幫我多說點好話吧。」工籐晃雙手在嘴邊圈起朝向他的背影大喊。

　　韓亮則是頭也不回地離開。

　　「哈哈！真好玩。」工籐晃從背包裡掏出手機撥了一組號碼，「小潼嗎……搞定。」

　　＊＊＊＊＊＊＊＊＊

　　整堂課韓亮都是心不在焉，腦中盤踞的全是工籐晃所說的話。

　　他喜歡漩渦嗎？

　　他從沒想過這個可能性，面對漩渦，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有多遠閃多遠，壓根兒沒想過他會不會喜歡漩渦。

　　從高中時期到現在，就算她給他帶來數不清的災難和厄運，他也不曾真正討厭她……這就是喜歡嗎？

　　當初他對小潼的喜歡跟現在的情況完全不同，他真的一點頭緒也沒有。

　　甩甩頭，韓亮想把這些惱人的思緒全都丟到九霄雲外，卻力不從心。

　　「韓同學，你有哪裡不懂的嗎？」講台上的教授看見猛搖頭的韓亮。

　　「教授，要怎麼樣才知道你喜不喜歡一個人？」他很想有個明確的答案。

　　韓亮的問題引來同學們莞爾一笑，唯獨坐在他旁邊的小綠怎麼也笑不出來，韓亮話下的意思讓她很不安。

　　教授先是一愕，隨即笑了開來。「韓同學，這個問題你應該知道答案才對。」

　　「我？」他就是想下透才問的。

　　「你的心會告訴你答案。」教授頓了一下，「不過我教的是企業管理，下堂課要專心，不然我可是會當人的。」

　　「對不起。」韓亮歉然一笑。

　　教授微微一笑，「還有其它同學有問題嗎……那麼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裡。」

　　「謝謝教授。」同學們收拾東西的聲響讓教室頓時熱鬧了起來。原先昏昏欲睡、正要蒙周公召見的人也都復活了。

　　他的心裡已經有答案了嗎？韓亮認真思忖著。

　　「亮，你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小綠迫不及待地問。她有種不好的預感，韓亮似乎離她愈來愈遠了。

　　韓亮直勾勾地望著她，不答反問：「小綠，漩渦並沒有得罪你，你為什麼會對她那麼不友善？」

　　「我沒有——」她原想否認到底，卻猛地察覺韓亮指的是昨天排練時發生的事。「我、我不是故意的。」

　　韓亮沒有深究，「以後小心一點，不要再發生這樣的事。」他只是要提點她，希望她有所自覺。

　　「嗯。」小綠回答得很不情願。為什麼亮會為了漩渦來質問她？這種狀況以前從來沒有過。

　　韓亮把桌上的原文書收進背包中，起身準備離去。

　　「亮，中午一起吃飯？」小綠還是不放棄任何可以跟韓亮共處的機會，主動邀約。

　　「不了，我還有點事，先走了。」韓亮抓起背包離開。

　　她只好頹然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落寞地轉進洗手間，卻險些跟來人迎面撞個正著，她駭了一跳回過神來。

　　「不好意思。」

　　「你——」果真是冤家路窄。

　　漩渦有些畏怯，「你……小綠！」

　　「真巧。」小綠橫跨了一步擋住門口。平時她身邊都會有那兩名保鏢緊跟著，她根本沒什麼機會可以接近她。

　　她不會天真的以為小綠會高興見到她，「嗯，你有什麼事嗎？」

　　「你為什麼一直纏著亮不放？難道你不知道我是亮的女朋友嗎？」小綠大言不慚的宣示主權所有。

　　女朋友？「可是亮說你們只是同學的關係而已。」

　　「誰、誰說的！」她強自鎮定地輕笑一聲，「會接吻的同學嗎？」

　　接……接吻？漩渦倒抽了一口氣，胸口忽地一窒有些難受，「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不清楚。」是亮騙她嗎？

　　「你還想聽更深入的事嗎？」小綠曖昧地問，很高興看到漩渦臉上痛苦的表情，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我沒興趣，借過一下。」漩渦想要離開。

　　小綠一動也不動，「現在你知道我跟亮的關係了，我警告你，以後不要再纏著亮。」

　　胸口像壓了塊大石頭，沉甸甸地讓她快要喘不過氣來。「我會找亮問清楚的，如果你說的是事實，我不會再跟著亮的。」

　　找亮問清楚？小綠慌了——「就說叫你不要再纏著亮了，你是聽不懂我的話嗎？」她忿忿地出手推了漩渦一把。

　　漩渦猝不及防地一個踉蹌往後跌了出去。

　　「你……」她重重地跌在地上，胸口急遽起伏。喘息聲益發地急促而且濁重，也愈加不順暢。

　　「你再和亮糾纏不清，下一次我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你。」小綠雙手環胸地斜睨著她。

　　「我……我……的藥……」血色迅速地自漩渦的臉上褪去，深邃漂亮的臉孔蒼白得駭人。

　　看到她的急遽變化，小綠頓時慌了手腳，「你怎麼了？」好像不太對勁。

　　「我……吃藥……」漩渦難受地吐出幾個字後虛軟地倒在地上。

　　「什、什麼藥？」小綠手足無措地蹲下來想聽清楚她說的話，卻什麼也聽不見。

　　怎麼會這樣？她只不過輕輕推了她一下，怎麼會這麼嚴重？她會不會死掉？

　　不是她的錯！小綠慌慌張張地衝出洗手間，像只無頭蒼蠅。

　　「小綠？」韓亮探手拉住臉色難看的小綠，「發生什麼事了？」

　　「亮——」小綠像看見救星般一把抱住韓亮，不停顫抖的身體洩漏出她的恐懼和害怕。「跟我沒關係、跟我沒關係！」

　　「發生什麼事了？」韓亮輕拍她的背，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那個、那個——」雖然很怕韓亮怪罪於她，但她更怕鑄下無法補救的大錯，「漩渦她好像、好像昏倒了。」

　　「昏倒？」韓亮全身繃緊，他抓著她的雙肩拉開兩人的距離，「她在哪裡？」

　　她的保鏢在做什麼？

　　「那邊的女生洗手間裡。」小綠指著不遠處，聲音還在抖。

　　韓亮立即朝洗手間的方向飛奔而去，心急如焚的他也顧不得是女用廁所，直接衝進去。

　　漩渦蒼白若紙的臉龐讓他震懾住，「公主……」

　　「你……放開我……」漩渦氣若游絲。

　　她的話讓韓亮微微一愣，「公主，我是韓亮，你哪裡不舒服快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幫你？」他急切地問。

　　「放、放開……」漩渦伸出手想勾背包卻力不從心。

　　見狀，韓亮急忙抓過背包打開，迅速地翻找了一下，發現了一排小藥盒，「是這個嗎？」

　　她冒著冷汗點頭。

　　「快把藥吃了。」拿出礦泉水，他將五顏六色的藥丸放在她的掌心。

　　漩渦費力地把藥丸悉數放入口中，想接過韓亮手上的瓶子，手卻抖得很厲害。

　　韓亮索性打開瓶蓋，就著瓶口灌了一大口水，低下頭覆上漩渦柔軟卻蒼白的唇瓣。

　　「唔……」漩渦仰著頭，口中的藥丸和著兩唇銜接所傳過來的水一起吞下肚，水藍色的眸子驚詫地瞪大，隨即垂下長長的眼睫掩去眸底的羞澀，不敢再看韓亮的臉。

　　汗水自韓亮的額際淌下。也洩漏了他不安的緊張情緒。他耐心地等待著，確定漩渦不適的症狀慢慢有緩和的現象，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地的呼吸漸趨平頤。

　　「我送你去醫院。」他將漩渦抱起。

　　她抗拒著，「我……不去醫院，放我……下來。」

　　「你到底在拗什麼？不舒服當然要去看醫生了。」韓亮皺起眉頭。不是錯覺，她的確是排斥他的碰觸，怎麼回事？

　　她的情況正一天天惡化。「去了也沒用。」漩渦不自覺地說出口。

　　「什麼意思？」他問。

　　她連忙解釋，「這是手術後的後遺症，只能吃藥休息等身體慢慢復元。」

　　「那我帶你到保健室休息。」他沒讓她有拒絕的機會。

　　走出洗手間的剎那，兩名保鏢立即迎上前來，「公主怎麼了？」只是去一下洗手間，怎麼會這樣？

　　「我沒事，別擔心。」漩渦還是很虛弱。

　　「最好是沒事。」她剛剛痛苦的模樣都快把小綠嚇得魂不附體了，竟然還說沒事？

　　「對不起，是我們太疏忽了。」保鏢很自責。

　　她微微揚起嘴角，「和你們沒關係。」

　　忍受痛苦的人是她，瞧她說起話來還有氣無力的，沒想到還有安慰別人的力氣啊。韓亮好氣又好笑，但更多的是心疼。

　　漩渦偷偷地打量著韓亮的側臉，漂亮的雙眸、直而挺的鼻子、總是噙著笑的性感薄唇……她蒼白的雙頰染上淡淡的紅暈。

　　韓亮剛剛親了她？雖然只是單純的兩唇相碰而已，也會讓她回想起來的時候臉紅心跳加速。

　　韓亮把漩渦安頓到保健室的床上，「是小綠。」他用的是肯定句。

　　「我……」小綠的粗魯行為的確不對，不過若換成其它人，事情就不會這麼嚴重，她並不知道她的身體狀況，所以不知者不罪。「是小綠通知你來救我的，我還應該跟她說聲謝謝才對。」

　　韓亮坐到床沿，很滿意看到她的臉正慢慢地恢復血色。「為什麼突然排斥我的接近？」

　　「有嗎？」漩渦裝傻。雖然她也想弄清楚小綠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不過她應該要相信韓亮的。

　　「小綠跟你說了什麼？」除了她不作第二人想。

　　「你……真的沒有女朋友？」她再一次確認。

　　韓亮篤定地點點頭，他就知道一定有問題。

　　「可是、可是……小綠說她是你的女朋友，而且……你們的關係已經很親密了……」那曖昧的表情刺痛她的眼。

　　「有多親密？我也很想知道。」他輕笑。看來小綠真的是豁出去了，連自己的名譽都不在乎了。

　　「是我在問你話，你不要把問題丟回來。」又不是皮球，踢來踢去。

　　「哈哈！」韓亮笑了開來，「你還是一樣容易相信別人的片面之詞。」

　　「難道不是？」

　　韓亮攤攤手，「我們從沒交往過，當然不會是男女朋友。」

　　不是男女朋友！她先是一喜，隨即又想到，「但是小綠說你們接過吻……」

　　「我是吻過她，不過……」

　　她的心猛地往下蕩，「不過什麼？」吻都吻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那個吻比剛才的還要輕多了。」韓亮深邃的瞳眸裡滿是笑意。

　　剛才的……他指的是——轟！漩渦的臉轉瞬間別紅，「那、那不一樣，剛剛是意外狀況，跟你親小綠是兩回事。你要是不喜歡她，又怎麼會吻她？」

　　「小綠生日的時候要求我吻她，一次就好，所以……」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向漩渦解釋清楚。

　　亮一定是不忍心拒絕，所以才吻了小綠。他就是這樣的人。

　　「就是這麼一回事。」

　　「喔。」她低下頭，嘴角偷偷往上揚。

　　韓亮似笑非笑地靠近她，「你要不要試試真正的吻？」

　　「什麼？」漩渦陡地一震，猛然抬起頭——「叩」的一聲，她的後腦勺不偏不倚、狠狠地撞上他的下巴。

　　韓亮申吟，「唔……」咬到舌頭了，好痛！

　　「對不起、對不起……你還好吧？」顧不得自己的頭也很痛，她又是關切又是愧疚地望著他。

　　「偶沙點當嗓搖石自金。」

　　（註：我差點當場咬舌自盡。）

　　「對不起、對不起……」她愧疚得無地自容。

　　韓亮捂著嘴，「不是你的錯，是我自作自受。」唉唉，誰叫他壞心地想要捉弄她。

　　「真的不要緊嗎？」漩渦還有些擔心。

　　「沒事。」他探手摸摸她的頭，「你也撞到頭了，不痛嗎？」

　　「不、不痛了。」韓亮的溫柔和關心又讓她臉上的紅暈加深了一些。

　　「那就好。」

　　＊＊＊＊＊＊＊＊＊

　　「漩渦的身體不好，禁不起太劇烈的運動和刺激、太粗魯的對待，你對她做了什麼？」韓亮語調平平地問。

　　小綠惶惶然地搖著頭，「我……我沒有，是不是漩渦跟你說了什麼？那是她亂說的，事情不是這樣。」

　　「不然事情是怎麼樣？」

　　「是漩渦她自己不小心跌倒的，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亮你要相信我。」小綠急欲撇清關係。

　　他靜靜地望著她，「漩渦什麼都沒說，她還要我跟你說聲謝謝。」

　　韓亮的語氣輕柔，但是威力卻遠超過原子彈。小綠瞬間僵化成石。為什麼？明明是她故意刺激她，還將她推倒，害她身體不適，她為什麼不怪她，還要替她說話？

　　漩渦的善良更突顯出她的惡劣。小綠的眼神黯然，心中滿是不安和後悔，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他不是要責怪她，「小綠，你應該給別人也給自己一個機會，不要再把心力放在我身上。」

　　「為什麼？」小綠淚眼婆娑，不在乎學生們三三兩兩經過時的側目。

　　「我們永遠也不可能成為情人。」韓亮終於跟她把話說清楚，不再讓她抱有一糾希望。

　　「是因為漩渦？」

　　「是我無法回應你的感情，和漩渦無關。」他不想傷害她，但是曖昧下明的態度造成的傷害更大。「愛情是沒有辦法勉強的。」

　　「亮……」是她自己一直不肯面對現實。

　　「公演的事我們一起加油吧。」韓亮替小綠拭去臉上的淚水，這是他最後的溫柔。「我們還是朋友嗎？」

　　她想當的不只是朋友，但是不當朋友，她和他什麼也不是。「嗯。」

　　「下一堂是體育課，我先去換衣服了。」韓亮拍拍她的肩膀。

　　「亮——」

　　「嗯？」他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你是不是喜歡上漩渦了？」不屬於她的愛情終究強求不來。至少還是朋友。

　　「我也不知道。」但是韓亮的嘴邊卻有一抹淡淡的笑容慢慢浮現。「你也快去準備，不然要遲到了。」他邁開步伐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