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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馬甲乃浮雲]你媽就在那裡(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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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09:40:26 |顯示全部樓層
你媽就在那裡 作者:馬甲乃浮雲

內容簡介】:

  你嫁,或者不嫁;你媽就在那裡,忽悲忽喜;

  你剩,或者不剩;青春就在那裡,不來只去;

  你挑,或者不挑;貨就那麼幾個,不增只減;

  你認,或者不認;腹黑已經出現,必敗無疑;

  去那貨懷裡,或者,讓那貨住進你心裡。

  翻身,無望。唯有,受欺……╥﹏╥

  Ps:歡樂吐槽文一篇,

  作者甚二,跳坑須謹慎! (Ps:文案為《剩女經》山寨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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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09:40:52 |顯示全部樓層
  【口口一】

  此時此刻,我正用端莊如奧運禮儀小姐的姿勢站在教堂裡,這邊環境很安謐,氣氛頗為寧靜和諧,光線透著形狀不規則的窗孔細細照進來,幾只白鴿撲騰翅膀在大門外的草地上覓食順便沐浴暖陽。這個時間是新人宣誓的時刻,我肅穆立在原地,空氣裡有教堂特有的好聞的芬芳,讓人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陽光明媚,雲淡風輕,今天真是個結婚的好日子。

  我看看站得筆直的新郎倌,他正在用心醞釀感情,然後開始以一種朗讀詩歌的優美聲調宣誓:

  “我現在宣布娶你為我的合法妻子,我向在場的所有人宣布,我將永遠愛護你保護你直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天,我愛你的所有的優點和缺點,也正像我呈現給你也是一個優點和缺點的綜合體,我會在你需要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向你伸出我的援助之手,而如果我需要幫助,我也會求助於你。我選擇了你是與我公度今生的人。”

  這段話聽完真是讓人有種驚艷的心動感,但是,如果你們以為我是這場美妙婚禮的女主角,那就錯了。我只是那個傻兮兮站在一邊穿著草綠色小禮服,因為站得時間太長已經身姿不穩又困又餓不停偷偷打哈欠的悲慘伴娘而已,新娘是我從小到大的好朋友——顧雪琪。

  新郎倌宣誓完畢,我看見我那彪悍的姐們竟然羞射地臉紅了,這一景觀真像是在看驚悚片,一下子把我的瞌睡蟲全驚嚇散去。要知道,這位名叫顧雪琪的姑娘在咱們朋友圈子裡的存在就是……打個比方吧,比如我跟朋友說“顧雪琪她居然羞射了!”——那麼她們則會用一種好笑的神情看回來:“羞射?哈哈,怎麼可能?這貨不會羞只會射。”

  經由牧師提醒說要交換戒指,我才從驚嚇中反應回來慢慢將戒枕遞上前去,鉑金戒指嵌在裡頭,上面鑲著的鑽石並不是很大,但是那光芒足以閃瞎了我的狗眼,這一狀況直接導致我走上前去的時候不小心被自己的禮服裙擺絆得踉蹌了一下。顧雪琪拿過戒指的一瞬狠狠剜得我那一眼格外凌厲格外嚇人,我送完戒指就迅速地小移碎步至五米開外,防止慢了點會被她用蓬松裙擺下的高跟鞋給暗傷到。

  其實,這也不能怪我失誤……作為一個昨晚剛過完三十歲生日還處在潔身自好單身狀態的悲催姑娘,我是一定要舉杯澆愁的,更何況聚會的時候隔壁桌竟然還是一群正太為一個小蘿莉過十三歲生日,我環視自己這桌,全是一群和我一樣的雌性老閨蜜,這強烈的反差能不讓我心碎欲裂嗎?

  於是,我宿醉了,還不小心遲到了,幸好我一路狂飆我那小破車才得以趕上婚禮,昨晚喝的酒好像後勁很足,導致我這會更是頭痛欲裂,渾身力氣也放佛被抽空,站著近乎虛脫,本來想用“氣色不好”這一借口推辭掉顧雪琪找我當伴娘的邀約,結果她好傷人,她說:“薛瑾,我們一眾朋友裡頭就你一個沒結婚的了,我不找你找誰?氣色不好?哈哈,那更好了,正好襯托得我明艷動人貌美如花!”

  ——其實我真想朝她怒吼,媽的以老娘這張幾十年如一日的娃娃臉也得當在後面拉小裙擺的花童!為了咱多年的深厚情誼委屈自己做伴娘了你別不識好歹!

  今天來參加婚禮之前,起床刷牙的時候,老媽就在衛生間門口瞅了我好幾眼,問我:“小瑾,我也拿到雪琪的喜帖了,她結婚了?她這就結婚了?”她問後面一句的時候語調竟然有些不甘心地上揚。

  “會話(廢話)……”我滿嘴泡沫含糊不清道。

  “你怎麼辦啊?”她又如往日一般皺起眉毛:“你們幾個好朋友就剩你一個了啊,那個,誰,叫凡什麼的,上次來家玩的時候,她都懷上三個月了!”老媽又兀自神神叨叨:“聽說雪琪她老公自己開公司的,哎,真好運啊……”

  “哦。”我從喉嚨裡輕輕發出一聲。

  “你別只知道哦,整天哦哦哦,哦到最後你就等著孤單一輩子吧。女婿呢?年前還信誓旦旦答應我,媽,來年春天一定給您帶回一個女婿的。他在哪呢?被你藏抽屜裡還是書櫥裡了?”

  “我也不知道,噗——”我把嘴裡的漱口水吐進馬桶,對著鏡子捏了捏被黑眼圈荼毒的下眼皮:“本來藏書櫥裡的,但是後來我突然找不到了誒,媽!是不是被你偷拿走藏你床上去了?”

  “你個瘟丫頭!”我媽又氣又笑地在我背後重重錘了一拳,“就會亂貧!哪個姑娘像你一樣天天一身酒味的!有男人願意娶你才怪!”

  “那我就和你相依為命吧,你不是老掛在嘴上說女兒好女兒好,女兒是你的貼心小棉襖嗎,那小棉襖就一直在你身邊孝順你好了,”我拽過洗臉池旁邊架子上的毛巾擦擦嘴,就聽見身後我老媽一聲罵:“貼心個屁,反正你要給我趕快找個男人才是最貼心!未婚先孕都沒關系,哦,對了,你姑媽昨兒個打電話來,說隔壁那單元樓上剛有個博士生畢業的男孩子,聽說不錯,他家裡人也忙著給自家孩子找個兒媳婦呢,你要不要去看看啊扒拉扒拉……”

  “……”又來了,我跟鏡子裡自己那副冷漠面癱臉對視了半晌,一等老媽絮叨完,就回過頭打算帶上門:“媽,我要拉屎,你別說了,再說我又要便秘了。”

  “好了好了,我不說,你自己看著辦!別在馬桶上坐太久!”她撂下這句話,擺擺手無奈地離開了。

  而後,我離家開車去婚紗店化妝拿伴娘禮服的時候,我老媽還不忘提醒我在婚禮上對看得上眼的男孩子多注意注意,指不定還能跟我那好朋友親上加親。從我二十五歲的時候開始,這個不算太老的女人的人生觀就開始徹底顛覆,從此始終圍繞“快點談戀愛”“沒有男人別回家”“我什麼都不缺我就缺個女婿”“你應該辭了工作一心一意找個好男人嫁掉”“我什麼時候才能擺脫你這個臭丫頭”上頭打轉,盡管在這之前她總是偷偷翻我手機上的短信並且手段殘忍且犀利地扼殺掉一切早戀的苗頭。更年期的女人真善變吶,我覺得自己的大腦神經完全跟不上。

  ……

  交換完戒指,牧師又說了一些聽起來很美好的誓言。教堂裡掌聲鳴動,玫瑰花瓣和氣球彩帶都被拿出來渲染出濃郁的幸福氣氛,婚禮進行到高潮的同時,我終於能走下台去找個位置坐下來好好歇一歇,十厘米的細高跟近乎要了我這個平底控的半條命。我隔著裙擺錘了會膝蓋,不敢幅度太大地舒展身體,心想,這禮服的胸也真夠低的。教堂裡的服務生體貼地把我的包遞給我,我就安靜地坐在那個人不多的角落,邊吃桌上盤子裡的點心和水果片,邊專心致志地玩手機上的俄羅斯方塊。

  其實我潛意識裡大抵還是覺得自己並不老,就算現在看到最好的死黨高高站在華麗地毯鋪陳的台階上笑靨如花接受所有人祝福的時候,我都不會對此產生任何類似於羨慕嫉妒恨的情緒,反倒會有些難過,是對於友情落失的難過。那時候與我信誓旦旦相約好一起找個棒子鬼子類型美少年的姑娘,她們最終都還是找了個大陸家庭劇式的普通男人把自己草草給嫁了,與此同時也會和我相距得越來越遠。

  人好像總是有太多的思索、煩惱與迷惘,就像以前還年輕的時候一樣,為一些事情輕易煩神。我在想,一個人如果失去這些,安於現狀,大概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青春的完結。

  三十歲的我仍然不太情願說出自己渴嫁的心思,只覺得這樣很丟人。還能像少女一樣為這些符合自然規律的雞毛蒜皮傷透腦筋,這是否還證明我的心靈仍舊鮮活年輕?答案不得而知。

  干坐著想了很久,直到有人來輕輕拍了我肩膀一下我才回過神來,我抬起頭看向來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正對著陽光,眼前人逆光而站,面容也是出奇的耀眼和清華,讓我微微瞇起眼才得以正視……

  ——事後我跟顧雪琪分享了我的感受,你看過一本小言沒有?名字叫《我的波塞冬》。我看到他的第一感覺就是,也許我可以為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寫出一本《我的阿波羅》!顧雪琪毫不吝嗇地用哈哈大笑譏嘲了我的少女情懷。

  但是後來等真正認識了他之後,我才知道顧雪琪的嘲笑是很在理的,這人顯然不是來普照我的太陽神,而是讓我奮不顧身化作泰坦尼克號去撞的大冰山。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我看著眼前這個男人,英俊得有點超出我的心理承受極限以至於我問出話來的時候竟然還有點結巴:

  “什,什麼事?”

  他面無表情,眼瞼半垂被筆直落下的黑色睫毛密密蓋住,他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會,又看向門口說:

  “你是伴娘吧?”

  “嗯,是啊。”我站起身子問:“什麼事?”

  “新娘在找你,馬上要去酒店舉行婚宴了。”他回答我,聲音也是清雅低沉的好聽。

  我這才注意到紛紛往外走的人群,把包挎上肩膀,“嗯,知道了。”然後我還是忍不住好奇問:

  “你是哪位?”

  “我是新郎的同學,”他禮貌且疏離地告訴我:“也是今天的伴郎。”

  “哦,”我嘴上平靜答應,心裡頭還是有點驚訝的。沒想到,我好歹也和他在一個平面裡站了那麼久,都沒發現我身邊還有這等男色,我昨晚果真是喝的太多了。

  在漂亮的男人面前我天生就有點局促不安,來回交叉手指糾結著是否該說些“要不要一起走”之類的話,還沒來得及發揮出來,他就已經輕描淡寫落下一句“我先走了”便徑直獨自朝向走。我呆立原地,想盡快擺脫當前這個讓我有點尷尬窘迫的局面,並且跟上他的步子,但是可能因為我的高跟鞋踩在了曳地的裙擺上,我聽見一聲布料撕裂的聲音,然後轟隆巨響,我聽見自己“啊——”的一聲短促尖叫,我向前沖去,很直接很干脆地摔了個狗啃泥。

  那人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我了,而我正好在距離他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趴著,握著的手機也因為慣性,滑到了他的腳邊……

  朝門外湧去的親朋好友也都爭先恐後唯恐錯過好戲地觀望過來……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不知是誰的電話很趕巧地在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下打了過來,然後我悲催地發現我剛才玩俄羅斯方塊為了玩的盡興把手機聲音給開了,後來就忘記再調回震動,我那平素最喜愛的悶騷銷魂聽了讓人格外蛋疼的鈴聲歡快地響了起來,循環播放,回蕩在美麗的教堂上空:

  “來呀,來嘛,來娶我呀~~”

  那一刻我真想化身土撥鼠挖個大坑把自己埋進去最好永世不得翻身,我想,來參加婚禮的大多人應當都是很開心,因為他們不光祝福了一對新人,還在散場時分親眼目睹了由我引發的這囧囧有神的一幕——今天婚禮上的伴娘,突然以虔誠朝聖者的姿態匍匐在英俊的伴郎腳下……

  恰巧,有個花童路過我身邊,她像小公主一樣拉著雪紡裙擺,捧著一束小百合好奇地問我:“阿姨,你是在求婚嗎?”

  ——= =阿姨你妹啊,求婚你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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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09:41:10 |顯示全部樓層
  【口口二】

  早些年韓劇《金三順》還在熱播的時候,我就整天捧著電視機一遍又一遍看,YY著我三十歲的時候指不定會遇上一個玄振軒這樣的男人,家世顯赫相貌英俊心靈脆弱。那時候我老媽也跟我一起看,她當然很快就否定掉我這個想法,因為這個老姑娘還是很信誓旦旦地認為,在三十歲之前她的女兒怎麼可能不會把自己嫁出去呢。

  不過最終還是一語成讖了。

  昨晚我喝多了被朋友送回家的時候,老媽把我拖到床上去,她居然還記得這件事,她一小口一小口喂我醒酒湯的時候,還在我身邊反復抱怨:

  “你不是喝醉了嗎?怎麼沒見玄社長背你回來啊?”

  我也趁著酒勁笑呵呵回答她:“要是他背我的話我能回來嘛,我早就把他拐上酒店的床了,怎麼還能讓你看見……”

  我迷糊間看我我老媽神色很慈愛地捋了捋我劉海,然後說出了一句讓我瞬間醒酒嘴角抽搐的混賬話:“是啊,最好一次成功一擊就中一夜大肚一生幸福!”

  ……

  然後我在這個大喜的日子——朋友的婚禮上遇見了一個陌生男人,而且相較於近年遇見的異性生物裡頭,他的姿色和氣質均屬上上等,我還在他面前摔了個跟頭,手機響起的那一刻,我緊張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等我意識到的時候,我發現自己並沒有先站起來,而是小狗一樣爬了過去端坐在地上,把手機給故作淡定地接了起來——

  我甚至還頗為優雅地來了句“hello~”,就是那種近似於摩托羅拉廣告裡面的有點輕浮挑逗的女聲……

  還沒來得及思考他居高臨下看我的窘樣是個什麼效果,那頭就傳來顧雪琪有點急躁的怒罵:

  “哈你妹!是我,快過來,花車就等你了,伴郎他沒去找你嗎?”

  “找了啊,”我斜過眼去瞟了瞟身邊那頎長挺拔的身影,他就這麼停下了,我估摸著他是想等我打完電話攙我起來來,我稍微放低聲音:“他這會就在我旁邊站著呢,我跟你說,我摔了個跟頭,高跟鞋把裙子劃破了。反正現在情況反正很嚴重,我估計我現在站起來可能就要在耶穌爺爺面前走光了,他還在大廳的中央用慈愛的目光注視我呢。”

  那邊沉默了一會,說:“薛瑾,把電話給他。”

  “誰?”

  “你旁邊那位帥氣的伴郎同志。”

  我抬頭看了看那個從下巴看上去都格外俊雅七百二十度無死角的年輕伴郎,他正低頭看著我,我把手機遞過去給他,他半彎下腰接走,放至耳邊,也不知道顧雪琪跟他說了些什麼,其間他冷淡地瞟了我兩眼,他眼睛很漂亮,不是美男子特有的古典狹長,卻黑亮深邃如桃花潭水。他不過是平靜地站在此間,但是黑色的西裝和白皙的膚色還是把他點染得像是紙上國畫裡一抹深沉又雅致的墨色,美的叫人心驚。

  等通話結束,他把手機還給我的同時,也蹲下身脫下自己筆挺的西裝外套披在我身上,我一直覺得這場景特別小言,直到今日發生在我身上的時候,我胸口裡的小心髒並不如我想象的那般感動不已小鹿亂撞快跳到了嗓子眼。我第一反應竟然是不動聲色地飛快瞄了瞄那件西裝的LOGO,靠!阿瑪尼!被名牌閃瞎狗眼的我一邊反思為毛五年的職場生涯就已經把我渲染得如此名利世俗,一邊慢悠悠站起身來,然後迅速地補上一句客套的“謝謝”。

  這位恐怕是廉價貨都能被他穿出名牌格調的男人也用兩個冷淡的字回復我:“沒事。”

  其實看衣服牌子這件事,受我老媽的影響頗深。她總是反復告訴我,二十歲之前,你可以只看他的臉。但是在二十歲之後,請你成熟點,第一眼看他的著裝的品質,以及他的身材……咳咳,比如下/身,這對你的婚後生活的幸福程度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言外之意就是,要想過上幸(性)福好日子,找到的男人最好是要擁有雄偉的大JJ以及足夠的RMB。

  我當時的反應很虛弱:“媽,我似乎只能做到第一點。”她大掌一揮給我後背猛地一下,“我是說偷偷瞄,誰讓你湊上去盯著看了!”

  偷偷瞄也很囧好不好……我這人的心理還無法像我老媽那麼強大,可以在見到一個陌生男人的第二眼就去看他的下面是否發育健全成長茁壯,我更情願去親身實踐挖掘真理。也許等我再修煉三十多年跟她歲數一樣大的時候我大概就可以做到了吧……

  之後,我和伴郎君就在一片沉默的氣氛之中走出教堂,那台幾乎貼滿粉色玫瑰花的林肯婚車像一頭漂亮的大怪獸蟄伏在白色大道的盡頭,顧雪琪站在車前,看見我,就提著雪白的婚紗裙擺急切切走了過來。

  “怎麼會摔到了?”她沿著我繞了一圈最後停在我身後,怪聲道:“口子還真挺大的,你要不要回去換件衣服?”

  “當然要回去,”我趕忙答應,拎起身後被撕裂的那一大塊:“我這樣也不大好去參加酒席吧……”

  顧雪琪瞥了瞥我,我正打哈欠呢,她猛得朝我露出個很陰險的微笑,然後我看到她立馬換上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轉頭看向一邊的伴郎:“小止,我朋友她今天沒開車,我和維淵也脫不開身,你送她回去吧,麻煩你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我下意識去看我停在教堂外頭綠化帶外面停車場平地上的白色思域,它還在蔥蔥郁郁的草木後頭若隱若現。

  ……我明白過來顧雪琪有意撮合的暗示了,然後故意特別應景地打了個噴嚏,並搓了搓光裸在早春空氣裡的手臂。

  而後,我如願以償地就聽到身邊男人同意了顧雪琪的請求。

  上車之前,我收到了顧雪琪發來的短信:

  “切記,放長線釣大魚”

  “雪琪美人,我謝謝你啊,”我上了副駕駛座之後就開始飛快地打字:“你那個午間凶鈴還嫌害得我不夠慘?拜你所賜,我好幾年沒這麼丟過人了!還有你今天安排給我的這身青蔥的綠色小禮服,我們晚上是要去蒙古包旁邊圍著篝火手拉手轉圈圈跳舞嗎?還是要用我這株小小小小草襯托出你胸前那兩顆潔白豐滿的果實?要不是因為你是今天的女主角,是大家重點關注對象,我已經打算直接抄起桌上的香檳酒瓶去痛快地解決掉你然後拖進路邊的灌木叢藏好掖勞了。”

  沒過一會,她的回復就過來了:“瑾妞,你真傷姐姐心,我那麼大公無私,在自己的成親之日都不忘關注著你的終身幸福,用自己的意外造成了你和他的遇見。沒聽說過一句話麼——狗血的相遇注定要促成幸福的未來。干巴爹喲~我看好你喲~願今日的伴郎就是你明日的新郎。不用回復了,新娘很忙!”

  我闔上手機蓋,瞥了瞥身邊這位沉默的年輕男士,他側臉還真夠好看的,就像是從大商場名品廣告裡的男模臉上直接扒下來的。

  既然我們都在此間了,可見我們就是上了一條船上的人了。看得出來我跟他應該是挺有緣的,而且可能還是上輩子回眸了千百萬次都快把脖子都快擰成麻花狀的那種猿糞,指不定我就是他這朵折翼小天屎上輩子掰下來的純白雞翅膀。——是否要把“一條船上”發展為“一張床上”呢,“同舟渡”發展為“共枕眠”呢,嗯,這的確是個問題……

  我扭頭看著看路邊飛速倒退的人流和綠化帶,打算先思考該怎麼跟他搭訕。

  就在這過程間,他倒先同我說話了,問我:“你家地址?”

  我本想反射條件似的完整地報出地址,猛地想起有老媽那個恐怖的河東獅雞婆合成物在坐鎮,旁邊的這位水靈靈的小伙子去那可能就被搾成老干屍,再也沒法健全地出來。趕忙改口換成我租房處的地址。

  他平淡地應了一聲,就再專注地開車,我覺得自己都要撓窗了,拼命考慮到底應該跟他說些什麼呢。他的年齡我大概是能猜到,因為跟顧雪琪的男人林維淵是同學,現在年紀也就二十七歲上下吧。而且剛才從顧雪琪話裡面得知他貌似叫“小直”?是姓直?這姓還真夠殘忍的,跟他相親的腐女該多傷心啊。好吧,就從問他的姓名下手吧,他要是真姓直,我就說“哇,咱倆真有緣,我的小名就叫彎彎哦。”——天吶,這臨時想的小名也太台巴子了,我自己都要吐了。

  我被自己冷的渾身一哆嗦。

  然後我就看到原來還留著小塊透氣口的窗戶慢慢滑了上去,不得不說一句,他可真是一個家教極好的男人。

  我被這個小細節給觸動到,還是沒忍住給問了出來:“剛才就想問了,你貴姓?”

  他放緩車速,淡淡答道:“姓顧。”

  不是姓直,居然跟顧雪琪那二貨一個姓,我在心裡這樣想,繼續問:

  “名字呢?”

  “行止。”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行止?”

  “嗯。”

  聽完這個名字,我覺得我可以抽抽爪子口吐白沫朝天翻個大白眼然後直接咽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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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09:43:27 |顯示全部樓層
  【口口三】

  垂死之前我打算再問他一個問題證實一下我的猜測:“你中學是在本地上的嗎?”

  “嗯。”

  “真的?”

  估計是覺得我追問的有點莫名其妙,顧行止瞥我一眼,依然耐心地“嗯”了聲。

  “……哦。”我幽幽應道,再偷偷細看了身邊的顧行止的模樣,心頭洶湧起一股非常想要扒窗跳車的沖動。

  我一點點也不打算發展這段孽緣,我住處的高樓也愈發逼近,我趕忙指了指小區門口那明晃晃金燦燦的牌子,說:“顧先生,就到那邊大門口下吧,我那棟樓就挨著門口,一點都不遠。你先回酒店吧。我換完衣服打的過去,剛才真是麻煩你了。”

  顧行止也如我所願在大門口停下車,我迅速推門而出,這深刻的負罪感讓我無法在那車裡多待一分鍾了!不!一秒都不能!

  下車後,我把高跟鞋踩得蹬蹬響,飛快地朝大樓狂奔而去,途中還迅速撥通了顧雪琪的電話來發洩我的強烈感情:

  “嗨,雪琪,真感謝你,勾起了我年少的回憶!”

  “嗯?”顧雪琪估計是在吃東西,嘴裡咯崩咯崩響。

  “你還記得我們大學同窗時期,我跟你說的那個,姐當年殘害小少年後還畏罪潛逃的那檔子破事?”

  顧雪琪在那頭想了想,終於笑起來:“你是說在你們校運會上,你沖上跑道,撞飛了一個初三小正太直接導致人家那年無法參加中考的那事?”

  “不不,”我快速糾正他:“我的確是沖上了跑道,但我並沒有撞飛他!謝謝!是他為了避我讓自己飛出去了!”

  “反正總而言之是你的錯,”顧雪琪語氣充滿興趣:“你別告訴我那正太是顧行止?”

  “就是他,對!”我在樓下停下步子,因為走得太快站在樓道口喘了一會氣息,開始咆哮馬附體:“我靠啊!就是他!我們學校附屬初中的知名高智商美少年,那個當年讓我們班一堆正太控老女人天天在陽台上站成一排望夫石,對著操場上踢球的他流哈達子的初中部校草顧行止!他名字還這麼過目難忘得好聽啊,而且他還長得越來越精致越來越男人了,我不仔細看完全看不出來是他!”

  顧雪琪笑的更歡了,我甚至都能想象出她叉起腰前俯後仰的模樣:“我似乎想起來了……你撞完人家還跑了是吧?嗯哼——?”

  她那綿長而又欠扁的尾音真想讓我把手從話筒裡伸過去抽她個小耳刮子。

  “是,”我無力撫額,抬頭看了看白花花的大太陽,伸手想進包裡拿門鑰匙,翻了半天也無果,心裡更為著急,只好繼續和顧雪琪扒拉扒拉:“我就是那個萬惡的逃逸肇事者,我常常思考人生的時候就在想,這真是我人生一大悔事,我當年究竟為何要沖上跑道呢?究竟為何要逃跑?其實你也應該體諒體諒我,當我看見他因為慣性飛進操場旁邊綠化帶的時候我心也快一起飛出來了,我嚇死了!然後我的第一念頭就是跑,於是我也照做了,學生老師都朝他那邊去,我也正好趁亂掩面狂奔!我溜得出賊快!有如劉翔附體,哪吒上身,曹操爺爺庇佑!那一刻,我感覺我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顧雪琪在已經笑瘋了:“哈哈哈,薛二貨,我怎麼感覺你把自己逃跑的猥瑣形象說得特光輝呢都可以拍張照掛□城牆上了,黃健翔葛格聽了你的話也要哭了”

  “滾你丫的,我還不想那麼早掛牆上,”我痛苦錘門:“指不定老天想懲罰我就真讓我明天掛牆上了怎麼辦?求您,別撮合了,以後我也不想再和他有什麼交往,天吶,這段噩夢般的回憶,其實我也沒那麼壞,我事後有去醫院調查過他情況的誒,我還偷偷去他病房放了什錦小果籃呢……”

  “那又怎麼樣呢,我相信是人都不會因為多上一年學而開心吧。你太造孽了,硬要給人家開外掛的人生上一個BUG,哦,對了,”那邊,顧雪琪忽然沉默起來,她這一落差巨大的舉動叫我心裡一咯登,然後我就聽到她在那頭慢慢說:“剛才太歡樂了,有件事忘了告訴你。你打電話給我之前,顧行止也call我了,說你鑰匙落在他車上,問我怎麼辦。我把你住的單元號告訴他了,讓他給你送過去。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話,他這會應該在你身後吧。”

  “我……”我一顆心急劇下墜,費了好大的忍勁才把那口腔裡即將伴著唾液噴薄而出驚天動地的“草~泥~馬”三字吞咽進腹,重重呼出一口氣,小聲吐息對著那頭惡聲惡氣地罵了句“明天找你算賬”邊用力蓋上手機,慢慢回過身,當我的視線觸到了那個黑色閃亮的車頭時……

  ——誰來賜我一瓶鶴頂紅?

  轉身的十幾秒內,我迅速調整好面部表情,最大限額睜大雙眼,盡量讓自己看上去無知又無辜,對上站在車前那個長身玉立的漂亮男人,“咦?顧先生,你怎麼在這?”

  顧行止略一挑眉,這表情讓他本來一張冷峻寡淡的臉頓時生動活潑了些,他平靜地問我:

  “薛小姐難道還沒發現有東西落在我車上了?”他邊走到我身邊,牆內的陰影把他的白色襯衫打成暗色,我抬眼,發現他也正垂眸注視我,神情依舊是古井無波,一點額外的情緒都捕捉不到。

  可能這貨根本沒聽到呢?我剛才聲音也不是很大,看來我還不一定會提早去見毛爺爺!我在心裡提出最樂觀的假設,然後狂跳的心髒也稍微平靜下來。

  我裝模作樣翻了翻手裡的包,故作驚詫道:“呀,鑰匙沒了!”

  我看向他,無限懊悔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是丟在顧先生車上了嗎,今天真是丟人丟大了。”

  “沒關系,”顧行止嗓音冷淡卻干淨得似一池清水,他順便攤開手,我那串鑰匙就在懸在他白皙修長的指節上閃閃發光,“拿去吧。”

  我忙歡天喜地的過去接。

  顧行止突然做了個很傲嬌地動作,他快速縮回手,冷聲說:“薛小姐,下次千萬別犯這樣的錯誤了。”

  他說的……好別有深意啊,我下意識摸摸手臂,寒由腳起,滿是雞皮。

  ——腫麼辦?腫麼辦?情況不妙啊,毛爺爺你還是把我帶走吧!

  就在我我左右為難之際,顧行止卻把鑰匙遞給了我。

  “顧先生人可真好!”我忙裝逼地笑瞇瞇補上一句。

  他沒回我的話,微微瞇起黑亮深邃的雙眸,溫暖陽光下,和煦春風中,我卻莫名地一個寒顫……

  我邊開樓道大門,邊道:“顧先生要不要上去坐坐喝杯茶啊?”

  “好。”他答應我。

  ………………

  我倆一前一後上了樓,開門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回頭的時候,竟然看到顧行止的眉心微不可查地輕蹙了一下。

  我蹲下身從鞋櫃裡翻找拖鞋,貌似……沒有男士的,抬頭對站在門外的顧行止說:

  “顧先生你直接進來吧,不用換鞋了,隨便找個地方坐吧。”

  我趿拉上拖鞋,拐彎去廚房倒了一杯水,余光裡瞥見顧行止緩緩走了進來,最後客廳西面的牆壁前頭駐足,貌似在看掛在牆上的照片。

  我端著玻璃杯走過去,遞給他,他說了句“謝謝”就接了過去,最普通的玻璃杯和白開水,竟然因為被他白淨纖長手指的環繞而變得精致起來。

  ——這人不光是人生開了外掛,身體結構也開了外掛吧!

  我突然有了點想把我老媽那句箴言付諸行動的沖動,但是還是拼命忍住,背手陪他觀賞牆上的照片,沒話找話問道:“照片上的這姑娘美吧?”

  他沒答話。

  我問:“不覺得漂亮嗎?”

  他低頭抿了一口開水,細密的睫毛半垂著。其實他這樣很好,不露出那對深邃泠然的瞳孔,完全是一副無害又溫順的美男子模樣。然後,他砸過來九個字就回身離開這裡:“薛小姐可夠真自戀的。”

  “拜托啊,這可不是我照片,難道照片上人很像我嗎?”我解釋:“我怎麼可能這麼高調地把自己的照片掛在這裡呢,我拿到房子的時候牆上就有這些照片了,我覺得上面的女孩子很美,就捨不得拿下來,一直擺著欣賞,還是說真的像我?”

  “你難道不害怕是什麼死去的人留下的照片嗎?”他背對我輕松吐出這句,聲音裡有些許好笑的意味。

  他這話一說,我頓時毛骨悚然,趕忙快步跑到他附近:“大白天的別亂嚇人……”

  顧行止沒理會我,把杯子輕輕擱在桌上,掏出正在震動的手機遞給我看:

  “去換衣服吧,你朋友又來電話催了。”

  我垂頭,看見顧雪琪三個大字赫然躍立在愛瘋巨大的屏幕上。然後,我也懶得計較有個陌生男人在外面了,跑到房間飛快套上T恤和牛仔褲,再把顧行止的阿瑪尼整齊疊好。

  出來後,發現顧行止已經倚著門框環臂等我了,驚鴻一瞥,他這樣可真像一幅古典而精美的英倫王子肖像畫……

  然後,這幅驚為天人的畫活了,畫裡紳士的純黑眼眸淡淡看過來,他蹙起形狀漂亮的眉毛問我:

  “這房子是你自己的,還是你租的?”

  我抬手把額前凌亂的劉海捋了捋,將手裡的西裝遞給他,看著他長臂一伸將那西裝撈過去,才抬起眼有點疑惑地回答他剛才的問題:

  “不是租的啊,我剛買的。”

  “最好多整理整理吧,自己的房子,還是愛惜一點。”

  “……”=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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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09:43:43 |顯示全部樓層
  【口口四】

  中午回到酒店後,就跟顧行止分道揚鑣了。

  終於擺脫這貨,我開心的狠,因為去晚了,被迫分配到了一個全是兩家親戚長輩的酒桌。左邊一大爺,右邊一大媽,我們真是吉祥幸福的一家。

  飯局中,大媽估計也是無聊,便湊過來跟我交流了,現在老年人還真是開放,比如我家老娘,比如眼前這位大媽。她一開口就語出驚人,叫我差點沒被嘴裡一顆大草莓給噎死,她說:

  “你是男方家的什麼?姨媽?”

  這聲姨媽突然讓我渾身充滿了充滿報復社會的強烈沖動,我很想巧笑倩兮回答大媽:

  ——哪裡啊,我是新郎在外頭包養的二奶呢~

  但是我還是沒那勇氣,選擇面癱著臉,不動聲色回她說:“我是伴娘。”

  “多大啦?”大媽問。

  “……29”

  “結婚了沒有啊?”

  “……兒子都能打醬油了誒~”

  “哎呀,若是沒有,我似乎還能介紹介紹呢。”

  介紹?我身體裡頓時熱血洶湧眾馬奔騰,我側過頭看向大媽一個勁笑:“哈哈,大媽,我跟您開玩笑呢,我是伴娘,我哪能結婚了啊,您說是吧,那個,要給我介紹誰呢?我們看看?嗯?”

  大媽從包裡掏出一部我摳著錢眼兒都求不得的愛瘋死,倒騰了一陣,終於翻出男主照片,遞給我。

  我輕飄飄瞥了屏幕上那人一眼,頓覺心驚膽顫。隨即把愛瘋塞回大媽手中,淡定地指了指隔壁桌在撕雞腿撕得跟黃鼠狼附體似的小男孩:

  “大媽,我其實真是跟您開玩笑,你看!那胖小子就是我兒子!”

  大媽比我還淡定:“閨女,你這玩笑可開大了,那是我孫子。”她說完臉上還帶著一股“你丫便秘了吧,老娘忒舒暢”的得瑟神氣勁。

  我很想作恍然大悟狀對她說“哦~原來你就是那讓我懷孕又拿走寶寶的臭男人的媽!”,但是我怕我一說完大媽興許就會動手扯我頭發了,便只是無言地去面前的盤子裡夾了塊糖醋小排骨默默啃,並且在內心無聲吐槽。

  ——大媽,你其實是把你不要的對象介紹給我的吧。謝頂就算了,那蒼老的面容蒼白的秀發是怎麼回事?就算我控叔,我也要的是蜀黍,你給我個爺爺算什麼?上面都無法令人愉悅,下面更別說了,我能這麼委屈自己麼?我正值如狼似虎三十一菊花的年紀啊……

  一頓飽餐,吃的杯盤狼藉,撐腸拄腹,我懶洋洋靠在椅背上,剛用紙巾擦完嘴,就瞟見打扮的跟天仙一樣的顧雪琪同志突然上了大廳的舞台,握著麥克風宣布:

  “感謝大家來參加我和維淵的婚宴,今天下午安排了兩項活動給各位親友打發時間,可以在酒店裡頭的棋牌室大包廂打打紙牌搓搓麻將,或者去外頭的露天泳池玩水,全憑大家的喜好來選擇,當然,附近還有好幾家大商場,逛街也是女士們的又一大選擇。哦,對了,晚上會有很多更加精彩的節目和活動,我們晚宴時分再會。謝謝各位!”

  在大堂一片雷動的掌聲裡,我摸了摸分外膨脹的胃部,決定還是去打牌的好。

  顧雪琪說完話,跳下台,這個平日最愛撲騰成大母雞樣的姑娘像一只白天鵝似的緩慢且優雅地向我走了過來,停在我跟前問:

  “薛瑾,你下午怎麼安排?”

  “我已經跟大媽約好一起打麻將了。”我指了指旁邊正和別人聊得歡快的大媽。

  大媽耳朵真尖,猛地一下湊過來:“我什麼時候跟你約打麻將了?”

  “你又騙我!”顧雪琪很暴力地擰了一下我胳膊,痛得我嗷嗷叫,“跟我們去泳池吧,那邊維淵朋友多,全社會精英男士啊,你懂的。”

  我避開她那母狼看見獵物般的熱忱目光,問她:“顧行止那樣的?”

  “當然!”顧雪琪用力給我後背一掌差點沒讓我咽氣,“一堆顧行止,隨便你挑啊。”

  “夠了,一個顧行止就有我受得了,你那個顧行止啊,他簡直是個變態,超級潔癖狂加毒舌,你現在還給我一堆?你干脆把我直接推進泳池裡溺死還來的痛快!”我伸出手去慢慢勒緊了旁邊大媽的胳膊肘,大媽,救我……

  大媽毫不留情地掙開我的爪子,納悶道:“閨女,你這是干嘛呢?”

  “走啦走啦!”顧雪琪把我從椅子上拽著站起來。

  “雪琪,我剛吃完飯,瞧我這肚子。不適合穿泳衣吧,跟身懷六甲似的,怎麼釣金龜啊,甲魚都不一定看得上我。”

  “誰逼你穿泳衣了,”顧雪琪上下打量我一圈:“我看你這一身挺好的,挺有青春朝氣的。你就站岸上看看嘛,視界高看得清,選擇更廣闊。別廢話了,快走吧!”

  其實顧雪琪說完精英那會我內心就完全妥協了,主要是因為精英太吸引人,而且還是一群!而且還是泳池!這不就等於一群只穿褲衩的白花花的精英裸男在等我觀賞待我宰割嗎,我怎麼可能不去,怎麼能不去?!但是,身為三十歲的御姐,就算我的荷爾蒙在分泌,我的狼女熱血在翻滾,我內心有一千只草泥馬呼嘯而過,我大腦裡塞滿加粗黑體的“精英!裸男!”四個大字可能都快從我的眼眶溢出。我也是萬萬不能在表面把我的情緒流露徹底,要矜持,要淡定,要有敢於裝逼的氣魄——

  所以最後,我還是故作半推半就地被顧雪琪拉扯走了。背後那大媽太可惡了,我剛一轉身,就聽見大媽氣吞山河一聲吼:

  “——那一定要來我們牌班子的那討厭閨女終於走啦,三缺一三缺一!先生一個人啊?你去不?”

  ………………

  大概下午一點左右的樣子,我盤腿坐在泳池邊的假椰子樹下,小口小口地瞇著眼享受手頭的什錦果汁,同時也迎來了……顧雪琪所說的,社會精英男。

  我擱下杯子,看向走進來的那一伙子男人,頓時湧起自插雙目再一頭栽進游泳池的強烈沖動。

  進來的幾位,除了走在前頭的顧雪琪老公比較養眼,其他的……全都閃瞎了我的狗眼!

  “顧雪琪,咱倆認識了十多年了還真沒看出來你這麼重口味,”我看向身邊穿著泳裝的美女:“多謝你找來了這麼多千奇百怪的男人供我挑選——“原來世界上居然還有長這樣的男人”的思想感情在我心頭膨脹,造物主真是神奇,也很公平,讓你精英了定不會讓你精美。我覺得自己頓時覺醒了,眼光頓時開闊了,心胸也頓時寬廣了,可以大膽地面對未來的一切挫折和阻礙了!我可以張開雙臂學船頭的李奧納多,噢!I’m the queen of the word——!”

  “……”顧雪琪被我噎住,沉默下來,突然她怒了努嘴,說:“不,造物主並不公平,快看!他格外偏愛的那貨出現了。”

  我循著她目光看去,就見顧行止正往這邊過來,他身材頎長,小腿線條也是極為漂亮的,比較遺憾的是……他沒有半裸,上身穿了一件很普通的白T恤,下身是寬松的平角褲頭。看著他,就讓我回憶起以前在海南度假的時候,沙灘上那些夾著沖浪板笑容閃閃發光的美少年。

  ——顧行止壓根沒笑,表情依然冷漠,甚至都沒往我們這看。但是,我這顆被剛才那群精英男士刺激到的,傷痕累累的小心髒還是瞬間治愈了~!=v=

  顧雪琪湊近我耳邊說:“看,顧行止跟你穿的很像情侶裝哎。”

  我悲傷地撫額:“哎,去他媽的情侶裝哦,為毛他要裹得這般嚴實,為毛不穿那緊繃的小泳褲?我連用眼神描摹一下他弟弟大小的機會都沒有,太他媽讓人憔悴了。”

  顧雪琪在我腦後蓋了一巴掌:“你太淫_蕩了,能別把他媽掛嘴邊嗎?”

  “擒賊先擒王,罵人先罵娘,他媽這個詞是很有技術含量的”我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我走了,實在是無趣,全是我瞧不上的。”

  顧雪琪拽住我後衣領:“顧行止你都瞧不上啊?”

  “不敢瞧得上啊,”我看了看正在陽傘下和林維淵交談的顧某人,覺得他真真英俊好看。以前顧雪琪的老公林維淵就是我們大學那屆的級草了,結果在顧行止旁邊,無論是氣度還是長相都被硬生生比下去一截。我無比惋惜地嘖嘖嘴,接著說:“就算我瞧得上人家,人家也不一定瞧得上我誒。”

  顧雪琪跟我槓上了,語調有些來氣:“你怎麼知道他瞧不上你?”

  “他怎麼就要瞧得上我了?”我歪臉純真無比地看回去。

  “你問過他啊?他說瞧不上你了?”

  “他沒說,但是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我把頰邊落發很利落地夾到耳朵:“我這樣的?這麼老的?臉也不算太漂亮的?他干嘛要瞧上我啊?瞧上個屁啊,不信你去問問他啊!”

  “好,問就問啊。”

  “快去,我看著吶。”

  “我問了啊!”

  “你倒是快啊,閒人顧大姐!”

  顧雪琪已經跟我爭得面紅脖子粗了,我倆互吼的聲音越來越大,惹得泳池附近的人都看了過來。我感覺再多說兩句我們可能就要開始撕扯彼此的秀發然後驚動酒店的保安來趕人了。

  顧雪琪盯著我說:“薛瑾,你知道你為什麼總找不到男人嗎?不是你眼界高,是你太自卑!你怎麼知道別人就發現不了你的好處呢?你怎麼知道談戀愛被甩的那個就一定是你呢?你到底在害怕什麼?我就不信了!”她突然爬上凳子,站的很高,緊接著,就開始對著顧行止他們坐的那地方的方向玩命大喊:

  “那邊那個——坐在藍色太陽傘下面的,穿白色T恤的帥小伙——!”

  “雪琪姐,雪琪媽!您別啊,我錯了還不行嗎,”我迅速掃了掃四周,發現眾人的視線都在紛紛往這邊集中,包括那藍色太陽傘下穿白色T恤的帥小伙……顧行止,他也撐著腮面無表情地朝這邊遠目。我忙拽顧雪琪泳衣裙擺,小聲道:“我讓你問,沒讓你這麼高調地問啊喂!”

  “別煩老娘,”顧雪琪不耐煩地撥開我的手,繼續拼命吼:

  “對對,就你呢!我旁邊這姑娘,你好好看看啊!她叫薛瑾,性格特有愛,長的還不賴,有房有車會做菜!讓我給她問問,你願意跟她處對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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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09:43:58 |顯示全部樓層
  【口口五】

  顧雪琪那一嗓子吼完,泳池裡的“精英”們都熱烈鼓掌振臂高呼,搞得我們這跟求婚現場似的氣氛特別隆重,而顧行止卻沒有再往這邊看了,正側頭傾聽身邊的林維淵講話,送飲料的服務員小生路過這裡,很好奇地頻頻回眸。我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崩潰了,真後悔今天出門之前沒好好研究下黃歷。

  顧雪琪完全沒有一點自己已經釀成大錯的意識,又朝那邊吼了句“帥小伙,我們過去等你答復啊!”然後拍拍手很從容地從高台上跳下來,拖著我就朝顧行止那邊去了。

  “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我壓低聲音在她身邊詛咒她:“一天時間內已經讓我丟了三次臉,等著瞧吧,今晚我一定去你房間潑硫酸。”

  “呵,”她輕笑一聲:“要是這事成了怎麼辦,你把腦袋湊過來讓我潑一臉硫酸行不行?”

  我咬牙切齒說:“老天怎麼不收了你這個孽畜,讓你在人間為非作歹殘害我們無辜善良的小百姓。”

  “謝謝,”她巧笑著回眸拋給我個如絲媚眼:“姐姐早就知道自己是只美艷狐狸精了。”

  我嫌棄地掙開她手,“別把一身狐臭傳給姐姐。”

  “得了吧,”她將我手臂勒得更緊:“當年抱著我大腿說我和她特臭味相投,求我跟她做好姐妹的那個是誰啊?”

  “年少輕狂瞎了眼。”我輕描淡寫道:“你還好意思說好姐妹,有你這樣的好姐妹嗎,隨便把我介紹給一個連他下身水平都不知道的男人。”

  “要那麼大JJ干嘛,拖地還是釣魚啊?知足常樂點不行咩?”

  “你別羨慕嫉妒恨我能有多重選擇,像你這種已婚婦女以後也只能面對同一型號一輩子了,還要見證著它慢慢縮水,真是人間悲劇,老天都要為你哭泣了。”

  “羨慕嫉妒的是你!縮水怎麼了,老處女,我估計你連袖珍的都沒見過吧。”

  “呵呵,我怎麼就沒見過了?當年一起在寢室看□的時候,在我旁邊一直高喊好大的就是你顧雪琪吧。”

  ……

  我和顧雪琪的對罵在距離顧行止所在之處十米遠的地方戛然而止,我們倆迅速調整好已經爭吵得扭曲的面部表情,捋一把秀發,彼此相視一笑,再同時回過頭干嘔兩聲後,重回自然常態,慢悠悠走了過去。

  其實在當年那個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的大學時代,比咱們小兩屆的林維淵就曾經形容過我倆:“不認識的時候,好美兩朵花。認識了之後,嚇人兩奇葩。”顧雪琪立馬反駁回去:“奇葩說你更奇葩,沒事就喊要娶她。”我那時真打心眼裡覺得他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二傻,並且想迅速擺脫這兩只可怕的玩意生怕被拉低智商……

  但是,顧雪琪總愛把我拴在身邊。之後大伙兒看多了,就覺得三人行必有□,狗血無孔不入,生命在於八卦。很快,一種極為詭異的說法就在系裡頭廣為流傳——說我們仨其實就是一出活生生的三角戀范本,而我就是那范本裡的一悲角兒!之後為期四年的大學生活裡,只要我們三個同時一出現,總有那麼些朵憂郁的女子,看見我就開始自行腦補窮搖劇中默默守護男主的苦逼女二號,還能跟打了雞血似的一下子熱淚盈眶嚇我一大跳;男孩子們都以為我表面寂靜而內心狂熱地愛慕著林維淵,壓根沒個人給我寫小詩送小情信。

  ——這一情況一度導致我後來懷疑,顧雪琪老拼命給我介紹男人,其實就是在為她大學所造的孽贖罪。但是她根本就贖不了一絲一毫,她口中所謂的好男人,只會讓我覺得她在無止境地加深自己的罪孽。每次去參加她安排的相親,我在看到男方的第一眼,都會很想趁其不備,抄起手邊最犀利的凶器直接將身邊的顧雪琪勒倒!

  今天,她的所作所為,足以讓她去下十八層地獄了。我腦海裡自動生成一副我化身潔白無瑕小天屎,趴在棉花團般的雲朵上俯瞰在地獄業火裡哭號咆哮面目猙獰的顧雪琪同志的畫面,頓時頗感欣慰得多。

  這種美妙的情緒僅僅維持到顧雪琪牽著她男人離開,只留下我和顧行止二人坐在傘下之前。

  藍色大傘下,顧行止一直意味不明地看著我,一手轉動桌上的玻璃杯,杯底摩擦出細微的響動,搞得我太陽穴都突突直跳。他根本不說話。臉色冷冷的,看得我毛毛的。

  我移開目光不敢正對著他那張俊臉,去觀賞不遠處正在泳池裡和她老公嬉笑打鬧的顧雪琪,與此同時,她也在四濺的漂亮水花裡頭送我一個驚艷的回眸。

  我突然間頓悟了,意淫只是意淫,意淫沒有任何力量。現實裡比較著來看,顧雪琪都不屑當小天使,人家整一個已經釣到了呂洞賓的牡丹仙子。而我呢,身在煉獄倍受煎熬就算了,還得被迫直面閻王的黑臉!

  我決心還是解釋一下然後就速速逃離這個是非之地,我看向顧行止言辭懇切地說:“顧先生,剛才那件事是我們不好,我和顧雪琪鬧著玩,結果事情就鬧大了,你也知道的,她中午喝了點酒。如果對你造成困擾的話,我感到非常的抱歉,我根本沒有想過這種事,我想你也不會想要和我處什麼對象吧……”

  閻王倏地停住手中動作,一把打斷我的解釋,語氣淡淡反問道:“為什麼不處?”

  “啊?”一瞬間,我聽到我下巴掉在桌上的聲音,大腦一瞬間空白,心跳也漏了一拍。我盯著對面那男人,頭頂傘面透下的光影正把他眼眸映成海水般溫和的藍,他的臉看上去就如同混血般英俊迷人。我的語言神經系統深深地出賣了我的心,下一秒,我聽見自己壓著嗓子小心翼翼問:

  “要不處一處試試?”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我似乎看見顧行止用習慣攪了攪果汁,唇角勾出一個笑,並不深,或者說是很淺。不等我去細看,他就已經恢復到正常的面癱狀態。接著,他風輕雲淡道:

  “試試也無妨。”

  我真的後悔了,我非常的不安,以我三十年來所累積的識人經驗來看,眼前的顧行止給我的感覺……完全不像是要談戀愛的男孩子那樣懷揣著一腔滿溢的少男情懷,倒更近似於我小時候被隔壁家金毛咬了一口第二天偷偷去它食盆裡放巴豆的那種得逞後的快意,對,就是那樣的感覺!——而此刻,他就是我,而我就是那即將被整得死去活來的瘋狗一條!

  ……但願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覺。

  但我還是非常想沖到顧雪琪那裡,跪在她面前對她用“向我開炮向我開炮祖國人民為我驕傲”的昂揚音調做自我反省,快用硫酸把我潑醒吧,我到底是為毛啊,看見他那張臉抵抗力和免疫力就全部消失,老子真是白喝那麼多年三精葡萄糖酸鋅口服液了。

  不過我還是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我估計黑心的顧天仙非但不會鼓勵我撫慰我,可能還會翹起一根食指戳戳我的額頭,幸災樂禍道,哎喲,讓你餓死鬼投胎,撞閻王槍口上去了吧!

  = 3=

  之後,顧行止接到一個電話,撂下一句輕飄飄“薛瑾,晚上吃完飯在酒店門口等我,我送你回去”,不等我回復,就很淡定地離開了。然後我就想,我靠啊,才確定關系顧行止就這麼自來熟?他都不叫我薛小姐,直接叫我本名了!難道還要我回一句“親愛的~你慢慢開~小心前面帶刺的交警?”

  在這個光陰虛度的下午,我就一直握著手裡的杯子渾渾噩噩地發呆,都快開出一朵憂郁而又SB的大喇叭花。

  直到顧雪琪來拍我,她嫌棄地擰著細眉:“薛瑾,你不會高興得老年癡呆提前了吧,看你那傻樣!”

  “不不,”我搖頭作虛弱狀:“我在思索該怎麼跟顧行止做長期斗爭呢,他那天一定是聽到我說的話了,他已經知道我是那個禍害過他的肇事女,他要整死我了,一定是……”

  “你別把別人都想得跟你一樣小肚雞腸行不?維淵跟顧行止讀研那會就認識了,到現在相處了好幾年了,老跟我誇他品質好,天上有地上無的程度都讓我覺得要是沒有我的存在,他就會去跟顧行止攪基了。”顧雪琪一手摟住我肩膀,一手胳膊張開做了展望未來美好藍圖的姿勢:“我知道你還沒適應過來,這麼個只可遠觀的絕色青年突然變成了你的男人被你褻玩——像我這樣心理強大的都難以承受,所以我能理解你,但是還得努力吧,拿下他能提高你一整個家族的遺傳基因水平的誒!”

  “……等等,我還是要好好想想。”

  “好吧,那我問你幾個問題來挖掘一下真相,你聽好了啊。”

  “嗯。”

  “顧行止難道長的不好看?”

  “怎麼會不好看呢。”

  “這麼好看你難道不喜歡?”

  “怎麼會不喜歡呢。”

  “既然喜歡他,當你男朋友你居然還不高興?”

  “怎麼會不高興呢。”

  “那不就得了,”顧雪琪很慈愛的拍拍我肩膀:“加油吧。”

  “……”

  = 3=

  晚上到晚宴結束,我都沒再見過顧行止一面,搞得我都開始掐著胳膊想老子跟顧行止確定關系的過程不會是做了一場夢吧,但手臂上的肉疼感還是在提醒我,我最好還是乖乖站在酒店門口等他來接我吧。

  大概沒過幾分鍾的樣子,顧行止就出現了,他把車就停在我跟前,搖下半截車窗,對我說:

  “上車。”

  我瞄了眼車子的模樣,很漂亮,深沉的黑幾乎溶進夜色裡,頂著一張賓利車都所特有的拉風大臉。看來顧行止真的是有錢淫,至於多有錢我打算上車後再仔細推算推算。

  我坐上副駕,很矜持地摸了摸頭發,咳了兩聲,正視前方閃爍的霓虹,說:“車不錯。”

  車廂內很暗,我再怎麼用余光偷瞄都完全瞄不到顧行止的神情,唯獨他挺拔的側臉輪廓看得我一顆老心髒撲撲直跳。

  他回我道:“喜歡就好。”

  之後,我們倆又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中,我思索了下,我上高三撞到他那會他才初三,整整比我小了三歲,絕對是有代溝了!

  我覺得小年輕一定是面皮薄,還是掏出手機,率先擠出一個笑,開口問:“你手機號多少?以後好聯系啊。”

  “138XXXXXXXX。”他語調緩慢,吐詞清晰。

  我記好後,邊慢慢念著他的名字邊保存下來,還沒按下確認鍵,緊握的手機就被他給一把奪了過去,我嚇一跳,轉頭去看他。發現他正看著屏幕,手機白瑩瑩的光映在他臉上,他側過臉來問我:

  “就輸這三個字?”

  我答:“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他沒說話,又回過頭研究了一會。我有些不淡定了,不會是我把他名字弄錯了吧,不就是“景行行止”的行止麼,難道我一個手誤輸錯字了?

  我小心問:“三個字有錯的地方?”

  “沒有,”他低頭淡淡答道,漂亮的手指在我手機鍵盤上撥弄了一陣,然後遞回來,對我說:

  “好了,不准改了,打個電話給我吧。”

  我接過手機看了看,覺得有一道閃電直接而下劈裂了我的天靈蓋。我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我死命揉了揉眼睛都快把隱形眼鏡給揉掉了,不確定地問:

  “親愛的行止?”

  “嗯,”顧行止輕描淡寫的帶過:“既然跟我談戀愛了,最好要有點戀愛的自覺性。打給我吧,我把你手機也記一下。”

  我對著屏幕上那“親愛的行止”五個黑體字顫顫巍巍捏下了通話鍵……

  接收到震動,他一只長臂撐著方向盤,一手拿著手機存下了我的電話。我心有戚戚焉的打算湊過去看看我是不是被存成“親愛的薛瑾”的時候,他掌心一闔蓋上手機,冷冰冰掃來一眼瞬間把我熱切的好奇心全都打了回去,我邊在心裡邊罵罵咧咧邊故作淡定地縮回原位。

  他短促地低笑了一聲問我:“想知道我存的什麼?”

  我如實承認:“嗯。”

  顧行止發動車子滑過夜色,輕微的風聲裡夾雜著他清淡低沉的回答:“以後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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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09:44:09 |顯示全部樓層
  【口口六】

  因為老媽一定要我今天晚上回家,我又怕顧行止被她發現後定然是無法完璧歸趙的,只好跟顧行止說,在小區門口停就好。

  顧行止剎車,打開車內的燈,聲音聽上去有點不快,他說:“薛瑾,你住的地方是非法傳銷窩藏點還是犯罪現場?為什麼每次都不樂意讓我送到樓下?”

  我瞄了他俊臉一眼,小聲嘀咕道,等你去那可能就要變成強/奸案犯罪現場了……

  “嗯?”

  我忙抿抿嘴,笑著解釋說:“主要是我剛吃完飯,肚子特別撐,想散會兒步!正好從這走去我家樓下,不是挺好的嘛。”

  他指背在方向盤上輕輕叩著:“那我陪你好了。”

  “別!千萬別!”我連連擺手。

  顧行止斜過幽深的眼眸看我:“為什麼?”

  “因為現在春天到了,而且我們小區裡母狗特別多,你的人身安危存在極大的隱患。”

  我一說完,就看見黃色燈光下顧行止的臉,明顯黑了一大半。

  “所以還是別下來了吧,我自己走,你快回去吧,明天見!”我想了想,又忍住胃酸和嘔心補上一句稱呼:“親愛的行止~”

  “……”顧行止顯然也被這個稱呼給噎到了,他沉默下來,我也趁著這時機趕緊開門下車。站定後剛想給他個古德拜飛吻,就看到他長腿一邁也下了車,隔著一個車身朝我看過來,頭發都在夜風中凌亂,但是這樣的他還能讓我想起一句曾叫我年少時光驚艷的古詩詞——皎如玉樹臨風前。

  接著,我就看見這株美麗的玉樹向我走來,停在我身邊很近的地方,並問了我一句很莫名奇妙的話:“有母狗是吧。”

  “嗯。”我點點頭。

  他在晚風中愜意地舒展了下雙臂,側頭對我淡聲道:“你保護我好了,來一只你殺一只,來兩只你殺一雙。”

  我瞬間內傷了……好好!姐姐保護你!我作大義凜然狀把包往肩上一挎,“走,我們去會會母狗。”

  = 3=

  當然,母狗這種玩意兒出現的幾率還是極小的,我和顧行止兩個人默默地走了一路,連狗毛都沒見到,倒是路旁法國梧桐葉子的簌簌聲和投下的影子怪恐怖的,不過身邊好歹是站了個美麗如吸血鬼一樣的男人,這點還是很讓人樂在其中的。

  我偷偷抬眼瞄了瞄顧行止的臉,他似乎挺適應這樣的環境,眼睛正舒服地微瞇,就像一只貓。

  估計是感覺到我長久的熾熱目光,顧行止也垂眸看過來,我倆目光在空氣裡相撞的那一秒我非常不爭氣地心跳加快,並迅速把視線移向別處,打算握拳到嘴邊干咳兩聲來掩飾自己的失態,結果抬手的過程中,動作幅度太大,似乎很用力地撞上了……顧行止垂在身側的手背。

  我大驚,趕忙捧起他被我打到的那只手前後左右翻看了看,小聲問他:“沒事吧,疼不疼?”

  他答道:“不疼。”

  “嗯,那就好。”

  我松了一口氣,但我下一秒立馬反應過來,我正用兩只爪子牢牢攥著顧行止的美手……

  我臉登時爆熱,他這手還真跟燙手山芋似的,放也不是,抓也不是。

  此刻我尷尬得不行,而且顧行止冷冷的目光貌似也一直停留在咱們彼此交握的手上,我想了想,還是慢慢地,輕輕地,把他的手給放下了,雖然手感不錯讓人捨不得放掉。

  我不動聲色看看他,發現此人壓根沒什麼異色,更覺得自己挺丟人的。但是,伴隨著丟人而來的還有久違的犯賤,我開始進行嚴肅思考,顧行止跟我現在好歹算是確定關系的男女朋友了,拉個小手怎麼了,我還這麼做賊心虛,實在是太假了太女大學生了太青春蛋痛了太他媽裝純情了。

  人活於世,必須要厚臉,這是一種很了不起的生存智慧。

  然後,我做了個極其偉大的決定,這個決定在我看來……可能要以一種史詩的形式記載在我微渺的人生歲月。我用胳膊肘拱了拱顧行止的手臂,等他注意過來的時候,抬起右手攤在他面前,問他:

  “那個,既然都是男女朋友了,要不咱倆拉個小手一起走?”

  之前我已經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備,此刻的我已經是人賤合一,所以就算被拒絕也不會如何怨念。因為天色太黑的緣故,顧行止的神情叫人辨認不清,但他也只是遲疑了一小會,淡淡應了聲,也慢慢伸出手來打算反握住我的……

  一種很神奇很久違的悸動感覺在我身體膨脹。這一刻,我打心眼裡覺得自己心理上絕對還是個女大學生,哦不,女中學生,我放佛還是那個在跑道上撞到他之後會因為害怕不厚道逃跑的少女,沒有被生存之道和歲月流逝腐蝕掉原來干淨的本性,一樣會有青春年少的乍呼呼雄赳赳氣昂昂,能沒心沒肺的笑到流淚哭到趴。

  就在我們倆的手終於快成功會師的時候,旁邊的草叢突然動了動,“嘩——”得沖出一條狗,從我們倆中間飛快地跳竄了過去!

  ……我和顧行止也同時被驚得縮回了手。

  ——我靠啊!!!差一點就要牽上了啊!有沒有!!!牽過小手本壘打就不是問題了啊!有沒有!!!本壘打過了我就能知道這貨完整的身體構造了啊!有沒有!!!我就不用老對著他那張臉意淫了啊!有沒有!!!每一個跟男朋友牽手被路邊瘋狗打斷的姑娘你傷不起……

  我真是欲哭無淚了,回過頭看向那條急速飛奔的狗,這貨貌似也意識到自己錯了,四條腿快得都要打轉了,我用看仇家的眼神一直目送它消失在黑暗裡,等我回過神的時候,發現顧行止正注視著我,黑色的瞳孔在夜色裡很明亮。我本來打算洩憤一把,因為被他盯著,還是努力憋下去了,平靜的陳述事實:

  “看見了吧,母狗是無處不在的。”

  “嗯,”顧行止淡淡笑了笑,說:“走吧。”

  “嗯,”我一腔熱血全被那條破狗澆了個透心涼,抑著一股惡氣大步甩手朝前走,顧行止也不急不緩走在我身側。突然,我的手腕被一個溫暖的物體握住,隨後另外一份同樣的溫暖也慢慢包裹住我的手,我心頭一緊,立馬回過頭去看手的主人——顧行止,他垂下抓我手腕的那只手臂,同時將握著我手的那只愈發收緊,他依然神情淡泊地看著我,安定的眼神卻足以讓人心醉,他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

  “走吧。”

  可是,這次卻是不一樣的。

  顧行止拉著我的手,沒有一點不自然,徑自朝前走。我臉頰邊的空氣都是微醺的熱,我也沒有像大姑娘那樣特矯情的扭捏下,只靜靜跟了上去。

  剛才短暫而意外的觸碰,讓我知道顧行止的手跟他的人一樣是極為漂亮冰涼的。但我從來就沒想過,他這樣清冷的人,手心卻這麼溫熱,還是那種能一直觸動到人神經深處的,如清風似明月的,繾綣而優雅的溫暖——

  現在的我,只覺得,我的心都要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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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09:44:26 |顯示全部樓層
  【口口七】

  融化歸融化,就算我融化成一灘泥巴了我也得把自己重塑回一個人形回家,我在心裡稍微統計了一下,到我家樓道口的時候,跟顧行止拉小手的時間大概為兩分五十秒左右。這個數字聽上去很二百五,我整個人也樂呵得像個二百五。

  我特地前後左右觀望了一下,看了看三樓的窗戶,確定沒有類似我老媽的物體出現。才非常不情願地對身邊的男人說:“到了。”

  “嗯,”顧行止松開我的手,說:“上去吧。”

  我的小爪子重新回到冰冷的空氣裡,胸口的那顆小心髒也隨之空虛失落,我拿出包裡的鑰匙將樓道的大門打開,回過頭看他:

  “謝謝你送我回來,晚安,明天見。”

  “好。”他應了我一聲,低沉的嗓音飄散在夜風裡,樓道透出去的黃色光線把他清俊的臉映得有點不真實,就如同今天所有發生的事情一樣,恍恍惚惚的,就像一場還未醒的春秋美夢。

  他可真夠好看的,我在心裡這麼想。

  我飛快補上一句:“我好像還挺捨不得你的。”

  “快上去吧,我走了。”他失笑,自行忽略掉我那句話,轉身就走了。

  我關上大門,透過玻璃睜大眼,盯著他頎長的背影看,眼睛眨也沒眨一下,一直到他整個人溶進黑暗再也尋不到蹤跡才回身爬樓梯。上樓的時候,我回想起自己剛才所說的話和做的事,真覺得自己特二逼。但是,女人一生嘛,總要遇到幾個讓你二逼一下的男人,我目前的最大願望就是能早點找到那個能讓我後面大半輩子都為之二逼的人。

  剛到門口,我還沒來得按門鈴,顧雪琪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一接起來就是她乍呼呼的大嗓門:

  “薛瑾,今天如何,我這會打電話沒打擾到你們開房吧?”

  我抽抽嘴角回她道:“我現在所處的地理位置是我家門口。”

  “好吧,我有點失望,我還滿懷期待地希望手段犀利行動果斷的薛大美妞你給我匯報——房間?房間早就開好了!我只需要你快遞給我一瓶□!”顧雪琪收回一驚一乍的口吻,聲音放低:“還是說在你家進行?在你媽眼皮底下?哇,好難想象,好重口味哦!”

  “唉——”我長歎一口氣,無力扶牆:“你別說了,顧行止早就走了。我覺得我今天表現很不好,全程都那麼主動,好像顯得我很饑渴一樣。”

  “你難道不饑渴?”顧雪琪嗓音透出一股好笑。

  “……是!我很饑渴!但我總覺得,我饑渴的僅僅是他那張臉,”我慢慢陳述出自己的感受:“我今天跟顧行止牽手了,蠻開心的。”

  “牽手了!哦呵呵呵~不錯嘛。”顧雪琪□來,笑的非常淫/蕩。

  “先聽我說完!”我對那頭嚎了一嗓子,果然安靜下來:“開心是開心,但是!我覺得,這種內心的愉悅感大多是建立在他那張好看的臉蛋上,如果站在我旁邊來牽我手的是一個光明頂塌鼻梁斗雞眼啤酒肚,我可能會嚇得立馬甩開他就撫胸尖叫著狂奔而去了。我對顧行止,大概是還沒有萌生出那種叫愛的玩意兒,我的感情恐怕有百分之九十都是寄托於他的外貌,而非他的全部,他一整個人。”

  “女人一戀愛是不是就會變得傻逼,變得患得患失?”顧雪琪在那邊笑起來:“我以前跟你質疑自己對林維淵感情的時候,你還能慢條斯理地給我分析,男人就像商品,當然得先好看你才會想擁有他,戀愛是試用的過程,可以透徹地檢測出他是否表裡如一的好用,最後才是可以通過結婚來決定你能否心甘情願終你一生讓他伴你左右。你還說,男人的長相太重要了!如果一個男的長得讓人連食欲都沒了,還談什麼性/欲?”

  “我好像是說過,”我被自己曾經的豪言給搞得語塞了,這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憋屈感讓我悶了半天才說:“那也只是理論,要聯系起實際來還是比較困難的。”

  顧雪琪說:“所以咯,慢慢用實踐檢驗真理吧,別想太多。你看我,活生生一正面教材,孩子,祝你早日修成正果。對了,你不會還忘不了你那傻逼的過去吧?自打那事過去以後,你的人生觀裡頭,好像男人的美貌就開始和渣掛鉤。但你多年顏控慣了,又沒法去注重心靈美喜歡丑點的,你說你怎麼活的這麼矛盾呢?你不累嗎?”

  “我早就忘了!早就往事如煙隨風散了!是你,丑陋的女人,又揭我傷疤!讓我重新回想起來那段悲慘的過去!”我不淡定地在樓道來回轉圈。

  “哦~原來如此,”顧雪琪語氣裡頭透出一股了然:“我就奇怪了,你也不過是跟顧行止認識了一天,能如此神速的確定關系,你不是看他的臉那是看什麼?而你現在居然為‘我只是喜歡他的臉’這樣的自我質疑情緒而暴躁不已。我知道了,你還是在怕,怕像以前那樣一見鍾情結果到最後被虐的還是自己?你就承認吧,你是不是對顧行止心動了?這似曾相識的場景和感覺讓你覺得恐懼和不安了?”

  顧雪琪話一說完,我整個人就像衣服全被扒光裸著身子那樣難受。一針見血,往往是最了解自己的朋友才特別擁有的吐槽屬性。

  我對那邊說:“好了好了,你是城裡奧特曼我是鄉下葫蘆娃,你厲害你犀利行了吧。我掛電話了。今天明明是你新婚夜,你還不好好跟你老公度過來替我煩神,你不會愛上我了吧,哦,百合!太惡了!。”

  “有你這樣的白眼狼麼?晚安!”顧雪琪怒吼一句掛斷電話。

  我在一片嘟嘟聲裡打開房門,一陣巨大的搓麻聲劈頭蓋臉砸過來。

  我看了看坐在客廳的我媽那幫子老牌班,笑道:“阿姨們好啊,又來打麻將啦。”

  我媽是背對我坐著的,聽見我聲音回過頭,估計是贏了錢,一臉得瑟的笑容,看見我之後,又全部收了回去:

  “小瑾啊,我今天去顧雪琪那吃晚宴,還想跟你一起回來的,找死了都找不到你。”

  我蹬掉腳上的高跟鞋,趿上拖鞋,回答她:“今天有人送我回來的。”

  “什麼?有人送你回來的?男的女的?”我媽大嗓門平地一聲驚雷,客廳瞬間沉寂下來,其他三個跟她一塊打牌的丟牌聲也放低了許多。

  “一個朋友。”

  “抓重點,你知道我問的是男的女的!”

  “男的。”

  我媽邊摸牌邊睜大眼看回來,不相信地問:“男的?活的?”

  “嗯。”我懶得理她,直接無視她驚詫的神情。跑去廚房倒水喝的時候,就聽見她們一整個牌桌上聲鼎沸。

  張媽的聲音:“哎喲,我就奇怪你這個平時大黑手今兒個手氣怎麼這麼好來著,原來是要有女婿要送上門啦!”

  我媽:“哈哈哈哈!”

  徐嬸:“怎麼沒有,明天指不定就辦喜酒了咱們老幾個還不知道呢。”

  我媽:“哈哈哈哈哈哈!”

  韓姨:“看你高興的眼角都要開花了啊,女兒就指望了啊,我家那個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指望得上他呢!”

  我媽依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_-|||

  我額頭黑線暴增,真想沖過去狂搖那個在牌桌前一個勁兒笑的傻呵呵的老女人,媽!你腫麼了?高興的語言功能都喪失了?(還是因為苦逼作者在湊字數?!)

  悲憤之際,聽到我老媽喊我名字:“小瑾啊,過來給咱們幾個說說嘛。今天送你的回來的那個,是誰啊?”

  我無奈地長舒一口氣,端著杯子走到她們桌邊,絲毫沒有想把顧行止抖出去的想法,一方面是因為怕我媽知道他這個人以後所爆發出的彪悍程度難以預見,一方面是因為我跟顧行止根本就是八字還沒一撇,現在匯報還為時過早。

  我小心地拍了拍我老媽因為笑而不停顫抖的肩膀:“媽,你真的想多了,真的就只是一個普通朋友。你還笑!眼角全是魚尾紋!”

  老媽立馬止住笑意,邊搭長城邊淡定回我說:“你媽我就沒相信過男女之間還有普通朋友,嘴上喊著哥們姐們紅顏藍顏知己的全都是心虛來掩飾自己光搞曖昧不想負責的,我看你現在就這個情況。”

  “……好!你說的都是對的!”

  她打出一方牌:“六萬,認識多久了啊?”

  “……今天剛認識的。”

  我媽提高嗓音:“剛認識的,就跟人家搞上啦?”

  “……差不多吧。”

  我話音剛落,就聽見我媽以及她幾個牌友的下巴都通通砸桌的默契聲音。

  張媽第一個反應過來,恢復常色打趣道:“矮油~你家小瑾就是速戰速決,看來剛才老徐說的明天就能喝上喜酒還真蠻有可能的誒。”說完她還朝對面的徐嬸擠擠眼。

  徐嬸立馬反應過來,附和上去:“就是啊!你應該高興還是,姑娘懂事啦,也曉得著急自己終身大事了!”

  老媽聽完摸摸下巴,估計是覺得挺有道理,本來暗下去的臉色明亮不少,一連串問題就辟辟啪啪問下來:“那孩子多大啦,長的怎麼樣啊,哪人啊,家裡如何?”

  “媽,”我擰眉毛:“我們才認識一天,你別問這麼多。”

  “嘿嘿,”老媽促狹地笑了兩聲,翹起大拇指過來:“瞧瞧我家丫頭,才認識一天就開始胳膊肘往外拐,維護人家養的小東西,連自己老娘問下都不准,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喲。”

  一桌子又意味深長笑了。

  我剛想繼續解釋點什麼,兜裡的手機就震起來。

  我媽又發出一陣別有深意的“哦呵呵呵”式笑聲,說:“看吧,才分開了多久啊,那頭電話就來了。”

  我拿出手機,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決定還是走到一邊去接聽的好,結果立馬被我媽給拎著袖子扯了回來:“不准走,就在我旁邊打,不是說普通朋友嘛,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她一手還搶過我手機湊上去看,“矮油~普通朋友的名字還輸成個親愛的行止……”

  牌桌上又回蕩起一陣剛才的那種淫而不發蕩而不露的欠扁笑聲。

  誰來給我一把刀!讓這個世界從此安靜!這一刻我真的非常地想掀桌,果然是不能惹到女人啊,尤其是這種缺乏男人和黨的關懷空虛在家靠八卦支撐起自己精神生活的四五十歲的女人!

  我額角青筋狂抽,還是壓抑著即將爆發地憤慨故作平靜道:“媽,把手機給我吧。”

  我媽貌似還不滿足,跟孩子一樣把手機藏到背後就是不給我接,結果期間她不小心按到揚聲器了,手機那頭,立即有顧行止的清朗如泉水的好嗓音流瀉出來,他問:

  “薛瑾?”

  此音一出,把幾個老女人都給秒殺了,她們集體安靜下來。

  估計是看我真的憤怒,我老媽咳了兩聲,正色,把手機還回來,小聲怨道:給你接給你接!看你那眼神都要吃人了。

  不等我調回正常通話模式,那邊又平靜地說了一句:

  “我現在還在你家小區門口,不過,我的車胎被人給扎破了,現在暫時還回不去。”

  下一刻,我就很驚悚地看到我媽突然爆發出“哈哈哈哈”的爽朗大笑,然後很霸氣的把面前桌面上的城牆一下子給推倒,站起身,振臂高呼一句:

  “矮油~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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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09:44:39 |顯示全部樓層
  【口口八】

  而後,我飛快地披上外套,在老媽“要是實在不行就留他在我家過夜嘛,一定要留啊,必須留果斷留啊女兒媽媽相信你”的強烈建議聲中摔門而出。

  一天時間!僅僅是一天時間!我已經跟顧行止見了N次面!再這麼頻繁的話會審美疲勞的吧……

  我滿懷這樣的怨念小跑到大門口,只看到他的車,卻沒有看見他的人。

  我來回找了會,忽然聽見後頭有人叫我,轉過頭,看見顧行止正站在小區傳達室的窗後看我。

  我當即打消了剛才那個會審美疲勞怨念,顧行止這等男色絕對是帥哥裡頭能讓人百看不厭的那種。

  ……雖然,他的神情看上去不大愉快。

  我趕緊跑過去,心裡特別過意不去,都不敢看他眼睛,忙說:“對不起啊,送我回來還出了這樣的事。”

  顧行止的聲音就在我腦袋上方,他說:“我看了一下,車胎壞掉是人為的。”

  “那也不可能是我啊,”我迅速擺脫掉自己的嫌疑:“咱倆不是一起手拉手走了一路的嘛,我有不在場證明的。”

  “嗯。”他低低地應了一聲。

  “要吃瓜嗎?”傳達室大爺邊啃著西瓜圍觀我倆,邊淡定地□來一句。

  “不要!”我回頭對大爺道。

  顧行止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著,在此之外面容僅是古井無波的平和,放佛一切事不關已。

  而我卻用平時看柯南的經驗仔細想了會,很認真提出自己的假設:“其實現在想想,我覺得你的可能性是極大的,你完全可以回來之後自己把車胎戳破,然後打電話給我,這樣你就可以走不了,我是說,如果你真的那麼想跟我睡……哦不,想睡在我家的話,這個方法也不是沒有可行性的……”我越說越心虛,聲音也越低,最後低到連自己都快聽不見。

  “嗤,”顧行止冷笑,我抬頭看他,他眼睛黑亮,白熾燈裡皮膚如薄紙通透白皙,臉上掛著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然後,他猛地抬起手,讓我感覺他似乎要打我了!我嚇得趕忙像烏龜那樣把腦袋縮低,卻感覺到他的手掌最後只是按在了我頭發上,掌心還存留溫熱,帶有一種安定的力量,一直滲入頭皮裡。他大概是覺得手感還不錯,還在我頭發上揉了兩下,才說:

  “薛瑾,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笨?”

  他停下陳述,側頭看向傳達室大爺,繼續說:“你去問問你們小區的門衛師傅,我車胎壞掉還是他告訴我的呢?”

  我順著他視線也往大爺那看過去,原先淡定的大爺被我們雙重目光的夾擊也有些頂不住,更何況顧行止的氣場那麼強大,他停下手裡吃西瓜的動作,硬著脖子大聲說:

  “剛在問你們吃不吃瓜,你們說不要!現在全看著我吃,還讓不讓人吃得安心了。”

  顧行止又輕笑一聲,放下停在我腦袋上的手,“師傅,車先擺這了,我明早來取。”他低頭看向我:“走吧,現在維修站也關門了。陪我去打的,我坐出租車回去。”

  我覺得此刻的空氣的裡凝聚著一種詭異的氛圍,不敢多言,乖乖答應他“好的!”,並且迅速且狗腿地跟了上去。

  途中,他把車鑰匙遞給我:“明天找人替我修吧,修好了打電話給我。”

  “啊?”

  “我明天一天都比較忙,沒有時間。”

  顧行止說的很自然,好像他出事就得我善後那樣天經地義。

  “我就有時間了?”我反駁道:“明天我也要上班。”

  “在你家這邊出的事,當然全部你處理了,”他輕描淡寫說:“而且我們現在在談戀愛,這種小事不正是你應該做的麼。”

  談戀愛果然很悲催啊……老娘心裡默默淌過兩行淚,咬牙接過鑰匙:“好,我做!”

  而後將顧行止送上了出租車,他沒立即讓司機開,透過車窗盯我一陣,並用很正經的語氣對我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下次別這樣了,大家都麻煩。”

  我聽完後那叫一個焦心啊鬧心啊雲裡霧裡啊,到底是怎樣啊……

  顧行止沒再看我,讓師傅發動車子,才冷聲直視前方道:“還以為只有你笨,原來你們一個小區的都這樣,耳濡目染,以後還是要少來這裡了。”這句欠揍的話讓我在原地對著他遠去的出租車豎了半分鍾的中指。

  往回走的路上,我就一直納悶,思考著“車胎門”的其間因果到底是何。其間卻被傳達室大爺給攔住,他緊張地問我:

  “小瑾啊,你們小兩口不會因為這事吵架了吧?”

  我奇怪地問回去:“大爺,我剛才聽他說他車胎壞掉的事是你告訴他的,你怎麼會知道他車胎壞了?”

  “廢話,因為就是我戳破的啊!”大爺說完突然意識到不對,立即捂嘴繼續回到傳達室裡頭坐下默默啃瓜,我跟了過去,板下臉質問他:“大爺,到底什麼情況?”

  他在我長久的逼視之下,還是繃不住如實招了:“哎!我還以為你知道呢,今天接到你老媽電話,說你會被一個開賓利的男人送回家,說那男人是她未來女婿,想留在家裡過夜,但是又怕人家男孩子不好意思。還說,以你的習慣肯定會讓他在門口就停車,要是那男人也跟著你下車,我就趁機去扎掉那個賓利車的輪胎順水推舟一把,還反復強調交代,一定要全部扎破,四個輪胎,一個都不能少!要是只有你一個下車那男人開車走了,那就算了。”

  大爺也很郁悶:“結果你倆真下車走了,你們一走,我就去完成你媽交代的任務。後來看見你那男朋友回來了,他沒立馬去開車,而是在小區門口繞了兩圈,我一著急,沒忍住上去說了,他聽完就笑起來了,小伙子長的真是不錯,就是那笑容像是看到你心裡去了,搞得老頭子我寒毛直豎的,之後我就聽見他打電話給你了。底下……底下就是剛才那情況了。”

  “哦……”我聽完真是周身無力滿心無奈:“這麼缺德的事情,你還真答應我媽啊?”

  “不答應不行啊,你媽說不同意就把我從她那麻神理工大學(麻神理工大學:由我媽親自操刀創辦,小區范圍內的專門進行麻將交流學習的群體組織)裡頭剔除掉,你也知道,現在有個固定牌班子不容易。而且大家都是熟人,幫一把又沒什麼,”大爺補充道:“剛才我看你送他走了,就覺得奇怪,我就想,你難道沒有留他在家過夜啊?就想你們以你們不會是因為這事弄巧成拙不歡而散了吧。心裡緊張,然後就去問你了。”

  “好,”我朝大爺甜甜地笑了笑:“我知道了,謝謝大爺。”

  大爺被我的笑容弄得渾身一哆嗦,不敢再直視我,低著頭直言:“你這麼笑起來,看上去跟你男朋友真有夫妻相啊。”

  “謝謝大爺誇獎啊。”

  我繼續陪笑一下,等轉過身的時候已經恢復到無表情。媽的,難怪顧行止說那種話,什麼“下次別這樣。”又不是老娘想這樣的!嚶嚶嚶嚶……

  現在,我打算運用誇張修辭方式形容一下老子的內心感受,我身體裡的小宇宙幾近爆發,我的大腦裡在上演黃石火山噴發印尼海嘯,我動脈裡的血液因為悲憤逆流成河,我整個人就是一出充滿毀滅性的《2012》加《後天》啊……

  記得顧雪琪以前就曾經形容過我老媽,“你媽絕對是那種喊著給你美甲卻能砍斷了你的手腳,做出來的永遠比說出來的要誇張許多的腹黑鬼畜型人物”,我現在真是深刻地體會到這一點,我理清了下思路,我媽應該是在酒店就意外看到我上了顧行止的車,隨即飛快打給傳達室大爺的電話交代事項,同時自己也回到家裡迅速湊齊一幫子人打牌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其實所有的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奶奶個熊!

  我拉緊領口,慢慢走出了傳達室,夜風把我的發絲吹散在空氣裡,我朝著我家大樓一路狂奔。

  ——媽!你完了!你今晚別想睡覺了!你今後都不要想再捏起麻將子兒!辦你妹的麻神理工大學!

  = 3=

  第二天,我在酸痛中醒過來,昨晚我和老媽的“母女大戰”已經驚動了隔壁和樓下的居民群眾上門來咆哮抱怨,我估計她現在的感受應該不比我好多少。

  果然,刷牙的時候沒有如往常一樣聽到她在陽台上邊煎荷包蛋邊騷包的哼那些一聽就讓人虎軀一震的民國小調兒,“梁上燕子已回來,庭前春花為你開~你為甚不回來,你為甚不回來~我要等你回來,我要等你回來~還不回來春光不再,還不回來熱淚滿腮……” -_-#

  我收拾好,去她房門外跟她道歉順便說拜拜,只聽見她在裡頭不屑地低“哼”了一下就再無響動。

  我在門外無奈道:“媽,我錯了還不行嘛。你別生氣了,以後也別老想著我把人家男孩子往家裡帶,帶來過夜,有意思麼,你是不是我親媽啊?”

  我媽在裡面大聲駁斥我:“薛瑾!你都三十了啊,以為現在還流行純純的‘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抓住男人的胃’嗎?就按當下你們年輕人的思想來看,‘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抓住男人的被’還差不多。老媽我與時俱進就被說成不是親媽了?好吧,你慢慢抓胃去吧,最好抓到自己都變成一顆蔫吧黃花菜,然後對著砧板上的水靈大白菜欲哭無淚!”

  “……”

  我憋住額角想要抽搐的欲望出了門,找人把顧行止的轎車拉去附近的一家維修站後,就趕去公司上班。

  昨晚接到電話通知,說原計劃的開春年會要放到今天舉辦。早幾天的時候,公司裡就傳言是要和某個伙伴公司一起聯誼進行。據說此公司猶如男性後宮漫,精英泛濫金龜滿目,而且個個才華橫溢前途無量清俊非凡談吐得體……哎,不據說了,反正就是被誇得天花亂墜到此公司只應天上有的程度。從前兩天開始我們公司裡頭的女同志們就開始各種蠢蠢欲動各種鬼鬼祟祟各種滿懷期待,要不是我昨天剛被顧雪琪所謂的“泳池精英”給刺激得有心理陰影了,我肯定也會義不容辭加入浩浩湯湯前赴後繼的盼龜大部隊。

  介於年會屬於公司比較重大的活動,晚上,我還是很鄭重地回家收拾了一番,把壓箱底的那條比較保守的小禮裙給拉出來套上,也沒敢穿太高的高跟鞋,就風風火火朝那年會所辦的酒店去了。

  到場後,已經來了許多人,我們公司那些騷動了好幾天的姑娘們果然都是竭盡所能打扮的美麗凍人,觥籌交錯衣香鬢影間,均在非常努力地搔首弄姿,如果說她們前兩天在公司的表現像是月下嗥狼,今兒個就全都華麗轉型化身為優雅的貓——而且還是正在發春的那種。一個個氣質優雅如同魯豫范冰冰,身上繃著的小禮服基本上是拉低一點就得露胸拉高一點就得露菊花,也難怪我這個土鱉一進門就迅速被一波浪打浪的美人魚給淹沒了。

  我一邊感慨著美男的力量真是無窮大,姑娘們要是能把這裝逼的勁頭用到工作裡我們公司早就扶搖直上九萬裡了,一邊跟服務生拿杯酒找了個不顯眼的位置坐下,開始淡定的吃桌上的東西。

  才吃了兩口,就被人拍了一下,那人喚我“薛大姐!”

  大姐你妹啊!我被這老氣的稱呼搞得心如刀絞,真不願去看後頭那人,她是我們公司剛進來的一個女大學生,對我總是“薛大姐”“薛大姐”的喊得分外熱乎。這就算了,可惡的是她在MSN上的名字叫“林妹妹”,簽名萬年不變的腦殘:“我的寶哥哥,你在哪呢?”我幾次都忍不住想回復她——公司隔壁的狗狗寵物店,你的寶哥哥不是在那裡面嗎?

  我舉杯喝了口紅酒,好不容易把卡在喉嚨裡的蛋糕咽下去,擺上一個好似花兒開在春風裡的甜蜜蜜笑容回過頭去:

  “哎,小林啊~”

  林妹妹一身黃澄澄的裝束,活像顆大橙子,她問我:“薛大姐,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呢?”

  “哦,我今天沒吃晚飯,肚子有點餓。”我說完迅速叉了一片送給嘴裡。

  “是啊,人人都在世間的虛榮浮華裡游走,唯獨你我二人在此寂寞聊生。唉——!”她高歎一聲,對著我背後猛地來了一下差點讓我嘴裡的提拉米蘇箭噴出去,然後我就看到她兩彎似蹙非蹙的……濃眉扭成一個正常人很難做出的形狀,她帶著我的視線環視四周湧動的人群,開始念詩了:

  “你看!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接著她還給自己接了串漸漸變弱的綿長回音:“院院院院院……”

  我的媽哎,湯顯祖爺爺你還是快來把她帶走吧。我胃裡翻江倒海,捏著酒杯的手都開始顫抖,還得面不改色配合她說了句:“好濕,好濕啊!”

  她更來勁了,還擺了個撫額的悲傷姿勢,繼續念牡丹亭,:“錦屏人忒看這韶光……”

  我都准備好她念完這句後,我就配以“是啊,好賤!好賤啊!”的回應。

  但是她卻沒有把“賤”字發揮出來,似乎是看到了某樣東西,思維突然拐了個彎,她深情道:“噢!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之後迅速提起裙子,攜帶以“處處處處……”的回音飛一樣離開了我的視線——

  終於走了,我長舒口氣,把紅酒灌進口中,往林妹妹跑的方向看去,然後,然後……我即刻化身豌豆射手——

  “噗!”

  誰來告訴我顧行止怎麼會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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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09:44:56 |顯示全部樓層
  【口口九】

  顧行止今天穿了一身做工考究的西裝,劉海被梳起,露出整張精致的面孔。氣質依然卓絕清冷,他黑色長眸半斂,正同身邊的幾個同樣衣冠禽獸斯文敗類打扮的男人交談,唇邊是禮貌疏離的淡笑。

  ——他當的是放在人堆裡都能讓人一眼注意到的男人,哈哈哈哈哈,這樣的男人已經是老娘的男人啦!

  我虛榮心極速膨脹,但是,做人還是低調的好,我並不打算讓顧行止這麼早發現我,便迅速往更角落的地方縮了縮,再看回去的時候,顧行止身邊的幾個精英已經退散,以他為中心方圓五十米以內的雌性活物都開始腰肢扭動蓄勢而發,林妹妹成為第一個沖過去的女勇士,她穿越人群,朝著讓她的“驀然回首”的燈火闌珊處的那人——顧行止直奔而去,在他跟前急剎車,也不知道她跟顧行止說了什麼,顧行止只是客套的從西裝內拿出一張名片樣的東西遞給她,轉身就走去別處,消失在我視界。

  然後,女勇士很受傷,化作女烈士魂歸故裡。

  我正為自己男人的禁欲自持心頭暗爽著,林妹妹已經帶著她的哀愁過來籠罩我,她傷心地對我念了一首她剛才即興創作的七言小詩:

  “方才今日此門中,與一俊生偶相逢。俊生為何別處去,莫非已經有老公?”

  這詩太精辟太有才了,所以當她一說完,我恨不能站起來報以熱烈掌聲,我也傷感回道:

  “是啊,這年頭,本來就不好找,結果男人都跟咱們搶了。”

  林妹妹看回來,“是啊,也難怪大姐你單身到現在,身邊一直沒有男人,大姐你長得不錯啊,為什麼就是沒男人要呢?是有身理障礙床第無能不孕不育嗎?……大姐你為毛用這種炙熱的目光注視我?我可不想跟你搞蕾絲啊我走了!”

  炙熱你妹,這明明是仇恨的視線好吧!我把林妹妹瞪走,一個人在位置上默默呆坐,想找顧行止的行蹤來養養眼,也再沒有看見他。身邊人影憧憧,卻沒有一個可以為自己停留的人,喝了點酒,多愁善感的勁兒又湧上心頭,不過這偽文青的勁頭沒持續多久,我就接到顧雪琪電話,她說她也在酒店,問我在哪。

  我如實報出自己的地理位置,奇怪她怎麼也在這裡。

  她說:“今天是你們公司跟林維淵他們公司一起的啊,我是當維淵女伴跟他過來的。”

  “哦,原來是你男人的公司啊,顧老板娘。”

  我這下了然了,林維淵算是個野心勃勃的男人,碩士畢業後就開始自己當房地產開發商,開了家房地產公司,沒多久就上市,現在整一個剝削咱們窮苦小百姓的可惡資本家,更何況富二代顧雪琪還嫁給了他,感覺他家旗下的房價更有往變態方向增長的趨勢。

  “對了,為什麼顧行止會在這裡?”我問出剛才就一直困擾我的問題。

  “當然是因為他在林維淵公司工作,當副總,幫林維淵打理公司事務,有沒有覺得很基情十足啊?”顧雪琪腐了一把,又奇怪地問回來:“你都不知道你男人干什麼的?”

  “媽的,還不是拜你所賜,我跟他才認識一天,我能知道什麼啊!”

  我小聲吼完,就看見一身紫色小禮服的顧雪琪已經到我旁邊,她坐到我身邊,問我:“你看見顧行止怎麼沒去找他?”

  “沒高興,怕今晚回去的路上被我們公司的一群發情女雇人暗殺掉藏屍野外。”

  “嗯,極有可能。”顧雪琪拿起桌上點心開始吃,我們倆從認識開始就一直有一個共同的信念“嗜食物者為俊傑”,她邊嚼邊說:“顧行止也沒發現你嗎?不過,我覺得吧,就我剛才走過來的時候,看你一個人坐這,背影真像是可憐的小雞。太寒磣了,要我是他,就算看見你了肯定也不會來主動找你的。”

  “好好,花枝招展大孔雀,你最閃亮行了吧。”我扭頭不看她,心裡卻大為不爽。

  她摸摸我後腦勺:“生氣啦?小瑾瑾?走了,別干坐著,去我們那玩吧,一群人呢,可有意思了。”

  然後我就被顧雪琪拖了過去,這是她們公司的一桌白骨精,顧雪琪隆重介紹了下我,我這人比較自來熟,而且感覺她們公司的女人漂亮是漂亮,但是性格都像男孩子那樣豪放,本人也是豪邁派一員,於是很快便和她們打成一團。

  我們商量了一會,打算玩個很回歸原始的樸質游戲——真心話大冒險。

  我們換桌而立,拿出撲克開始抽牌。第一回合結束,本人率先中彈,很不幸的抽中了大王,顧雪琪非常歡樂,一邊跟要下刀的屠夫那樣不停搓手,一邊笑瞇瞇問我: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真心話……”我看著她那副“哈哈哈你看老娘不整死你”的得瑟模樣,背脊莫名湧上一股寒涼之意。

  “真心話多沒意思啊!”顧雪琪作捶桌悲痛狀,“薛瑾啊,你秘密我全都知道啊,我想不出能問你什麼問題?要不,大冒險吧?”

  接著她環視一桌,其他當然是恭維自己老板娘啦,都連連附和說好。

  我心裡默默淌過寬淚,太他媽勢利了太他媽潛規則了太他爸是李剛了!

  “大冒險就大冒險吧!”我把心一橫,無所畏懼道。

  “哈哈哈,”顧雪琪叉腰大笑,然後湊到我身邊正色說:“容我先想想啊。”

  她摸著下巴想了會,估計是靈光一現想到了什麼,指向大廳中間的司儀台,對我說:“你去台上,唱一首歌。”

  就唱一首歌?我的內心世界一下子敞亮起來,原來世界還沒有那麼陰暗,原來顧雪琪依然是我有著多年革命神情的好姐妹!

  然後顧雪琪不慌不忙補充道:“一定!一定唱那個新版《兩只老虎》,唱之前先自報姓名,再說一句,這首歌獻給首城房地產公司的林總和顧總。”

  新版兩只老虎?我一個踉蹌,打算就此暈死在桌子上永不再醒來來來來來!

  = 3=

  這是什麼惡趣味啊,有拿自己男人開涮的嗎?地球真的被腐女占領了嗎?為毛一桌子女人除了我之外,聽完顧雪琪的提議都是這麼的嗨皮,一個勁推著我往台上走。

  “可不可以換回真心話啊?”我苦苦哀求。

  一個美女說:“快去,玩個游戲不就圖個開心嘛,沒人會怪你的!”

  顧雪琪附議:“就是嘛,大不了唱完了解釋一下我們在大冒險就是了。”

  好吧!真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眾人的責難!我在我們那桌的歡呼聲中,頂著數道目光的壓迫,低下頭,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上了台,站到麥克風面前,一咬牙,清了兩下嗓子,台下有些喧鬧的人群倏地一片沉靜。

  先象征性地來了一句:“大家好——!”

  “嗷!好!”顧雪琪帶頭鼓掌叫好,台下隨即也是一片雷鳴般的掌聲。

  “我是來自千品文化公司的……呃,財務主管,我叫薛瑾,”我握著話筒的手心裡全是冷汗,視線不知道該往哪擺,僵硬地站著也不敢動一下。

  “咳咳,”我反復清嗓子來壯膽,也開始直視正前方攢動的人頭,高處不甚寒,既然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上了這個台,我就沒想要下去過。我突然覺得自己沒那麼害怕了,我豁出去啦!死就死吧!我開始用一種女播音員的正式語氣說:

  “今天,我將要在這裡唱一首歌獻給我們的合作伙伴——首城房地產公司的CEO林先生以及總經理顧先生!”

  大家情緒都很高昂,叫好聲連成一片,鼓掌聲一波高過一波。

  接著,我跑去台邊對負責音樂的工作人員要求說“放《兩只老虎》的伴奏帶”,他很難以置信地“啊?”了聲,我堅定悲憤道“是的!兩只老虎!”無視掉他那詫異的眼神,我繼續回到台前:

  “下面,我要開始唱了,”我重重呼出一口氣,與此同時,兩只老虎的熟悉旋律響了起來,我抓緊麥克風跟上音樂——

  “……兩只老虎,兩只老虎,談戀愛~談戀愛~兩只都是公的,兩只都是公的,真變態~真變態~”

  新版《兩只老虎》是地道腐女顧雪琪所摯愛的具有代表性的人生之歌,她個人極度欣賞,每天掛在嘴邊哼,而我……算了吧!要不是她老唱我連歌詞都記不住!

  這曲子真他媽長,歌詞還一直循環了八遍,我唱小心肝直抖,幾乎都要淚流滿面了。

  淚流滿面之際,我飛速在台下表情都囧囧有神的人群裡尋找顧行止的蹤跡,並且祈禱著他這會最好是去廁所拉屎了,但是祈禱頂個屁用啊,顧行止這人長身玉立,氣質姿色都極佳,非常好找,沒過一會,我就發現他了,他站在人堆裡,面容冷峻,一雙黑眸微微瞇起,正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瑪麗隔壁啊!太苦逼了!這一刻,天知道我多想突然換一個無比驚惑的表情對著台下人說“噢,天吶,剛才發生了什麼?我是不是做了什麼不好的事?”,雖然極有可能會被當成精神分裂患者直接送去神經病院,那也比現下好太多了,多得何止百倍千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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