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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都市言情] [馬甲乃浮雲]你媽就在那裡(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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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09:45:11 |顯示全部樓層
  【口一口】

  令人煎熬的歌終於哼玩,我把麥克風架回去,台下一片死寂,我忙鞠躬解釋:“各位公司的同仁和首城的伙伴們,實在是抱歉,因為是在玩真心話大冒險,剛才的表演都是大冒險的要求,所以有得罪的地方還請見諒。”說完,我右手遮臉,羞憤交加的打算下台,後來想想,又回到台上,加了一句:“林總和顧總真的沒有任何不正當關系,大家看得到的,林總家中已有妻子,顧總他……呃,恐怕也已經有女朋友了。我不希望給雙方本人以及他們的伴侶造成困擾,實在對不住了!”

  顧雪琪又跟08年春晚趙本山附體似的,第一個鼓掌“好!”

  好你大爺,我又被雷動的掌聲給送下台去,回到原來的白骨精群體組織當中。

  美女一號說:“哎喲我都要笑死了,你沒看到我們兩個老大的臉色啊。”

  美女二號:“我是邊噴酒邊聽你把歌唱完了噗哈哈哈。”

  美女三號:“看他們倆臉色那麼差,不會是唱出了事實唱到他們心裡去了吧,要是這次真有什麼大爆尿,那我的人生一大願望就實現了。”

  顧雪琪(嚼黃桃):“男人在沒有遇到讓自己心動的男人之前都以為自己喜歡女人,但是!他遇到顧行止了啊。他們倆,可能就是相愛的,在心裡深愛著彼此卻迫於壓力無法對對方言說,林維淵娶我只是在打幌子,其實他一張BG的外皮下包裹著一顆向往BL的心!”

  我幾乎插不上話,也不想插話,撫額思考著自己該修煉多久才能做到視世界為大同,男人只有攻受兩種性別,黃瓜菊花才是CP,看小言時對女主視而不見,視所有寫言情的作者為浮雲,當然不包括那個叫馬甲乃浮雲的猥瑣作者,那貨根本就是一朵可無視的浮雲啊。

  我想著的時候,第二局又開始了,我這次很仔細很小心地挑選撲克牌,祈禱著別再遇上大王,自信滿滿翻開牌,然後……大王還是來到了我的手上……

  ——臥槽啊!這世界太臥槽了!

  一圈姑娘都捶桌笑個不停,顧雪琪樂不可支道:“薛瑾,大王賴在你家了,可不是我們故意的啊。”

  “好吧,”我開始痛苦的撓頭發,“我認命了,有什麼盡管使出來吧!”

  顧雪琪說:“看你那慫樣,不玩你了,”她看向自己身邊的美妞:“小朱,你給她來個真心話吧。”

  那小朱思考的途中,顧雪琪接到一個電話去了一邊。

  小朱人也算厚道,只問了個很普通的問題:“你男朋友是誰啊?”

  “沒有男盆友……”我答道。

  “喲,騙人——”一桌人噓我。

  “這個真沒有。”我搖頭,實在是不想把顧行止供出來,我發現我從認識了顧行止就開始陷入隨時會有生命危險的悲催境地裡,說出真相吧,腐女會殺我,不是腐女的也會殺我。總而言之,跟顧行止談戀愛這事太不靠譜,簡直每天都像把自己掛在懸崖邊緣下頭還有一群等著把你囫圇吞咽的大嘴巴鱷魚,要麼被摔死,要麼被咬死,橫豎都是死,還留不下全屍,這著委實太讓人悲痛了。

  “真沒有……?”她們還不死心發問,還好顧雪琪這會不在,要不然以她大大咧咧順口就出的程度,就變成讓世界都來聽我的真心話了。

  “沒有!”我急了:“我真沒男朋友!男朋友是什麼,能吃嗎?男人麼,全去攪基才是王道,學學你們兩個老總,世界大同了,淫民也能安居樂業!多好啊!”

  桌對面的小朱剛打算來給我來個志同道合的擊掌,她突然瞳孔放大,飛快地把手臂縮了回去。

  之後我就看到一桌的女孩子都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叫了聲:“顧總好——”

  我好想當場來個咬舌自盡來從此了結此生,但是暫時還沒那勇氣還想苟活於這操蛋的人間,我也立即掛上一副甜笑,打算起身也嬌羞地來一句“顧總好~人家能先去趟廁所嗎~?”然後迅速尿遁!

  可惜顧總沒給我這個機會,他雙手按著我肩膀強硬地讓我坐回去,在我腦袋上方說:“大家先坐吧。”

  他聲音很平靜,真的很平靜,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能從他停留在我肩膀上的那十根優雅卻有力的手指間感受到,這根本就是暴風雨前的平靜啊啊啊!老子好想逃離這裡啊!比剛才在台上更想!無奈肩膀上這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啊啊啊!

  他冷聲問:“又在玩真心話大冒險?”

  “嗯。”那個小朱邊笑邊答,朝我看了一眼:“是啊,這次又輪到薛瑾呢,就那個剛才上台唱歌的千品的員工,可愛吧。”

  可愛=皿=……我要不要應景再做個豬鼻子齜個兔牙?

  “哦?”顧行止若有所思,放開我肩膀,卻即刻俯下身將長臂從我脖子兩側穿過去撐在桌上,我整個人被籠罩在他幽暗的陰影以及恐怖的……氣場裡,他的講話的時候,溫熱的氣息就噴薄在我頸側:“她這回選的什麼?”

  “真心話。”小朱估計也覺得氣氛詭異,忙答道。

  “問的呢?”

  “你男朋友是誰?”

  “她怎麼說的?”

  “沒有男朋友,願天下大同。”

  “嗯,”顧行止總算直起身,離開他的壓迫我終於松了一口氣,緊接著我就聽到顧行止對自己的員工姑娘們說:

  “以後別和她玩這種游戲了。”

  “誒?”一桌美女都愣了。

  “她喜歡騙人,”他不徐不疾道:“剛才真心話的問題的回答,我替她糾正一下吧。”

  他繼續說完:“我是她男朋友。”

  我們這桌一下子騷動開來,姑娘們一個個的表情真是又激動又失望,小朱問我“薛瑾,是真的嗎?”我無奈地抹把臉,痛苦答曰“是!”然後又聽到顧行止的嗓音,較之剛才更為陰冷:

  “薛瑾,跟我出來一下。”

  我對著一桌子目瞪口呆的姑娘連說好幾個對不起,迅速跟上了頭也不回的顧閻王。

  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玩個真心話都能完成大冒險啊。媽的,若你們有一天遇上和我一樣悲催的姑娘,請這樣對她:如果愛,請深愛;如果不愛,那也千萬別陷害……

  ×××

  跟在顧行止後頭,一路上很是招人眼,我也沒在意,也沒想對他解釋什麼,因為就算解釋似乎也沒什麼用。我只是在思考,自己到底是懷揣著怎樣的想法來看待前面的這個男人,初次見面我就對他有一種,心理學上可以稱為“鍾情錯覺”的東西,喜歡他的臉他的氣質。但之後每次見到他,“你還敢再丟人點嗎?是的!你還可以再丟人點!”的詛咒一直伴隨我。我打心眼裡不願在優秀的他面前這樣——如同衰神附體一般丟人現眼純屬搞笑。但我又無法裝逼一下,表現優雅得體,說起話來理直氣壯。不停出洋相的少女可能會讓人覺得又傻又可愛,而我早就過了可以這樣的年紀了。年輕真好,什麼都能被原諒。我多渴望還能回到大學年代,敢在陽台揮舞手臂還能帶著股得瑟勁大聲嚎叫:“我自豪我驕傲,我是年輕的小二逼!”

  小二逼……每個深沉的大爺都是一步步從孫子過來的,每個腹黑的御姐都是一步步從小白過來的。話雖如此,但老娘好歹走了三十年的路,怎麼還只是從小二逼進化成了老二逼,我不甘心!

  顧行止終於在陽台上停了下來,這裡很安靜典雅,歐式白色欄桿上爬滿綠色的薔薇籐蔓,跟室內的喧鬧浮華格格不入,這裡真是小言男女發展奸/情的極佳場所啊,我是說除去某人比較陰森的臉色之外……

  “薛瑾。”他叫我名字。

  我頭一次發現原來我的名字給他念出來還有這麼讓人振聾發聵的效果,我心如擂鼓,在他跟前就如同文革時期被批判的悲劇小地主,只敢從鼻子頭裡擠出一個輕輕的“嗯?”。

  他俯身湊近我,氣息冷冽,質問我:“顧總有女朋友了,這是不是你說的?”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大膽承認:“嗯,是我說的。”

  “我不希望給雙方本人以及他們的伴侶造成困擾,這也是你說的吧?”他接著問。

  我嚴肅地皺起眉毛:“是的。”

  “你現在難道不是我女朋友?”

  “怎麼會不是。”

  “但是在我看來,你似乎沒有一點困擾,”他一只長臂撐到我身後的牆上,纖長白皙的手指隨意搭在牆面的紅磚上:“好像還更加開心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開心了?!”我作痛心疾首馬教主附身咆哮狀:“我特別不開心!我怎麼會開心呢!我只是表面上的開心口牙!”

  我偷偷把手背到後面狠掐了一把腰後的老肉,搞出一個熱淚盈眶的效果,楚楚含情注視眼前人,並且在心頭迅速醞釀好台詞回應他:“我那只是被逼的啊,我心裡一直都很難受。你知道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嗎,因為我對你愛的深沉啊,你太優秀了,跟你戀愛導致我的壓力特別大,所以我只能把真相憋在心裡。你別看我我表面上作出無所謂的模樣,其實我內心的精神世界是非常痛苦的。你現在還因為一個無聊的聚會游戲這樣說我,我一顆玻璃心都要破碎了。”

  由於上面一串說的太順溜太窮搖奶奶,我差點就要搖著他肩膀把紫薇經典台詞“一個破碎的我怎麼拯救一個破碎的你?”給脫口而出。

  我說完的時候,看見顧行止正用一種古怪的神色盯著我,眸色很深,看得我都想問他“孩子你是不是想跟我表白”的時候。他把撐在我身側的手放開,眉毛微挑,問我:

  “薛瑾,你是真的喜歡我?”

  “怎麼會不喜歡呢,簡直太喜歡了,喜歡的不能太喜歡了!”我簡直太喜歡你這張臉了,恨不得把你照片裱起來掛在家裡牆上天天瞻仰,恨不能按你的模樣做個充氣娃娃天天擺床上S來M去,我面上言辭懇切,內心吐槽流氓。

  聽完我說話,顧行止笑了起來,笑的比以前深刻,我甚至還從他頰邊捕捉到一顆難能可見的小淺渦,但是這笑應該就是大爺所說的讓他毛骨悚然的笑法,要不然我現在怎麼也會覺得自己如同在看恐怖片一般渾身發寒,發寒歸發寒,我還是努力地擠出個在顧行止眼裡可能如同便秘一樣的微笑返還回去。然後,我就看見顧行止抬起手,將手指停在我臉頰上,冷颼颼地說:“以後別一看見我,臉上就寫滿痛苦和不甘,那樣我會覺得自己並不是你的男朋友,而更像是上輩子的殺父仇人。”

  我很想翻個白眼,廢話,在你跟前非自願的丟人丟到那種境界我能甘心嗎?被你這種面癱冷血物種進行精神凌虐我能不痛苦嗎?你在無形間就已經對我千刀萬剮了知道嗎?你對於我的存在屬性已經小於等於殺父仇人了。

  我組織好語言,忍著胃酸,很裝逼很深情地回答道:“痛苦?不甘?怎麼會,我那麼開心,看見你我一顆心都快高興得跳出來了!要是真的有以上兩種情緒的話,那應該是對咱倆之間兩極分化貧富差距過大的悲憤和不甘。”

  “但願如此,”他放下手,“今天這事我也不追究了,下次不准這樣。”

  他昨晚跟我說的還是較為平和的“下次別這樣了。”今天添了個“不准”,顯然已經帶上了警告的意味,他確實有點生氣了。唉,雄性禽獸真是熱衷於上身裝逼的物種,尤其還像是顧行止這種裝逼從娃娃抓起從小裝到大的,剛才被我那麼一鬧騰,現在心裡一定是不高興。男人嘛,你壞他面子,他定不會給你吃好果子。

  於是我忙指天發誓道:“好,下次一定不這樣!一定!”

  然後他“嗯”了聲,上下打量我兩眼,把西服脫下遞給我,說:“也別再讓我看到你穿得這麼的……”他醞釀了一下用詞:“清涼。”

  話完,他就然後轉身回了屋內,也沒再回頭看我一眼。

  我雙手捏著還留有小顧總經理身體溫熱的衣裳,穿著我小衣櫃裡頭最為保守的禮服,呆呆站在外頭淒迷的月光下,一下子大為不爽。顧行止同志,你以為你忽冷忽熱忽近忽遠若即若離你丫就是迷死人的波斯貓了?我還真不吃這一套。還有,到底是哪個白癡作者寫的情人的指尖都是能溫暖到自個兒的臉然後能燙傷自個兒的心的?顧行止的手心是挺靠譜的,但是剛才放在我臉上的手指頭,只讓我感覺到,自己現在都快被凍成一坨冰了,還是由內而外的透心涼心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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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09:45:30 |顯示全部樓層
  【口一一】

  回到大廳裡頭,我沒找到顧行止,倒是和顧雪琪打了個照面,她貌似比我更悲劇,眼淚汪汪臉頰紅紅的,我不厚道地笑了,她一巴掌過來捂上我嘴巴:

  “笑你妹的。”

  “你怎麼了?”我問:“剛才打了個電話穿越去黃土高坡了?為何你看上去像是患了沙眼,還帶回了兩團喜感的高原紅?”

  她幽幽道:“剛被我老公給家暴了,我要告他……”

  “怎麼突然家暴了?”

  “林維淵說,兩只老虎肯定是我出的餿主意。”

  哎呀,林總的眼光真是雪亮。我瞥了瞥在台上做講話的林維淵,膚色白淨,西裝革履,一雙無框眼睛後鳳眸狹長,所有特征無一不在詮釋著“衣冠禽獸斯文敗類”這等詞匯,居然還家暴……我感慨萬千,對顧雪琪直言道:“原來你男人真的是鬼畜眼鏡。”

  “誒?鬼畜眼鏡?”顧雪琪收回如喪考妣般的幽怨臉色:“你這個設定很帶感,讓我想起了一部我所摯愛的那部耽美漫畫,突然沒那麼生氣了。”

  腐女的自我治愈能力真強,我不打算順著顧雪琪的話往下說,也不想再對耽美領域進行更為深入的探索——非常搞不懂腐女的內心世界啊,找個男人根本不會用黃瓜或者他的黃瓜只願意去碰別的小菊花就這麼值得開心嗎?

  “你身上的是顧行止的外套?”顧雪琪突然注意到我的穿著。

  “嗯。”

  她剛恢復的元氣又全部褪去,這廝悲憤捶桌:“我家那個對我如冬日嚴寒,你家那個卻是如春日溫暖。同樣是男人,為什麼差別這麼大?”

  顧雪琪這麼一問,我瞅了瞅掛在身上的衣服,倒真是突然覺得,顧行止這人確實很體貼。我想,他說不定就像惡俗清穿小說裡頭的所有四阿哥的一致設定,冷漠的外表下指不定有一顆火熱的心呢?作為曾經的四爺黨的我雖然前不久剛被馬桶台於媽“巨著”《自宮》裡頭的何鼻孔給傷害到,但是現在代入顧行止的樣子感覺還不錯,我美滋滋地想啊樂呵呵地笑,然後我就收到了“親愛的行止”的短信,這短信內容真是一下子刺瞎了我的狗眼——

  “聚會結束以後來找我,我在樓上,房間號5014。”

  ……這一剎那,我只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要爆炸了,一朵蘑菇雲從我的大腸深處冉冉升起(惡~=皿=)。

  靠啊!此刻沒有什麼能比這個字更能描述出我震撼的心靈顫抖的神經,估計是見我神色不對,顧雪琪湊了過來,看到我短信,同樣“噗”了出來。

  “太快了。”我闔上手機淡定從容地陳述道,但是,這只是表象,心細的人應該是能看到我的嘴唇都在不停地顫抖,我太緊張了,太他媽快了吧!都要開房了啊!老娘還沒做好心理建設啊!身體結構探測計劃怎麼都要就地開展了啊!

  顧雪琪卻沒像以前那樣慫恿我,只說:“薛瑾你好好考慮考慮吧,你們才認識了幾天啊?”

  “嗯,我不會去的!”我覺得這事得隨緣,不是你想來就能來的,讓我這會突然這麼干我還真沒那能耐。

  於是,我回了十個字兒委婉拒絕:今天少感覺,肯定沒激情。

  顧行止用一句話把我已經湧上腦袋的血液又燃燒個沸騰:快上來,我只說一次。

  “怎麼辦,”我嚴肅地把手機屏幕對向顧雪琪,“看,都來強硬的了。”

  顧雪琪又噴一次,然後撐腮沉吟:“要不我去問問看維淵,顧行止他的持久力如何,你好有個心理准備。”

  “噗!”這回輪到我噴口水:“顧腐貨你夠了!你還嫌自己所受的家暴不夠本嗎?你這個M!”

  “要不你去看一看,”顧雪琪從包裡拿出一柄精致的小瑞士軍刀:“他要是真那麼迫不及待,你又難以抵抗,就用刀柄敲他後腦勺,大力點,敲暈為止,但是千萬別上真刀啊。”

  “……”我如中英香港主權交接儀式般神聖且恭敬地接過那刀:“你怎麼隨身帶這麼牛逼的凶器?我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穿到美國西部了。”

  她捋了一把卷曲的秀發:“沒辦法,太漂亮了,怕被色狼性騷擾,管他電車還是巷口,手中握著凶器,必要時切他JJ。”

  “顧雪琪。”

  “嗯?”

  “被你惡心死實在不是什麼太好的死法,我寧願自己被顧行止圈叉至死。”

  “……”

  “我去了。”

  “保重。”

  “手機千萬別關機啊,保持聯系。”

  “嗯,要是實在是想做就做了吧。”

  “……我真的去了!”

  “回來可以一起探討一下尺寸啊大小啊時長啊什麼的!”

  “……肯定全部都是你男人的雙倍!”

  “你真的要做嗎?明早顧行止可能會哭的。”

  “想讓我把你自己的刀用在你身上嗎?”

  “好了,我不說了,速去速回,別真的有去無回!”

  在顧雪琪熱烈的目光之下,我踏上升往五樓的電梯,從此踏上老婦女可能即將被破(河蟹)處的不歸路。我此刻的心情極為復雜,我想,應該就是……一個慰/安婦即將被圈叉結果發現要圈叉自己的竟然是那個曾經多次救自己於水深火熱並且自己早就對他芳心暗許的日本軍官(媽的這句話可真長)……這樣狗血又矛盾的心境吧。

  ×××

  電梯門緩緩打開,我把身上的西服緊了緊,朝著5014奔赴而去。

  到那後,我發現,這是一間很大的……豪華套房,看來今天極有可能要進行大范圍的運動了,我平穩心緒,深吸一口氣,叩了兩下門。

  門很快開了,是一個不認識的年輕男人,不過長得極為俊秀養眼,長眸朱唇,典型的古典美男子,我腦海裡一瞬間閃過無數爆炸性的念頭——天哪,難道是3PPPP???????不過要是真的跟面前這位以及顧行止的話,確實也蠻不錯的……不錯個屁啊!對方長得再好也不能成為你墮落的理由!

  那美男子發話了:“是薛小姐?”

  “嗯,”我手心開始滲汗:“是。”

  “進來吧,”他很紳士的讓開條路,他說話的口氣跟顧行止一樣禮貌且疏離:“大家都在等你。”

  大家?還不止三個?我隨即一陣腳軟,只好勒緊藏在袖子裡的瑞士軍刀,大義凜然地跟在那男人後面進去。

  往裡走的時候,一個女孩子爽朗的笑聲越來越來,最後那男人駐足,我也跟著停了下來。

  眼前,是一圈青年男女席地而坐,下面墊著毛絨絨的白色地毯,大家都像朋友一樣在開開心心的聊天打牌,身邊的地板上擺著咖啡和水果沙拉,見到我後都對我行注目禮。這場景實在是太純潔太清新,我內心再怎麼流氓□也無法繼續往群P的方向聯想了,干站著不知該作何動作。顧行止也在裡頭,他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朝我看過來,搞不清楚狀況的路人甲——我只好對他幅度很小地揮了揮手表示“嗨”。

  他旁邊坐著一個清秀的女孩子,大概也就二十多歲的模樣,她也看過來,又“哈哈哈”分外喜慶的笑了,她側過頭去問顧行止:

  “顧手下,這就是薛瑾?你女朋友?”

  顧行止輕輕“嗯”了聲。

  一時間,小范圍的地方響起各種“嫂子好”“弟妹好”的禮貌稱呼以及各種“哎喲小子不錯嘛”“美女小顧很沒意思吧你就跟我吧”的促狹調侃。

  這些都是浮雲,我比較在意的是那個女孩子口中對於顧行止那般熟絡的稱呼,這讓我有點不快,我仔細看了看那姑娘的臉,算不上太漂亮,但臉上的笑容卻把她給點綴得閃亮,在年輕的美少女面前我總是壓力感劇增,但我不能因此自卑和沮喪,要把壓力化為動力,我走過去,一屁股賴坐到她倆中間那個狹窄的空隙,並且發揮擠臀神功迅速地把那姑娘朝更遠的地方擠去。

  不得不說一下,在以前還沒買車的時候,我都坐公交去上班,擠臀神功就是從那時通過搶座位修煉而來的,三年的鍛煉,已經讓我技藝精干進化為公交車戰神,管那些屁股的所有者是彪悍流大媽還是肥豬流女生,來者不懼,所向披靡。

  因為我動作幅度並不大,大家談笑風生,也沒太注意到這邊。那個被我都快擠到毯子外頭的姑娘見我這樣也沒生氣,彎起黑亮亮的大眼睛對我笑了笑。

  這無害的笑容瞬間讓我聯想起天涯八卦娛樂版塊的一些“八一八身邊的極品偽白兔”的帖子,我由衷感慨,不得不防啊不得不防,遇上這樣的人,疏忽裡親朋分崩離析,談笑間愛情灰飛煙滅啊!

  我正痛定思痛著呢,那姑娘捏了片身邊果盤裡的哈密瓜放進嘴裡,突然對我大聲道:

  “薛瑾,你屁股好大好有勁啊,以後一定會給顧行止生兒子吧!”

  噗!一圈人噴了。

  我暗暗飆淚,我顯然高估了這貨了,什麼偽白兔啊完全是個天然呆,我忙用余光掃了眼顧行止,他的臉色果真如我所料好黑好黑。

  情況不妙,我連連擺手笑著說:“這可不是這麼來的,科學上來說,生男生女是由XY染色體所決定,我負責提供的永遠都是X,所以決定權完全在男方啊!”

  噗!大家又一次化身豌豆射手包圍了顧行止這只黑臉僵屍,黑臉僵屍冷冷的對我說:

  “高中生物知識學的不錯麼。”

  我決定不說話了。

  估計顧行止也覺得氣氛僵硬著怪不好的,開口道:“你們也介紹下自己給薛瑾認識下吧。”

  一個戴眼鏡的白淨男人說:“我是這小子大學的室友,姓張。”

  “我也是,我姓孫。”眼鏡男身邊的那位道。

  ……

  我均一一報以微笑點頭並用大學時代背誦四級英語單詞時候的干勁把他們的名字全部暗記於心防止下面再出洋相。等一圈都介紹過來,最後才到那個給我開門的美男子,他才邊削蘋果邊不急不緩介紹自己:“我是顧行止大學的老師,我叫蘇信。”他說完將削好的蘋果遞給那個天然呆姑娘,眼神溫和似水:“這位是我太太,祁月。”

  我玻璃心了!我剛才還半明媚半憂傷地意淫著這姑娘也許在肖想我男人,結果這會居然給我來了個超級大逆轉,現實告訴我,人家壓根不屑好不好!人家早已經有了個帥的驚天動地的老公了,而且還是顧行止的老師!我瞄了一眼身旁沉默的顧行止,算了,姑且認為他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來安慰一下我這顆受傷的心吧。

  我面上擺出和諧的微笑,聽他們閒聊,大多是大學的狗血往事,發現自己能融進去的幾率真的很小,有點埋怨道:“看來今天是你們大學時代的懷舊溫情小聚會啊。”

  “什麼大學懷舊溫情小聚會啊,”那個祁天然邊啃蘋果邊含糊不清道:“今天是顧行止生日。”

  “生日?”

  “嗯,你是他女朋友,你難道不知道嗎?”她睜大眼睛。

  “哦,”我怎麼會知道我倆才認識了兩天,我趕忙撥了撥頰邊的頭發掩飾不自然:“大概是最近公司太忙給忘了吧。”

  噢,為何如此狗血的言情橋段和台詞會出現在此刻,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配角的提醒,健忘的女豬腳才知道今天是楠竹生日,女豬腳後知後覺之際,男主已經忿然離席,女豬腳追了出去抱歉連連,男主面癱著臉說,生日禮物呢?女豬腳小心翼翼,沒有,不過你想要什麼話我會給你的。冷峻的男主突然跟中邪了似的邪魅狂狷一笑,我就要你!說完扳起女主的下巴就狼吻了過去,然後慾火焚身迅速開房前門一關後門一拉簾子一放快馬打仗從此一騎紅塵到天亮……

  我這麼前後想了想,發現這一系列場面雖說雷人了些,但還是很具有可行性的,能夠發生的幾率大概也在百分之五十以上。我又開始重塑起剛才被面前這撥子醬油黨給扼殺掉的隱隱期待。但是,後來發生的事告訴我,看清現實吧,它永遠都在和理想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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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一二】

  之後,大家可能是怕我倆尷尬,也都再沒提顧行止生日的事情。光聊天沒太大意思,那位孫同學就拿了副撲克牌提議玩跑得快,大家也同意了。我本來還心有戚戚焉地想自己這個菜鳥肯定要下游,結果現實情況是每次都有那個祁月姑娘給我墊底,之後我完全沒有壓力了,隨便打,不管怎麼打,肯定都有個祁月當下游……

  幾把下來,祁月終於厭倦,在毯子上打滾:“不玩了不玩了,每次都是我洗牌!我要回去上網!”

  那個叫蘇信的老師嚴厲地說:“不准上網。”

  “不就懷孕了嘛!”祁月非常痛苦:“我都兩個月沒碰電腦了!我要死啦!”

  懷孕了?我趕忙瞥了瞥祁月肚子,發現果真有點小隆。頓時覺得跟自己眼前這姑娘差距太大,簡直是鳳凰與烏鴉之別。羨慕嫉妒恨之余很為自個兒心痛,但作為女人一樣要祝福的,忙笑道:“懷孕了?恭喜啊!一定會生個大胖小子啊。”

  “生什麼胖小子,”突然,後頭傳來一個很嫩的童音,我回過頭去,發現房間的大床上坐了個非常可愛的小正太,大概四五歲的樣子,皮膚極白,而且身上的白襯衫和床上的被褥幾乎一色,導致我剛進來居然沒發現那還坐了個人,那小正太正在打PSP,很冷的斜了祁月一眼:“你最好還是給我生個妹妹吧。”

  我這回真的內傷了——祁月肚子裡的都懷第二胎了,我結婚都還無望!我瞄了眼坐在一邊眼瞼半垂著看牌的顧行止,他倒鎮定自若地打牌,突然覺得自己好悲哀,我連這貨是否有造物技能都還不知道……

  “蘇譽同學,那麼想要個妹妹自己生吧,現在不是正流行男男生子嘛,”祁月朝那小正太吼了句,“你老娘我容易嘛!我不開心我不開心……”

  那小正太又一記刀眼掃過來,回道:“我看你不是挺開心的,跟豬似的天天吃了睡睡了吃。”

  還沒等祁月發作,她老公先發話了,不怒自威:“小譽,怎麼跟你媽說話呢。”

  小正太貌似挺怕他爸爸的,不再吭聲,一言不發低下頭去繼續玩游戲。

  我看著這一家子的互動別提多羨慕,對祁月說:“你真好,才多大呀,老公對你又好,而且都有兩個孩子了。”

  祁月拍拍我背以示安慰,一本正經地說:“你跟顧行止也快了,他大學那會體育很好,老參加運動會呢,體力應該是不錯的呢。”

  下一刻,我嘴裡的西瓜汁把我嗆得死去活來。

  祁月忙遞給我一張抽紙,下巴朝還在面不改色握著牌的顧行止那揚了揚:

  “不信你自己問他自己啊。”

  大家都意味深長地笑起來——

  然後,我就看見顧行止把手裡最後四張“2”擱到毯子上,他陰森的嗓音不急不緩響起:

  “炸彈。”

  ……一圈人瞬間沉靜。

  ××××

  祁月是孕婦,容易犯困,大概九點多鍾的時候已經是哈欠連天,蘇信起身打算帶她回家休息。大家也就此散伙,站起來一一道別,一同出門的時候,那個眼鏡男調侃顧行止:“你和嫂子倆個就別回去了嘛,這房間一晚不少錢呢,省的浪費。”

  他這話一說,我老臉瞬間爆熱,低著頭跟在他們後面慢吞吞移步。到五樓電梯外的時候,聽到顧行止在我旁邊叫我名字:“薛瑾。”

  “啊?”被他一喊,我從莫名的暗爽回過神來:“什麼事?”

  他眉心微蹙:“你臉怎麼這麼紅?”

  眼鏡男又呵呵笑我:“嫂子是不是害羞了啊?”

  姐臉皮這麼厚,害羞簡直太侮辱自我!我忙掩飾道:“剛才在樓下喝了點酒,後勁有點足。”

  “這樣啊,”電梯門一開,眼鏡男側過身讓我先進去,邊對隨後進來的顧行止道:“看你都不看好嫂子讓她隨便喝酒?總對人都這麼冷淡,也難怪是個姑娘就都跟你分手。”

  我偷瞄了顧行止一眼,他似乎沒太在意那眼鏡男的話,只微微皺了下濃眉,端正而淡漠地站在我身側,金屬牆面映出他頎長好看的身形。

  ——原來像他這樣優質的男人也被姑娘甩過?上帝也沒有格外偏愛他嘛。哈哈哈哈,我承認我在心裡不厚道地樂了。

  “我就不跟你們一道了。”眼鏡男替我們關上電梯,“下次見啦。”

  “好,拜……”電梯門倏地闔上,把我一個“拜”字卡回喉嚨裡。

  電梯緩緩下降的過程中,我順手把披在身上的西裝脫下來,遞到他跟前:“喏,還給你。”

  他看上去似乎不大開心,淡淡瞥了我手上的西裝一眼,抬手就接了過去。

  靠!我不過隨口說說,還真接啊!不知道這件西裝就是一維系奸_情的媒介嗎?況且我就這一身小禮服都出去肯定得凍的瑟瑟發抖,不知道要憐惜我這麼一朵嬌花(我要吐了)的嗎?果真,下了電梯,穿過富麗堂皇的大廳走到門外的時候,迎面夜風就讓我打了個巨大的噴嚏。

  我宣洩不滿了,癟著嘴問他:“喂,看過新白娘子傳奇的吧?”

  “嗯?”他好整以暇地抱臂,也沒看我,直視前方。

  我接著說:“你知道白娘子為什麼借許仙傘嗎?因為她還是一條白蛇的時候就對許仙一見鍾情。而後在某個江南煙雨日,又與這個俊秀書生重逢。白娘子這姑娘很聰明,通過借給他一把油紙傘,來維系兩人的關系——這是一種‘你若真有心,你拿了我的東西必定會再來尋我’的微妙關系,以此來促成後來二人深交,直到終成眷屬。不過一把傘而已,卻起到這麼大的作用,你不覺得很神奇嗎?”

  剛才在房間的時候,我大概了解到顧行止的大學專業。所以現在說起這麼文藝古典的故事的時候,也沒太指望這位古板理學系的學生能理解其中的內涵。

  “薛瑾,”顧行止忽然停下步子,叫住我,漂亮的黑色眼睛被霓虹映得很亮,他說:“過來。”

  我總覺得咱倆之間氣場有點不對勁,在原地也沒動,皺眉問他:“干嘛?”

  他見我無動作,有點反常的好脾氣地走到我跟前,雙臂隔空環過我的身體,親自替我將那西裝披上,他動作溫柔而不冒犯,其間我一直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停駐在我身上。而後,我便他在頭頂上方問我話,低沉好聽的嗓音透著點無奈:“剛才西裝是你說要還給我的吧?”

  喲,他還是很懂的嘛,我心裡湧上一點小小的甜情蜜意,剛打算抬起頭對他裝傻一下說“啊?你說什麼呢,我怎麼完全不懂啊”,卻意外撞上顧行止幽深的眼睛,他正略微垂頭注視我,光給他英俊挺拔的臉蛋打下好看的陰影。我離他很近,甚至連他眨眼時刻,黑鳳翎一樣的濃密睫毛落下瞬間——那美好的零點零幾秒也被我盡納眼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店裡面透出金色燈光過於溫暖的關系,顧行止的臉此刻看上去如同被浸泡在溫柔的水裡,平日的凌厲冷漠全部褪去,他就像一個溫和如太陽的發光發熱體一樣令人心動著迷。在他面前,我感覺自己就像誇父一樣渺小卑微,與這份卑微同存同生的,卻又是一股極為強烈的追日的勇氣——

  這一刻,我也沒打算計較我是鬼迷心竅還是意亂情迷,抬起手臂就用力勾下他脖子,湊上前去,迅速且准確地,在他嘴巴上狠狠啃了一口——!

  ………………

  再放開顧行止的時候,我剛才瞬間爆發出的力氣和勇氣也瞬間消失。但是心頭卻洶湧著一種非常想要仰天長嘯來發洩成功吃到眼前人豆腐後得逞的快意。再去看顧行止,他貌似還有點沒回過神,眼睛裡還殘留的些許驚詫和失神。

  事已至此,我老臉雖厚,但這種情況下說不害羞也不可能,我干巴巴笑兩聲,頓覺壓力好大,但又不能表現出來,只好裝作若無其事隨便找了個理由脫身:“……剛才我真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我喝多了啊,你知道的。”

  顧行止一直盯著我,身體很僵硬,臉色特別黑,也特別冷,足以讓我剛才一汪似火熱情全部凍結成冰。他又看我兩眼,估計是見我得瑟的笑容還掛在臉上,面色更為陰沉。我覺得他此刻非常危險,忙抹了一把臉恢復正色,想迅速屎遁或者尿遁,我忙說:“哇,不早了誒!我們就在這裡拜拜吧,我回去了!西裝明天一定還你!塞優啦啦~”然後撒腳丫子就朝酒店外頭的地下車庫溜去。

  “薛瑾。”他冷冰冰的叫住我。

  我頓住步子,盡量表情自然地回過頭,“什麼事呀?”

  顧行止此刻已經恢復常色,走到我身側:“你不是喝多了麼,還能開車嗎?打的回去吧。”

  被老娘強吻以後居然還不忘說這種體貼話!我突然覺得自己好猥瑣好混蛋,褻瀆了這麼棵根紅苗正的國家棟梁小白楊,我此刻又莫名回憶起高三撞到他的那件混賬事,慚愧更深,忙委婉拒絕說:

  “我自己回去吧,現在已經好多了。”

  顧行止看著我,神情很淡,而我卻從他深邃烏黑的瞳孔裡看到自己當前的模樣,臉色已經是嚇得慘白,跟女鬼似的。

  他突然短促地笑了一聲,有點嘲笑的味道在裡頭。我剛打算再說點什麼,他已經牽起我的手,直接強硬地拉著我,大步流星地往地下車庫裡面走。

  他邊走邊問我:“你車停在哪?我送你回去。”

  他力氣很大,我手腕疼得直想罵娘,我說:“你先放開我,你這樣我怎麼找車啊。”

  他聽完話放開我讓我自己去找車,我邊揉著手邊去把我那台破思域給開了過來,然後下車把車鑰匙遞給他。

  ×××

  顧行止絕對是生氣了,他握著方向盤,一路上都冷著一張臉,也不跟我說話。還把車窗大開著,我就被迫接受夜風的撫摸……雖然套著西裝不至於冷,但也實在是暖和不到哪去。

  外有涼風的咆哮,內有冰山的臭臉。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

  一路上我在反復思索,我薛瑾這三十年來一沒殺人二沒放火三沒洩露女流氓本質強_奸良家婦男,每逢過節必給觀音姐姐如來哥哥燒香,還努力學習努力工作造福人民造福黨,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而奮斗,你們如此這般對待我到底是為什莫?這不是逼我報復社會每晚在居民樓下唱忐忑嘛!

  我很鬧心,終於沒忍住,沒話找話說:“今天晚上空氣不錯。”

  顧行止沒理我。

  人靠臉樹靠皮老娘啥都米,我依然不要臉:“今天兩家公司晚會辦得也不錯。”

  他還是不做聲。

  好吧,愛理不理!我扭過頭去看外頭夜景。

  其實我老媽以前就教育過我,找男人最好別找比自個兒小的。不光愛發脾氣還老愛管你,就跟找了個小爺似的,有時候能讓人特郁悶,我現在算是體會到了。

  等他將車緩緩剎在我家樓下的時候,我調整好情緒回過頭,他一只長臂正橫亙我倆中央,修長的手指扣在方向盤上,眼睛裡也帶著一種意味不明的情緒回看我,面容依然冷峻逼人。我呼出一口氣,把剛才就憋了老半天的話給發洩出來:

  “顧行止,你別這樣行不?我把你給親了,你要是不開心你也可以再親回來啊!”

  我說完話,打算立馬打開車門提包而出,留下一個長發飄飄身姿窈窕的落寞背影,消失在他面前讓他為自己剛才的臭屁態度所後悔!

  ……只可惜願望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想法是好的,干起來卻是困難重重的。我沒料到顧行止居然沒有把車解鎖!在我扳了車門把手二十多下無果後,我看了看透亮的車窗,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全部被關上了,緊緊閉著不留一絲細縫,我靠,老子連跳窗的機會都沒有!

  此刻我心如擂鼓,完全連偷瞟顧行止的勇氣都沒有,車廂裡氛圍甚是壓抑,能感覺到顧行止的目光一直停駐在我身上。我幾乎被壓得透不過氣的時候,旁邊這個討厭的男人竟然低聲笑起來。

  他本來嗓音就是低沉悅耳,現在笑起來竟然帶了些許性感的味道。

  他也不說話,就一直笑,這種笑聽上去非常危險,直叫我心裡發毛。我腦海竟然非常不和諧的閃過許多曾經看過的某V片段,顧行止不會因為洩憤想在這跟我車(河蟹)震吧?第一次就這麼重口?能不能循序漸進點啊,我們還是先掉頭回剛才酒店裡的5014套房吧……我這麼一想,趕緊偷偷把包裡的小瑞士刀攥回手心。

  隨後,我的各種想入非非被顧行止一句話給打斷,他側過頭來,湊近我,離我很近。

  他問我:“現在酒醒了?”

  男人發怒的時候一定要服從,不能硬著干,要有以柔制剛的覺悟。

  “廢話,吹了那麼長時間風能不醒?”我小幅度地翻了個白眼,如實上奏。

  “那就好。”他說完這三個字,笑容像退潮一般迅速從他臉上消散開去,下一刻,他很利落地掐起我下巴,將自己嘴唇給貼上了來——

  呃,他真的再親回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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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09:46:17 |顯示全部樓層
  【口一三】

  我原本以為,顧行止生日這一天應該就會是在與我的美好一吻中結束,但是,我猜到了開頭,卻沒猜中這結局……

  顧行止吻過來的時候,我緊張得手一抖,把手裡的瑞士刀給抖掉了……

  顧行止聞聲放開我,那個吻也就只是蜻蜓點水淺嘗輒止,沒有如我所願繼續深入。我悲憤地把包扔到一邊發洩不滿。但是當務之急還是先把凶器藏好,我剛打算去把那瑞士軍刀撿起來,顧行止已經快我一步彎腰撿起來。

  他特意把車廂裡的燈打開,很認真的問我:“這是什麼?”

  這聲問話如同咒怨,我背後開始冒冷汗。

  我抽了兩下嘴角努力讓僵硬的神情恢復自然,也認真回答他:“你也看到了,這是刀。”

  “我當然知道是刀,”他把瑞士軍刀在手心敲著,瞇起眼睛:“你跟我在一塊都隨身帶這種東西?”

  “怎麼可能?”我趕緊編造了一個理由:“這是我精心准備的……打算送給你的禮物,不過真的沒料到你今天過生日,看來咱倆真是天生注定心有靈犀一點通誒~”

  他臉上突然閃現的笑意讓我微微松下心來,開始認真介紹他手上的那玩意兒(還好我之前為了方便使用認真研究過這把刀):“你別看它雖然小,但是他功能強大啊!可以開啤酒,可以當剪刀,可以磨指甲……不信你自己看,我就不一一介紹了。”

  他點點頭,臉色更為緩和了。

  我不動聲色抹去額角的汗,接著發揮:“古人有雲,禮輕情意重,你別看這貨不大吧,但是寄托了我對你的無限深情口牙!把他拴在鑰匙鏈上,就如同把我拴在你心上,日常生活處處都能用到的,用到他,你就會想起我,想起有這麼一個姑娘,她正在在你背後默默的體貼你關懷你!你不覺得這種情懷很美好嗎?”

  “嗯。”他瞄了我一眼,饒有興致地把那刀翻了翻。

  看吧,男人也是要哄的。我加大碼力攻陷他,都把電視購物廣告腔給用上了:“你好好看看他!瞧那精致的花紋,瞧那精良的做工,瞧那犀利的刀鋒,瞧那金屬的光澤。絕對名牌!不是Victorinox也是Wenger!送父母,送朋友,送老公,絕對有面子!還等什麼……”

  顧行止突然打斷我:“多少錢?”

  我差點一個沒打住把“不是三四千!也不是一兩千!真的只要九百八十八!”給脫口而出。

  我咳了兩下,擺擺手:“錢倒是其次了,你喜歡就好嘛,真的是國外進口貨哦~”

  他淡淡“哦”了一聲,把刀輕輕放到駕駛台上,再回來看我,慢慢陳述出一個讓我當場想要直接拿過那把刀解決自己的事實:

  “我去年去瑞士旅游的時候,也買了一把瑞士刀。當做禮物送給了我的好朋友,也就是你好朋友的老公,林維淵。跟這把幾乎是孿生兄弟,連上面的那個我特意叫人精刻上去的林維淵的英文名都一模一樣。我倒還真沒料到,我們倆竟然這麼心有靈犀一點通?”

  “……”

  媽的,顧雪琪你下次再給我這玩意兒試試,尤其是顧行止送給他基友的東西!姐不光讓你切不了別人的小JJ,姐還去切了你的小咪咪!

  ×××

  那晚和顧行止二人不歡而散(不知道他歡不歡,反正我是歡不起來),接下來的幾天我怕他還生氣,就間歇性發短信去騷擾他,他一般也會回復我,就是字不多,比如:

  ——今天中午吃的什麼呀?我吃的宮保雞丁青椒牛柳西紅柿雞蛋湯扒拉扒拉……

  ——飯。

  ——><不錯!多吃飯身體壯!

  ——昨晚干嘛不回我信息啊?我還發了那麼多條,怕你沒收到。

  ——睡著了。

  ——哦,早睡早起是好習慣……

  ——我明天逛街,你要一起出來玩不?

  ——明天公司新樓開盤。

  ——媽的!混蛋!臭不要臉的!滾吧!愛去不去!

  ——嗯?

  ——啊!發錯了,不好意思,剛才那條是發給顧雪琪的……(兩行寬淚的顧雪琪:老娘躺著也中槍……)

  ……

  如果說一個男人對你的在乎程度跟回你短信的速度與質量是成正比的,那本人一定是只占了顧行止的心髒上頭那百分之一的小肉渣。這幾日又恰逢大姨媽造訪,顧行止那貨的短信又讓憤懣不已,每天都會產生想要把我的大翻蓋手機從中掰斷的強烈欲望。我心頭泣血,□流血,我整個人都要血盡人亡了!有次林妹妹來我辦公室交報賬表的時候,我正好在跟顧行止發短信,她看了看我,怯懦問:“薛大姐,你怎麼了?更年期提前了?”

  當然也有能讓我滿血滿藍滿狀態的治愈時刻,比如:

  ————聽顧雪琪說,《將愛》上映了啊,徐靜蕾和李亞鵬演的呢,你們男人不都喜歡徐靜蕾麼。

  ——不喜歡。

  ——不喜歡?那你喜歡天仙劉亦菲那樣的?還是目光呆滯的劉詩詩?還是那個多邊形臉的楊函數?反正你們男人就喜歡這些嘛!

  ——不喜歡。

  ——那喜歡什麼樣的啊?

  ——你這樣的吧。

  我立馬又想在辦公室裡頭對著空氣歡歡喜喜地跳二人轉了。

  由於顧行止總是對我忽冷忽熱的態度,導致我個人的情緒也是千變萬化,我們部門的氣場都變得極其奇怪。上次在廁所蹲坑拉屎,就聽到外面倆姑娘進行友好會晤和交流:

  姑娘A:薛主管最近好奇怪!有情況!

  姑娘B:是啊,昨天突然讓我把這三個月的會計賬單和日常業務全部給她審核,我下班路過她門口的時候,還看見她在那面目猙獰地狂翻賬本,怪恐怖的。

  姑娘A:會不會得了什麼絕症了?所以突然以極大的熱情投身於工作?

  姑娘B:怎麼可能,我覺得是失戀了,或者根本就是對愛情絕望了,徹底變工作狂了。

  姑娘A:也對,看她都三十了都還沒結婚。

  姑娘B:就是啊,好歹也算我們千品一枝花了,怎麼就是沒男人要呢?

  姑娘A:會不會有生理障礙?

  我不打算再聽下去,緩緩推開門,走到她們倆身邊慢條斯理的擰開水龍頭洗手,鏡子裡頭,兩人臉色發白,細聲細氣喚了聲“薛主管好”就迅速跑了。

  女人啊,你的名字就叫八卦。我邊這麼想邊烘完手,走出洗手間。才剛出門,剛才的倆八卦姑娘之一就擋住我,說:“總經理叫你去辦公室。”

  總經理姓孫,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保養極好,看上去就只有三十幾。但這都不是讓我羨慕嫉妒恨的地方,最讓我痛心的是她都已經有了孫子了!為了趕上這個女人的步伐,我打算慫恿自己以後的孩子快點早戀,越早越好。

  此刻,這個已經四世同堂的三世老妖精叩著桌面問我:

  “薛主管啊,我記得你是G中畢業的麼?”

  她助理給我泡了一杯茶,招呼我坐下,我答道:“是啊。”

  “哦,那就好,”她讓助理遞了張精致的請帖給我,朝我揚臉:“這是G中邀請我去參加辦校三十周年慶的請帖,今天下午的,但是我孫子今天過八歲生日,下午我就要去酒店處理生日宴的事情。你既然熟悉G中,能頂替我去嗎?坐在貴賓席聽聽就行。”

  “沒問題啊,”此時不拍馬更待何時?不就回我們那小破學校趴桌上午睡一趟嘛,指不定總經理高興起來給我加年終獎金。我滿口答應:“小事一樁,完全沒問題!”

  “那就好。”她對我含笑點頭。

  ×××

  下午,我刻意穿得很知性,並且去理發店把平時清湯掛面的直發給燙了個一次性的大波浪,在鏡子前頭確定好自己確實像個御姐經理樣了,就迅速朝我親愛的母校趕去。

  我沒料到周年慶竟然是在學校的大操場進行,這個記載著我陰暗過去的地方。到場後,跟游園會似的人山人海,學生正在整齊有序的列隊進場。與此同時,我也受到了學校領導的熱烈歡迎,還有穿著青蔥校服的俊秀小男生給我送鮮花並將我恭迎上座。我偷瞄了瞄不遠處幾個與我基本同時到這裡的西裝革履大腹便便領導模樣的老男人,果真如我所料,是幾個清純靚麗的小蘿莉在迎接他們入座——難怪我們學校現在越辦越大,跑道草坪教學樓年年翻新!原來是領導工作做得有針對性啊!

  想了想,我又繼續看回去,那幾個小蘿莉已經回身從主席台往下走了,她們突然像蜜蜂看見了花蒼蠅看見了屎那樣唯恐落後地沖向某處,順著她們奔跑的方向看去,某個讓我最近幾天都在抓心撓心摳心鬧心中度過的人出現了——

  顧行止又是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樣,他今天甚至還架了副眼鏡在高挺的鼻梁上,更顯斯文俊逸。小蘿莉們爭先恐後在他身邊眾星拱月,把這盤閃亮的大月亮拱上了主席台的另一邊——跟我隔的很遠,無數光明頂和地中海橫亙此間,我們如同大陸與台灣那樣充滿鄉愁遙遙相望。

  沒過一會,學生都來到場上。工作人員試了一會音,學校校長便開始做講話。

  我迅速拉起半邊頭發遮臉,邊指向顧行止的方向,禮貌地問身邊的一個校領導:

  “老師,請問一下哦,那邊坐的都是些什麼人吶?”

  他看了看,回答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邊應該是傑出校友吧。”

  “傑出校友?這麼牛?”

  “是啊,今天請你們幾家贊助公司就是為了給他們頒獎的,”他摸摸下巴:“你看見那個戴眼鏡的俊小伙子沒?那孩子,現在是首城房地產的老總,哈哈,我就是他那屆的主任呢。”這貨說完之後一臉得瑟。

  “哦——”我心虛地應了一聲,扭臉看向別處。

  這會,校長也做完講話,台下師生均致以熱烈掌聲。悠揚的校歌旋律又一次在大廣播響起,傑出校友的頒獎典禮也正式開始。第一個上場的居然就是顧行止,大喇叭裡優雅的女聲開始吼出他的光榮事跡的時候,他也信步走到主席台中央,態度自然,一派天生的領導者風范。等他站定,我聽見師生圈子裡頭都沸騰了,其間女人尖聲細氣的嗓音居多。

  我旁邊的那位主任也起身,面上飽含自豪的笑意,因為過於認真,姿勢略微僵硬地走到顧行止的身邊,激動的手都微微打戰,他從褲兜裡摸出一張打印紙,撥下話筒,凝起眉毛開始念:

  “尊敬的各位領導,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大家好!在這個春風送爽,柳絮飄揚的美麗時節裡,我要為大家介紹這樣一位非常能起到表率作用的青年才俊,也是我們學校曾經的極為優秀的學生——我這邊這位,首城國際公司的總經理顧先生扒拉扒拉……”

  ……長篇累牘洋洋灑灑的贊頌幾乎讓我不勝其煩呵欠連天的時候,這個主任突然加大聲音嚇我一跳,他飆起了男高音,幾乎用吼的方式咆哮道:

  “——我這裡有必要強調一件事!就是我們這位顧先生!他……留過級……”

  噗!我剛喝的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

  那主任揚起右手,神態愈發肅穆:“他為什麼留級呢?因為初三全校夏季運動會的時候,他參加八百米跑,一名高年級女生違規沖上跑道撞到他導致他摔倒後身體多部骨折(姐被掛牆頭了……),未能及時痊愈,錯失了一次參加中考的機會!那位高年級女生居然還不負責任地逃逸了(喂!真的夠了!)!但是,我們的顧先生……他憑借自己的毅力戰勝病魔活了下來!還活到了現在!還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功!同學們!你們整天看什麼湖南衛視的年度勵志大劇,卻沒想到真正的勵志劇就在身邊吧!同學們!讓我們為我們這位身雖殘,志猶堅的顧先生報以熱烈的掌聲!他就是當今時代的司馬遷,司——馬——遷——!”

  最後那斗志昂揚的司馬遷三個字在操場的上空回蕩了好幾遍,我的HHP徹底爆棚,已經笑得死去活來了。以至於後來主任說“讓我們有請千品企業的總經理孫女士上台為他頒發本校的傑出校友獎”的時候我反應了好一會才意識自己此刻就是他口中的孫經理,趕忙捋了捋卷發,蹬著高跟鞋故作優雅地接過證書,走了過去。

  到顧行止跟前的時候,我的笑意還未完全散去,努力控制著嘴角的扯動,將證書遞到他跟前——

  他並不愉悅的臉色讓我更加愉悅,他沉聲問我:“怎麼是你?”

  “怎麼不能是我?”我拋過去一個媚眼:“新時代的司馬遷好同學。”

  他壓根沒理會我話裡的譏笑,接著問:“你頭發怎麼了?”

  我揪起一撮:“怎麼了?卷發不好看?”

  “看著不舒服,”他微微蹙眉:“回家拉回來。”

  這時剛才那位激情昂揚主任把大頭湊了過來:“不是吧,頒個獎都能勾搭上!”

  我這才微微咳了兩聲,把證書交給他,正經地退後一步,回到貴賓席上繼續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身殘志堅!哈哈哈哈哈哈,新時代的司馬遷!

  ×××

  校慶在一片歡愉的氣氛中結束,眾人散場,我也和幾位其他公司的領導故作友好的一一道別。拎上包打算去車庫取車,回頭看了看顧行止,他還在被學校領導糾纏著,貌似一時半會還脫不開身,本來還想等等他的我果斷走人。

  漫步在紅色的塑膠跑道,兩旁茂密的香樟樹葉子也在簌簌作響,一切都是那麼陌生,而又熟悉,我眼前放佛又出現了——那個從跑道大喊淋漓跑向你的青蔥美少年,他還是那麼的……

  不對,不是幻覺,真的有個青蔥美少年停在我面前,擋住我的去路。有點眼熟,我仔細辨認了一下,發現是剛才迎接我上貴賓席的那個白白淨淨的俊秀小男生,他身後還跟了三四個男孩子,應該都是他的好哥們。

  那小男生挑了挑好看的濃眉,問我:“你是千品的孫經理?”

  我不知道他們想干嘛,就順著他們回答:“是啊。”

  “你想不想包養我?”他勾起唇角,自我感覺極其良好的撥了一下劉海。

  “噗!”

  “好多富婆想包養我,我一般還不要。你屬於富婆裡面比較年輕漂亮的,所以我才考慮你,給你這次機會,你應該感到榮幸,知道嗎?”

  他後面幾個男生也跟山寨裡頭大王身邊的嘍囉似的起哄叫起來:“包了他!包了他!保你日夜幸福!”

  現在孩子腫麼了?我站在原地,突然言語無能了。

  那男孩子湊過來,一張秀逸的小臉離我極近,他綻開一個很妖孽的笑容,剛打算跟我說些什麼。我就感覺到自己肩上的包帶子被重重扯了一下,整個人朝後踉蹌兩步就貼上了某個硬邦邦的東西——

  我掉頭一看,硬邦邦的東西是……顧行止的胸膛……

  他垂下漂亮的黑色眼睛問我:“你站在這不走干什麼?”然後抬眼:“這麼快就勾搭上學校的小學弟了?”

  “……”我想解釋點啥,那男孩子已經先我一步開口:“你是那個顧先生?”他又促狹地瞟了我一眼:“難怪主任說你身殘志堅啊。怎麼,你也被她包養呢,難怪現在混得這麼牛逼啊!姐姐,反正你有錢,不介意多我一個吧?”

  那孩子對我眨眨眼,不得不說,真的好萌喲~

  緊接著,我就聽見顧行止在我頭頂嗤笑了一聲,用很冷的嗓音不急不慢說:

  “這位同學,不好意思了。她還被我包養著,可能暫時還沒那個能力養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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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09:46:33 |顯示全部樓層
  【口一四】

  那少年聽完顧行止的話,神情有些懵,過了大約三十秒的樣子,他大腦總算是轉過來了,他上下打量了顧行止兩眼,無所謂道:

  “既然這樣,那就勉為其難讓顧先生包養我吧。”

  噗,我的語言中樞神經又一次迷茫了,我突然有點慚愧,現在孩子比我那會好太多。我以前還對自己未來相好的長相身高學歷挑之又挑,而現在孩子吧,連性別都不挑了。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啊。我偏回頭看顧行止,問他:

  “你打算怎麼辦?”

  “走吧,”他牽起我手拉著我就走:“別跟神經病交流了,你本來就沒腦子。”

  “你罵誰沒腦子呢?”我剛翻白眼駁斥他的同時,聽到後面那孩子跺腳:“你罵誰神經病呢?!”

  顧行止下結論:“果然傳染了。”

  “……”

  我和他並肩走著,那小少年還在炸毛,他的親友團也在陪他炸毛,他們如同一頭小獅子後面跟了一群大尾巴貓。

  他們的炸毛聲偕同身下汩汩的大姨媽都讓我心煩意亂,我特想替沉悶寡言的顧行止回那孩子一句:“別把老子惹急了,老子會變成你爸,你大娘,你妹夫!”但我暫時還沒那魄力,也怕顧行止會被如此具備王八之氣的平地一聲吼嚇得對我敬而遠之。

  其實我以前還真干過這檔子說話不經過腦子的事,這事得追溯到高中時候。我騎車回學校,那會正是冬天,晚自習前天色已經全黑,還下夜霧。我已經蹬得夠慢,結果還是差點就撞上一輛轎車,那車燈開的很暗速度也飛快,整一個馬路殺手而且他爸還是李剛。在老娘與他的車擦肩而過的同時,裡面人朝窗外的我怒吼了句:你干嘛?我那會正驚魂未定,這聲吼嚇得我差點又栽下地去,便下意識也吼回去:干你媽!回到學校跟幾個死黨驕傲自豪地分享我剛才的壯舉。後來第二周出操的時候校長做國旗下講話,陳述了這件事,並且強調本校學生要加強素質教育!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不光擦傷了校長的車,還非常不厚道地用語言強/暴了校長的媽。

  ——這件事,真的給我的未來發展趨勢奠定基礎了。更何況,我前後左右桌全是女流氓四面夾擊,有一個我們叫她雯哥的姑娘,有著一副特知性特名媛的模樣,當我們還在用“大邦迪”“飛機票”“漢堡包”代稱衛生巾的時候,我上課就已經能收到她遞來的小紙條,上面畫了個很萌很蘿莉的笑臉,後頭尾隨一句話“帶護逼寶了嗎?”

  從此我走上了當女流氓的不歸路。但是,說到底吧,男人是挺喜歡女流氓的,但他們喜歡的也只是在家裡在床上耍流氓的姑娘,公共場合的話,尤其還是這麼富有書香韻味青蔥氣息的中學校園,還是會希望自己的女人收起她那份很好很強大很黃很暴力的心,扮作不諳世事的小純潔偽文青假淑女,由此可得——家裡是蒼井空+外面是蒼井優=完美的吾妻。

  這麼想著,我很淑女的把頭發夾到而後,微微四十五度抬起下顎迎接夕陽裡的暖和的風。然後我被這個動作□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顧行止大概是看出來我異樣,問我:“想什麼呢?”

  “無聊的事。”我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想以顧行止的性格也不會深究。

  他居然深究了:“什麼事?”

  “……”我找不到話回他了,難道跟他說在想我的女流氓成長史?我二啊我!我只好回答:“以前的事。”

  他突然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嘴角,又是這種“我一眼就看透你”的表情。

  我覺得顧行止這會應該挺自得其樂,在他心裡,我可能就是一蛋白質女孩,哦不,蛋白質婦女,逗著逗著可有意思了。其實殊不知,老娘就是那醃臭的鹹鴨蛋,表層雖然白淨無暇,內在已經黑臭不堪一肚子壞水——但不管怎麼說,也有人就是好這口的。

  後來顧行止說的話讓我醒悟過來,原來咱倆的思維壓根不在一個世界。

  情況是這樣的,他忽地停下,愜意的說了句:“這裡很熟悉。”

  我飛快瞄了瞄四周的景致,瞥見了綠化帶裡的兩樣東西心髒狂跳,都快噴出來——那是兩棵石榴樹,顧行止當年所摔之處的標志性建築,如今已經長大了。

  “啊~”我配合他:“是呀,當然熟悉,曾經的曾經,我多次來到這裡摘石榴花呢!”

  說完抬眼偷偷觀察顧行止,他面色依舊是古井無波,我心裡卻掀起千層浪,要不要主動承認呢?其實跟顧行止在一塊我也就這麼個心結了,一旦解開,有兩種結果——一種是好少年顧行止根本還沒知道當日的肇事女生是我,今天我一說,他對我徹底失望,憤怒拂袖而去。一種就是偽好少年顧行止早就知道了,再等我向他坦白。

  這麼一想,我豁達了許多,好像傍晚的空氣都蘊上讓人舒心的味道。要是是第一種結果,我就沖過去像小言女豬腳那樣從後頭抱住他,把眼淚全揩在他背上,沒有眼淚也要揩鼻涕,或者假裝大姨媽讓我貧血,貧到轟然倒地。要是第二種結果,那自然就是皆大歡喜結局圓滿你挑著擔我牽著馬夫妻雙雙把家還。

  我決定!為了以後的幸福,要勇敢面對自己的過去!

  我開始發話了:“其實,我以前在這還干過不少蠢事呢。”

  顧行止“哦?”了一聲。

  我繼續委婉表達意蘊深長:“我不光采花,還辣手摧草,摧完就跑……”

  顧行止看過來,用眼神示意我繼續往下說。

  “辣手摧草的那個草,是校草的草,奇怪的是,那校草的名字恰巧跟你一樣呢!”

  這話從我嘴裡一說,心頭壓了我十多年的大石頭終於落地啦!我暢快得要手舞足蹈了,曾經卑劣如同狗尾巴草的我心終於翻身重為祖國的花朵,從此可以光明正大的生長在社ˍ會主義的陽光下,感受到黨的關懷,從此我就可以不用為過去而牽絆畏畏縮縮,可以像個大河蟹那樣橫行天朝啦!

  顧行止一聲嗤笑把我浮上雲端的心又打回無底洞。

  他語氣有點小冷的問我:“薛瑾,你就這樣?”

  我覺得他可能還有點別扭,迅速又把那在他背後揩鼻涕的計劃在腦海裡重新醞釀了一遍。

  “也不打算道歉?”他垂眸接著問。

  氣氛僵硬了一秒後,“罪送哈米大。”我說。

  “說人話。”

  “高滅那塞。”

  “正常點。”

  “外瑞搜哩……”

  “說中文。”

  “對不起。”

  “不誠懇。”

  “……我都跟你用中英日韓四國語言道歉了,還不誠懇呀?你要求太他妹高了吧!”

  “嗯?”

  “好吧,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年少輕狂,容易錯事,你就快忘了吧,親愛的行止……”

  顧行止抱臂,說:“原諒你也可以。”

  我洗耳恭聽,大義凜然:“有什麼要求還是條件的盡管來吧!”

  “我也不為難你了,你是女孩子,”他說:“就繞操場跑兩圈,然後跳進綠化帶作摔倒狀好了。”他朝那兩棵石榴樹揚了揚俊美的側臉。

  “……”我一剎那猶如被雷劈中!果然啊,男人心似海撈針最毒雄物心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逮著了機會就來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我負隅頑抗,好氣地懇求:“還是不要了吧。”

  顧行止的臉瞬間黑了,眸色也瞬間深了。

  “哦,好好,我去我去。”我把手上的包扔給他,開始蛋疼的跑步事業,邊跑邊哼武林外傳上老白的經典“手裡捧著窩窩頭,菜裡沒有一滴油……”用以渲染婦女瑾,也就是我內心的那份悲涼和淒愴。

  好在平時周末顧雪琪動不動就愛拉我去健身房培養厚革命深情,八百米也沒我想象中那麼艱苦如長征,但是之後的還要跳進旁邊樹叢著實有點怪異……

  我哼哧哼哧的喘著粗氣停在顧行止跟前,“能不跳嗎?我現在的身份是孫經理哎,明天報紙上可能就要登:某千品高管於某日某校慶會後狂犬病發作,目前已送至N市腦科醫院進行救治。”

  “不能。”他兩個字把我希望的小火苗給澆滅。

  我如他願跳了進去趴地上呈狗啃泥臥倒狀,直到他滿意點頭才沾著一身草屑出來。好在這會上課了大操場上空無一人,要不老娘死也不會干這種自取其辱的傻事!

  我一出來,他就說:“你剛才虛擬的那個新聞不錯。”

  我困惑:“哪裡不錯?”

  “狂犬病那段。”

  “為什麼?”

  “打電話給我吧。”

  我更加困惑地從包裡翻出撥了過去,然後顧行止把自己手機遞給我,屏幕上赫然兩個黑體的,閃爍的,讓人憤怒的——旺!財!

  “旺財?!”我握著手機的爪子都要顫抖,旺財,旺你妹的財啊。難怪讓我跑圈又跳遠的,把姐當狗使吶,而且還不是薩摩耶哈士奇貴賓犬的品級,是中華小土狗啊混蛋!我憤怒地把手機塞回去給他:“還成功人士傑出校友呢,起個愛稱都這麼俗氣。

  顧行止倒好整以暇,“俗氣歸俗氣,是寄托了一些寓意的。”

  我白眼快翻到天靈蓋:“什麼寓意?”

  他傾身湊近我頰邊,臉後就是夕陽,給他純黑的瞳孔打上一層迷蒙美麗的神采。他溫熱的氣息搞得我耳畔一陣顫栗,他慢慢說了十個字:“女大三抱金磚,自然旺財。”

  “哦,”一般女的聽完這話就該全身發軟了。姐抵抗力比較好,沒被顧行止俊俏動人的如斯美色和淡定從容的調情手段給打倒!我摸摸下巴,擰著眉毛對他說:“原來竟然是這樣的寓意呀。你說我總是對你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怎麼辦?那我以後把手機裡面的親愛的行止改成顧大寶好了,正所謂,大寶明天見!大寶天天見!這寓意太美好了!你說是吧,顧大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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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09:46:45 |顯示全部樓層
  【口一五】

  說完話,顧大寶同志一點異色都沒,相反卻像曬太陽的貓那樣瞇了瞇眼:

  “把身上撣撣吧,”他拎掉我頭上一根草,說:“傻啊,讓你跳你還真跳。”

  我心痛地捶樹樁:“能不跳嘛,替十年前的自己贖罪呢。”

  他沉默了一會:“好了,難得來一次學校,就逛逛吧。”

  他這麼一說,我立馬又想獻寶了:“行,帶你去個地方。”

  ——我要帶大寶兄去的地方位於我們學校後方的神秘小樹林……此樹林郁郁蔥蔥,枝葉繁茂,氛圍甚佳,實乃偷情攪基野戰之最佳場所也。樹林正中央居然還擺了一個仿冒羅丹思想者的裸|體雕塑像。以前高中的時候,和雯哥買完早飯路過這裡,我就納悶:“為毛要在這裡擺個思考者?設計學校的人什麼惡趣味啊?”雯哥撕了塊面包放進嘴裡,邊咀嚼邊淡定回答我:“哪裡惡趣味了?好學生來這裡思考人生,壞學生來這裡思考生人,不是很貼切麼。”

  當然,我今天並不是要帶顧行止過來思考人生或者生人的,要帶他去的地方是跟小樹林隔著一條狹窄渠溝的破舊小木屋。那木屋正好位於一塊凹陷下去的土地上,外加樹林掩映,真正能發現的並不多。都快搖搖欲墜的木門一被打開,撲面而來的灰塵差點沒把我給嗆死,我忙回過頭擋灰,就瞥見顧行止這個潔癖狂的兩條漆黑濃眉緊緊擰著。

  “……呃,先忍忍。”我捂著鼻子跟他解釋:“一年沒來這裡了。這是姐幾個的秘密基地。”用手在半空扇灰,我往裡走替他開道,顧潔癖還是蠻給我面子的,彎腰跟了進來。

  木屋裡頭並不似外頭那麼頹廢,相反四面都是色彩清新的塗鴉,像是一間小型的藝術式,彷佛一個春天都住在裡面。我介紹說:“這是我和高中幾個姐妹發現的,覺得不錯,就當聚會或者發洩場所。因為外表看上去太陰森恐怖,貌似來的學生也不多,我們就自作主張把這屋子占為己有了,在牆上畫畫寫字。你沒發現過吧,哈哈哈哈。”

  回過頭,顧行止正盯著我,神情有點古怪。霞光把他白淨的臉蛋染成淡粉,他突然用一種極緩慢的猶如朗誦外國詩歌的優雅語調念起來:

  “明年一定要變成CDEFG……”這是雯哥對胸部變大的期待。

  “……”

  “高考這個渣受……”這是凡妞對高考的怨念。

  “……”

  “那個六班的挫男,拒絕我還找人來罵我,老娘早晚讓你臣服跪在我腳下高喊一百句我愛你……”這是我寫的。

  “喂!別念了,你怎麼都知道!”

  顧行止眉頭微微舒展,說:“我來過這裡很多次了。”他朝左邊牆面走去,指著一塊小地方:“這個就是我留下的。”

  我湊過去看了看,一行痕跡已經模糊字體漂亮的黑色英文字母:“Crazy women, go back to study…”

  “原來這個‘死回去學習吧一群瘋女人們’是你寫的啊?”我斜了他一眼。

  “我可沒這意思,”他纖長的手指撫摸過那一行微小的黑色英文字:“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我當時想要表達的是,對生活狂熱的姑娘們,快回去好好學習。什麼樣的三觀決定了你看到什麼樣的話,薛瑾,你的內心世界很陰暗。”

  他說完用一種很鄙視的眼光淡淡瞄了我一眼。

  我邊摸去自己那面專屬牆邊回道:“是啊,我是身處黑暗的小怪獸,上帝不是派你這坨潔白剔透的折翼小天屎來拯救我了嗎?”

  顧行止走到我身側,陪我一起看牆上我曾經留下的歲月和生活的痕跡。

  我指著一塊綠色字體:“這是去年來這裡寫的,那會我二十九生日剛過,相親了無數次,結果還是單身狀態。跟我老媽吵了一架,她說我再找不到男人她就歸西。我就跑到這裡,寫下這句話了。”

  顧行止將我牆上的話念出來:“我下輩子要當個男人,娶個像我這樣的姑娘……”他輕輕笑了兩聲,笑聲就像春水淌過胸膛,“你這麼自戀的話,應該這樣寫——我下輩子的願望是依然做一個女人,像我這輩子一樣的女人……”

  “你懂什麼啊?”我抿抿嘴:“我這叫自戀嗎?我這叫自暴自棄!這輩子沒人要了,只能指望下輩子了,下輩子可能依然沒人要,只能自己要自己了!”

  顧行止笑容淡下去,他瞳孔深邃如星空,他認真的看著我眼睛,很長時間,然後說,

  “以後別說這種話了,你真的沒人要?那我站在這是干什麼的?”

  他這副樣子讓我想起已經去世的父親,大二的時候,我和他一起看電視。他突然問我感情生活如何,找到男朋友了沒扒拉扒拉。他平時是個極為嚴肅刻板的男人,一下子問我這個問題讓我有點懵。他見我不回答,又問,你室友呢?我這才反應過來打哈哈答道,室友都有男朋友了呢,就我一個沒人要啊哈哈。他本來緩和的臉色立馬又板起來,他說,以後別說這種話了,你怎麼可能沒人要?他臉色都黑的嚇人,我小時候經常被他打,打的都有心理陰影後遺症了,當時見他神色不對,立馬害怕地勒緊手裡的抱枕,但是細細回味他說的話,抱枕後頭的胸口卻莫名湧過一股暖流。

  而現在,這份感覺正一模一樣,可靠又安定,讓我有了向身邊人傾訴的沖動。

  那天下午,我對顧行止吐槽了不少話。告訴他這幾年的獨身時光,每逢家族聚餐或者朋友聚會,三姑六婆親朋好友都反復對我說“你要求太高了”“你以為自己很好嗎”“我給你介紹的那個差嗎”,我每次都想咆哮回去,高你妹啊,你們介紹給我對象之前都不看照片不看年齡不看人品的?她們總是習慣性的把我的剩下與落單歸咎於我要求太高。是啊,我有時候都會產生自我懷疑了,也覺得自己要求太高了,所以,我總是催眠自己應當這麼做——

  當郭德綱和吳彥祖站在我面前讓我選擇的時候,我應該拍著大腿痛哭流涕還要一臉自豪犯賤地說,老娘愛死郭德綱了叫我如何不思綱吳彥祖算個毛啊一邊玩兒蛋去!當頭各色男人供我挑選的時候,我還要捋一把秀發隨風凌亂,高喊一句,頭發烏黑身材頎長面容俊秀統統不要,我只看得到心靈美我只要心靈美,來吧那個斗雞眼,我知道你的思想光輝如星般閃耀,來吧那個塌鼻梁,我知道的志氣堪比天高,來吧那個香腸嘴,我知道你的心腸如你的嘴巴一般仁厚,來吧那個啤酒肚,我知道你胸膛開闊能夠千帆過盡。來吧那個光明頂,只有你才能變身指明燈照亮我前進的步伐。是嗎?我要這樣做嗎?

  我那所謂的“要求高”讓我一直到三十歲都還沒有把自己嫁出去。現在我在想,其實真的都是我錯了。我太認真了,我對對方條件那麼在意都是大抵是因為,我把對方看的太重,我不是在談戀愛不是鬧著玩,我是拿來結婚的,是要為後代負責。我想找的那個肯讓我全心全意付出的,對他掏心掏肺對別的男人狼心狗肺,讓我一心一意喜歡的深愛的,為他犯賤為他厚臉為他大哭為他開心得像個二逼的那個人,這個人,就算不那麼優秀,至少也不應該太差吧。

  我說話的過程中,顧行止未曾打斷過我,他是個很好的傾聽者,看我的神情也是極其罕見的溫和似水,他的視線就像光那樣輕輕落在我身上,足以將人包裹融化。

  我告訴他說完後,他伸出手輕輕拍了兩下我的後腦勺,像是撫摸一只貓,他說:“先把過去的陰影擦干淨吧。”

  我沒理會他的話,心裡一動,翻出包裡的黑色馬克筆,彎下腰,在牆上一筆一劃寫:

  “顧大寶同志,你會一直和我在一起嗎?來自三十歲的薛旺財女士。”

  我邊認真寫邊喃喃說:“沒辦法,我一直就是個外貌協會。現在又莫名其妙跟你在一起了,你長得那麼好看,起點也太高了吧,我怕我以後真的什麼男人都不能入我的眼了。你可千萬別覺得我只是因為你的長相,我也曾經這樣懷疑過。可是以前看星座上頭有個說法,金牛座如果喜歡一個人的話,會帶那個人去他喜歡的地方。我就是金牛女,我今天帶你來這裡了,我想我應該是喜歡你的。”

  我把馬克筆的筆套擰上,瞥了顧行止一眼:“我寫這個可不是為了束縛你,你有你的選擇權。我是為了自我勵志,等我八十歲的時候,還有力氣來到這裡的話,還有力氣回首往事的時候,我會無比自豪曾經在三十歲的時候遇上你這樣漂亮的男人,我不會因為碌碌無為而悔恨,也不會因為虛度年華而羞愧,就這樣,你看著辦吧。”

  說完話,我直起腰,就看見顧行止張開手臂,有力地抱住了我。

  原本被他身體擋住的夕陽突然像傾倒的顏料一樣湧進來。

  我被刺得近乎睜不開眼,此時腦海裡也猛然閃過我老媽曾經告訴我的一句話,女追男隔層紗,男追女隔個媽,對於一個女孩子而言,倒追永遠被被追勝算大,所以千萬別因為害怕受傷或者被拒就對喜歡的男人吝嗇於表達自己的感情,這樣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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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09:46:58 |顯示全部樓層
  【口一六】

  那天,我和顧行止是手牽手沿著學校的白色大道一路慢悠悠走回去的,走路的時候把手幅度晃得極大,就像高調的中學生情侶一樣,擺動得身體上的每寸皮膚都要顫動起來。嗅著兩排香樟樹散落在空氣裡的香味,我的心也跟著輕輕顫動,就像是溫柔晃動的湖水。

  ——我側頭看顧行止年輕挺拔的側臉,油然而生一股老牛吃嫩草的赧意。多年前我在這讓他人生滯留了一年,而今,我也巴不得想為身邊這男人把自己的未來都停下來。

  我叫他:“大寶啊,突然覺得自己好猥瑣呀,跟你談戀愛有種老女人褻瀆年輕年輕有為大好青年的自卑感!”

  他目不斜視,用一句話打發我:“我記得那天顧雪琪想把你介紹給我的時候,林維淵告訴我你三十歲了。我當時還挺詫異的,我以為你最多二十五。”

  “哈哈哈,”我立馬喜笑顏開得瑟起來:“誰讓我長了一張娃娃臉啊,年雖三十顏似十八。”

  他淡淡瞥我一眼,說:“我是覺得三十歲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幼稚。”

  “……”

  途中,一邊跟顧行止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我心裡頭想起曾經看過的《愛你就像愛生命》上頭,她的男人王小波為她寫過許多情書,有過這麼一段:息金斯問杜特立爾,你是壞蛋還是傻瓜?杜特立爾回答說:兩樣都有點,老爺,但凡人都是兩樣有一點。——王小波當時是這樣說的:我自己兩樣都有一點:除去壞蛋,就成了有一點善良的傻瓜;除去傻瓜,就成了憤世嫉俗、嘴皮子傷人的壞蛋。對你我當傻瓜好了。

  我現在想的是,對顧行止,我也當傻瓜好了。

  而後,顧行止要求送我回家,我滿心歡喜地答應了,卻遺漏了一個大疏忽大漏洞——

  那就是剛到門口的時候,我就意外從傳達室的窗口瞥見我媽在傳達室跟大爺他們牌班子打麻將,她似乎正好在丟一張紅中,我還沒來得及像烏龜那樣把頭縮下去隱蔽自己,就被她一雙火眼金睛捉住,然後,我就瞅見她口型一個“中”字,就沖出傳達室把咱們的車給堵了。

  她湊到我車窗外,語氣促狹道:“哎喲,小瑾啊,被老媽捉奸在車了吧。”

  “……”我抽了抽嘴角,額頭猛暴黑線。

  顧行止在我身側握著方向盤,微微禮貌頷首:“阿姨好。”

  “哈哈哈哈哈,”我媽看了顧行止一眼,本來瞇著的精明小眼睛瞬間瞪得猛大:“這次撈到寶貝啦閨女誒。這小伙子長的真不錯呀,車也不錯,好馬配好鞍,好車配金山……”

  我都無語了,撐臉狂捏眉心:“媽,你都在說什麼啊?”就算顧行止真是金山,你也別這麼赤|裸裸表達出來啊……

  我覺得我顏控的屬性,十有八九全是我老媽遺傳的。我感覺我媽從看到顧行止的第一眼開始她自身所擁有的那個伶牙俐齒的屬性條就瞬間空槽了,開始胡言亂語,當然,也有可能是這個老腹黑裝老白兔模糊對方視線,現在還不能多下判斷。

  顧行止微微笑了笑,好看的眉毛輕輕挑起:“阿姨看上去有點面熟。”

  我媽趕忙捋了捋用摩絲固定的油光發亮小卷發,睜大眼:“真的呀?哈哈哈,是像趙雅芝還是林青霞噢?”

  我剛要噴一下,我媽已經好像早料到一般在我手臂上小勁掐了一下,痛的我的“噗”

  變成了“嗷~”。

  顧行止大概是沒看到我的痛苦,淺笑還掛在唇邊,眼睛透亮如小鹿,他邊一副細細回想的樣子邊答道:“好像是……一個上過春晚的。”

  “蔡明,宋丹丹?”我媽笑的更開懷:“哈哈哈,也不錯呀。”

  “不是,”顧行止唇角也愈發飛揚,我第一次看到他這麼微妙的笑意。然後,他用一個名字秒殺掉我老媽的一切期待:“好像是馮鞏。”

  我笑了,我覺得我媽要哭了。但我媽並沒有哭,她還是一個勁笑:“哈哈哈,被你猜到了嘛,我其實是馮鞏他堂姐,要低調要低調千萬別說出去啊。小伙子真是風趣幽默健談啊,等以後跟我們薛瑾結婚了,我們一家子一起看春晚好好探討探討啊哈哈。”我媽說完,鼻梁上架著的,剛打麻將時還沒來得及取下的老花鏡莫名閃過一道寒光。

  我的心也跟著這道寒光閃了一下。

  顧行止卻也不退讓:“我如果真的跟薛瑾結婚,她除夕是在我家過,當然春晚也是在我家看,當然,阿姨如果想要來的話,完全沒問題。”

  “那是,那是。”我媽沒有任何異色:“到時候別嫌我這個老家伙沒臉沒皮呀。”

  顧行止抿抿薄唇:“自然不會。”

  我扒著車窗,天吶,先讓我下車吧混蛋們……我心頭湧過一個很蛋疼的設想,我要是真的跟顧行止結婚了,我的婚後日子真的不好過……尤其是回娘家,每天都要看著自己老公跟自己老媽“打情罵俏眉來眼去”嗎?我靠啊,想都不敢想。

  我的思緒被我老媽一拍頭打斷,她趴在窗口笑瞇瞇說:

  “我還有一圈牌就回家,小伙子今天留下來吃晚飯吧!”我媽的神情很是自豪昂揚:“阿姨我手藝很好的,給你吃可樂雞翅,不不,紅燒雞翅,”她又趕忙像喊口號那樣補上一句:“可樂殺精,要堅決抵制!”

  “……”這回連顧行止都沉默了,我只覺得頭痛欲裂。

  “你們先回家吧,哈哈哈,在家等阿姨哦!”她彎起眼睛跟我道別,這話讓我產生一種“你們先去砧板上吧,在那等我去宰哦”的錯覺。

  目送我媽轉身回了傳達室,我才重重呼出一口氣,偷偷瞄了瞄身側的顧行止,他此刻已經恢復慣常的裝逼正色,我解釋道:“沒怎麼樣吧?我媽就這樣神經的,你別理會她。”

  他發動車子往我家那棟樓緩緩駛去,邊回答我:“沒什麼,你媽跟你差不多,我覺得你到她這麼大了可能就跟她一樣。”

  “……”我把臉扭向窗邊賭氣不看他,以手撐腮,無奈道:“我哪會這麼神經質啊。”

  他好聽低沉的嗓音從我腦後像流水一樣淌過來:“沒有什麼不好的,這樣的話,到老了生活都很有意思吧,你父親一定很愛你母親的。”

  他這麼一說,倒讓我回憶起,我看向他:“好像就是有那麼一回事。我老媽因為一件小事跟我爸爸冷戰,她那晚賭氣,一個人抱著小毯子睡到沙發上,我老爸是個古板嚴肅的男人,她鬧脾氣,根本不理會她。後來夜裡我不放心,想去客廳看看我老媽有沒有蹬被子什麼的,卻發現她已經不在沙發上了。而他倆的房門半掩著,我好奇心驅使去偷看,發現我媽正抽著鼻子捏著我老爸睡衣袖子靠在他後背闔著眼睛睡覺,哈哈,像只可憐的小貓,一定是我老爸半夜把她抱回去的,我都能想象到那場景。想起我媽這麼彪悍的老姑娘還有這麼小女人的一面,我都會想笑,真是有種微妙的喜感啊。”

  顧行止問我:“那你告訴她了嗎?說出去了沒?我是說這件事。”

  “當然沒有,”我搖搖頭:“小區裡面的大媽大爺個人崇拜太嚴重,肯定不會相信他們手段犀利做事干練性格彪悍的麻神理工大學的創辦者竟然有這麼不可告人的一面……”

  顧行止打斷我:“你不說是因為自己不想說吧,也不想把你母親難得的小姑娘心性給暴露出去。留在自己心裡分享,雖然一方面是為了愉悅自己,但主要還是非常尊重你媽,你也喜歡偶爾這樣的她,想把這場景保留在自己心裡。”

  “喂!你今天話突然出奇多,”我丟給他一個白眼:“你要不要學柯南再來個,真像只有一個,這就是真相嗎?”

  顧行止沒理睬我的吐槽,認真回答我:“你現在這麼表裡不一,讓我懷疑你剛才在小木屋裡面跟我說的話是不是完全真實。”

  “有你這樣的嘛,”我過去搖他手臂:“我是千真萬確喜歡你啊寶哥哥!!!你怎麼這樣,比我這個薛姐姐還顧慮深刻,是不是以後還要天天發短信問我,你愛我嗎親愛的釵釵?”

  顧行止被我噎了一小下,車廂了突然安靜下來,微妙的氣氛在我們倆之間流動,我認真地看了他一眼,立馬想撫摸胸口,顧行止這貨好像在很別扭的……小害羞……?過了會,顧行止選擇很不要臉的別開這個話題,平靜說:“你已經在一天時間內給我起兩個外號了,說實話,我都不喜歡。如果你還想取第三個的話,到時候你看著辦吧。”

  “……好了,好了,我什麼都不說了,你千萬別鬧別扭啊。”我認命回道。

  ***

  到我家樓下,我指引顧行止去把車停到空地上,然後帶他上了樓。

  一路上我都在前思後想馬上我媽過會會怎麼想著把顧行止送上我的床,我把一切可能都在腦海裡翻了個遍,並且一一想好對付對策。(要知道所有老媽方案的可以通過不霸王來詢問苦逼作者)

  就這麼邊想邊走,倒也上去了,顧行止進門換好拖鞋後,潔癖屬性的他依然不忘吐槽一句:“這裡比你住的地方干淨多了。”

  “廢話。我媽不用上班閒著無聊,天天在家打掃。”我理所當然回答他,招呼他坐到沙發上看電視,然後去廚房給他倒茶。走回客廳的時候,我替他打開電視,入眼的就是CCXV在播以前春晚的小品,馮鞏的咋呼聲撲面而來。噗,我差點沒一個踉蹌把手裡的茶托給打翻在地。緊接著,我就意外看見他眉心微不可察的輕輕皺了下。

  我想他應該跟我想的是一樣,難道……這就是暴風雨來到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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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一七】

  沙發上,我和顧行止沉默著坐了半晌,客廳落地窗外頭的天色也由昏黃也變為暗藍,聲稱只剩下“一圈牌”的老媽還沒有回來……

  顧行止正饒有興味地握著茶杯看鳳凰衛視的經濟節目,而我已經很無聊的把雙手的十根指頭都來回研究了無數遍。等我再想來一遍的時候,顧行止估計是受不了我如此智障的行為,擱下杯子主動問我:

  “薛謹,你一點都沒覺得我剛才對你媽媽態度很微妙?”

  “是啊,怎麼跟丈母娘說話呢,”我想也不想答道:“還是說你們倆在認識我之前就有奸|情?”

  顧行止一下子面色沉郁,已經有把身後沙發抱枕當凶器的預兆了,我忙舉起兩只手投降:“我說了玩的,嗯,你解釋解釋,我聽著呢。”

  他靠回沙發上:“其實前兩天大概就算與阿姨認識了,她近來總會到我們公司樓下蹲點,逢人就調查我情況,樓下的前台小姐可能都厭煩得想辭職了。感謝你母親的出現,以及晚會那天你的鋪墊和伏筆,一直行為處事都力求低調的顧總經理現在被盛傳重口味,喜歡大齡女,越大越好,還不負責任導致人家都找到公司來了。”

  我總結:“所以你心裡還是對我媽極度怨恨的?”

  他不說話,黑眸悠悠然掃過來一眼。

  他這幽怨的神情意外萌到我,讓我湧起一種非常想要在他白嫩嫩的漂亮臉蛋上頭掐兩下的沖動。當然,有賊心沒賊膽。顧行止所陳述的我老媽做的事情純粹是我意料之中,很符合她變態的個性,絲毫沒有shock到我的地方,而且她在前幾天就給我過暗示了,某次吃午飯,她很平淡地來了句,喲,那個顧行止的名字還能度娘到嘛。那時候,我便知道她開始人肉顧行止了,與此同時也很習以為常的開始做心理准備。而當下,我唯一能干的就是,在我媽的未來女婿面前替她洗白:

  “我媽就這樣,你知道的,性格本來就有點彪悍,她愛女心切,防止自己家姑娘遇上渣男,希望你能體諒體諒。”

  “二?”顧行止貌似很滿意這個解釋:“所以你也遺傳了她?”

  我就知道顧毒舌不會忘記埋汰我,我也替自己洗白:“不是遺傳,其實我完全可以將自己培育成小清新的文藝女青年,但是我媽深深的刺激了我,高中那會,女孩子大多迷戀類似於《情書》這樣唯美感人的電影,我有一次在買碟回來觀摩用以培養氣質,我媽那天也陪我看完了。後來她問我,這電影的導演叫巖井俊二?我回答她,是啊是啊。她眼神蹭得不屑起來,哦,是姓巖井俊,名二吧,人名倒是蠻貼切的,拍個電影無聊臭長,是夠二的,看得人智商都從100降到0。我那時候比較尊重我老媽,自打那天起就不再看文藝清新的片了,開始和她一起看……家庭劇,諜戰片,一直不清楚她看電視劇種類的跨度為什麼這麼大,她有回終於為我解惑,她說,你傻啊,白讓你看這麼多年了,這叫中西結合融會貫通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把諜戰運用到家庭,百戰百勝所向披靡……總而言之,現在的我,如孔家中庸,這樣的我就是她襲承下來的二傻和精明中和一下的結果。”

  顧行止若有所思點點頭,卻沒有苟同我的意見,他提出自己的看法:“我覺得並沒有中和完全,現在看來,你本身的HP值在二傻那邊可能還要偏多一點。”

  他的表情居然還有一種大科學家在討論學術的認真專注,我真想把包裡的兩管曼秀雷敦□他鼻孔洩憤,還是清涼薄荷味兒的!

  我不打算跟小孩子計較,搖搖手道:“這個誰看的出來呢,都是曾經的事情,今天的我可能是傻帽的,但是明天的我興許就精明了,時代是變化的,歷史是發展的,不要拘泥於你對我過去的初次看法。就像人家小潘安,被傳得帥到要死天上有地上無,但是誰知道他那出有名的擲果盈車不是因為他丑的太氣人給讓人給砸的呢……”

  我還打算說些什麼,家裡電話就響了,是我老媽打來的,那頭搓麻聲音比她自己聲音還大,“小瑾啊,我今天贏多了,他們不准我回去,給小顧做雞翅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不會做就去百度一下,老媽房間床頭櫃裡還有菜譜,自己翻翻就會。乖女兒,媽媽相信你的實力。一定分清楚醬油和可樂,遠離可樂,終生性福。”

  說完,她很干脆利落的掛了電話,我在一片“嘟嘟”的急促忙音中無力扶額。

  我擱下電話,看來今天暴風雨大概是來不了了,回頭看顧行止,笑了笑:“大寶,我媽被人留在那了,一時半會回不來。不如……”

  他微微皺眉以示詢問。

  我破罐子破摔:“不如你做菜吧?”

  “你不是有房有車會做菜的麼?”他反駁得很有殺傷力,一字不差的把顧雪琪那段每回相親都用來宣傳姐姐我的標語給亮了出來,還補充了一句戳痛我小心髒的話:“我個人極為看中最後一條。”

  聽完顧行止說的話,我覺得自己又被顧雪琪賣了,而且顧行止雖說年紀輕輕,大男人主義思想已經根深蒂固,這一事實情況讓我極為鬧心。我硬著頭皮去冰箱二層拿出雞翅去廚房洗刷刷,其實燒菜實在不是我的強項。我會番茄炒雞蛋,青椒炒雞蛋,韭菜炒雞蛋,各種炒雞蛋,除此之外難度一高我就無能為力。

  很早之前,馬丁‧路德‧薛,不,可能不止我一個,還有更多“不願陪男人吃苦,最好能夠坐享其成”的姑娘都會有一個夢想,自己的男人最好是又能主內又能主外,我們就負責享受生活。可惜夢想也只是夢想而已,當下的我,也只能在砧板上磨刀霍霍,邊想,薛謹啊薛謹,干脆把自己炒雞蛋得了!或者用顧雪琪這個臭女人的大胸|脯炒雞蛋——這個設想差點把我惡心得猝死在廚房。

  在水池子裡跟雞翅膀來回奮斗了二十分鍾後,我搓了搓圍裙,忙跑到房間開機百度紅燒雞翅的做法。顧行止那貨根本不理睬我,倚在沙發上淡定優雅的看電視,對我的揮汗如雨熟視無睹。媽的,要是他以後跟老娘結婚了,老娘定要在床上讓他變成翻滾的小雞翅,讓他揮汗如雨,不,揮汗如黃果山瀑布!

  連看了好幾個做法,最簡單的都讓我退卻連連。我已經很自暴自棄地想到客廳顧行止跟前勇於承認“親愛的小止止,我突然間發現,比起做菜來,我似乎更適合吃菜也~”這話雖然醞釀了很久,但我深覺的……千萬不能讓自己低劣的做菜能力顯山露水,尤其不能讓顧行止對我產生“執子之手,方知子丑;子一燒菜,嚇死黃狗”的看法。所以我最後真正說出口的,卻是——

  “雞翅膀太油了,激素又太多了,太有資本家作風了。我們下面條回歸純樸吧!介於你是我男人,我會給你加個雞蛋的!”

  我將語氣討好再討好,諂媚再諂媚,狗腿再狗腿。如同蝦兵蟹卒見到了龍王爺南天門小雜碎見到了天王老子,我就是在牛叉閃閃的如來佛祖跟前等待普度的豬八戒。

  過了幾秒,顧釋迦牟尼同學“嗯”了聲,同意了。

  他……居然同意了!我興奮地跳去廚房,把砧板上的雞翅呼啦推到一邊,開始跟面條做奮斗,然後……我發現沒鹽了……

  我這才回憶起某國海嘯導致核洩漏,然後近兩天本天朝廣大愚民每家每戶都搶了幾輩子都吃不完的鹽而且有個傻子還因為狂吃碘鹽被齁死的蠢事。

  摸著空空的鹽袋,我心頭湧動起一種很復雜的情感,一方面是為我媽這個空虛的老女人沒有跟風逐流做傻事而慶幸自豪(也有可能是光顧著打麻將忘記了要不然以她的個性可能要把一個華潤蘇果搬回來),

  一方面是此番純純的“抓胃”計劃真是進展的極其不順利,看來以後還真的是要堅持貫徹落實“抓被”這一方針政策了?

  我痛心疾首重回房間,來回翻食譜想找個可以不用鹽就做出來的美味菜餚,尋覓許久無果,森森覺得我老媽不在,只能完全憑靠自己發揮了。記得她以前說過,釣金龜三十二字方針政策——存錢失人,人錢皆失;存人失錢,人錢皆存。無錢有人,照樣能成;有錢無人,不如入墳。

  身為一個女人,要懂得展現弱勢,不要硬逞強,偶爾靠對方是應該的。

  而一個男人,多少都有點大男子主義,依賴他給他成就感最好不過了。

  我想了想,決定認清現實展現弱勢,狠掐大腿肉兜出滿眶辛酸熱淚,跑回客廳,對沙發上自在看電視的男人闡明事實:

  “大寶,我家鹽沒了,我只能哭著用眼淚把面湯裡的鹹味給弄出來了。這次看來沒法大展廚藝了,不如你請我出去吃?”

  顧行止終於肯把黏在屏幕裡經濟半小時的目光分給我十分之一,他關掉電視,站起身,一副早有所料的樣子,微微笑如落在水面的日光,他平靜說:

  “走吧,別傷心了,帶你出去吃。”

  賓果~我在心裡打了個響指,換上鞋屁顛屁顛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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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09:47:31 |顯示全部樓層
  【口一八】

  和顧行止吃飯的地方是我們小區門口的一家我特別喜歡去的土菜館,那裡面小炒做的非常美味,我個人喜歡的緊,帶顧行止過來是為了撥亂反正。像他這種生長在社會主義正紅旗下但是一顆赤子之心早已遭到資本主義腐蝕的人必須多來這種純樸的地方,用以感受我們下層人民的辛酸與苦逼。

  點了幾份招牌小炒,和顧行止找了個挨窗的位置對面而坐,我掰了雙筷子遞給他邊偷偷瞄他是否對這個吃飯環境有意見,果然,這個面癱患者顯然是沒有任何異色的。

  我給他小碟子裡夾了一水煮肉片,率先打開話閘:“這邊環境不錯吧?”

  他沒急著答我話,先吃肉片,接著抬眼轉移話題:“嗯,菜味道也不錯,你燒菜有這水平嗎?”

  “……”我咳了兩聲,揮舞下筷子:“當然,小意思!”

  “哦?”他漂亮的眼睛彎起來:“那我很期待。”

  我心裡想,今晚回去一定去報個家政公司!一定!

  顧行止吃飯的時候很少話,動作也是斯文有禮。外面霓虹掩映,將他俊臉點染上好看的色澤,相較於眼前的美味佳餚,我覺得他更為秀色可餐。我想,附近的幾桌姑娘也應該這麼覺得,尤其是跟我們隔了個過道的右前方那桌穿校服的小女生,已經你推我我推你一副要來要號碼的模樣。

  她們要是真那麼大膽想來攻顧行止的話,我一定要把這群紅蘋果給殺回去,讓她們知道黃花菜也有春天。我正計劃著,余光瞥見土菜館的玻璃門被拉開,似乎走進來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身材顯然是我的菜,我打算繼續挖掘他臉的真相。

  將視線滾上去,看到他的臉,我只覺得,我的所有神經,“啪”的一下,同時斷了。

  ×××

  我沒料到有生之年我還能再見到唐簡一面,自打四年前起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杳無音訊。我甚至都懷疑他其實是天上哪個男神仙下凡渡劫,而我就是他這場劫難裡頭助他飛升的可憐炮灰。

  他進門的時候,還禮貌地朝門口叫“歡迎光臨”的迎賓小姐笑了一下,還是那種笑法,幾年都不變的,像是五月的春風灌進袖子。他比我還要大兩歲,但是幾年的時光好像在他身上靜止了,他還是當年那個年輕的風早翔太,而薛爽子已經老了。我寧願他已經胡子拉渣啤酒肚光明頂出現在我面前,那樣我會欣慰得多。

  就在我關注他的時候,他也看到我了,愣了一下,還是朝我微微笑,慢步走了過來。我還以為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覺,就像是在看文藝片,唯美緩慢卻又讓人發毛雞皮疙瘩頓起。

  他居然還敢對我微微笑?還敢走過來和我打招呼?他停在我們桌邊對我態度自然說“你好”的時候,這個當初每每一出現在我跟前我都恨不得撒花夾道歡迎的男人,現在只讓我湧起一種想要把手頭邊杯子裡的開水潑向他褲襠的強烈沖動。

  而此刻,我對面的顧行止已經擱下筷子,表情淡然地看向來人。

  我還沒想好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的時候,他已經和顧行止也打好招呼,再回頭對我溫和笑:

  “薛瑾,沒想到你還是喜歡來這吃飯。”

  瑾你妹瑾,我握緊了手側的玻璃杯。

  他看了看顧行止,神色溫和:“新男朋友?”

  “是啊。”我回道。

  顧行止看過來,一副詢問的模樣。

  我給他介紹:“這個是我前……男友,叫唐簡。”現在什麼都不是,人渣都不如。

  “哦,”顧行止微微點頭,側頭對站在唐簡禮貌又疏離地說:“唐先生,我們在吃飯,有什麼事嗎,還是你出來吃飯忘記帶錢?站在這裡打算跟我們拼桌?”接著他環視一周:“我看附近的空位還是比較多的,如果唐先生一定要來的話,我們也沒什麼意見。”

  他一說完,我看見唐簡大半張臉都黑了,不過他臉上還是掛著十年如一日的爽朗笑容,說:“不了,你們慢用。薛瑾,你號碼竟然還一直沒換,你也一直沒變,喜歡的男人還是一個加工廠出來的。”

  我這才想起前天接到一個奇怪的陌生號碼,我“喂”了半天,那頭卻沒有說一句話。想到這裡,我放下玻璃杯,朝西紅柿蛋湯的大碗摸過去,我真的想潑丫的!

  唐簡又是故作了然的語氣:“好了,不打擾你們啦,我走了。傻姑娘,你別激動,慢慢吃,別像以前一樣老噎著。”

  走之前他還不忘撂下一句在我聽來假惺惺的關懷,轉身去了二樓的包廂。唐簡停在我們桌邊的時間不過三分鍾,講話不超過十句,我的各種神經系統竟然全面崩盤,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不知道該做什麼動作,只一個勁低頭在那往自己小碗裡夾酸菜魚。微微挑眼,便看到唐簡已經邁著修長的腿背著我走上樓梯,給我一種與當年一樣毫不留情的錯覺。我腦海中還來不及消化掉他的那句熟悉的“傻姑娘,慢慢吃,別像以前一樣老噎著”,因為實在是太熟悉。剛才心頭的無數種情緒百轉千回,到頭來還只是留下了這句話,就像是反復回響的大廣播——我還年輕的時候,有個清爽的男孩子就坐在我對面,對低頭猛吃的我說這樣溫和的話,時間歲月都被催眠而靜止,只留下他的服帖笑容熠熠閃光。

  我的鼻頭比一下子吞了十顆楊梅還酸。

  我怕被顧行止看到我這副懦弱的狀態,忙端起桌上的茶杯抬頭猛喝水,努力想把眼淚逼回去,結果卻被嗓子裡的開水嗆了個半死。直到顧行止把面紙遞過來的時候,我才感覺自己一條命又回來了,擦干淨眼睛,觸碰到對面男人那幽深的瞳孔,他也非常不吝嗇的給我一種可憐同情的眼神,一瞬間,我心頭像是被灑了一把針,隱隱作痛。

  我覺得自己真傻,人家舊情人這會過來給你個小甜棗,你就傷心得窮搖附體痛哭流涕了?

  就淡卻掉人家以前曾經狠狠把你踹開留在你心上的大鞋印了?

  更何況現在的你面前還擺著一個更好的大甜西瓜好吧,雖然是冰鎮的,但是味道好得多了,有沒有?

  你丫現在在人家跟前這樣,實在是太不上路子,太不尊重人了!

  可我也不知道該對顧行止解釋些什麼,只把面紙揉成一團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對不起。”我說。

  顧行止沒接我的話,面色依然沉靜,不知道他有沒有生氣。

  氣氛一直維持在一種極為尷尬的局面,人一上年紀就愛喝點小酒,尤其是這種時候,我叫來服務生,說:“我要一瓶西鳳。”

  顧行止這才淡淡開口問我:“怎麼喝酒了?”

  “就喝一點點,”我把白酒倒了半杯,找了個借口:“這麼多好吃的下酒菜,怎麼能不喝酒呢?”

  二十五歲向後,我也算閱酒無數,不過好在酒品比較好,沒做過什麼無恥變態的事,也沒發過特別嚇人的酒瘋,除了曾經有一次半夜趁顧雪琪睡覺剪掉她頭上一半的長發(……)。

  西鳳算是酒裡面比較好喝的了,我一杯接一杯開心的下肚,酗酒後勁足,等到第八個半杯下肚的時候,我已經有點暈暈乎乎的了。

  “少喝點吧。”顧行止終於微微皺起眉,聲音不大愉悅。

  我終於在他臉上看到額外的神情,心裡有種蓬勃雀躍的開心,繼續想灌酒,看這個面部癱瘓星人能不能再生出點別的更加活潑點的表情。但是剛想這麼做的時候,已經被他一把搶過去酒杯,我能清晰地聽到他說:“別喝了。”

  “為什麼?”

  “我說別喝了就別喝了。”

  “為什麼不准我喝?給我!”酒壯人膽,我攤開手跟他要酒杯:“你個臭不要臉的,整天面癱著臉,對我笑一下會死啊?告訴你吧,面癱是病,得治!咱倆也算是交往了,也從來不說清楚到底喜不喜歡我,讓我一個人在這傻逼兮兮的空歡喜空失望……”

  顧行止嗓音依舊平靜:“你一定要這個樣子才開心?”

  “啊?開心?屁啊,如果我說你娶我我就開心了?那你會娶嗎?……看吧,不說話了,你根本不想娶我,現在連喝酒都不讓我喝!你怎麼這麼惡劣?你們男人怎麼那麼惡劣!”

  我看顧行止都快成兩個了,他手上的杯子眼看著快拿到,卻總是手心落空,搶不過來,這感覺讓我更為不爽。打算直接抄起瓶子喝的時候,顧行止已經拉過我的手,叫來服務員迅速結賬,把我攙了出去,像扔沙袋那樣粗魯的扔上車後座,車窗被他大開,夜風狠狠灌進來,我隔著一雙醉眼,能看到外面的燈火迷蒙得就像是在夢境。

  我躺在車後座上胡亂發洩,又頭重腳輕地被顧行止拖下車。他勒著我的肩膀,在公寓的樓道替我開門。力道不輕不重,我想掰開也掰不開,我眼淚不停掉:“你根本不在意我,你就是想玩我,混蛋,看見一個傻大姐整天為你上躥下跳挺有意思的是吧?看得很開心是吧?耍我有意思嗎?明明知道你玩我,我還傻傻得陪你玩,怎麼辦呢,誰讓我喜歡你呢,一喜歡就忍不住犯賤,我也想霸氣點,為什麼老這麼慫,一看見你這麼慫,我怎麼才能不慫?你說啊!你告訴我啊!”說完,我感覺顧行止的手在我肩上緊了一緊。疼得我側頭剜他一眼,夜晚光線陰暗,顧行止的臉完全模糊掉,漸漸融合成唐簡那副嬉笑溫和的模樣,我怒罵:“唐簡!你這個混蛋!”

  肩膀上的手忽然松懈下來,原來停留的溫熱消失,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進了樓道,我就抓起手上的包就使出所有力氣朝身邊人亂砸一氣,混著哭腔低聲吼:“滾!滾!唐簡你給我滾!”那人見我氣勢如狂風暴雨,躲我的動作很快,我一個沒穩住,踉蹌幾步跌坐在樓道的牆邊,摔倒的聲音很響,一整個樓道的感應燈全部亮起,照的猶如白晝,我雙眼被燈光刺得更疼,一個勁往下掉。

  這時,我下巴被人捏起來,強迫我看向他。

  顧行止彎著腰,他的臉正逆光而來,清華俊朗,就像我第一次見他的那樣——

  他問我:“你看清楚我是誰,唐簡還是顧行止?”

  他的語調就像一個剛畫完畫的幼兒園小朋友問老師,老師,我畫的好還是他畫的好?

  “哦,是大寶啊。”我看清楚了他,臉色很黑,神情怨憤。心頭酒氣帶來的焦躁一下子消失,破涕為笑這樣回答。

  顧行止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他蹲下/身來,靠近我,放下捏著我下巴的手,托著我後腦勺壓向他,然後動作很輕地吻了我的眼睛,像蝴蝶掠過花朵清風拂過草地,他在我耳側沒有說任何哄我的話,只輕輕歎了一聲。

  我心裡軟軟塌下去一塊,這聲平和的喟歎就像是細小的流水聲騷撫過我耳膜,讓我覺得自己好像還活在夢裡,我的酒還沒有醒。

  我抬起手環住顧行止脖子抱緊他,將整個腦袋埋進他懷裡,顧行止身上有好聞的沐浴露清香起伏,能窺見他脖子上象牙白的肌膚,我就這樣一動不動,停留在他淡淡的懷抱裡,聞著他淡淡的氣息,品嘗這淡淡的夜色,感受這淡淡的柔情……媽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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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09:53:40 |顯示全部樓層
  【口一九】

  那晚,我雖然醉酒睡著了,但是睡得不深,依然能感覺到自己被顧行止抱上樓,還不是公主抱,而是像抱小孩子的那種抱法,環著我微微懸空,我的下巴就擱在他瘦削的肩頭,一節一節的階梯讓我輕輕晃。我脫力地靠在他肩頭,他溫熱的體溫就隔著襯衫的布料貼著我皮膚。我知道自己今天犯大錯了,做得太誇張太矯情,小時候我父親就教育我要急流勇退,我那時候不聽,總以為我能驚濤駭岸。而到現在,難免經歷受傷難過,不得不面對退潮。感謝現在我身邊的這個男人,還會借過來一個溫暖的肩膀,就像海水寬容我,平靜我鎩羽而歸之後的心情。

  我心裡一動,湊到顧行止漂亮白淨的脖子上,輕輕親了一口,慢悠悠說了句:

  “Goodnight kiss~”

  顧行止一怔,然後我聽見他冷聲抱怨:“一身酒氣。”

  “切,酒氣就是我身上的一部分,接受我就得接受我的一切。”我借著酒勁啞著嗓子耍流氓:“帶著酒氣的吻,你不覺得很性感嗎?你難道不喜歡嗎?”

  他不說話,但是身上明顯的冷冽氣息卻有點退去,他抱緊我。

  我滿意了,也再沒力氣再回話,殘留的清醒徹底潰散,完全昏睡過去。

  ××××

  躺在床上夜半夢回,感覺顧行止好像還待在我身邊,他幾次來摸我的臉測溫度,替我拉好因為燥熱蹬掉的被子,小心而溫和,迷糊間好像還聽到他接了一個電話,他對那頭說:“是,她在我旁邊,已經睡著了,需要叫醒她接電話嗎?”睡?我想朝他沖一句,騙人!你丫根本沒和我睡!可是完全沒吼出來力氣,只能不滿的咂嘴表示抗議。

  一夜平靜,相安無事。

  大清早從陽光裡忍著頭痛爬起來,旁邊哪還有顧行止的影子。我揉了揉已經油膩的頭發,摸了好久才摸到床頭的手機,瞇著眼睛想看看時間,卻看到屏幕上頭一封未讀短信,打開來,是顧行止發來的——

  我走了,醒來之後早餐吃的清淡點,你手機上的憤怒的小鳥我已經幫你通關了。

  短信時間是四點多,看來昨晚發生的一切還真不是夢,我撥開擋在眼前的劉海。調到手機游戲,果然……我沒玩過去的那最後幾關顧行止都幫我玩過去了……腦海裡像放電影那樣,莫名浮現許多畫面,有關顧行止的,因為照顧我太無聊,無聊到能坐在我床邊玩我手機上的小游戲以直到打通關,快天亮才離開。有可能是下樓的時候,也有可能是在車上,想起來發條短信提醒我吃早飯的注意事項。顧行止總是冷感得讓人討厭,正因為如此,所以我能被這些偶爾細微的關懷輕易感動,就算宿醉後頭痛欲裂,我都要笑一整天了。

  請了個早假,約顧雪琪一起來粥店吃早餐,顧雪琪一見到我就說:

  “昨天又喝高了?你看你這黑眼圈,老遠的我還以為你開始走藝術路線,戴了個鏡片中間挖洞的蛤蟆鏡!怎麼,要當第二個蘇紫紫是嗎?薛紫紫女士。”

  我拿了一小碟醃蘿卜走到位置上:“你一大早不諷刺我會死?”

  “不會,”顧雪琪夾了一塊送進嘴裡嚼得咯崩咯崩響:“說吧,找我什麼事?”

  我也加入嚼蘿卜行列:“說了你別激動。”

  “說吧。”

  我說:“我昨兒個看見唐簡了。”

  “什麼?唐簡?”顧雪琪手裡的筷子啪的一下斷成兩截(……),服務員路過我們這裡,刷的止步,幽幽喚道:“小姐……”

  顧雪琪把四斷筷子擱回桌子,從容不迫淡定道:“請為我換一雙新的,我會賠償的。”

  服務員聞言滿意的離開了。

  我發現顧雪琪面對突發情況的反應總是很快,就像大一寒假的時候,我們有一次去咖啡館打牌。她偷偷用大包帶進來一個肯德基全家桶,我們盡興的吃完後,本以為已經收拾妥當。服務生進來收拾東西的時候,卻意外發現已經被我們吃空的某布丁玻璃杯裡頭遺漏了一根啃得極其干淨的雞骨頭。清秀的服務員疑惑地豎起一根食指指向他們自家的精致玻璃杯,顧雪琪凌厲地掃了他一眼:“哦,正等你來看呢,你給我好好看看!吃你們家布丁吃出這麼大一根骨頭!你們什麼服務哦什麼衛生哦巴拉巴拉……”最後,服務生神色痛苦的端著托盤出去了,我想他的內心一定是在泣血。

  當然,這些都是外話,此時的顧雪琪一臉不可置信:“真的是唐簡?你確定你沒有做噩夢?”

  我以前跟唐簡還在一塊那會,我說做春夢了,她就會罵我你個饑渴貨肯定又夢到唐簡那廝了。今非昔比,自打唐簡憑空消失以後,唐簡的地位一落千丈。而且她好像才是被拋棄的那個,比我還要恨得多。

  我淡定地回答她:“是的,不是做夢。”

  “難怪你喝酒。”顧雪琪的嗓音已經平靜下來,我這才微微松口氣,她剛才那副蓄勢待發的模樣讓我感覺她馬上就要沖出瓢城粥店去找唐簡然後殺他全家!

  我補充:“我還哭了,顧行止也在場,我喝多了還把他當成唐簡暴打了……”

  顧雪琪伸手過來用筷子狠敲我一下,她一臉怒色,想說什麼狠話。還是收回去了,歎口氣:“你應該慶幸自己只是把顧行止家暴了,而不是強|暴了!”

  “嗯,我也這麼想的,”我舀起一口粥:“我現在思緒比較迷茫。”

  她瞪大眼睛:“我靠!你不會動搖了想和唐簡那個賤人破鏡重圓吧?你腦子裡頭有坑啊。媽的人人都眷念著EX不想放手,都不知道EX是惡心的縮寫嗎?你要是真干得出這種事,你就太俗了!對不起姐們幾個女流氓的高貴冷艷睿智迷人,我一輩子鄙視你!”

  “你他媽能不能先聽我把話說完啊,”我都想朝她潑粥了:“我是想不出該怎麼跟顧行止賠罪。”

  “哦,這樣啊,”顧雪琪托腮:“帶一瓶春|藥去見他,對他說,介於昨晚的對不起,今天老娘就把自己獻給你。”

  “你以為顧行止跟你男人一樣嗎,他不需要春|藥!”

  “你試驗過嗎?”

  “……”我咬牙:“會有機會的。”

  顧雪琪得瑟的笑著抖了兩下肩,恢復正色:“你暫時沒機會了,顧總跟他的基友——也就是我的老公去日本了,那邊地震,他們倆鴛鴦蝴蝶飛,跨洋過海穩定員工情緒去了。你這廝居然敢在現任男友前面叫舊情人名字!你就在家哭吧可惡的老渣女!”

  ××××

  下午例行去公司上班,剛到咱們部門就看見幾個腦袋湊一塊躲格子後頭閒聊,林妹妹的沖天花苞頭分外顯眼。頭一回見她們這麼低調的聊天,我飄過去咳了兩下,她們一下子全部噤聲,像看見了鬼一樣驚慌失措地看過來。

  “薛主管下午好啊。”她們長舒一口氣,笑了。

  “嗯,”我就像抓到上課講話學生的老師:“聊什麼呢?這麼開心啊?”

  林妹妹一臉銷魂的黯然神傷之色,她扶住胸口:“薛大姐,我們部門老總監調走了……”

  “調哪了?”

  〞去行政部門了。”

  我心裡頭暗喜,哇靠,老娘不會是要升職了吧,不容易啊,媳婦終於熬成婆了!上帝果然是公平的,雖然感情上受了點小創傷,但是事業立馬就蒸蒸日上。暗爽歸暗爽,但我表面還只是淡定地“哦”了一聲。

  林妹妹接著道:“好像是跳槽來的一女人,很難相處,女王型,今天早上一來就大刀闊斧整頓,我因為在廁所多照了會鏡子就被她……”林妹妹於脖子處做了個“卡擦”的動作,她又“嚶嚶嚶嚶”說:“差點就沒回得來,差點就見不到大姐你了!”

  一瞬間,我聽到我玻璃心瞬間碎裂的聲音……她們繼續扒拉扒拉那新總監如何如何,我也聽不見去,懷揣著龜裂的小心髒慢悠悠朝自己辦公室走去。

  路過總監辦公室,我不由自主地頓步,因為公司完全是透明作業,辦公室的外牆都是鋼化玻璃,裡頭也看的一清二楚。那搶我位置的新總監就正低頭在寫什麼,黑色鬈發濃密。好像是感覺到有人路過,她抬頭看過來,我一下子就被震懾住了,呼吸都有點頓住。第一次感覺到,原來真的是有女人能漂亮得讓人窒息的。

  她朝我禮貌笑了笑,隔著玻璃找我揮了揮手,示意我進去。

  新總監真的很美,妝容精致,但有些細節和氣韻還是看得出年齡已經不小,可能比我還大。我走進去的時候,她很禮貌地直起身朝我走來同我握手,一只手迅速地關上了我身後辦公室的門,帶起的風讓我背脊頓時一片冰涼。

  她倒了一杯咖啡,示意我坐下,說:“薛主管,你好。”

  我也忙點頭:“總監好,你就稱呼我薛瑾吧。”

  她與我隔著一方小茶幾坐下,優雅地端起杯子啜了一口,坐姿是雙腿交疊,標准的名媛坐姿。她微微頷首,問我:

  “好的,聽以前的老總監說,他因為身體一直不太好,所以薛小姐一直是財務部門的運作核心。”

  我心虛,趕緊說:“哪裡哪裡。”

  她眨眨眼:“薛小姐一直是從事財務工作的嗎?”

  “是的。”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看出來這女的是想要來攬走大權了。我完全沒有鴨梨,愛攬就攬,我正好落得清閒。

  她繼續問:“薛小姐沒有從事過什麼服務型行業嗎?我是說類似於天上人間媽媽桑這樣的職業。”

  “誒?”我有點莫名其妙,語氣也不大愉快:“你什麼意思?”

  她又笑了笑,露出八顆白淨牙齒。又抿了一口茶,把話說完:“薛小姐你不要生氣,我只是打個比方。你也知道,我們部門的女員工偏多,我今天剛上任,發現效率非常低下。她們大多時間用在干別的閒事上,比如……照鏡子,有一個女孩子,我觀察了半天。她平均五分鍾就要去廁所照一次鏡子,這樣很影響我們的工作。我希望上班就要有上班的樣子。我要的是熱愛工作的員工,而非一群只知道搔首弄姿的小姐,哦不,可能還不如小姐,小姐還會努力賣笑賣身,她們呢?薛小姐,你在這個部門待得時間比較長,權威一定要比我要高得多,我希望你今天回去能夠寫個聲明強調一下這件事撥亂反正。不然我可能要和孫經理反應一下,我想她也不會願意白給一群只知道嗑瓜子聊QQ看帥哥不停刷新團購網頁的木樁薪水吧?你看如何?”

  完全不給我辯駁的機會,她又握了握我的手,頂著一張氣韻成熟的精致臉蛋:“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譚素清,你可以叫我素素,或者清清,或者譚小姐。我拒絕類似於“阿姨”“大姐”“女士”這樣的稱謂。希望以後合作愉快。好了,我要工作了,請你出去吧。”

  我連連點頭,聽她說完已經開始全身虛軟,可能現在都已經臉色蒼白,突然什麼都發揮不出來了,打算先出去平靜一下心緒再找時機對付她。我擰開門把手,剛要出門,她又叫住我。

  我回頭的時候,我們犀利的新總監譚素清已經坐回辦公桌後,邊整理文件邊含笑看過來,她的眼線畫得很黑很濃,幾乎都看不到眼白。她順手把黑發夾道耳後,露出巴掌小臉,外面太陽把她的臉映得年輕得像個年輕的少女:

  “對了,還忘了補充,我還有一個身份,就是你現任男友的媽媽。過會下班的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喝個下午茶,討論一下為什麼我兒子會夜不歸宿而你今天請早假的問題,你覺得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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