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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顧行止番外】
【顧行止番外——每一個冰山男紙的養成都是因為家庭教育的失誤以及自身頭腦的不開竅】
“喂喂,又是那個實驗班的校草誒,連背影都這麼好看!”
“嗤,有什麼好看的,整天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拽什麼拽。”
“哪有,人家這樣很帥好不好?你個羨慕嫉妒恨,真想上去跟他說句話呀。”
“太花癡了吧,真是受不了你們女人!”
——類似於這樣的對話一天要聽好幾遍啊……
如果用並不熟悉的女孩子背後議論常用的關鍵詞來涵蓋一下我至此為止的人生,從小學到大學——“校草”、“優等生”、“冷淡”、“孤僻”、“高傲”,再加個負號代換一下就是男生口中的“花瓶”、“變態”、“臭屁”、“裝逼”、“自我”,字句的開頭或者尾音必定留下一句飽含鄙夷的“嗤——”。
從小到大,一直不是討人喜歡的存在,家人對我成績的的期待似乎要多於對我品性抑或心理的關懷,就像希臘神話裡眾神造出潘多拉一樣,一樣用他們心裡所想要的模樣塑就出我。自幼父母工作都是相當忙,便將我交給外公外婆撫養,外公是個管教起來相當嚴厲的人,我的名字就是他賦予的,起源於《詩經‧小雅‧甫田之什‧車舝》,“高山仰之,景行行止。”意為,高山抬頭看得清,沿著大道向前奔。行止,沿著大路不停奔跑,不要停止地向前奔跑。
“為什麼要一直做奧數練鋼琴寫書法?不能休息一會嗎?”我曾經這樣問過外公。
他正在給新栽培的蘭花細致的澆水,他摘下眼鏡看過來:“你可以休息呀,沒人不允許你休息。不過,兔子想睡一覺就被烏龜超前了,你稍微停一步就有人越過你,比你更快到達想去的地方,更快拿到你想要的東西,這些你所期待的,都被別人率先搶走,你活著還會有什麼樂趣,活著就是為了競爭,適者生存。”
眼下他說完這段話,倏地把另一盆一直未開的蘭花連根拔起,“啪”得一下,沒有一絲留戀留戀地,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為什麼扔掉?”
“誰讓它不開花,不知道成長不懂得表現的永遠只能被拋棄。”外公這樣回答我。
“做能留到最後的適者吧,行止。”
他摸了摸我的頭,如懷抱瑰寶般端著那株盛開鮮麗的蘭花離開,我在陽台上和垃圾桶裡那株已經完全蔫吧掉的細葉相看兩不厭,一直到緋色的夕照暈滿大地——
曾經護之若寶,如今也只是棄如草芥。
我那會才不過小學一年級,不過這卻是我最後一個浪費時間的下午。
最後的成果就是每逢我的母親與她那些所謂的貴婦朋友們聚會的時候,她都會在一群濃妝艷抹的女人裡面,尖刻的笑嘻嘻,我成為她除了名牌,業績之外又一項用於炫耀的資本:
“我家小止啊,獎狀證書可以當壁紙貼了。”
“家裡完全可以舉辦一個歷年數學或者物理大賽的一等獎獎杯的展覽會,那時候你們可一定要來參觀。”
“每次開家長會都要被找過去在全校面前談家長自身的教育經驗,我們從來不管他呀,讓我說些什麼呢,老子的無為而治?”
其他女人自然也是阿諛奉承附和聲起,母親顯然被取悅,她朝正在彈琴的我看回來,“我們家小止鋼琴也很不錯吧,小止,給阿姨們說說你在彈的是誰的鋼琴曲呢?”
我松開琴鍵,掀起眼簾看回去:“普羅科菲耶夫。”
“名字呢?”
“《諷刺》。”
客廳一下子啞然的寂靜無聲,在這難得的安靜裡,我闔上鋼琴,轉身上樓回了房間。
“你們別介意啊,這孩子從小就這樣,不知道怎麼跟人相處呢。”
樓梯拐角口,我聽見母親這麼對別人解釋。
不知道怎麼跟人相處呢,不知道怎麼跟人相處呢,不知道怎麼跟人相處呢……
就像是中了咒,我果真不知道該怎麼和別人相處,男孩子可能還好一點,畢竟有球類運動這樣自古以來的良好媒介;而女孩子,完全不懂她們,不知道她們在想什麼,完全無法理解的一群生物。
經常有扎堆的外班女生來我們班門口對著裡頭探頭探腦,或者像一群小麻雀般聒噪的路過我窗口,我通常皺著眉看回去的時候,她們又尖叫著如臨大敵一樣驚懼又開心地四竄開來;有的時候會走在路上被女孩子攔下來送書信禮物什麼的,我一般拒絕接收這些,有時間寫這些滿篇幅不切實際的字眼為什麼不好好鍛煉自己的作文水平?花不少的錢只為了讓我在半夜聽八音盒不停循環播放“叮叮當鈴兒響叮當”嗎,我還不想每天過聖誕節。
因為是在理科實驗班,班上女生也是很少,偶有前後的一位或者兩位女生來問我題目,我耐心講題目的時候她們通常完全不在狀態的聽,“嗯嗯啊啊”地敷衍我,咬著嘴似乎在憋笑,臉漲得通紅,面色狎暱,我無法再進行下去了,擱下筆,說:你是來問題目的嗎?如果不是的話,你可以走了。從此以後,她們再也沒找過我。
“女”,閒暇無聊的時候會在草稿紙寫下這個字,女子為“好”,女少為“妙”,既然是與美好事物相關的一個東西,為什麼會這麼詭異。尤其是我的母親以及她的所有姐妹,每天不停甩著刻薄的嘴皮子諷刺彼此,身材,著裝,年齡,見微知著,揪著一小點缺陷就不停地進行人身攻擊,罵完之後又在沙發上笑成一團。不光是她們,包括我以前在醫院,大街,任何公共場合見到的女人,常因為雞毛蒜皮就吵起來,連暴躁起來的打架方式都神奇得要死,扯對方的頭發,如同兩頭母牛在角斗,真是有一種在圍觀世界第十大奇觀的驚心動魄感。
太可怕了,女人……
一直是校足球隊的前鋒,有一次,跟我關系極好的那個守門員男生扔給我一瓶水,坐到我身邊,問我:“顧前鋒啊,那麼多女生追你,怎麼不見你談戀愛啊?”
我擰開瓶蓋,想了想:“不喜歡。”
“你不喜歡女人?”他跳開離我一丈遠。
“嗯。”我撐到身後的台階上,看回去。
他捏緊手裡的礦泉水瓶,嘎崩嘎巴響:“還是說……你比較喜歡男人~?”
相較起來,確實是男生比較好相處,我如實答道:“嗯,怎麼了?”
他沒有回應我,尖叫著狂奔離開了……
“……”
從此,球隊裡曾經稱兄道弟的隊員們都和我疏遠了。
我記憶力一直不錯,對別人的名字過耳難忘,而且女生的名字更為好記,她們名字裡的大多數字眼都很相近。我鮮有不用記名字就能記下的人,不過有一個,有一個女生,我一直都能記得她,雖然完全不知道她是誰,她的名字她的姓氏都無從知道,我也沒這個空閒去調查。初三全校夏季運動會的時候,我參加的男子4×100接力跑,她從操場中央的草坪上突然箭一樣沖進跑道,她自己好像也意識到不對,但是已經要撞上我了。她那時比我高,跑得速度極快沖勁很大,我也一樣,我為了避她被自身的慣性甩進了邊上的綠化從。後來跌在綠化帶裡基本不能動被團團圍住,我忍著痛瞇起眼在人牆的細縫裡尋找肇事者,她正馬不停蹄地沿著白色大道朝高中部教學樓的方向狂奔,放佛草原上被獵豹追逐的麋鹿那種極限式的狂奔,甚至給我一種大江東去的洶湧感,我這才意識到她應該是我們學校的是高中部的,而且,她剛才撞我那一刻的跑步速度還不是她的……最快速度……真可怕……
“……”真是不懂規矩,我目送她消失在樓梯口,支起唯一還能動彈的左臂揉掉頭上的草屑。
很神奇的,我記住了那張迎面而來的臉,以及那雙眼睛裡莫名浮上的一層驚懼,還有她喜感的飛奔,這些都很深地印在了腦子裡。想起她來,就覺得好笑啊。
感謝這個莽撞的不知名女生,我在醫院得到了長達數月的閒憩,還逃掉了讓我壓力倍增還沒想好如何面對的一次中考。
其間她來偷偷探望過我好幾次,我都知道。
第一次我正睡得迷糊,她拎著一袋水果推門進來,腳步輕的像一只貓,她停在我床邊,輕聲輕氣說了句“謝天謝地還好沒死,我們班那群花癡要是知道的話會殺了我……”就又輕步離開了。
我覺得挺有意思的,摸准了她來的時候大多是周六下午5點的樣子,就習慣性悶在枕頭裝睡。
她第二次來的時候,把我來不及收好攤在被子上的物理書翻了幾頁低罵了兩句“我靠,斷了爪子居然還看物理他怎麼翻書的?用腳趾頭?噫,好惡心~”,然後她把書順手扔在了我臉上……=______,=|||
第三次,這個女生買了花插在我床頭,邊整理花束邊自娛自樂:“像我這樣的如花美少女浪費光陰來探望你這種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的精神實在是太偉大了!”,小孩子……我忍不住皺起了眉。
第四次,也是最後一次,她說,“我後天就高考啦,積點陰德和人品,原諒我吧”,然後,我能感覺她蹲在我床邊,誠懇說了三個字“對不起”。那天,我第一次想再好好看看她,憋不住想睜開眼,就睜一點,微微瞇著,讓睫毛掩飾住自己,視覺的局限,我看到的畫面完全是模糊不清的,唯獨留下的,只是她浸泡在紅色的余暉裡,輪廓朦朧,像美麗的幻象一般地離開了。
她讓我想起宮崎駿的動畫片《貓之報恩》裡頭那只肥肥的流浪貓,木塔,對,就是他,又呆又自戀。
不過從那天起,她再也沒出現過,我大概也是已經把她給忘記了,這個路過且取悅過我少年某一段閒暇時光的女孩子,稱不上討喜卻也很神奇的不讓我排斥的女孩子,光陰還把她印刻下的那些並不算多清晰的影子差不多給磨滅掉了。
我也許是徹底忘了她吧。
後來,我上了大學,專業依然是自己擅長的數學,世界很小,我也在這裡遇到了我的小學同桌,她變成了我的副部長。大學交友范圍是非常廣泛的,頻繁的學生會社團活動也讓我認識了不少朋友,尤其是大學的女孩子……怎麼說呢,想不出什麼形容詞,原諒我一個理科生的詞匯匱乏,總而言之比較放得開吧,那時,我也有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女朋友,所謂初戀。
她名字叫雲蔚,長相和性格非常可愛,對我也是很好很主動,可我不太明白女孩子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不知該如何回應她。
大學開始前,我母親已經找我談過話,她開門見山:行止,你如實回答,你心裡是不是有一座斷背山?
我:……
她:天哪!不會真的有吧,我真的不敢相信!
我:媽,沒有,我性取向很正常。
她:那好,你快找個女孩子談戀愛吧!
迫於母親每天的念叨和給我壓力,而且那段時間跟雲蔚走得最近。順理成章的,我答應了她的追求,和她變成了男女朋友。她像個兔子,完全一副柔軟懦弱的模樣,做什麼事都出會出些大小不一的洋相,可我卻不可抑制地喜歡逗她,直至一顆心都喜歡上她。可我早該清楚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大四考研的前夕,她跑到我宿捨樓下把我叫下去,給了我一個擁抱,說分手吧,我從來沒感覺到你的喜歡,我受不了了實在受不了這種完全沒有回應地付出。說完她就跑走了,我一個人愣在原地,夏風熏熱了我的眼眶。
好像……一般人都不會明白的,屬於一個不會表達感情的傻子的悲哀……
用室友的一句話來說:你的IQ高端的無人能敵,可你的EQ低級到令人發指。
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雲蔚出國了。我趕到機場的時候,現實只給我留下藍色天際的一條白色的尾氣,就像一聲悠長的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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