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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我是分身

[都市言情] [撒空空]感謝你,許我一段好時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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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0:34:08 |顯示全部樓層
  30第七章(2)

  自從許時光與丁一交往後,知道的人都說她是走了狗屎運。

  許時光把自己的一顆良心摸了又摸掂了又掂,覺得這話確實沒錯,丁一這孩子,外表也過得去,身材更不用說,車房都有,加上前途無量,又會做飯洗衣,又能扛大米換燈泡,耐操耐用,實在是居家旅行自備送友的最佳人選。

  當然壞處也有——這廝完全不會慣她。

  比如許時光最討厭吃胡蘿蔔,丁一卻每頓都逼她吃。

  比如許時光最喜歡洗完頭濕漉漉地就睡,丁一卻每次都會拉她起來吹乾。

  再比如許時光最喜歡週末懶床,而丁一卻次次都會擅自拿鑰匙開門將她從床0上拖起來。

  就像這個週末,許時光正夢見天上掉下一堆吳彥祖,正想禽獸一回,忽然就被闖入的丁一拍著臉頰叫醒。

  「求求你,讓我睡會。」許時光抱著被子不願撒手。

  「我約了朋友,咱們一起去山上打獵。」丁一打開許時光的衣櫃,找出牛仔褲與運動衫,丟給她。

  「你去吧,我只想睡覺。」許時光覺得眼皮都睜不開。

  「快換衣服。」丁一命令,見許時光沒反應,又換了威脅:「你再不動,我就幫你了。」

  許時光以為這就是一威脅,不會成為事實,便賴著不動。誰知丁一忽然撲上床來,利落地開始扒下她的睡衣。

  許時光大驚,忙伸腳踹他:「你個色0狼!」

  丁一握住她狠命踹向自己命0根的腳,冷笑:「許時光,你要是五分鐘內沒換好,我絕對把你扒個精光。」

  許時光狠狠地瞪他,瞪完後無力地妥協:「那你出去。」

  「我就在這,換不換由你,提醒一句,現在還剩四分鐘。」丁一邊說邊看著手錶數著時間。

  許時光彷彿瞬間看清了他白森森的獠牙。

  禽獸啊禽獸。

  沒奈何,許時光背對著他,迅速脫下睡衣,穿好內衣。她身材修長,一雙長0腿漂亮結實,腰0肢纖細,內衣帶子綁縛下的肩胛骨露出性0感的氣息,丁一一時覺得口乾舌燥。

  許時光完全沒覺察到自己無意識的誘0惑,正在忙著套牛仔褲,忽然一股熱氣襲來,丁一從後面環住了她。許時光本想掙扎,可是當他熱熱的唇貼在她肩上時,就像是注入了軟骨劑,她慢慢靠在了他身上。

  他將她推倒,她趴在床0上,任由他親吻著自己的背脊,從頸脖一直到腰0肢,唇經過的每一處都在她身上燃起了一叢叢的小火苗,聚集成火焰,燒遍她的全身。

  已經是初冬的天氣,可兩人的肌膚卻像是火一般燙。

  就在她最意亂情迷的時候,丁一停止了動作,用還帶著慾望餘溫的聲音道:「我們要遲到了。」

  打獵地點在南山,丁一開著新買的jeep指南者,載著許時光前往。

  一路上許時光氣得牙癢癢,奶奶的,這丁一確實不厚道,你說要吃就乾乾淨淨吃完得了,整天這樣誘0惑,算什麼英雄好漢!

  到了目的地,丁一的一群同事已經在那等候了。丁一下車後,第一時間將許時光介紹給眾人。

  「我女朋友。」他說。

  眾人紛紛起哄——

  「丁一,不容易啊,終於捨得把女朋友帶來了!」

  「說實話,你要是再不帶來,我老婆都不讓我出來了,怕你是同志。」

  「許妹妹,不是我們自賣自誇,丁一絕對是難得一見的好同志,嫁給他我管三包。」

  許時光從來不是什麼內向妞,很快就和一群人混熟了。

  他們尋找的這片山人跡罕至,野生動物很多,一大群男人拿著氣槍和弓弩開始捕捉。

  而剩下的女家屬們便拿出炊具準備將打下來的野味就地做成美食。

  女人們在一起自然是聊八卦的,也許是丁一平日太低調,所以大家便纏著許時光問他們的戀愛經過。

  許時光也只能用「日久生情」「青梅竹馬」「緣分天注定」來搪塞。

  「那你們交往多久了?」這是必備問題。

  「沒多久,一兩個月。」

  許時光回答得坦白,可有人不信了:「不會吧,才一兩個月?可我很早以前就在丁一的錢包裡看過你照片呢。」

  「什麼照片?」許時光不解。

  「有一次他們單位聚會,我跟著去,坐丁一旁邊,不小心把飲料灑在了他錢包上。他當時臉色立馬就變了,我還以為他是擔心錢弄0濕,結果他壓根沒管裡面的人民幣,反而拿出了在夾層裡的一張照片,細細擦乾,看那樣子,特別珍惜。當時我挺好奇,就湊過去看了眼,結果就是你的照片,不過是短頭髮,穿著籃球服,抱著籃球,像個假小子。」

  另一個家屬也拍拍腦袋,補充道:「我記起來了,當時我們還逼問他照片上是誰?他拗不過,說是自己女朋友。我們就起哄讓他把你帶來,他又說還早,怕你害羞。那應該是……一年前他剛來實習時的事吧。」

  「嗯,那個時候,情況複雜。」許時光只能用這句話來搪塞。

  幸好家屬們也都是過來人,明白這年頭談戀愛不談成個大風大浪不算談過,當下也就不再追問了。

  很快,打獵的男人們回來了,雖沒帶回野豬之類的大傢伙,也打了十多隻斑鳩,弄乾淨了往香辣鍋裡一煮熬,那香味野味,絕對是別處難得一見,大伙吃得汗流浹背,欲罷不能。

  吃完飯,他們開始分散行動,有的在原地睡覺,有的再去樹林裡打獵,還有的去山上摘植物,而許時光則和丁一來到河邊。

  初冬的河水格外浸骨,許時光只伸手摸了摸,便「嘶」地叫了一聲,趕緊收回。

  丁一邊用一種看白0癡的目光看著許時光,邊將她的手放在自己掌中暖和。

  許時光趁機將另一隻空閒的手伸入他的口袋,拿出了錢包。

  丁一趕緊去奪,怎奈許時光身手矯健,三兩下就被她找出了那張放在夾層的照片。

  照片已經很有些年頭,然而保存得極好,上面的許時光不過十六七歲,一頭及耳短髮,穿著寬大的籃球服,額頭上滿是汗珠,抱著顆籃球對著鏡頭笑。

  這一看,許時光就呆了,她依稀記得那張照片,是高中她參加女子籃球隊時,學校要求每個人都要照張全身照,貼在籃球館裡,表現學生課外活動豐富,以迎接教委檢查。

  她也照了,照片洗出來時看著還挺得意,可後來越看越傻,也漸漸沒當回事。這張照片本來貼籃球館裡好好的,結果有天忽然不見了。許時光那時忙著追游彥臣,也沒多在意此事。

  怎麼也想不到會是丁一幹的。

  當年那個沉穩少年,趁著籃球館沒人時悄悄進入,隨後取下那張照片仔細地放入錢包夾層中。隨後的許多年,他揣著這張照片,看著上面的女孩與另一個人分分合合。

  許時光瞬間覺得這事太他媽虐心了,同時也覺得自己太他媽狗屁不是了。

  丁一見秘密被挖掘出來,臉還是暗紅了會:「許時光,還給我。」

  「丁一你幹嘛偷藏我照片,該不會我一惹惱你你就對著我照片吐口水吧?」許時光只能用玩笑來減輕自己內心的愧疚。

  「你管我。」丁一用不耐掩飾羞惱。

  「這張照片太難看了,你要的話,我給你新的。」許時光討好地道。

  「不要。」丁一拒絕得斬釘截鐵。

  許時光自討沒趣,便拿起小瓦片丟入河裡。

  正丟得起勁,忽然聽見身後的丁一貌似自言自語地道:「明明就是短髮好看。」

  許時光當沒聽見,只是嘴角忍不住扯出了絲弧度。

  不得不說,被一男人全心全意愛著的感覺確實很爽,為了這爽勁,許時光決定原諒他打擾自己週末的懶覺。

  許時光這邊甜蜜著,然而王示那邊卻是煎熬萬分。

  根據向真的意思,是絕對不能讓王示知道自己懷0孕的事,所以許時光與丁一便欺騙他說向真外出散心,就連他們也不知其下落。

  看著王示日漸消沉,許時光也在這天送湯去時忍不住勸了向真:「不如跟他說清楚吧。」

  向真搖頭,剛想說什麼,忽地摀住小腹,低頭皺眉。

  「怎麼了?」許時光著急。

  好一會,向真才擺擺手:「沒事,這兩天肚子有些隱疼。」「去醫院看過沒?」

  「應該沒什麼大礙,可能是最近沒休息好的緣故。」

  雖然向真執意不去醫院,許時光也不好勉強,然而心裡總是有點莫名的擔憂,說不出來頭。

  近來羅芙每天上午都會遲到一個小時,問她便說是Abby李派她去辦事,一向牢騷多如繁星的羅芙居然也沒見有什麼埋怨,許時光只是暗暗稱奇,也不好細問——雖然兩人仍舊每日有說有笑,可許時光總覺得自從發生了上次的事情後,與羅芙之間有層看不見的隔膜。

  每每想起這些,許時光便覺得臉上似乎是蒙著層灰,呼吸都不爽利。她最大的願望便是一切人事都不要改變,怎奈人力敵不過天意。

  唯一不變的,估計也只有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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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0:34:25 |顯示全部樓層
  31第七章(3)

  然而這個唯一在某些時候卻折磨得她不行。

  所謂的有些時候,指的便是兩0情0相0悅時。

  不可否認,丁一對許時光的身體是很有熱情與興趣的,每次兩人獨自在家,他都會忍不住伸手撫0弄,回回都惹得她嬌0喘吁吁,可最後總是硬生生停住。

  最典型的便是有天她洗完澡出來,裹著浴袍,整張臉紅0潤光澤,髮絲上沾著水汽,那些水汽霧濛濛的,將她映成了一幅畫像。他本是在看著電視,然而自從她出現後那雙眼睛就再也裝不下其他東西。

  許時光洗了個蘋果正啃了一口,忽覺得耳0垂也被人當蘋果啃了一口,轉過頭來便撞見一張逐漸染滿情0欲的臉。他的唇沿著她的耳0垂滑到頸脖,再到鎖骨——那是她最性0感之處,是一種健康的誘0惑的骨0感。

  而他的手也從浴袍的領口處伸入,抓握住她圓渾得恰到好處的胸。那□軟0綿像是火焰,焚燒著他掌心的紋路,似乎能改變一生命運。

  他的索取也是一種逗弄,許時光渾身像是注滿了水,綿綿地躺在了沙發上,任由他擺0弄。

  他解下她腰間的帶子,像是小孩子拆開期盼許久的新年禮物般,手指微顫。當她的胴0體展現在他面前時,他似乎屏住了呼吸。

  然後就是滔天的欲0火,將他們兩人焚燒得膠著。

  他的動作很急切,像是餓極的人看見一份美食,狼吞虎嚥。而她揚起頸脖,弓起身子,任由他擺佈。

  到最後已然是一發不可收拾,甚至連他週身的束縛都已經褪0下,然而一聲低沉的壓抑卻從他喉中逸出,隨即所有的動作都停止。許時光睜開迷濛的雙目,卻看見他從自己身上翻下,去到浴0室洗了個冷水臉。然而出來時,臉上仍舊有未曾消退的情0欲痕跡。

  「好好休息,明早我來接你。」他在尚不知發生何事的許時光額上印下一吻,開門離去。

  他的唇甚至是滾燙的,他的下0身反應還未消退,可他就這樣放開她走了。

  許時光氣得想要摔鍋。

  就因為丁一這般有頭無尾的逗弄,許時光連續幾天都做了有顏色的夢,簡直就成為了慾求不滿的典範。

  心裡有氣,脾氣也暴躁了起來。因此這天晚上丁一弄好晚飯連續叫了她三遍,她都以自己在玩遊戲正組團打副本為由沒去吃。

  丁一也是個有性格的,沒叫第四遍,而是直接拔了網線。

  她的遊戲職業可是一牧師,專門幫人加血的。如此一來剩下的十來個人只有被怪砍死的份,這團滅得簡直是可歌可泣。

  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許時光「嗷」地一聲撲過去,將丁一壓倒在床0上,按住他直接咬了脖子。

  勁還挺大。

  「許時光,你變喪屍了是不?」丁一被咬得疼了,一把將她推了下來。

  許時光的腦袋砸在床頭櫃上,開始眼冒金星。

  「許時光哪天我可真該拿把鉗子把你那幾顆尖牙給拔下來。」丁一邊摸著頸脖上的牙印邊威脅。

  見許時光將臉埋在枕頭裡沒動靜,丁一伸手推推她:「怎麼了?」

  「別碰我!」許時光揮開他的手,聲音悶悶的,像遠處的雷。

  「我今天非要碰怎麼了?」

  丁一扳著她的肩膀將其翻轉過身,卻發現許時光被枕頭捂得滿額是汗,雙目在暗處發著晶亮,像是只被惹惱的動物。

  「怎麼了這是?」丁一雙眉微挑。

  「丁一你混賬。」許時光坐起身子,用力推他一掌:「你憑什麼每天欺負我?而且還欺負得有始無終地,每次把我當晾衣棍一樣晾在那,你變0態是吧?」

  這話說得夠含蓄,丁一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反應完後,那眼神就開始有些輕佻了:「哦,原來是埋怨這個。」

  那個「哦」字「哦」得抑揚頓挫,簡直比他的眼神還富有深意。

  許時光被這個「哦」字弄得羞赧不堪,羞完了才醒悟自己原本屬性就是一漢子,羞個屁,乾脆就抹去紅暈挺直小胸脯道:「我就是埋怨這個,怎麼的。丁一我告訴你,你不想要就別來逗!」

  丁一忽然伸手,食指沿著許時光的嘴唇輪廓滑動著,那種溫熱的男人氣息從她的臉頰蔓延至全身:「你怎麼知道我不想要?」

  「那為什麼每次都是一到關鍵時刻就暫停,你以為這是打遊戲還准許存檔呢?」許時光覺得被他撥0弄的嘴唇癢癢的,像是有小蟲在爬。

  一爬就爬到她心上。

  「還沒到時間。」丁一隻給出了這一個答案。許時光嗤之以鼻,難不成他還想等到釣魚島回歸後再做?

  雖然丁一有這般那般可惡之處,但許時光不得不承認,她對他的依賴到了一種粘人的地步。

  他給予她陪伴,給予她照料,給予她情感,令她安逸得近乎墮落。然而在這番墮落之中,許時光時不時還是會想起那個白色的身影。

  在偶爾思緒空閒之時,她會忍不住偷看游彥臣的各種空間微博狀態。

  像是一個躲在暗處的賊。

  並非是懷著復合的狼子野心,不過是想要瞭解他的近況。無論是好或是壞,看完後總是會悵然許久。

  在撞見她與丁一交往後,游彥臣當晚發了一條心情——

  「曾以為是一生一世,卻不想那樣的笑容,再不屬於我。」

  一生一世,她又何嘗不是這樣以為的。許時光苦笑。

  偶爾也會一條條翻看他以前的每條心情。

  「此人已有主,靠近者格殺勿論。」——這是兩人交往沒多久,她登了他的賬號上去留的。

  當時他看見了,只是笑:「本來就沒人打算怎麼樣,多此一舉。」

  許時光也不反駁,只是心裡感慨這年頭帥哥比金子還遭人惦記,自己一定得守牢固了。

  「老婆今晚做的咖喱飯,美得很。」——這是她第一次給他做飯後,游彥臣寫下的,還附了張照片。

  其實那次的咖喱飯並不好吃,雞翅因為沒醃製,還透著一股淡淡的腥味。

  許時光特別沮喪,本想倒了,可游彥臣卻一把奪了過去,吃了個精光,隨後評價:「老婆做的東西,都好吃。」

  「生日快樂,我的好時光。」——這是大一她生日那年,他帶她去了海邊,在沙灘上,用樹枝劃了一個大大的桃心,寫上了他們倆的名字。

  「好惡俗。」許時光記得當時自己這樣批評他。

  「可是你喜歡。」游彥臣笑。

  是啊,可是她喜歡,賊喜歡。

  那些瑣碎的回憶,融在一起,形成酸脹的感覺,堵在心頭。

  八年的感情,絕無可能一夕之間忘記。

  「我每次這樣做時,都有很深的罪惡感。」在又一次給向真送補湯來時,許時光對好友說出了自己心裡的秘密。

  「這是人的劣根性,只有靠意志與道德才能壓制。」向真勸道:「其實如果只是暗地裡想想,倒也沒什麼。怕的就是你忍不住,又重蹈覆轍。」

  「重蹈覆轍倒不至於,可有時候覺得,我這樣與游彥臣懷念林伶又有什麼區別呢?」許時光四肢展開躺在床0上,深深吐口氣:「真想向丁一坦白,讓他罵死我算了。」

  「你不可以為了減輕自己的罪惡感而傷害丁一。」向真一針見血:「而且,你就不怕失去他嗎?」

  許時光猛地張開眼。

  是啊,她這樣做,難道就沒擔心過丁一會承受不了而離開自己,或者說,她潛意識裡根本覺得丁一壓根就不會離開她?

  向真歎口氣:「時光,你要懂得珍惜。」

  許時光羞愧了,這天回家就立馬做了丁一最愛吃的宮保雞丁,晚飯時還慇勤地給他老人家夾菜盛飯。

  這番異常令丁一感到疑惑,一雙眼睛在她臉上巡尋良久:「許時光,你該不會瞞著我做了什麼壞事吧?」

  許時光心虛地埋頭痛吃,直到胃裡塞滿了菜,這才抬頭望著他,一張臉在燈光下顯出微微的茫然:「丁一,如果我沒你想的這麼好怎麼辦?」

  「你想多了。」丁一伸手摸0摸她的腦袋,看似寵溺的動作卻伴隨著一句煞風景的話:「你在我心中本來就沒多美好。」

  「那你為什麼要跟我在一起?」許時光不服氣。

  丁一夾起宮保雞丁裡的一顆辣椒,放進嘴裡,嚼動,吞嚥:「我口味重,不行嗎?」

  許時光背脊涼寒,深覺丁一果然是一殺人不見血的貨。

  「對了,最近你去向真那時,要注意著點,我聽說王示一直在找她,而你肯定是重點監視目標。」丁一轉移話題:「你是知道王示對向真的感情的,要是他知道向真懷0孕,衝動之下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到時候的局勢你我都沒辦法控制。」

  許時光邊收拾碗筷邊道:「有時候我真的不理解王示,明明向真已經在躲避他了,可他仍舊還是這麼執迷。」

  將一碟子碗放進洗碗槽裡,許時光轉身卻撞上了堅硬胸膛。

  丁一將她抵在自己與流理台之間,絲毫沒有放鬆的跡象:「而我不理解的則是向真,明明知道那個男人並非良偶,為什麼還要忽視身邊的人反倒對其念念不忘。」

  許時光心裡有鬼,那鬼令她垂下了頭:「她太傻了,可是有時候人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話音未落,許時光整個人忽然被抱起,放在流理台上。

  白色光潔的流理台映照得兩人的身影有些變形。

  許時光坐在流理台上,在丁一的強迫下分開了雙0腿,放置在他腰0際,這種姿勢曖昧得令整間屋子都燃起了火焰。

  他的眼眸被額前髮絲遮蓋,隱隱暗暗的:「許時光,你呢?你能控制住嗎?」

  能控制住嗎?他的聲音鑽入她心底,逼問得她整個耳廓都發了紅。

  見她久久沒有回話,丁一身子向前一頂,隔著衣料她仍舊感受到了那灼熱的堅硬。

  「所以我會等待,等到你真正能控制住內心的時候。」

  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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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0:34:47 |顯示全部樓層
  32第七章(4)

  控制內心,說起來便難,做起來更是難上加難。

  許時光只能用道德抑制住自己,不再去看游彥臣的心情狀態,時時刻刻告誡自己,那已經是過去。

  而且丁一是那樣好一個人,她不能對他不起。

  但有時候事與願違,她原本是想著這輩子再不見游彥臣,可畢竟他與他的家庭在她生命裡已經盤下根莖,要拔0出並非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

  許媽基本上每隔一段時間便會來許時光的出租屋幫忙徹底打掃衛生,順便調查有無奸0情發生。誰知這天打掃到臥室時竟在衣櫃裡發現了丁一的外套,頓時就像聞到烤雞味道的黃鼠狼,眼神一瞬間充滿了興奮,拿著外套奔到許時光面前,顫抖著聲音道:「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談朋友了?」

  因為雙方父母都是好友,許時光害怕他們介入對自己與丁一的感情發展反而不利,因此便一直將他們的事隱瞞著。

  這次也沒打算告訴許媽,便扯了個謊:「那天和他們出去玩,下雨了就把丁一的外套借了遮雨,一直沒還。」

  「真的?」許媽狐疑。

  「難不成你還以為我和丁一在談朋友呢……我說媽你怎麼看見件男人衣服就激動得跟自個找到第二春似的?」許時光深知,對付許媽這種老江湖,這話就是要說得半真半假才能脫身。

  果然此話一出,許媽信了:「也是,人家丁一那樣的也瞧不上你。」

  許時光挑起眉毛,開始抗議:「我怎麼了?我年輕力壯相貌端正自食其力,他憑什麼看不上我?再說了,連游彥臣那樣的當年不也一樣栽我手上了?」不過後來還是她栽了回去。

  「游彥臣不過是相貌小白臉一點,其他的哪裡比得上丁一,人家丁一那孩子家庭和睦人品端正工作穩定從小就幫我扛米扛面的別提多乖巧。」許媽數著丁一的好處,忽然一拍腦門子:「差點忘了……正巧你今天也在,等會陪我去醫院,跟我去看個病人。」

  許時光聽許媽的話,跟她一同去了醫院。

  怎麼也沒料到,所謂的病人竟就是游彥臣的母親。

  許時光想著瓜田李下,要是被丁一知道了肯定不好,趕緊止住腳步。

  可許媽卻動了怒:「雖說你們分了手,但這些年咱們家裡人看病什麼的沒少麻煩過人家。遠的不說,就說你爸那次,多虧了他們照料,否則你爸現在還能像只基圍蝦樣活蹦亂跳的?我從小就教你要知恩圖報,別人放你個三萬你就要還別人個四條,怎麼把這話忘乾淨了?」

  「我是覺得見面尷尬。」許時光解釋:「哪裡有分了手還來看前男友媽媽的,說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心懷不軌呢。」

  「我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是……」許媽歎口氣:「要是平常的病,我也就不會拖你來了。」

  許時光見這話說得嚴重,心頭一驚,趕緊詢問,竟得知游母得的是乳0腺癌,已經是晚期。

  「聽說最開始發現時還是早期,可她就是不吃藥也不看醫生,自己悶不做聲扛著,到後來疼暈了才被家人送到醫院,開刀一檢查,已經晚了。」許媽歎息:「其實有些事也瞞不住,聽說游彥臣他爸年輕時和他們單位的一個護士搞婚外戀,被她發現了,大鬧一場,這樣才調了醫院,搬到我們這。去年,那護士的老公也去世了,游彥臣她媽就整天疑神疑鬼,就擔心自己老公又會重蹈覆轍,兩人經常吵架。游彥臣他爸最後被鬧得沒法,還搬了出去。我看啊,他媽估計就是那時發的病,也就堵著一口氣,刻意等死呢。」

  許時光明白,許媽的猜測並非毫無道理。游母是有這般偏執的勇氣的,否則當年也不會割斷手腕。

  「按我說啊,游彥臣他媽也太傻了,又不是她的錯,幹嘛要拿自個的命來抵?要是你爸敢在外面給我找小三,老娘肯定把144張麻將全給他灌下肚子,我看他還怎麼浪!」許媽殺氣頓顯。

  許時光終於明白自己長成今天這副女漢子樣是有原因的。

  「游彥臣那孩子也真的命苦,從小生活在這樣的家庭環境裡,還能長成那樣,確實不容易。」許媽瞥許時光一眼:「話說我跟你爸給你創造的家庭環境還是夠和諧了吧,怎麼你這孩子就長成這樣呢?」

  許時光瞬間覺得自己真是躺著中槍,死得賊快。

  幸好很快便到了病房門口,許媽這才停止了對自家女兒的嫌棄。一進屋,許時光第一眼便看見了病床0上的游母。

  她不敢相信,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那個美婦人竟瘦得脫了形,像變了個人。當年的她娟秀清冷,如一副水墨畫。而今時今日的她,骨瘦如柴,臉色蠟黃,生命從她的每一次呼吸中流逝。

  忽地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個大年三十,游母也是安靜躺在床0上,滿身鮮血,似是失去所有生命力。

  也許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死去了,這些年留下的,不過是具行屍走肉。

  第二眼看見的,便是她身邊的游彥臣。

  他瘦了,憔悴了,那樣好的面容歷經挫折令人更加心疼。

  「時光來了。」看見許時光,游母眼裡頓時燃起了光亮。

  那光亮很是薄弱,但因為被眼裡曠遠的荒蕪所襯托,變得格外醒目。

  許媽拉著許時光坐下,開始話起了家常,並不斷寬慰著游母。

  趁兩位長輩說話時,游彥臣削了兩個蘋果,一個給了許媽,一個則遞給了許時光。

  許時光低頭看著那白淨的手,白淨的果肉,心頭不知怎麼的,瞬間失了魂。過去的回憶竟如雪夜般明淨——她性格毛躁,每次削蘋果總是削得坑坑窪窪,弄得一顆蘋果像月球表面似的,大大影響食慾。於是乾脆不削,直接吃。游彥臣發現了,認為那樣會有殘餘農藥留下於健康有礙,於是每次都會給她削好。她最愛看的便是他削出的果皮,薄而均勻,紅白交雜,誘0惑著她的味蕾。總是咬上一口蘋果,然後親吻他,那時的吻散發著蘋果的清甜……

  回憶像是鎖鏈,拉扯著她墜入深淵,許時光用力咬下唇,憑藉著痛意掙脫開來,假裝平靜地對他道:「謝謝。」

  曾幾何時,他們之間也必須使用這個詞語。

  聞言,游彥臣有瞬間的失魂,嘴唇翕動著,彷彿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說起。

  兩人正膠著著,忽聽游母提起他們:「我時常跟彥臣說,時光這麼難得的女孩子,一定要對人家好。可他那個脾氣,你知道,明明是多喜歡的,面上卻總是淡淡,不會哄,常惹時光生氣。時光,你看在阿姨的份上,就別氣他了,好嗎?」

  游母的眼神甚至帶著一種低微的哀求,像小針紮著許時光的心。

  也許游母喜歡她不過是因為痛恨林伶,然而這些年來,她對自己的好也是顯而易見的。每次家裡有什麼好吃的總不忘給她留一份,有什麼漂亮衣服也不忘替她帶一件。有一年流感盛行時還刻意拿了藥轉了兩次公交車給許時光送去。

  不論游母出發點如何,許時光總是感動的。況且人也已經病成這樣,何必再反駁了使得她難受呢?

  「阿姨,你想多了,我沒生氣。」許時光道。

  游母伸出手,緊緊握住許時光。那手彷彿是被白雪覆蓋的枯樹枝,那樣蒼白,那樣寒冷,那樣枯瘦,看得人膽戰心驚。

  「我就盼著,他們什麼時候能結婚。等著這樁事了了,我就是去了也安心。時光,今天趁著你0媽媽也在這,就給阿姨一個准話吧。」

  游母那戴了多年的玉鐲因為忽然的消瘦而滑落到手肘處,腕上的傷痕即使經過多年的癒合仍舊是怵目驚心。她對自己下了那麼重的手,需要多濃的愛,多深的恨。

  許時光閉上眼不敢再看,她像是又回到了那個大年三十,刺激得人幾欲嘔吐的暖腥氣息,破碎的血管裡發出的汩0汩聲響,她雙手染上的褐色血跡一陣緊似一陣,頭頂白熾燈照耀下他給與她的第一個吻……

  回憶潮水般湧上,淹沒她的口鼻,令她無法呼吸。

  游母緊抓0住她的手腕不肯放鬆,逼著她要個回話。

  可她能怎麼回?

  要是明擺著說出自己與游彥臣再無干係,游母肯定會聯想到林伶的插入,情緒激動下病情指不定會嚴重。

  可要是騙了她,卻又是對丁一不起。

  許時光滿額汗水,正不知如何作答,許媽則適時握住游母的手,解救了女兒。

  「你看你,病著還在操心。他們倆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心裡有分寸得很。若是小吵鬧,三五天自然就過去了。若真是出了什麼大事,做家長的也幫不了忙啊。所以我說啊,年輕人的事情由著年輕人去,咱們眼不見心不煩。要真是感情好到了那地步,我們家長的盡全力幫他們車子房子一買,由他們過去。要真是感情壞到了另外的地步,也不能牛不喝水強按頭,總歸是由著他們的。我看啊,你們家彥臣這麼有出息,又孝敬,以後你好日子多著呢。自己安心養病,想吃什麼告訴我,我煮好了給你端來。」

  許媽一番話,四兩撥千斤,令游母無話可說。

  再坐了一會,許媽便帶著許時光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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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0:35:02 |顯示全部樓層
  33第八章(1)

  步出醫院時,許媽忽然問:「我說你這丫頭是不是有新人了?」

  許時光剛抹去的被游母嚇出來的汗珠又立馬原封不動出現在了額頭:「你……胡說什麼啊?」

  「你以前看見姓游的小子就魂魄不全的,跟看見魚的貓似的。今天卻這麼磊落,肯定是因為新談了男朋友啊。」許媽的分析很是到位。

  許時光實在沒膽子告訴她自己和丁一正處著,只能裝生氣:「我對他戀戀不捨吧,你說我上趕著丟你臉。我這會子不理他了吧,你又懷疑我有了新情況。媽,我是你親生的嗎?」

  許媽淡定回答:「不是,是樓下往右數第三個垃圾桶裡撿來的。」

  許時光只能怨恨自己遇母不淑。

  兩人正說著,忽然身後有人追來:「阿姨,時光,我送你們。」

  是游彥臣的聲音。

  許時光連忙擺手想說不用,但許媽卻搶先一口答應:「那正好,這個時間段不好打車,彥臣就麻煩你了。」

  許時光急得悄聲咬牙對許媽道:「你怎麼蹭女兒前男友的車坐?被人看見會有誤會的。」

  許媽眨眨老謀深算的眼:「怕什麼?反正你現在也沒男朋友,誰會誤會?」

  許時光氣得無話可說,被許媽拖拉著上了車。

  游彥臣的車是白色的沃爾沃S60,和他人一般,潔淨乾爽。車內沒有放置香水,仍舊是那股淡淡的消毒水氣息。

  許時光原本想著要和老媽一同下車,可老太太也是真毒辣,沒開幾條街就讓游彥臣靠邊停,說自己要去買點東西。

  許時光趕緊解開安全帶想跟著跑路,可許媽卻一把將她按住:「你去添什麼亂,自己回家去,給你熬的湯還在鍋裡燉著呢,趕緊去關火……彥臣啊,麻煩你幫忙把她送回家。」許時光拉住許媽,咬牙切齒:「你是故意的吧。」

  許媽摸0摸她的手,笑得特像賣女兒初0夜的老鴇:「怕什麼,反正你現在沒男朋友的。」

  說完就蹦躂著走開,得意地跟自0摸管三家似的,留許時光與游彥臣獨在車內。

  許時光氣極,這老太太果然是唯恐天下不亂。

  和前男友待在車內這樣一個小而曖昧的空間裡,不得不說,那尷尬勁,就跟臭豆腐似的,香飄萬里。

  此刻,許時光只希望這車輪能像抹了潤0滑劑似地,盡快開回她家。然而這個時間段,正是堵車高峰期,堵得水洩不通,跟便秘似地,許時光瞬間覺得自己出門前應該多看看黃歷的。

  沉默的牆是游彥臣擊碎的:「時光,你和他在一起快樂嗎?」

  許時光打開車窗,在一片此起彼伏的不耐喇叭聲裡,輕聲回應道:「快樂是肯定的,最重要的是,他不會使我痛苦。」

  話說出口後許時光才發現,原來自己仍舊還是有些看不開,淡淡的怨懟如絲線般縈繞在她的心房。

  游彥臣給予她的痛苦是一根鋒芒,藏匿於體內,搞不清什麼時候便會扎她一下。

  游彥臣也明白她這句話的含義,那根刺同樣也存在於他的心頭。

  不同的是,那根刺的名字叫悔恨。

  「其實我一早就看出,他喜歡你。當年的那一拳……他是恨透了我。」

  前面似乎出了擦掛事故,道路徹底堵上,游彥臣將車停歇,沒了發動機聲響,車內的安靜似乎能遮蓋住窗外的嘈雜聲。

  許時光將手放置於車窗上,食指揉著太陽穴,露出些許疲倦:「還提以前做什麼,大家現在都挺好的……你現在最重要的是照顧你0媽媽,她只剩下你了。」

  游彥臣動動嘴角,那個動作像是在笑,然而一些無形的沉重的東西卻令這個動作看上去充滿了壓抑:「她一直都只有我,從七年前她試圖自殺的那天開始,生命裡就只剩下我了。」

  許時光不做聲了,那天的場景太過慘烈,即使是她這個外人至今想來也是心驚膽戰,何況是游彥臣。

  和游彥臣交往這麼多年,他很少講起他的家庭,想來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一個愉悅的話題。

  「我媽媽有潔癖,從身體到內心。她接受不了背叛,從發現我爸出軌的那天開始,她就覺得他髒,她不願意他碰觸自己,可也無法放他離開。這些年,他們就在互相折磨中老去。」

  「我媽從小對我要求就很嚴,而自從那件事發生後,她的控制欲更強了,幾乎到了一種偏執的地步。大人們總是告訴我,你0媽媽命苦,你一定要聽她話。我也知道自己是她生命裡唯一剩下的希望,所以任何事情都遵照她的指示。她讓我填報S醫科大,我就填了;她讓我和林伶分手,我就分了……」

  許時光的手逐漸握緊,接著道:「她讓你和我在一起,你也照做了。」

  「不是的,」游彥臣轉過頭,下意識想要伸手抓0住她,然而許時光卻躲開了,那一刻他的如雪臉頰逐漸消融:「不是這樣,和你在一起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承認,開始時是依賴著你的堅強,依賴你的照料。可是後來逐漸的,對你的感情越來越深,我一直以為我們是會到永遠的。」

  許時光閉上眼,苦笑連連:「我也曾經這樣以為,直到她的再度出現。我才明白我們之間是有問題的,根本走不到永遠。」

  他們都明白,那個她指的是誰。

  「時光,我知道這件事對你傷害很大,可事實並非是你所認為的那樣……我和林伶是在感情最好的時候被迫分開的,也許就是因為這,她有執念,我也有。我愛我媽,可是另一方面,我居然恨她,恨她控制了我的人生,所以潛意識裡不斷地冒出想要反抗她的意念,或許和林伶的繼續聯繫便是這種意念產生的結果……原來我也不過是個叛逆的不成熟的男人。」

  許時光沒有看游彥臣,然而他的眼神卻像是溫度般,灼灼地盯著她:「時光,我對林伶的感情確實很複雜,裡面摻雜了兩個家庭多年的恩怨。但唯一清楚的一點便是我對她再沒有男女之情,我們不可能再在一起。這段日子家裡發生了許多事,我在一一處理,而且已經跟她說清楚了,從今以後我只會在乎你的感受,她的人生只能由她自己負責。時光,我知道自己以前一再傷害了你,請你允許我用以後的一輩子去補償好嗎?這些年來,在我心裡一直是把你當成未來妻子看待的。時光,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他的這番告白是充滿誘0惑性的,像是璀璨的珠寶,像是噴香的美食,像是華麗的絲綢衣衫,引誘著人的五官。

  然而許時光已經不敢要了,她搖頭,動作輕微卻堅定:「知道嗎?你和她在一起的場景一直是我的夢魘。每當想到那個場景,我的自信便會逐漸消失,以前那個勇往無畏的許時光就這麼慢慢地死去了。」

  午夜夢迴時,許時光總是會想,或許就如同林伶所說,她就是第三者。憑藉著青春時期的大無畏,闖入了王子與公主的世界。她自認為是位英勇的女騎士,能拿起利劍斬斷荊棘殺死惡龍解救王子。可是解救完了才發現,王子和公主仍舊隔窗相望,而她只能滿身纏滿繃帶默默療傷。

  童話的最後總是說,他和她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然而這麼長的一輩子,真的有毫無雜念的幸福嗎?

  「彥臣,我已經開始向前走了,希望你能明白。」

  彷彿是再也忍受不了車內的壓抑氣氛,她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就這麼逃走。

  游彥臣的話在她身後響起:「時光,這次換我在原地等你……我會一直等著你。」

  許時光想,自己稱得上是落荒而逃了。

  很多事情都是沒有道理可言的,就像是明明不是她的錯,她卻仍舊害怕面對游彥臣。

  究竟是害怕過去,還是害怕未來,無從得知。

  晚上丁一來家裡,喝完許媽煲的湯,不禁嘖嘖稱讚:「你要是有你0媽一半的手藝,我就心滿意足了。」「那還不簡單,我學了每天煲給你喝就是了。」也許是心裡愧疚,許時光趕緊充當小媳婦。丁一掀起眼簾;「許時光你今天怎麼這麼乖?」面對丁一的雙眸,許時光感覺自個雙腳在打顫,趕緊衝過去將他撲倒在沙發上,頭埋在他懷裡,低低道:「我要你。」

  「許時光你像是個女土匪。」面對溫香滿懷,丁一的聲音也不自覺地放柔了。

  「那你就是土匪頭子,咱們天生一對。」許時光用身子摩挲著他。

  這麼一弄,丁一頓時有了反應,咬牙道:「許時光你真是個妖精,快別動了,不然我真把你給辦了。」

  「辦就辦,你今天不辦就不是男人。」許時光不僅沒有停止動作,反而使用了激將法。

  丁一按住她的腰,那纖細彈0性的觸感令他心猿意馬,但還是忍住問道:「你今天很不對,遇到什麼事了,非逼著我要你。」

  許時光的聲音從他胸口處傳來,沉沉悶悶的:「我怕你有一天會離開我。」

  話音未落,許時光頓覺天旋地轉,反應過來時,他已然壓在她身上,狠狠地道:「許時光,你想得美。」隨後,她被吻得昏天黑地。

  在思緒茫然之際,許時光只有一個念頭——居然能只手把她一女漢子翻轉身,這廝身手果然夠利落,以後打架要先戳瞎他眼睛防備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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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第八章(2)

  此後,許時光對丁一是越發地好了。

  每天下班都是第一個衝出辦公室,就為了回家煮晚飯給丁一吃。

  每月工資也不再亂花,乖乖存著,就為了給丁一買件高級襯衣。

  甚至於最討厭吃的胡蘿蔔只要丁一讓她吃,她便能眼睛不眨地吞下。

  整天的口頭禪便是「我家丁一,我家丁一」,聽得羅芙都厭了,直罵她沒出息只要一談戀愛就是女奴的命。

  任何人看著都會覺得她愛丁一已然愛得無法自拔非君不嫁,只有向真看出了端倪。

  「時光,你是在愧疚是嗎?」向真一針見血。

  正中紅心,許時光無話反駁。

  「難道還對游彥臣有什麼想法?」這正是向真害怕的。

  許時光用手指擦著向真家的玻璃,天冷了,這個城市是出名的濕寒,玻璃上覆著一層薄薄的霧氣,她緩聲道:「我和游彥臣之間的感情就像是這塊玻璃,擦拭得再乾淨仍舊留有痕跡。沒看見他時,我是正常的,可一旦看見他,那些回憶又會死而復生活靈活現。每到這時我就覺得對不起丁一,在他心裡我是唯一,在我心中他也應該是唯一,但為什麼我還會想起那些不應該回憶的人?」「那不能全怪你,」向真勸道:「首先,游彥臣是你的初戀,本身就難以忘記。況且你們在一起又這麼多年,感情也深。最重要的是,你是在沒有完全忘記他的情況下與丁一在一起的,所以暫時有這樣的困惑也屬正常。」

  「向真你不能再寬慰我了,我知道自己這種做法一點都不仗義。」許時光狂抓頭髮:「人家丁一至始至終就我一個,那我至少也得做到與他交往後至始至終只有他一個才是,整天想著那些沒用的算什麼英雄好漢?我這種人簡直是朝三暮四,在道上混是要被第一個拖出來砍死的。」

  「我想,丁一最開始確確實實是想等著你完全忘記游彥臣後才跟你告白,哪裡想到QQ先把這事吐了出來。」向真分析:「所以我想他對你的心理狀態還是有幾分瞭解的,也願意等你。」

  話雖是這麼說,可許時光的愧疚有增無減,於是這天晚上主動到丁一家幫明天即將出差的丁一收拾行李。

  「手挺巧的啊。」眼看著一大堆行李被整整齊齊擺放在小包裡,丁一誇讚。

  「專門到網上學的。」許時光得意。

  丁一瞅著她,眼神細微流轉,一把拉住那雙正在忙碌的手:「許時光,你最近幹什麼對我這麼好?」

  許時光的臉頰暗暗紅了,因為心虛睫毛撲閃的頻率快了些許,但嘴上仍舊說道:「丁一你還真是賤皮子,難道非要我對你拳打腳踢才習慣嗎?」

  丁一側躺在床0上,整個身子將柔軟床墊壓出一個凹陷,令她不由自主往他的方向傾斜。

  「像正常的許時光那樣對我就好。」他說。

  「對了,最近有沒有見到QQ?」許時光感覺這話題越深入越危險,趕緊轉移。

  自從她與丁一交往後,QQ姐基本上就沒怎麼出來和他們這群人混了。面對這種情況,許時光心裡挺不是滋味的,卻無能為力。

  「沒。」丁一似乎不欲多談。

  「都是你的錯,沒事勾蜂引蝶的,害得QQ傷心。」許時光輕哼。

  丁一擒住她下巴,眼眸緩慢地瞇縫下來,銳光乍現:「許時光,你這話題未免轉得太生硬了。」

  既然文的不行,許時光決定來武的,當即低頭,含0住他的拇指,舌尖在指腹上來回滑動,像是要吞噬掉他的指紋,他的人生。

  丁一按捺不住,一把將她拖過擁在懷中用盡全力地吻著。

  暈暈乎乎間,許時光只有一個念頭——這傢伙吻技是越來越好了,孺子可教啊。

  「我現在才發覺,張愛玲那句『到女人心裡的路通過陰0道』,果然是至理名言。」許時光躺在向真家沙發上,回味著前幾天丁一的吻,意猶未盡:「我是這麼想的,現在我和丁一隻是思想上的切磋,所以有點隔閡。但要是有了肉體上的切磋,指不定就能圓滿了。」

  向真喝了勺許時光送來的湯,想說什麼,但突如其來的小腹隱疼讓她禁不住呻0吟出聲。

  「是不是又疼了?不成,我下午請個假,陪你去醫院。」許時光著急了。

  「我在網上查詢了,說偶爾是會有這種情況發生,沒什麼大礙。」向真的長睫毛將眼睛覆上陰影:「而且,我現在真的很怕出去。」許時光明白,向真在躲避。

  躲避王示,更在躲避那個人。

  「向真,你這樣辛苦值得嗎?」許時光忍不住問道。

  向真沒有說話,只是撫摸著小腹,嘴邊如薑花般柔和的笑容給出了確定的答案。

  各人有各人的選擇,適合自己便是幸福。

  見向真沒什麼大礙,許時光便提著保溫桶準備上班,然而在打開門的瞬間,卻被門口乍然出現的人給怔住:「王……示?」

  「向真在這裡是不是?」王示看了眼許時光手中的保溫桶,問道。

  他眼神冷峻,臉色憔悴,似乎是多日未曾睡好的模樣。

  「王示你別激動,她……不在這裡。」許時光攔在門前,只覺心急如焚。

  難怪今早就覺得眼皮一直跳,果然有事發生。

  王示沒多說,直接將許時光給推開,那力氣確實大,饒是許時光這樣的也被推得一個踉蹌。

  然後他就看見了向真,以及她隆0起的小腹。下一秒,許時光聽見了近乎咆哮的聲音:「我要去殺了他!」

  他的眼睛裡像是燃起了地獄的孽火。

  「王示,有什麼話好好說,向真現在的身體禁不起激動!」許時光忙勸阻。

  王示轉過頭來,對著她冷笑:「許時光,你還真夠朋友,把向真賣了,能得多少好處?」

  「什麼賣了?說什麼呢?王示你是逮誰咬誰是吧?」許時光皺眉。

  向真急急地站起身來,阻止道:「王示你給我閉嘴!」

  但此刻的王示已然失去了理智,指著許時光道:「你那個混賬老闆許諾你什麼了?升職加薪?還是車房?許時光你就為了這些蠅頭小利,就想害向真一輩子嗎?」

  「什麼混賬老闆?我老闆又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許時光只覺得混亂。

  「你還不知道?就是你們公司那個林沛然害了向真!」王示透過許時光看見了另一個人,凶狠得想要撲上去將他撕碎。

  林沛然便是林總的全名。

  王示的這句話像個無形的拳頭,正正打在許時光的太陽穴上,直擊得她頭昏眼花。

  怎麼會?

  怎麼會?

  怎麼會?

  許時光站立在原地,只覺得自個像是在做夢,那些朦朧厚重的白色帷幕像是潮水般湧來,將她沒頂。

  「對了時光,你那個叫向真的朋友是什麼來頭啊?怎麼昨天我隱約看見她在林總車上呢?」

  「對了,你那個叫向真的朋友,我不小心弄丟了她的電話,能重新給我下嗎?」

  「你休假的時候,老闆娘幾乎每天下班都會準時來公司接林總,看那情景,林總是在外有情況啊。」

  是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只能怪她自己從沒往那方面想過。

  可是為什麼偏偏是林總,偏偏是那個像純棉毛巾一樣的男人。

  在公司年終聚會時,林沛然抱起可愛的兒子,擁著秀麗的妻子,一家和融的場景還印刻在許時光腦海裡。

  究竟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看著許時光恍惚的模樣,向真痛不可當,雙目含淚,只手摀住小腹:「王示,這些和你有什麼關係?是,你說你愛我,可是你仗著愛我就有資格插手我的人生,支配我的意志,擾亂我的生活?你的愛未免太霸道了。你曾經逼問我,為什麼不選你要選他,現在我就告訴你——因為他不會做出你今天所做的幼稚的事,永遠不會!」

  王示先是怔住,隨後艱難地笑了起來。就像是有人用刀一點點挖著他的肉,最開始是麻木,之後劇痛才陣陣顯出,令人防不勝防。

  「向真,」他說:「你可真能戳人心窩。」

  愛情雖是人體產生的臨時興奮劑,可卻是困擾了人類成千上萬年的難題。

  不被愛的人,總是有罪的。

  許時光清楚地看見了,王示的眼睛是紅色,像是被戳的心頭血湧上了眼珠。隨後,他忽然鎮定地笑了:「既然他這麼成熟,那我就去把他找來,看看這個成熟的男人面對新歡舊愛時該如何選擇,讓幼稚的我也好學習一番!」

  王示說著就要往外衝,向真聞言臉色全白,趕緊去攔,可剛追了兩步,身形一晃,摀住小腹緩慢地蹲在了地上。

  許時光回過神來,正要去扶,卻一眼望見了向真淺色睡裙上的血跡。

  她猛地憶起了那個夢——向真穿著大紅裙,源源不斷的血從她的下0身流出,一直流到許時光的腳下。

  許時光的手開始顫抖,忍不住尖叫出聲。

  從王示聽見尖叫聲返回,將向真抱起趕到醫院,一直到向真住院手續辦妥後,許時光仍舊處於混沌狀態。

  這短短兩個小時內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夢——再真實不過的噩夢。

  醫生診斷說向真是先兆流0產,似乎是誤食了活血化瘀的食物,現在只能臥床休息觀察。

  經過一番吵鬧,向真已經虛弱地睡去,整個人像是紙般薄弱,毫無血色。

  許時光本想著在病床邊守著向真,但王示說什麼也不肯走,只不斷發誓:「時光,我再不會胡來,剛是我錯了,我真的不該氣她。只要她好起來,我什麼都不管了,她要怎麼樣都行,大不了我陪著她瘋陪著她錯就是。」

  看他的樣子,確實是後悔頗深,許時光也不知該說什麼,半晌才道:「其實她已經和……那個人再沒有聯繫了。」

  王示苦笑:「那又怎麼樣?我也算明白了,就算沒有那個姓林的,她一樣不肯接受我。」

  「給她點時間。」許時光只能這麼安慰:「你看,我和丁一不是在一起了?」

  「你們不一樣。」王示道:「你是稀里糊塗的,壓根不知道自己要什麼。而向真卻很明確,她一時不要便是一輩子不要。」

  走出醫院時,許時光還在想著王示的那句話。

  她真的像他說的,不知自個要什麼嗎?

  許時光知道自己問出這句話時,答案已經很明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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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第八章(3)

  她忽然間心煩意亂,只想要聽到那個能讓自己安心的聲音,然而拿出手機打過去,響了許久那邊才接聽。

  「時光?怎麼了?」背景聲是嘈雜的工地。

  「你還在忙是嗎?」許時光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要跟他說什麼。

  有人又在叫丁一的名字,他趕緊應了聲,又轉過頭來問許時光:「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許時光明白他此刻正在工地上,不能分心,便刻意將聲音上揚幾分,把情緒中的陰霾全部驅散:「沒什麼,只是想你了,你早點回來。」

  許時光從沒對丁一說過這般嬌0軟的話,他愣了會,忽然柔聲道:「好,我忙完就立刻回來。」

  掛上電話,許時光回到家,也沒心情吃晚飯,就這麼躺下,睡了過去。

  一夜睡得極不安穩,夢見了很多人,有丁一,有游彥臣,有向真,有王示,有QQ,有羅芙。夢裡的他們都還年幼,笑容燦爛,眼神明亮,就算是眼淚,也是純得晶瑩。然而須臾之間又迅速長大,人人臉上俱是冷漠,變得陌生。

  許時光一夜睡眠被這毫無連貫劇情的夢給佔據,第二天醒來腦袋昏昏漲漲,走路都差點不穩。想去上班,又擔心碰見林總,乾脆便請了個假,在家給向真燒好飯帶去醫院。

  去時向真已經醒了,正半躺在床0上,臉色比昨日更為蒼白,像是一個失去靈魂的娃娃。

  而王示站在窗前,雙手握拳,背影似乎是積聚了極大的怒氣。

  許時光以為兩人又吵了架,便拿出尚冒著熱氣的飯遞給向真,勸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咱們別理會他,先把飯吃了。」

  向真看著飯盒,睫毛微顫,卻沒接過。

  「怎麼,不合胃口?」許時光問。

  正納悶著,窗口邊的王示忽然如一陣風般捲過來,奪過她手中的飯盒,狠狠往地板上一摔。本鋪得好好的飯菜被混雜在一塊,地板上頓時湯湯水水,淅淅瀝瀝,狼狽得很。

  許時光倏地站起身來準備大罵王示,然而一對上他那雙彷彿要吃人的眸子,頓時愣住。

  「許時光,」王示彷彿是在用牙齒咬著她的名字:「這麼多年的朋友,怎麼也沒想過你會做這種事。」

  「怎麼了?」許時光心裡在發顫。

  她從未見過向真與王示這般模樣,一定是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王示拚命握住拳頭,似乎像是在用全部意志力來抑制住想要揍她的衝動:「說,為什麼你給向真的湯裡會放有藏紅花?!」

  藏紅花三個字生生鑽進許時光耳內,在她的血管裡形成冰渣,渾身一陣陣發冷。游彥臣家有本厚厚的《本草綱目》,以前她閒得無聊時也會翻閱。裡面就有關於藏紅花的記載,是種名貴中藥材,能活血通絡,化瘀止痛,常用來治療憂鬱氣悶,驚悸發狂等症,然而孕婦食用後卻極容易導致流0產。

  「醫生說向真可能是因為近期一段時間連續食用了活血食物導致子0宮收縮,她一向謹慎,唯一長期吃的只有你送來的湯。我就連夜去她家將昨天剩下的湯端了來,醫生看了斬釘截鐵地告訴我們裡面有藏紅花。雖然量少,但長期食用之下仍舊會導致流0產。」王示一聲聲的質問像刀鋒襲來,刺得許時光避無可避:「我問你,那湯從買材料到熬煮到運送,是不是只由你一個人負責?」

  「是的,但是……」許時光只覺得口乾舌燥,百口莫辯。

  那些湯的材料是她一人買的,是在自己家熬煮的,也是由她親自端送給向真的,期間沒有第二人參與。但藏紅花也算是種難得而昂貴的中藥材,她平時根本不會購買,更不會貿然加入到給向真的湯品裡。

  但事實上,那些湯裡真的有藏紅花,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許時光一時之間只覺得頭昏目眩,怎麼也理不出個頭緒,只能呆呆站立在原地。

  「許時光,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王示的話彷彿一根鞭子抽來,傷口麻木後是鈍鈍的疼。

  她呆呆地看著地板上那些紅紅綠綠的新鮮肉菜,色拉油已經凝固,團團的白色彷彿膩在她心裡。

  再看了看默不做聲彷彿泥雕木塑般的向真,許時光什麼話也說不出,只能安靜而狼狽地退了出去。

  她像失去魂魄般走出醫院,在門口差點被一輛車撞到。

  司機驚魂未定地大罵:「找死啊?」

  許時光聽見那個「死」字,腦子裡像炸彈爆破般炸開,回想起了向真睡裙上的紅色,回想起了藏紅花蕊,回想起了那個差點因為她的湯而失去的胎兒。

  死。

  是的,有人想要向真的孩子死去。

  是誰?究竟是誰會透過她這麼做?

  許時光坐在醫院門前的花壇上,周圍人來人往,她卻視若無睹,只沉浸於自己的世界。

  最不想讓向真孩子出世的,便是林總的妻子,她想起那次陪向真去醫院時,恍惚看見的人影,現在想來,應該就是她。

  可是她並沒有接近過自己,又如何能在湯裡下藏紅花?

  事情的中間似乎斷了許多連接線,許時光一點點地接著,彷彿上學時做幾何題般,畫著輔助線,幾經轉折,所有的指向都對準了一個人。

  當這個人的名字在腦海中0出現時,她的背脊像是爬上一條條冰涼小蛇,寒冷透入骨縫。

  她卻始終不敢相信,又叫上出租車,趕回了小區,找到保安調出了監控。

  雖然心中已有答案,然而當看見監控錄像上那個熟悉的身影時,她還是覺得頭重腳輕,彷彿被人接連扇了好幾巴掌。

  怎麼會是她?

  怎麼竟是她?

  許時光眼前一陣陣發黑,彷彿被一隻猙獰的手掐住了脖子,怎麼也喘不過氣來。

  然而該面對的,還是得勇敢面對。

  緩過氣來後,許時光拿出手機,給那個人打了電話約在一家幽靜的咖啡店裡見面。

  那人來時,笑容甜美,許時光恍惚間覺得似乎回到了大學第一天見面時,她紮著馬尾,衣著樸素,露出腮邊淺淺的兩個酒窩對著自己伸出手來:「嗨,我叫羅芙。」

  然而看清晰了,眼前的羅芙化妝精緻,衣著光鮮亮麗,似乎連那酒窩也已不似當年。

  「你今天是怎麼了,又是請假又是請我吃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羅芙落座後,叫了杯香草拿鐵和一塊黑森林巧克力蛋糕。

  甜味撲面而來。

  「你上大學時,就喜歡吃甜食,這麼多年也沒覺得膩。」許時光語氣淡淡的,眼神幽靜,彷彿真的回到了過去的歲月。

  「是啊,當時家裡窮,學費還是申請的助學貸款,哪裡有多餘的錢吃零食呢。」羅芙用叉子叉起塊巧克力蛋糕,放進嘴裡,甜味頓時在她舌尖綻放,她瞇起眼,很享受的樣子:「你知道後,每次去超市都會買巧克力,買了回來又說自己不喜歡吃,讓給我。」

  「因為我一直都把你當好朋友。」許時光喃喃道。

  「所以我當時就決定,要愛你一輩子。」羅芙開心地笑著。

  許時光看著那精緻的黑森林蛋糕,嗅著那甜味,忽然覺得五臟六腑一陣翻湧,只想嘔吐:「既然如此,為什麼要害我?」

  空氣頓時凝固,時間停止,將兩人凍結。

  像是在默劇裡一般,羅芙手中的叉子無聲地掉在了桌面上,砸碎了蛋糕一角。

  精緻的蛋糕,柔軟得不堪一擊,碎成了黑色的渣。

  就像她們的感情。

  「時光,你在說什麼啊?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怎麼會害你呢?」回過神來,羅芙立馬辯解,語氣急切,只是那聲音太過尖銳,反而失卻了自然。

  「不用再裝,我看過監控了,這段時間你趁著我早上上班後就來我住的屋子,在湯裡放了藏紅花。」許時光安靜地陳述著:「原來你每天早上遲到一小時,就是去幫Abby李辦這件事。羅芙,你可真能幹。」

  羅芙不再言語,臉上再沒有一絲表情,只是緊握雙手,手背上的血脈清晰可見。

  「是林沛然的妻子指使你這麼做的是嗎?」許時光問。

  其實她根本已經知道答案。

  為什麼當初羅芙一夜之間便能在公司留下,為什麼在那之後羅芙會與Abby李時常私下交談,為什麼向真決定墮胎那天林沛然的妻子會恰好來到醫院,為什麼在那之後羅芙總是想從自己這探聽向真的消息,為什麼午睡醒來會發現羅芙在動自己的包。

  全是因為,羅芙被林沛然的妻子收買了。

  沉默持續到一定階段,總是會首先扯斷一個人的神經。

  羅芙忽然像是卸下了所有包袱,渾身放鬆,靠在了椅背上呼出口氣,道:「沒錯,是她指使的。林總要我幫你背黑鍋並趕我辭職那天晚上,她來找了我,說可以幫我繼續留在公司,還可以幫我升職。我答應了,我為什麼不答應?你不也一樣讓向真在林總面前吹了枕邊風好讓你留下?後來我才知道,那件事是林總夫人搞錯了對象,她以為你才是林總的小三,所以聯合Abby李搞出件事來逼0迫你辭職。可是後來才發現,向真才是真正的小三,於是她讓我從你身上打聽向真的消息,結果沒多久便發現向真懷0孕了。我介紹給你的醫生壓根不是我親戚,是林總夫人的朋友,手術那天她還親自去了醫院想要確定向真是否真的墮了胎。可是向真最後反悔了,那個孩子的存在讓林總夫人寢食難安,她把這件事交給了我。而我打聽到你會給向真送湯,就偷了你的鑰匙拿去配,然後每天都趁你上班時去你家在湯裡放了藏紅花,因為怕被發現,每次只放少量,想來現在應該已經奏效了……是的,我很惡毒,但是時光,難道這件事裡,向真就是受害者?不,是她自己要做小三,那個孩子根本就是不應該生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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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0:35:51 |顯示全部樓層
  36第八章(4)

  許時光承認羅芙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對於向真的錯,她無力反駁。但是——

  「為什麼你一定要借我的手去害那個孩子?你口口聲聲說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可是暗地裡又為我考慮過嗎?要是這個孩子真的是因為那些湯而流掉了,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安心!羅芙,但凡你為我著想過根本就不會這麼做!」

  「為你著想?」羅芙呵呵地笑著,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尖銳,刺痛了許時光的耳,也刺紅了羅芙自己的眼睛:「那誰為我著想?時光,你也知道,我和你不一樣。就像你說的,你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父母還可以在關鍵時刻給予你支持,還有個一直愛著你的男友。他們都會全心全意保護你,所以你什麼都不怕。你整天關心的不過是些風花雪月,壓根不用操心生計。而我呢?我什麼都沒有,我只有靠自己!沒錯,林總夫人答應我,只要事情成功,立即會升我職。你可以罵我無恥,罵我市儈,罵我陰險,但這就是我的命運。我不想永遠窮困潦倒,不想連吃塊巧克力都要被別人施捨!」

  羅芙的話捶打著許時光的耳膜,引發鈍鈍的疼:「原來,你覺得那是施捨?」

  「是,時光,你待朋友一心一意,待我也是。上學時我沒錢吃飯你把飯卡給我,我沒錢買新衣你就把所有衣服都借我穿,那年我爸得了急病你二話沒說就回家取了錢來幫忙交住院費……我一直感激你,但是那種感激是帶著自卑成分的。我一直覺得自己在你面前無法抬頭,所以我一直想出人頭地,我也想有一天能夠把以前欠你的全部還給你,我也想有一天能夠背脊挺直地站在你面前!所以我要抓0住一切機會往上爬,我沒有第二個選擇!」羅芙的眼淚一串串掉落下來,滴在香草拿鐵裡,泛起漣漪。

  即使是那樣甜的咖啡,如此一來也被眼淚潤得苦澀了。

  「我一直以為,只要我待別人好,別人也會待我好。現在想來,居然是錯的。」許時光喃喃道。

  羅芙抹去眼淚,掏出兩張百元大鈔放在桌上,起身離去。

  離去前,她只留下了一句話——

  「時光,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對自己好才永遠不會失望傷心。」

  冬日的白晝極短,許時光不知坐了多久,抬頭竟發現天已經全黑了。她站起身,雙腳一陣麻木,差點跌倒在地。

  緩慢地走出咖啡廳,也不想搭車,就這麼向著自己家走去。

  昨夜的夢彷彿成了現實,所有的朋友一瞬間就變成了陌生人。

  一些被她傷害,一些傷害了她,一些她不再信任,一些不再信任她。

  心裡像是空了一個大黑洞,急需什麼來填滿。許時光拿出手機打給了丁一,然而那邊卻始終是關機狀態。

  她只能茫然地往前走。

  只覺得整個世界都顛覆了,長大竟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重新長出的面具貼在皮肉上,就算撕扯下也只是剩下鮮血淋漓,再也回不到過去的純真。

  每個人都改變了,變得面目全非,她所倚賴的情感一夕之間傾塌大0片。

  許時光只想回到往昔,讓時間停住。

  不知過了多久,她來到一條小巷子前,被一陣熟悉的燒烤香味吸引,走了進去。

  直到攤主招呼她時,許時光才醒悟過來,這是曾經和游彥臣常來吃宵夜的地方。

  此處離游彥臣最開始實習的醫院很近,許時光當時經常去接他下夜班,然後兩人便會步行來這吃宵夜。每次她都會點一大堆食物,讓攤主重重地放辣椒,吃得鼻子紅紅的,舌頭都快麻木才作罷。

  而游彥臣次次都會笑著看她,眼裡像是有星在閃爍。

  至少那個時候,他是真心的,眼裡沒有其他人的影子。

  「小妹,你好久沒有來了。」見到許時光,攤主熱情招呼。

  「是啊,最近有點忙。」許時光應道。

  其實她並不太餓,經歷了今天的事情,已讓她失卻胃口。但不知為何,她還是點了牛羊肉串,還有火腿腸以及一些素菜。

  就像是一種習慣,無法解釋。

  「不過你那個小帥哥男友倒是經常來,說是買了給你端回去。」攤主邊烤著她的菜邊笑道:「小妹,要抓緊了,現在這樣又帥又體貼的男朋友不多了。」

  聞言,許時光心頭像是有隻兔子,猛地跳了下。

  游彥臣……他還經常來?

  為什麼要來?他不是從不吃這種辛辣食物的?而且就算買,為什麼還要以她的名義?

  心頭的白兔突突地跳著,像是要掙破胸腔,她深吸口氣,努力壓抑。

  然而吸氣的瞬間,那股熟悉到骨子裡的淡淡消毒水氣息又縈繞在鼻端。

  白兔沒再跳動,她的身子也僵硬了。

  「誒,說曹操曹操就到了,你們小倆口怎麼一前一後的?」攤主對著許時光的身後熱情招呼。

  許時光不敢回頭,只是從眼角看見那個人慢慢走到自己身邊。

  攤主並沒看出什麼異樣,繼續對著他們道:「我常和我老婆說,你們倆個小年輕,感情這麼好,以後肯定是要結婚的。」

  辣椒油滴落在炭上,滋啦啦地催生起一大股白煙,辣辣的煙就這麼直直衝進許時光眼裡,讓她幾欲落淚。

  是啊,當時的他們是那樣好,好到她以為那一刻便是地久天長。

  提著烤好的食物,她與游彥臣一同走出小巷,來到不遠處的中心花園,此處綠蔭森森,環境清幽,不少市民在裡面散步遛狗。

  許時光明白,自己應該盡快與他道別,獨自返家。

  然而她沒有這麼做,今夜她太孤單了。

  以往身邊總是圍滿好友,鬧哄哄的一大群,這個剛走,那個又來,沒有一刻安靜。然而就這麼一天,所有人都似約定好般遠離了自己。

  要到這一刻,許時光才明白自己有多麼害怕孤單。她不自覺想要抓0住身邊任何一個人,即使是前男友也是好的,陪著她一秒鐘也是好的。他們在仿古木椅上坐下,路燈燈光是淡淡的黃色,籠罩得兩人身上都有柔光。

  她拿著塑膠盒,感受著肉菜的溫度從灼燙到溫熱,最後甚至有些許冰冷,這才打開吃了起來。

  以前也是在此處,他會微笑著等待她將燒烤吃完。她吃起東西時總是不計形象,嘴角總會留有辣椒油。他次次都歎息著拿出紙巾幫她擦拭,那時她的神情是那般滿足,像是個得到一切的孩子。

  還有一隻叫雪球的薩摩耶,每天被主人帶來散步時總會湊到他倆身邊,撒嬌撒癡,想討零食吃。她當時喜歡極了,還跟他商量也養這麼一隻。他開玩笑說,我又要養你又要養孩子還要養狗,想累死我嗎?她笑著撲倒在他身上,胸腔卻因為那句「養你」而綻開花蕊。

  許許多多的回憶像繞著路燈旋轉的小飛蛾,不斷撲入她的眼前。許時光並不是在懷念與他的過往,只是想要從回憶裡尋找過過去。

  她想要一切人事都沒有改變的過去。

  她低頭吃著塑膠盒裡的燒烤,吃了大半才聽見游彥臣開口:「每次我想你時就會去那烤你愛吃的東西,拿回家一點點吃掉……真的很辣,總是在想,你是怎麼吃完的呢,想著想著,那些東西也就見底了。」

  「你從來不喜歡吃辣的,何必勉強自己。」許時光道。

  游彥臣抬頭,天上的月亮很安靜,他的聲音也很安靜:「因為只有那個時候才能騙自己你還在身邊。」

  「以前我總是在你身邊的,只是人總要等到失去後才會珍惜。」許時光拿出紙巾擦拭著鼻子與眼睛。

  今天的菜太辣了,所以才會有眼淚,她這麼告訴自己。

  「沒錯,人總是要失去後才懂得珍惜。」游彥臣緩聲道,他抬頭,眼裡倒映著寂寥的月色:「時光,我很懷念從前。」

  許時光也懷念從前。

  從前,總是很美好的。

  從前,羅芙會抱住她,哽咽道:「時光,你對我真好。」從前,她和王示總是能開心地鬥酒鬥嘴。

  從前,她與向真會躺一張床0上整夜不眠,低聲訴說著最隱秘的心事。

  「時光,讓我們重新來過,回到從前好嗎。」游彥臣的聲音從她身邊傳來,溫柔得入了骨髓。

  許時光搖頭,只能搖頭。

  「你對我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了?過去的事情你都不再記得了?」游彥臣眉目如畫,這張畫在燈光下更顯得脆弱,彷彿一個動作就會撕毀。

  許時光想,她對他的感情,這麼多年,這麼多事,已經混雜成一團,是恨是愛是懷念是怨懟,她也已經無法看清。

  她只覺得混亂,只想要趕緊逃離,於是站起身來,急急道:「晚了,我該回去了。」

  然而只走出了一步,游彥臣便拉住了她。那熟悉的消毒水氣息,讓許時光瞬間墜入到以前的回憶裡。

  那個時候,他們都在她身邊。

  那個時候,她以為自己是世界上頂頂幸福的人。

  當許時光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的臉已經埋在游彥臣的胸前。她被寂寞的月色,被他身上熟悉的氣味,被那些過往的回憶所蠱惑,就這麼靠在他的胸前。

  現在究竟是現實還是回憶?許時光怔怔地想,她分不清了。

  就在這時,游彥臣捧起她的臉,輕柔地吻了上去。許時光呆呆地看著頭頂的路燈,那燈光甚是柔和,暈染出橘色的光圈,射0入她的眼內,卻瞬間爆炸開來。

  唇0瓣傳來的熱度清晰地告訴她,這是個是實實在在的吻,並非是虛幻。

  她的神智被瞬間炸得粉碎。

  她在做什麼?她究竟在做什麼?趁著丁一出差時,她竟躺在前男友的懷裡被他吻著?!

  許時光猛地驚醒,伸手推開游彥臣,惶恐之下力氣大得驚人,游彥臣竟被推得後退好幾步。

  她急促地喘息著,想要調整呼吸。周圍所有都瞬間清明,然而在這番清明之中,她猛然看見了不遠處的一雙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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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0:36:09 |顯示全部樓層
  37第九章(1)

  那是一雙充滿輕蔑意味的眸子,是一雙冰冷的貓眼,是一雙能剜她心的眼睛。

  眸子的主人放下手機,轉身離開,彷彿再看他們一眼都嫌骯髒。

  許時光明白自己應該去追,但卻怎麼也邁不開腿——就算是追上了,她又可以說什麼?

  就因為丁一出差,就因為他關閉了手機,就因為這短短幾個小時的空白,她就熬不住了,重新投入前男友的懷抱。

  這樣的她沒有臉去見任何人,去解釋任何事。

  柔和的路燈看在她眼裡竟生起一陣刺痛,許時光閉上眼,聽見游彥臣問道:「你和他在一起,有比和我在一起開心嗎?」

  感情的事情,真的可以放在天平上比較嗎?

  和游彥臣在一起,是青春的狂熱的*戀,如飛蛾撲火。

  和丁一在一起,是沉澱的平穩的依戀,如涓0涓細流。

  許時光無法比較,唯有清楚一點:「他從不會令我傷心。」

  獨自返回自己家中,許時光躺在沙發上,連鞋襪也沒脫,就這麼睡下。

  物極必反,竟一夜無夢。

  心裡有太多的事,隔天清晨早早便醒來,推開陽台落地窗,晨曦如夢似幻,人煙氣將聚未聚,一時竟不知身在何處。

  直到腹中傳來咕咕的叫聲,她才清醒過來,拿出冰牛奶以及冷麵包,狼吞虎嚥起來。吃完後,重新打了辭職信,來到公司,直接去到林沛然辦公室,交了上去。

  林沛然看著那張薄薄的紙,沉默半晌,終於問道:「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他是個聰明的男人。

  許時光也不想隱瞞:「於情於理,於公於私,我都沒有辦法在這裡待下去,請批准我的辭職。」

  「那也請你告訴我向真的下落。」林沛然抬頭。

  他的臉是一張很有魅力的成熟男人的臉,談笑之間便能輕易撩0撥女人的心房。

  許時光直直對上他的眼,彷彿要看進他心裡:「就算你見到她又如何?你有勇氣拋棄妻子與她在一起?」

  林沛然沒料到許時光竟會如此直接,頓時略顯狼狽:「給我一點時間,我需要時間處理一切。」

  許時光忍不住嗤笑:「你當初是不是也對向真說,你和老婆之間已經沒有感情了?」

  據說,這是出軌男人的金句。

  她果真是高看了林沛然,他也不過是個男人。

  只是個男人。

  林沛然深吸口氣,壓下怒火:「時光,我知道你鄙視我,但我對向真的感情是不一樣的。」

  有什麼不一樣呢?難道是傳說中的真*嗎?許時光想,不都是為了一己私慾傷害最*自己的人嗎?

  從林總辦公室走出來時,許時光看見了拿著文件正要去複印的羅芙。她們的視線只在空氣中膠粘了一秒,緊接著身體錯開,各行各道。

  許時光左手臂上的傷痕還在,但她們的感情已經蕩然無存。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許時光沒有資格去責怪羅芙。只是在她心中,那個紮著馬尾笑起來臉頰有著淺淺酒窩的女孩再不復存在了。

  走出公司,許時光抬頭望向被高樓大廈擠壓的狹小天空,忽然覺得自己已經無處可去。她習慣性地拿出電話,翻到了丁一的號碼,卻沒有勇氣按下。

  想起丁一,心頭空蕩仿若被千萬隻白蟻啃噬過。

  昨晚QQ拿著手機拍下了她與游彥臣相擁相吻的照片,按照她的個性,必定早已發給了丁一。

  當丁一知道一切時,會是怎樣的心情,許時光不敢想像,她只希望此刻能有輛車衝來將自己碾死。

  正拿著手機發愣,QQ忽然打了電話來約她見面,就在離她公司不遠的KFC。

  到的時候,許時光便想著QQ必定會為丁一討回公道。然而沒想到的是,這公道來得如此之快——坐下的瞬間,QQ便將手中餘下的半杯冰可樂猛地潑向她的面顏。

  許時光本可以躲過,但是她沒有,她清楚QQ是在為丁一抱不平,所以她寧願被潑,至少這樣心頭能好受些許。

  潑人臉這件事QQ估計也是做過多次,因而這次潑得又準又狠,沒浪費一滴可樂——許時光滿頭滿臉全是水,周圍人發出細微的驚呼。

  寒冬的天氣,即使在室內,那冰水浸入頸脖,也能凍得人牙關發顫。

  許時光閉上眼,默默承受一切,只覺罪有應得。

  「我說過,你要膽敢對他不起,我絕對抽你筋扒你皮。」QQ放下可樂杯,冷冷地道。

  「我記得。」許時光拿出紙巾,將可樂一點點吸乾,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隨後,兩人陷入了沉默,這段沉默漫長而僵硬。

  良久,許時光才低低問道:「他已經知道了吧。」

  「我打電話給了他,同時也把照片發給了他。他很久都沒說話,最後卻告訴我這件事他會處理,請我不要插手。我知道,他是怕我傷害你。」QQ將眼睛投向落地窗外的人流,濃濃的恨意從齒縫間溢出:「許時光,你到底有沒有良心?究竟要把他毀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

  當聽見丁一的反應時,許時光的胸腔彷彿塞著一塊浸滿汽油的爛布,烈火持續不斷地焚燒著。

  何謂煎熬,這就是煎熬。

  她寧願丁一撲上來狠狠扇她兩個大耳光,直把她打得雙耳失聰,口鼻流0血,也不願意他仍舊為自己著想。

  QQ轉過頭來,一雙貓般的眼睛盯著她,迫得她移不開目光:「許時光,我沒本事,不能把丁一給搶過來,不管你做了什麼他還是對你一往情深。技不如人我甘拜下風,現在只能請求你,請求你放過丁一,從今以後不要再見他,就看在他從小對你的這份感情上,給他條生路吧。」

  當許時光走在鳳凰古鎮的石板小巷內時,耳邊始終響著QQ的這句話。

  那天見了QQ返回之後,她便收拾行李,坐火車搖到了鳳凰古鎮。

  在關閉手機之前,她給丁一發了最後一條信息——

  「對不起,請忘記我。」

  她是懦弱的,逃避是她現下唯一能做的事。

  紛至沓來的變故令她無法呼吸,許時光只想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思考與休息。

  雖然現在的鳳凰已經不再是沈從文筆下的鳳凰,然而因著是淡季,行人稀少,竟頗有古風趣味。

  許時光在老城找了間臨水客棧住下,決心呆個十天半個月再出發。每日她便拿著相機走走停停,或是乘木船去釀酒坊打點梅子酒回房間小酌,日子過得悠閒自在。

  然而這般看似閒雲野鶴的外表下,卻藏著一顆不安靜的心。

  每當吃著小炒臘肉時,便會想起丁一在廚房忙碌的背影。

  每當走在河邊時,便會想起丁一同自己告白的場景。

  每當看見虹橋時,便會想起丁一在家中畫著設計圖的模樣。

  他的身影,無處不在。

  人就是這般賤,定是要到了失去時方會懂得珍惜。

  等真正離開丁一時,她才看清對他的牽掛依戀已如樹根盤桓在心頭——拔除了他,她的一顆心也就廢了。

  許時光無數次想要給丁一打電話聽聽他的聲音,然而每次卻硬咬牙關挺住。

  丁一是那樣好的一個人,她配他不起,所以寧願忍受被白蟻啃噬的痛苦,也不能再去煩擾他。

  許時光覺得這是自己此生做過最正確的事,但……為什麼還會難過得無法入眠。

  每個靜謐的夜晚,她腦子裡就像安裝了自動放映機,不斷重複播放著與丁一的過往。這次她的身份不僅是局中人,也是觀眾。

  她看見自己落水,他不顧危險向著她游來,眼神焦急而堅定。

  她看見自己挑釁地對他說游彥臣比他帥比他高比他強,他剜她一眼,轉身離去。

  她看著自己為了保護游彥臣而落入危險中,而他卻挺身而出,幫她擋刀。

  她看著他提前離開考場導致成績大跌,就因為想幫她要到簽名。

  她看著他聽見自己與游彥臣和好的消息,眼內的光一點點湮滅。

  這一次,他受的痛,通通加諸在她身上。

  如果有機會,她好想問他,在觀音廟許的那個願是否與自己有關。

  如果有機會,她好想問他,為什麼一定要*上自己。

  如果有機會,她好想問他,究竟要怎麼樣,才能還得了這份感情?

  她的眼神肯定很消沉,所以續房費時,客棧老闆娘終於忍耐不住,問她是不是失戀了。

  她只能誇老闆娘好眼力,前途無量。

  老闆娘小得意,說我可是閱人無數的,又問是不是別人甩了她。

  許時光說那哪能啊,肯定是我甩別人的。

  老闆娘又問,為什麼要甩?難道那男人不好?

  許時光搖頭,狠狠地搖頭,像是要將所有的前塵往事都搖出記憶那般。

  好,太好了。

  她再也遇不上這樣好的一個男人。

  老闆娘不解,那為什麼還要分手?

  因為我傻唄。許時光用這句話結束了老闆娘的八卦節目,提著剛打來的百花釀上了樓。

  推開古色古香的窗戶,許時光臨窗而坐,對著冰冷河風開始飲酒。記憶裡,她和游彥臣分手時,自己也在江邊喝酒,那時有丁一陪著,心裡總不至於空蕩。

  而如今……

  許時光猛地再灌了一大口酒,希望酒精能讓自己暫時忘記丁一。

  夜幕降臨,對岸酒吧林立,歌舞聲傳來,時遠時近。許時光已然微醺,燈紅酒綠映在她眼裡,不過是團團光暈。

  手中的百花釀畢竟不是傳說中的醉生夢死,她飲下了,非但沒有忘卻丁一,反倒隱約看見了他的身影——就在對岸臨水的旅館房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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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0:36:24 |顯示全部樓層
  38第九章(2)

  隔著這麼遠的河,根本看不清他的面貌,但是那身形卻是像極了。就這麼撞進她心頭,撞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冷酒冷風入了腸,傷了胃,許時光五內一陣翻湧,跑到洗手間吐了個天昏地暗。

  吐完了,卻捨不得那個身影,仍舊掙扎著跑到窗邊想要再看一眼。然而再一看,哪裡還有丁一,不過是一派喧鬧光影。

  只是場幻覺。

  許時光躺在床上,眼角落下了熱淚,被風寸寸吹乾,縮緊了皮膚,也縮緊了心臟。

  隱隱的疼,持續難耐。

  她希望丁一不要再記得她這個無情無義無心的女人。

  就讓他忘了她。

  就讓她永遠記得他。

  就讓她這樣還他。

  許時光胡亂地想著,逐漸醉睡去。

  隔天醒來,除卻頭暈之外,一切狀況良好,沒傷沒殘,許時光覺得自個果然強悍。

  下樓時老闆娘見到她眼中立馬閃爍著熊熊的八卦求知慾,想要將她的故事摸個清楚。許時光熬不住了,趕緊溜出去躲避她的詢問。

  隨便在街上找了間咖啡館坐著,拿出筆記本電腦開始寫遊記。放眼望去,周圍文藝青年的筆記本電腦基本上都是咬了一口的蘋果,就她一人拿著聯想,特別雞立鶴群。

  遊記寫在很早以前申請的一個微博上,近兩年基本沒用,不過寫完後還是有幾個點擊率,還有個署名為「szcaxsg」的鐵粉基本上每篇都看,許時光覺得挺得意,說明自己文筆還是小槓槓的。

  冬日的陽光將時間都曬得軟0綿,雖驅散不了心頭的陰霾,卻足以令人神思恍惚。寫完遊記後,許時光伸個懶腰,到小巷去閒逛。買了條民0族風的披肩,又買了長至肩膀的耳環戴上,開始裝冒牌吉普賽女郎。

  走著走著,來到一家專賣明信片的店裡。店很有特色,叫「遲到的好時光」,將許時光的名字給囊括進了,絕對是緣分。走進一問,發現更有趣味——店裡的明信片買下後寫上內容地址,放在店主那,可以選擇半年,一年,甚至更長時間再寄出。

  按照店主的意思是,多年之後忽然收到這張明信片,再回憶當時當地的心境,別有風味。

  比大白饅頭沾老乾媽辣醬還有味。

  許時光也買了一張明信片,上面手繪著靜夜的河,水面上漂浮著美麗的蓮花燈,寄托著的不知是哀思或是*戀,搖蕩著直向遠方,

  她準備寄給自己,於是在背面寫著:「許時光,放下回憶,快樂起來。」

  寫完後遞給店主,註明半年後再寄到自己家中。

  希望那個時候,一切都能好轉。

  付賬之後,她裹著披肩轉身,然而就在那剎那,一個身影生生撞進她眼中,心頭那處尚且還在淌血的傷口再次血沫橫飛。

  這次她沒飲酒,只是喝了咖啡,所以看得再清楚不過。店裡背對著她的那個身影,高大英挺,背脊挺直——那是伴隨了她多年的身影,那是已然刻入她生命的身影,那是即使幻化成灰她也能一眼認出的身影。

  那具身子曾經在她眼前半0裸,曾經壓制著她,曾經輕柔地覆蓋著她。

  那身影就屬於丁一,她不會認錯。

  許時光覺得自己似乎又回到昨日的醉夢裡,這是個美夢,充滿了誘0惑力,引誘得她想要上前緊緊抱住他。那種衝動越湧越大,幾乎要將她的胸腔漲裂。

  她的腳已經踏出了第一步,可那個冰冷的聲音卻適時響起——

  「從今以後不要再見他,就看在他從小對你的這份感情上,給他條生路吧。」

  這個聲音不斷在腦海中回放,像是有著生命力,緊抓著她的腦神經,痛不可當。

  她不能,不能再一次次地傷害他。

  可她也不能,不能看著他在自己眼前卻無動於衷。

  從鏡子裡,許時光看見自己煎熬得雙眼發紅。她深知,再這樣下去自己會發瘋的。

  她最擅長的不過是逃避。

  她轉過身,幾乎是逃也般的走出了明信片店。

  她快步走著,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求得一條生路——這條生路是為丁一求的,她不能再傷他,累他,禍害他。

  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拉扯著她的四肢與軀幹,想要將她拉返回丁一身邊。手的力氣是這樣大,她感覺自己的皮肉似乎就要這麼被扯下。然而她沒有資格回頭,她告誡著自己,在她一次次地傷害他時,她就失去了回頭的資格。

  她奮力地往前走著,腳下的石板路並不平坦,好幾次疾行的她都差點被翹0起的石塊絆得踉蹌,整個人跌跌撞撞,恍恍惚惚,像是入了魔,像是迷了障。

  就在這番魔障裡,她聽見了那個熟悉的聲音:「許時光。」

  就如同他千百次叫她那般,帶著憤怒,帶著無奈,帶著隱隱的寵溺,連名帶姓地喚著。

  「許時光」。

  也只有在真正聽見這個聲音時,許時光才能明白自己對他的想念有多深刻——她僅存的意志力如同三伏天烈日下的小水滴般化為輕煙消逝無蹤。

  她站定了,腳下像是被釘子釘住,動不得分毫。

  她聽見他的腳步聲,踏在石板路上,也踏在她的心上,一步一生。

  他走到她身後,呼吸的熱度噴在她的後腦勺處,那裡是她的阿格琉斯之踵,就那麼瞬間,她失了魂,喪了命。

  「永遠都只有我追你,你就不能追我一次嗎?」他的滿腔憤怒最後通通化為一聲歎息。

  從她出客棧開始,他就一路跟隨著她,好多次都想要出聲將她攔住,每次剛張開口卻又生生嚥下——他在害怕。

  怕她會再次跑走,就如同他出差返來,打爆她電話仍舊是停機狀態,怒氣沖沖地去她家卻發現她已經幾天未歸,行李袋也不翼而飛。

  這才醒悟,她逃走了。

  明明是她的過錯,可受煎熬的卻是他。夜夜失眠,托人到各處尋找下落,最後終於在她許久未動的微博上發現了更新的痕跡,才知道她到了鳳凰。

  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他跟了來。

  QQ跟他說,放棄她吧,她不值得。可是如果能放棄得了,他也不會耽誤這麼多年。

  值不值得,是由他說的。

  她也許在別人眼中並不是那麼出色,但在他眼裡,就是一個發光體,照耀他這麼多年。好不容易,他終於可以捧住她,哪裡又能放得開。

  認真說起來,他也是趁虛而入,趁著她情傷寂寥之際,強硬地追求她,她被他攪得稀里糊塗,也就答應了。

  他沒有要求她一夕之間就*上自己,他可以等待她的答案,也可以原諒她的猶豫。

  不是大度,只是因為他*得早,*得深。

  他只是認命。

  所以她逃他就追。

  他跟著她走進這間明信片店,他背對著她做戲,不過是想讓她來叫自己,而她卻轉身再次逃跑,視他為洪水猛獸。

  但凡他有點骨氣,本可以掉頭便走,不再理會這個女人。

  可但凡他能走,他便不是丁一。

  他只能追上前去,從後環住她的腰,輕聲道:「許時光,我想你了,回來吧。」

  他的聲音無奈而溫柔,許時光聽著聽著就哭了,小時候貪玩從樹上跌下導致小0腿骨折那樣慘烈的疼也沒見她哭得這麼傷心過。

  她轉過身抱著丁一,哭得像是個委屈的孩子。眼淚鼻涕一齊下來,毫不含糊,整張臉漲得通紅,好幾次都要背過氣般哽咽。

  「丁一……為什麼你要來……為什麼你不早點來……你不應該來……」

  她的語言顛三倒四毫無邏輯,像是高燒時說著胡話。

  她哭得這般驚天動地,驚動了周圍的商家與行人,就算她受得住,丁一也受不住了,趕緊著將她拉回了客棧。

  不用說,看著許時光紅腫的雙眼以及扶著她的丁一,客棧老闆娘體內的八卦因子突突地往外噴著,跟趵突泉一樣一樣的。

  回房間後,丁一洗了個熱水毛巾,細細地給她擦拭著眼淚。

  「怎麼越活越像小孩子了,居然在大街上就這麼哭出來。」丁一埋怨著,語氣卻像在哄著孩童。

  許時光沒有答話,只是哽咽,胸腔一起一伏,按0壓不住。

  丁一無奈搖頭,晾毛巾時腳下踢到什麼硬0物,低頭一看牆角竟是一排空酒瓶,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厲聲吼道:「許時光,你又喝酒?」

  許時光仍舊沒有答話。

  丁一看著不對,走到她身邊坐下,伸手捋著她的劉海:「怎麼傻了?」

  許時光看著丁一那一張一合的唇,像是看著海市蜃樓,覺得是虛幻,只想要一探究竟,再也忍不住,就這麼吻了上去。

  她吻得那樣急切,動作裡充滿著患得患失的恐懼。

  唇是溫熱的,真實的,確切的。

  還好,還好。

  她太害怕了,原本以為自己能夠熬過去,可在見到丁一的這刻才明白有些相思已經透入骨髓。她被他守了這麼多年,護了這麼多年,伴了這麼多年,*了這麼多年。他已經是她生命中不可失去的人,離開了便是拆骨拆肉般的痛,挫骨揚灰般的傷。

  她終於發現,自己對丁一的離開也是極度害怕的。

  她需要身體的碰觸來確認這場偶遇。

  她將他撲倒在床上,吻著他的唇,雙手撕拉著他的羽絨服,毛衣,還有皮帶,像是性急的登徒子。

  然而就在這時,她急迫至微顫的手卻被拉住。

  丁一眼內有著隱忍的火焰:「許時光,你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明白。」許時光看入他的眼,輕而堅定地道:「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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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0:36:41 |顯示全部樓層
  39 第九章(3)

 許時光的影子映在丁一的黑眸裡,如同深夜靜潭上鋪陳了厚厚的汽油,丟入一顆火苗,頓時燃起漫天火焰,熱度瞬間將她融化,身子軟成一灘柔水。

  當反應過來時,兩人姿勢已經倒轉——許時光被壓在他身下。

  丁一的手伸入她的毛衣內,揉捻著,時輕時重。即使是冬天,他的手也是暖的,暖得恰到好處,暖得她心滿意足。

  許時光放鬆了身子,側目看著桌上的花,那花瓣舒展得如此自然,已經盡了全力,如同她的身子。

  雖是冬日,但男女之間的情0欲卻陡然讓室內升溫,許時光壓根沒感到一點寒冷,只覺肌膚滾燙難捱,只想要攀附他的身體,釋放這股熱意。

  她已接近全0裸,他雖青澀,卻吻得她眼神迷離。他在她胸前徘徊,那是最接近心的地方,那吻又是如此真切,她整個人都化成了水,柔軟得沒了形。

  一雙手開始在他背脊上亂抓,只想要得到更多。

  最後的束縛解除後,她閉著眼,伸展開來,迎接著他。他呼吸粗濁,扶著自己的灼熱,緩緩地進入她的身子。

  那瞬間,他喘息,她輕吟。

  他們從未如此靠近過,身與心,肉與靈。

  丁一是新手,很快便繳械投降,他似乎有些赧顏,卻不忘拿出紙巾將作案現場擦拭乾淨。許時光心滿意足地躺在丁一胸前,身體充實得像是灌滿氫氣的氣球,只想要飛上天空。

  鬧騰了這麼長時間,許時光很快便沉沉睡去,然而睡夢中卻感覺忽被一大石壓住。睜開眼,發現天已然全黑,而丁一則壓在她身上。

  「你醒了?」許時光迷迷糊糊地問。

  丁一一雙黑眸璀璨耀目,唇貼近她耳畔,低聲道:「是它醒了。」

  然後,一個挺身,進入她的身體。

  這一次,許時光終於明白,什麼叫處0男的小宇宙。

  他像是只不知饜足的野獸,嘗到了美味,便再也不肯罷手。他強勢地壓制住許時光,不允許她逃離分毫。不得不說,他們的身體無比契合,就像碎成兩半的圓,貼在一起便完整得看不出裂縫。

  她像是一塊布般在床上被他翻來覆去,擺放成各種姿勢,任由他進入。

  他狠狠地壓搾著她的精力,令她一次次求饒。

  當結束時,床上又恢復了一派狼藉,許時光雙腳已經軟得站不起來。但腹中的飢餓戰勝了一切,她掙扎著由丁一扶著下了樓。

  樓下老闆娘見多識廣,一副了然姿態,刺瞎許時光雙眼。

  這下子,老臉全丟盡了,許時光淚流滿面。

  在館子吃飯時,丁一嘴角那抹曖昧的笑仍舊抹不去,討好般地將好吃的全堆在許時光碗裡。許時光本想有骨氣地展現自己的怒意,但一看見美食,氣就消了大半,埋頭痛吃以補充剛才喪失的道行。

  「還想要什麼?」丁一將菜單遞給許時光:「多吃點,補充精力。」

  他那表情讓許時光瞬間想起了童話裡的狼外婆,於是戒備地道:「為什麼讓我補充精力?你該不會今晚還想來一次吧?」

  「許時光,你也太把人看扁了。」

  丁一的輕哼讓許時光覺得羞愧,正在埋怨自己思想太過骯髒,卻聽他繼續補充道:「一次怎麼可能夠?」

  許時光開始悔過,跟世界相比,她還是太純潔了。

  回到旅館,慘遭一番蹂躪後,許時光決心開始要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了。趴在丁一身上,她開始拋出一個個問題。

  「你是特意來找我的?」

  「你說呢?」

  「那你怎麼找到我的?」

  「看你微博翻到的。」

  「可我那微博很久沒用過了。」

  「你所有的微博空間日誌什麼的,我都知道。」

  「丁一,你好變0態。」

  「謝謝誇獎。」

  「等等,難不成你就是那個名叫『szcaxsg』的遊客?」

  「你終於聰明了一次。」

  原來那僅有的鐵粉就是丁一,許時光失落了,看來自己的文筆不是想像中那麼槓槓啊。

  「那個用戶名是什麼意思?」許時光忽然醒悟後面的「xsg」三個字母是自己的名字,那前面的「szca」又代表什麼?

  「傻0子才愛許時光的意思。」丁一道,語氣裡還有點氣哄哄的成分。

  許時光盯著他,再盯著他,還盯著他,一直盯得丁一發了狂:「沒錯,我就是那個傻0子,許時光你有意見嗎?」

  許時光趕緊搖頭,關鍵時刻別逞一時嘴舌之快,保命要緊。

  待丁一怒意稍稍消退後,許時光小心翼翼問道:「那,你真的不生氣了?」

  她指的是游彥臣那件事,果然,一提到這茬,丁一從鼻孔裡哼了出來。

  「我發誓,真的沒想要與他復合。」許時光也曉得自己錯得離譜,聲音也越來越低:「當時因為遇到羅芙與向真的事情,我很難過。」

  她將那天發生的事全說了出來,丁一仍舊是她的情感垃0圾桶。任何事情只要對他一傾訴,彷彿那悶窒就會減輕許多。

  他的手在她背上拍撫,像是在安慰一隻被欺負了的小狗。拍著撫著,忽然又狠狠地在她屁0股上一掐,疼得她呲牙咧嘴。

  「許時光,你就沒膽子等等我嗎?發條幾個字的短信就走人,有你這樣談戀愛的?你真以為自己能躲一輩子?」

  「我……當時……我……腦子也是混亂的,我……對不起。」許時光深知有罪,趕緊垂下眼。

  「你知道我有多擔心?許時光,就算你做了錯事,也得來道個歉,憑什麼不辭而別?」

  「我以為自己做了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我們一定會分手,所以我……」

  許時光將臉埋進枕頭裡,不敢與他對視。丁一卻倏地將她翻轉過身子,眸子如黑洞,能瞬間將她吞噬:「分手?許時光你想得美,這輩子我都不放手!」

  然後,他重重地吻上了她。

  再然後……處0男的小宇宙再次爆發。

  揉著快要斷掉的腰,許時光不禁腹誹,個天殺的丁一,你上輩子是老光棍吧!

  隔天下樓時,老闆娘那閃爍著八卦因子的眼已經紅了,跟狂犬病患者似的。

  許時光只想投江自盡,一了百了。

  丁一牽著許時光的手在鳳凰古城小巷裡走著,仔細算起來,這還是兩人頭一次到外地旅遊。丁一看起來是興致勃勃,而許時光則因為昨晚被一番壓搾,不得已走路跟螃蟹似地,特別不雅。

  「以後得帶孩子來這,對他們說這是爸媽定情的地方。」丁一道。

  許時光氣悶,說得這麼文藝,明明是他娘被他爹吃得骨頭都沒剩的地方。

  「說,你是不是早有預謀,套套都準備那麼多。」許時光想起這點就覺得狐疑,哪個男人會在錢包裡準備那麼多個小雨傘。

  丁一一臉嚴肅加不耐煩,可那耳根卻慢慢紅了起來。

  「你太陰險了。」許時光唾棄。

  丁一瞥她一眼:「今天晚上你會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陰險。」

  想到處0男的小宇宙,許時光欲哭無淚。

  走著走著,又到了昨天他們相遇的那間「遲到的好時光」店舖門口,許時光拉著丁一走進去,要求他給半年後的她寫封信。

  「有什麼好寫的?半年後你不也一樣在我身邊?」丁一是典型的理科生,對這些調調不感興趣。

  「來這就是要裝文藝青年的,這叫入鄉隨俗懂不懂?」

  許時光買了幾張明信片,決定自己也重新寫。

  第一張是寫給半年後的自己,上面繪著螢火蟲,柔和的色調,美得驚人。她在背後寫著——「這一刻,我很快樂。」

  第二張是寫給半年後的丁一,上面繪著一座山水小橋,意境高雅。她在背後寫著——「丁一,感謝你,許我一段好時光。」

  正寫著,丁一忽然伸過頭來:「你給我寫的什麼話?」

  「我寫的『禽獸先生,當心不舉』。」許時光故意氣他。

  「許時光,這地址你怎麼還寫你租的小屋?」丁一眼尖。

  「合約上寫了租一年的。」許時光暫時沒轉過彎來:「半年後我肯定還在那住著。」

  丁一那張俊臉立馬又變成了狼外婆:「許時光,你覺得這次回去我還可能放你單獨住嗎?」

  「你的意思是?」許時光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立即馬上搬到我家。」丁一的語氣不容置喙。

  「可是有合約啊,毀約要賠錢的。」

  「我賠。」



  「住在一起新鮮感很快會沒了的。」

  「我們都認識十多年了,從小看到大,還有什麼新鮮感。」

  「被人看見會毀我名節的。」

  「你以為自個還有什麼名節?」

  許時光滿額是汗,正繼續拚命找理由呢,丁一一句話將她拆穿:「許時光,你到底在怕什麼?」

  許時光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怕被你在床上給折騰得沒命了。」

  丁一一笑,眼角上挑,那股桃花魅勁又上來了:「就算不住在一起,你以為我就會放過你?」

  這句話雖然不算安慰,但許時光好受多了。

  反正怎麼都要死,還是省下點房租買紙錢燒給自己吧。

  丁一也寫了兩張明信片,可無論許時光怎麼問,他都不透露寫的什麼內容。

  反正半年之後就能看見,許時光也就按捺住好奇心等待。

  丁一向來都是雷厲風行的主,打從鳳凰古城回來後,一天之內就完成了找房東終止合同,賠付違約金,幫許時光搬家等大事。

  抽空還拉著許時光上了次床。

  許時光終於明白,飢渴了二十多年的處0男是多麼可怕。

  房子事情搞定後,許時光靜下心來開始投簡歷,安心等待面試。每天丁一上班後她便打掃屋子,煮煮飯,看看美劇,澆澆花,日子過得跟家庭主婦似地。

  這天吃飯時聊到了這點,丁一忽然道:「許時光,要不別找工作,我養你吧。」

  「你以為養貓呢?」許時光差點沒把飯粒噴出來。

  丁一鄭重思考後得出結論:「我覺得,你更像犬類。」

  許時光只想讓他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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