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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我是分身

[都市言情] [撒空空]感謝你,許我一段好時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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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0:36:57 |顯示全部樓層
  40第九章(4)

  雖說丁一願意養她,可許時光覺得自己是個有手有腳有智商的知識女性,哪裡能被男同志輕易包養做禁臠呢?於是積極投簡歷,沒多久便找到了工作,雖然不如林沛然那間公司規模大,但勝在人際關係簡單,做得也算開心。

  日子逐漸走上正軌,可這同0居生涯讓許時光覺得半是煩惱半是甜蜜。

  雖然之前許時光被房東趕出時,兩人也住在同一屋簷下很長一段日子,可那時的同0居單純得要命,不小心看了眼丁一的半0裸0體她都要臉紅一整天,比聖母瑪利亞生下耶穌的過程還純潔。

  而這次的同0居生活,簡直可以用糜爛來形容——丁一完全就是一頭餓了二十多年的野狼,整天就虎視眈眈地盯著她,一不留神就被按住扒得精光吃得精光。

  雖然說他的技術是向著爐火純青的正面方向發展的,然而許時光才剛進公司,還在熟悉業務過程中,白天上班,晚上再被啪啪啪,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身體哪裡能吃得消。

  沒奈何,只能盡量減少與丁一的肢體接觸,以免被反攻。

  然而丁一的慾念來得煞是自0由。

  許時光從浴0室出來,身上飄散點洗髮露的味道,他就能一個猛撲,將她按倒。

  許時光下班回來,穿著職業裝正低頭脫高跟鞋,他就能一個箭步衝過去將她扛起丟在床上。

  甚至連許時光一早醒來頭髮凌0亂眼睛水腫臉沒洗口也沒漱的最醜時刻,他都能眼睛都不眨地翻身將她給花姑娘滴米西米西了。

  簡直是強人一枚。

  許時光現今只能期待大姨媽0的到來,只有這個時期,丁一這廝才能讓她休息。

  然而某個大姨媽光臨時期的晚上,許時光從噩夢中醒來,卻發現黑暗裡丁一正盯著自己,一雙欲求未滿的眼睛綠油油的,看上去格外滲人。

  她真擔心這廝一個想不開就喪盡天良地把她給碧血0洗銀槍了。

  虧她當年還給過他蘇菲立體護圍乾爽超長410mm夜用護翼衛生巾的美譽,怎麼就跟大姨媽過不去呢。

  在丁一樂此不疲的把她當豬肉般每天煎炸煮燉各種吃吃吃的過程中,一個月就這麼過去了。

  其實許時光特別明白自己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解決,然而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卻止住了她的腳步,只能選擇逃避。她以為自己面上瞞得挺好,然而沒想丁一卻全部看在眼裡。

  臨近過年這天,丁一拉著許時光外出,說是去吃雲南菜,可走著走著,卻走到了一家茶餐廳門口。

  許時光記得這可是王示的產業,心知不妙,趕緊著想要往回跑,可丁一卻攔住她:「你還想避到什麼時候?真打算一輩子不見他們了?」

  「不見,誰讓他們不信我。」

  許時光至今心頭還是酸澀,雖然明知當時當地的境況任誰都會誤會,可一想起王示緊握的拳頭以及向真沉默的面容,她就不好受。

  丁一皺眉:「許時光,我說你這心怎麼跟胸似地,越來越小呢?這麼多年的朋友,難道還有隔夜仇?」

  「那甩了我,你去找個心大胸也大的啊。」許時光賭氣。

  丁一冷笑:「你想得美。」

  最終還是被拉了進去,王示與向真正在最裡面的餐桌上坐著。

  看見許時光,王示趕緊站起來,諂媚地替她拉了座椅:「時光姐姐,你可回來了,再不回來我可真要報警了。」

  「報警幹什麼?告我下毒啊?」許時光雙臂交叉於胸前,腮幫子癢癢的,恨不能咬他一口。

  「哎呀姐姐你怎麼還記得那事呢?是我嘴賤亂說話得罪了你,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這一次吧。」王示趕緊求饒,一張嘴甜得跟抹了野生蜂蜜似地:「我的意思是,你這麼個大美人憑空消失了,嚴重降低了我市的美女質量,這麼大的事,我能不報警嗎。不僅報警,差點就要上報黨中央了。」

  這番油嘴滑舌,任許時光再怎麼生氣,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老人家先坐著,小的我今天親自下廚給你弄幾個菜。」王示問了幾個許時光想吃的菜餚,便往廚房走去,丁一也緊隨其後去幫忙。

  餐桌上只剩下向真與許時光。

  將近一個月沒見,向真的小腹更加隆0起,許時光覺得生命實在是奇跡,忍不住便偷眼覷著。

  向真卻在這時開口:「時光,對不起。」

  許時光自然曉得她的道歉因何而來,但卻不知如何作答。

  如果她能就這麼說出了「沒關係」三個字,那她們的感情就有了很大的問題。

  許時光說不出話。

  「時光,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我真的從沒有懷疑過你。」柔光下的向真脂粉不施,那張頗具特色的古典櫻0唇微微發了白:「當時王示告訴我湯裡被人特意加了藏紅花時,我一顆心都沉到了底,就連你來了都沒察覺。當時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我的孩子在別人眼中竟有這樣大的罪孽,竟不該活著。等我反應過來時,你已經被氣走了。」

  聞言,許時光也忍不住心酸,這個孩子確實無辜,但在外人眼中卻是帶著原罪,不可饒恕。

  「時光,」向真撫著小腹,聲音低低的,透著淡淡的哀:「我也是到那時才知道,自己竟犯了這樣大的錯,居然要用孩子的命來償。」

  「向真,錯已經鑄成了。」許時光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只覺得一陣冰涼,忍不住皺眉:「這件事,你告訴他了嗎?」

  「他」自然指的是孩子的父親。

  向真搖頭:「我只想安安靜靜的。」

  「可是我害怕她會再使出什麼花招,她已經,有點瘋狂了。」許時光很是擔憂。

  向真短促地笑了一聲:「她再瘋狂,也是我引起的。我……竟逼得一個女人起了殺心。」

  「其實你應該告訴他,這件事因他而起,他應該想出好的解決方法。」

  而不是穩坐一旁,看著兩個女人為他廝殺。

  「最好的解決方法?不就是給我一筆錢,或者讓我走,或者讓我繼續當第三者。」向真的眼神清明而悲哀:「他是不會離婚娶我的,我能給他什麼呢,不過是一個賢惠的妻子,一個可*的孩子,一個穩固的家庭。而這不就是他現在所擁有的?他絕不會毀了現在的家庭而選擇我,因為誰也不能保證我能做得比他妻子更好。」

  「那你為什麼……」許時光欲言又止。

  「為什麼要選擇他?」向真看著餐桌上的薑花,清幽白淨,彷彿看進回憶裡:「第一次見面時,不過是聊了工作上的事情,唯一的印象是分別時相互禮貌性地握了手,他的手很大,有薄薄的繭。第二次見面那天下了大雨,在外辦事時遇見了他,他順道載我,下車時借了他的傘,兩隻手又碰在一起,他的手很暖。第三次見面時,我想把傘還給他,卻在路上扭了腳,他扶著我,那雙手很有力。然後,不知怎麼的,就這麼在了一起。開始時也有過掙扎,甚至換了手機號碼,但他又從你那裡要了去,在樓下等了我一整夜。那一夜我心裡像被火烤一樣煎熬,天亮時所有的道德都化成了灰,就這麼我決定和他繼續。時光,他從沒給過我承諾,我也從沒向他要過未來。只是兩個人在一起,真的很開心。他成熟穩重,照我,顧我,給我很多工作上的建議,讓我覺得安心,不至於在茫茫人海中孤單漂泊。但現在看來,所有的開心都是偷來的,奪來的,最終是要還的。」

  許時光啞然,她應該早明白的。對於向真這樣自幼喪父的女孩,最最抵抗不了的便是林沛然那樣的成熟男人。

  「向真,你這樣太苦了。」許時光覺得喉嚨一陣疼,如細小的針在扎。

  「所有的苦都是自找的。」向真看得明白:「我只希望罪不至這個孩子。」

  正說著,丁一與王示將一大桌菜擺了上來。

  水煮魚上鋪滿辣椒,油而不膩;回鍋肉色澤紅亮,配著青椒,格外養眼;魚香肉絲酸辣兼備,肉軟筍嫩;熗炒白菜酸甜爽口,辣味適中。

  一桌菜看上去,紅紅艷艷,喜慶得緊。

  睹此情狀,許時光性子也起來了,而丁一則拿出了私藏的五糧液,除了向真,其餘人都滿上。

  酒貴是有道理的,聞著香氣撲鼻,飲下回甜醇厚。許時光喝得開心,偷偷看了丁一好幾眼,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今天不阻止我喝酒了?就不怕我醉?」

  丁一看著她酡0紅的雙頰,只覺身子一熱,用只能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醉了更能為所欲為。」

  聞言,許時光臉又紅了。

  「要說情話自己回家躲被窩說去,來來來,時光姐,多吃點多補點。」王示喝得微醺,語言也大膽起來:「丁一同志多年夙願得償,你鐵定受了不少罪啊。」

  同志們的眼神是雪亮雪亮的,許時光淚盈於睫。

  四人邊喝邊吃邊聊,將小時候的糗事樂事全都拿出來說了一遍,笑聲喧天,似乎又回到那無憂無慮的孩童年紀。

  不知是誰忽然提起——

  「對了,還記得我們去觀音廟,有個老和尚為我們算命不?」

  許時光想破了腦袋,終於回憶起了那個老和尚的話——

  「你們啊,一個埋骨異鄉,一個求而不得,一個得而驟失,一個鬱鬱終生……都太倔了,太倔。」

  話出口後,才覺得不吉利,忽地大伙都默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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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0:37:16 |顯示全部樓層
  41第十章(1)

  少頃,許時光腦子一熱,一拍桌子,拿出女土0匪的模樣,手一揮,像在指揮千軍萬馬:「我是不信那老和尚的胡話,就我們這幾個禍害,肯定是越活越好的。」

  「我們是不知道,反正你肯定是長命百歲,老而不死,死而不僵。」丁一從不忘對許時光進行挪揄。

  「是啊,我肯定得活到一百一,把你給禍害完了才肯嚥氣。」許時光咬牙。

  王示揉著耳朵,擠眉弄眼:「誒誒誒,我怎麼覺得這句話這麼色呢?」

  許時光一巴掌拍過去:「這裡面就你思想最骯髒!」

  「從小打到大,你能溫柔點行不?」王示揉著腦袋,繼續補上句:「這麼野蠻,絕對是sm*好者。丁一,好哥們你得挺住!」

  許時光眼見著他越說越過分,氣得追著打了起來,四人又是一番玩鬧,都笑出了眼淚。

  眼見著一頓晚飯吃到了十二點,再好的宴席也得散了。

  許時光拿起酒杯提議每個人說句祝福話。

  照例是她先來:「祝我們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王示緊隨其後:「祝大家明年都財運滾滾,美人在懷。」

  丁一端起酒杯:「祝明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向真結尾:「祝花好月圓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回家的路上,許時光因為喝得興奮,忍不住就吊著丁一的手臂轉圈。一圈一圈一圈,頭暈乎乎的,險些就要跌倒,幸好被丁一一把抱住。

  許時光抬頭,看見兩顆最明亮的星辰,再眨眼,卻發現哪是什麼星辰,分明是丁一注視著自己的眼眸。

  她乾脆就將身子倚在他懷裡,問道:「丁一,當年你在觀音廟里許的什麼願?」

  「那你許的什麼願?」丁一反問。

  許時光摀住嘴,笑瞇了眼睛卻不肯說。雖然她已經醉了,但還是明白,這要是說了,眼前這個大魔王能折騰得她一宿不睡。

  「是我先問你的,你必須告訴我。」許時光醉後總是有點孩子氣,見丁一不說,便蹲在路上耍賴不肯走。

  可丁一總有對付她的法子:「許時光,你要是再不起來,被我扛回去,就算你像昨晚那麼求我,我都不會饒你了。」

  許時光想起了,昨晚他迫使著她跪在床上,從後衝擊,激烈得幾乎要了她的命。逼得她大聲求饒,那聲音卻像是含了蜜0汁的糖水般,最後竟嗚嗚哭了出來,他這才緩了動作。

  這個威脅太恐怖,許時光趕緊起身,怎料起得太急,腦袋暈暈的,差點跌倒。幸好丁一眼明手快,將她環住。

  她順勢就在他唇上啄了一口:「那你什麼時候才肯告訴我?」

  她的臉泛著粉紅,像是水蜜0桃般,他一顆心浸在這股甜裡,幾乎就要沉溺,可仍舊忍不住逗弄她:「等我死之前,我就告訴你。」

  「不不不。」許時光抓緊他的衣領,著急得像是要哭出來:「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在我前頭,那樣我會哭死的,你必須等我死了把我埋了才能死。」

  丁一揉著她纖細的腰0肢,忽地回憶起昨晚雙手放置於上,禁錮得她無法動彈,任他擺佈的感覺。頓時很想早點到家,再次擺佈一回,於是哄道:「好好好,都聽你的,連我什麼時候死也聽你的行了吧……許時光你就是一個禍害。」

  誰知許時光聽見「禍害」兩字,不知怎地,又傷感起來:「是啊,他們都說我會禍害你。」

  「誰說的?」丁一緊皺眉宇。

  「QQ啊……她其實說得對,我就會傷你,害你,拖累你。」許時光垂下眼,小心翼翼地問:「丁一,我禍害你那麼多次,你就不怪我?」

  她窩在他懷裡,清淡的酒氣混合著洗髮水的香氣,聚為一股撩0撥人的味道,如輕紗拂過手臂,激起一陣癢意。

  輕的,微的,直勾人心的。

  丁一貼著她的耳0垂,用力一咬,在上面留下新鮮紅印:「可是我偏偏就是喜歡被你禍害。」

  到家時,丁一已經迫不及待將她放在床上,動作逐漸激烈,兩人抵死纏0綿。

  在醉夢0交加之際,許時光輕聲道:「丁一,有你在,我真的好幸福。」

  朦朧之間聽見丁一被欲0望灼烤得沙啞的回應:「我比你還幸福。」

  一番顛0鸞0倒0鳳之後,兩人沉沉睡去。然而半夜裡,突兀而尖銳的手機鈴0聲突地響起,在沉寂的夜裡顯得格外滲人。

  許時光努力睜開疲憊沉重的眼簾,睹見丁一接著電話的背脊忽地僵硬0起來:「你別動!……我馬上到!」

  「怎麼了?」即使身體裡還留有殘餘酒精,許時光也能從他的語氣裡感覺出事情的嚴重。

  「朋友那出了點事,我去幫忙處理一下。」丁一邊說邊趕緊起身穿衣。

  動作裡竟有少見的慌張。

  「哪個朋友啊?」許時光揉著眼睛,想坐起身子,掙扎幾番卻嬌0軟無力,只得重新躺下。

  酒精仍在體內肆虐。

  丁一頓了頓,方才道:「你不認識的。」

  許時光腦子沉沉的,想說你那些朋友我連生辰八字都摸清了,哪裡會有不認識的?

  可沒待她開口,丁一便如一陣風般走了。

  許時光0復又沉沉睡下,醉酒的夜裡總是乾渴難耐,平日都有丁一幫她倒水餵服,今夜他卻遲遲未歸。許時光只能強撐起身子,搖搖晃晃來到廚房,接了飲用水,還未來得及飲下,不知怎的,那玻璃杯竟從手中滑落,跌在地板上,剎那間碎裂開來。

  那聲音在黑沉沉的屋子裡迴響,聽來令人格外心悸,許時光被這聲響驚得酒也醒了大半。怕丁一回來時踩在碎玻璃渣上受傷,趕緊去撿拾,沒撿幾塊,手上倏地蔓延起尖銳的疼,濃濃的血從指端滴落,在地板上染成朵朵不吉的花……

  這天晚上,丁一整夜未歸。

  第二天,許時光跑到向真家,將包狠狠往地上一摔,大罵道:「男人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聽完原委後,向真開導道:「丁一不是那種人,你別亂想,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說完她便打了丁一的手機,可卻是關機狀態。

  「別打了,我打了無數個了,都是關機。你說他明明知道我在擔心,借也得借個電話給我打回來啊。」許時光咬著下唇,心神不寧。

  「可能是真的出了什麼急事了,丁一向來沉穩,做事有分寸的。」向真勸慰。

  「就是因為他做事向來沉穩,所以這次這麼冒冒失失的我才覺得奇怪。而且半夜讓他去幫忙,肯定是好朋友,他的好朋友我哪個不認識?所以鐵定是扯謊,最重要的是……」

  見許時光欲言又止,向真忙問:「最重要的是什麼?」

  許時光撫著受傷的食指,半晌才小聲道:「昨天側耳聽著,手機那頭好像是個女人的聲音。」

  昨夜她雖半醉,且手機那邊的聲音低弱,可依稀能分辨是個女聲。

  想到這一層,許時光就覺得牙齒酸酸的。

  向真促狹地笑:「怎麼著,終於捨得吃丁一的醋了。」

  「我是和你說正經的。」許時光佯怒。

  向真恢復正經:「時光,其實我覺得問題在於你。」

  許時光表示不解。

  「你是不是覺得以前被游彥臣騙過,所以心有餘悸。」向真就是向真,任何問題都能一針見血。

  許時光第一反應是張口反駁,可張了半天,最終卻緩緩閉上。

  她默認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還是很有道理的。

  人所經歷的任何事在生命裡都會留下痕跡,只是或深或淺的程度不同。游彥臣與林伶在一起的場景始終是她的夢魘,揮之不去。無論她承認與否,都會給她之後的生活造成一定陰影。

  「時光,每段感情都是不一樣的,千萬不要把上段感情的陰影帶到這段感情裡。」向真一眼看出她心中所想,委婉規勸。

  咀嚼著向真的這句話,許時光回到了家,打開臥室門,一眼就看見床上躺著的丁一。他似乎是一夜未眠,眼下全是淡淡的黑影,即使睡眠中也是滿臉疲倦。

  許時光心裡突然蔓延起滿滿的心疼,走到床邊,跟小狗似地蹲下,摸著他的額發,用輕如羽毛的聲音道:「丁一,你去哪了,知不知道我很擔心。」

  說完後長歎口氣準備站起,卻被一股大力拉住,順勢拖到了床上。

  他仍舊閉著眼,卻強迫她睡在自己身側,雙手緊緊環住她腰0際,頭埋在她頸脖裡,那熱熱的呼吸一陣重一陣輕,仿似他不穩而疲憊的心跳。

  他只是抱住她,沒有進一步的動作,聲音低低啞啞的,像是昨晚經歷無數廝殺,疲倦不堪:「時光,陪我躺一會,就一會。」

  他始終沒有睜開眼,可眉宇間卻有著痛苦的掙扎,整個人似乎一夜之間就沉重了很多。

  那些重量,全放在心上,俱是心事。

  許時光放緩身子,任由他擁著。

  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丁一沒有告訴她。許時光後來發現,他那夜穿的衣物上滿是血跡,褐色風乾的血跡,片片團團,猙獰可怖。而那天後的半個月裡,丁一似乎忙碌了許多,每晚都會加班,許時光也就乖乖做好宵夜在家等待。

  她相信向真的話,更相信丁一。

  他不說,有他的原因,許時光也不想追問。

  她只知道一個道理:如果連丁一也會對她不起,那世界上就不再有可以相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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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第十章(2)

  那夜的事成為了一個謎,所有人都未再提及,恍惚想著像是從未發生,然而就如同白色絲絹上染著的血花,洗盡了,仍舊留有淡淡的淺色印記。

  游母的病越來越嚴重,許媽是個嘴硬心軟的主,便經常燉了補湯去看游母,還次次都想拖著許時光一同去。許時光一方面念著游母當初對自己的好,另一方面又害怕丁一誤會,兩面為難,額頭生生的熬出了三顆紅腫痘痘。

  眼瞅著再這麼下去有毀容的危險,許時光終於受不住,決定向丁一坦白。坦白之前還是做足了準備工作——去兩條街外的情趣用品店買了套頗為性0感的睡衣,這天晚上將自己洗白白塗滿乳液再噴了點從向真那順的香水,擺上個性0感pose等待丁一。

  丁一打開臥室門,看見這般香0艷場景,一時有些把持不住,迅速跳上床,將她給壓在身下。

  俗話說色令智昏,但丁一畢竟跟許時光認識多年了,明白她這麼主動獻身肯定有陷阱。於是邊按捺著體內的蠢0蠢0欲0動邊用手撫著她的肌膚:「說吧,今天做什麼錯事了?」

  大手下的蜜色肌膚光滑細膩,令他流連忘返,身子也越來越熱。

  許時光想著,人總是要吃飽了才能開心,便決定先把身子給獻了再說。於是一個利落的翻身,跨0坐在了丁一的腰部。雙手撫著他堅實胸膛,挺翹0臀0部則在他的要害處摩挲著。

  這動作配合著她那身隱約露出妙曼身材的情趣紗衣,頓時讓丁一血脈噴張。

  反正都是要吃的,早吃晚吃都一樣。

  丁一這麼想著,三兩下就扯開了那套誘0惑的本就沒幾塊布料的衣服,擁著許時光的腰開始上下動作,那緊致的滋味格外銷0魂,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這女人越來越要他的命。

  結束之後,許時光躺在他懷裡,像只柔順的貓。

  「現在可以說了吧?」許時光體內有幾條神經丁一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當然明白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的道理。

  「我想偶爾去看看他0媽媽。」

  「誰媽媽?」

  許時光咬住下唇,聲音低得跟做賊似地:「游彥臣。」

  丁一臉色一秒變包青天。

  許時光趕緊將游母的病情說了出來,聲情並茂地將自己描述成一個善良純潔心無雜念的好姑娘。

  當聽見許媽以她暫時沒男友不用怕避嫌為理由逼0迫她去看望游母時,丁一眉宇間的陰雲逐漸消散:「為什麼你不直接告訴父母我們住一塊了?」

  「我怕我媽會扛著整副麻將來一顆顆給我灌下肚子。」許時光絕對相信自家母親能幹出這等凶殘的事。

  她最輝煌時的戰鬥能力也抵不過許媽0的二分之一。

  「那打算什麼時候說?」丁一逼問。

  「總有機會的。」許時光見丁一也沒再為游彥臣的事情生氣,便鬆懈下來,打個哈欠閉眼睡去。

  自動獻身什麼的,果然是需要體力的。

  這一夜,許時光睡得愜意,卻忽略了身後那雙隱隱的黑眸。

  許時光的原話是,總有機會把他們倆同0居的事告訴許母的。可她沒料到,這機會竟這麼快就來了。

  兩天後許時光睡眼迷濛地打開門,看見從天而降的許媽時,一雙眼睛瞬間變成了許媽最*碰的二筒。

  許媽登門入室,直接坐在沙發上,開門見山地問:「住一起多久了?」

  「兩個月。」許時光深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道理,趕緊奉上熱茶,順便在旁邊拿了個沙發墊跪著。

  「誰追誰的?」

  「他追我。」

  「打算結婚不?」

  「肯定的。」

  問完三個問題,許媽剛才那張像打了玻尿酸般緊繃的臉終於放鬆下來:「別告訴他我來過,也別告訴他我知道你們住一塊了。我們再怎麼也是女方家長,裝也得裝矜持,這是為你好。」

  許時光仔細研究完許媽這意思,頓時詫異:「媽,你同意我跟他繼續住一起?」

  「要是別人,我肯定不同意。不過丁一這孩子,我從小看著長大,放心。他要是跟你住一塊,肯定想的是一輩子住一塊,絕對不會始亂終棄。」許媽格外欣慰:「我說你這丫頭,從小傻里傻氣的,居然還能把丁一給套上,真是傻人有傻福。」

  許時光心裡不平衡了,怎麼連自己人都把丁一說成塊噴香冒油的紅燒肉,把自個說成一撿到便宜的流浪狗呢?

  不過許媽得知她未婚同0居,居然沒讓她吞麻將謝罪,許時光對丁一在中年婦女心目中的影響力瞬間產生了種神般的崇拜。

  臨走時,許時光問了許媽個問題:「你老人家怎麼就這麼神通廣大,知道我在丁一這呢?」

  「前兩天丁一回去看他爸媽,特意又給我們拿了點年貨。我仔細一看,發現那裝年貨的袋子居然是上次你從我們家拿香腸臘肉時順手拿回去的。本來這也沒什麼,你們認識這麼多年,又不拘小節,走得近些也是有的。可關鍵是丁一這孩子也夠實誠的,被我三兩句話問得吞吞吐吐,我當下就起了疑心,所以今天趕來看看,果不其然被我給逮住了。你們這些小年輕的招數,能瞞得過誰啊?」許媽說得眉飛色舞,跟抓0住特務的革命軍似地。

  許時光則恨得牙癢癢,前兩天還誇許媽薑還是老的辣,今天她就走眼了——暗戀了她十多年都沒露出一絲聲響的丁一會被許媽0的兩三0句0話嚇得吞吞吐吐?簡直是天方夜譚,許時光覺得自個老媽是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呢。

  想起丁一私下使小動作許時光便氣惱,絞盡腦汁想著怎麼懲戒他一番。

  可鬥嘴也鬥不過他,武力上也差他一大截,只能從他最*的床上運動著手。

  許時光開始裝起了月0經不調,大姨媽提前來做客,而且這次大姨媽臉皮忒厚,久耐著不走。

  開始四五天,丁一還忍得住,再往後眼瞅著勝利的曙光完全沒了影,丁一也就開始急了。

  許時光也是個毒辣的,開始一反常態在家穿些低胸的衣服,每每都感受得到丁一那雙灼熱的眼睛在她身體上巡尋。此外還時不時往丁一身上撲摸,裝作無意地逗弄他,捉弄得丁一是臉紅了又綠,綠了又紅,跟顏料盤似的。

  連續幾天夜裡,許時光都聽見丁一對著假裝熟睡的自己長歎息,歎息完後便去陽台上吸煙。

  丁一煙癮不大,只有在極度鬱悶時才吸上一根。

  吸完後帶著一身淡淡煙味回到床上,再次看著許時光發出了慾求不滿的歎息。

  許時光心裡那個得意,比免費和吳彥祖睡了次還開心。

  可開心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套句正義的台詞來說,就是「陰謀總是會敗露的。」

  終於在第十天,丁一發現了洗手間里許時光用來冒充大姨媽0的紅色顏料。

  畢竟是當年年級理科前五名,邏輯推理什麼的完全不在話下,丁一很快就弄清自己被許時光給騙得夠嗆。

  那滔滔怒火加熊熊欲0火差點沒把許時光給焚燒成灰,一天晚上就把她欠下的全補了回來。

  許時光被蹂躪得隔天都下不了床,腰像要斷開似的。

  這才明白,什麼叫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不,是八千。

  這事雖然慘烈,可也有點小好處,從此他們算是過了明路,許媽也再不逼0迫許時光去看游母了。

  然而世事總不隨人願,當她這方步入正軌時,向真那邊又出了事。

  不知怎的,林沛然的妻子,那個叫秦婉的女人竟找到了向真住所,趁著向真步出電梯時,將她推倒在地,並且抬腳想要踹向她已然隆0起的小腹。

  向真死命護住肚子,縮在牆角,任由她如何拉扯打罵也不肯轉過身來。恰好有人路過,看見這瘋狂的一幕,趕緊報警制止。

  向真被送入醫院時,滿臉滿頸都是血痕,頭髮也被拉扯下好大一團,背脊全是青紫。不過幸好她一直護住腹部,而胎兒正處於較為安全的孕中期,這才沒出現大問題。

  雖然被傷得如此嚴重,但向真卻放棄控告秦婉傷人,願意與她和解,不追究其民事刑事責任,警0察也只得放人。

  王示趕到醫院,看見向真的模樣一雙眼霎時變得血紅。立即開車直奔秦婉家中,想要為向真討回公道。

  丁一與許時光害怕出事,趕著跑去阻止。

  去時才發現林沛然家的高檔別墅住宅房門大開,而林沛然已經被王示打0倒在地,顏面上全是血跡,看來傷得不輕。

  丁一忙拉住王示,命令他冷靜下來。王示哪裡肯聽,叫囂著要將林沛然給揍死,為向真報仇。

  許時光擋在林沛然面前,吼道:「王示,你今天要是真的把他給弄傷弄殘了,你也得進局子,到時候向真可是真活不了了!」

  向真是王示的死穴,聞言,他只得強令自己冷靜下來。然而一腔怒火卻無處發洩,只能低吼一聲,對著牆壁狠狠出拳,十指骨節頓時變得血肉模糊。

  那聲低吼像是被絞殺的野獸,令人恐懼而心疼。

  當丁一將臨近崩潰的王示拖走後,許時光才得以觀察整間屋子。

  兩層屋子,幾乎全是米白色,裝修得舒適而溫馨,任何人走入坐在柔軟布藝沙發上都會發出滿足的歎息。而屋子的女主人正坐在客廳,秀氣精緻的臉頰上全是灰敗。

  剛才的暴力行動中,她勝利了,然而卻輸得比任何時候都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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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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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第十章(3)

  林沛然沒有理會秦婉,而是請許時光來到書房。此刻他整張臉全是紅腫,完全看不出是平日那個成熟穩重受無數女人*慕的林總。

  「向真,她……怎麼樣了?」林沛然用紙巾摀住流0血的鼻子,很是狼狽。

  「如果我說她不好,你會怎麼做?」許時光問。

  她聽見了自己語氣中的刻薄,但是她忍耐不住。

  雖說向真是心甘情願,可這個男人卻仗著她的心甘情願繼續好好地生活著。

  本來是兩個人的罪孽,為什麼受到指責迫0害的永遠都是女人。

  「我真的不知道向真懷0孕的事,是秦婉偷偷打聽到的……我沒想到她竟會這麼做。」林沛然臉上忽然出現一種悲涼的扭曲:「時光,我能做點什麼,請你告訴我。只要我可以,我什麼都願意。」

  「你想補償向真來減輕你的負罪感?」許時光怒極反笑:「林沛然,你想用什麼來補償,你能用什麼來補償?你是要給她一筆錢讓她遠走高飛,還是要拋妻棄子與她重組家庭?」

  林沛然不說話,手微顫著,摀住鼻子的潔白紙巾逐漸浸滿鮮血,那些血那麼重那麼濃,像是要滴落在地毯上。

  許時光忽然覺得一陣噁心:「我來是想告訴你,向真不會需要你的任何補償。她覺得自己和你一樣,都是罪人。所以請忘記這一切,不要再去打擾她。林沛然,如果我是你,我會珍惜現在擁有的所有,誘0惑無處不在,但是人是高等動物,應該有責任感以及抵抗力。以後請記住今天的教訓,收起你的獸性,不要再禍害其他人了。」

  話已至此,許時光不想再和這個男人多說一句,轉身快步走出了書房。

  而客廳裡,那個有著溫婉氣質的女人還是坐在沙發上,如一具木偶。發生了這樣大的事,她的髮型仍舊整齊服帖。整個人背脊挺直,似乎隨時準備抵禦著外來的攻擊。

  看見她,許時光只覺出了一個字——「累」。

  她在與整個世界為敵,獨自。

  許時光沒有理會她的意思,直直向著大門走去。

  然而秦婉卻叫住了許時光,聲音冷漠如冰:「既然這麼恨我?為什麼不打我罵我再走?」

  「我為什麼要恨你?」許時光站定,轉過頭反問。

  「別裝得這麼善良好嗎?」秦婉微笑,那笑意突兀地浮現在臉頰上,像是藝妓的厚厚脂粉:「我打傷了你最好的閨蜜,三番兩次想要謀害她肚子裡的孽種,設計逼你辭職,還教唆羅芙背叛了你,我做了這麼多,難道你不該恨我?」

  許時光遠遠地看著她,只覺得疲倦:「你不要多想了,向真也清楚自己對不起你,她再不會出現於你們生活中,請你放心。以後情緒上來時不要衝動,如果你出什麼事,你的孩子怎麼辦?」

  「你們都可憐我對不對?是啊,丈夫已經不*自己了,都跟別人有了孩子,卻還不肯放手,我跟那些市井婦人有什麼區別?」秦婉的嘴唇突地顫抖起來,彷彿暴雨擊打下的梨花花瓣,有種扭曲的楚楚可憐:「可是我放不開,你以為他對我就沒有狂熱過嗎?我並非是死乞白賴地上趕著嫁給他的,我是他千辛萬苦追來的!曾經他也多*我,追我的時候,幾天幾夜等在樓下,為了給我買生日禮物,接了好幾份工,一個月便瘦了十斤,他以前看著我,眼睛裡就像是撒了條銀河,全是星星……但結了婚,有了孩子,生活平淡了,*也湮沒了,他的*便轉移到了別人身上。憑什麼?我做錯了什麼?我養育孩子,我每天做好飯等他回家,我比以前更加*他,我究竟做錯了什麼會令他一夜之間*上別人?我沒有!……你不會懂那種感受的,丈夫躺在自己身邊,心裡卻在想著另一個女人。而我卻不能吵也不能鬧,因為害怕失去他。我不能怪自己的丈夫,只能怪其他的女人,所以……做了那麼多血腥的事。我以前不是這樣的,我甚至看見動物的血都會害怕得顫抖,可我現在卻能面不改色地踢她的肚子。知道嗎?我不敢照鏡子,我不敢承認鏡子裡那個嫉妒的潑0婦就是自己。」

  秦婉雙手摀住臉,歇斯底里地哭了出來:「我怎麼會變成這樣,我和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許時光回答不出,秦婉的哭聲像是染著血腥氣撲面而來,令她窒息。

  錯的,都是錯的。

  為什麼人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慾念,為什麼要用自己所謂的真*去傷害別人,為什麼不能*上一個人就是永遠。

  她不懂,真的不懂。

  臨出門時,許時光看見了玄關壁紙上的斑斑血跡,那是王示留下的。

  這件事裡,每個人都受了傷,有些傷見了血,有些傷隱藏著,等待慢慢潰爛。

  沒有一個是真正的贏家。

  之後,許時光不分晝夜地照料著向真。她的傷勢恢復得很快,人也越發安靜,有時看著窗外的樹木便會發呆一下午。

  王示買了鑽戒,當著丁一與許時光的面對向真求了婚。

  「我一定要照顧你和孩子。」他的眼神堅定而執拗。

  向真沒有回話,王示將那戒指強行戴在了她的無名指上。

  許時光看著,只覺得那鑽戒的光刺得她心疼。

  出院的前一天下午,許時光拿著向真最*的薑花來到病房。看見潔白清幽的薑花,向真心情似乎好了些,拉著許時光的手撫在自己小腹上。

  許時光竟感覺到了一陣蠕動,不知怎地,眼睛就這麼濕0潤起來。

  她終於能夠理解向真為何要千方百計留下這個孩子。

  那是一個鮮活嶄新的生命。

  人越長大,越陳舊,越罪惡,這個世界總是需要新生的純潔的孩子來洗滌。

  「你也趕緊生一個吧。」看許時光這麼動容,向真笑道。

  「還早呢。」許時光忙擺手。

  「早什麼呢?難道你和丁一還是第一天認識?」向真正言:「時光,看著你一路跌跌撞撞地走來,和丁一在一起真不容易。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都要和他好好的。」

  許時光本來想插科打諢開個玩笑,可看向真那般少有的嚴肅面貌,也不得不正經起來,忙點了頭。

  「其實王示真心不錯,他肯定會對你和孩子好的,向真你也別多想了,就安安心心跟他一起過吧。以後咱們四人,不,是四個大人加一個小孩,不知多開心。」許時光是個沒心沒肺的主,就算是天塌了也能想到美好的明天。

  向真垂下眸子,什麼也沒說,只是淡淡地笑著。

  「明天我和丁一王示一起來接你出院,帶你去吃好吃的。」許時光看看時間不早,便起身告別。

  在走到門口時,向真忽然叫住了她:「時光。」

  許時光轉過頭,看見向真對著自己微笑,那笑顏如薑花般白淨無暇。

  「再見。」她說。

  隔天,當發現向真不辭而別後,許時光才明白了這句「再見」的含義。

  向真留下一封信,許時光展開,裡面只有寥寥幾句話——

  「時光,請你們原諒我的離開。這個城市有太多不堪的過往,讓人無法面對。我想要去一個寧靜的地方,誕下孩子。今後可能都不會再歸來,但我的心與你們同在。告訴王示,這輩子我總是辜負了他,請他找個值得的女孩對待。時光,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情,好好與丁一在一起。我永遠想念你們。」

  隨著信封留下的還有那枚戒指。

  就如同王示說的,向真太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她一時不要便是一輩子不要。

  在盡全力的調查後,仍舊找不出向真的下落,王示從歇斯底里的狀態裡逐漸平靜下來。

  時間就這麼張牙舞爪地過去了。

  許時光明白向真,她必定會盡全力照顧好自己,保護腹中的胎兒,不用為她太過擔心。

  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與丁一好好過日子,就像答應過向真的那般。

  春暖之後,很快進入初夏,許時光時不時會回憶起手心裡向真那個孩子的蠕動。每想念一次,心便融化一次。

  終於在這天晚上,當她與丁一情意正濃時,許時光開口:「我們要個孩子好不好?」

  丁一忽然停下動作,黑暗裡,一雙眸子閃爍不定。

  「怎麼,你不喜歡小孩?」許時光訝異。

  「喜歡,只是……現在還早。」他在她額上留下個吻,隨後翻身睡去。

  不知是否是自個多心,許時光總覺得那個吻似乎沒有以往的熱度。

  她也鬧不清丁一為什麼說現在還早,按理說他們的關係應該正是蜜裡調油的階段。平日出去,丁一也總是喜歡逗街邊的可*小孩,以前也曾說過要她生一兒一女這樣的話。

  仔細想來,他的轉變應該是從接到神秘電話徹夜未歸的那天開始的。從那之後,他似乎就沒有再提過要孩子這個話題。

  這個疑惑壓在許時光心裡,說重不重,說輕不輕。向真不在,剩下的只能詢問王示,死馬當作活馬醫。

  於是這天許時光直接殺到王示辦公室,由甜美小秘書通知後放她進去。

  向真離開已經幾個月,王示外表看來是恢復了,可許時光總能從他眉梢眼角看見淡淡的悵然。

  只是他不說,她也不會提。

  各人都有各人的傷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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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第十章(4)

  「時光姐你今天怎麼有空來看我?」王示笑嘻嘻地道:「是不是終於發現我比丁一要好,想來投奔我的懷抱啊?」

  「想死明說,我一巴掌成全你。」許時光看了看門外的秘書,哼一聲:「姐姐我來找你,還得要個小0美女通知,裝什麼裝啊?」

  「你女人家不懂,談生意就是要裝這些門面的,不然怎麼顯示我的財大氣粗氣度不凡啊。」王示笑:「無事不登三寶殿,到底找我什麼事啊?」

  許時光也懶得扭捏,直接問道:「丁一有沒有跟你談起過,想要和我結婚或者生小孩之類的話題?」

  王示嘴角微翹,笑得像只大尾巴狼:「時光姐沒想到你也開始恨嫁了唷,看來果然是青春期走了,更年期要到了。」

  許時光隔著辦公桌還是能把一巴掌甩過去:「跟你說正經的,我總覺得吧,丁一最近幾個月有些奇怪。」

  接著,許時光將那天晚上他徹夜未歸以及之後的一些蜘絲馬跡說了出來,等著王示的分析。

  然而王示卻越聽越沉默,嘴角越抿越緊。

  「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許時光機警。

  王示眼神閃爍,接著揮揮手:「姐姐,我一大男人,哪裡懂什麼風花雪月啊?你來找我分析這些情情*0*的,我聽著就肉麻,您還是找別人吧。」

  「人家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平日枉費我跟你喝那麼多瓶酒,真到了要緊關頭卻還是一腳把我踹出門,真不夠朋友!」

  許時光氣結,站起來準備走,忽然又想起什麼,回過頭猶豫地問道:「對了,QQ你最近有沒有見過她?她是不是生病了?」

  自從上次被潑可樂後,QQ就再沒有和許時光聯繫。許時光有時候想起她,心裡總是愧疚,明明答應了不見丁一,卻還是毀約。

  結果上星期許時光與丁一在外面吃飯,吃完為了消食,便進商場閒逛順便吹免費空調。逛到母嬰用品時,許時光算了算,發現向真預產期快到了,雖然不知她下落,還是準備給寶寶買個玩具以表心意。

  許時光選得熱情,可丁一卻看著那些小衣服時不時出神。

  「是不是也想生個了?」許時光逗他。

  誰知丁一不經意間又露出掙扎疲乏表情,令許時光瞬間回到那個他徹夜未歸的夜晚。

  「等明年吧。」他說。

  「那如果我們今年不小心懷了,是不是就不要了?」許時光不知怎麼的,氣就上來了。

  「會小心點。」丁一悶悶地道。

  許時光不再說話,只是逛的興致已經減去大半。丁一也知她生了氣,便軟下聲音來哄她,不知說到了什麼,許時光一個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正笑著,忽然感受到一股尖銳的目光,許時光抬頭,竟對上了一雙冰冷的貓兒眼。

  居然是QQ。

  許久不見,她彷彿瘦了許多,整個人都蒼白了,像是大病初癒的模樣。

  丁一也看見了她,不知怎的,握著許時光的手忽然加了勁。

  急促的,突兀的,不自覺的。

  「真巧。」QQ主動打招呼,微笑,笑容也泛著白:「你們來逛街?」

  許時光尷尬地點點頭。

  「感情不錯,看來好事要近了呢。」QQ的聲音像飄渺的雲,團團撲來:「那我祝你們……早生貴子吧。」

  本是很平常的一句話,許時光卻發現丁一聽後整個人身子僵硬了。

  「QQ她好像變了。」回家後,許時光邊沖涼邊對著客廳裡的丁一隨口聊著。

  「怎麼忽然變瘦了,像是生了大病。」

  「都是你,沒事去撩0撥,害得現在QQ都不和我好了。」

  「什麼時候應該把她約出來好好聊聊。」

  她自顧自說著,卻沒注意到丁一已經走進浴0室。

  「你幹什麼?」許時光趕緊摀住春光大0洩的胸口。

  「我要你。」丁一忽地將她按在瓷磚上,細密水流裡,他的吻鋪天蓋地襲來,一雙手不斷搓0揉著她的身子,不知是因為水溫還是他的動作,她的蜜色肌膚竟變得通紅。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丁一,他的動作激烈至痛苦。

  他抱著她的臀,將她的背脊抵在瓷磚上,不斷侵入。

  她被強烈的情緒刺0激得高喊出聲,混合著他低沉的,彷彿宣示般的聲音:「時光,我只有一個人……我沒有辦法……這輩子,我只對你一個人好……其餘的,我沒有辦法……」

  這些話沒有來由沒有結果,許時光聽得惶然,幾乎整夜未眠。

  王示聽見她問QQ時正拿著咖啡杯,忽然手就滑了,咖啡全灑在資料上,趕緊著叫來小秘書進來打理。邊打理著王示邊拿出張購物卡遞給許時光,求饒道:「姑奶奶,我看啊絕對是你大姨媽要來了,想得太多,來來來這是小的孝敬你的,去商場買點東西心情就好了。」

  許時光也就不客氣地收下,購物之後,果然心情大好,那件煩心事也就暫時按下不表。

  隔天傍晚丁一又要打0飛0機出差,許時光決定早點下班幫他收拾東西。然而在中午時卻意外地接到了游母的電話,聲音很急促,讓她立即去醫院一趟。

  許時光以為出了什麼急事,趕緊打車跑去。然而在病房裡,卻看見了林伶。

  游母看見她來彷彿看見了救星,連忙握住她的手,顫聲道:「時光,這個女人又開始說謊了,她說你和彥臣已經分手,你快告訴他,你不會讓她得逞的!」

  許時光明白,游母是將自己的人生投放在了她身上,而將林伶的人生投放在其母親身上。游母希望許時光能夠勝利,借此掩飾她人生中最不堪的那段失敗。

  「阿姨,她和彥臣早已經分手了。」林伶一字一句地道:「彥臣是你唯一的兒子,你也應該希望他幸福。如果你肯接受我,他就會跟我在一起的,我會給他幸福的。」

  游母忽然尖叫咒罵:「你閉嘴,你和你0媽一樣下0賤,就算我死了也不會讓你們在一起!你們這對狗男女休想在一起!」

  游母已經失去了理智,將前塵舊事混淆。

  許時光恍惚之間竟覺得又回到了多年之前的學校,在走廊拐角處,游母怒斥著林伶——

  「你0媽媽勾引我丈夫,你就來勾引我兒子,你們母女是鐵了心不放過我是嗎?」

  「阿姨,你們大人的事情我們沒法參與。但我和彥臣從小到大一向要好,你們不能因為自己而犧牲我們的感情。」

  許時光苦笑,她都已經走了這麼遠了,而這些人卻還活在過去。

  游母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她扯著輸液管,瘋狂地咒罵著。許時光趕緊叫來醫生護士,給她注射了鎮定劑。

  針0刺入她的血管,游母逐漸地安靜下來,可是那雙眼睛卻死死地盯著林伶,裡面有無數怨恨的小蛇在吐著信子。

  許時光實在沒有力氣去參與到這場鬧劇裡,提起包準備走人。然而在走廊上,林伶卻叫住了她:「實在沒有想到,你會是最後的勝利者。」

  「我不明白你的話。」許時光耐著性子站定。

  「彥臣對我說,他會等你。」林伶靠著牆壁,她還是喜歡穿白色的連衣裙,和牆壁一樣的白色,像是能輕易融入到這樣冷靜的環境裡:「原來你不僅偷走了他的時間,還偷走了他的心。」

  「那已經和我無關了。」許時光心如平湖:「我現在*的是別人。」

  「那請你當著彥臣的面告訴他。」林伶看著從走廊盡頭跑來的游彥臣道。

  游彥臣剛從手術台上下來,聽見消息連忙趕來,看見林伶與許時光同時站在病房門前,不禁怔住。

  許時光深吸口氣,道:「彥臣,我和丁一現在感情穩定,估計不久就會結婚,我希望你能對阿姨好好解釋清楚我們的關係,以免增加大家的困擾。」

  她這麼說並非是為了如林伶的願,只是想要將一切都道個清楚。中心花園的那個吻實在太曖昧了,曖昧得她必須要做出一點決絕的事來讓他們這段感情徹底熄滅。

  那瞬間,許時光看見游彥臣臉上的表情似乎一點點在碎裂。

  「你聽見了,彥臣,她已經不*你,不要活在過去了。」林伶拉住游彥臣的手,微笑著,笑顏美得出塵:「我們才是應該在一起的。」

  游彥臣低頭看著她,聲音輕而痛:「林伶,活在過去的是你……我和你,已經不可能了,就算是我媽同意,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

  林伶的笑容像是一朵冰花,在烈日之下逐漸凋謝,花消逝的瞬間,她猛地甩開他的手,奮力地往前奔跑。

  像是在逃離。

  許時光明白那種感覺——自卑。

  就如同多年以來一直困擾著她的那個夢魘般——她蓄著凌0亂短髮穿著汗濕球衣,站在那飄然白衣少女面前,手足無措到極點。

  深深的自卑。

  而如今,許時光走出了夢魘。

  不是因為游彥臣選擇了她,而是因為丁一。

  她是個普通的女人,不見得多美,也不見得多聰明,很是平凡。然而她卻有丁一的*,飽滿的唯一的*,這般的*足可以讓一個女人比擁有全世界更為幸福。

  「那麼,再見了。」許時光覺得兩人之間已經無話可說。

  歷經那麼多的人事,已然無法回頭。

  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在她踏步的瞬間,游彥臣問道:「時光,你真的*上丁一了?」

  許時光點頭,以肯定的姿勢。

  「你瞭解他嗎?」他問。

  「是,我瞭解他,相信他,*他。」許時光回答,字字清晰。

  游彥臣看著她,眼底有種看不清的情緒一點一點升起,最終凝聚成一句話:「那麼,你知道馮苑為他宮0外0孕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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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5第十一章(1)

  馮苑便是QQ的本名。

  許時光看著游彥臣,像是不認識那般地看著,良久,忽然尖聲道:「你胡說!」

  可是游彥臣沒有,他拿出了那張手術同意書,上面丁一的字跡清晰可見。

  QQ宮0外0孕導致一側輸卵管破裂大出0血,醫院及時進行了搶救,切除了右側輸卵管。那個晚上,她失去了一個孩子,同時也失去了一半的生育能力。

  而那個晚上,正是丁一徹夜未歸的那天。

  許時光拿著手術同意書,直直地盯著,像是想用目光將那張紙給燃燒燬盡。她的身子一陣冷一陣熱,如同患了一場大病,腦海裡不斷地旋轉重放著這些日子以來的殘餘痕跡。

  QQ住了大概半個月的院,那之後的半個月裡,丁一也是夜夜加班。

  還有,每次她提及孩子時丁一落落寡歡的表情。

  還有,王示聽見她問QQ下落時咖啡濺灑的驚慌。

  還有,QQ見到他們時說的那句話——早生貴子。

  所有跡象都在證實著游彥臣的話。

  可許時光仍舊不願相信。

  丁一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更不會隱瞞她。

  「這個孩子不是丁一的。」許時光挺直背脊,努力將語氣調整至平靜。

  只是太過平靜,反而顯出了異樣。

  「時光,我並不是想挑撥你們的關係。當時只是無意間看見他們在住院部出現,我便拜託同事照料。誰知竟發現馮苑是因宮0外0孕住院,而且據護士說,丁一在住院期間每天都會照看她,也承認是孩子的父親。」游彥臣緩聲道:「我一直在猶豫是否要把這件事告訴你,我怕你會受傷。可是今天得知你居然想要和他結婚,那麼在結婚前,你應該有資格知道這些事。」

  「是誤會,全是誤會。」許時光揚起脖子,淡淡地回應。

  沒有再給游彥臣說話的機會,她轉身離去。

  醫院裡來來往往的人看不出許時光外表有什麼異樣,只有她清楚,內心裡剛建立起的自信滿滿的城堡一瞬間摧枯拉朽地傾塌了。

  毀滅是多麼容易的一件事。

  走出醫院時,許時光只覺得頭重腳輕。室外烈日炎炎,曬得她似中暑般難受。太陽穴裡一鼓一鼓的,像是有顆定時炸0彈。

  她買了瓶冰水,咕嚕咕嚕灌下,直到飲得胃痙0攣般地疼。

  丁一向來不准許她喝冰水,說是對女人身體不好。而許時光彷彿在自虐般,偏偏一次性灌下整瓶。

  她在用這種方式來懲罰他,懲罰自己。

  許時光是自私的,她一向以為丁一隻是屬於她人,誰也奪不去,誰也搶不了。

  她對此是如此自信,以至於聽見他與另一個女人有過孩子時,整個世界像是墜入永恆的黑暗。

  誰都有可能做出這種事,但不是丁一,不應該是丁一!

  一顆心七上八下,內臟翻來覆去,一番掙扎後,她拿出手機,打給了QQ。

  她必須要問出答案。

  聽見許時光的聲音,QQ有些抗拒般的冷淡:「有什麼事嗎?」

  許時光大口大口吸著氣,拚命壓抑著情緒,讓自己的聲音不至於顫抖:「你和丁一之間發生過什麼嗎?」

  QQ沒有說話,半晌才道:「你在懷疑什麼?」

  許時光的指甲掐在掌心,那痛感蔓延至心頭:「那個孩子,是不是丁一的?」

  一句話,像是用盡了一生的力氣。

  QQ沉默了。

  這沉默如有千斤重,壓在許時光身體上,直將她的骨骼壓得咯吱作響。

  「馮苑你說話啊!」許時光大叫,內心充滿惶恐。

  話筒那邊傳來QQ冷冷的笑:「你覺得是,那就是。」

  「我要你親口告訴我。」許時光緊0咬著下唇,直到嘗到一絲血腥。

  QQ的話如蛇吐著信子般冷冰:「沒錯,那個孩子就是我和丁一的。在你和游彥臣相擁相抱又關機不辭而別後,丁一找不到你,酩酊大醉。我和王示扶他回去,他卻一直叫著你的名字。我不甘心,我哪一點不如你?憑什麼他要那麼*你。所以支走王示後我就上了他的床,就這麼一次,我就有了。沒錯許時光,要是這個孩子和我有點緣分還在的話,你壓根別想和丁一在一起!」

  這番話的份量是如此重,許時光的手已經支持不住,手機辟啪掉落在地,碎成兩半。

  QQ的聲音像尖錐插入許時光的胃裡,不斷攪拌著,她頭昏目眩,忍耐不住,哇啦啦地將剛才喝的水全吐了出來。

  下午回家時,丁一看見了客廳裡滿身酒氣的許時光,眉頭一皺:「怎麼回事?大白天的又喝酒?」

  說完他伸手去扶她,但許時光卻厭惡地將他推開。

  「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她說:「不要碰我。」

  丁一眼神冰冷:「許時光你又發什麼瘋?」

  「你去找馮苑吧,你應該對她負責!」許時光的聲音竟是自己也沒聽過的尖銳。

  丁一的臉色頓時變成雪白:「你在說什麼?」

  「難怪你說不要孩子,原來是因為才失去了一個孩子。」許時光拿起桌上的酒,拚命地喝著。

  痛苦太敏銳,她必須要靠著酒精麻痺自己。

  「我沒有說不要孩子,我只是不想在這個時間刺0激她!」

  丁一撲上去想奪過許時光的酒瓶,掙扎之間,紅色的酒從她的嘴角蜿蜒下來,像是血:「那你為什麼不去跟她在一起!你們應該在一起的,你欠她一個孩子,你應該還給她!我走,我騰出地方讓給你們!」

  許時光站起身拿著包就要走,丁一趕緊去攔,兩人搶奪之間,那張手術同意書掉了出來。

  紙張很輕,飄然落地,卻像砸在兩人心上。

  待看清後,丁一眼神逐漸危險起來:「許時光,你怎麼會拿到這個?……是游彥臣給你的?」

  「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許時光抹去嘴角的酒液,只覺得眼前的人模糊得看不清。

  或許她從未看清過。

  「他說的話,你都相信是不是!」丁一聲音冷得猶如寒冬:「你寧願相信他,你也不信我!」

  「我誰都不信!」許時光蹲在地上,抱住頭,像只受傷的小動物,思緒混亂,語無倫次:「今天林伶告訴我,說游彥臣拒絕了她,選擇了我……我好不容易從他們的夢魘裡出來了……是因為你才能……可是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現在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丁一猛地將許時光從地板上拉起推倒在沙發上,整個身子壓了上去,他的臉孔在盛怒下扭曲得變了形:「游彥臣說選擇了你,所以你心裡又存了希望是不是?所以他說的任何話你都相信了,只要能離開我是不是?許時光你到底是不是人,你的心在哪裡,你的肝在哪裡?到底我還要做到怎麼樣的地步你才能徹底忘記他!」

  「不關他的事!」許時光狠狠地捶打著丁一,只覺天地都在旋轉,口裡卻嚷著:「我要徹底忘記你才對!」

  她在醉中,卻仍然感覺到這句話後他身體的僵硬與滾燙,彷彿是一塊巨大的被怒意燒得通紅的烙鐵。他的肉0身已然毀了,而她也必須跟著一同毀滅。

  「許時光,你這輩子都不要想忘記我!」

  他褪0下她的褲子,沒有任何前0戲就進入。

  他的理智已經喪失,只想要用這最原始的行為來確定她的存在。

  他摟著她的腰,分開她的腿,最深最重地進入她,一遍一遍,不知疲倦。

  她痛得像死過去一般,沒有任何的掙扎。而當結束時,卻用盡全力給了他一巴掌。

  他生生地受了,幫她擦拭完歡0*痕跡,整理好衣物後才離去。

  只留下一句話:「時光,為什麼不相信我。」

  飛機準時起飛,他必須要趕去另一座城市。許時光抱著身子縮在沙發上,只想大哭。

  她深知一切都是她的錯,如果那天晚上她沒有和游彥臣在一起,丁一也不會喝醉,那個孩子也不會出現,QQ更不會失去一半的生育能力。

  全是她一個人的錯。

  許時光明白,自己其實在害怕,她害怕丁一會因為責任而離開自己——她已經無法失去他了。

  所以她才會如此瘋狂地叫囂著要先離開他,她想要他的挽留。

  可是就算他們在一起了,那QQ呢?面對QQ,他們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安心結婚?

  為什麼總是要在她最幸福的時候出現這種事情?

  想到這些,許時光頭疼得快要死去。

  她又鑽進了死胡同裡,只想要逃避。請了幾天病假,回了娘家,關閉手機,呼呼大睡。

  許媽從沒見過她這副模樣,也有點慫,不敢打罵過問,每天好吃好喝伺候著,就怕許時光一個想不開就往河裡蹦躂去了。

  養了這麼大,還沒下個外孫蛋,怎麼也不能讓她去了。

  老媽子般伺候了兩天,終於忍不住把許時光從床上挖了起來:「幹什麼不接丁一的電話?人家只有打到我這裡,說你有事誤會了,讓你開機聽他解釋。」

  「我不聽!」許時光用枕頭摀住腦袋,只想要逃避。

  「你可別給我得意!丁一那樣的只有一個,走了就沒了,到時候你哭都沒地方去!」許媽也動了氣。

  「是是是,他千好萬好,我配不上他!」許時光賭氣:「所以我主動退出,免得玷污了他,這樣可以了吧?」

  許媽狠狠在許時光屁0股上拍了一下,罵道:「你這丫頭別給我蹬鼻子上臉的,人家丁一還要怎麼對你,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媽你出去!」許時光煩得四肢亂0蹬。

  「好東西你不珍惜就留不長!」許媽將門重重一關。

  不知怎的,這句話一直哽在許時光心裡,吐不出也吞不進。

  正在感慨自家老媽殺人不用刀的本領,結果沒多久,許媽又衝進來,神色怔怔的,像是被人打了巴掌還沒緩過神來:「醫院剛打來電話。」

  「怎麼了?」許時光坐起身子,一顆心陡然縮緊,覺得事情不簡單。

  許媽聲音恍恍惚惚的,像在做夢般,然而做的卻是個噩夢——

  「彥臣媽媽,自殺……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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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0:38:41 |顯示全部樓層
  46第十一章(2)

    當趕到醫院時,許時光聽見了一個男人的嚎哭聲。那是屬於游彥臣父親的,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一位德高望重的醫生,此刻卻跪在病床邊,哭得像個被遺棄的孩童。

  「只是一次,我這輩子就犯了這麼一次錯,為什麼就是不肯原諒我?!為什麼連最後一面都不願意見到我?!」

  游彥臣的母親已經聽不見這番話語,她躺在病床上,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安詳。

  昨晚她拿著不知從何處獲得的兩瓶安眠藥,通通吞下了腹,然後平躺在床上,嘴角含笑進入了夢鄉。

  再也不曾醒來。

  許時光無法想像,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一口一口吞嚥著那些白色的致命藥丸。

  當離開這個世界時,她是眷念還是輕鬆?

  許媽等一行人忙著安慰游父,而許時光則發現游彥臣呆目著一張臉,緩慢地走出了病房。

  她放心不下,猶豫片刻,最終追了上去。

  游彥臣在洗手間的水槽前站定,他打開水龍頭,任由那水嘩嘩地流淌著,如畫般的臉頰一絲表情也無。須臾,他彎下腰,將頭臉浸在水柱中。

  那樣的動作根本無法呼吸。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還是保持著那樣的姿勢。

  將近一分鐘時,許時光猛地反應過來,頓時大懼,忙衝上前去將他從水流中拖出。

  無數的水滴順著游彥臣的頭髮面顏往下掉落,他的襯衣全部浸0濕,整個人像是剛從河裡撈了出來。本該是那麼狼狽的一件事,而在他做來,卻還是似幻似仙,出塵潔淨。

  「不要這樣。」許時光明白此刻任何的話語都是無濟於事。

  他的母親,這個他生命裡最重要的女人,以那樣的方式離開了他,永遠離開。

  在這般殘酷的事實面前,任何的安慰都顯得蒼白。

  游彥臣掀起眼簾,待看清面前的人後,忽然就抱住了許時光。他的力氣大得驚人,她胸腔內全部氧氣都隨著這一抱被擠壓了出來,她甚至聽見了自己肋骨被壓得咯吱作響的聲音。

  「彥臣,放開我……」

  她掙扎著,然而下一秒卻被他嘶啞破碎的嗓音給擊敗:「時光,讓我抱一會,就讓我抱一會……我好難受。」

  許時光推搡著他的手無力地垂下了。

  他從來都不壞,不過是個彷徨的孩童。

  游彥臣牢牢地抱著她,身子逐漸顫抖,在她的頸脖處滴下了一顆熱熱的液體。

  他在哭泣。

  「昨晚臨走時,她對我說她累了,什麼都不想管了。說再也不會參與我的戀情,她只希望我能幸福。」

  「她說,她很對不起我,這麼多年來都把自己的陰影強加在我身上,讓我跟她一同痛苦了這些年。」

  「我以為她已經全部都想開了,我甚至計劃著帶她去國外散散心。可是今早一來,她卻睡得那麼熟,熟得再也喚不醒。」

  「她不是一直都這樣陰鬱,那件事發生前她總是很快樂,愛穿藕色的長裙,梳著一條黑油油的辮子,喜歡挽著我爸爸的手逛街跳舞,那個時候,她的眼睛和臉頰都是明亮的。」

  他的眼淚滴滴落下,滾燙得像要融化許時光的肩。

  這是許時光首次看見游彥臣哭泣,此刻的他軟弱得不堪一擊。

  許時光卻覺得,她從未像這一刻般接近他的內心。

  「彥臣,你要明白,死亡或許對阿姨來說是一種解脫。」

  許時光想到了游母嘴角那朵安詳的微笑。

  終於,她能夠放下那些骯髒的往事,帶著純淨的自己獨自前行。

  游彥臣抬起頭來,臉頰如冰似雪,脆弱卻唯美。

  「時光,我只剩下你了。」他擁抱著她,像是要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不要再離開我。」

  這個力度她是熟悉的。

  那個大年三十,也是在醫院裡,也是在洗手槽旁,他抱住了她,如今天這般像是要將她嵌入自己體內。

  然後,他給予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個吻。

  她永遠都記得,那令人目眩神迷的白熾燈,那陌生而激盪的男女碰觸。

  那是她愛情的初始。

  她如何能忘記那番場景,如何能忘記他?

  「不要再像我父母一樣互相傷害,不要用寶貴的生命去折磨記恨。時光,回來好嗎,你所承受的所有苦楚我都會用剩下的人生來補償。」游彥臣的聲音無比鄭重:「時光,我愛你。」

  許時光回過神來,看著游彥臣眉目如畫的面孔,呆愣了。

  他終於說出了這句話,她盼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他說出了這句話。

  他曾對她說,我需要你。

  他曾對她說,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曾對她說,我不能沒有你。

  可從來沒說過我愛你。

  她曾經想,要是他能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她死而無憾。

  曾經的她確實是那樣想的。

  只可惜,時間帶來太多變故,現今的她已經不需要了。

  什麼是多餘?夏天的棉襖,冬天的蒲扇,還有她放棄後他才說出口的愛。

  「可是,我已經不愛你了。」許時光平靜地撫摸著他的背脊,一下一下:「彥臣,你和她,你和我,都回不去了。」

  「時光,最後給我個機會,給我們的八年一個機會。」游彥臣的手指在顫抖,他感受到了她身上那股離開的力量。

  「彥臣,我已經往前走了好遠,已經回不了頭了。」她聽見了自己平和的聲音。

  面對男人的背叛,有些女人選擇原諒,如秦婉;有些女人卻選擇互相折磨,如游母;有些女人則選擇放棄錯誤,繼續前進,如她自己。

  到今天許時光才發現,那段充滿荊棘泥濘的路,她已經遠遠踏過。

  聞言,游彥臣像是被尖刀緩慢地凌遲著,臉上的悲傷清晰可見。

  他不是壞人,只是不懂得珍惜,因此一輩子都在品嚐著失去。



  許時光想,她會永遠記得多年之前的艷陽天下午,那個少年從迷濛陽光裡走來,整個人乾淨得和周圍的塵喧格格不入。

  他是座山巒,而她的心則成為雲霧,縈繞了這麼些年。

  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不會忘記與他的這段感情。

  不是因為他是游彥臣。

  而是因為他給予自己的這段感情是她最初的,最純的,最熱烈的。

  年老的時候,她會跟繞膝兒孫談起這段往事,對他們講述這個山巒般的少年教會了她如何去愛。

  而那個有著幽黑炙熱雙眸的男子則教會了她如何享受被愛。

  許時光忽然一點也不後悔了。

  每個游彥臣的生命裡都會有個許時光,英勇無畏,恣0意追逐,不枉青春年少。

  每個許時光的生命裡都會有個游彥臣,高高在上,接受神般膜拜。

  但是,並非每個許時光的生命裡都會有個丁一,默默等待,安靜守候,無怨無悔。

  許時光何其幸福,因她的生命裡有個丁一。

  那才是她最終的歸屬。

  「彥臣,祝你幸福。」她這麼對他說,徹底地將這個愛了8年的男人驅逐出了生命。

  她並不太擔心游彥臣。

  在自己離開後,他會傷心,會失落,會過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然而之後便會遇見命定的那個人。

  就如同她經歷過了那番巨大的痛苦後,最終找到了丁一。

  親眼目睹了游母的逝去與遺憾,許時光如醍醐灌頂,終於將一切看得清晰。

  她還活著,她還年輕,她還能夠選擇與丁一一同去面對。

  許時光打開了手機,無數的短信接連而來,署名全是丁一。

  她打開,一條條看著。

  「為什麼不開機?」

  「許時光你得意了是不?」

  「許時光我警告你要是再不開機我回來就對你不客氣!」

  「時光,開機好嗎?」

  「我很擔心,你到底在哪裡?」

  「對不起,時光,我不該欺負你。」

  「別嚇我,你到底在哪裡?」

  「還有三天我就回來了,等我好嗎?」

  每翻一條,許時光的淚水便落下一滴。她想要聽到他的聲音,迫不及待。

  她翻到丁一的號碼,撥了出去,動作急切得差點就把手機掉在了地上。

  只響了一聲,那邊便接通了:「時光?」

  聲音裡的驚喜是不言而喻的。

  許時光沒有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直接道:「丁一,你聽著,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所以不管你和QQ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不會放棄。你說過,我一輩子都是你的,那你這輩子也只能是我許時光的!我不准你因為任何原因而離開我,聽清楚了嗎?!」

  許時光想得再清楚不過,他們是對不起QQ。她可以用自己的一輩子去償還,但絕對不會讓出丁一。

  絕對不能!

  兜兜轉轉這麼多年,她終於尋到了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即使付出再大的代價,她也不會放手。

  很久之後,那邊傳來了丁一的聲音,深情得入了骨:「時光,除非我死,否則永遠不會離開你。」

  許時光的淚水止不住地落下:「丁一,等你回來,我們馬上就去民政局結婚好不好?」

  「好。」他一一應著:「還有馬上拍婚紗照,訂酒店,商量蜜月旅行的路線。」

  兩人甜蜜地說著情話,像是剛開始熱戀的情侶。

  在身邊同事的不斷催促下,丁一必須要去工地了,只能依依不捨地道別:「晚上我打電話給你……時光,我真的很開心。」

  許時光也很開心,以至於掛斷電話後立馬就跑回家翻箱倒櫃地找戶口本。

  許爸見她一時哭一時笑的,心裡發緊,探詢地問道:「時光啊,你找什麼呢?」

  千萬不要是菜刀!

  「戶口本。」許時光宣佈:「爸,媽,等丁一出差回來我就跟他去民政局把結婚證辦了,你們不反對吧?」

  「反對?我傻了還差不多,巴不得他早點把你這個禍害給娶走。」許媽說完就樂顛顛地跑去廚房做菜了。

  剛把戶口本找到,手機又響了。這次是王示打來的,說是有要事相商,讓她趕緊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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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0:38:58 |顯示全部樓層
  47第十一章(3)

  許時光來到約定地點,結果發現QQ也在,心頭頓時產生一種搶了別人男人的負罪感,頓時手腳都不知往何處放。

  QQ抽著煙,壓根不看許時光。

  王示著急了:「兩位姐姐,算我求你們了,別折磨我了,也別折磨丁一了,咱們把這事說開成嗎?」

  「到底要說什麼?」許時光問。

  「我知道這件事後,一直給你打電話,但總是關機,急得我都上火了,看看看,下巴上這麼大顆痘,多影響形象,都是你們害的。」王示碰碰QQ胳膊:「姐姐,你發點聲響吧,別再整他們了。」

  「是她自己的問題,關我什麼事?」QQ幽幽吐出口煙圈。

  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王示抹一把汗珠,站起身:「這件事還是你們女人家自己談,我先出去逛逛。」

  說完就把她們倆撂下了。

  空氣沉靜,氣氛尷尬。

  許時光喝一口茶水,熱氣頓時從渾身毛孔裡鑽了出來,難受得緊,可是再難受,有些話還是得說:「QQ,是我對不起你,明明答應要好好跟丁一在一起,卻又做出些事讓他受傷。明明答應要離開他,卻捨不得,又和他攪在了一處。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要我做出什麼補償都行,這輩子下輩子為你當牛做馬都成,但只一樣——丁一我不能讓給你。」

  「如果我硬要呢?」QQ掀起眼簾,敵意地瞅著她。

  「那你從我屍體上踏過去吧!」許時光咬牙。

  QQ盯著她,眼神逐漸變得妖0媚:「許時光,你終於又回到讓我佩服的樣子了。」

  許時光一頭霧水,QQ的話怎麼轉得比地球公公還快。

  QQ翹0起嘴角,緩聲道:「是我騙了你,那天晚上丁一醉成那樣,想做什麼也做不了,況且我也不是沒血性的,再怎麼也不能和一個嘴裡叫著別的女人名字的男人上床。可是心裡總歸很難受,氣惱著他總是念著你,護著你,所以就去酒吧,剛好遇見前男友,兩人都單身就搞一塊了。誰曉得運氣不好,就那一晚上不僅中了招,還是宮0外0孕。出事那天我打電話給了丁一,他立馬就送我去了醫院。我當時已經知道你們復合了,心裡有氣,就騙他說是送他回去那天晚上心裡鬱悶醉酒後被人給強的。丁一也是單純,就這麼信了,看得出他難受得很,而且為了照顧我的名聲,就把這事爛在心裡,誰也沒說。你罵我心裡變0態也好,但我那時想的是就算是他不*我,至少我也能在他心裡佔點愧疚,所以就一直騙了下去。」

  許時光發緊的心終於一寸寸鬆弛開來。

  「當時你打電話來我本來是想說實話的,可你那語氣聽著真氣人。丁一對你的好,我隔著幾公里都能聞到,你憑什麼整天還懷疑他?就憑他*你?」QQ撥0弄著打火機,隨著「卡噠卡噠」的聲響,那火苗一起一滅,就像是心中的慾念:「我就想著,許時光你也太得意了。所以就順著你的話說了下去,騙了你。後來王示火急火燎地跑了來,跟我說你們倆大吵一架,丁一在那邊急得跟什麼似地。我開始就笑,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覺得自己挺可悲的。就算是把你們攪黃了,你倒是可以拍拍屁0股另找他人,丁一就肯定是痛苦不堪了,我0幹什麼要讓他不痛快呢?罷了罷了,就成全你們多好。許時光,我警告你,今後你要是對丁一不好,不管是我結婚了,還是你們結婚了,我豁出條命也得把他搶過來。」

  「我不會給你搶他的機會。」許時光彷彿在宣誓般。

  兩女人對視片刻,QQ忽然笑了,笑容襯著打火機的火苗特別明艷:「時光,你說我們倆怎麼一輩子都在搶男人啊?」

  「有緣分唄。」許時光也繃不住笑出了聲。

  「對了,今天也不是白約你出來的,兩個月後你姐姐我就結婚了。新郎就是那個偶遇的前男友,得知我宮0外0孕切了輸卵管後,這幾個月居然死纏著我不放,說什麼要負責,又說什麼其實對我一直餘情未了,哭著喊著要跟我結婚,煩死人了。不過看在他每天賢惠地給我做飯洗衣服的份上,我也就認了……真沒想到,我QQ一絕世妖精居然被他那種居家老實男給收了。」QQ拿出一張大紅喜帖,遞給許時光,道:「自己回去和丁一好好攢點錢,一定要給姐姐我包個大紅包,要不是我把丁一讓給你,你們能有今天嗎?不跟你說了,還得去選婚紗照,先走了,今天的單你付。」

  說完,QQ扭扭小蠻腰,擺擺小翹0臀起身離開。

  看著QQ灑脫的背影,許時光又想起了多年之前,她們在體育館為了游彥臣打架,QQ慘敗,卻抹去鼻下兩條紅血,鎮定自若地道:「算了,今天我們以多欺少,不公平,就放過你吧。」

  原來,有些純質的東西,始終不會改變。

  聊完後,許時光從茶樓出來,只覺得一身舒暢。

  兜了這麼大的圈子,她和丁一終究是要在一處的。

  三天後丁一準時回來,同時還帶著自個父母上了許時光家提親。雙方父母對這樁婚事皆是贊同,兩家人合在一處聊天做飯,其樂融融。

  商量的結果是,等著本月二十號的吉日讓兩人去扯結婚證,再等兩個月就辦酒席。

  接著又聊起居民樓已經被政0府劃入了濱江路規劃範圍,就等著幾個月後拆遷。每當想到再沒熟人打麻將,許媽就哀傷得很,連餃子都少吃了好多個。許時光為了不浪費糧食,將許媽剩下的全吃了,結果肚子太飽0脹,晚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眠。

  正惆悵著,丁一打來電話讓她下樓說有東西要給她。許時光瞞著父母出了門,在樓下與丁一會和。

  四周被寂靜的夜色所籠罩,偶爾傳來一兩道犬吠聲,樹木草叢如潛伏的野獸,黑黝黝的。他們像是小時做壞事一般,心裡咚咚直響,有種偷摸的刺0激。

  丁一牽著許時光的手來到河邊,夏季的夜空繁星遍佈,如名貴黑綢上灑落無數的小鑽石。

  「帶我來幹什麼呢?」許時光好奇。

  「一了我的夙願。」丁一取出打火機,拿出煙花放置於地,一一點上。

  剎那之間,河岸邊煙花綻放,奼紫嫣紅,美得如入仙境。

  許時光一時看呆了,丁一趕緊過來將她擁在懷裡,摀住她的耳朵。

  他的手大而暖和,堵住氣流,令她感覺像是置身於水中。許時光貪婪地看著那些璀璨煙火,直到它們逐漸消逝。

  「這些年我一直在想,以後定是要帶你來這,燃著煙花告訴你句話——許時光,我老早就盯上你了。」丁一今夜的眼比煙花還美:「這輩子你逃不開也避不掉。」

  喧鬧的煙火聲後,河邊格外寂靜,她的耳貼在他胸前,聽著強而有力的心跳聲,覺得世上再沒有什麼情話比剛才那番更動聽。

  許時光看著那黑黝黝的河,柔聲道:「有時候我在想,其實我們是注定要在一起的。看,你曾經在這條河裡救了我的命,所以我是你的,這輩子都是你的。」

  他們兩人間甚少說「*」這個字,然而血肉呼吸卻已經彼此融合,已然超越了那個字眼。

  窩在丁一懷裡,許時光想,即使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都會記得這晚的煙火,以及這個為自己點起滿天煙火的男人。

  *之後,日子照樣流水般過去,離扯證時間越近,許時光卻越見煩躁。當然如她這般心眼比下水道井蓋還大的女人,是絕對不會得什麼婚前恐懼症等小清新精神病的。

  許時光急的是——從那夜的煙火看來,丁一也是懂浪漫的,然而眼瞅著馬上就要扯證了,可他卻連戒指也沒準備。

  看著光禿禿的手指,許時光就恨不得把它們當泡椒鳳爪給啃了。

  心情煩躁加天氣越來越熱,出門到樓下買個東西便是一頭一臉的汗,所以十九日週末這天,許時光便躲家裡吹空調喝冷飲。

  然而丁一卻強行將她的冷飲換成普通溫度的飲料,理由強大得令許時光無法攻擊:「總是貪涼,等會大姨媽又是一來整周,賴著不走,打擾我們兩人世界。」

  「可我熱啊!」許時光抗議。

  她體質一向偏熱,不喝冷飲始終覺得心情煩悶。

  丁一看不過了,便將她拉上車,往南山上開去。

  水上樂園經過不斷整修,仍舊在營業,許時光每年都會去,但與丁一作為情侶關係還是第一次來。

  裡面增加了一個衝浪項目,小池子裡人工製造大浪花,遊客可以拿著滑板在水上衝浪。

  雖說看著挺容易,可真做起來技術含量頗高。不少人一進去就被浪花沖翻,而且那巨大的衝擊力還將受害者的泳衣從身上衝了下來。

  徹底露0點。

  許時光拿著可樂爆米花在旁邊看得不亦樂乎。

  吃完後,丁一對她道:「走,我們也去衝浪。」

  「你在家裡看我裸0體還不夠,還想當眾看,丁一你口味太重我承受不住的。」許時光摀住胸口,堅決不從。

  丁一瞥她一眼,將其帶到那邊的大型人工衝浪池,許時光才明白真正重口味的是自己。

  浪花開啟還有一段時間,丁一帶著許時光來到深水區,許時光見腳快要踩不到底了,趕緊拉住他:「不能再走了。」

  「環住我脖子。」丁一說。

  許時光依言照做,雙手環住他脖子,雙腳再放在他腰上,跟澳大利亞國寶考拉似地。

  浪花來時,許時光正高聲歡呼,丁一卻突地覆住了她的唇。

  水花四濺中,歡聲笑語裡,他纏0綿地吻著她,許時光呆了會,然後積極回應。

  浪花逐漸平和,雙0唇依依不捨地分開後,她發現他眼底是按捺不住的滿足。

  那姿態,就像是……多年夙願終於一償的感覺。

  許時光電光火石間,忽然想起了多年之前與小團體以及游彥臣來這的場景。那個時候,自己也是由游彥臣抱著在浪花開啟時相擁相吻。

  而旁邊的丁一,眼神晦暗。

  「丁一,你該不會是……吃醋吃到現在吧?」許時光簡直不敢相信。

  丁一沒說話,但是用行動表示了肯定——又一股浪花衝來,許時光再次被緊緊擁0吻。

  「許時光,嫁給我。」在滔天浪花裡,他向她求了婚。

  迷迷糊糊地答應後,許時光捂著被他吻得紅腫的嘴唇,飄飄忽忽地想,原來丁一同志就連醋勁也是挺浪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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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第十一章(4)

  從南山下來後,許時光由丁一牽著走到商場的鑽戒專櫃前。

  「有沒有喜歡的?」丁一問。

  「這是幹什麼?」許時光明知故問。

  「套牢你用的。」丁一攬住她的腰,柔聲問:「你喜歡哪一款?」

  「最貴最大的,最好像我媽最*的麻將牌那麼大。」

  「沒事,只要你戴著不嫌重。」

  許時光噗嗤一聲笑出來。

  最後是選了一個小巧精緻的,配著她細長的手指正適合。

  「現在購0買還可以免費刻字的。」專櫃小姐熱情介紹:「從此就是專屬於兩位的戒指。」

  許時光要求他們刻上自己與丁一的名字,約定明天上午來取。

  「拿了我的戒指,從此可就是我的人了。」丁一湊近她耳邊道,那氣息熱融融的,刺0激得許時光半邊臉頰都飛了紅霞。

  「明天都要去拿證了今天才求婚外加買戒指?你反應也太慢了吧。」許時光想起這茬還是有些不滿。

  「以後孩子問起來,我就可以說,你爸爸頭天求婚買戒指,你0媽媽隔天就拉著我去扯證了。」丁一笑得志得意滿。

  「明明是你暗戀我好多年的!」許時光眼睛都瞪圓了。

  丁一摸著她的腦袋,輕聲道:「放心,不會有人證明的。」

  許時光瞬間有種上了賊船而且還一輩子都下不來的感覺。

  晚上回家後,許時光洗完澡便來到客臥休息。睹此情狀,丁一的臉拉得比長白山還長。

  許時光趕緊解釋:「明天要扯證,今天還是要禁慾下比較好吧。」

  「禁慾?」丁一一步步走近她,手一伸,許時光頓時就光溜溜了:「那個詞語不會出現在我丁一的字典裡。」

  一番折磨後,許時光累得夠嗆,枕著丁一的手臂睡去。

  她做了個噩夢,夢見自己陷入泥潭裡,周圍全是毒蟲蚊蟻,臭氣熏天。她努力地想要爬出泥潭,卻次次都跌回。最後丁一出現,將她扶起,為她洗淨身子,撫去她的狼狽。煥然一新的許時光想要牽著丁一的手繼續前進,然後丁一卻站在原地,靜而哀地看著她:「時光,我只能陪你走到這裡了。」

  她不信,還是伸手去拉,可是丁一卻在不斷往後退,他的身後忽地出現懸崖,他竟跌落下去!

  許時光從噩夢中驚醒,一雙大手立即撫上她的額頭,為她拭去滿額汗珠。

  「怎麼了?」丁一關懷的聲音在夜裡格外暖人。

  許時光緊縮在丁一懷中,半晌才道:「我夢見你不要我了。」

  「夢是反的,一向只有你不要我的份。」丁一笑。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許時光將臉頰貼在丁一胸膛上。

  她*死了他的胸大肌。

  「難道是婚前恐懼症?」丁一皺眉:「我去給你倒杯水。」

  「不,我不要你走。」許時光死死抓0住他,不知怎的,身子都抖了起來。

  丁一隻得輕聲哄她拍撫她:「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許時光點點頭,當做應允。

  「從前有個小男孩,他從小住在爺爺家,家裡有好幾個表姐表妹,都是嬌滴滴的小淑女,所以在他印象裡所有的女孩子都應該是這個樣。上小學時,父母把他接回身邊,就在當天他遇見了一個很特別的女孩子。她敢捉毛毛蟲,敢爬樹,甚至敢扒下男生的褲子。小男孩就開始注意她了,其實最開始就跟看大熊貓似地,結果後來不知怎麼的,王0八看綠豆,看對眼了,就喜歡上了。這一喜歡吧,就喜歡了好多年。但青春期時,這個女孩喜歡上了另一個人。男孩很難過,可是他卻沒有勇氣向她表白,他只敢在觀音廟裡許願,告訴滿天神佛,如果這個女孩能*上他,他願意用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去換。」

  故事講到這,丁一停下了。

  許時光當然知道故事主角就是他們倆,見丁一許久都沒有繼續,便催促道:「還有呢?」

  「中間又發生了好多事,女孩終於*上了那個男孩,在結婚的頭一晚,男孩卻睡不著,一直看著女孩,總擔心這是一場夢。可是看著看著,他忽然覺得無比滿足,他許下的願都已經實現了,還要多求什麼呢?」

  就算是沒有抬頭,許時光也感受得到丁一那比月光更柔軟的目光:「時光,到今天,我已經很滿足了。」

  直到今天的滿足嗎?半夢半醒的許時光遲緩地想,可是她是很貪心的啊,要的不僅是今天,更要永遠。

  在雜亂思緒裡,許時光的眼睛逐漸閉上,臨睡前唯一的記憶便是丁一在她額頭上的那個吻。

  隔天便是二十號,是去民政局辦結婚證的日子。但一早起來丁一便接到單位通知說他負責的一處橋樑施工現場出現臨時狀況,需要他前往勘查,估計要耽誤一上午,兩人便決定將拿證時間安排在下午。

  上午十一點左右,許時光來到商場,取回戒指。

  戒指內側刻著「DY&XSG」,她用食指撫摸著,嘴角不自覺綻開笑容。

  正拿著端詳,忽然一個人快步走過將她一碰,撞擊之下鑽戒脫了手,在陽光下劃出刺目的光圈,掉落在商場階梯之下。

  許時光趕緊跑去撿,可下樓梯時太著急,右腳一扭,熱麻的疼鑽心似襲來。

  手機在這時響起,像是催命般。

  許時光沒空去理會,只能忍住劇痛,一瘸一拐地走下階梯,像抓0住救命稻草般抓0住了鑽戒。

  手機仍舊在響著,那聲音從未如此刺耳。

  許時光顧不得理會,拿起鑽戒,細細擦拭著上面的塵土,不知怎的,心慌得很。

  戒指並沒有分毫損傷,她卻像是丟了什麼,心裡空蕩蕩一大塊。

  手機已經響了幾分鐘,那聲音煩躁得讓她生厭,許時光拿出一看,是個陌生號碼,便沒好氣地接起:「喂。」

  那邊說了幾句話,就那麼幾句,便將許時光釘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這天,商場前人流如織,都奇怪地看著一個女人抱著頭,哭得肩膀顫抖。

  當許時光趕到醫院時,丁一已經做完了手術,在重症監護室中仍舊沒有醒來。

  工程負責人在不斷地安慰著丁媽——

  「當時真的沒有料到,是前幾天下了雨,那處建築忽然就這麼垮下來,小丁躲閃不及,就出了事……這是安全事故,是我們的責任,一定不會推卸……小丁同志的全部醫療費用都由我們承擔……我們完全理解你們家屬的心情,你們的要求我們會盡量滿足……」

  主治醫生眉宇緊皺,對丁爸闡述著丁一的病情——

  「我們已經盡了全力,但是病人因為頭部受傷嚴重,導致顱內大量出0血,已確認為腦死亡,現在只能依靠呼吸機維持生命。」

  許時光坐在走廊上,手裡死死握著那枚鑽戒,堅硬的鑽石將她手心劃出0血痕。

  尖銳的疼從掌心中傳來。

  她不懂,為什麼噩夢裡居然會有這麼真實的疼?

  難道說,這一切都是真的?

  不可能,丁一從不會騙她。

  他說下午就要和她去民政局拿證,要她等著自己的電話。

  可為什麼他現在還躺在重症監護室裡,全身上下插滿了管子;為什麼他面色蒼白,雙目緊閉,彷彿永遠也不會醒來。

  怎麼可能呢?他不是昨晚還擁抱著自己?他不是早上臨走前還親吻了她?幾個小時前還那麼鮮活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許時光對自己說,病床上的那個人應該不是丁一。

  丁一蓄著短短的利落的平頭,而病床上那個人頭髮卻剃光了,

  還包紮著繃帶。

  丁一的眸子幽黑,總是溫柔地看著她,而病床上那個人卻始終緊閉雙目。

  丁一的大手總是格外有力,而病床上那個人卻連抬起手指都做不到。

  他不是丁一,許時光想,這不過是一場誤會,真正的丁一還在民政局前等待著她。

  她深吸口氣,想要走出醫院去民政局,可是剛站起來,扭傷的腳傳來刺骨的疼,令她重重摔倒在地上。

  她發了高熱,昏迷了兩天,就像是身體的一種自我保護機能,讓她逃避這段比滾油煎熬更難受的日子。

  昏迷時,過去的片段零零碎碎在腦海中回放——

  她在家從來是不顧及形象,兩人交往後更是變本加厲。整天在家穿著吊帶短褲頭髮胡亂紮著,躺沙發上啃薯片。某天丁一回家,看她半晌,忽然說他覺得自己應該去配副眼鏡。許時光好奇問你視力不是槓槓的嘛?丁一道,主要是眼神不好,要不怎麼就看上你這樣的還念念不忘了呢?

  還有一次兩人去山上玩,要坐纜車,她興奮得緊,不停回身左右觀望。他一把將她摟住,威脅道要是再這麼動就把她給丟下去。許時光輕哼一聲說你才捨不得。他繃著的臉忍不住綻開,說許時光,你就傲吧,哪天我真離開你了,我看不哭死你。

  想到這句話,許時光心裡就像有尖利指甲在掐抓似地,疼得要出0血,霎時從病中驚醒。

  睜眼就看見了一夕之間便蒼老許多的許爸許媽。

  許時光張口第一句話是:「媽,戶口本在我包裡,快給我,等丁一醒了我們就要去扯證的。」

  聞言,許媽0的眼睛立馬紅得跟兔子似的:「時光,你這孩子一向心大,不管什麼事都得熬過去。」

  許時光不理解到底能出什麼事?

  丁一不就是被她給纏累了,纏乏了,所以想躺著歇歇,隔兩天就醒了嗎?為什麼他們都是一副淒喪摸樣?

  許時光每天都去重症監護室裡跟丁一說話。

  「知道嗎?你剃光頭一點都不好看,頭上還縫了針,以後就不帥了,不過我真不嫌棄你,你看我這樣好的媳婦哪裡找呢?」

  「今天我讓你爸媽把戶口本給我,你0媽媽就抱著我哭,一直說好孩子你別這樣。我猜肯定是都覺得我嫁給你不值得,可我不管他們,就是要嫁給你。」

  「游彥臣今天給我打電話了,說有什麼他能幫忙的儘管說。你看他還在想著我呢,你要是再不醒我可就跟他走了,我可真走了。」

  她說得口乾舌燥,丁一卻沒有絲毫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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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0:40:22 |顯示全部樓層
結局

  許時光每天睡覺前都想,明天丁一就會醒來。

  然而次次都是失望。

  王示安慰她,說醫學上腦死亡也曾有過奇跡,患者在幾天後便甦醒了。他向她灌輸著希望,和她一同等待奇跡的發生,可是時間一天天過去,他的眼睛卻逐漸黯淡下去。

  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到底過了多久,直到某天王示紅著眼睛說:「時光,你別這樣了,我們看著都難受。丁一已經那樣了,你不能再搭進去。」

  許時光覺得他不懂:「其實他就是在生我氣呢,怪我任性,所以嚇嚇我。他氣消了,也就醒了。」

  王示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他已經不行了,現在剩下的就只有一具身子,醫生都說沒有希望了,你就醒醒吧!」

  許時光醒不了,她想,王示是故意這麼說的,他和丁一是一夥的,就想看她著急。

  她的精神狀態很不好,別人跟她說話,有時能聽見,有時聽不見。所以丁爸丁媽叫了她許久她才回過神來。他們說,醫生已經放棄丁一了,這樣下去丁一也很痛苦,所以他們決定移除呼吸機,讓他安靜地走。

  走去哪?回家嗎?許時光問。

  丁媽又摟著她哭了出來,說時光你還年輕,是丁一沒福氣,忘了他好好過日子吧。我們已經是這樣了,可你爸媽不能再失去你。

  許時光渾渾噩噩的,最後終於明白,他們不管丁一了。

  所有人都不管他,不等他了。

  那天之後,許時光就守在重症監護室門口,不准任何人去動那台呼吸機。

  別人不懂,可她懂。

  丁一說了這輩子她逃不開他也避不掉他,可這輩子還這麼長,他怎麼可能就這麼走了?

  他還會回來的。

  丁一父母和醫生暫時不敢亂動,就怕刺0激了她。

  許時光每天都將與丁一的點點滴滴在心頭回放一遍。

  他們小時候的第一次打架。

  他跳入河水中救她。

  他們逐漸變成好友。

  他故意在她給游彥臣的便當裡下0藥。

  他惱她。

  他替她擋刀。

  他為她要簽名。

  他給她煙花告白。

  他等她多年。

  他的錢包裡一直放著她的照片。

  他愛她。

  她不斷地回憶著,總是害怕遺漏了些什麼。

  時間對於她已經失去了作用,某天許爸給她套上毛衣時,她才恍悟已經入了秋,當下只覺得奇怪——夏天居然就這麼一眨眼過去了。

  許時光仍舊在等待著丁一的甦醒,阻止任何人去動呼吸機。直到某天許媽過來,扇了她一巴掌。

  其實那巴掌不疼,但許媽卻哭了出來:「我知道你心裡頭苦,可是丁一爸媽也苦,你這樣讓他不死不活地拖著,不是拿刀剜他們二老的心?許時光,你可不能這麼沒良心!」

  要到這時,許時光才發現丁爸丁媽一夜之間已經頭髮半白。

  可她不是有意想讓他們傷心,她只是害怕——如果再等等丁一就醒了呢?要是拿了呼吸機他就醒不過來了。

  「這事我做主了,就讓丁一好好走,許時光你要怪就怪我,要怨也怨我。」許媽眼角通紅。

  連她的臉上也憑空多了許多皺紋。

  人人都是受著煎熬的。

  這天晚上,許時光守在丁一病房裡,看著他瘦削的臉頰,想念著那雙黑色的眸子,眼前逐漸升起白芒。太疲倦了,她挨著床沉沉睡去,半夢半醒間竟忽覺有人撫摸著她的臉頰。

  掙扎著睜開眼,發現丁一居然站在她身邊。

  他還是出事之前的模樣,帶著英氣的俊朗,一雙眸子如墨玉深邃,看著她如看著自己畢生的珍寶。

  「你終於醒了?」許時光淚盈於睫:「不要再嚇我,丁一,我以後都乖乖聽你話,請你不要再離開我。」

  丁一的眸子裡第一次出現濃得化不開的悲哀:「對不起,時光,我只能陪你到這裡了。」

  「可你說了會陪我一輩子的。」許時光伸手,卻怎麼也抓不住他,只能大哭:「你說了是一輩子的!」

  「可是時光,」丁一無奈地苦笑:「這就是我的一輩子了。」

  許時光說不出話,只覺喉嚨脹痛得似乎要裂開。

  「我也沒料到過能陪你的只有這麼一小段時間。」丁一的臉從未如此溫柔:「時光,我欣慰的是在這段時間裡,能把所有的愛都給了你。」

  他的臉上毫無遺憾:「時光,我走了。」

  她心急如焚,趕緊著想要伸手去抓,觸手卻是冰涼與虛無。

  猛地睜眼,卻發現剛才的一切不過是個夢。

  丁一仍舊躺在病床上,寂靜無言。

  許時光恍惚之間已分不清夢境與現實,正自怔忪,有人拍了她的肩。抬頭,許時光看見了一臉疲色與擔憂的王示。

  「時光,沒事吧?」他問。

  「沒事。」許時光喃喃道:「只是做了一場夢。」

  可惜,只是一場夢。

  王示將手中的幾張明信片遞給她:「昨天去丁一家整理東西時發現的,已經放了好久。」

  那是他們在鳳凰古鎮的「遲到的好時光」店裡買來的明信片,寄來的日期正是丁一出事那天。

  或許冥冥之中,一切都已經注定了。

  她首先打開的是寫給自己的明信片,上面寫著——「這一刻,我很快樂。」

  那個時候,因為有他,她的快樂滿溢。

  第二張是寫給丁一的,許時光拿到丁一面前,輕輕地念著——「丁一,感謝你,許我一段好時光。」

  她想,丁一是能聽見的,他一定在笑她又裝文藝女青年。

  第三張是丁一寫給她的,許時光想肯定沒什麼好話,果然上面寫著——「許時光,你要是再喝酒我就滅了你。」

  許時光想,她再不喝了,只要他不喜歡的,她就不做。

  第四張是丁一寫給自己的,許時光猶豫了會,還是拆開了。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讀著,像是要將那些字刻進心頭。

  上面寫著一句話——「我會永遠愛許時光,直到生命終結。」

  那瞬間,她看見冬日暖陽裡,他站在明信片店內,一字一句地寫上了這句話,嘴角蘊著最柔的笑。

  要到這時,許時光才真真切切明白,那個鮮活的用全部生命愛著自己的丁一已經回不來了。

  病房0中,她摀住眼睛,嘶聲大哭。

  拔除呼吸機的日子選在週日——因為週六是QQ的婚期,許時光想,至少這一天,丁一應該與他們共同度過。

  她不顧王示的勸阻,陪他一同去參加了QQ的婚禮。這是她幾個月來首次出醫院,感覺恍如隔世。婚宴現場一派喜慶,全是大紅的顏色,暖意融融。

  如果沒有那場意外,她和丁一的婚禮也應該在這個時候舉行。

  世界上最淒涼的詞語,就是「如果」。

  新郎新娘在門口迎接賓客,新郎身材微胖,額上浸出汗珠,嘴角露出好脾氣的笑容。

  那是個好男人,QQ今後定會幸福。

  許時光將紅包遞上,微笑著對QQ道:「按你說的,大紅包奉上。」

  QQ低頭看著,眼睛卻染上了與那紅紙一般的顏色:「時光……」

  一向伶牙俐齒的QQ竟不知該說什麼。

  她一直以為許時光和丁一是會幸福到底的,而自己的人生總歸是帶點遺憾的悲劇色彩。可到了最後,真正幸福的竟只有她。她感覺自己像是偷了他們的幸福。

  「大喜的日子,不作興哭的。」許時光還是保持著那般微笑,有著塵埃落定的平靜與認命。

  婚宴結束後,王示開車送許時光回醫院,他從後視鏡裡端詳著許時光的表情,擔憂道:「時光,要是傷心就哭出來。」

  任誰都會原諒她的觸景傷情。

  「為什麼要傷心?」許時光轉頭望向窗外,輕聲道:「至少我們之中有人是幸福的。」

  車行至中途,許時光忽然改變主意,想去一趟觀音廟。

  觀音廟仍舊是那副亙古不變的模樣,只是老舊了。上次來時他們四人都是齊全的,而這次卻只有她與王示。

  「還記得那個瘋和尚給我們斷的命嗎?現在想來竟都是真的。」王示回憶:「原來求而不得的是我。」

  而就像信上寫的,向真不會再歸來這個地方,所以埋骨異鄉的是她。

  廟宇裡的銀杏樹沙沙搖晃著,許時光恍惚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時他們都年少,那時他們的情感都純淨而執著。

  那時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長大後會遇到這麼多的無可奈何。

  忽然身後有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你們回來了。」

  許時光回頭,看見了當年那個老瘦和尚。年華似水,可他竟與記憶中的無甚分別。

  王示心驚:「你記得我們?」

  和尚一笑,露出一口爛牙:「世人世事皆是相同的,何必記得?」

  許時光像是要抓0住最後一線生機般,急聲詢問:「大師,能幫我再算一次命嗎?」

  和尚搖頭:「你已經得到許多,勿再強求。執著為苦,棄為菩提……一切皆是命。」

  說完,他緩緩走向偏殿,再不見蹤跡。

  許時光無法,只能和王示來到正殿。殿裡的觀音像還是如記憶中那般慈悲莊嚴,悲憫著世人,給他們無限希望。她焚香禱告,乞求一個連自己也無法相信的願望能夠實現。

  插香之際,她忽然憶起了當年的願望。

  她對觀音說,如果游彥臣能轉性喜歡她,那她寧願用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去換。

  而丁一對觀音說,如果她能愛上他,他願意用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去換。

  許時光的手開始顫抖。

  游彥臣最後愛上她了,是她用丁一去換的。

  而她最後愛上了丁一,是丁一用生命去換的。

  果真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如何也掙脫不開。

  就如同那個和尚給他們斷的命,他得而驟失,她鬱鬱終生。

  她得到太多,月滿則虧,最終只能失去。

  在山下發動0車時,王示忽然想起:「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們四個還在茶餐廳里許了願。」

  她說,祝我們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王示說,祝大家明年都財運滾滾,美人在懷。

  丁一說,祝明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向真說,祝花好月圓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竟一個都沒實現。

  許時光太累了,繫好安全帶便閉上眼,金色陽光透過縫隙進入她的眼眸。恍惚之中,竟看見那千級階梯上,年少的他們正在急步上行——向真由王示拉扯著,而她則不管不顧一個勁向前奔,瞬間跑上最高層,眼看就要跌落,丁一卻一直在她身後,將她穩穩護住。

  他這一生,都在身後穩穩護著她。

  許時光在心底靜靜地對他道:「丁一,感謝你,許了我一段最好的時光。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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