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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陽光晴子]美人計-刺客秘盟 1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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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1 22:05:1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內容簡介:

她真的沒有忘記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就是要吸收那使毒行醫一把罩的「活閻王」進組織,
可瞧瞧現在她在做什麼?白日為他煎藥、晚上給他侍寢,
活像只被豢養在籠內的暖床金絲雀,
既沒完成任務,也捨不得殺了他回刺客島去,
堂堂天下第一美人刺客的顏面都給自己丟光了!
都怪當初太驕傲,以為她絕不會對任務對像動真情,
如今才會落得這步田地,
沒辦法,誰教那男人溫柔的霸道實在超乎她想像,
為了獨佔她,不惜槓上皇帝,也要護她免於淪為昏君的禁臠,
然而,此舉卻打動了她那顆從不為誰怦跳的心,
嘖,反正任務失敗,她也回不去了,
不如就來挑戰新任務,將目標轉為偷走他的心好了──

美人計 序言 寫給親愛的「你」

  親愛的,我真的覺得很對不起你,是我沒有好好保護你,你才不得不離去吧。

  回想過去四年的時光,你是我最忠誠的工作夥伴,記錄著我的天馬行空、記錄著我的喜怒哀樂,一直不離不棄。

  所以請相信,這輩子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

  這一點,我想你一定會認同的,畢竟不知有多少個晨昏白晝你我一起度過。

  你也知道,在你生病時我有多焦急,帶著你拜託這個人、拜託那個人,看能不能救救你,只因為,我跟你之間有太多太多的回憶了。

  我捨不得,真的好捨不得!

  但他們判了你死刑!

  我哭了,那幾天只要一想到你就哭,成了一個愛哭鬼。

  而我必須要跟你坦白,我既哭你的離去,也哭你帶走了我好多的秘密,那些秘密有影片、相簿、我的回憶、我的點子我的歲月就這麼全都回不來了呀!

  但經過幾天的沉澱後,我釋懷了。

  這世界真的是公平的,我在你身上得到了太多,所以冰冷的你才會帶著我那滿滿的秘密長眠,免得感覺寂寞吧!

  只是不管如何,我還是把你帶回家了。

  朋友為此不解地問我,「主板都掛了,還拿回來做啥?!」

  是啊,你壞了心臟,沒救了,但你知道的,你的外表一樣那麼美麗,所以我把你收妥,想著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我會為你換一顆心臟,那麼,我們就能繼續並肩作戰了。

  只是,換了心的你還會是你嗎?

  呃,是不是有人看得很困惑啊,這是晴子這陣子的心情感想啦,因為我的筆記本電腦掛了,再加上這一本書寶寶的男主角是個神醫,也是煉毒藥的高手,晴子寫著寫著,不禁感慨起若有神醫能救親愛的「她」就好了。

  然而這只是妄想,所以,還是別說了,但晴子要告訴大家的是,這一套「刺客秘盟」系列書共有三本,所以,這本書寶寶裡放了一些伏筆,會在後續的兩本書中解謎,請大家別著急嘍。

  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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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1 22:05:3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這是一個不太平靜、風雨飄搖的朝代。

  銀川王朝的皇帝縱慾荒政,以致各個親貴朝臣、國戚皆覬覦皇權、作皇帝夢,四處籠絡、逢迎好累積自己的人脈,也巧爭暗鬥的分派刺客暗殺眼中釘。

  於是,精心策劃的暗殺行動隱匿在風雲詭譎之下,刺客們在暗處來去,或完成任務或犧牲生命。

  而在政治癒形腐敗、權力衝突更盛的情況下,刺客這行業愈形熱門,各地組織紛紛做起這種錢多卻要命的生意,甚至秘密結盟,不僅創造更大利潤,也讓行動效率更高。

  此刻,就有一場秘盟正在進行中—

  富麗堂皇的廳堂裡,兩名男子面對面的坐著。

  「她行嗎?她最多不是只剩一年的生命?」年輕男人的聲音中帶著輕佻。

  「就因為如此才容易完成使命,一個對死都無懼的人有什麼好怕的」坐在他對面的男人白髮蒼蒼,卻是信心十足。

  「可是,丞相之子杜森心繫於她,世人皆知。」年輕男人又提出另一個問題。畢竟深受皇上倚重的丞相杜恆在朝野極有權勢,又寵溺獨子幾乎到了有求必應的地步,這點不會讓她在執行任務時,多出不必要的困擾?

  「這點我並不擔心,何況,這項任務是她自己主動請命的。」

  「這倒有趣,為逃離一個驕奢好欲的富家子追求,竟選擇直接飛蛾撲火當亡命刺客。」年輕男人勾起嘴角一笑。

  「不一定是飛蛾撲火。」白髮老者的黑眸中雖帶著點慵懶卻是精光內斂。

  「願聞其詳。」年輕男人挑眉。

  「俊美陰冷的閻冥是武林人,更是邪聖與聖醫的惟一愛子,在父母一個嗜研毒、一個醫術高超的熏陶下必然不凡,雖長居天堂山上,離群索居,卻名揚天下,他可不是正常人。」

  「我知道,他能治百病卻也研究千百種死法,傳言有可怕的暴虐傾向,沒人敢輕易接近,也因此他的醫術厲害到什麼地步、煉製毒藥的能力多強悍無人知曉。」

  「沒錯,而她決定賭上最後的生命,看是早死早超生,還是能留在他的身邊,幸運逃過閻王的追魂令又能感化他,讓他成為咱們刺客秘盟的一分子,立下功勞。」白髮老者臉上的笑意不減,顯然對這個任務很樂觀。

  「有魄力且不放棄生命,」年輕男人讚賞點頭,「我欣賞她。」

  「我有同感,她才小小年紀,卻慧黠又有膽識,遇狀況總能應對得宜,這是我願意讓她出任務的原因之一,另外也是因為極黑之人就要以極白之人來對付,方能扭轉乾坤。」

  「若一切真能順利,那咱們的下一步也能進行了。」

  「沒錯,一物克一物,『她』不加入也不成。」

  「我很期待。」

  「我也是。」

  兩個男人相視一笑,眸裡傳遞著只有彼此明白的神秘訊息。

  兩人又再交談一會兒後,年輕男人挺身而起,「先行告辭。」

  他像只大鵬鳥般施展輕功,輕靈的掠過湖面,奔離這座與世隔絕的山中島。

  這座島四周雲霧繚繞,是世人們只聽聞卻未曾見過的刺客之島,隸屬於充滿著傳奇色彩的「異色組織」,島上的城堡由巨石建造而成,甚是壯觀。

  從這裡派出的刺客都是得天獨厚、身懷絕技的人。

  有的能易容,有完美的偽裝技巧、有的善良到無可救藥、有的冷酷到一個不行、有的更有神乎其技的上乘武功。還有沒心機、沒神經、沒大腦到一出任務,就讓目標氣到差點沒吐血身亡的奇葩。

  總之,這些不同於傳統刺客的刺客,都堅守著「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崇高原則,但因厭惡殺戮,總期許完成任務不必見血。

  組織的大主子,也就是白髮老者,熟兵法、天文地理、精通御車射箭,更能知古今、知天命,於是他周遊各地,目的就是尋找特殊能人進入刺客之島為他所用。

  不過,這些願意服膺的能人們,並非因名利權勢才追隨他,多半是因救命之情或有著共同志向。而他在挑人出任務上也知人善任,只要指派的人進入某人的生命、改變某人的言行舉止,將其黑心肝變菩薩心,一樣能在各刺客組織裡留名,左右天下、呼風喚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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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1 22:06:00 |只看該作者
第1章(1)

  「快、快!」

  藍天無雲,一輛豪華馬車從官道上竄出,駕車的車伕神情緊張,拚命鞭策馬兒,先是衝進群山間的幽谷又往山上疾馳。

  在這輛馬車後方,有許多黑衣騎士策馬隨行,但在一個山徑又一個山徑的奔馳下,他們不時的脫隊,以攔阻後方拚命追趕而來的人馬。

  這兩批人馬一前一後的在山林間疾行,途中,巖高壁陡、森林蓊鬱,加以光線時暗時明,兩隊人馬在纏鬥下不住折損,尤以前者居多,令不時回頭觀看的車伕心驚不已。終於,馬車在行經有一縱橫溪澗順著崖壁奔瀉而下的危險路段後,一處隨著地勢層迭建造的亭台樓閣總算映入眼簾。

  「看到了、看到了!」車伕激動大吼,更加鞭策馬車飛馳。

  因行車速度極快,在馬車內的秦樂隨著搖搖晃晃、上上下下,極不安穩,但一聽到車伕的大喊聲,她不顧安危,仍然迫不及待的去拉開車簾,就見窗外峰林高聳、峽谷深幽、崖壁峭立,遠處山頭白雪皓皓,近看卻有巖松綠林,層次分明卻融合一體的美景讓正值生命存亡關頭的她也忍不住讚歎出聲。

  驀地,車伕急扯韁繩,馬兒嘶鳴幾聲,噠噠踢了幾腳,這才停下。

  他們終於到了,到這位於天堂山上,神秘又險峻的天下第一大藥莊--「漢陽山莊」。

  整座山莊沿著地勢而建,青瓦鋪成屋頂,再以岩石砌成城牆,也因為巍峨聳立於高山上,有大半莊園半掩在流動的雲霧中,除見靈氣外,更顯其磅礡氣勢。

  然而,除了端懸於大門上的匾額在陽光下閃動著熠熠金光外,一切都是靜寂不動的,恍無人煙,大門緊閉。

  駕車的馬伕急急的從胸口拿出一張黑色帖子大吼,「開門!請開門,秦姑娘到了,這是貴山莊允許進入的拜帖!」

  馬車伕愈說愈急,因為後方傳來的馬蹄聲愈加逼近,他再回頭一看,保護馬車的黑衣騎士已全數不見,策馬飛蹄而來的全是另一批人馬。

  驀地,山莊兩道壯觀的鐵門在無人狀態下竟緩緩敞開了。

  見狀,車伕立即策馬奔馳進去,而幾乎就在馬車進入山莊的同時,後方人馬已策馬追上。

  「停、停!」領頭的杜森大聲吼叫,急扯韁繩,並示意所有人停下。

  在馬兒立起仰頭嘶鳴之際,杜森利落的控拉韁繩,才不致滑落馬背,但黑眸懊惱的看著大門,心裡低咒,真該死!還是晚了一步!

  「杜少爺,小的去幫你把美人逮回來!」一名搶著爭功勞的侍衛喊道,鞭策馬兒衝向緩緩關上的山莊大門,突然,一片片如雪花般的白花從高聳的山莊大門繽紛而落。

  「找死--」

  杜森怒罵的話語未歇,該名侍從的慘叫聲即起。

  只見一片又一片的白花飄落在他身上時,接觸處竟像被侵蝕般冒出一陣白煙,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煙帶著惡臭的血腥味,一人一馬在痛苦哀號嘶鳴聲中,最終全成了一攤血水。

  這幕駭人景象,嚇得眾人魂飛魄散、呆若木雞,但在察覺白花續飄後,眾人瞬間回了神,不約而同發出驚恐叫聲後,頭也不回的策馬狂奔。

  終於,天下第一大藥莊外又恢復原有的靜寂。至於進到山莊裡的馬車則是安然無恙,車內的天下第一美人秦樂更被指引往大廳走。

  秦樂心裡是忐忑不安的,只因一會兒就要見到惡名昭彰的莊主閻冥。

  傳言他冷凝陰鷙、寡情殘暴,卻也是放蕩不羈!

  漢陽山莊裡醫書極多,也藏有百毒秘傳,而被稱為「活閻王」的閻冥既研究毒藥,也煉了許多仙丹靈藥,這兩者要命跟救命的丹藥他都賣,而且只賣有緣人。

  可有緣人如何界定?端看他心情好壞,至於賣出去的藥如何使用,是有心人刻意下錯藥、喝錯藥或拿錯藥,都不是他在乎的,同樣的,他這裡也提供庇護,只要理由夠吸引他、人夠美、錢給的夠多,他都收容,不分善惡。

  也因此,不管是皇親國戚、三教九流對漢陽山莊皆戒慎三分,始終不敢與之為敵,而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即是因此才將自己送了進來。

  此刻,她雙手緊握,努力凝聚勇氣才踏進廳堂。

  貴氣的大廳內瀰漫著濃郁的茶香,先吸引她目光的是右方敞開的一大片窗景,窗外雲霧縹緲,不遠處,又見煙霧裊裊,再見那庭園栽植的奇花異草,以及古樸雅致的亭台,景致之美如一幅水墨丹青,更像是人間仙境。

  大廳內,在閻冥身後站著兩名高大的貼身隨侍,皮膚一白一黑,一沉默寡言,一直率耿介,在見到秦樂輕移蓮步走進來時,兩人反應相同,都瞬間怔忡,感歎著她的美!

  閻冥端坐台階上方的黑木檀椅上,俊臉上有著寡絕冷漠,一雙陰鷙黑眸直勾勾的看著下人領進來的秦樂。

  她有一張精緻絕倫的清淨臉龐、一雙帶著股靈氣的翦水明眸、一張若櫻花瓣的粉潤紅唇、膚若凝脂,加上骨架極為嬌小,身上散發出一股天生就偽裝不來的纖細氣質,極易撩撥起男人的呵護欲望。

  嗯,的確令人驚艷,但再怎麼美也不過是個女人而已!

  他的目光對上她的,反倒覺得她無畏的眼眸比她的絕色要更吸引他。

  秦樂對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甚至那一身邪魅冷漠的氣質並不驚詫,在來到這裡之前,她就明白這個男人有多危險。

  「秦樂謝謝閻爺願意收留。」她深深一福。

  謝冷然黑眸閃過一道不以為然的光芒,「你已付出足夠代價才能進來山莊,沒啥好稱謝的。」

  已是孤女的她傾注所有財產才換來漢陽山莊的保護,或許冒險,但這代價對她而言絕對值得,因為天堂山被視為最危險的地方,若沒有拜帖貿然進入山莊,下場都不得好死。

  「還是謝謝閻爺。就我所知,不是任何一人傾注所有就能進到漢陽山莊。」她一臉認真的再感謝。

  他一挑濃眉,從座位上起身,一襲黑緞袍服將他原就挺拔的身軀襯得更高大。他拾階而下走到她身前,更驚覺她是如此纖細嬌小,身高竟然只到他腋下。

  陰鷙黑眸定定的看著她,「你的膽識不輸男人,在我面前竟還能不顯慌亂。」

  「先是被一些狂蜂浪蝶騷擾,再被一個狂傲闊少追逐兩年,不得不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如今進到貴山莊,至少能過一點安靜的生活,慶幸有餘,怎會慌亂?」

  這麼近距離的接觸下他已能明白,為何有許多男人為贏得她這如同在晨曦中初綻的嬌嫩花朵大打出手,她不只是長得美而已,說話輕聲細語、眸色黑白分明、性格嫻靜溫柔,的確動人,莫怪那些男人有的癡、有的狂,全都為她爭風吃醋。

  而她會到他這裡尋求庇護,跟其他男女的想法雷同,大都另有所圖。

  有男人把美人送進來,要美人兒極盡所能的奉承、拉攏他,為的是在藥物買賣上能有更大的議價空間。

  也有男女進來是躲仇人追殺,而有的則是想向他求藥,不論救人或殺人。

  只是她的理由比較不一樣,杜森仗著父親是皇上眼前的大紅人,對擁有被譽為銀川王朝第一美人的她誓在必得,而她幾度遷居拒絕惹惱了他,他便想硬擄她上花轎納為第六個小妾,她只得前來求助。

  她夠膽識,所以,他允了她進莊,但有一點,他必須提醒她--

  「進到我山莊的女人只要讓我看上眼,就得把自己交出來。」

  「我知道。」

  「代價不會太大?」

  「這裡是世上惟一可以讓我平靜過日子的地方。」

  只因她沒有選擇他冷笑,「那你也應該知道,一旦招惹了我,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去,我要侍妾走人時--」

  「除非想死,不然絕不能奢求留下。」她平靜的接話,很清楚凡事都得依他的心情。

  他邪魅一笑,「我還以為天下第一美人的腦袋會聰明些,明知道你面對的只是一個披著人皮的野獸,沒心沒肝且冷血,你仍執意留下來?」

  「我躲無可躲,只能留下,這是上天安排。」這話是認分,但還有一絲絲來不及掩飾的賭氣。

  敏銳的他攫取了這一絲挑釁情緒,定定的注視她許久,像是要洞悉她的內心。

  就在她快撐不住,想別開臉避開目光時,他已轉頭看向他身後的侍從,「索先,帶秦姑娘到侍妾樓。」

  「是。」皮膚黝黑的索先拱手後,看向眼前的天仙美人,「秦姑娘請往這裡走。」然後率先走了出去。

  她朝他一福,轉身跟著步出廳堂,踏過磚砌台階,再前往庭院,但即使走這麼遠了,她仍一直感受到某人灼灼的視線盯視著她的後背。

  不管如何,她終於成功混進來了。雖然舉止狂肆的閻冥看來不好應付,但她真心希望,她能因為感化他這個人人畏懼的活閻王,讓她所剩不多的生命變得更有意義。

  「影苑」是閻冥住的院落,石牆拱門外就有侍衛站崗,裡頭有幾株老松肅然卓立,庭園造景連接著廳堂、寢室、書房及煉丹房,寬闊卻幽深,而他最常待的地方就是書房與煉丹房。

  書房裡,書櫃環伺,藏書量豐富,有巫書、陰陽五行說、經絡學、神農百草經、諸病源候論、人體解剖有關的醫學書籍外,更有一本本記錄各式毒物、解藥配方及研究未果的病症治療方法。

  高高的書櫃旁立有一尊針灸銅人,它的臉上、四肢都刻劃了密密麻麻的穴位,還插上了各色的長短細針,未有一針脫落或錯位,足見插針人功力深厚。

  而在影苑內的造景園林中,有一座堆棧恍若迷宮的假山群,分有上、下兩層,多條路線縱橫相通,主要入口是九大洞口其中之一,山洞下另有石階,往下會經過酒窖,放置像是花蛇酒、蝮蛇酒、羊羔酒,以及浸泡著五臟六腑的詭譎藥酒。

  過了酒窖,便是莊內的機密重地,在陰涼的地下室內存放著從各地搜購而來,或是得自皇室,由其他異族進貢的獨特藥材及藥引子。

  藥材室外便是一處寬敞的煉丹室,雖是堅硬的巖洞,卻有良好的通風,燒得劈哩啦響的火爐上頭正熬煮著珍貴藥材,兩邊則有閻冥親選的手下看顧著,絕不讓柴火熄滅。

  離開藥味充斥的煉丹室再往前走,眼前所見儘是煉丹工具,還有一瓶瓶不知名的藥粉、各式各樣見也沒見過的草藥擺在一旁,再深入一些,便是保存著各式丹藥的寶藥庫,各式瓷瓶排列著,還有許多藥丸予以蠟封,可見其珍貴。

  能守在煉丹藥室內外的都是閻冥的親信侍從,雖然在閻冥的眼皮下過活很苦,但他們甘之如飴,因為他們都曾是被惡霸或名流商賈欺侮、羞辱的弱勢,在因緣際會下求助漢陽山莊,閻冥沒有多問,就給了他們一個家,吃喝不愁。

  他看似漠然,也擺明他們有做事才肯收留,但看盡人間冷暖的他們,明白這個被貼上活閻王稱號的男人其實有一顆真正的善心。

  只是他們也不得不承認他是個醫藥瘋子,一旦忙起來六親不認、作息不正常,但平常可能一連好幾天什麼事也沒做,只叫侍妾樓的多名美人侍寢。

  由於影苑是禁區,所以,這也是美人們惟一可以來到這裡的時間,要不,閒雜人等、侍妾們都是不許越雷池一步的,而且他們必須從另一個秘室通道進入,影苑的其他地方一樣禁止進入。

  此刻,閻冥從一藥爐裡拿出煉製好的丹藥放入白玉瓷瓶,而後步出煉丹房,轉身走進寶藥庫,坐在書桌上,寫了「凝露」二字貼上藥瓶,並放到藥架上,接著再步上石階,出了假山洞口。

  「這十天有什麼事?」他一開口,身後馬上出現索先、鄭尹兩名隨侍。

  「有五十二封請求拜見的帖子,多是皇親貴族與江湖人士,在這些人中,杜森多次派人過來,希望得到拜帖。」索先拱手道。

  「為了秦樂?他可真急。」他答得直接。

  索先跟鄭尹沒有開口響應,事實上,他們也不明白主子在想什麼,天下第一美人進到山莊,他卻窩進煉丹房十天,多麼暴殄天物。

  「叫晉婆婆安排人侍寢--」閻冥突然開口又道:「秦樂除外。」

  「呃,是。」

  聞言,兩人更形錯愕,但不敢多問,鄭尹轉身就往侍妾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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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1 22:06:16 |只看該作者
第1章(2)

  侍妾樓佔地相當大,有多處院落,住的多是千嬌百媚、傾國傾城的美女,在這裡,她們奢求他臨幸,即便他對她們膩了,在被請出山莊時也會拿到一大筆金銀珠寶,可以不愁吃穿地過下半輩子,再加上,曾是閻冥的女人,外界忌諱他會給予毒藥、毒物防身,通常不敢再去尋仇或叨擾。

  在侍妾樓的女子都是一時之選,卻沒有新人笑、舊人哭的問題。

  事實上,沒人敢醋味橫生,因為一旦爭寵,只有被轟出去的分。

  所以,可以對他癡迷心動,但絕對不要有獨佔的心,因為,侍妾樓裡的每一個女人都只是他的附屬品,也因此,多出秦樂這名被稱為擅長琴棋書畫、聰穎靈慧的天下第一美人好像也沒什麼差別。

  但事實上,是真的有那麼不少的差別,只是不明顯。

  此刻,住在各院的美人們或站或坐,待在侍妾樓中最美麗的亭台花園裡,沒有嫉妒也不敢排擠,一如漢陽山莊的莊規所定,不得高聲喧嘩,所以能多安靜就多安靜。

  會有如此規矩是因為閻冥討厭過大的聲響,雖然有兩名隨侍貼身,山莊的範圍也極為寬廣,但習慣獨處的他要求寂靜。

  這也是晉婆婆最不捨的一點。

  晉婆婆的身份雖為僕人,卻是管理侍妾樓的人,更從小看著閻冥長大,當她看他從一個愛笑的小男孩轉變成冷漠的男人時,不知多少次暗自落淚。

  所以,她最清楚主子的苦,雖然有兩個忠心耿耿的隨侍,但她仍不放心,總事事接管,只是她年紀已大,能活幾年也不知道,擔心主子一輩子都只能抱著一個空洞的心過日子……

  因而這一年多來,她一直希望這些美人中能有一名讓主子動心,可惜的是,不管她多麼努力的幫忙使力,總是徒勞。

  許是老天垂憐,就在她死心接受因過往一件醜事,讓主子再也無法獲得幸福時,秦樂來了。

  雖然她進莊只有十天,但甭說她這個年過半百的老太婆,那些美人們也都能察覺到秦樂的不同。

  她太過自在,就連那張彷彿不染世俗塵埃的容貌也有一股豁達無慾的氣息,總會讓人忍不住的就想看著她,移不開目光。

  而她面對這些美人時並不特意討好,也不趾高氣揚,反而安安靜靜、安安分分的,乖巧嫻靜。

  另外,由於主子對侍妾都不吝嗇,住的院落皆豪華而舒適,並配有侍從、婢女,她也有,但她習慣凡事自個兒來,鮮少麻煩他們。

  再者大多美人兒總是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但秦樂反而比較常往她獨住的院落來,這會兒她忍不住走近,開了口,「巴結我是沒用的,雖然要誰侍寢的事只要主子沒交代,就由我來決定。」

  她對秦樂雖頗有好感,但這一席話她還是要說分明的,因為主子從未將心放在任何一個美人身上,身體有需要時,只要一個沒有癸水來侍寢便行,並不專寵。

  「不是巴結,也沒想過一定要侍寢,只是,她們談的多是閻爺多麼英俊、在床上多麼讓她們滿足,又說能留在山莊一輩子是她們的願望--」她微笑的看著白髮蒼蒼的老婦人,「這不是我想聽的。」

  晉婆婆嘴角含笑,「那你想聽什麼?」

  「什麼也不想聽,只圖個安靜。」

  晉婆婆忍俊不住,笑道:「這一點跟主子可真像。」

  「是嗎?那他也是一個孤單的人。」

  聞言,晉婆婆愣看著她那雙聰慧而憐憫的明眸。

  她搖搖頭,「意外嗎?這張天賜容顏的確美麗,然而自古紅顏多薄命並不真切,自己死了就算,偏偏這張臉總讓人下不了手,所以,死的全是身旁至親的人,他們何其無辜?」這些年來,這張容顏已傷害過太多無辜之人。

  晉婆婆蹙眉,深深感受到她的傷痛。

  「我曾經想過自毀容貌,然而,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如此絕色更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我又怎能自棄?」她沉沉的吐了一口長氣,「會來晉婆婆這裡,只不過是想靜心,重新審視自己,所以,只要閻爺沒指定,請別讓我去侍寢,秦樂在這裡先謝謝你了。」

  晉婆婆看著她朝自己深深一福,神情誠摯,不免訝異。

  這女孩很不一樣,雖然侍妾們之間不可以有爭風吃醋的事發生,眾妾也忌於主子的冷魅無情,不敢明目張膽的爭寵,但她老婆子這裡不知推拒了多少金銀珠寶,沒想到這秦樂要的卻是不同……

  「晉婆婆。」

  驀地,索先出現在院落門口,近身幾步後,拱手道:「晚上請安排侍妾,但--」他表情略微困窘的看了美若天仙的秦樂一眼,「暫時別安排秦姑娘。」

  秦樂先是一愣,但隨即微微一笑。

  晉婆婆忍不住莞爾,看著她道:「沒想到,你跟主子挺有默契的。」

  不過,男人愛嘗鮮實屬平常,閻主子也不例外,卻是頭一回捨新就舊,有何特別用意?她眼光一轉,「主子事後喝的安神湯還是在一個時辰後送去嗎?」

  「是。」

  她點點頭,「明白了。」

  在索先拱手離去後,晉婆婆看著她道:「我先安排去,你呢,晚一會兒,別超過一個時辰再來我這裡,我有事要你幫忙。」

  「是。」秦樂雖然不解,仍然點頭。

  是夜,晉婆婆帶著秦樂越過門口的隨侍走進影苑的寢室。這寢室隔為兩部分,前半是小廳堂,以細密竹簾隔間的後半才是寢臥,晉婆婆就站在竹簾後,輕聲對跟在身旁的秦樂交代,「你進去吧,如果主子還沒結束那事兒,你就低頭等候,別說話。」

  「是。」

  她深吸了一口長氣,端著一盅藥湯,一手輕輕拉開竹簾走了進去。

  寬敞富麗的寢室內,一壺藥爐散發著誘人香氣,一張精雕細琢的木榻上仍上演著激情的男歡女愛,由於床上紗簾早已散開,閻冥與美人狂歡的畫面就展現在秦樂的眼前。

  她不禁低垂螓首,眼睛半闔。

  「啊……嗯……不……爺、爺……」

  「呼、呼……呼呼……呼--」

  男人的喘息與女人的放浪呻吟不絕傳來,不難想像出糾纏的情欲有多麼沸騰,而她合該心跳加速、扭捏不自在,然因自小的生活環境殊異,讓她能處之泰然,甚至還可以讓思緒游移。當年,若不是養父花錢買了她,她此刻也該是江南青樓的當家花魁,過著送往迎來的人生……

  突然,女人高潮的尖叫將她的思緒喚回,但她仍靜靜維持原本的姿勢。

  過了好一會兒,先是傳出一陣窸窣的穿衣聲,隨即,一雙穿著繡鞋的腳越過身旁,接著,四周陷入一片靜默。

  「抬頭。」

  聽閻冥嘶啞的低沉嗓音響起,她緩緩抬頭。

  他仍半臥在床上,看來就像個剛交歡過後的野獸,長長髮絲披散,全身赤裸,僅有被褥遮掩胯下,整個人看似慵懶,實則透著一股張狂的霸氣,她能感受到他刻意散發的壓迫感。

  真難得,在她那張美若桃李的杏臉上,不見半絲被那淫穢畫面影響的神情,依然沉靜。他沉聲道:「把湯藥拿過來。」

  她端湯上前,靜靜的看著他傾身,大口喝完那早涼了的藥湯,再將碗放回托盤上,她欠身一福,轉身就要離開。

  「慢。」

  她停下腳步,回身再直視他。

  「看來你也是其中的佼佼者,剛剛的翻雲覆雨竟一點也沒影響到你。」

  也就是說,他在行房時有一半的心思是放在她身上的想到這裡,她忐忑的心是定了些,畢竟她的時間有限,卻足足被他晾在侍妾樓十天!

  收斂心神,她微微一笑,「我進來前,想必閻爺也有過一番查證,就我所知,對尋求庇護者,爺可不是照單全收,所以合該也知道,再怎麼淫慾的交歡景像我都曾被迫看著、學著,即使當年才八、九歲。」

  八、九歲正好也是他碰到生命中最醜陋事件的年紀……閻冥冷戾的黑眸中閃過幾難察覺的痛楚,但他很快恢復,靜靜看著她那雙仍無畏迎視自己的明眸。

  多少女人,不,甚至是男人,在他這雙冷峻黑眸注視下,都會忍不住緊繃顫慄,但她的確不同,只不過,再回想她所言,他能明白她怎會如此釋然以對。

  她的人生比他的更為顛簸,母親乃青樓花魁,出生後就在妓院裡生活,八、九歲時,她就已被栽培成為花娘,十三歲時雖由一名富商贖身收養逃出火坑,但隨著年紀漸長,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粉櫻般更引人追逐,難有寧日,以致新擁有的家也因她桃花太多,在擺不平那些態度猖狂的富商名流,甚至於得罪財大勢大的杜家後,養父被栽贓犯罪,弄得家破人亡,最後,至親一個一個都死了……

  而且就他所知,杜森雖然愛美人,但也有性虐傾向,被殘害的美人已有不少,真要落入他手裡,肯定將受盡折磨。

  「自古美人多難,命運乖舛,你該有許多怨。」

  「我已倦了,不想去追究,再者,自進到這裡後命運就不是由我決定了,不是嗎?」她把問題丟回給他。

  他蹙眉,因為這是頭一回遇上明明來這尋求保護,卻又如此直率的女人。「不過十七年華,竟已如此豁達?」

  「因為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了,既來之,則安之,這幾日的平靜已是秦樂夢寐以求的生活,謝謝閻爺。」她再次深深的一福。

  他黑眸微瞇,「你是真的不怕我?」

  「閻爺知道吧?野生猛獸總與人遙遙在望,保持相當距離,是因為對彼此的畏懼,然而,一旦有一方釋放善意,人與獸便能親近,對這份善意我感動都來不及,怎會害怕?」

  「雖然我說過我只是一個披著人皮的野獸,但膽敢當面說我是野生猛獸的,你絕對是第一人。」

  這話是讚美,不過,一個出人意表的天仙美人不僅有膽識、有腦袋,更有一雙堅定的眼神,他得好好想想,該不該跟這樣奇特的女人太接近、值不值得冒險?她會不會是一個讓人特定送進來,包藏禍心的敵人?

  思索需要時間,冷靜,自製的閻冥自有其耐心,所以一連幾日,他夜夜都有不同美人侍寢,而送來安神湯的全是秦樂。

  偏偏他一次也沒有碰過她,她的特別待遇自然引來侍妾樓其他美人們的不安,雖然不敢公然對她有妒忌言行,但眼神騙不了人。

  憑什麼是她?!

  天下第一美人又如何?秦樂的低賤出身眾所周知。

  這些秦樂都看得出來,慶幸的是這裡是漢陽山莊,她們身邊的婢女、侍從也全是山莊裡的人,誰多言幾句就會被送出去。

  「我不想走……我真的還想留下來。」一名美人淚如雨下的歎聲說著,但還是不得不離開。

  今早跟午後,分別有幾名美人被送出去,於是,佔地極廣的侍妾樓更安靜了。

  究其因,是幾名美人嚼了句舌根,「秦樂出身又不好,閻爺不碰她卻天天讓她進寢室,難不成是打算娶了她再洞房嗎?」

  不過是一句質疑的話,竟然就得打包走人,誰還敢再長舌?!

  秦樂僅是沉默,美麗的臉上沒有得意的神態,只有深深的歉意,而引起這小小風暴的晉婆婆已被叫到影苑的書房去。

  「這近二十天來,老太婆我好好觀察過了,她凡事好商量,能幫的忙就忙……」

  閻冥一邊聽著,一邊拿起毛筆蘸了蘸墨,寫著需要再採購的特殊藥材以及藥田也需采收的藥材名目,另外,在查看一迭求見信函時,一看到杜森的名字,他冷笑一聲,批了個「准」字。他相信為了帶走美人,杜森絕對會準備足夠的大禮來交換!

  「爺的安神湯一向由我親自煎煮,但這幾日,都由她接手,而我在旁看著,看她極具耐心的煎藥……」晉婆婆其實也很寂寞,秦樂的陪伴與幫忙,讓她在喘口氣之餘,也漸漸喜歡起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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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1 22:06:38 |只看該作者
第2章(1)

 對閻冥來說,在這世上他惟一在意的只有眼前的晉婆婆,以及讓他冰存在冰棺裡的母親,所以,雖然她在暗中進行的事見他都清楚,但能讓晉婆婆輕鬆,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

  他將毛筆放在現台上,定視著說個不停的晉婆婆,「最近的事太明顯,侍妾樓的女人們也在騷動,是否要由她來當莊主夫人。」

  「那也很好啊,主子,你不該執著於夫人能不能起死回生的事,把自己變成一個只想買齊各國奇特藥材、埋首煉丹的瘋子,應分些心思考慮自己的事--」

  「晉婆婆!」他聲音一沉,這是他要動怒的前兆。

  她歎息一聲,讓步道:「好,我不說了,但你再這麼孤傲下去,要我這老太婆直到嘸下最後一口氣前,都想著只有你一人孤獨過日,我怎麼閉得上眼?」

  「那就別死,至少在我娘醒過來之前。」

  「生死之日哪是人能決定的?夫人在冰棺裡都躺了七年了,放手吧--」

  「晉婆婆,這事我不會妥協的。」

  「那好吧,我們談回秦樂,」她直勾勾的看著他,「我今天安排的就是秦樂,這時候,她應該在爺寢室內的浴池裡。」

  他抿緊了唇,「晉婆婆真是獨厚於她。」

  「我承認,因為我在她身上發現許多跟主子一樣的特質,或許爺不要刻意與她疏離,應該很容易就察覺得到。」她語重心長。

  他當然知道她所言為何,事實上,他也已察覺到,她的膽識、沉靜性格,還有境遇……她跟他一樣都有一顆受傷的心。

  「她不像主子的地方在於,她似乎對人生已無所求,整個人溫柔如春風,彷彿沒有半點脾氣,不覺有什麼可計較、可怨妒,在她身邊,很自然的就可以讓心平靜下來。」

  他一挑濃眉,「晉婆婆這是在告訴我,我可以不喝安神湯,只靠她就能有幾個時辰的好眠?」

  身為一名被稱為活閻王,主宰生死的醫藥奇才,竟醫治不了已糾纏自己多年的失眠宿疾,無法一夜安睡至天亮,他這話說是自嘲還恰當些。

  但晉婆婆聽了可笑不出來,「老太婆我雖是旁觀者,但主子的過去,讓我一想起心就痛,也難以釋懷……」她的聲音哽咽,「夫人如今在冰棺裡沉睡著,我亦掛心、煩躁,但看著秦樂那張沉靜的臉,的確是讓心緒和緩不少……」

  頓了下,她忍不住再歎一聲,「這就是為什麼人需要人陪啊,有人能一同分享人生的喜怒哀樂該有多好,主子,夫人不會希望你孤獨一生的……」

  叨念那麼多還一再重複,他很明白,年歲漸長的她很是憂慮,才會苦口婆心不住相勸。

  「我會去見她。」這一句話顯然讓晉婆婆很滿意,她終於笑著離開,他的耳根子也清靜了。他今晚想要女人,但不是因為情欲,而是只要沉浸在魚水交歡、徹底沉淪後,他至少能在疲累之餘安睡個大半夜。

  他轉身離開書房,在回到寢臥後,隨即走到連接寢室後方的浴池。

  浴池四周鑲嵌了夜明珠,也利用地勢,讓溫暖的泉水從上方湧出,讓他不管何時都能渾身,不過,他原以為走進時會看到芙蓉出浴圖,沒想到,秦樂似乎陷在自己的思緒中,只呆呆望著清澈無比的泉水,衣服卻未褪下。

  「你是等著婢女來伺候?」

  聞聲,她先是一楞,猝然回身,這才看到高大挺拔的他不知何時已走進浴池。

  「沒、沒有,只是想著是不是該等伺候爺後再--」她的心跳開始紊亂,「因為晉婆婆沒有說得很清楚。」她試著冷靜、試著不要緊張,但身子仍難以克制的僵硬。

  「你洗吧。」

  「可這浴池光線明亮--」

  「住進侍妾樓就是我的女人,你的身子還怕我看?」他的口氣充滿冷諷。

  也是,她深吸口氣,先拿掉髮釵,任一頭烏黑秀髮傾瀉而下,再低下頭,解開上衣盤扣及衣帶。她看似不慌不忙,一層層卸下衣物,然而,微微起伏的胸口洩露她的緊張。

  他慵懶的視線恣意的在她粉嫩雪白的身子上巡禮,只見柔軟酥胸下,柳腰不盈一握,渾圓挺翹的臀部及纖勻姣好的腿十分迷人,而在她將身子沉入浴池時,一身光滑如絲般的雪膚覆上水珠的剎那,他的欲望不禁騷動起來。

  不過,在小小的緊張過後,她看來又恢復過往的沉靜,饒是對上他這雙冷峻的黑眸,她仍顯得安適自在,彷彿他並不存在。

  她感覺到他困惑的目光,也清楚他的困惑從何而來。

  事實上,在來到漢陽山莊之前,她已天天面對他那雙嚴峻的黑眸一整年,只是那是一幅猶若真人的圖畫。

  因為她必須獨特,才能吸引他的目光,而就秘盟所探得的情資,他有一雙讓人望之生畏的陰鷙黑眸,嗜血又冷酷,不分男女都不敢正視,所以她必須要做到能平靜視之。

  她的神情太過冷靜,而他非柳下惠,膀下已有反應,但這很正常,他不得不承認,她讓纖合宜的曲線是他見過最吸引他的,他想要一寸一寸的愛撫品嚐,只不過,她的沉靜卻也反應出她的無感。

  這一點很詭異,她並沒有像女人們見到他般羞澀或是淫媚,好像對眼前這一幕早已訓練千遍萬遍--

  相較之下,他對她的渴欲,就像是他被她征服一樣,這令他不怎麼舒服,決定離開。

  她怔怔的看著轉身就走的他,隨即反應過來,出了浴池,急急拿了大毛巾包住自己並追上前去,「閻爺不要我嗎?!」

  他停下腳步回身看她,見僅包著一條大毛巾的她左肩沒遮好,雪白的肩膀斜露,平滑無瑕,看來令人垂涎三尺。

  「對我獻身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圖的更多,有的為長生不老、有的為權、為利而來--」他邪魅的黑眸充斥著戲謔的玩味,「你則是為尋求避風港而來,但是……好似還有其他的原因?」

  她的心口一陣凌亂跳動,早知他的性情詭魅難測,而她有的只是身體與真心……這就是她僅有的武器。

  「不會有什麼原因,來此之前我早已有心理準備,必須將自己給閻爺,所以,既然尋求庇護與投懷送抱無異,再裝矜持著實太過虛偽。」她只能這麼說。

  「是嗎?那怎麼你希望晉婆婆別安排你來侍寢?沒錯,我知道這事,事實上,山莊裡有任何風吹草動,無論是多不重要的耳語,都會有人向我報告。」

  她深吸口氣,「我會這麼做是因為我雖桃花劫不斷,但仍是完壁,我承認,我害怕了,所以想延些日子獻身,但今日,既該面對,我就不會再逃避。」

  一股近於執拗的倔強罕見的出現在這張美若天仙的容顏上,令他對她的征服欲高漲……有趣,在枯燥又緊繃的煉藥過程中,除了透過女人的身體發洩那累積的壓抑情緒外,現在似乎有別種遊戲可以讓他分個神、放鬆放鬆。

  黑眸露出一抹殘酷的笑容,他一定要找出這溫柔沉靜笑容背後的原因。

  他目光深沉,驀地一把椅住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按壓在牆上,以身子緊扣,讓她動彈不得,唇捕捉了她的,狂妄的吻著。

  他的吻那般猛鷙,令她的心丑瞬間失速,不自覺雙腿虛軟,只能任憑他一把將她抱起,往寢房而去。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跟她想的不一樣。

  他要她伺候他褪去衣物後,竟就裸身躺在鋪著藍絲的大床上……

  要她主動?!她該辦得到的!

  牙一咬,她生澀的俯身,專注的在他結實的胸肌上嚙啃、吸吮、舔舐、輕咬,沒有任何的懦弱退縮,也不扭扭捏捏。

  感受那豐潤的粉嫩渾圓不時因她的動作貼上他厚實堅硬的胸膛,襯出她的柔嫩誘人,但他仍慵慵懶懶的躺著,在她的手與舌的輕輕撫慰下低吟,只享受不付出。

  她親得很賣力,腦海裡都是些春宮圖,還有曾親眼看過的男女交歡畫面,想激起他的興趣,而他也真的從意興闌珊,到逐漸被撩撥起欲望。

  她的技巧確實十分繁複,但每個動作都青澀無比,像似研究般,寸寸以唇、以舌、以手、以柔嫩的胸,用任何可以感受的地方廝磨緊貼。

  如此細膩的探索感受,又呼吸著他身上獨有的陽剛氣息,她的思緒已然混亂,但她這樣做真行得通嗎?他任由她細細挑逗卻不回應,是認為她挑不起蟄伏於他體內的情欲?!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不平,她再次深入探索,感覺所有的感官慢慢發熱,自己也被這波情欲弄得迷眩發昏。

  身為情欲生手,秦樂不明白原因,只知自己渾身癱軟,愈來愈難保持理性,意識開始恍惚,身子很熱、脹痛著,但又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酥麻與渴望……

  看見那張駝紅的麗顏、迷濛的雙眸,他知道她已陷入自己一手挑起的欲火裡,但因為沒有經驗,對他勃發的欲望感到無措,於是他好心的接棒,釋放黑眸裡早已沸騰著藏不住的欲火。她的存在太過強烈,從來沒有一個女人的胴體能讓他如此驚艷而投入,他忍不住一寸一寸的輕吮慢啄,比她探索他身體的速度更慢、更深切。

  她愈來愈喘、不住的顫抖,又因為不知名的痛楚充斥,只能無助的低吟。

  他合該狂野的索吻、糾纏徘徊,卻是緩慢的吮、緩慢的舔、緩慢的以舌尖撬開她的粉唇,隨意的、戲弄的掠奪……

  她不舒服,卻又感覺很舒服,矛盾又折磨,她不禁雙頰漲紅、無助的喘著氣,他明明充滿侵略,卻又令她忍不住呻吟哀求,更因為體內陌生的湧動情潮,主動的抵靠向他。

  而他也忍不住了,俯身深入侵佔,讓需求被緊窒包圍,一次又一次的激狂放縱,像要將她的身子最進他體內。

  她全身像著了火般快不能呼吸了,只見她眼眸氤氳,神情迷濛,全映在他愈見深幽的黑眸裡,只覺他如脫狎野獸般在她身上挑起激狂情潮,一把熊熊欲火將她所有的理性焚燒殆盡,一股說不出的痛楚、形容不出的抽搐顫慄,將她拋得愈來愈高、愈來愈高,最後墜落,沉迷在他無止境的纏綿裡。

  日上三竿。

  秦樂才緩緩甦醒,身上的酸痛,還有明顯可見的吻痕以及凌亂的床,在在都印證了兩人昨夜的狂野激情。

  深入虎穴後,她終於成了他的女人,但下一步呢?

  她用毯子包住自己,雙手環膝坐著,楞看著一旁的空床位。他不會因此就在意了她,她要怎麼做才能吸引住他的目光卻不激怒他?

  「終於醒了。」晉婆婆帶著一名捧著水盆的婢女走了進來。

  她臉上笑意盈盈,令秦樂無法不感到羞窘,「抱歉,我睡太晚。」

  「不會,不過--」她示意那名婢女放好水盆退出寢房,邊說邊為秦樂梳頭更衣,神情愉悅,「看來你真的贏得主子的關注了,這幾年來,沒有一個美人可以在這裡過夜。」

  原因應該就是眼前這張純淨的傾國之姿,如粉雕玉琢的臉龐就算沒有妝容,依然吹彈可破,美得不可思議,難怪主子也難敵其魅惑,真是愈看愈美!

  聞言,秦樂難以置信,「我是惟一一個?」

  「是,看來主子有聽進我的話,好好寵愛你,若是可以再生個娃兒就更好了--」晉婆婆喜上眉梢的話才剛說完,鄭尹已經走了進來。

  「爺交代,這碗湯藥請伺候秦姑娘喝下,之後帶她離開。」

  不留種是嗎……她平靜的接過,喝下。

  晉婆婆的臉頓時皺成一張苦瓜臉,悶悶的帶著秦樂回到侍妾樓。

  但一回身,她立即快步往影苑的書房而去。因為有太多期待,失望更大,一出口就是連珠炮,「我以為主子讓她睡那裡,是對她有不同的感覺,不然,你的安神湯為何沒喝,昨晚睡哪兒?又為什麼讓出床?而且在我看來,你從來就不是憐香惜玉的人,為什麼讓她在那睡了一夜?」

  呼!好喘!說太多又太快,晉婆婆撫著上下起伏的胸口,差點要喘不過氣來。

  「沒有為什麼,只是我剛好不想睡,她卻熟睡了,如此而已。」

  「不是因為你疼惜她?她美得連我這老太婆有時都會看癡了眼,何況你是男人,總會想憐惜她吧。」

  「好了,晉婆婆,我有事要忙。」

  不想談就趕人?硬的不行,得來軟的。晉婆婆忍不住一歎,口氣變得溫柔,「那孩子真的很得我的緣,若是能跟主子的心契合,老太婆我下輩子當牛做馬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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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1 22:06:54 |只看該作者
第2章(2)

  在她碎碎念的同時,閻冥翻看著桌上堆得像小山似的信函,有的希望他給予毒藥、有的希望能前來山莊看病,給的酬勞都極高--

  晉婆婆說得口乾舌燥,卻見主子仍一臉漠然,也只能沮喪離去。

  他的思緒卻在身邊沒人碎碎念時開始分神,想起了昨晚在燭火下,秦樂依偎在他懷裡的再存。

  她睡得太過安穩,在那張絕麗臉上有著全然的信任,就像個單純無邪的稚子。

  這一幕的確震撼了他。

  女人願意跟他陷入愛欲情狂,卻不敢在他身邊入睡,但這事或許她並不知情每每在肌膚之親後,他的身體輕鬆了才能入睡,然而,惡夢總在半夜糾纏,那一段殘忍又骯髒的過往在夢裡一再重演,迫得他在半睡半醒中失控大吼,甚至會將身邊的人當成某人,狠狠掐住對方脖子不放……

  這樣的情形發生太多次,即使他喝了安神湯也無效,所以,他總是獨眠。

  但在看到她香甜的睡顏時,他竟然有股想要擁她入眠的衝動--

  這個念頭一起反而嚇壞了他,所以他沒喊醒她,反而披上外衣就往書房去,就這麼過了一夜。

  昨夜原是刻意要挫挫她那股無形散發出的倔強,才要她主動交歡,然而此刻回想起來,她也沒居下風,甚至,出乎意外的,給了他一場最舒服暢快的魚水之歡,還讓他回味無窮,尤其一想到她剛開始認真卻又邪淫的在他身上啃吮時,簡直像野獸在吞噬食物前,先確定有毒無毒的模樣……

  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嘴角是上揚的,他不由得一楞。這可能嗎?他真的在笑?因為秦樂羽從八歲過後,他幾乎都忘了笑是什麼樣子……

  此刻,門外突然響起聲音。

  「稟閻爺,京親王派人運來金子。」

  「你們收妥即可。」

  「但京親王的人還帶來親筆信函,因另有所求,希望見上一面。」

  「請人到議事廳去。」

  「是。」

  半晌,閻冥來到富麗堂皇的議事廳,一踏入就見京親王的親信何軒,他長相冷硬,一看就是個很有歷練的人材。

  「拜見閻爺。」何軒起身拱手,並從懷中拿出主子交代的親筆信函遞給一名隨侍,看著他送到閻冥面前。

  閻冥展信一看,淡漠的俊顏看不出任何思緒,只是略聽了眼排放在大廳一旁,數量驚人的一箱箱黃金。

  「告訴你的主子,我不管藥用到什麼地方,但是,只要影響到我漢陽山莊的平靜,他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死。」冷凝的聲音一出,充滿了攝人的威脅感。

  聞言,何軒心頭微微一顫。難不成他知道上回拿的藥用在江湖世家的陶明身上?原本主子是要吸收陶明替他做事,但陶明敬酒不吃吃罰酒,他們才狠下殺手,讓陶明不過盞茶工夫便成了一具白骨。

  如此厲害的毒藥並不多見,江湖盛傳其出自活閻王,又因陶明乃一代武傑,備受江湖人尊崇,因而已傳出不少江湖人要來漢陽山莊尋仇的消息。

  他吞嚥了口口水,「呃,小的明白,小的一定會轉告親王,也會負責將那些想上山滋事的閒雜人等及時處理掉,絕不會干擾貴莊。」

  閻冥冷笑,「嗯,是聰明的傢伙。」起身就朝後方的側廳走去。

  何軒楞了一下,下意識要追上前,「閻爺--」

  一旁的索先立即上前阻擋,「爺的意思是貴主子要的貨他賣了,請稍等,我去取來。」

  「呃,是。」

  何軒鬆了口氣。他真的沒想到,外界懼怕的活閻王做買賣竟如此乾脆,更不可思議的是,他是那麼的年輕俊美。

  只不過關於陶明的事,親王己努力派人防堵,沒想到消息還是傳到這裡來,可見漢陽山莊雖然獨立於山林,對外界的事一樣消息靈通,閻冥看來更是個狠角色,他要提醒親王對閻冥有所防範,免得真如閻冥所言,有十條命也不夠死!

  秦樂步出自己所住的自晴樓,走進綠意盎然的百花庭園,坐在亭台旁,若有所思的望著前方精緻優美的鑿泉造景。

  下一刻,在對面院落走出了一名美人,她朝四周看了看,沒多停頓就往她這裡走來,更自動在她身邊落坐。

  「秦妹妹心情不好?也是,爺只臨幸了你一次,可是,你這麼美,他怎麼只要一次就夠?」她問的其實也是其他美人好奇的事。

  秦樂無言以對。沒錯,即便擁有了天下第一美人,閻冥並未獨獨眷寵她,那一場香汗淋漓的交歡彷彿只是夢一場。

  那為什麼她獨獨是惟一可以留在他床上過夜的女子?

  這件事傳出後,侍妾樓裡的美人兒們個個是心驚膽戰,擔心從此他會專寵她一人,但一連幾日來,已有多名美人前去侍寢,就是不再傳她,就連安神湯也不許她端去,這究竟是……

  「是不是你伺候得不好,不然爺怎麼沒再找你?你要不要問問晉婆婆?」

  這位美人有著沉魚落雁之姿,曾是一名江湖惡霸的小妾,因受不了他拳打腳踢,渾身是傷的來到這裡尋求保護,現下待在這裡已有兩年。

  「雨下完,天就晴,但雨要何時下只有老天爺知道。」秦樂意有所指。

  可惜美人兒聽不懂。

  「他要我就會來找我!」秦樂再補充一句。事實上,這句話是依著他的性子來判斷的,畢竟一個冷漠之人怎受得了主動糾纏的女子?!

  「你想得真開,可我很在乎他,他長得俊,也不會動手打我,我真的希望他能常常讓我去侍寢。」美人的口氣裡有著濃濃的渴望。

  她想得開嗎?第一個擁有她身體的男人,那全然引燃的激情……秦樂壇眉,她原以為情欲交歡是一件很髒的事,卻沒想到會讓她意亂神迷。

  但這一點並不會令她太困擾,打從一開始她就必須色誘,再來則是交心,但就怕速度太慢……

  就她所知,今日大廳又運進了好幾箱金子,就不知他又賣出了何種藥?

  這時,就在相隔一牆的院落,閻冥正好闊步經過,在聽出秦樂輕柔但堅定的聲音時,他不由自主的駐足聆聽,沒想到卻聽見她不介意跟別的女人共享他的話,那代表的是她不在乎!

  這樣的感覺很不好,他每每想起兩人交歡的細節,仍感有趣,遲遲沒再臨幸她是怕自己上了癮,但他怎麼也沒想到,秦樂對他一點也不在意。

  她要倒霉了,因為他天生反骨,她愈是無所謂,他愈要她陪寢,愈要她上了心,即便是恐懼或厭惡之類的負面情緒都成,她就是不能對他無感!

  他冷笑一聲,走回影苑後隨即吩咐手下。

  「今晚叫晉婆婆找秦樂侍寢,而且不必安神湯,更不要任何人打擾。」

  「呃,是。」

  連安神湯也不必?索先跟鄭尹正覺得奇怪時,就聽主子又冷冷的開口--

  「晚上守在寢室外,若聽到一些不尋常的聲音,我准你們進寢室。」

  「是。」

  所以,主子是打算讓秦樂姑娘二度在寢房過夜?!

  影苑的寢室內,燭火閃耀。

  再次被傳喚侍寢的秦樂在淨完身後,已端坐在床上等候。

  過了好一會兒後,閻冥走了進來,那張俊臉上全然沒有喜怒哀樂,看也沒看她一眼,就往相通的浴池走去,再回來時,他身上僅被一件外衣,但前襟敞開,露出他糾結勃發的胸饑,整個人看起來俊美又邪魅,令她感到口乾舌燥,身體升起不知名的狂熱……

  「今天就在這裡睡下。」他冷聲道。

  「呃,是。」她一楞,忙回應。

  他凝睇著她一頭鍛子似的黑髮襯托著絕麗的臉龐,煞是好看,而經情欲洗禮過的容顏也變得更加絕倫出色,令他忍不住捫心自問,為何這幾日與其他美人交歡感受到的喜悅狂潮竟都不及與她的十分之一?合該她天生屬於他,所以才能如此相契而美好?

  但這一點卻莫名的教他生氣,也因為夾帶著這股不知名的難言火氣,他狂野的掠奪她的唇,擁著她上床與她翻雲覆雨。

  他今天的欲望來得特別強烈讓她幾乎沒有時間喘息,只能在他強健的身下嬌吟,更在他一次又一次的索取下,備受蠱惑的回應著他,一次又一次的纏綿繾綣。

  狂歡過後,他沉沉熟睡,她依偎在他懷裡,意識迷離。

  此刻窗外天空雲層漸厚,空氣鬱抑悶熱,像是要下傾盆大雨般。

  原在熟睡的閻冥突地開始騷動,額際不住冒出冷汗,他只覺夢裡的恐怖影像愈來愈清晰,不禁喊道:「走開!走開!」

  可難以形容的痛楚仍攫取了他的心,更像陰暗潮流淹沒了他,讓他快要無法呼吸,因而發出痛苦的呻吟,「滾!走開、走開--」

  聽聞喊聲,秦樂瞬間清醒,她倏地坐起身想瞭解情況,在看見他俊臉皺緊,似感受極大痛楚,便俯身輕拍他的肩,「爺,你作惡夢了,醒醒……醒……」

  他沒清醒,在沉重的喘了好幾口氣後,突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你該死……該死……」

  由於仍陷於渾噩狀態的閻冥手勁很大,俊美的臉孔猙獰得令人害怕,令她驚恐之餘更覺好難受,「咳……呃,不、不要!」

  「該死!你敢再來,我就要你死!要你死!」他迭聲怒咒,粗魯的搖晃著她,「我要你死……死!」

  她虛弱的想拉掉他的手,但絲毫動不了半分。

  就在她快要不能呼吸之際,他突然一個用力將她甩落床下,她癱跌在地也扯下了紗幔。

  突然,「砰」地一聲,房門接地打開,索先跟鄭尹快步奔了進來,就見床邊紗幔早已被扯掉一半,秦樂髮絲凌亂的站起身來,一手揪住白色中衣,癱軟的靠在床柱邊,拚命的吸氣。

  「主子!爺!」兩人連忙奔上前查看情況。

  閻冥已然被喚醒,正粗喘著氣,用空洞的黑眸看著她,慢慢的,理性回籠,黑眸轉為有神後,他這才真正的看清楚她。

  她看上去是狼狽的、虛弱的,但也因此更顯得楚楚動人,而令他想不到的是,在她對上他的視線後,那雙美眸竟浮現一抹不忍與憐憫。

  她在可憐他?!

  「爺?你還好嗎?」兩名侍從關切的問。

  「沒事,端一盆水來。」他瘖啞著嗓音道。

  「是,那秦姑娘--」索先忍不住斗膽開口問道。她看來嚇壞了,臉色慘白,額上儘是冷汗,但她顯然比他想像的還要勇敢。

  「我留下來伺候。」她眼中的驚懼早已消失,恢復沉靜的神態。

  兩人不知所措地看向閻冥,他正以深沉的目光定視著她。

  她黑白明眸裡沒有膽怯,脖頸間的紅印卻是那樣的觸目驚心……他不懂,她真的不害怕?那可真是了不得!黑眸浮現一抹幾難察覺的淡然笑意,他朝兩名隨侍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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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1)

  見他們會意地同時退下後,他冷峻的黑眸依然固著在她身上,她不由得低頭,將自己的衣著整理好,不一會兒,就見兩名隨侍端了盆溫水進來,將其擱置到一旁的鏡台前,即安靜退下。

  秦樂走上前,拿了毛巾浸在溫水裡,再掙乾毛巾回身走到床邊,先為他洗臉後,再回身檸干了毛巾,就這麼來回多次的擦拭好他的身子。

  他只是靜靜的、專注的看著她,一直到她擦拭完,站在床邊等候他的下一個指示,才有了動作。

  他下了床,從一旁的櫃子裡拿出一瓶藥,輕輕的抹上她瘀傷的脖頸,接著褪去她的衣物,檢查她的身體,將在今夜不小心擦傷或被他弄傷的地方,一一上藥。

  她昏昏沉沉的,無法不嬌羞、無法不困窘、無法不臉紅心跳,這樣一個冷峻的男人,竟能那麼有耐性且溫柔的為她塗抹上藥,而不是再次索歡,或是將她趕回侍妾樓,她楞楞得難以置信。

  他將藥瓶放回櫃子後,回身將披上中衣的她擁在懷裡,一同躺倒在木榻上,結實的身子親暱的貼著她,汲取最真實的溫度,而後低聲問了句,「怕嗎?」

  「不怕。」她沒有一絲遲疑。

  他冷冷提醒,「我有可能會掐死你。」

  她抿唇輕笑,「那就死吧,我無怨。」她若是怕,怎麼敢來到他身邊?只是,他同她想的不一樣,這男人不若她想像中的沒有人性。

  她實在令他困惑,但也令他佩服,他根唇,「你真是不可思議,連死都不怕。」如此判斷,她身上的謎團就更多了,偏偏,這樣的女人更迷人!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既是如此,何必前來漢陽山莊尋求保護?」他問得犀利。

  「總得先盡人事才聽天命,我不想圖眼前最後看到的人是一個聲名狼藉的色鬼。」她深吸口氣,看著他陷入沉思的迷人黑眸,「別談我了,爺的惡夢呢?」她不知該怎麼問,那內容肯定很可怕,他才會那麼痛苦而憤怒。

  他側著身,支起手肘,凝望著她那雙不捨的眼眸,「壞事做太多、仇人太多,怕惡有惡報才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是這麼想的吧。」

  她搖頭,「不,我聽到爺重複的說了好幾句話,我想應該是針對某一個人吧。」

  「你倒聰慧。」也匪夷所思,他第一次可以跟女人在床上交談。

  「所以,那肯定是心病吧,是掙脫不了的沉重枷鎖,才會於夜半入夢。」

  「我才是大夫。」他突然想笑。

  「也是,我這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但我知道,那絕對是生命中身不由己的悲傷,想忘卻忘不了,才會一再入夢糾纏。」

  聽著帶著傷痛的口吻中有著濃濃的不忍,他情不自禁的凝睇著她美眸透出的心疼,把她擁得更緊。她不知原由卻懂他心口的創傷,那麼--有沒有可能?他心中糾纏成一團的亂繭也可以有理清的一天?他能否就這麼讓自己沉浸在她給的溫暖裡?

  這個答案是,他相信自己有足夠的理性能把持,不會放下真感情,所以,閻冥決定讓自己放縱一次,讓秦樂再侍寢,也想試試她的能耐,若她真的不怕,那他想找出可以讓她如此無懼的原因是什麼。

  她知道他在觀察自己,像個野獸觀察著獵物般,原因在於他對人沒有信任感,而她惟一能做的,就是守著爐火,在晉婆婆的眼皮底下,小心翼翼的盯視著在紅燙煤炭上方的一爐藥湯,不讓爐火滅了,也不能將湯給煮干了。

  另一邊的窗外,屏退兩名貼身隨侍的閻冥獨自一人走來,靜靜佇立,望著她眉目微斂,守著那壺湯藥的專注神情。

  這幾夜,她總是等他熟睡了才入夢,只是一到半夜,他的惡夢又來,而她總能在他快被夢魔吞噬時急急醒來,輕喚著他,堅定呢喃,「沒事的,沒事的,那個人沒法子傷害你了。真的,我在這裡,那個人走了,他走了!」

  他總是在半睡半醒中,聽著她的輕聲細語,看到她為他拉好被褥,並將柔軟的身子依偎在他身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安撫,直至他恢復平靜,安然入夢。

  一夜又一夜,一次又一次的,她身上的香味與那溜進心底的溫暖呢喃,竟讓糾纏他多年的惡夢不再侵擾,昨夜,甚至能擁著她一覺睡到天亮。

  那樣的溫暖、安逸,還有她令他平靜的香氣……他開始懂得渴望,對一個女人渴望,然而,也是困為這一點,開始讓他慎重考慮,他真的要將她留在身邊?!

  理性給了答案,他對她產生依賴絕非一件好事!

  轉身,回到書房,面對桌上一大堆的書函,然而一、兩個時辰過去了,他竟連一封都看不下去……他沉沉吸了一口長氣,再度起身步出書房,示意兩名隨侍不必跟來,大步往晉婆婆所住的院落去。

  美人如毒藥,他必須冷漠並保持理智,絕不能感情用事--所以,他找晉婆婆說出自己的決定。

  「爺要她離開?為什麼?」晉婆婆一臉錯愕,就她所知,他近日已經不讓那惡夢糾纏,功勞最大者就是秦樂啊!。

  他神情凝重,「照我說的做就是。」

  話才說完,他臉色陡地一變,迅速走到樑柱後方。

  「晉婆婆、晉婆婆?你在嗎?」門外突然傳來秦樂的聲音。

  晉婆婆先是看了樑柱後方一眼,才喊了聲,「我在,進來吧。」

  秦樂走了進來,先是欠身一福,「打擾了,婆婆,我是想問,那個--」她粉臉酡紅,那抹沉靜仍在,但眼眸裡的溫柔更是動人,「除了晚上侍寢外,我想幫閻爺多做點事,多瞭解他一些--」

  「這--需要嗎?爺他有一天會要你走的,他不容許自己沉溺於一個女人。」

  晉婆婆是刻意問給閻冥聽的,她明白他有太多的不確定,雖然秦樂的溫柔已經對他產生致命的吸引力,甚至能讓他遠離夢魔的糾纏,這可是這麼多年來,他極力想要逃開的事啊!

  「走不走都是以後的事。」秦樂答得簡單。

  「你不擔心自己掏出來的心會收不回來?」

  「不,在我把身體交給他後,就同時決定把心也交給他了。」

  「你把他視為丈夫了嗎?」晉婆婆好訝異。

  「是,」她真誠的看著她,「我想瞭解他、想愛他、想與他的靈魂交心、想成為他的知己,為他分憂解勞。」這話並非矯情,她明白自己必須先付出真心,才能得到他的心,這就是她來此的任務,也因為,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晉婆婆以眼角餘光瞟了樑柱後方一眼,「可是如果他不領情呢?」

  閻冥抿緊了薄唇,很清楚晉婆婆有多麼努力在扮紅娘。

  「那我會再努力。」秦樂笑道。

  「不!那可能會造成反效果,你會被送出去。」她這是良心建議。

  「那我會向他請求讓我留下,因為,在我決定來漢陽山在的同時,也決定我的人生只會在這裡結束。」她語氣堅定。

  聞言,他發現自己迷惑了。

  除了山莊的人外,因外界傳言把他說得恐怖,所以,每個人甫見到他總是誠惶誠恐,沒想到她卻是抱著那樣的心情來到漢陽山莊,竟說她的人生會在這裡結束?

  難道她早已打算好即使他要她離開,她寧死也不走?!

  「你真傻。」晉婆婆說是這麼說,心裡可高興極了,她相信樑柱後方的主子一定聽得一清二楚。

  「我相信堅持會有一定的作用,他會知道我是真心的。」

  說得真好!晉婆婆笑著點頭,伸手握住她的手,「那好吧,我會幫你探探,畢竟主子有很多事都自我設限,總是一人悶頭苦幹,我得尊重他。」

  「謝謝你。」雖然有些失望,但秦樂仍然十分感激,再次稱謝後,她斂裙一福,這才轉身離去。

  閻冥隨即走了出來,思索的黑眸凝睇著她離去的身影。

  「連自己渴望的女人都不敢留下嗎?」一想到秦樂的勇敢,晉婆婆話就說得更重了。

  他提緊了唇。他不敢嗎?不!不是這個理由!

  「主子,你到底在怕什麼?多一個女人在身邊分享你的一切,讓你可以好好睡上一覺,這該是多好的事,你卻想逃開?還是--」她突然想到他一直很在乎的事,心不由得抽痛了一下,難過的道:「你不是你爹,不會對孩子做那麼醜陋的事。」

  「我當然不是他!」他咬牙怒喝,但他不否認,這確實是他的心結,畢竟他身上流著他父親邪惡又醜陋的血液。

  她心疼的看著他,「那就好,我希望你別畏懼感情,說穿了,你爹娘就是不夠愛彼此,才會發生那麼多讓人心痛的憾事,但你不同,也許有好的感情正在發展中……」

  自從晉婆婆說了那番話後,他總會思考著這件事。

  好的感情?可能嗎?他此生最在乎的是煉成回魂丹,將他娘救回來,只要有人肯出高價、只要他需要的藥材能到手,他願意以任何代價交換,至於其他的事,如世俗的眼光及評論,他都不在意,這樣的他怎麼有餘力去對一個女人動情、動心呢?

  他明白要知道答案的惟一方法就是找時間跟她相處,這點勇氣他還有,可是,莫名的煩躁與抑鬱讓他有些不知所措,而且他一點也不喜歡這種陌生的情緒,所以他遲遲沒有做出什麼大動作。

  此刻他拿起酒杯,悶悶的喝了一口,看到了將他的思緒堆迭得更為煩雜的美人走進了花廳。

  一襲,白色繡花綢緞將嬌小柔弱的她襯得更為美麗,完全是個我見猶憐的傾城美人,他亦不得不承認,她的魅力獨特,除了外貌外,那雙有靈魂的眼眸更是勾人魂魄。

  「聽晉婆婆說,爺要我過來,服侍爺用膳。」對這一點,她很訝異也很開心,他竟將她招來陪他用餐,看來他終於願意讓她更進一步融入他的生活。

  「坐吧。」他壓抑煩躁的心緒,平靜的說著。

  她柔順坐下,看著這一桌並不算特別豪華的佳餚,事實上,這比侍妾樓吃的還差一截,品嚐後更覺詫異,只因幾乎無味。

  他靜靜的吃著,不時的觀察著她的神態。

  她也靜靜的吃著,沒有因為食之無味而有一絲嫌惡表情。

  兩人無交談,咀嚼的聲音也愈來愈小,見她一口飯吃得更久,筷子也遲遲沒再伸向桌上的菜餚,驀地,他夾了塊肉到她碗裡,「你太瘦了,多吃點肉。」

  她眨眼,這是寵愛?隨後嫣然一笑,也伸筷子夾了塊肉到他碗裡,「你一人要管這麼大的山莊、做那麼多事,也多吃點。」

  他蹙眉,瞪著碗裡的那塊肉。

  他不開心嗎?她怔怔的看著他,卻見他突地從座位上起身。

  「我吃飽了。」

  他不習慣這樣溫馨的氛圍,莫名又突兀的溫柔更是詭異,令他有種不知所措的困窘,忍不住想逃開。

  她咬著下唇,想了想,起身走了出去,卻見鄭尹跟索先守在門口。「請問爺往哪裡去?」

  「爺去煉丹房了,雖然有僕人看著,但爺不放心,一天裡,有好多個時辰都待在裡頭。」鄭尹回答。

  她明白點頭,卻又忍不住問:「為何爺的餐點比侍妾樓的還差?」

  「爺因為常自己試藥、嘗藥草,味覺必須保持敏銳,自然就不能吃過重的調味,再加上煉藥時間不定,所以,吃也不定時,往往想到什麼事就顧不得吃,直奔書房或煉丹房,準備的膳食便求精簡,冷了也照吃,因為再加熱味道便重了。」索先說得詳細。

  她不懂,如此事必躬親又認真的男人,為什麼不認真去看待自己費心研煉的藥用在什麼地方,影響又破壞了多少善良的人事?

  「如果可以,請秦姑娘勸勸爺顧及他自己的身體。」

  「爺把自己逼得太緊,我們看得都不忍了。」

  他們會如此真誠請求,是因為她不一樣,她是第一個被允許留在爺身邊的女人,也從爺對她的特別待遇,窺見爺的另一面,代表她是有影響力的。

  「我知道了。」她點點頭。

  這段日子以來,在近距離的接觸相處後,她確信閻冥沒有傳言那麼嗜血或冷漠,從他身邊的人對他的關心與不捨就可印證。

  但她沒有愚蠢到去勸他,而是朝晉婆婆那方下手。

  晉婆婆在聽到她想做的事,以及請求她幫忙的話語後,笑著頻點頭,「好好好,如此一來,百煉鋼也能化為繞指柔。」

  她微微一笑,「那就麻煩晉婆婆了。」

  「沒問題,主子若知道是我應允的,就算有不滿,也不會找我這老太婆算賬。」

  聞言,秦樂沉靜的眼眸浮現動人的慧黠之光。她找到了對的盟友跟他抗衡,看來這項任務離成功又更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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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1 22:07:28 |只看該作者
第3章(2)

  堅硬的巖洞內,火爐上方的鍋爐沸騰,四周充斥著藥味,氣溫極高,一旁添置柴火的奴僕無不汗流浹背。

  即使如此,閻冥仍是一襲白色中衣,站在一邊的長檯桌子旁,滿身汗的將一顆顆煉製好的藥丸放進小瓷瓶內,接著再回過身來,看著鍋爐裡藥湯的濃調度,適時的加入水與藥材。

  即使是天下人畏懼的活閻王,在這裡,他只是一個嚴謹又事事不假他人之手的主子。

  煉丹房裡,每個人粗喘著,因為藥味、柴火味、高溫,但沒有人抱怨。

  約半盞茶工夫後,閻冥才先行離開,經過藥材室,經由石階再從假山中走出來,吐了一口長氣,往寢房走去。

  一推開門,屬於秦樂的淡香撲鼻而來。

  他濃眉一蹙,是他多心了?老覺得這幾日的寢房與平日有些不一樣,雖然一樣乾淨明亮,但總能聞到她那淡淡香味。

  他走到桌邊打開茶壺,果真,一如近幾日,桌上的茶水常維持溫水狀態,他喝了一大杯後,轉身到浴池,沐浴更衣後走出房門,問了守門的兩名侍從,「有人進來嗎?」

  「沒有,只有晉婆婆過來。」索先跟鄭尹異口同聲。

  他抿緊了唇,再次往煉丹房走去。

  兩人不覺有問題,不過,索先忍不住好奇,「爺怎麼會問這個問題?爺的房平常也只有晉婆婆能進出。」

  「可是,晉婆婆這幾日恁地奇怪,一天進出爺的房間次數多了不說,老是差遣我們去做其他事。」鄭尹對這點還比較有疑問。

  「有什麼好奇怪的?晉婆婆說了,她老是忘東忘西才要來好幾回,還要我們不可以跟爺說,怕他找人代替她做事,她就成了沒用的老太婆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討論後,都忍不住想到秦樂。同是男人,他們不很明白,爺怎麼有辦法在擁有那樣的天仙美人後,可以一進煉丹房六、七天都不召她來侍寢?!

  還是糾纏爺的惡夢真的不來了,他不再需要她?可惜,他們原本以為秦樂有機會變成山莊的主母呢。

  兩人想得其實錯了,閻冥為了煉回魂丹,幾乎到了不眠不休的地步,一天內僅回房小睡兩、三個時辰,便又起身往煉丹房去,歷經一整天的身心疲累後,他睡得極沉,哪有惡夢叨擾的機會。

  這一天上午,閻冥從煉丹房回到房間,沒看到兩名侍從己覺困惑,一入房,先是看到晉婆婆在擦窗戶,正想詢問,沒想到,他竟也看到秦樂在整埋他的床鋪,桌上放有兩個茶壺,看來一壺是熱的,才剛提來不久。

  「這個時間你怎麼會在這裡?」他口氣很不好,也因此嚇到了房裡的兩個女人。

  晉婆婆撫著怦怦狂跳的胸口,「全是我要她幫忙的,你也知道,我老了嘛。」

  「晉婆婆可以喚來山莊裡任何一名奴僕,甚至侍妾樓的侍妾,為何非她不可?」他的口氣咄咄逼人。

  好在晉婆婆有練過,看了二十七年,早習慣了,笑道:「她跟我投緣嘛。」

  「爺錯過了午膳,想用餐了嗎?」秦樂也以一張微笑的臉問。

  「當然,但不必你去準備!」說是這麼說,卻因她這麼注意自己的生活起居,他的胸口暖烘烘的……

  「對對,我去。」晉婆婆連忙走人,還朝秦樂眨眨眼,似乎在交換什麼訊息。

  「你可以走了,不許再來整理--」

  「我想做更多。」

  「不需要!我還沒忘記一句話叫『紅顏禍水』。」

  「爺是什麼人?再多禍水紅顏也傷害不了爺吧。」她仍是笑意盈盈。

  他難以置信的瞪著她,她在調侃他,還是在讚美他?

  四目膠著久久,碧水眼眸對視著震驚的黑眸,時間彷彿就此停滯。

  「來了!來了!」

  晉婆婆突然笑咪咪的端了個大漆盤進來。

  這些菜色看來很陌生,一看就不是料理他三餐的廚娘所做。

  「這些都是我親眼看著秦樂從洗菜、切菜到烹煮、調味,她可一連試了好幾天了,今兒才真敢端上來,不過,主子,你絕對可以安心的吃。」她眉開眼笑的說了一大串話。

  「晉婆婆,山莊裡現在是沒有僕人了嗎?!」他咬牙怒問。

  「當然有,只是,你吃的都不能有過多調味,廚娘根本變不出花樣,你也總是隨便吞下,沒法體會吃食的美好。」說到這裡,她眼裡有不捨,「秦樂說她廚藝不錯,更想出了主子吃的菜館只要煮八分熟就好,等待要吃時,再花一點時間就能吃到鮮嫩的原味,也不會煮食太過,讓菜老了或鹹了。」

  「多事!」他可不領情。

  但晉婆婆仍讚賞的看著微笑的秦樂,「她真的很有心,我這老太婆就只會捨不得,沒想過用這種方法--而我吃過了,雖然清淡但真的鮮嫩好吃。」

  平心而論,這幾樣熱騰騰的菜看來也的確讓人垂涎三尺,但他說不出讚美的話,因他不喜歡被設計!

  「晉婆婆,別忙著稱讚我,該讓爺先用餐。」她溫柔提醒。

  「晉婆婆,你先下去。」

  見他口氣不好、臉色不好,晉婆婆有些不安的看著秦樂,但她看來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有如此的反應,仍然笑臉迎人。

  不知道她是怎麼辦到的,但秦樂不僅有天下第一美貌,更有熊心豹子膽,難怪能面對活閻王的怒火毫不畏懼。晉婆婆笑笑的轉身離開。

  現在是怎樣?晉婆婆不怕他的怒火是應該的,她竟也笑容可掬?!

  他抿緊了唇,臉色鐵青的問:「不過是讓你來跟我同桌用餐,你就以為可以為所欲為了?」

  「我只是順從心裡的想法,想為爺多做點事,若是爺怕我下毒不敢吃,我自己吃下就是。」她邊說邊坐下來,拿起碗筷就要吃。

  「哼,我怕中毒?!」他冷冷的瞪著她手裡的碗。

  她微微一笑,將碗筷放到他身前,靜靜起身站在一旁。

  見他以眼角餘光看她,她目露慧黠,展現難得俏皮,「我得守著爺,萬一你有什麼異狀,我就能幫你呼救。」

  聞言,他竟然差點笑出聲,但他忍住了,而肚子也確實餓了,他便扒了一口飯、夾了口菜。不得不承認,這軟嫩帶著鮮昧的肉的確很美味,一道道菜吃下來,也都有吃到食物的天然鮮甜,沒一會兒,他吃了兩碗半的白飯,面前的菜也全吃光了。

  她笑得很甜,眼睛、嘴角都在笑,不是得意的笑,而是一種開心的笑,開心他願意吃她煮的飯食,是一種很單純的喜悅……

  沒有一句調侃或打趣,她靜靜的收拾碗筷,消失在他的視線內,給了他最習慣、也最愛的安靜與孤獨。

  對她的舉動他不置可否,但,這卻是頭一次,他討厭一個人,有股衝動的想將她拉回自己懷裡,就這麼相互依偎,汲取她的溫暖……

  因為這樣的渴望,閻冥的生活有了不一樣的風景。

  原本三餐不定時的他,用餐時間從過去延後三、四個時辰變成一、兩個時辰,甚至會因為要她陪著用餐而準時吃飯,雖然不是三餐都是如此,但一天兩餐是固定的。

  而另外那餐他也不會吃到冷食,因秦樂在晉婆婆的撐腰下,請守在假山外的其中一名侍從協助,一旦閻冥從那裡離開,便差人到侍妾樓通知她,在他沐浴的同時,她便進到廚房,將早已烹調七、八分熟的食物再加熱,送到他房裡。

  每每在他用餐前,她會一一試吃,這個舉動總令他的眉頭一蹙,不悅的道:「你沒有膽子毒我。」

  「生命可貴,不該賭氣。」她總是嫣然一笑。

  當他開始用餐時,她便回房,除非他要她留下。

  他無法拒絕她,也不想拒絕,畢竟食色性也。

  但這些種種看在他人眼裡並非尋常,尤其是對她親手烹煮菜餚一事,過去閻冥的吃食總要專人烹煮、專人試吃的,而這不同於以往的特殊待遇,已足夠讓山莊上上下下驚訝不已,侍妾樓裡的美人們更是百味雜陳,常三三兩兩的聚集在庭園、迴廊觀望,卻沒人敢拿這事兒來嚼舌根,因秦樂所住的自晴樓外多了兩名隨侍,她們都清楚,這個安排是閻冥無聲的命令,代表誰也不許上她房門去「關切」。

  她們還不想走呢,在這裡身著綾羅綢緞、吃香喝辣,還能安心生活,若說真的有什麼希冀,不過是渴望他偶爾想到她們罷了。

  只是,捫心自問,她們可沒有膽量去跟他同睡,在曾經有過這種經歷的美人詳述他的猙獰粗暴後,她們是又膽怯又怕死!

  所以,怎麼嫉妒?怎敢羨慕?

  秦樂除了膽識足夠外也的確用心,常常問晉婆婆、廚娘,總變化出不一樣的菜色,而且,堅持二段式烹煮。

  食衣住行,乃至日常生活瑣事都有了變化,她人美手巧,親自為他做了一件外衣,上面的繡工精緻,可見她不僅擅長琴棋書畫,手藝更是一流,而他的房間,在他沒有再次阻止她入內後,理所當然的,就由她一手收拾打理。

  不過,他進進出出煉丹房、書房時,只有兩名隨侍伴隨,她並沒有想形影不離,不做粘人的侍妾,反而去幫晉婆婆的忙,有時讀書習字、畫圖,頗能自樂。

  如此有分寸的拿捏,的確迎合他的脾胃,在一起時感受到有種溫馨的氛圍,不在一起時,他開始嘗到一想到她時,心裡就會感到愉悅的香甜。

  山莊裡的人也都發現了他的神情變化,雖然,只有一絲絲的改變,但他冷峻的俊顏不再那麼剛硬,偶爾,不知道想到了誰,還是想到什麼事,嘴角會微微的揚起。

  看到閻冥這樣的改變,最開心的莫過於晉婆婆了,所以她特意來到煉丹房,看著那一鍋熱騰騰的藥湯,走近他身邊,小小聲的說些心裡話,「別再讓秦樂喝事後湯好不好?我真的好希望她能替你生個娃兒。」

  「不可能!」他沒有半絲猶豫便拒絕,而後走到另一邊的藥材室,一連拿了好幾樣藥材,像是黃苓、荊芥、麻黃、連翹等等,並在一本厚厚的冊子上做記錄。

  她跟了過來,還想遊說,「主於--」

  「我從沒打算當爹。」他丟下這句堅定的話,轉身又往煉丹房走。

  她搖頭一歎,仍是幼時的陰影在作祟嗎?

  「沒打算也沒關係,順其自然不好嗎?就像秦樂,現在你看到她不也不排斥,天天只讓她侍寢,也習慣吃她煮的飯菜了,等她懷上孩子,你也會習慣去當一個丈夫、當一個爹。很多事,都是習慣就成自然的……」她一邊走一邊嘰嘰喳喳的說著,完全沒發現走在她前方的閻冥早將藥材交給手下,先行回房。

  沒收到回應,晉婆婆定睛一看,發現煉丹房內壓根不見他的身影,連忙問了一名僕人,「爺呢?」

  「爺回寢房去了,交代事後湯還是得熬。」他忍住笑意回答。

  聞言,她頓時垮下雙肩。沒想到他的心結還是無法打開。

  此時閻冥神情凝重的步出假山洞口,往花園亭台走去。

  習慣會成自然?其實,晉婆婆說的話,他全聽進耳裡了,只是需要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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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1 22:07:47 |只看該作者
第4章(1)

  晚膳,他一如過去數日與秦樂同桌,雲雨過後同床共眠。

  這一夜,他並沒有好眠,因思緒太過煩雜,但總的來說,就是「習慣」的問題。

  他習慣了與她同床共眠,好遠離惡夢糾纏、他習慣讓她親手整理房間、習慣從藥材充塞的煉丹房回來時,能在空氣中聞到她專屬的淡淡香味,他甚至習慣她為他準備衣物、料理三餐……習慣讓她自由進出寢房。

  無庸置疑的,他正對她上癮,而她身上的謎團他卻沒有解開分毫,反倒是心快被她收服……這令他很不安。

  一夜難眠,他凝睇著枕靠在他懷裡沉睡的秦樂。

  她真把他當成今生的依歸?還是,只想證明天下第一美人的魅力果真不凡,連他這名活閻王也淪陷?!

  總覺得她不簡單,卻找不到半絲破綻,他又沉溺得太快,實在不尋常,而當初為了找答案,他對自己太有自信,才讓她肆無忌憚的離自己的心愈來愈近……

  絕不可以再這樣下去!一旦他讓自己的心完全淪陷,她將成為他的第三個弱點,除了她極可能會深陷危險外,他不夠冷血殘酷便成就不了大事,一旦有善惡之念、有惻隱之心,他的娘就可能得在冰棺裡永遠沉睡……

  這一波波繁雜而沉重的思緒將他壓得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他突地起身,下了床楊,隨手拿了衣服--

  這一連的騷動讓秦樂立即甦醒,一見他在更衣,她連忙下床要伺候他著衣,他卻搖頭,逕自穿妥。

  「怎麼了?」她察覺到他不尋常的淡漠。

  他輕描淡寫的道:「接下來幾天你不需要忙膳食的事,我在煉丹房內吃住。」

  她一楞,「你也不回來睡?」沒有同床,他焉能睡得安穩?

  「不行嗎?」他冷冷橫她一眼。

  她忙搖頭,「不是--」

  「不要以為我天天與你同眠是對你有眷戀,純粹是因為可以好好入眠而已,更何況,我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色鬼,與女人相比,丹藥才是我最在乎的!」

  這一席話本該說得理直氣壯,他卻發現自己竟然心虛起來,同時,一般怒火更從胸臆間竄了出來,這並非無明火,而是對自己生氣的怒火,只因他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該死!他繃著一張俊顏,快步離開。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早聽聞他的脾氣陰晴不定,這下還真是見識到了。

  天朗氣清,一連三輛馬車噠噠前進天堂山,在車伕亮出拜帖後,山莊大門緩緩開啟,馬車迅速進入,隨後杜森下了車。

  總算也讓他見識到處在飄渺雲霧中的漢陽山莊長什麼模樣了。

  華麗宏偉的議事廳內,杜森正不住朝四周探看著。雖然聽聞曾來此的父親提到山莊的金碧輝煌不輸皇宮,但總是眼見為憑,此刻看見光可鑒人的原石地板、雕樑畫棟,窗外看出去的造景花台水池,樹影、雲影倒映,真像是人間仙境。

  而廳堂內處處都是價值連城的古董古畫,難怪父親要他準備五大箱金子外,還得帶另一份貴禮,直言,如此一來他才有機會將秦樂帶走。

  一想到他最心心唸唸的天仙美人秦樂,他的心頓時就有些不平。

  皇上不理政事,貪圖享樂,所以各寵臣投其所好,自各國各地買來許多美人貢獻,但新鮮感一過,皇上又是興致缺缺,便有人將主意打到天下第一美人秦樂身上,但礙於她出身煙花樓,沒有寵臣敢進獻,就怕惹來爭議。

  直到月前,父親與皇上對飲時,皇上酒後吐真言,對名聞遐邇的江南名妓之女秦樂早有意思,可見他對秦樂大動作的追求,也就不好出手,畢竟萬人之上的皇帝若跟一個寵臣之子搶一個女人,著實難看!

  為此,父親要他退讓,還強調只要將秦樂送給皇上,龍心大悅下,他就能壓過京親王,成為皇上最重視的親信,日後飛黃騰達,還怕沒有天仙美人入懷?

  「少爺,閻爺來了。」

  身後小廝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他立即從座位上起身。

  閻冥深居簡出,能見其真面目的沒有幾人,而聽聞他相當年輕俊美,他便起了比較之心,但他怎麼也沒想到,自詡是世上少見的美男子的他跟閻冥一比,還真是差了一大截!

  他一襲圓領黑袍襯起挺拔身形,配上那難以形容的氣勢,一出現,一股駭人的攝人氣勢瞬間就籠罩室內,讓人不寒而慄。

  閻冥一雙黑眸冷冽的盯視著楞看他的杜森,「杜少爺遠道而來,該不是為發呆而來吧。」

  「呃,是。」杜森尷尬回神,連忙斂斂心緒,拱手道明來意,「我奉我爹之命,希望爺看在過去合作多回的良好關係上,割愛讓我帶秦樂離開。」

  他的目的,閻冥並不意外,在看到手下給他的拜帖時,他才想到三個月前,他親手所批的內容,只是,現下的心態已然不同……

  見他連看也沒看那些金子一眼,杜森連忙又道:「當然,我爹有交代,若爺覺得這些不夠,不論要什麼代價都儘管說,當然,還有另外一樣禮物,希望爺能喜歡。」杜森朝手下使了個眼色,一名手下立即走上前來,捧起一隻雕刻精美的長木盒,杜森接過,打開--

  裡頭放著龍王角,這是一株外形似角的藥草,是一味可遇而不可求的藥引子。

  真的很聰明,金山銀礦也許還動搖不了他,但這味藥的確很吸引他!

  見他嘴角一揚,杜森面帶陰沉邪笑,果真投其所好有了效果,他爹真的很厲害。

  「來人,去請秦姑娘出來。」閻冥突然開口。

  「是。」

  索先跟鄭尹拱手後退下,動身去請秦樂。他們永遠也不明白這個難以捉摸的爺在想什麼,這幾日對秦姑娘似是刻意避開,吃住大多在煉丹房內,雖然,她煮的東西也是由晉婆婆加熱後再送到裡面,但兩人還是沒見到面啊。

  難道,這會兒爺已準備出讓?!兩人不由得都替她擔心起來。

  一會兒來到自晴樓,索先說明來意。

  「爺要見我?」秦樂又驚又喜。

  「是。」

  但見他們略微擔憂的神色,她嘴角的笑意頓僵,「你們知道是為了什麼事?」

  「我們不知道。」事實上也不能多嘴的。

  「好,走吧。」

  這幾日都見不到他,她的心情是低落的,畢竟,她以為自己離他的心愈來愈近,沒想到,一下子就被丟進冷宮。

  然而,他並未招其他美人侍寢,她煮的東西也還願意吃,令她很是不解。這又是什麼意思?

  她忐忑不安,她的身子並沒有讓他眷戀,他的心更遙不可及,難道,她得用最後一個方法來完成任務?

  不一會兒,秦樂在兩人的陪伴下進到議事廳。

  一見秦樂走進,杜森的眼睛都亮了。天啊,像仙女一般的美人,他魂縈夢牽的美人終於現身了,久久未見,可想死他了!

  她也看到他了,臉色不禁一變。杜森覬覦她已久,但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有膽子進到這裡來,難道是因為他父親的關係?看他一臉不懷好意,還有閻冥臉上的漠然,她的目光迅速掠過那幾箱黃金還有那盒珍貴藥草,心中疑團擴大。

  他們之間有了什麼交易?她忐忑不安的向閻冥一福後,靜靜的看著他。

  閻冥冷笑著將杜森的來意三言兩語略述後,細看她的反應,雖然她力圖冷靜,但他還是從她的眼神裡捕捉到一絲恐懼。

  杜森瞧她理也沒理自己,覺得嘔,也不願意繼續被忽略下去,連忙接口想吸引注意力,「秦姑娘,你的面子武大啊,那些黃金其實不只是我杜家的誠意而已,說得更清楚些,還有皇上的黃金跟龍王角啊。」

  聞言她看著閻冥的眼神更顯驚慌。

  閻冥走下座位,站到她身邊,話卻是對著杜森說著,「皇上?不是完璧的女人他也有興趣?還是他以為天下第一美人進到我漢陽山莊後,我會忍著不吃?」

  秦樂覺得狼狽,一個女人的清白竟就這麼大刺刺的被當眾討論,但她不顧示弱,逼自己正視杜森那赤裸裸的邪淫目光。

  「皇上不會在意她是不是完璧,事實上,最後誰能擁有她才是皇上在乎的。」

  他眼眸中透出的亮光令她忍不住頭皮發麻、心驚膽戰、雙腿微軟。不在乎誰曾擁有她,那便是他也得以在享受她之後,再呈給皇上!

  正心慌間感覺閻冥摟住了她的腰,讓她免去當眾癱軟地上的窘態,她的心突然也沉定下來,她知道他不會讓她離開了。

  杜森那雙賊眼竟當著他的面,像剝開她的衣服般貪婪意淫,閻冥不禁怒氣衝天,或許杜森只要再多留一刻,他就會衝上前去,親手挖掉他的眼珠子!

  然而思及其中利害,他壓下衝動,冷冷的看著杜森的眼睛,一字一字緩緩道:「既然如此,那就叫皇上再等一等。」

  他一怔,吶吶的道:「可他是皇上--」

  閻冥黑眸倏地一瞇,「少拿皇上來壓我,皇上又如何?他不悅動怒,要興兵攻打我這山莊?那他的軍隊也得上得了這山頭才成。還是--」他冷峻的眼中閃過一道嗜血之光,「你忘了上次跟你的人上到山頭後發生的事,你認為皇上的軍隊就能上得來?」

  「不不,我不敢那麼想,我知道一定是因為我爹跟爺有多次的生意關係,才沒阻止我們上山頭,也讓我看了幕、永生難忘的畫面。」他急急搖頭。他可沒忘記那個白癡是怎麼死的,屍骨無存哪!

  閻冥冷笑,「還算聰明,但你還得記住她是我的人!我現在還能以禮相待,若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不留情面,反正我的一鍋藥材裡仍欠缺不少人的手筋跟腳筋,還有眼珠子。」

  黑眸裡的冷鷙殺氣令人望之發寒,說的話更令人胃疼,杜森不由得吞嚼了一口口水,「我、我明白,我回去跟我爹說,告、告辭了。」

  下一刻,他跟所有手下都臉色蒼白的扛起金子跟龍王角速速離去,閻冥也屏退其他人,獨留他跟秦樂。

  「得意嗎?我留下了你。自古紅顏禍水,多少皇帝不愛江山愛美人,我看你秦樂也能在歷史上留下一筆了。」

  他眼神陰沉,無法相信自己竟然為了一個女人,捨棄了千載難逢的珍貴藥材,還有能買更多藥材提煉回魂丹的金子!

  對他的護衛,她是感激、開心的,「我們早都做出了選擇,我來找你尋求庇護,也有付出代價不是?」

  「那也是你在逆境下不得不做出的選擇吧?」他可沒忘記她當時略帶賭氣的回話。

  「是,逆境的背後都有正面的力量,我選擇來這裡,就是認為這裡還有正義。」

  他黑眸冒出火花,突然一把扣住她的肩膀,蠻悍的攫取了她的唇,冷冷的問:「這也是正面的?像個娼妓?」

  「爺是想羞辱我嗎?剛剛當眾論及我的清白已讓我感到相當狼狽,日後,就算再遇見更大的羞辱也能咬牙吞下更何況,當你的女人並沒有想像中的差。」她的眼神坦率,至少她剛剛才逃過被杜森帶走、變成皇上女人的劫數。

  「這是恭維?」

  「是。」

  那張美麗的臉有著最動人的誠摯,讓他猶疑了。姑且不論其他,留下她總是個冒險,畢竟紅顏禍水啊,但他卻愛極了她此刻的表情。

  他突然笑了,這是渾厚而真實的笑聲。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笑,竟然感動到眼眶微紅也感到心疼,他有多久沒有這樣笑過了?一向繃緊的俊顏,此刻線條都變得柔和了,他是真的笑了,這樣的快樂對他而言很難得吧。

  他看到她的眼淚,「怎麼哭了?」

  她搖搖頭,「聽到你笑,心裡很高興,可眼淚不知怎麼的就自己掉下來了。」

  她在乎他的心情,因為他的快樂而開心……他頓時感到困窘,撇撇嘴角,刻意轉移話題,「當皇上的女人一點也不吸引你?」

  「我不膚淺也不盲目,那些三千佳麗多居冷宮,世人皆知。」她一點也不貪心,只想要跟他有一份長久的關係,但這些話她知道他不會想聽的。

  他不以為意,「你也一點不擔心皇上會因你對漢陽山莊做出什麼不利之舉?」

  「聽聞漢陽山莊有一批神勇、身手矯健的人,能在外接生意、探消息,更有隱匿見不得光行動的能力,」她微微一笑,「至於皇上,寵臣爭相諂媚,皇上又不管事,朝政散漫,天下百姓仍能安居實是天祐,對你,我相信皇上還不敢招惹交惡。」

  「對我這麼有信心?不過,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閻爺雖然深居此山,但對外的消息從未遺漏半個,就該知道外面的人都將你擬神化了,把你當成仙,只是人有好壞--」

  「仙也有好壞。」他勾起嘴角一笑,「不管如何我覺得你很不簡單,但就這份不簡單吸引了我,我願意給你更大的自由,除了煉丹房之外,你可以自由走動。」

  「你不擔心我做什麼危及山莊的事?」她是受寵若驚的,他那話代表的是信任。

  「我想你是值得冒險的……」他的黑眸帶著一抹興味,察覺感情正在淪陷,他很清楚,但仍是情不自禁。

  不再是一個人的感覺很好,令寂寞沒有那麼難熬他捨不得放開她,真的捨不得了……

  一向令人望了便從心中泛起酷寒的冷峻黑眸,此刻,竟然帶著笑意,而且還多了一抹似有似無的情愫,她的心頓時不受控制的怦怦狂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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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1 22:08:24 |只看該作者
第4章(2)

  「駕、駕、駕--」

  夜色如墨,三輛馬車在天堂山的山腳下疾奔,在抵達最近的城鎮,看到一間客棧時,車內的杜森立即吩咐車伕勒住馬兒,下車留宿。

  時已二更天,杜森悶悶的獨住上廂房,離手下住的下人房有一段距離,因為沒有帶回秦樂,心情太差,他命令不准任何人來打擾,自己叫了一整桌酒菜,一連灌了好幾壺酒。

  窩囊透了!該死的閻冥,竟然一點面子也沒給他和他爹!好歹他爹也挖了幾座金山,買了許多珍貴藥材來給他,好向他買藥……

  氣呼呼的他仰頭一口飲盡杯中液,卻仍澆不熄怒火,於是他直接拿起整壺牛飲,任酒液從口中流下,灑了一身濕。

  飲乾後,他將酒壺「砰」的一聲放下,不意瞥見有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現在窗外,「誰?!」

  「砰」的一聲,有兩名蒙面黑衣人破窗而入,立即欺身而來,他連喊「刺客」的時間也沒有,急急的將酒壺丟出去,接著便是一場打鬥。

  杜森武功不弱,但因為喝太多酒,行動遲緩,再加上來人也不是泛泛之輩,一番打鬥下來,他一連被打了好幾拳,吐血倒地。

  兩名刺客蹲下身來,其中一人點了他的啞穴,另一人從懷裡拿了顆藥丸塞入他的嘴裡,僅僅瞬間,他痛苦哀號,臉色猙獰地在地上翻滾,雙手還拚命抓自己的身子跟臉。

  兩個刺客站起身,對著放在地上的五箱金子看也不看,在房內迅速搜尋,拿到龍王角後即施展輕功離開。

  翌日,直至中午,杜家侍從久久不見少爺出門,只得硬著頭皮去喚,一旁還跟了端著洗臉水的店小二,但兩人一封門口就知道出事了!

  窗破了,裡面是一團混亂,杜森已倒在地上,七孔流血,死狀十分淒慘,全身的皮膚像是被抓爛般,不見一寸完膚,兩人看了差點沒嚇到屁滾尿流!

  「我、我去報宮!」店小二強忍住想嘔吐的感覺,頭也不回的跑了。

  「快來人了!天啊,少、少爺死了!死了!」侍從急急的回頭去叫其他人。

  半晌過後,縣官來了,畢竟死的可是當朝丞相的寶貝見子,他們也是急得冷汗直冒,問了侍從,才知他們原來是為天下第一美人而來。

  「但殺人總有目的,看看房裡有沒有少了什麼?」縣官急問。

  「價值連城、千年難得一見的龍王角不見了!」侍從驚慌回答。

  「怎麼辦?少爺死了,龍王角也不見了!」另一名侍從想哭了。

  是閻冥所為?因為除非是識貨人,要不怎麼不拿黃金反拿了龍王角?!

  但地方官對閻冥更沒轍,不知這件案子到底要怎麼查才好。

  「今天的事誰也不許傳出去,等本官查明再說,聽見沒有?」

  「是。」

  然而,紙包不住火,縣官決定派快馬去通知丞相,看是否派人過來協助調查。

  但天剛亮,這個消息已有探子先送回天堂山。

  影苑的寢房外傳來一道敲門聲,閻冥即醒,小心的起身,不想擾了身旁美人的好眠,套上衣服,出了房門後,往書房而去。

  「杜森死了,龍王角也不見了,黃金卻都還在。」

  閻冥蹙眉看著站在桌前的探子,聽他繼續報告,「何大人已經將這件事暫且壓下來,剛還派了快馬到京城,看杜恆有什麼指示、是否派人前來協助調查。」

  「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

  「是。」探子退下。

  是誰膽子這麼大,竟想栽贓給他,而目的又是什麼?閻冥佇立在窗前,凝睇著陽光逐漸散出烈焰,直至屋內灑進一片金黃。

  「叩叩」聲起,接著房門打開,秦樂走了進來。「索先告訴我你在這裡。怎麼那麼早就過來?」

  第一次可以在山莊裡自由走動,感覺很好,而想起昨夜前所未有的溫柔纏綿,她隱隱感覺到,他對自己已有些許不同,但今日他卻又早早離開,她想並非只有女人心如海底針,這個男人的心才真是讓人無從捉摸。

  「杜森死了。」他突然開口。

  她一楞,「什、什麼?」

  「我得處理很多事。」

  她聽得懂他的弦外之音,那意味著他不會將太多的時間--不,甚至不會有時間放在她身上。「我知道,我會好好待在侍妾樓,但爺是擔心皇上,還是煩惱丞相會因兒子之死--」她感到愧疚,杜森因她而來,他一死,杜恆恐將這筆帳記在閻冥頭上,萬一他派人過來報仇,漢陽山莊真的能全身而退,沒有死傷?

  她這麼想,是因為情況已與昨日不同,杜森乃杜恆的獨子!

  「你別想太多,誠如你先前所言,我能在天堂山安居,是因在莊外養了不少臥底的探子,可保消息靈通,所以丞相跟皇上是什麼樣的人我比誰都清楚,他們還沒膽子跟我作對--」他抿緊了薄唇,不想承認他會跟她談那麼多,是不希望她擔心。

  「先前有江湖人士為了一代武傑之死上山尋仇,如今,杜森死了,丟的又是皇上給的龍王角--」他轉過身來,看著她,「事情恐怕不會到此為止。」

  「所有事都是刻意針對爺而來的!」

  「就算是,我也有能力處置,至於你,我知道我給了你可以自由行走莊內外的特權,但暫時別出莊。」他不忘叮嚀。

  「我明白,我已準備好早膳,爺要不要先吃點再忙?」

  她話語一歇,就見他的目光越過她,看向門口,她跟著回頭,這才看到索先跟鄭尹佇立門口,而他們身後還有一名豪面黑衣人--

  「你自己吃吧。」閻冥開口。

  她點頭,先行退下,但不免為他心疼不已。這個男人似乎沒有一天可以好好的過日子。

  的確,閻冥想要好好喘口氣也難了!

  「你說,有人散播我已煉製出長生不死藥的消息?!」閻冥難以置信。

  「是,杜森一事,也傳出是他來到山莊時,碰巧聽到這個天大的消息,才被爺派人殺了滅口。目前,這消息的傳遞速度極快,估計不出十天,銀川王朝可能無人不知。」匆匆來報的黑衣人是山莊在外的探子。

  他冷冷的道:「我不犯人,人不犯我,看來,有人嫌命太長,存心跟我槓上!」

  「爺,不死藥的消息一召告天下,這裡就不再安全,爺是否……」索先憂心忡忡的看著他。

  「我不會離開,山莊裡也沒有人必須離開,我會護衛這裡的每一個人。」

  不過加強防衛是絕對必要的,在讓探子先行離開後,他交代索先跟鄭尹去做一些事後,立即往煉丹房去。有些東西得趕製出來,好讓那些不怕死的人再也不敢踏上天堂山一步!

  日子一天天過去,秦樂為了無法踏進煉丹室一步而煩心,即使她住的院落樹蔭垂柳,有小橋流水造景,精緻優美,她也無心欣賞。

  雖然有能在山莊內自由行走的特殊待遇,照說不該煩悶,那些侍妾樓的美人因此對她必恭必敬,但她留在侍妾樓的時間反而更短,能走的地方還無形的變小了。

  並非驕縱得意,而是她們羨慕的眼神令她愧疚,同為女人,她能明白她們的渴欲與希冀,她卻無能為力。

  所以她大多待在晉婆婆那裡,做些事打發時間,心下卻是怎志。漢陽山莊原本就門禁森嚴,如今見到更多侍衛守在各院,似乎有山雨欲來之態,閻冥更是不見,人影,幾乎都留在他的煉丹室裡,而那裡也是她的禁區。

  因為見不著面,她的憂慮更甚。

  「別擔心,主子會處理好的。」晉婆婆拍拍她的手。

  「可是,他派人送信給杜丞相都已半個月了,怎連半點回信也沒有?」

  「主子可能寫了什麼讓杜丞相明白了。其實會有這個動作已是特別了,過去有很多事都是有心人刻意讓外界誤解是主子下手的,但杜丞相清楚爺幾乎不外出,也不管江湖恩怨及宮廷的權力鬥爭,因而這事兒杜丞相應該已有方向去查了。」

  「那為何山莊裡總有一股風聲鶴唳的滯悶感?」她不解再問。

  晉婆婆欲言又止,瞧她困惑又憂心的美眸,忍不住歎了一聲,「其實,我不應該說的,主子也不想讓你知道才是,但--我還是說了吧,外面謠傳主子已經煉出長生不死藥,而且這消息愈傳愈烈了。」

  她倒抽了口涼氣,「為何不讓我知道?」這事情太嚴重了!

  「多一人擔心又如何?事實上,山莊周圍都設有『魂飛雪』,但這幾日,偷闖上山的各路人馬太多,崗哨死了不少人,自然也闖進不少人,」晉婆婆愈說愈沉重,「再者,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這一個劫,主子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度過……」

  聞言,她很是擔心。

  「總之,主子正忙著製造魂飛雪,但畢竟莊子範圍大,要的數量多,再加上有的崗哨已被破陣,得更加費心。此外,除了事關山莊裡上百人的生命安全外,寶藥庫裡的丹藥可全是爺的寶貝,他不親自監護就無法安心,你也別多想了。」

  也是,這時候,那些藥是最重要的,所以,她才如此容易被他遺忘了……

  秦樂不能說不沮喪,畢竟,他再次把她隔絕在外,她之於他,跟其他那些侍妾們並無兩樣,但她想要的是能跟他禍福與共、能為他分憂解勞,而不是什麼事也幫不了……

  「夜深了,我先回房了,還請晉婆婆多關心他,至少讓他多少吃點東西,別廢寢忘食。」即使沮喪,她仍不忘叮囑。

  「我知道,你也別太擔心。」晉婆婆隨即要一名丫鬟掌燈陪她回房。

  她感謝一福,回到侍妾樓後,四週一片靜盞,大多的院落只有一、兩盞燈是亮著的。

  事實上,這幾日以來,眾美人都感覺到那股凝結在空氣中的緊繃,因而大多房門深鎖,早早入睡。

  她走進自晴樓,示意丫鬟退下後,獨。坐在窗口。

  夜色如墨,星月都被掩蔽在層層迭迭的烏雲後,空氣極為悶熱,是要下大雨了?下一場滂沱大雨也好,看能否將這滯悶在心上的抑鬱也洗去一些。

  然而,雨未到,天空卻突然出現一個又一個閃亮的訊號彈--

  「砰、砰--」

  侍妾樓處匆匆跑進來十多名侍衛,她立即開門出去。

  「那訊號彈是有崗哨通報,表示有人已闖過最接近山莊的崗哨,所有人都要進入警戒狀態,秦姑娘請入房內,以免危險。」一名侍從跟她解釋。還有更多侍從分別對著慌張開門衝出來的美人們說明。

  「天啊,怎麼會這樣?我以為山莊固若金湯。」

  美人們慌張,但秦樂卻心繫閻冥,他沒事吧?!她依言回到房間從窗戶看出去,卻見到更多更多在天空綻放的警示彈。

  這代表來的人數不少!她知道,畢竟她是刺客秘盟的一員,可偏偏她什麼忙也幫不上。

  成功上山來的黑衣人的確不少,他們趁著黑夜掩護,潛入各個院落,直往假,山群奔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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