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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ViolaK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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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陽光晴子]美人計-刺客秘盟 1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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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1 22:08:43 |只看該作者
第5章(1)

  閻冥原在書房內,聽到聲響後立即步出,就看到那些潛進來的不明黑衣人有部分往假山群掠去,黑眸立即變得陰狠,他亦以輕功飛掠過去,與那些黑衣人大打出手。

  突兀的打鬥聲讓原本守在其他院落的侍從幾乎全數往影苑這裡奔來,雙方一見面便交戰,頓時,刀光劍影不絕。

  黑衣人怎會這麼多?沒有內應是不可能如此的,閻冥邊出掌邊思考,目光更為凌厲,在見到不少黑衣人已奔進假山峙,他狂怒咆哮,「守住入口!」

  雖然貿然進到假山群裡,就像進到迷宮,但是,那裡面有太多珍貴的丹藥,他不能冒險!

  而經他這一吼,守衛煉丹室的黑衣侍衛瞬間傾巢而出,一時之間殺氣騰騰,血流滿地。

  驀地,有人喊了一句,「擒賊先擒王!」便有數條人影同時掠向閻冥。

  該是寡不敵眾的,因黑衣人個個武藝不凡,但閻冥不僅醫毒了得,武功更是驚人,雙拳猛砸狂打,身形快如鬼魅,黑衣人一一被鉗制住。

  然而就在此時,另有幾條身影快如閃電的往另一方面飛掠而去,那個方向正是侍妾樓!

  秦樂!閻冥黑眸一瞇,騰身而起,迅速追了過去。

  此刻,自晴樓的燈火下已有多名侍衛倒地,兩名黑衣人正飛竄入秦樂的寢房。

  秦樂早就聽到外頭的刀劍交鋒聲,她提心吊膽,小心翼翼的開了門縫,想看看外面的情形,沒想到,她身後突然傳出聲音,她一回頭,只覺得眼前一花,下一秒已經被一名黑衣人點了啞穴,而他大手一抄,將她扛在肩頭後就要逃離。

  不要!她不想走!

  但在見到侍從都倒地身亡,她慌了。怎麼辦?不會有人來救她了,尤其是閻冥,他現在肯定守在煉丹室,那裡有他最在乎的丹藥……

  「放下她!」

  才剛想著,閻冥的聲音乍現,眨眼間,他就像閃電般落下,擋住該名黑衣人的去路。

  黑衣人僵住腳步,另兩名黑衣人見苗頭不對,立即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該名黑衣人聞言,一掌揚起就要擊向秦樂,但閻冥形若鬼魅,詭譎欺近,比黑衣人動作更快地擊出一掌,黑衣人就扛著秦樂一同跌落門坎處,她翻滾落地,黑衣人則倒地吐血。

  見狀,另兩名黑衣人迅速向前,揚掌還想解決她,但再次被閻冥掠身欺近,這一次,他就站在她身前,陰鷙黑眸怒瞪,全身散發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氣勢。

  兩名黑衣人右手舉得高高的,卻只是吞嚥一口口水,不敢擊出。

  雖然他們很想逃,但他們更知道沒完成任務也是死路一條!

  兩人只得硬起頭皮上前攻擊,沒想到閻冥不動,雙手卻精準的扣住兩人的脖項,只聽得「卡、卡」兩聲,兩名黑衣人即被他扼斷咽喉,見閻王去了。

  她倒抽了口涼氣,怔怔的看著兩人氣絕倒地,而他則一臉暴戾的瞪著另一名也倒地死亡的黑衣人。

  「爺,沒事吧?」索先、鄭尹率著多名侍從急急趕過來。

  他搖搖頭,蹲下身子看著她,黑眸頓時被濃濃的關心取代,「你有沒有事?」

  她搖搖頭,仍沉溺在黑眸裡難得出現的溫柔。

  「肯定有,瞧你臉色發白。」

  在他扶她起來時聽她唉叫一聲,他立即將她攬腰抱起,可動作能有多溫柔就有多溫柔,這讓剛經過一場浴血打鬥的眾人看到目瞪口呆。

  她倒是困窘的羞紅臉,「我沒事,只是倒地時扭到腳踝罷了,快放我下來。」

  但他只是看了她的腳一眼,即看向索先,「煉丹房那裡呢?」

  「沒事,入莊的黑衣人全解決了,來不及逃的己服毒自盡,沒留下半個活口。晉婆婆沒事,侍妾樓也只有秦姑娘住的自晴樓有黑衣人潛入。」索先連忙回答。

  閻冥抿緊了嘴,「把這些人拖去埋了,四處搜尋,還有崗哨也去查一下,稍後在議事堂報告。」

  「是!」他們個個神色嚴謹。這麼大批的黑衣人竟能通過崗哨,神不知鬼不覺的摸進山莊,實在太匪夷所思!

  暗冥立即抱著秦樂進到寢房,將她放到床上,一脫下她的繡鞋,她就倒抽了口氣。

  「我自己來。」這不該是他做的事!

  他沒說什麼,逕自又脫掉她的襪子,見她左腳扭傷,他走出門外喚來丫鬟交代了下,不一會兒,丫鬟便端了盆溫水,再拿了醫藥箱進來後退出房外。

  見他靜靜的為她擦拭腳踝再為她塗上藥,她的心裡是暖烘烘的,她相信她是惟一一個能讓他如此溫柔對待的女人。只是,有另一件事她想問清楚--

  「你……沒有一直守在寶藥庫外?」

  「沒有。」事實上,見到那幾名黑衣人往這個方向飛掠而來時,他也不確定他們要找的是她,只是,心非常的不安,沒多想就追了過來。

  她好感動,如此說來,她在他心裡的份量高於那些他耗費時日煉製的丹藥!

  「怕嗎?覺得我的手段太過殘侵?」為何他竟然很在乎她的想法?

  「不,我要謝謝你,若不是你,我也許早已沒命了。」

  但她看來一點也不害怕,美眸裡除了感激外,還有動人的溫柔笑意,甚至有一抹他不敢也不想確定的情憬。無法再對視下去,他猛地起身,「你好好休息。」

  她一楞,「那爺呢?」

  「我得先去瞭解一些事。」

  見他匆匆離開,她真的為他感到心疼。

  他的武功出神入化,醫術和煉製丹藥的功夫更是無人能及,自語正派的人、三教九流、甚至皇族高官,有很多人都想籠絡他、巴結他,但有更多人想教了他,就算躲到他的羽翼下尋求保護的,也多半心有所圖。

  所以,他才把自己的七情六慾藏得更深、更深……

  而由於他被這麼多人關注著,即使已將自己困居在天堂山上,仍不得安寧,不知他可曾過一天安穩的日子、可有好好吃過一頓有滋味的飯菜、又可有好好的睡過一覺?

  她替他感到難過,希望能多多看到他的笑容……原來,要偷取一個男人的心如此困難,難怪組織要她三思,這樣的男人一旦愛上了,就怕自己根本抽不了身。

  然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若沒有近他的身,永遠也沒有機會看清這個男人。為達成目的,她不該比他淪陷得更深,必須清楚自己的立場,可此刻她卻動搖,她的心正在往他靠攏,她雖不想背叛組織,但更不想主宰他的喜樂,她只要他是個平凡、快樂的男人……

  議事堂裡,閻冥坐在首位,兩旁站著索先、鄭尹及多名負責山莊安全的侍衛,每個人的臉色都很凝重。

  「那些刺客死得太乾淨了,且進來時無聲無息,還熟悉山莊的各個位置,可見莊裡一定有內奸!」索先說得氣憤。

  「爺,我派人走了,各處崗哨,他們--根本沒被驚動。」鄭尹的口氣卻是沮喪的。

  「把話說清楚。」閻冥眼神倏地一沉。

  「恐怕潛伏在山莊裡的有兩派人,一派進來是為了秦姑娘跟丹藥,而另一派倒是善意的,因為崗峭的人沒被驚動,沒人去點燃訊號彈,所以應是那善意派的人點燃來,向我們示警的。」

  什麼?!閻冥神情陰鷙,議室廳內更是一片靜悄悄。

  面對他那陰沉森冷的俊顏,每個人都是愧疚無比,畢竟自詡為銅牆鐵壁的漢陽山莊竟漏洞百出,讓這麼多人無聲無息的進來,而他們卻毫無所覺。

  「把他們全撒出來,不管用任何方法!」

  閻冥的臉上有著抹讓人不寒而慄的冷硬,而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他被徹徹底底的惹火了!

  直到這會兒,傾盆大雨才嘩啦啦的落下,伴隨著轟隆隆的雷吼聲……

  幾天後,一隻信鴿在綿綿細雨中飛進了位於京城的京親王府。

  總管從信鴿腳上取下信件後,急急的奔向京親王的書房。

  「主子,南城來信。」

  兩鬢斑白的京親王姜重弘,眼光精斂,接過展信一看,臉色丕變,怒不可遏的咆哮,「飯桶!全是飯桶!」

  「主子,咱們的人沒能抓到秦樂嗎?」總管小心的問著。

  「失敗了!該死!」姜重弘咬牙捶桌,「我花了那麼多心力跟金錢所做的安排,居然全都白費了!」

  「至少,杜森死了,杜丞相在為愛子辦完喪事後大病一場,更謝絕外界探訪,也許快一命嗚呼了。」

  「哼,善於爾虞我詐的老傢伙可沒那麼容易死。」

  他與杜恆是目前朝堂上的兩大勢力,雖各有盤算,但說穿了,目的都很一致!銀川王朝看似太平,實則朝政紊亂,再加上皇上天性好色,不只耽於玩樂,為取悅寵愛的檳妃,動輒大興土木,建造一棟又一棟金碧輝煌的宮殿,如此荒誕行徑令朝臣人心背離,他要拉皇上下帝位不難。

  但不只他有皇帝夢,杜恆也有坐上龍椅的企圖心,只是用的方法不同。

  杜恆狗腿的蠱惑皇上從國庫拿出外朝進貢的奇珍異草,甚至是數量驚人的靈芝,千里迢迢的送到天堂山請閻冥煉製丹藥,說是要讓皇帝延年益壽,甚至吹牛說,閻冥有能力做出長生不老藥!

  胡說八道之言卻被那愚笨的皇上採信,因為他夜夜春宵,毫無節制,早該色虛精弱,但杜恆從閻冥那兒重金買來的藥丸子卻讓他天天精氣神十足,使得他越發相信杜恆。

  除了藥丸子,杜恆還到處替皇上尋找美人,籠絡皇心,而這一回,他想利用秦樂來迷惑並拉攏皇上,再加上閻冥的不死藥,妄想一舉讓江山變天。

  他當然不能讓杜恆如願,於是利用管道,付出大筆金錢雇殺手擴走秦樂,也是要讓早干涉朝政大事,也熟知皇宮內幕的杜恆沒辦法更上一層樓,穩身在皇上背後玩弄權術、掌握實權!

  至於閻冥,也太笨,明知他跟杜恆都在極力拉攏他,他卻誰也不得罪,誰給錢他就給藥,既然不能當自己的心腹,也不選邊站,他姜重弘就要毀掉他!

  這一連串的計策,就是要借刀殺人,引閻冥相信放消息的是杜恆,再加上杜森被暗殺、龍王角失竊,所有的線索都指向居冥,杜恆那老傢伙還不向他報殺子之仇?

  想到這裡,姜重弘的目光落到成排的書櫃上,但他其實看得是書櫃後方的暗室,裡面放有一套他差人做的九龍黃袍。也許再過不久,就能派上用場了。

  「呃,主子那下一步呢?」總管看他沉思良久,忍不住拱手,小心翼翼的問。

  「擄秦樂的計劃雖然失敗了,但閻冥成功煉成不死丹藥的消息已擴散出來,我就等著看閻冥動手解決老夫的眼中釘!」他冷笑,黑眸中閃動著奸佞之光。

  秦樂會是內應?!

  影苑內,閻冥雙手環胸的站在亭邊,深遠黑眸閃過一道凝重。

  她實在不可能當內應,畢竟要將佔地寬廣的漢陽山莊的地圖送出去並不容易,且她一天進出哪裡他都一清二楚,與她接觸的也全是山莊的人……可偏偏只有她能在山莊裡自由走動!

  但黑衣人什麼都沒拿,先是要活擒她,後來卻要讓她魂飛魄散,已有侍衛猜測,這可能只是一個讓她卸責的苦肉計,她因此不會被當成嫌疑犯,還有機會繼續當內應。

  這一切的一切的確在他為她破例後,一件一件的發生,令他不得不去思考。

  但這些都是猜測,再怎麼縝密的查緝也只落得一個僵局收場,毫無所獲。到底是他太窩囊,還是那兩方臥底太厲害?

  他從來沒有如此深的無力感,迫得他不得不背信一封,向自己惟一的友人歐辰威求助,藉由書信往返,合該再過一個月他應該就能抵達漢陽山莊。

  輕歎一聲,他明白莊裡人的想法,查黑衣人的事一日沒有突破,他們對秦樂的懷疑就愈大,而這也是讓他生氣的地方!

  但這股怒氣的發洩對象是自己,是他沒有保護好這個山莊、沒有保護好秦樂,才讓她成了被質疑的對象,雖然命令任何人不得前去騷擾她,但眾人希望她離開的眼神他看得很清楚。

  他不願意也不想她離開,任何人更別妄想制止或支配他,即使是在擔心他安危的前提下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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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1 22:09:02 |只看該作者
第5章(2)

  在他身後,秦樂正靜靜的看著他的背影,她很想開口問,那些黑衣人的事查得如何了,但一看他濃眉深鎖,應是不順利,便不敢出聲,只默默在一旁擔心。

  像是察覺到身後的凝瞬眼神,他回過身,目光對上她的,從她的碧水眼眸中看到擔心與關切,心下一暖。

  他這半個多月來忙得昏天暗地,秦樂都貼心的沒來打擾,可也為他憂心不已,吃得少、睡不多,整個人都瘦了,而這是伺候她的丫鬟跟晉婆婆說的,秦樂自己卻連提都沒提,想是不願令他操心吧,再想到她因為他的無能被視為禍源,濃濃的愧疚便湧上心坎。

  他拉著她的手,「我們下山。」

  「我跟你?」她很驚訝。在這時候?

  「是,不過正確來說,其實也不算下山,只能算到後山腰,我帶你去看一些東西,而這裡沒有你想像的危險,一切已有應對之道。」

  他知道她很擔心!她微微一笑,「嗯。」

  他帶著她到他專屬的馬廳,抱她上了馬背後,共騎出了山莊。

  他擁著她策馬奔馳,像風一樣的快速在樹林、坡地間穿越,還愈騎愈快,讓風在她耳邊呼嘯,眼前的景致則隨著蒼茫山巒、陽光角度的不同,一會兒青濛濛、一會兒亮燦燦,變化莫測,再加上山崖間時有涼涼流水傾瀉而下,煞是動人!

  奔馳了一會兒後,他帶著她停在一山崖上方,下面就是萬丈懸崖,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山川美景更是教人流連。

  她靜靜的感覺風的吹拂,陽光斜灑落在她臉上,感覺好舒服。

  只不過,也才一會兒,陽光便隱蔽。他看著她,緩緩說道:「山上天氣多變,晚一會兒也許又下雨了。」

  「雨下了,就有好風景可看。」

  「是嗎?」

  「是,山巒讓雨洗刷過,一切都將變得清朗,尤其天堂山的景致,更美了!」

  他淡定一笑,「山巒綿延的風景隨處可見。」

  「但地形愈險峻,風光才會愈加綺麗,愈是氣勢磅礡。」

  「跟人一樣吧,愈神秘的人愈引人好奇,愈容易讓心沉淪。」他靜靜看著她。

  就像她一樣,但對她,他已來不及抽身,饒是神醫之後,他也無法為自己開一帖解藥!

  明白他話中所指,她深情回視,「你會為那樣的女子沉淪嗎?」

  「走吧,還有另一個地方你沒看過。」他避開了問題。他知道答案,但不能說,眼下,她是山莊眾人眼中的禍源,他有責任為她釐清,而且,現在的她也不能與他相愛,只會落得一個禍水紅顏的名。

  見他沒回答,她是失望的,但她沒有追問,由著他策馬載她前往後山腰。沒想到,穿過蓊鬱林木後,裡面竟然有個小村莊!

  她以為這裡沒有其他人跡,但這有著幾座茅廬的小村在卻不著痕跡的藏匿在濃密的林木後,尤其在看到緊鄰著的一大片藥田時,她更是驚愕。

  住在這裡的顯然也是漢陽山莊裡的人,因他們見到閻冥時是又驚又喜,「爺,這個是少夫人嗎?」因為他們在這裡種植藥材少說有十餘載了,從未見過他帶姑娘來。

  「她是秦樂,秦樂,他們是選擇在這裡隱居過一生的人。」

  雖然他介紹得簡潔,沒說是不是少夫人,但對他們來說,閻冥願意將這名清麗絕俗的天仙美人帶來這裡,顯然,對他而言,她絕對是個很重要的女人。

  「你們忙吧,我帶她四處看看。」接著他載她輕輕策馬走在藥田小徑上,一邊告訴她,「看到那些以長絲狀、淡灰綠體盤繞在樹上的東西嗎?」

  她點點頭。

  「那叫『女蘿』,常生在雲霧帶的松柏植物上。,這是『薺菜』,可供蔬食,也是藥材,可治水腫、止血;那是『蒿本』,可治頭痛,散寒、去濕……」

  沿著山坡綠地,一畝一畝田地種植了許多蔬果及各式藥材,他們策馬再往上走時,看到更遠處的山巒上方皆有白頭。閻冥指著上方的積雪道:「那裡是介於多年積雪區的下方,長有許多雪蓮。」

  策馬再往下走,前方有一清澈碧湖,倒映著山巒美景。

  「這湖中有魚貨,在群山中更有珍禽異獸,認真說來,天堂山就是一座資源豐富的寶山,讓我跟我的人得以在這裡過著安穩的生活。」

  見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下,她想,也許是想到黑衣人上山一事。

  「為了維護這樣的生活,一直以來,對我有所求卻危害山莊安全的特異分子,我就不再與之交易,所以,總會有人幫我處理那些妄想打擾這片寧靜生活的人。」

  她靜靜傾聽,明白這種方式的陪伴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天堂山從入山隘口,到所有的出入口處,我都有設崗哨,但經過這次事件後顯然不夠,有人有著飛天遁地的本領,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讓那些黑衣人通過崗哨,且在沒有驚動任何人、沒有打擾這村莊裡百姓的情況下,順利進到山莊內。」他抿緊了唇,「當然,這裡離漢陽山在極遠,又有高山森林遮蔽,那日的警訊彈這裡也聽不到,他們才得以這麼快樂的過日子。」

  她點頭,剛剛那些村民臉上的欣喜與自在,與山莊內奴僕們臉上明顯的不安相比,差距極大,可見他們對那些黑衣人夜襲一事,毫無所悉。

  「只是,我們這樣一路走下來,怎都未見到崗哨?」她忍不住提問。

  「你若看見了,他們就得馬上離開天堂山。」

  自從被黑衣人摸上山後,他已下了指示,崗哨的位置天天變動,而且,隱藏在山林之間,讓已經潛進來的內應無法再將崗哨位置及換班時間的數據送出去!

  「一切看來都是如此平靜,怎卻令人好不安?」她看著眼前沉靜的山巒美景,喃喃低語。

  他將她緊緊的擁住,「我帶你走這一趟,目的不是要你憂心的,還是……你對我沒有信心,怕我不能保護你?」

  「不!我相信你,只是你要保護的人那麼多,肩上的責任太重了。」

  明白她不忍、為他心疼,畢竟相處了這麼久,他知道她的心腸有多柔軟,她不知道的是,有了她,他肩上的重擔一點也不重,她總能使他煩躁的心平靜下來。

  「只要你在我身邊,再多的責任,我也扛得下來。」終於,他還是說了最深的心底話,而後輕輕的吻上了她的唇……

  兩人共騎回到山莊後,閻冥前往議事廳,秦樂則讓晉婆婆拉到自晴樓去問事。

  主子有交代她,這段日子,要她老太婆多陪陪秦樂,可她到自晴樓找不著人,又聽到丫鬟說是跟主子出門,她不禁困惑,在這個時間點出去可真敏感啊,現下人終於回來了,她連忙問明狀況。

  沒想到,這一間之下才知--

  「主子竟然帶你到村莊去?!」

  晉婆婆一臉驚訝,那裡可是漢陽山藍的另一個秘密,是大量種植並培植許多珍貴藥草的地方,就連山莊裡也只有特定幾人可以前往,但不得不說,在眾人都對她發出質疑聲音時,主子這個力挺她的動作可真是窩心!

  「對啊,他--」秦樂臉上的笑容突地一懂,臉色刷白。

  「怎麼了?」晉婆婆被她臉上的變化給嚇壞了,忙問。

  「好痛好痛……」秦樂捂著胸口,只覺一股劇烈的痛楚先是在心口凝結,接著往四肢百骸蔓延,這種感覺太熟悉了,是病發的時間到了嗎?

  晉婆婆急急扶著她上床躺著,「我去找主子--」

  「不、不要……」她咬著紅唇,一手拉著晉婆婆的手,痛苦的問:「今天、今天是幾日了?」

  聽她說了個日期後,秦樂臉色悚地一變。天啊,這段日子裡發生的事情太多、時間過得太快,又因為只顧著擔心閻冥跟山莊的安危,她竟然忘了發病的時間就在這一、兩天。

  「痛、心好痛!」心口愈來愈痛,迫得她蜷縮著身子,在床上翻滾起來。

  晉婆婆看得膽戰心驚,「不成、不成,你不會被下毒了吧?」晉婆婆很清楚,這次黑衣人摸進山莊的事,有好多人都認為是她在搞鬼,可能一時氣憤就……

  秦樂的唇已被自己咬出血來,她劇烈喘惠,緊緊抓著殘餘的最後一絲理智,就怕自己崩潰自盡,「不、不要去叫爺……這是、這是舊疾,不關任何人的事!」

  直到此刻,她仍不想牽連山莊裡的任何一人。

  但她還不想死,她的人生不能這樣毫無價值的結束,她不甘願……然而,心口的劇痛就快要讓她窒息了,她的身子開始畏冷、不由自主的頻打哆嗦。

  不顧她意願,晉婆婆連忙到房門外喚了丫鬟去將主子找來,又忙回身,守在床榻邊寸步不離,「忍著點,孩子,忍著點」

  不一會兒,閻冥匆匆趕來,「到底怎麼回事?!」

  「好像是心絞痛,我看她翻來翻去,說心好痛、又說好冷。」晉婆婆急急的將剛看到、聽到的全說給他聽。

  他無法置信,剛剛仍笑著跟他策馬山林、看山巒美景的秦樂,此刻,如蝶翼般的睫毛半遮著那雙本該璀亮卻痛苦的明眸,更呻吟不斷,他很是心疼,一連點了她幾個穴道,再探脈搏和她眼眸,竟隱隱見到一抹泛青的光。

  他不禁倒抽口涼氣。竟是「青蛆毒」!那是一種邪惡的蠱毒,而依她的脈象來看,蛆蟲正要攻心,她快死了!

  知道她命在旦夕,不能再拖,他一把抱起她往影苑飛掠而去,直至煉丹室。

  「痛好痛……」一路上秦樂不住顫抖低吟,貼靠在他寬潤厚實的胸膛上,

  身子仍然泛冷。

  「出去!全出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進來!」

  閻冥難掩焦急的將一室正忙著將藥材放進爐中沸水的奴僕們全趕出去。

  時間寶貴!他得先讓她的血氣通暢,逼迫那些在她體內活動的蛆蟲因那股熱流的影響,再度變成沉睡狀態。

  他很快丟了一些藥材進正燒著的藥缸中,再倒進一些冷水,探了探,覺得溫度適中後,便褪去身上的衣物,再褪去她的衣服,接著弄熄柴火,抱她進到藥缸裡並坐到她身後,運用雄厚內力護住她的心脈。

  好熱、好熱,水霧渺渺,一股熱流源源不絕的傳入她的體內,減緩了體內那道痛楚,她緩緩的甦醒過來,看到四處煙霧瀰漫,有些恍然。

  「醒了?」

  她緩緩回頭,這才看到他赤裸著與自己泡在藥缸裡。

  「我、我竟然沒、沒死……」她微微一笑,只是這笑容十分虛弱,她忍不住背貼靠著他,微微喘氣。

  但他笑不出來,神情凝重,「你怎麼會中青蛆毒?!我以為它早在中原絕跡!」

  他知道那些蛆有如蠱毒,會讓中毒者的胸口先是有股詭異的悶滯糾結,而後一股痛楚便開始在胸腹間漫開。

  這種痛像被萬蟻穿心,也像被凌遲般,只覺全身滾燙又畏冷,痛不欲生。

  但也因為中毒者每間隔近四個月才會復發,前後共十次,最後一次,毒發全身,五臟六腑一齊迸裂,心會被蛆蟲咬食得血肉淋漓,如萬刀刮,死時將痛苦萬分,所以又被稱為「十回蛆」。

  她苦笑,「如果說我也不知道是否很可笑?但事實確是如此,第一回發病痛苦萬分,看了好多大夫也沒人能治,一直到遇見一名奇人,他指引我去找一名告老還鄉的太醫,才幸運的活了下來,只是,」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苦藥不知喝了多少帖,雖然將身子骨調養好,好像又無病症般,但每每三、四個月後這痛便又來上一次,就這麼週而復始,沒有止息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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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1 22:09:27 |只看該作者
第6章(1)

 可以想見,她這三年多來已痛了好幾回,「三至四個月就要面對一次死亡的試煉,你好勇敢,能撐了下來。」他的口氣難掩心疼,也將她擁得更緊。

  「幸運的就活下來了,可同樣幸運的,就是能死了。」

  他黑眸倏地一瞇,厲光迸射而出,「荒唐!生死為何都說是幸運?」

  「活著,能再感受生命的喜樂,這是幸運。,死了,便是徹底解脫,不也是幸運嗎?」

  他竟無言駁斥,只能怔怔的瞪著她那雙豁達的星眸。所以,這就是她得以沉靜的原因?因她已看透生死?!

  不、不行!他還沒允她死,他要用盡一切方法來為她續命!

  「這一次沒死是因為你,但我知道,要是再一次發病,絕對是藥石罔效!」其實那名奇人就是異色組織的大主子,他在她病發時帶她回刺客之島,讓她養病,還派人找了多名大夫詢問這種病症的治癒方法,但都回以絕症、無藥可治。

  她願意出此任務,最主要也是為了報恩。

  「我在你眼裡如此無能嗎?所以,你上山來這麼久,提也沒提這事?」

  「我--」

  「閻王若要將人帶走,還得先問我同不同意!」

  黑眸裡的冷意足以令人的筋骨都為之凍結,但她卻淚水模糊,因為她聽見了他最其實的心意,他不會讓她死!絕不!

  她本以為他不在乎的,畢竟他的心忽冷忽熱,讓她難以提摸……但在他說了有她在,他便能扛下任何重責後,她明白了。

  她好像贏得他的心了!若真如此,她將滿心感激,更要將此生的愛傾注給他……至於,能否將他吸收為秘盟的一員已是其次,但她真的必須勸他要分辨是非善惡、為自己積善德,然後,她希望老天爺能在看見他的改變後,給他一個不再那麼忙碌、辛苦的平凡人生。

  但對閻冥而言,那樣的幸福日子離他還是好遙遠。

  他的肩上擔了太多事,一人要當好幾人用,尤其是在治療秦樂上,他費了很多心思,雖然天天以內服藥湯治療,暫時壓了下來,但她體內的青蛆仍蠢蠢欲動。

  而她心絞痛的情況每三、五天便來一次,一整夜也只能好好睡兩、三個時辰,而後便因體寒難耐,冷汗淋漓的醒來。

  一天裡,也因疼痛總要躺個好幾回,但她依然堅持照料閻冥的生活起居,讓知道她竟已受這種怪病折騰了三年半的晉婆婆更是心疼不已。

  「我要動,幫他做飯、打掃,如此平凡的幸福,是我從懂事以來,就想擁有的,所以別勸我了,誰也不知道我還能擁有這樣的幸福多久?」秦樂笑著道。

  「好吧,但別勉強。」

  晉婆婆捨不得,但也不得不承認,讓她轉移注意力的確是對的,再說,萬能的主子每每在碰到自己在乎的人時,用藥就綁手綁腳,無法理性的寫下藥方,她可不希望,秦樂是繼夫人之後,第三個被封到冰棺裡的人!

  「那你小睡一下,主子說你昨晚也只睡兩、三個時辰,你一定累了吧。」

  「嗯。」她的確累了,但她還有好多話想跟他說,無奈他太忙,一整天不是在煉丹房就是議事廳,還交代晉婆婆說「沒必要讓她知道的事就都別提」,所以她完全不知道,他所擔心的那些事是否都有進展了。

  「答應我,爺來看我時,叫醒我好嗎?」她怕自己的時間快不夠了。

  「可是主子說要你盡可能靜心靜養,你要為他煮膳的事,他已讓步--」

  「不夠!我還有很多話必須跟他說,拜託你,晉婆婆。」

  看著她哀求的眼神,再想到這一陣子兩人的說話時間極短,便心軟了。「那好吧。你睡吧!」

  她微笑點頭,隨即闔上眼眸。

  晉婆婆守在床榻前,看著短短十日便消瘦不少的她,不禁歎了口氣。

  山莊裡的人在得知她中了十回蛆,來日不多後,質疑她是內應的聲音便消失了,畢竟一個將死之人,有什麼動機需要毀了主子或漢陽山莊。

  「她睡了。」

  驀地,晉婆婆身後響起閻冥的聲音。

  她立即起身,「主子,秦樂一直想跟你談談,說你來時一定要叫醒她。」

  「我知道了,我先守著她一會兒,晉婆婆,你到藥材室,從杜恆過去差人送來的那些靈芝裡拿一株紫靈芝,熬煮成藥湯,等她睡一個時辰後,我會再喚醒她起來喝。」他貼心交代。

  她笑著點頭,沒再打擾兩人,退出了房間。

  閻冥靜靜的看著床上的人兒,她臉色蒼白,呼吸急促不一,睡得並不安穩,他不禁皺眉。

  事實上,寫她的藥方子並不順利,她的病一直沒有起色,即使針灸點穴做了也不見成效,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他愈寫愈火大,心也愈煩躁,書房的地上已讓他丟擲了一地的紙屑。

  凝睇著她的睡顏近一個時辰後,他傾身輕輕喚她,「秦樂、秦樂。」

  她緩緩睜開眼睛,一看到是他,嘴角立即揚起笑意。

  「還好嗎?」他伸手輕撫著她的臉。

  她點點頭,「很好,今天累了,一沾枕便入睡。」

  「只是胸口窒礙疼痛,雖然睡了,呼吸仍難以平順,無法安穩。」他道。

  她一楞,但隨即一笑,「是,不過看到你之後,感覺一切都很好,反而你看來不太好,一臉疲憊。」

  他濃眉深鎖,整個人像被團灰雲籠罩。「還好,只是有些事不如自己預期。」

  她伸手握住他寬厚的大手,「如果是我的事就不必操心了,我真的覺得自己已經很幸福了。」

  如此真誠的眼睛,讓他只是這麼靜靜望著,胸臆間便有一股暖和的悸動,煩躁的心靈也能漸漸平復下來,他知道,他的心已被她徹徹底底的佔有了,但他卻一點也不害怕。

  曾經冷酷而陷在陰暗中的他,因為她,願意讓久違的陽光進入心房,因為在她面前,他不必非得要冷硬無情、不必掩藏真實的自我,而他也相信她是老天爺垂憐自己而送給他的命中女子。

  「你還不夠幸福,等你的病治好了,你會知道你可以有多幸福。」他想娶她,也想跟她孕育子女,雖然在此刻看來,機會渺茫。

  「我知道,只是,爺也是很幸福的人,所以,別站在幸福裡仰望幸福。」她語重心長。

  「我沒有,張開眼就見得到我的幸福。」他笑著。

  「不!我想說的其實是,爺是上天眷顧的人,擁有極好的天賦,有能力讓人生、讓人死--」她剛說了一半,晉婆婆的聲音就在門口響起。

  「醒了嗎?老太婆我可熬好湯了。」

  「先趁熱喝了再來談,那是靈芝熬煮的湯藥,對你十分有益。」他看著她道。

  「我聽說靈芝被稱為神仙之草?」

  「是,神木靈芝乃不死藥,但主子可一點都不會捨不得。」晉婆婆笑咪咪的端著藥湯邊走過來邊道。

  「那應該留給爺喝,那麼珍貴。」她搖搖頭。

  「你喝!你得把身體養壯點,才有能力抵抗蛆毒。」閻冥接過那盅湯,作勢要餵她,但她仍搖頭。

  「別浪費在我身上,反而你太勞累,該由你--」

  「你再不喝,我可要生氣了。」他口氣一冷。

  「秦樂,你放心的喝,這珍貴的藥材主子多得是,之前杜恆那傢伙為了替皇上弄什麼不死藥,從皇宮的草藥庫,還有各地搜括買來的就有好幾萬支,裡面有青芝、赤芝、黃芝、白芝、紫芝……」晉婆婆受不了的直搖頭,「唉,人哪有不死的,想要做不死藥好長生不老,真荒謬!」

  「有那麼多靈芝?」她錯愕的看著他。

  他點頭,「是,那可是皇上眼中的仙草,皇宮裡多得是,都為取悅龍心。」

  「聽聞『王者仁慈,則芝草生』,相反的,政治紊亂的王朝,則少靈芝,沒想到銀川王朝竟能有這麼多?」她不解。

  「當然能多,因這不過是拿民脂民膏向其他國家購置,再貴也買得下手,更有許多貪官污吏搞得聖上恩寵,右手搶劫,左手進貢!」他冷笑。

  「聽來你對此頗有不屑,那又為何助約為虐?」她突然神情嚴謹。

  「我有我的道理。」他回得理直氣壯。

  「為取得各奇珍異草當藥引來研究丹藥不擇手段?憑爺的能耐,應該可以用別種方式取得,爺不是心中沒有是非之人--」

  「你在教訓我?」他黑眸道出怒火。

  「哎呀,秦樂,你不明白--」眼見雙方又唇槍舌劍起來,晉婆婆急著想打圓場,卻被口氣極冷的閻冥打斷。

  「好,我是非不分、冷血無情,那又如何?!」

  「不,你不是,爺若是,就不該為我絞盡腦汁思考治癒之道?」她語氣堅定。

  那是因為她是他惟一在乎的,難道她不懂嗎?!他咬牙,「我高興不成?」

  「不,爺,請你想想我的遭遇,不管是誰害了我,總是有人先煉製了青蛆毒,才會用在我的身上,我此生幸運遇到爺,若不幸,早已魂斷。」

  他嗤之以鼻,「人各有命。」

  她眼眶微紅,「請爺別當幫兇--」

  他眼中怒火迸射,「夠了!你是病人,我不想跟你談那麼多,晉婆婆,你伺候她喝下。」說完,他逕自離開。

  「對,快喝,涼了就不好了。」晉婆婆邊說邊看著主子甩袖走人的身影,再使了眼色給秦樂。真不知她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居然敢訓主子計沒瞧見主子臉色都鐵青了嗎?

  其實秦樂只是想要他將心比心,何況,她看得出來,他對她的病沒轍,那代表下一回她再病發時便再也沒機會改變他的人生觀了。

  估計主子走得夠遠了,晉婆婆邊餵著她喝湯邊問:「怎麼回事?主子還特別吩咐我將珍藏的靈芝拿出來熬湯讓你補氣養血,好延續你的生命,你怎麼還激怒他?」

  秦樂輕輕推開她手上的湯,忍住眼眶中的淚水不掉下來。

  「晉婆婆,爺那麼優秀出色,在醫藥上的才華更是無人能及,為何得那樣賣藥?我真的希望他在將藥以重金賣出前,能知道買家會如何使用,畢竟這該是用藥者的道德使命,不應冷血的不聞不問!」

  晉婆婆搖頭歎道:「這件事你就放棄吧,別想左右他,我勸他很多年了。」

  她淚水盈聚,「真的沒希望?」

  「爺對人性很失望,所以不管善惡,在他眼裡,只認定好人未必有好報……」

  她歎息一聲,「爺的事我不能多嘴,若是他願意跟你說,他會開口的。」

  再歎了幾聲,要她別辜負他的心意,也別浪費這珍貴仙草,硬是看著她喝完了才道:「你睡一會兒吧。」

  晉婆婆離開了,秦樂卻遲遲沒有睡意。雖然與他那麼親密的晉婆婆也認為這事沒希望,但那才是她這名刺客來這裡的主因,只是她若真的無法勸服他,也只能用最後的方式解決了。

  她的目光落在梳妝鏡前的首飾盒,裡面有一隻蝴蝶釵,藏了無色無昧的斷魂散……這是聯盟大主子給她的最終指令,親手了結閻冥,與他同歸於盡!

  而老天爺似乎不打算給秦樂機會,在閻冥刻意避開她,在煉丹房待了五天後,漢陽山莊裡來了一名貴客。

  得到消息的閻冥喜形於色的走進議事廳,揮手要所有侍從退下,僅留索先、鄭尹在門外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

  坐在楠木椅上的歐辰威在看到好友進來時,才拿掉遮了半張臉的面具,露出俊美容顏,「我的閉友,好久不見了!」

  「看來我得好好懲處我的探子一番,就我所知,你應該是四天後才會抵達。」

  歐辰威手一攤,「本該如此,不過情勢所逼,我只能丟下我舒適的馬車、美人,找個人易容成我,才能順利甩掉一些找我麻煩的黑衣人來你這裡。」

  「有人找你麻煩?難道你我是友人的事已經曝光?!」

  傳言活閻王是不交朋友的,因為朋友代表弱點,這也是閻冥選擇獨居山林的主因。

  但歐辰威是個異數,知道他們是朋友關係的,可以說只有天地和彼此。

  按理,沒人有那麼大的能耐,能發現兩人自小到大的過人情誼,而且他們還是從九歲時就互看不順眼,一次在大街上打起來,因為打成平手,即相約一個月後找個沒人的地方再打,就是要分出輸贏,結果這一打再打打出了友誼,真可謂不打不相識。

  「有沒有人知情這一點我已不介意,我比較想知道的是--」歐辰威勾起嘴角一笑,「雖然你這裡號稱銅牆鐵壁,連只蚊子都飛不進來,但我的人還是能送給我消息,說你對秦樂很不一樣。」

  「什麼銅牆鐵壁,兩派未知人馬都能自在地進到我這裡,你的人我更不用意外。」閻冥忍不住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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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1 22:09:48 |只看該作者
第6章(2)

  歐辰威在京城及各大城都擁有賭坊、青樓,跟朝廷官吏、皇親國戚,甚至江湖黑道的關係都極為良好,當然,這中間有金山銀礦當中問人,凡事好商量,消息也易互通。

  而他跟他雖為至交好友,但個性天差地別,他遠居山上,活動範圍就在這座山上,哪兒也不去,歐辰威則是五湖四海走透透,但該做的生意他一筆也沒落掉,尤其在買賣消息方面更是生意興隆,論身家,他應是富可敵國。

  「總之,開門見山的說,我想見見天下第一美人的風采。」

  「先談正事吧,查得如何?」閻冥比較在乎這事。

  歐辰威卻笑著搖頭,「不急!我總得喘口氣、歇息一會兒、看點賞心悅目的事,免得晚一會要說的事,可會讓我沒心情看美人。」

  既然好友如此強調,閻冥也不好再堅持,他喚來索先將秦樂請來。

  不一會兒,秦樂步步生蓮的走進來,乍見歐辰威,不由得一楞。

  她本以為五日不見,閻冥找她來是想跟她聊聊她提及的事,可現下看來並不是如此。

  歐辰威看著眼前的天仙絕色,能明白好友怎會淪陷,畢竟美人鄉即英雄塚!

  在兩人打量的當下,閻冥也向秦樂介紹兩人的朋友關係及歐辰威的背景。

  秦樂很詫異,就組織給她有關閻冥的背景資料裡,他相當孤僻,並無友人,但顯然資料有誤。

  而歐辰威與閻冥一樣,都不是簡單的人物,他長相俊美,天生就有一股極具帝王的尊貴魅力,只是與這等氣質相反的,他卻是個邪魅花心的地痞流氓,專營賭場、青樓?

  「天下第一美人果真讓人驚艷!可惜了,你跟你娘待的青樓不是我開的--」

  話語未歇,閻冥瞪了好友一眼。

  見她略微困窘,歐辰威大笑,自知言語失當,拱手道:「抱歉,別說你,說我好了。我呢?燒殺擄掠樣樣行,但凡是敢在我的地盤上白吃、白喝、白嫖的,我懲治的手段可多又殘酷,但要能殘酷,還得謝謝閻冥,因他給了我很多藥丸。你應該知道他很病態的研究過各種死法吧?」他突然邪魅手穴,咧出森森白牙,「看是要癢死、燒燙而死、萬蟻穿心,還是像瘋子似的挖掉自己的眼睛、咬自己的肉、流血不止,最後還是看著自己的血肉腐爛發臭而亡」

  他愈說愈血腥,聽得閻冥的眉頭愈揪愈緊,秦樂的臉色亦愈來愈蒼白,幾度欲嘔--

  閻冥沒有打斷好友抑揚頓挫愈來愈誇張的形容那些毛骨棟然的死亡畫面,而是以眼神示意,要秦樂先退下去。

  因為他發現好友是故意的!

  剛好秦樂一點也不想留下來,看他說得忘我,她輕聲離開。

  「可以了,她已經走了。」閻冥淡淡打斷還說個不停的好友,但黑眸裡卻沒有掩飾自己的不悅,正想說他幾句,沒想到好友的下一句話卻是--

  「不錯了,能撐這麼久,難怪是『異色組織』旗下的刺客之一。」

  他臉色悚地一變,「你在胡說什麼?!」

  「對,異色組織,號稱非到最後關頭,絕對不『見血』的刺客組織,他們在全國各地都安插了探子,負責搜集情報,也對某些特定分子進行監視、暗殺,而你就是他們眼中的特定分子之一。」他指指門口,「剛走的秦樂是他們派來擺平你的人。」

  他難以置信,但好友沒理由騙他,因好友是他這一生寥寥無幾能信任的人之一,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會是刺客。

  頓時,他的心像幾萬根針深刺心坎般,痛得差點要喘不過氣來。

  「她打算怎麼擺平我?」他想知道,在他掏心掏肺的對她之後,她的響應會是如何。

  「方法有兩個,但第一個方法有個前提,你得是他們組織極欲收買的人才之一--」

  他突然想到她曾經批評過他的道德感,不自覺脫口而出,「所以才讓她進入我的山莊,為的是要改變我?!」

  歐辰威點點頭,「對,以愛感化你,讓你學會慈悲後,不再對我這種心思陰沉的地痞流氓無限量的供應毒藥。」

  他簡直不可置信。

  而歐辰威繼續道:「她要能感化你最好,不成就是下下策了。」

  「暗殺?不!她沒有功夫!」這一點他還有把握。

  「不是她出手,是別人。」

  他冷嗤一聲,「天真!不管是我還是這裡的侍從,個個都武功不凡。」

  「是,你的功夫,還有你的人的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異色組織在刺客界相當顯赫,是因為神秘的掌舵者不知道打哪來的通天本領,找的都是一些得天獨厚、十分有天分的人超乎外界的想像,各式各樣你想也想不到的刺客出現,而且,使命必達,目前還沒有失敗的情況。」

  「你怎麼這麼清楚?!」他並不喜歡好友對該聯盟的讚美。

  「他們打著犧牲自我,完成大我的精神,就算死也要完成使命,很吸引人。聽說,我是他們的下一個對象,」他突然莞爾一笑,「好巧不巧的,我在裡面也安插了內應,而且,安插了許久,好不容易最近總算有消息傳了出來。」

  說得正得意,卻看到好友一張漠然的臉,看來是沒心情聽他的豐功偉業,他拍拍閻冥的肩膀,安慰道:「世間事中,情字最傷人,你跟她談談吧,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把調查的事說給你聽,我也不能久留,因我的地盤也有人不怕死的想佔為己有……」

  「快跟我走。」

  秦樂獨坐在寢房窗前時,門口突然闖進一奴僕。

  她蹙眉,覺得這個人好眼生,因為她可以自由在山莊走動,所以,在裡的僕人侍從她幾乎都看過,再加上記性極佳,她完全可以確定他不是莊裡的人。「你是誰?」

  男人從懷裡拿出一隻寫著「異」字的木婢,「你的身份曝光了,得快點走!」

  她眼前一黑,差點昏厥。

  「來不及了!快!」

  驀地,男人一把抱住她,施展輕功從窗外飛掠而出。

  「放下她!」

  陡聽聞閻冥的暴喝聲,她回頭,就見他竟像閃電般疾掠而來,不禁倒抽口氣,「快走,不要做無畏的犧牲!」她急急看著陌生男子。

  男子聽懂了,明白兩人絕對逃不了,所以他不得以放下她。

  閻冥要追上前時,她突然跪地哀叫,不意外的,他急停在她身旁,她便立即抱住他,「放他走!他沒有要加害於你。」

  閻冥再抬頭,那男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哼!功夫真是了得,竟在沒有驚動莊裡任何侍衛的情況下,一路來到自晴樓。

  他黑眸一瞇,神情陰鷙的抱起她,一個飛掠回到寢房,大手一揮,房門「砰砰」兩聲關上,隨後他放開了她,咬牙迸射,「他沒有要加害於我的話,那你呢?無法感化我就暗殺我?!」

  她吞嚥了一口口水,「你全知道了?」

  「我知道,但我要聽你說!」他表情陰沉,充滿肅殺之氣。

  「我也沒有要加害於你,我的任務就是要你愛上我,但我得先賭上我的真心,萬一,你無法對我心動,我就是掏了心肺亦是惘然……」

  「色易守,情難防是嗎?所以,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你步步為營設下的溫柔陷阱,好讓我對你寵溺疼愛、任你予取予求?!」

  「並非如此,我不敢要你懸壺濟世,只是希望你能區分善惡,拒絕幫一些不該幫的人。」她深吸口氣,知道她只剩這個機會可以跟他說明白了。

  她娓娓道明目前在朝廷的兩大勢力。

  杜丞相性情殘暴、嗜殺成性,以閻冥所制的毒藥控制了朝廷多位要臣,再以美人討好皇上,致朝政鬆散,這便是他取得帝權的手段,現下他已成為皇帝身後的實權皇帝。

  而京親王出身官宣世家,允文允武,早年曾帶兵鎮壓亂軍,官場得意,一路扶搖直上,然而,他的野心並未因此滿足,再加上他握有部分兵權,現今已私下招兵買馬,儲備叛軍力量,更與周邊少數民族結盟,妄想起兵叛變。

  這些內幕消息都是異色組織與其他刺客組織秘密聯盟後,多年來聯合出於臥底才查出的,而且已有相應的行動。

  兩方人馬對集結在關外叛軍的帶兵主帥、副主帥下毒,清楚一旦群龍無首,京親王便不得不按兵不動,但閻冥給了解藥,延續了兩人生命,兩派人馬又已打草驚蛇,再難下手。

  目前得知,兩名主帥身體康復,就等京親王的指示,屆時,叛軍將起兵叛亂,致使生靈塗炭,百姓們也將受到戰爭的荼毒,流離失所……

  閻冥只是靜靜聽著,卻是面無表情。

  「你是關鍵人,他們兩方都利用你所制的各式毒藥來進行他們的陰謀,也皆老謀深算,以同樣的方式在增加自己的勢力,目前雙方互相牽制著,形成詭異的平衡。」

  雖然閻冥不清楚,但也並非全不知情,只是這些權謀之爭他從沒放心上,因他在乎的是別件事!

  「我會來漢陽山莊,不是為權勢、金錢,而是一旦戰事掀起,百姓們只能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她一臉真誠,「所以,我來是希望喚醒你的良知,別再幫一些壞人做骯髒事、耍手段,畢竟你的藥左右太多人的幸福!」

  「我才是我自己的主宰,誰也撼動不了我的決定,何況,人都是自私的,那些一覬覦你美色、讓你家破人亡、迫使你逃命的,不也是那些高官貴族?至於你關切的老百姓,也多是畏事冷漠、自掃門前雪的懦夫!」

  「那是我的選擇,何況,我早已中毒,人生自古誰無死,只是要重於泰山還是輕若鴻毛罷了。」

  這個該死的女人!自己的生命所剩無幾,還不肯好好善待自己,只一心為別人犧牲奉獻?!真是堅強得令人心疼。

  心疼?!他黑眸候地一瞇,他氣瘋了嗎?她靠近他是別有用心,是帶著目的來的,這一點,要他如何釋懷?她的一切一切都是經過設計,都是虛情假意!

  「所以,這是美人計?要我像古代的一些帝王英豪一樣,只要自己心愛的女人說什麼,我就做什麼,乖乖的被你馴服,成為昏庸好色之徒?」

  她急急搖頭,「不是的!」

  「不是?你真是因為悲天憫人才如此嗎?」他怒、他恨,在他眼裡,她該是聰明的,但如此無畏的來到山莊涉險,妄想改變他,她以為他是紙老虎?是面惡心善的大善人?還是認定憑她的美貌一定能完成任務?他懂了!「是了,是征服我好沽名釣譽吧!天下第一美人進到天下第一藥莊,犧牲自己感化活閻王,而後名留千史!」

  「不是的,真的不是!我的確是自願來的,但絕不是為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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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1 22:10:19 |只看該作者
第7章(1)

  「我不想再聽下去,我只想告訴你,我絕不會因為一個女人改變自己,當然,即使像是你這樣的天仙美女,也絕絕對對無法上我的心!」他的神色愈來愈陰冷,身上更散發出一股冷峻的氣息。他知道,自己必須把心再冰封起來,不讓她稱意!

  他又成了一尊冰冷的雕像,不許任何人親近了嗎?!她難過的強調,「我絕對是帶著善意而來,因為人心不全都是壞的!」她的任務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就是要他因為她而多一點點的人性。

  「人心不壞?」他冷冷笑道:「那麼,當年有戀童癖的父親將魔爪伸向我,還要我目睹他餵食母親毒藥,只為逼我屈服……」他說不下去,父親猙獰的發狂臉孔是他心中最黑暗的陰影,也是他的惡夢源頭,更是他心中最深的創痛!

  聞言,她驚愕得難以置信,但心疼的淚水也在瞬間滾落眼眶。

  難怪,他把自己隔絕在這裡,拒人於千里之外,難怪,他不在乎世人對他的評論,畢竟該是守護一家的支柱、應為他遮風擋雨的父親,已那麼醜陋……

  「所以還要我相信人心不壞?」他嗤笑的丟下這句話,轉身就往門口走,並喊道:「索先、鄭尹!」

  「在!」兩人立即出現在門口。

  「帶秦樂去顧煉丹藥的爐子,負責添柴看火,絕不能讓火熄了!」

  「呃--」兩人一怔。

  「去!」他怒聲道。

  兩人察覺他的怒火,雖不明白原因,但也不敢再多言。

  偏偏秦樂還很主動,直直走到他們身邊,表情一如過往的沉靜,只是眼裡多了抹哀傷,兩人直覺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也只能帶著困惑領她前往煉丹房。

  閻冥面無表情的看著三人離去的身影,卻在心裡怨著自己。

  他在想什麼?!他心軟了?還是因為他的心已給了她,所以,他無法冷血對待她的虛偽與背叛?!

  因他竟把她放置在最安全的地方!歐辰威說漢陽山莊內臥虎藏龍,能混進來當臥底的都不是泛泛之輩,只是各有盤算才按兵不動,也因為如此,形成一股詭譎而交錯的保護網,這也是到現在漢陽山莊能如此平靜的原因。

  至於上回的黑衣人,是由侍妾樓一位美人的床底下挖一條至半山腰的密道才偷渡進來的,因而沒有驚動崗哨,而善意的另一派封了密道,也適時的發送訊號彈示警。

  兩個不同的刺客組織不管是交叉監督,還是互相敵對,都代表著他無法控制全局,而她的安危,他也是無法完全保護的。

  只有煉丹房,在層層精挑細選的黑衣護衛及僕從保護下,才是真正固若金湯的地方。

  所以,他將她留在那裡,再加上,他交代要適時添放藥材在爐火裡,那散發出的藥味能制止她體內的青蛆蠢動還能壓制她的毒。

  不可思議還是愚蠢?即使在盛怒下,他仍將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他跌坐在椅上,他恨,恨自己不爭氣,恨他愛她!

  世間事,情字最傷。

  世間事,情事最難瞭解。

  鄭尹跟索先雖然聽從主子安排,將秦樂帶到煉丹房,但他們打從心底喜歡她,因為她讓主子變得不一樣,所以,他們趁主子在書房忙時,向晉婆婆通風報信。

  「你們是說真的?不可能!除非秦樂又激怒了主子……不、不可能,主於捨不得讓她去受苦的,所以,惟一的可能是她自願的?」

  「不知道啊,哎呀,晉婆婆,你去問不就好了嗎?」索先受不了的催促。人老了怎麼變得這麼麻煩啊。

  「也對。」晉婆婆也覺得自己笨了,連忙往煉丹房去。

  結果還真的看到秦樂蹲在火爐前,放進一根又一根的木柴,再用扇子扇火,而那爐火又是灰又是煙的,她卻不懂得閃,才一邊咳一邊忙著。

  她快步走過去,一把將秦樂拉起來,「爐火那麼烈、溫度這麼高,你為什麼要在這裡受苦?你為主子做的已經夠多了,怎麼連這粗活也做?!還有你們,是眼瞎了還是怎地,敢讓她做這些事,主子若怪罪下來--」

  「是爺下令不准幫的!」兩旁被斥責的僕從之一忍不住開口。

  「晉婆婆,對不起。」秦樂也低聲接話。

  晉婆婆皺起柳眉,拉著她的手就往另一邊的房間走去,「你又惹惱了主子嗎?沒事的,走,我替你求情去。」

  「不!」她連忙搖頭,謹慎地將房門關上後,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

  晉婆婆一臉難以置信,幾乎要癱軟在地上,「你、你怎麼可以利用我對你的信任?天啊,我不成了幫兇?!」

  秦樂感到愧疚,但是,她並不後悔。「晉婆婆,我並沒有傷害他--」

  「不!你已經重重的傷害他了!你不知道他會把自己困在這裡,就是因為世上他沒有可以信任的人,因為最親的父親對他做了最醜陋的事!」

  「我知道,他告訴我了。」她也很為他心疼。

  晉婆婆沉沉的吸了口長氣,神情哀痛,「那你可知道,到後來夫人想,自盡,好讓主子解脫,沒想到卻被老爺發現了,他才逼她吞下一種毒藥,讓她全身癱瘓,連自殺的能力都沒有!」

  秦樂一驚,頓時怔住了。

  晉婆婆回想當年,眼眶泛淚,「但母愛好偉大,她在藥效發作前,及時將自盡的藥放入老爺正在研製的藥丸裡,於是老爺就在試藥時毒發身亡,也真的讓主子解脫了。」

  「我不知道這些……外界都傳言,爺的父親邪醫死於試藥,而他娘也因為以身試藥中了奇毒,七年前就離開天堂山找尋解藥,至今生死未卜。」她喃喃低語。

  夫人還活著,但晉婆婆不想多言,她只說:「家醜不可外揚,至於夫人,主子仍盡力想救治,畢竟他身為邪醫與聖醫的後代,比同齡孩子都懂得藥材及醫學知識,所以,這麼多年來,他苦心鑽研醫、毒,發現很多藥,不夠冷血、不夠血腥是做不出來的,他就逼自己變得冷戾無情,得忍人所不能忍,但其中的孤獨跟痛楚,我這個老太婆都看在眼底。」

  「晉婆婆,就因為他如此辛苦、嘗過許多的痛楚才站到這個位置,更不該沒有選擇的幫助惡人,日後,倘若真的生靈塗炭,也會記上他一筆的呀!」那樣,她會替他感到不值!

  晉婆婆不明白嗎?只是,她更在乎的是他的快樂。

  「你欺騙了我、欺騙了他,立意就算再良善,也無法讓你的行為正當性,再說,若改變不了主子的態度,你敢說你也不會用另一種方式解決他?」

  她無言默認。

  見狀,晉婆婆臉色驀地一沉。任何對主子不利的人,就是她的敵人!

  「我懂了,難怪你說過,就算爺要你走,你也會,向他請求讓你留下,因為,刺客只有兩種下場,一是成功,二是死亡!」

  晉婆婆離開了,她回到爐火旁,什麼也沒說,只是安靜的加柴火,並讓晶瑩淚水一滴一滴的滾落眼眶。

  雨水一滴一滴的落下,閻冥僅抬頭看了陰沉沉的天空一眼,接著繼續策馬奔馳。

  前方的陡峭斷崖上,多條瀑布飛潛而下,另一邊卻是松木蒼翠,下方還有一彎溪流奔騰而過。

  這些景致,秦樂都曾生在他懷裡和他一起欣賞。

  但他不是來回憶的,只是想藉著與風競速忘卻心中煩躁,然而,長長的路程下來,他非但沒有沉澱心情,胸口的怒火反而愈燒愈旺。

  該死的,為什麼?!秦樂!

  是她!都是她的錯!他本該是一個冷血殘暴之人,任何人想制止他或控制他都是癡人說夢,但他確實是被她主宰了!

  不過,快了!只要青蛆毒的解藥完成,他將她扔出天堂山,就不會再掛念她了,也能將她扔出他的記憶之外……是吧?

  雨愈下愈大,在他策馬返回山莊時,已是全身濕透。

  沐浴更衣後,他走進寢房,見晉婆婆已為他準備好晚膳,飯菜都是熱騰騰的。

  晉婆婆也注意到他看著桌上菜色的眼神,她知道他想到了誰。

  「雖然秦樂是刺客,但是有些事,我想是值得沿用的。」

  他蹙眉看她,她苦笑,「是,我跟她談過,全明白了。」

  此時,敲門聲陡起。

  「進來。」

  索先跟鄭尹相借走進來,像是鼓起極大勇氣準備說什麼的樣子。

  在互看一眼後,索先開了口,「稟爺,秦姑娘在煉丹房跟著裡面的奴僕吃一樣的粗食,今晚也一樣睡那裡,始終沒有半句埋怨--」

  鄭尹斗膽的接下道:「可是,煉丹房溫度太高,她渾身濕漉漉的,一天下來,一餐吃得比一餐還少,我們在想爺是否能讓她回自晴樓去?」

  見閻冥冷冷的看向他們,兩人頓感狼狽的低頭。

  他們真的不明白主子在想什麼,秦樂可是個嬌弱的美人兒,甚至還是一個能讓主子脫離惡夢、好好睡上一覺的功臣,而且她盡力服侍爺的生活所需,大家都看在眼裡,這麼長的一段日子下來,不笑的爺也有笑容了!爺不也為了煉製青蛆毒的解藥,另外在一間煉丹房製藥,算算時間,再半個月就能成功了,怎麼爺卻改變了態度,捨得將她留置在煉丹房?

  還有晉婆婆也恁地奇怪,他們請她去瞭解狀況,看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結果,怎麼問她她也不答,還狠狠的瞪他們,讓他們摸不著頭緒。

  當然,他們都知道這個變化是歐辰威到訪後才發生,然而,他來去匆匆,爺又不說,秦樂也沉默,他們簡直快被這莫名其妙的狀況給逼瘋了!

  「好了,別煩你們的爺了,這一切都是秦樂咎由自取,畢竟她連我也給騙了,我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是異色組織的人!」瞧兩人挺委屈的,晉婆婆終於忍不住開了口,但也自怨不己,若不是她的推波助瀾,秦樂哪有本事接近主子,還擁有了他的心?

  鄭尹難以相信,「異色組織壞了我們不少好事,也讓爺做了好多次白工,她怎麼可能是……」這幾年來,發生好幾回丹藥在出貨時被攔劫,偷走買家的貨,讓這些買家們都懷疑是漢陽山莊想再賺第二筆,害得山莊的名譽被破壞!

  「她若真的是,在煉丹房煉藥就太輕饒她了,應該將她關起來嚴刑拷打,問問是否還有同夥在咱們山莊內活動才是!」索先更是義憤填膺。

  閻冥凌厲的瞪向他,「這裡何時換了主子?!」

  索先臉色隨即變得難看,「爺!」

  「她就在煉丹房內做我要她做的事就行,而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動她一根寒毛!聽到沒有!你們退下吧。」閻冥生氣的道。

  「是。」兩人低垂著頭,退了出去。

  但他們仍憤憤不平,他們看得出來,爺早已丟了自己的心,只是真心換來的卻是虛偽的感情,教他們怎麼不氣!

  「爺太可憐了,而那秦姑娘太可恨了!」

  「就是,爺再一次被最愛的人背叛,教他情何以堪?!」

  「但誰又想得到,秦姑娘竟然是刺客!爺對她太感情用事了,青蛆毒的解藥也應該不要做了,就讓她去痛死才好……」

  兩人沿著長廊邊說邊往煉丹房去,也因為太氣慣了,壓根沒注意到影苑前兩個美麗的身影。

  她們是侍妾樓的美人,因為這段日子以來閻冥獨寵秦樂,侍妾樓其實與冷宮無異,所以她們倦了,想離開山莊,這會兒,是想來向閻冥告知她們的決定,但聽了鄭尹和索先的話後,顯然情況已有變,她們決定先回侍妾樓通知姊妹們這個好消息。

  原本被冷落的侍妾們聽得是心花朵朵開,對秦樂完全是同仇敵愾,當有人高聲一呼,一群美人兒就理直氣壯的前去影苑,表明要見閻冥一面。

  這可是頭一遭,美人們集體前來,還勇敢的表達情緒,閻冥便接見了。

  大廳裡,美人們排排站,看著久未見面的男人,一一表現關切之意。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我們可不能讓爺一人承受被背叛的苦。」

  「是啊,閻爺,咱們應該將她趕出去才是,一個刺客進到這裡,一定有所圖,不可不防。」

  「她不是要爺的命,就是要那些珍貴奇藥,爺不該將她安排在煉丹房裡!」

  「想當初她用盡心機才獨佔爺,讓爺允了她可以自由行動,想必上回那些黑衣人--」

  「夠了!」他怒上眉頭,眼神銳利如刀,嚇得美人們都不由得打起冷顫。「聽好,誰敢再在這件事上多嘴,誰就先出山莊!」

  她們個個臉色蒼白,只能點頭,吭也不敢再吭一聲。

  只是心裡總是不平的,刺客又不是她們,閻冥卻獨排眾議將她留下來,這是為什麼?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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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1 22:10:46 |只看該作者
第7章(2)

  為什麼?這也是秦樂心中的疑問。

  日復一日,她同樣做著添柴扇火的粗事,卻沒有另外的懲罰,還有吃有住,有得淨身,更有專屬的一間磚造房,若真要說和以往有何差別,是沒再喝藥湯壓制她腹內的青蛆毒。她原以為自己會因而香消玉殞,但不知是否在看顧護藥爐時,聞進了不少藥味,身子還算舒服,不過,一回到磚房後,又是盜汗難眠,有發病跡象。

  但她不害怕,或許這就是她等待已久的解脫!

  而身邊人對她的態度也開始轉變,不知道消息是如何傳開的,有人好奇、有人困惑、也有人憤慨……

  「本以為你蕙質蘭心又善良,沒想到竟是個刺客!」

  「你真的是刺客嗎?但你怎麼一點也不像?不會功夫怎麼置人於死地,是美人計嗎?」

  「也不知道你來的這段日子裡,送了多少消息出去,又有多少同謀?害得山莊裡的氣氛變得很不安定,大家吃喝都不安心,感覺個個都形跡可疑……」

  「上一次,侍妾樓的美人們還去跟爺談過你這事,要爺別執迷不悟,至少該把你趕出去才是!」

  她身邊的耳語愈來愈多,但她知道再聽也不會太久了,她應該很快就能解脫了,於是她忍著熟悉的心絞痛,又蹲在火爐前,將木柴放進去,再用扇子扇火。

  「爺?!」

  驀地,驚呼聲響起,圍著她的眾人急急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他來了?秦樂抬起頭來,微微一笑。她一直知道他也有來煉丹房,只是,是另一間比較穩密的煉丹室,不必經過她這裡,可天知道,她有多渴望能再見他一面。

  她略微狼狽的起身,忍住胸口痛楚,勉力一福,「爺。」

  她看起來很不好,這裡的確很悶熱……他明明一直都知道的,那他此刻是在心疼嗎?他臉色一沉,越過她就要往裡面走,沒想到,她突然上前阻擋他的去路。

  這個動作嚇壞了所有人,驚呼聲又起,眾人想也沒想就衝上前來,將閻冥擋在身後,似乎忘了她是沒有武功的人,而他卻是武功高手。

  「退下!」閻冥冷冷的下令,眾人雖不情願,但還是退下了。

  他其實不孤單,每個人都愛戴他。她真的為他感到高興,不由得一笑。

  他蹙眉,沒想到在這當下她還笑得出來。

  「我願意死,也願意離開,總之,請給我一個痛快,別讓莊裡人心惶惶,該恢復莊裡應有的平靜。」她定定的看著他。

  「你這麼急著投胎?」他冷哼一聲,沒有解藥,她離開也是死!

  「我是,而你,是對我還無法割捨才將我留下的?」她問得無畏,也引來在一旁聽的眾人來不及嚥下的驚呼聲。

  他黑眸驀地一沉,「別太自以為是!」

  「也許是吧,但還有更壞的結果嗎?我不怕,我的動機是良善的,若不是,我願遭天打雷劈!當然,若先死於青蛆毒,這個毒誓就不適用了……」

  聞言,閻冥一雙黑眸迅速閃過憤怒,其他人則屏氣不敢出聲,靜靜瞧著她那無畏沉靜、一如她初來這裡的眼神。若真要說有什麼不同,是她的眼眸裡多了抹讓人無法忽視的深情。

  這也是令眾人動容的地方,她是真的愛爺,無庸置疑。所以,是刺客愛上了行刺的對象?爺會願意原諒她嗎?

  驀地,秦樂那雙動人明眸閃過一道痛楚,眾人幾乎都看到了,而閻冥也看到了,所以他下意識就要去把她的脈。

  但她將雙手放到身後,「不需要了。」

  她胸口持續劇痛,此刻已痛得身子抽顫、面如死灰,但她仍咬牙撐著,忍著不哀號,只是低低呻吟,任一顆顆冷汗從她額際落下。

  若能痛到麻痺是最好了,那麼,要離開他的痛楚也就不會那麼難以承受了。

  「你發病了!」他臉色微微一白。

  「沒關係的,閻爺,你知道嗎?最幸福的事便是相愛的兩人將彼此烙印在心坎裡,而我不貪心,只想求一個平凡的幸福,就是至少有個人會把我的愛藏在他心底的最深處」她如此坦白,是不想要有遺憾。

  他聽出來了,但他一點也不高興。「不必說了,你跟我走。」他拉著她就要往另一間煉丹房去。解藥應該完成了,那其實也是他來看她的原因。

  「不要……不必了,」她虛弱但堅定的抽回自己的手,「我早已做好隨時都可能會失去一切的準備,因我滿足了,老天爺給了我好多好多,比我想要的更多。」

  「你滿足了,我可沒有!」他嗓音更加陰冷,伸手要再拉她。

  她卻突然蹲下身來,「痛……好痛……」她的腦袋昏沉、五臟六腑都在絞痛著。

  他再不管其他,一把將她抱起來,快步往另一個煉丹房奔去,等踢開了木門,就見守著丹藥的索先跟鄭尹正照指示將完成的藥丸裝入瓷瓶。

  「把藥給我!」他邊吼邊將她抱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在索先遞上一瓶白玉瓶後,他急忙從中倒出一顆白色藥丸,放入她口中,接著回身再看,向索先。

  索先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端了杯茶水來。

  她虛弱道:「謝謝。」

  索先並未回應,只沉默的退到一旁。他不懂爺為什麼還要救她,他不是以德報怨的人,該是對她挫骨揚灰才是!

  很神奇的,那顆白玉藥丸才入了喉,她身上難忍的痛楚竟就減輕了一半,她微微喘氣,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閻冥。

  「這可是爺夜以繼日,近乎不吃不睡才完成的--」

  「多嘴!」

  被他打斷,兩人只好低頭不看,免得氣到吐血。

  她真是爺的剋星!即使他們已從她的東西裡,找到一隻藏有斷魂散的蝴蝶釵,那種毒只要一沾上身就神仙難救,爺竟還--

  「這藥能治你的毒,一天一回,服用二十一日後,體內毒素就能全數排除。」閻冥看著她道。

  她眼眶含淚,心熱烘烘的,沒想到他還真的費盡心力為她煉製了解藥。「謝謝你--」

  「索先、鄭尹,可以帶她下山了。」他又接著道。

  兩人先是一楞,再驚呼出聲,「爺?」

  她也不由得一楞,「為什麼?既然要我走,為何還要……」

  「還要給你解藥?」他冷笑,「你以為是因為我愛你、捨不得你死?你錯了,我並不在乎你的生死,你這條命只是暫存在你那裡,一旦有需要時,我還是會將它收回來,總之,我只是暫時給你一點點的自由,也讓莊裡上上下下能眼不見為淨而已。」

  離別在即,他的話可真令她傷心,她低聲又問:「你不怕我離開了就不回來?」

  「這一點我還有把握。」

  她深深凝睇著他。他既然可以把她看得如此透徹,為什麼沒看到她的心已經給了他,還是他其實不屑要,所以才視而不見?

  秦樂終於離去,但閻冥對她不若之前所想,能隨心意遺忘她。

  他以為他可以淡忘的,然而,日復一日,他的心緒仍浮躁紊亂,他想她,腦袋開始無法自己主宰,思念之情更是變得難以抑制,只有專注於研發丹藥時,他才可以不再那麼失魂落魄,可以不讓腦海浮現那張天仙絕色!

  但一日一日下來,她的影響力在發酵,要忘了她似乎比之前更難!

  於是這陣子,漢陽山莊裡的人,常會看到的就是他望著遠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而在某一個下著大雪的冬日,他做了個指示。

  七天後,當冬陽露臉時,一輛接著一輛馬車往山下奔馳而去。

  侍妾樓全空了,美人走得一個不剩,而且,離開前,個個都被「叮囑」,秦樂的事只要有一絲一毫傳了出去,她們可能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面對這樣的威脅,美人兒們還不致笨得拿命開玩笑。

  他對秦樂如此保護,卻只是嘴硬的說了句,「她的生命已被我預定,除了我,誰也不許奪走!」

  真是如此嗎?但晉婆婆、索先、鄭尹等人都很明白,他心裡很清楚他需要的人是誰、想的是誰,可卻莫名不找她回來……

  時間會說話,當秦樂離開一段日子後,眾人激昂的情緒也慢慢沉澱下來,很多疑問也慢慢浮現--

  秦樂是哪門子的刺客?肩不能挑,連花拳繡腿的功夫也沒有,憑什麼害人?閻爺又是什麼樣的人?山莊裡毒藥無數,又有不少人們即使傾家蕩產也想求得的曠世奇藥,真能拿個一兩顆出去,這輩子就夠用了!

  但她什麼也沒拿走,更沒閉口要求,留下的,只是曾經給了閣爺快樂的回憶,還有,讓他多了一點熱血人性與道德感……

  近日來外界傳言,閻冥江郎才盡,無法再製造出那些特殊的毒藥與解藥。

  事實是,山莊賣藥,只是沒有過去那麼隨興。

  為惡者買不到毒藥,過去一些只有老客人才知道的門路也全數關閉,偏偏漢陽山莊危機四伏,不是九命怪貓者還不敢上山。

  行善者若遭人陷害,會有人送上解藥。聽聞,曾有人在夜晚見一名俊朗男子上門行醫賜藥,救了該大善人一命,傳言那就是活閻王。

  江湖上亦有雲,由於朝廷正處風雨飄搖之際,多名自詡正派清廉的高官貴族企圖瞞人耳目,輾轉以重金透過武林中人,欲拿到閻冥的毒藥來清君側,但一樣不得其門而入,反之,有人寶貝藏妥欲陷害忠良的毒藥,卻在於夕之問消失無蹤。

  傳言,那是異色組織與其他刺客組織秘密聯盟一起犯下的。

  傳言,那是閻冥去收回來的,因為他已煉製不出來了。

  傳言紛飛,愈傳愈多,但沒人知道流言是真是假,而事實上,處流言中心的當事人並不在乎那些流言。

  此刻,雪花紛飛,風聲尖嘯,在幾乎看不見眼前景致的狀態下,閻冥帶了幾名屬下乘坐馬車,在雪地裡奔馳。

  馬車內的閻冥臉色冷峻,看上去瘦削了些,晉婆婆也一臉嚴肅地捧著一個包袱。

  馬車在雪花中飛馳又一、兩個時辰後,終於,雪停了,天空也變得清朗,遠處雪峰綿亙,白雪皚皚,很是美麗。

  他們來到一結凍的冰瀑前,在車快勒住了馬兒,讓馬車停下後,兩人從車上走下。

  一切看似平常,但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一名侍從不過拿了火折子在冰瀑後方點了火,融化某塊冰後按了一下,前方山洞內就傳來轟轟聲響,好像什麼被移動了。

  接下來,竟有兩名男子從山洞裡走了出來。

  「爺!」兩名侍從拱手,迎他入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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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1 22:11:36 |只看該作者
第8章(1)

  這個冰山洞其實藏有玄機,分為上下兩洞,上方為旱洞,下方為水洞,得天獨厚成一鐘乳石景,宛如仙境,從冰砌而成的台階往下走去,便見一冰棺放置於下方。

  他示意眾人停下腳步,獨自走上前,看著躺在冰棺內的母親。

  當年他用一種特殊的藥,讓母親的身體處於沉睡狀態,但最多只能撐八年,超過時間,她便永遠沉睡。

  所以,現下他必須讓她醒過來,即使能解父親所下的毒的回魂丹只進行到一半,而他另外煉製的「凝香」最多也只能維持母親一年半的生命……

  但時間迫在眉睫,他沒有選擇餘地!

  他沉沉吸了口長氣後,抬手示意,兩名侍從立即上前,小心翼翼的推開冰棺,將全身僵硬的夫人抬到另一個己鋪了厚厚毯子的木床上。

  他上前,將備好的藥放入母親的口中,再以深厚內力將真氣注入她體內……

  閻冥的母親胡伶儀甦醒過來了,在由晉婆婆為她淨身著衣後,回到了漢陽山莊。

  知道她被冰封在冰洞內的只有幾名守崗哨的親信,大多數人都以為她是自行出外尋找解藥,生死未卜。

  因此,這次她回來,山莊裡的人都以為她是養好了病,健康的回來。

  事實上,她仍然全身癱瘓,是由閻冥抱著她回到晉婆婆的院落,方便晉婆婆照顧。

  她看來十分蒼白瘦弱,一開口,就喘了好幾口氣,但即使如此,她仍笑著跟他們點頭。

  眾人不解,但也明白在這山莊裡不能對事太好奇,甚至要懂得閉口。

  而閻冥也已下令,關於秦樂的事一律禁口,若誰敢在他娘面前嚼舌根,只有離開的分,所以胡伶儀並不很清楚這些年發生了些什麼事。

  胡伶儀清楚記得當初她願意入冰棺、吞下那顆藥丸時,兒子是憂心的,怕他沒法子將她喚醒,但她對這個兒子很有信心,所以在睜開眼眸看到他時,她就知道兒子完成了一項非人的卓越成就。

  此刻,她躺在床榻上,吃力的想抬起眼皮,雖然在幾個時辰的馬車顛簸後,她著實累了,但她得說點話,只因兒子臉上的愧疚太深,「你……做得……很好……」

  「不,我讓娘失望了,『那個人』下的毒太厲害,兒子沒能完全分析出成分,無法完成解藥,但兒子保證,接下來的日子裡,兒子會努力鑽研--」他頓了一下,決定還是開口,「如果娘有什麼心願,我也一定會努力完成。」

  胡伶儀靜靜的看著兒子。在她入冰棺前,他已備受折磨太久,她很心疼,

  「別、別忙……了,聽說你……曾義無反顧的……用盡世人無法接受的殘酷方法求藥,為的……就是娘這個無用的身體,只是--」她慈愛看著眉宇間多了滄桑的兒子,「天下間的母親都一樣,我希望你能有個家庭、能傳宗接代,別讓自己的一生埋葬在那些藥丸藥草裡……」

  他心裡掙扎,知道自己並不想生兒育女,但他忍住沒說。

  「我……也想感受含飴弄孫的滋味,那麼……在闔眼後,也能含笑九泉。」

  晉婆婆就站在一旁,明白當年夫人要面對殘酷病態的老爺,又要護衛兒子,實已身心俱疲,所以並沒有察覺到兒子的心結,此刻,看到他黑眸裡的掙扎,她實在忍不住上前一步,說道:「夫人,其實主子--」

  「我知道了,娘,我會照做的。」他突然開口承諾。

  晉婆婆一臉震驚。

  「是嗎?那麼,找個讓你上心的姑娘吧,能培養感情的更好,娘很希望在離開前,也能看到你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樣子。」

  她愈說愈見精神,但在閻冥跟晉婆婆眼中看來,仍是虛弱而蒼白的。

  他深吸口氣,「我知道了,娘,你先休息,晉婆婆,好好伺候我娘。」而後轉身準備離開。

  「是。」她很想跟上去,問他心裡可有人選,但還是忍下了。

  「晉婆婆,冥兒這幾年過得很辛苦吧?為了我,他是否都困居在這座山上……」

  離去前,他聽到母親語露不捨,走向書房的腳步便愈形沉重。

  半晌後,他在書桌前坐下,思忖好一會兒後,將兩名隨侍叫進書房,交代了一些話。

  兩人一臉錯愕,「她會願意跟我們回來?」

  「她若拒絕,不擇手段也要將她帶回來。」

  「是!」兩人很驚訝,但還是拱手接令。

  在兩人退下後,他靜靜凝望著窗外的天空,心下有了決定。她必須回來,這是她欠他的!若夠幸運,及時懷了他的孩子,她就可以逃過以身試藥的命運!

  在另一片天空下,一個熙熙攘攘的熱鬧城市裡,住著天下第一美人秦樂,而另一件眾所周知的事是,位在靜巷中的美麗園林是閻冥安排的,畢竟當時的她傾其所有去漢陽山莊尋求庇護,再下山時,一無所有的她也只能聽任安排。

  慶幸的是,閻冥不是個吝嗇的人,豪華園林、金銀珠寶、奴僕傭人,該有的都有,而雖然她的日子過得並不如在山莊那麼平靜,但也相去不遠。

  照說她會因天下第一美人之稱,引來些麻煩,可因她進過漢陽山莊,即使再多男人對她有興趣,也不敢貿然行動,就算曾有色膽包天的採花賊想偷香,第二天,他就像被凌遲般慘死更高掛在樹牆上。,也曾有人趁著她上街時,偷摸她柔荑一把,翌日,在睡夢中被人剁去雙手。

  這些事一傳十、十傳百,沒有紈褲子弟、地痞流氓、採花賊敢再動她腦筋,就連失了愛子的杜恆也不曾上門關切,除了紆尊降貴有失身份外,他的愛子因她這個美人喪命,皇上就算再色慾熏心,也明白生命可貴,自是不會再打她的主意。

  所以,她過得很自在、過得很平凡,比起從前,走到哪兒就有一群男人包圍追逐,現下她的視野可清淨多了。

  而且她知道,她身邊有他的人,不管是保護她還是怕她逃走,她都不在意,因為她很清楚,她可以很放心的過日子。

  而她的任務看似失敗,但組織給了封密函,要她稍安勿躁。

  事實上,近半年來,她仍會特別去探聽有關漢陽山莊的消息,顯然,閻冥已在改變……

  所以,她在等,等著他來找她。

  雖然朝政腐敗,但這個離京城有百里遠的城市仍然繁榮,只是,貧富不均的情形嚴重,多是看不起病的窮人,所以,她花錢請了大夫來這裡義診,她則在一旁當助手認識藥材,也學習簡單的醫術,

  如此一來,除了能貼近他的生活模式,她也能為他積些善德。

  「何大夫,我四肢無力,有時連吸口氣都覺得困難……」

  雅致的廳堂裡,一名白髮蒼蒼的老大夫正為一名年輕男子把脈,再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臉色潮紅,是不是喉頭干?全身大量發汗像火在燒?」

  「是啊,是啊。」男子點頭如搗蒜。

  「這是暑邪,夏日多火邪,過度流汗消耗津液,還排氣不頤,才會四肢無力、吸口氣也困難,我開個藥方,吃個幾帖就會轉好。」老大夫拿起毛筆寫了藥方,秦樂也站在一旁抄寫注記,儼然是個認真的好學生。

  一個一個排隊看病的全是衣著破舊的老百姓,她笑著招呼,來回忙碌,又是端水杯、又是安撫哭鬧生病的孩子、又是幫忙包藥,除分文不取外,還耐心的一再叮嚀關切,讓他們對人美心也美的秦樂是感激得頻頻稱謝。

  直至夜幕低垂,終於,最後一名病人領完藥離開。

  「何大夫,您辛苦了。」她朝老大夫深深一福。

  「不不不,一點也不辛苦,難得秦姑娘如此有心,我坐著看診,你可是忙裡忙外,還是早點休息吧。」何大夫笑著搖頭。

  「謝謝何大夫,我送您。」她陪著老大夫走到門口,看他坐上馬車後,這才進屋,走進廳堂,拿著手寫的冊子往後庭團走去,在經過亭台時,她示意走在身後的丫鬟,「你們也累了,去休息吧。」

  「是。」

  兩人退下後,她獨自走回寢房,但才推開房門,竟看到兩張久違的臉孔,不免錯愕,「索先、鄭尹!」

  兩人尷尬一笑,異口同聲道:「好久不見了,秦姑娘。」

  馬車噠噠的上了天堂山,坐在車內的秦樂自窗外看著這熟悉又懷念的美麗風景,忍不住開口請車快停車。

  這個山崖一角,曾是閻冥策馬載她賞景的地方。

  下了車遠眺,見終年積雪的冰峰,再看眼前潺潺飛濺的流水,往事歷歷在目,她不由得闔上眼,張開雙手,聽風在她耳邊呼呼的吹,想像他正策馬與她共騎……

  這正是閻冥策馬過來時看到的一幕。

  見她就站在崖邊,雙手大張,像要飛上天際,他不禁臉色丕變,想也沒想的就施展輕功,頎長的身軀飛掠向她。

  她只感到腰部倏地一緊,一回頭,就見到閻冥那張俊美無鑄的臉孔,在他抱住她一個騰空飛掠,坐回高駿的馬背上時,她仍然失神怔楞著。沒想到,才想到他,瞬間就回到這個久遠的溫暖胸膛。

  索先、鄭尹及隨車的持從、車伕等人都被閻冥這突如其來的騰空一抱給嘗到,個個一臉驚訝。

  他先朝著索先跟鄭尹怒聲咆峰,「你們怎麼辦事的?她要跳下去了--」

  「我若真要死,何必費事的跑來這裡跳崖。」秦樂總算回了神,微笑打斷怒不可遏的閻冥。

  他們才半年沒見嗎?怎麼她眼中的他看來更俊美、更迷人,即使此刻的神態有些困窘,但那雙讓她朝思暮想的冷峻黑眸依然犀利。

  索先及一群侍從很想點頭附和,但沒膽子這麼做。這一路上,棄樂非常好相處,也沒有半點想逃的跡象,事實上,她的心情可以說是十分愉悅的。

  他冷冷的瞠視著她,卻不願承認,她該死的看起來好極了,沒有哭哭啼啼、沒有怨懟畏懼,而是笑吟吟的,在擺脫青蛆毒的折磨後,看來更是美極了!

  「何況,我願意回來,是存著好心,想說好話、做好事來回報你的救命之恩。」她又笑著道。

  「報恩是你回來的惟一理由?」這話沒有多想就脫口而出。

  她微笑,「沒有其他理由啊,還是你比較希望聽到,像是我想你之類的話?」

  他抿緊了唇,不願承認自己的確這麼想過,所以無法只在山莊等待,忍不住策馬前來,只是……「我沒想到你的心情會這麼好。」

  「回來了,就再也不會孤單了。」這句話就說明了她想他。

  他心中一熱,卻口是心非,「甜言蜜語對我沒用。」

  「我知道,但我是被請回來的,自然就有愛人與被愛的權利,當然,在這條命還給你以前,我會好好把握。」她眼神仍充滿著深情。

  但談到這敏感的事,他神情頓時一冷,「不錯,還記得你這條命是我的。」

  「當然,我敢回來,就不擔心你索回我這條命。」她說得灑脫也勇敢。

  「顯然我們有共識,那就進行下一步吧。」他眼眸冷漠寡絕,看不出任何佩服或讚賞之意。

  所謂的下一步,指的竟是要她跟他成親生子?這算是另一種還法,要一命還一命?!

  不管如何,閻冥這一招的確大大出乎秦樂的意料之外,畢竟索先跟鄭尹先前只是請她跟他們回漢陽山莊,其餘的,他們不能多說,所以答案揭曉時,她一怔,久久說不出話來。

  外頭天寒地凍,山莊裡卻是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只不過,除了山莊的人外,沒有一名客人。

  由於她是孤女,再加上閻冥的母親身體虛弱,因此,成親拜堂的程序免了,由淚光閃閃的晉婆婆親自送這對新人進洞房,而後退了下去。

  垂掛著繡花紅幔的新房裡,點燃著龍鳳蠟燭,透著暖意。

  閻冥將酒杯斟滿,拿起喜秤挑起覆在秦樂臉上的喜帕,與她並坐在床揚上,喝起交杯酒。

  在燭火光影下,珠翠環繞的她端坐在鋪著鴛鴦繡被的床榻上,美得如夢似幻,簡直是天仙下凡。只是兩人間的氛圍不儘是喜氣,一身新郎袍服的他看來嚴峻,不見新婚的喜悅,她的表情卻相對的柔和沉靜,面對未來不似他忐忑。

  他很清楚,他只是找到了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可以把她拉回自己身邊的理由,而她,一如從前的豁達,竟勇敢的回來面對他,所以,他終究是被她征服了?!

  莫名的怒火湧上胸臆,他恨,自己的不爭氣,恨自己的放不開!

  驀地,他奪走她手上的酒杯甩落地上,大手再一揮,燭火頓時滅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接著他摘去她頭上鳳冠、拉掉霞帔,結實修長的身體欺身壓向她,迫得她不得不往後躺平在床上。

  她才稍喘口氣,他的手猛地撕開她的紅色綢裙及褻褲,大掌探入腿間,她不禁倒抽口諒氣,隨即顫抖起來,而在感受到他手上粗糙的厚繭碰觸著最柔軟的部分,她呻吟喘息,意識迷離--

  瞬間,他撩袍挺身,一次又一次的沖刺,狂野而熱燙的在她的體內釋放。

  認真說來,這一晚的洞房花燭夜只是交代,沒有激情、沒有柔情、沒有深情凝睇,有的只有讓人難堪的「下種」,連身上的衣物都沒有褪得完全。

  看著他背對自己,她用最大的包容,只輕聲說了,「我很高興自己成了你的妻子。」

  高興引他緊繃著身體,沒有回應。天知道,他那樣草率的佔有她,根本無法滿足,他的欲火熊熊,發燙的身體仍備受煎熬,徹夜反側。反觀她,不僅睡得香甜,柔軟的身體還不自覺朝他依偎,更是折磨!

  於是,他幾近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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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15-3-11 22:12:03 |只看該作者
第8章(2)

  天剛濛濛亮,一陣騷動驚醒了秦樂,她張開眼眸,看到他已經起床更衣完畢,她慵懶的坐起身來,笑道:「早安,爺--不對,冥。」

  「你還是叫我爺吧。」他丟下這句話就往門口走去。

  「那可不成,我是你的妻子,既然有了新關係,就該有新稱謂。」

  她含笑的嗓音傳了過來,他腳步不禁一停,回過身,定定看著她笑盈盈的目光許久才抿唇,「隨便你。」

  她點點頭,下了床,「我去幫你準備早膳。」

  「不必了,我要去煉丹房,另外,接近晌午時分,晉婆婆會帶你去看我娘,她的身子還沒好,記得別讓她太過激動,也別說太多不必要的話。」

  「是。」她俏生生的行了個禮。

  他蹙眉,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步出房門。

  接下來,秦樂一人無所事事,還好,晉婆婆很早就過來陪她,只是令她驚愕的是,她以為山在裡的人對她不會太友善,沒想到,每個人見到她竟恭恭敬敬的喊了聲「少夫人」,臉上的真誠笑容一點也不虛假。

  許是看出她的困惑,晉婆婆代大家回答。

  「少了你在身邊,主子很不快樂,而且,在你離開的這半年,大家想到你為他做的一切,再想到這段日子,主子對丹藥的交易有所堅持,而後少了一些凶神惡煞進到山莊內,也是真的平靜不少……」

  她微笑的輕拍她的手,「總之,感受很多。且如你所言,你這個刺客是帶著善意而來,再加上,主子,太孤單了,又夫人的病尚在未定之天,主子所制的自魂丹雖然已快完成,但有沒有效,可得吃進肚裡才見分曉,在這個時間點,你能回來陪在爺的身邊,大家感激你都來不及,哪還會給你臉色看?」

  她眼眶微紅,這是善意的響應。

  「再說,你現在可是山莊的少夫人。」

  「沒錯,誰也不能對少夫人不敬。」

  索先跟鄭尹走了過來,兩人一人一句,站定拱手,同聲道:「早,少夫人。」

  她微微一笑,「你們好。」

  「爺要我們來提醒少夫人,可以前去看夫人,但別逗留太久。」索先笑答。

  「雖說醜媳婦早晚也要見公婆,但少夫人那麼漂亮,主子在擔心什麼啊。」晉婆婆也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

  屋內,胡伶儀躺臥在床上,秦樂坐在一旁,臉上的不捨及憂心相當明顯,但她很快調整好表情,給了這個骨瘦如柴的婆婆一個溫暖的微笑。

  「我嚇到你了吧?」胡伶儀虛弱的笑道。

  「不會的,娘,只是你太瘦了,害我剛剛看到時,還以為冥虐待你呢,心裡想著回頭就要找他算賬,替娘出口氣!」她巧笑倩兮的說著。

  胡伶儀眼眶微濕,伸出瘦弱的手輕輕握住她的,「好,有一雙溫暖的手、一雙沉靜溫柔的眼眸,娘相信你會是一個賢淑的妻子,看來老天爺終於眷顧我兒子,給了他這麼一個美麗又溫婉的妻子。」

  「是的,娘,老天爺是真的眷顧到冥了,所以,這裡才有我、有娘,再過不久,還會有個小閻冥。」

  「好好好……太好了。」她高興的淚水直落。

  「哎呀,娘,不能哭,這是多好的事,咱們要笑,免得--」她突然放大了聲音,「有人以為我說了不該說的話,害您哭,回頭要找我算賬呢。」

  「噗哧」一聲,晉婆婆忍不住笑了出來。她們剛剛過來時,可是不小心看到某人也站在外頭,像是不放心,但又沒跟著進來,而此刻鐵定聽著呢。

  秦樂這一席俏皮話,就連虛弱的胡伶儀也呵呵直笑。

  見狀,晉婆婆馬上就濕了眼眶,「好久、好久沒聽到夫人的笑聲了。」

  「哎呀,晉婆婆,娘疼惜我才笑出了聲,可你卻哭了,那某人一樣會找我算賬的,你別害我。」秦樂開玩笑的說著。

  「是是是……少夫人,我笑了,請某人可千萬別怪罪,少夫人。」

  在跟秦樂一搭一唱之際,晉婆婆朝胡伶儀使了個眼色,胡伶儀便明白,門外還有另一個人看著呢。

  「我也好關心,秦樂,好棒的名字,哪像閻冥,唉,我一直責怪自己,沒膽子跟自己的丈夫爭議閻冥的名字,他的名字實在太晦暗了,感覺很深沉。」胡伶儀愈看媳婦愈喜歡,打心底稱讚著。

  「所以,月老才安排了主子跟秦樂在一起啊!。」晉婆婆又哭又笑的說著。

  「對了,娘,我不能待太久,你的身子需要靜養,我明兒再來陪你。」她一向很知分寸。

  「好,媳婦兒,冥是個苦命的孩子,請你一定要好好待他。」

  「我知道,我很感激他,也很心疼他,我會盡我所能對他好的。」

  聞言,胡伶儀又想哭了,不禁哽咽,「好、好、好。」

  「娘,請你好好養身子,我也會天天為你祈福的。」

  知道再說下去,老人家會太激動,她便跟晉婆婆先行走出房間,一點也不意外的在門口處看到閻冥,就算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她仍是微笑一福。

  見狀,晉婆婆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雖引來他一記冷冷的自光,但昔婆婆沒有在怕的。

  等兩人離開視線後,他才走進房間,在母親的病榻邊坐下。

  「我喜歡她,你們認識很久了?」胡伶儀眼中含笑的問著。

  他迴避這個敏感問題,「娘,你好好養身體,別太激動,不是想含飴弄孫嗎?」

  她是個體貼的人,知道這裡面應有些不好說出的故事,就沒再追問,只道:「我明白了,不過,她看來是個好姑娘,你得好好待人家。」

  「我知道。」

  閻冥在跟母親又聊了一會後,即轉身朝影苑走去,很快的,他就找到他要找的人。

  「你跟我娘說那麼多做什麼?」

  秦樂原本還跟晉婆婆討論要做些什麼較好吞食的菜餚給婆婆吃,閻冥無聲無息的靠近不說,還冷颼颼的怒問,把她們這一老一少給嚇了一大跳。

  晉婆婆撫著怦怦狂跳的胸口,秦樂則是拚命的吐氣。她沒好氣的瞥他一眼,

  「何必嚇人!」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火大的問。

  「你怎麼變得跋扈又蠻橫?我喜歡娘,跟娘多聊一些不成嗎?」她反問。

  「噗哧--」晉婆婆又忍不住笑了出來,但她真的很開心,沒想到主子會找少夫人的碴呢。

  閻冥更是氣得語塞,秦樂是向天借膽了嗎?!「我跋扈蠻橫?」

  「是--不是,我是說你忙你的、我忙我的,我身邊有晉婆婆,還有莊裡上上下下的人在盯著,作不了怪的,何況,你是誰,你是活閻王呀,我這小媳婦哪敢造次。」

  其他奴僕聽見這一席俏皮的話,都憋住氣不敢笑。

  但許是人多壯膽,明明閻冥此刻還是一臉陰狠冷峻,但不知為何,看起來卻不怎麼可怕,又或許是因她那張笑盈盈的麗顏太動人,軟化了氣氛,總之,人人都笑了。

  閻冥咬咬牙,用袖走人。

  她變得不一樣了。

  的確,日子一天天過去,秦樂的確跟過去不一樣了。

  打從她回來後,莊裡有很多瑣事都由她接手打點,她也會定時到母親那裡噓寒問暖,在他面前,她不再是一個沉靜溫柔的妻子,多了點俏皮。

  對他每晚的求歡,也不是逆來順受,雖然,他很想要速戰速決,她卻不依。

  兩人在過去已翻雲覆雨多回,他的喜好、敏感處,她是懂得的,對於洞房花燭夜,她願意包容,但再來的雲雨之樂,她可不想當死魚。

  她很清楚閻冥的欲望有多強,只要她稍稍主動獻吻,就能點燃大火,就像現在只是軟柔的舌吻住他的唇瓣,生澀的輕舔輕啄,然後一手撫上他堅硬胸膛,他隨即就拿走主控權了。

  他的唇近乎掠奪的吸吮,再往下滑落到她的脖頸,大手迅速褪盡她身上礙事衣物,熱燙的一一愛撫,薄熱的唇亦隨著手到處放肆品嚐。

  聽她呻吟輕喊,他立即再吻上她的唇,帶著她給他的折磨,刻意放慢速度與她纏綿,就是不顧滿足她,直到她泣聲嬌喘,「請你……」

  他看著她泛著情欲的迷濛黑眸,這才滿意地佔有了她,更引領她一步一步進入情欲狂潮……

  庭園的亭台內,備了一整桌酒菜,從上面熟悉又久違的菜色看來,他知道是她親手烹煮的。

  同桌的晉婆婆更是笑咪咪的要他快坐下,「這些都是我親眼看著少夫人做的,她每一樣都試過了。」

  「是,每一樣。」秦樂笑得燦爛,「我本來也想請娘一起用的,可是,她想躺著歇息,所以我們約好了,等她身子好一些我再煮一桌,到時我們一起吃。」

  「其實,少夫人很有心,另外煮了些較軟嫩的給夫人吃,夫人吃得很高興呢。」晉婆婆又笑著說。

  閻冥悶悶的坐下,盯視著坐在他對面的秦樂,她眼眸裡的深情太濃、笑意太濃,彷彿很喜歡這樣的生活,他忍不住道:「你不需要假裝很快樂。」

  晉婆婆一怔,滿臉不解。

  秦樂卻明白他的意有所指,「也許你對我還有怨懟、仇隙等複雜情緒,但我相信你心底對孩子有著渴望,而我,是真的很高興能有一個健康的身體為你孕育兒女,這種快樂是真實的,絕非偽裝。」

  她當初離開他是不得已,離情依依,如今能再回到他身邊,是上天對她的恩寵,何況,她已不是刺客身份,而是他的妻子,她只想要真實的呈現自己的情感。

  她那雙明眸裡的真誠太吸引人,他反而無法直視太久的別開了臉,拒絕再看。

  「是不是假裝我都無所謂,但你要記得一件事,若生不了孩子,你就得用另一種方式償債,也就是試藥,這兩件事就是我把你找回來的惟一理由!」

  晉婆婆倒抽了口涼氣,瞪大雙眼,「主子--」

  「最好是。」秦樂卻是笑著回應。

  他黑眸候地一瞇,「你說什麼?」

  「呃,不是,我是說,我明白了。」她故意裝必恭必敬,開口說的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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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15-3-11 22:13:30 |只看該作者
第9章(1)

  「我知道我是最合你脾胃的女人,所以,才擁有這等榮幸為你生兒育女,甚至是試藥,不管是惟一、還是惟二的理由,我都很感謝你這麼看得起我。」

  他瞪著她。還真是好本事,若是別的女人聽到她存在的「用處」只是如此,絕不會說這樣的話。

  但晉婆婆卻捂嘴憋住笑,她實在很享受兩人的唇槍舌劍。

  他抿緊了薄唇,語氣更為凝重,「我不相信你是真的很享受這樣的生活!我已將我的目的說得一清二楚,你不必在我面前裝幸福,你對我而言不過是生孩子跟試藥的工具。」

  「你老了嗎?這事你已經重複好幾遍了,而我只想再強調一點,我會盡我所能的讓你快樂,不求回報,其他的,像是你那些想傷人的話,我都可以從這裡進、那裡出。」她俏皮的指指自己的左耳跟右耳。

  晉婆婆已經快忍不住,笑意憋到要肚疼了。

  敢說他老?!閻冥咬咬牙,「你的膽子跟以前比起來,真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嫣然一笑,「謝謝,但這個膽子是你養大的,因為我還沒懷上孩子,也還沒當試藥的犧牲品,所以在那之前,我想我都可以很安心的放大膽子,甚至無法無天。」

  他竟然無語駁斥,因為她說的是對的!

  晉婆婆已經改成捂臉了,因為她實在忍不住笑,不斷抽搐顫抖。這兩人的事實在太有趣,晚一會她一定要跟夫人說去。

  不想再做口舌之事,他悶悶的拿起碗筷,一口接一口的吃,但好像這些菜跟他有仇似的,他咀嚼得有點久。

  這孩子氣的模樣,讓交換著目光的兩個女人都差點噗哧地笑出來。

  但秦樂對他是心疼的,畢竟他的身心曾被重重傷害過,再加上自尊心高,要他坦承對自己的感覺,可能要等到下輩子吧。

  而這個感覺究竟是恨、是愛還是怨?可能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相反的,她卻很清楚自己的感覺,好不容易老天爺給了她第二次機會,即使眼前的幸福可能還只是表面而已,不夠貨真價實,在幸福底下仍有著隱藏的忐忑與未知,但她的病好了是事實,那麼,她就有足夠的時間來證明她的心。

  她真的很不一樣了,美麗的雙眸總綻著湛然的慧黠,臉上的甜笑更是迷人,過去那股楚楚可憐的纖弱感已然消失,惟有膽子依舊,面對他那雙深邃若海的冷峻黑眸,也依然能巧笑倩兮。

  晉婆婆很能明白她的想法,惟有柔能克剛,對全身上下每一寸線條都剛硬得不得了的閻冥,她的態度絕對是正確的--

  總有一天,主子會忍不住原諒她,更接納她。

  若以某些事情來看,閻冥的確已原諒了秦樂。

  他無法不要她,當然,他要生娃娃,理由充分,他無法不看她,因為她比他記憶中的更美,而且,在成為人妻後,更是傾國傾城;他也無法不跟她說話,因為她的聲音輕柔之外還多了抹俏皮、多了活力,他無法不被吸引……

  只是--這些都是不對的情緒!

  此刻,待在書房內的閻冥伸手拿了桌上的茶杯,悶悶的喝了一口,接著再放回桌上。

  他要她回來是有目的的,尤其是為他試藥這事,那有一定的風險,而回魂藥超乎預期的順利,已在昨日完成,他應該要開心的,不管是藥材的取得、煉製的火候與時間,都比他預期的快了三個月。

  他要是孝子,應該拿秦樂來試藥,因她曾中過青蛆毒,身體受過長時間的毒害,雖然痊癒了,卻是最適合的實驗活體。

  可該死的,他一點也不想要她去試藥,那麼娘呢?她已等待那麼多年……

  心緒複雜洶湧,難以形容的鬱悶充塞胸口,一個不小心,他竟將手上陶杯捏碎,碎片割傷了虎口,傷口處鮮血直流。

  冷硬薄唇抿緊,他看著自己的手,猶疑著。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根本無從選擇……

  「你的手怎麼受傷了?!」

  秦樂驚愕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

  他一楞,這才發覺不知何時她已進到書房。「我沒事。」

  「還說沒事!」她快步走近,看到了桌上的碎杯子,立即明白他受傷的原因。

  她先拿了繡帕拭去血痕,邊動作邊皺著柳眉,沒想到傷口還不小。「我幫你抹藥。」

  「不必,只是小傷。」

  「小傷也是傷,而且我行的,我可也是一個老大夫的小學徒。」她記得書房裡也放有一個醫藥盒。

  她憑著記憶從櫃子裡將醫藥盒拿了出來,接著坐在他身邊,替他擦藥包紮。

  她的動作是那麼小心翼翼,但這不過是見血的割傷而已,事實上,他有一瓶上好的創傷藥,神奇無比,只需輕輕抹上,不一會兒,傷口就癒合了大半,但是--

  他不得不承認,被疼惜的感覺還不壞,也就不提了。

  一會兒,她為他包紮好傷口,將桌面整理後,再把藥盒放回櫃子,來回忙碌,動作卻十分輕盈,且她沒有多話,只是靜靜坐回他面前,然後,帶著那抹沉靜的笑容看著他。

  他的確需要這抹笑容來沉澱自己煩雜的思緒。曾幾何時,秦樂,成了他的鎮定劑,她替他擺脫了糾纏多年的惡夢,她也成了一股能量,有她陪伴,再困難的事他也能一一征服……

  她,合該是屬於他的,不管他再怎麼自欺欺人。

  兩人四目忘情凝望,久久……久久……或許是此刻的氛圍太好,也或許他潛意識裡明白,只有她的傾聽能撫慰自己此刻的不安,所以,他先開了口,「回魂丹已完成,我卻沒信心給娘服用。」

  因為是自己最在乎的人,勇氣便消了一半,她懂。

  「為什麼你會沒信心?」她溫柔的問。

  「我沒看過活體服用後的反應,畢竟回魂丹後效極強,一個不小心,若娘的身子骨承受不住,會暴斃而亡。」

  活體?她想到他先前說的試藥。「所以,這藥需要一個健康的人來試嗎?」

  「也不是,反而一個健康的人來試藥並不妥,要承受的藥效反應會更大,因為沒有藥病相抵,藥效顯現時,五臟六腑會更痛,死亡速度也會比有病的人更快。」

  所以,是有病的人會難受,沒病的人會承受數倍的痛苦?她深吸口氣,「那我……」

  「我不會用你!若半年內你還沒有懷上孩子,我才會考慮。」

  她都還沒說,他就知道她想的是什麼?她忍不住莞爾,「所以,你會先找別人來試藥?」

  「那是我的事。」他不想跟她談太多,這個話題太敏感。

  「我想多瞭解嘛,都說了我現在可是一個老大夫的小學徒。」

  「你對學醫真的有興趣?」當初在聽到探子回報她辦義診並學醫時,他難以理解,現在才忍不住問道。

  她眼睛陡地一亮,「你要教我?」

  「不!」他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學醫的路太辛苦,他很清楚箇中滋味。

  「也是,萬一沒懷孩子,就是試藥的活體,實在沒必要白費力氣,學醫這事不是一獻可幾的,我該有自知之明才是。」

  他沒那個意思,但因她的話無言了。這太可悲了,是她將他的心變得柔軟,迫使他無法隨便抓個人來試藥,可聽她坦然接受自己可能就是試藥人,卻又教他無所適從。

  他的沉默,讓她無法不難過,但是,不知怎麼的,她能體諒,一個是娘,一個是妻子,要如何取捨?真的是很為難。

  這一夜,沒有情欲糾纏,他也不若以往擁著她入眠,而是要她先睡,自己則坐在桌前,心事重重的望著幽微燭火。

  她也沒睡,只是看著他的背影。她愛他,很清楚有些事不速戰速決,只會苦了三個人,一旦婆婆的身體愈形虛弱,他心裡的掙扎必定更劇,她不忍心,他等待了那麼久、辛苦那麼久,總該有個良善的結果。

  於是,她暗自下了決定。

  翌日一早,閻冥連早膳也沒心情吃,即前往議事廳。

  秦樂則去探視婆婆,在陪她用了早膳後,即拉著晉婆婆前往煉丹室。

  「你想看回魂丹?」

  「是啊,我有在學醫,昨天冥還跟我說了有關它的藥效,我覺得太神奇了,也想瞧瞧。」

  兩人邊交談邊走進假山群入口,在走到寶藥庫時,侍衛見來的是少夫人跟晉婆婆,也沒多問,就讓兩人進去。

  晉婆婆找了下拿起了一瓶金黃色瓷瓶,「就是這個。但你怎麼不跟主子問?既然他都跟你談到藥效了,不會怕你看的,反而找我這記性退化的老太婆。」

  「他擔心我會吞了它,是不會給我看的。」她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著。

  聞言,晉婆婆遞出藥瓶的手一縮,驚愕的發現秦樂的表情變得嚴肅,不禁倒抽了口涼氣,「不可以!」

  「不成功便成仁,我明白這藥性,但我不怕,」她努力的遊說著,「再說,他受盡天下人唾棄,研究那麼多毒藥,不過只是想從中找到以毒攻毒的解藥,救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這些辛苦不能自費。」

  晉婆婆搖頭,「不行!這太危險了,萬一……」

  「這是我的決定,我一定要為他試藥,何況,癸水剛過,這身子沒有受孕,不會有傷了孩子的問題。」

  晉婆婆頻頻搖頭,「但他要你回來,是為了生兒--」

  「生不出來也要試藥的,你也聽到的,何況,冥的親娘只有一個,妻子可以再娶。」

  「可是--」她被說得語塞。

  「晉婆婆,婆婆等了好多年,好不容易等到回魂丹,有機會恢復健康,而我,如果沒有遇上冥,早已離世,」雙手握住她的,「我已經多活了好長一段日子,我滿足了,你就幫幫我吧。」

  「不成,他在乎你啊,孩子,雖然過去他說他惟一在乎的只有我跟他娘,但我看得出來,你在他心上的重量也不輕啊。」晉婆婆眼中含淚,但她知道秦樂心意已定,她勸也勸不住的,只是她捨不得啊!

  「那麼,為他犧牲,讓他永遠記得我也是很值得的。」

  晉婆婆還想說些什麼,但下一瞬間的變化實在太快了,秦樂趁著握手的機會,一把搶過她手上的瓷瓶,迅速退後幾步並將瓶子打了開來。

  晉婆婆連忙上前,「不可以!」

  但秦樂的動作還是快了一步,她已吞下一顆。

  晉婆婆大驚失色,急著大喊,「來人啊!快來人--」

  接下來是一片混亂,秦樂被緊急送回影苑的寢房。

  人在議事廳的閻冥一聽到消息後,臉色慘變,接著是火大氣惱,狂奔至房內。

  沒想到,他娘早一步得到消息,己要侍從抱她過來,而晉婆婆則在一旁拭淚。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出他憤怒下的困惑,晉婆婆主動開口,但聲音哽咽,「少夫人決心以身試藥,我攔阻不及,而夫人在聽到消息後,硬是要過來看看少夫人……」

  他複雜的目光看向躺在床榻上的秦樂。此刻她臉色蒼白,痛得冷汗直冒,還頻喘著氣,令他的心不禁揪疼。

  「這孩子--」胡伶儀一開口就哽咽,她抬頭看著兒子,「竟然為了救我跑去試藥?她是很傻,而我太震動、太感動、也太捨不得了!」她的心中熱血澎湃,替兒子高興他討了這麼有心的妻子,「冥兒,你一定能救媳婦吧?她還那麼年輕,而娘這輩子有了你跟這麼孝順的媳婦,已經值得了呀!」

  「我一定會救她的,娘,您放心。」他語氣堅定,再看了侍從一眼,「抱夫人回房。」

  「夫人,你先回去吧,讓主子好好的看看少夫人。」晉婆婆眼眶含淚道。

  「好好。」胡伶儀頻頻拭淚,憂心的眼眸在離去前,仍一再回頭看著床上蒼白的人兒。

  而房門甫關上,就傳來閻冥破門而出的暴吼聲。

  「是誰准你犧牲自己來救娘的!」

  房內吼聲隆隆,秦樂眼眶泛淚的看著氣壞了的閻冥,勉力開口道:「我、我不重要……」

  「到底是哪個該死的人告訴你,你不重要?!」他失控的再次朝她大吼。

  她很想跟他說,她好痛、痛得快要死掉了,他有必要讓她的耳朵也轟隆隆的響嗎?可是,她太痛了,即使想說些好笑的話來安撫他的怒火也沒有力氣,只能含淚低喃,「我只想要你幸福……」

  「沒有你就沒有幸福,你這該死的女人怎就不懂!」他黑眸冒火,氣到他的心也好痛!

  聞言,不爭氣的淚珠撲簌簌滾落眼眶,她含淚望著他,「我以為……你要我回來只是因為要一個能生孩子的女人……只是為了要回這條命……」

  「笨蛋!」他咬牙迸射,「你該想想,這世上不知有多少女人可以為我生個一兒半女,我為何獨獨要你回來?」

  她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我知道的,所以……那些女人都有機會為你生孩子了,而我,就把該還給你的命還給你。」

  「你是想氣死我嗎?!我只要你、只要你,你明明知道的……」他說不出那一句話,但這個女人有多聰敏,他是知道的!

  「不……我只知道你怨我。」

  「我愛你、我愛你!該死的!可惡!秦樂,你聽到了沒有?我沒有怨過你!」

  他一連吼了出來。

  「……值得了,我終於聽到你說出口」她微微一笑,雖然聲音很虛弱、臉色慘白,但此刻的她很美,臉上洋溢的幸福光彩,還有眼眸裡的滿足,讓她看上去美極了!

  「撐過去!」他咬牙,口氣近乎哀求。

  「若能撐過去,可以許我一個願望嗎?」她笑中帶淚的問。

  「行!一百個、一千個,甚至一萬個都可以!」

  可惜了,他給她這麼多願望,但她只想到一個,「別再幫--雖然我已聽到不少傳言,但杜丞相、京親王是在朝堂上翻雲覆雨的兩大禍根……至少,讓他們暫時制衡下去,不敢輕舉妄動,好嗎?」

  「那很簡單,我一人餵他們幾顆毒藥,要定期吃解藥才能活下去,那還有誰敢叛變?只要一作亂就得死!」他再度咬牙。他一點也不想要聽到這樣的爛願望!

  她虛弱一笑,「難怪,大主子說,只要感化了你,很多麻煩事都很好解決,自我跟你在一起後,也對你很有信心,我知道,就算再難擺平的事,只要到你手上,就容易多了,因為──生命太寶貴了。」好痛,她話說得太多,只能不住喘氣。

  「既知生命寶貴,為何還做這樣的傻事?!」他心中一抽,眼睛脹痛。

  「這是我的……抉擇,那娘就麻煩你……了。」她痛到一口氣都快喘不過來。

  「不准--不可以!」他的黑眸盛滿了痛楚。

  「不准……壯志未酬身先死嗎?可我這一生很值得了,尤其在漢陽山莊的日子。」她勉強再擠出一絲微笑。

  「不夠!還不夠!你給我聽著,只要漢陽山莊還在、我還在,你也一定要在!」他真的不能失去她!

  「我……」驀地,她眼前一黑,昏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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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1 22:13:52 |只看該作者
第9章(2)

  接下來的日子裡,秦樂幾乎都是在痛楚中甦醒過來,又在痛楚中昏厥過去,就這麼半醒半昏的,偶爾聽到閻冥帶著沉痛的低啞聲音,有時,在模糊視線中隱約看得見他自責的俊顏,但有更多更多時候是沒有意識的。

  日日夜夜,她常痛得渾身發抖,而閻冥能做的,就是緊緊抱著她,讓她知道他一直守在她身邊。

  十天過後,她開始被迫喝下藥湯,那藥苦極了,也不知加了多少黃連,苦到她想吐,咽也嚥不下去,但閻冥以口餵她,那代表不論她覺得這藥有多苦,他都跟著她嘗了,那苦似乎因此淡了些。

  整整一天一夜,他衣不解帶的照顧她,記錄她痛楚發作的時間長短變化、喂以內服藥後,多久得以減緩因藥效產生的不適……只是,她醒來的時間跟次數都更少了,幾乎都處在昏迷狀態。

  他心裡的後悔與自責,深切的教他很想殺了自己!

  這些痛都不該由她承受的,青蛆毒已折磨她三年多,他不該要她回來的,在外面,她至少活得健康快樂……

  「痛……痛……」

  每次聽到她在昏睡中的痛苦呻吟,他的心也跟著抽痛,不住祈求上蒼快快讓她復原,終於,老天聽到了,在今天,在他守了她一整夜,看見窗外晨日灑進一道道金色光芒後,她睜開了眼眸。

  她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閻冥憔悴的臉孔,他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她微喘著氣,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我……撐……過來了?」

  他沉重的點點頭,俊臉上不見喜悅。

  「你、你不高興?」

  他無法高興,她所承受的痛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而那些全是他害的!

  她擰起柳眉,「怎、怎……麼了?藥不……不……行嗎?」

  驀地,他怒聲大吼,「你多關心下自己不行嗎?那麼善良做什麼?你已經夠苦、已經備受折磨了,為什麼還不懂得對自己好一點、不自私一點,竟犧牲自己來成就別人,你是笨蛋嗎?!」

  這段日子裡,他只能無助的看她在自己面前承受藥效的折磨,他的心中憋了太多太多的痛與不捨,這一吼,宣洩了,但心仍痛著,一雙黑眸更濕漉漉的。

  「冥……」他居然哭了?!

  他別開臉,冷冷的道:「一等身體養好,我就送你下山。」隨即起身離去。

  「什……」她掙扎著想起身,無奈躺了近一個月的身子太過沉重而僵硬,再抬頭看向門口時,已不見他的身影。

  夠了!他根本什麼也不能給她,只有痛楚而已!

  這次是試藥,那下次呢?!他過去得罪太多人,這個國家的皇上昏庸,群臣各有打算,刺客蠢動,他沒有把握能好好保護她……

  閻冥深吸口氣,卻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寢房一眼。總算醒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這個恩情他記下了,但讓她離開,才是她能幸福的惟一方法。

  而他在接下來的日子還有正事要做,他勢必得將所有的心思放在醫治母親的病上,才不枉她以身試藥的辛苦。

  秦樂不敢相信,她竟然被閻冥視為拒絕往來戶!更過分的是,他命令索先跟鄭尹當她的門神,還不許她去探望娘,要她好好靜養就好。

  他在想什麼?明明最危險的時間都過去了!

  要說他有什麼讓她滿意的事,就是為了懲治杜丞相跟京親王這兩大禍害,他派了索先跟鄭尹分別送了一份貴重禮物--長生不老藥,閻冥還特別對外發出消息,說那是僅存的兩瓶完成品。

  可以預見的是,接下來兩個大人物會很忙,日子勢必過得戰戰兢兢,免得性命不保。

  「雖然我們查到散佈山莊製造出不死藥消息的是京親玉,但杜丞相因始終沒有查到殺兒子的兇手,再加上爺不再供應藥品給他,他就把這股怒氣全出在咱們身上,跟著渲染這個不實消息,爺便交代要一併解決。」

  「那請問你家的爺、我的丈夫人呢?」她非常有禮貌的問前來報告的索先。

  「呃,爺說只來稟報少夫人這消息後就得走,不能打擾少夫人休息。」索先拱手後就迅速跑出房了。

  溜得真快!可秦樂一點也不想追,畢竟索先的功夫高深,而明知他只守在門口,但她若再追上前,他可能就閃更遠了,何況,她還算虛弱,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其實,每天晉婆婆跟丫鬟們都很細心,把她當寶貝般照顧著,靈芝補湯她是一碗又一碗喝下,三餐加宵夜的調養,身子差不多都恢復了。

  也在這一日,她從晉婆婆口中得知,婆婆的身子已有好轉,再過半個月,就能自由行走,恢復情形十分良好。

  「那冥呢?」她關切的問。他肯定勞心勞力吧。

  「他很盡心的在看護夫人,你捨己試藥讓他很感動,但也氣自己的無能,他惟一能做的就是不讓你的苦心白費,一定要讓夫人健康起來。」

  「可他沒來看我。」她忍不住開口。

  其實是有的,但她怎能說,所以晉婆婆欲言又止。

  「他要送我走。」這一次,她的口氣中帶了點怨懟。

  「放心,等夫人好了,夫人不會讓主子送你走的。」晉婆婆趕忙安撫。

  「我也不想走,我是他的妻子。」她不想放棄。

  「把藥喝了,好好睡吧。」扯開話題,晉婆婆將桌上的藥湯端到床前。

  「不了,每回喝了,都睡得太沉。」她下意識搖頭。

  「呃--是、是嗎?」聞言,晉婆婆顯得有些慌,也不敢正視她的眼睛。

  她的神情怎麼怪怪的?秦樂柳眉一皺。

  是了,記得何大夫開藥方子時曾跟她說過,有時候大夫會在藥方里加些安睡藥,是為了讓病患能睡得安穩,也讓五臟六腑的機能恢復一些……難道,這碗藥湯裡也加了安睡藥?

  可沒道理啊,這不過是補身的湯藥而已,她睡眠也很充足,何必添加……念頭一轉,「晉婆婆,我突然有點兒餓,可以幫我準備點宵夜嗎?」

  「好,那藥……」她有點不安的看了那碗湯藥一眼。

  「我慢慢喝,有點燙。」秦樂朝她微微一笑。

  「那好吧。」

  見晉婆婆出了房間,秦樂立即將那碗湯藥倒到窗外,再將空碗放回桌上,不一會兒後,晉婆婆拿了些糕餅進來,先看了空湯碗一眼,而後鬆了口氣。

  「對不起,我突然很想睡,不怎麼想吃了。」秦樂是真的愧疚,讓老人家白忙了。

  晉婆婆笑了笑,「沒關係,睡吧,明兒早膳我再早點備些吃的過來。」

  「謝謝你,晉婆婆。」

  「我才要謝謝你,你為這個家做了好多事。」這是肺腑之言哪,只是,她真的不知主子為何要那麼自虐,明明愛慘了秦樂,卻要送她下山。

  她莫可奈何的歎氣接著轉身,輕輕的掩門離開。

  時間慢慢流逝,更深露重,剛過了午夜。

  秦樂一直等著、期待著,終於,她聽到開門聲,也聽到輕微的腳步聲,慢慢往床榻靠近。

  然後,有人坐上床榻,以溫厚大手撫著她的額,慢慢的,往下摩挲著她的臉蛋,動作是那樣的小心翼翼,帶著不捨、帶著憐惜……

  在撫摸到她溫潤的唇瓣時,他不住流連,最終,仍是壓抑不了內心的渴望,俯身輕輕吻了她的櫻唇。

  為了愛他,為了救回他最在乎的母親,她全然的犧牲奉獻,不求回報,這就是秦樂,是他最愛的秦樂!

  在他眷戀輕吻了數回,依依不捨的起身,憐惜的黑眸看向她的眼睛時,竟看到她那雙清亮的美眸也正看著他。

  「你怎麼?」他錯愕,不禁一愣。

  「果然,那湯藥有問題。」她微微一笑,坐起身來,看著他俊臉上的狼狽和不自在。

  「我走了。」他起身,轉頭就想走。

  但下一刻她突然唉叫一聲,他隨即回頭,就見她急著要下床追他,卻反被床褥給纏住、絆了腳,眼見整個人就要跌下床來。

  他迅捷移動,飛快抱起了她,將她放回床上後,就要走人,但這一次被她雙手圈住脖頸,更以身子緊貼著他,不許他走。

  「我把話說白了吧,你若真要把我送走,那就讓我死在這裡!」她堅定說著。

  他臉色刷地一白,「你--」

  「我說過,早在第一次上漢陽山莊時我就決定了,此生也會在這裡結束,這不是隨便說說的,雖然我的身份是刺客,但我到這裡求的也是一線生機,何其幸運,我還遇到了一生的幸福。」

  誠懇的聲音、純真的眼眸,讓他忍不住將她擁得更緊,但只有天知道,做出要將她送走的決定時,他有多麼的痛!

  「天堂山是你設置的一個完美的隱居地,在這裡,你收容了那些在現實裡感受到委屈跟殘酷的可憐人,你的心是如此寬容而善良,只是你自己不明白而已……」

  沒想到她竟如此懂他,他眼眶有些濕潤。

  「我愛你,也許從看到你畫像的那一刻開始,就將心許給了你。」

  她繼而向他解釋,在決定執行他這個任務前,大主子給的功課就是要看他的畫像,那樣至少在與他見面時,不會嚇得拔腿就跑。

  而他因為她的沉著冷靜對她印象深刻,不過他更想知道的是--「為什麼看到畫像就動了心?」

  「你眼中的悲傷太深,明明眼眸極冷血、極深邃,但我卻從那抹冷光中看到了痛,我想來見你,想明白這雙眼眸何以如此悲傷。」她眼中泛淚,「而真相實在太痛,你的身心都受了重傷,我真的很捨不得……心也跟著好痛。」

  「你別為我心痛,自從有了你,我的眸中只剩喜悅。」

  「那為什麼還要我走?你明明愛我、只在乎我,也只想讓我孕育你的孩子--」

  他喉嚨緊縮,聲音瘖啞,「在你之前,我一直以為山莊固若金湯,但在你來之後,才發現這不過是個笑話。」

  這段日子以來,他清查再清查,卻也只揪出兩個侍從,但他們做的也只是監視山莊進出的新面孔,其他的,也沒有能力干涉。

  而他心軟的讓他們走人,沒有做任何殺雞儆猴的殺戮!

  原來,他是擔心她的安全,但他想太多了。「你錯了,你這裡真的很難混進來,我的主子說過,就算真的混進來,要近你的身也難,所以,只能用美人計。」

  她眼中帶笑,「但現在,你的身邊只有一個美人,你會擔心我對你不利嗎?」

  心結頓解,他黑眸浮現笑意,「不,對你我是一點都不擔心,事實上,我惟一擔心的只有--」他又變得凝重起來,「我身上也有我爹邪惡的血液--」

  「不!你不會的!」她立即打斷他的話,「這事我跟娘聊過了,她愛上的是一個亦正亦邪的男人,後來會有如此變化,是因為他練武練到走火入魔,再加上不當的藥物治療,個性才產生扭曲,有了荒誕不經的醜陋行為。」

  他凝睇著她,覺得好不可思議,「怎麼你剛好都知道我最在乎的兩件事是什麼?」

  「那是因為我愛你、瞭解你、知道你心裡的苦,所以,我得先找出答案,好解開你的心結。」

  他的心熱烘烘的,相較於她的積極,他突然覺得自己虧欠她好多,他只懂採取不見她,還硬要將她送下山的消極方法,只是為了斷絕對她一切的妄念……

  「我明白了,我不會再把你送走,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他深情的給了承諾。見她淚眼迷濛,他俯身,灼熱的唇貼上她的紅唇,喃喃低語,「這一生,閻冥只愛一次,只愛你一人,我的秦樂……」

  在喜悅的淚水滑落她臉頰之際,他溫柔的吮去,又再吻上她的唇,給了她一個最溫柔、最甜蜜的吻。

  而她心中愁雲盡掃,這是她用生命博來的幸福,也算是任務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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