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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31 22:5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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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巴德密切注意綠蒂的反應。
她先是毫無動靜,接著眼睛睜大又瞇起,嘴巴開合了兩次。
然後她爆發出令他意外的強烈反應。
「訂婚?」她在書桌後面高聲道,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你發瘋了嗎?」
「很有可能。」巴德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對她的反應感到懊惱。她為什麼要對扮演他的未婚妻感到興奮?
但是在慾火中燒了整晚後,她眼中的驚恐令他難受。畢竟昨晚對激情俯首稱臣的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你的提議太荒唐。」綠蒂努力保持鎮定。「你怎麼會有如此瘋狂的念頭?」
「我以為我說得很明白了。」他把這件事反覆思量過。她是聰明人,應該能看出問題所在和解決之道。「如果我們要進入我阿姨的熟人圈裡調查,那麼我就不能再冒充你的辦事員。那樣是行不通的。我們需要一個具有說服力的理由來解釋我們的關係。」
「具有說服力的理由。」她呆呆地重複。
「是的。」巴德突然有股衝動想在書房裡踱步,他惱火地強迫自己站在原地不動。踱步是情緒不穩的表現,他的情緒向來穩定。
「你認為這個理由具有說服力?」
「如果你能想出更好的理由,我洗耳恭聽。」
「我一定有更具說服力的理由。」綠蒂用手指敲擊桌面。「給我一點時間思考。」
「你慢慢想。」焦躁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為了減輕焦躁,他隨手拿起附近一張桌子上的書,瞄一眼封皮,看到作者是拜倫時,他低聲咒罵一句,像被燙到似的連忙把書放下。
「我們可以假裝是都對化學有興趣而認識的。」綠蒂慢吞吞地說。「我們可以說我們是在科學協學的聚會上認識的。」
「那只能解釋我們初次見面和偶爾在公開場合交談而已。」
「還有一個辦法。」
她對另覓替代方案的熱切令巴德沮喪。訂婚,即使是假訂婚,顯然都令她反感。「什麼辦法?」
她斜覷他一眼,然後盯著擺在窗邊的地球儀。「我們可以讓你阿姨和她的熟識以為你我有……浪漫的情感。」
「我以為那正是我計劃的基本要素。」
「我指的不是名正言順的那種。」她雙頰緋紅,目光繼續盯著地球儀。「也就是有親密關係。」
「真要命。你希望人們以為我們有親密關係?我沒聽過如此愚蠢的主意。」
她抬高下巴。「我覺得很合情合理。」
「在我身上則不然。」
「什麼意思?」她迅速轉頭,頰上紅暈更深。「天啊!你該不是對女人不感興趣吧?我一直都知道馬先生有斷袖之癖,但昨晚的事給我的印象是你跟他並非同道中人。」
「我當然沒有斷袖之癖,」巴德平靜地說。「但我也不會以此為炫耀。」
「你說什麼?」
巴德歎口氣。事情的發展比他預料中還不順利。「我不是那種當著全上流社會的面談戀愛的人。換言之,我不是我父親。」
「我懂了。」
「綠蒂,那些認識我的人很清楚我絕不會拿情婦炫耀,尤其是不曾結過婚的年輕女子。那跟我的作風完全不合,如果你懂我的意思。」
「我想我開始瞭解狀況了。你在為我的名聲著想,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根本不在乎別人的閒言閒語。」
「你最好在乎,如果你希望在這件事結束後繼續你的事業。」
她睜大眼睛。「天啊!我沒有考慮到那一層。你真的認為我們兩個有親密關係的流言,會損害我的生意嗎?」
「上流社會對這種事的態度多變又偽善。你希望招徠為客戶的那些貴婦淑女在這方面的道德要求是寬以律己、嚴以待人。」
「我懂你的意思。」綠蒂端詳著雙手。「我的管家魏太太告訴過我,許多貴族婦女自己緋聞不斷卻毫不猶豫地開除未婚懷孕的女僕。」
「沒錯。跟我這種身份的男人鬧出緋聞的女人是不可能做到那些貴婦的生意的。」
「你的哪種身份?」
「我說過好多次了,我是個私生子。」
「你似乎執意不願成為流言的話題。」
「也許是因為我一出生就與流言為伍。」
「對不起,我沒有考慮到你對這種事的感覺。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就說醜聞不是我的最愛吧。」他不喜歡她眼中的同情。他終於對焦躁不安屈服,緩緩走到窗前。「三十二年來我已受夠了。」
「那當然。」
他一手放在窗台台上。「我們初次見面時,我跟你說的那些關於我的事都是實話。我的確平淡乏味得像馬鈴薯布丁,而且我喜歡那樣。我努力經營出有條不紊、不需要涉足社交界的平靜生活。我習慣了避開任何有可能引起謠言或風波的狀況。我重視隱私甚於一切。」
「我瞭解。」
他望著煙雨濛濛的花園,往事一幕幕浮現眼前。「我不跟漂亮時髦的寡婦來往,我不容許激情擾亂我的生活。我不跟有可能迫使我為護衛其名譽而決鬥的女人有所瓜葛。我不會在擁擠的舞廳中央跟我的情婦發生激烈的爭吵,讓我五歲的兒子在陽台上看。」
「我相信。」
巴德放在窗台上的手緊握成拳頭。「我不會生下私生子使他們必須用拳頭對付同伴的嘲笑,使他們永遠繼承不到應得的遺產。」
「簡而言之,韋先生,你不會用你父母的方式處理你的私事,對不對?」
「對。」巴德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原本並沒有打算跟綠蒂說這些話,他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談過如此私人的回憶。
「恭喜你,先生。」綠蒂平靜地說。「我佩服你。」
他猛地轉身,手肘撞到地球儀。他連忙伸手接住傾倒的地球儀把它扶正,暗中懊惱自己反常的笨拙,因為那代表缺乏自制。
「真要命。」他望向綠蒂,發現她在盯著他看。「你為什麼說你佩服我?」
「你顯然是個意志堅強、堅忍不拔的人。你訂定自己的遊戲規則。雖然你沒有原本應該屬於你的爵銜,但你的正直勇敢卻是無庸置疑的。」
她真誠的語氣令他驚愕。為了掩飾他的不知所措,巴德交抱雙臂斜倚在牆上,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你那樣說使我很感激。」
「我們在這方面有共通之處。」綠蒂說。「被迫坐視遺產被奪的有時不只是非婚生子而已。我母親的第二任丈夫奪走了我和妹妹原本應該擁有的許多東西。」
「溫特朋。」
「是的。」綠蒂抿緊嘴。「每次想到他害艾藜錯失的一切,那些我永遠無法給艾藜的東西,我就……呃,我相信你瞭解。」
他密切觀察她。「只要我們坦誠相待,我承認我也很欽佩你。」
「真的嗎?」
「我很清楚你這種處境的女人沒有多少選擇,你能有今日的成就實在令人佩服。」
她露出驚訝的笑容。「謝謝你的稱讚,韋先生。」
「我說的是真心話。」他說。「所以我相信你一定能理解,我為什麼不願見到你因這件事而毀了名聲。」
綠蒂突然臉色一變,對他怒目而視。「你企圖操縱我,對不對?」
「我只是試圖以邏輯推理說服你。如果霍楚倩真的是像你猜測的那樣遭到追求者殺害,那麼兇手極可能是上流社會的人。對不對?」
「對,霍楚倩最近的追求者中只有一個不是上流社會的人。」她不耐煩地說。「那個人叫狄查理,我告訴過你,他在霍楚倩遇害的十幾天前因心臟病而去世了。」
「那麼我的反常行為可能會引起兇手的疑心。」
綠蒂張開嘴又閉上。「也許吧!」
「所以說,由於我不願引起流言和醜聞,你不想破壞擴展事業的機會,所以我們只剩下一條路可走。宣佈訂婚可以讓我們名正言順地在社交界活動和進行調查。」
房間裡陷入短暫的沉默。
「我們?」她重複。
「你仍然決心找出殺害霍楚倩的兇手吧?」
「她有可能是因為我未能發掘重要情報而喪生的,」她深吸一口氣。「我必須負部分的道義責任。」
「雖然我不認為你必須為她的死負任何責任,但我也明白我無法說服你放棄調查。」
「對,你阻止不了我。」
「我說過,我跟你的目標相同,因為我答應了我的阿姨。」他迎視她的目光。「看來我們必須合作達成共同的目標。」
綠蒂莫可奈何又難以置信地緩緩搖頭。「事實證明我對你的第一印象果然正確。」
他眉頭一皺。「你指的是什麼?」
「你果然是個危險份子。」
「訂婚?跟戴綠蒂?」莎琳的茶杯鏘地一聲落在茶碟上。「我不相信。你不可能瘋狂到跟那種女人訂婚的地步。」
「這是我深思熟慮後的決定。」巴德說。
「你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莎琳責難地朝他皺眉頭。「你很清楚我一直無法理解你怪異的幽默感。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以為我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如果你希望我繼續調查下去,那這是最合情合理的作法。」
他走向客廳另頭的壁爐,仔細端詳新裝潢的壁爐飾面。精雕細琢的設計是最新流行的薩瑪式樣,就像房裡其他的一切。莎琳不久前才把埃及風格的客廳重新裝潢成薩瑪田園風情。
這幢大房子不知重新裝演了多少次。從小跟母親和阿姨在這裡長大,巴德在伊特魯亞農舍裡玩耍,在中國庭園裡讀書,在希臘神殿裡練習劍術,最後從羅馬陵墓裡搬出來。自從有了自己的住處之後,巴德就訂出一條規矩:室內設計絕不可以為了遷就流行而改變。
端詳著壁爐飾面時,巴德想到他一直很排斥改變和改變所造成的混亂。
孩童時代,每次他的父母在大吵一架後,他的生活就會有重大改變。他的父母是一對標準的歡喜冤家,吵吵鬧鬧、分分合合了不知多少次。他們不僅自己樂在其中,還喜歡鬧給別人看,並不在乎觀眾有時只有一個小男孩。
巴德畏懼父母必然的爭吵,焦急等待他們復合,在這兩者之間忍受同臍的冷嘲熱諷。
他從很小的時候就決心壓抑可能遺傳自父母的激烈性情。他為自己創造出不受外界影響的生活方式,不容許自己有任何強烈的情緒。
他告訴自己只有實驗室裡的刺激才會引起他的興趣。但是現在綠蒂走進了他獨立自足、有條不紊的世界,他害怕自己會忍不住進行幾項危險的實驗。
稍有不慎,事情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你真的相信這位戴小姐不是殺人兇手嗎?」莎琳說。
「是的。」巴德在壁爐前轉身。「對於這一點,我已不再有任何疑慮。你見到她時自然會明白。」
「如果你十分肯定。」莎琳遲疑地說。
「這是唯一的辦法。她跟你一樣決心追查兇手,我無法說服她罷手,只有跟她合作。」
「你打算以這個假訂婚作為你們出雙入對的藉口。」
「我說過,這是唯一的辦法。」
莎琳仍然一臉懷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正好,我希望你什麼都別說。即使是對你最好的朋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訂婚是假的,明白嗎?」
「這是陰謀嗎?真是的,巴德,你怎麼能指望我參與如此怪異的計謀。」
「正好相反,我太瞭解你了,莎琳。你不僅會參與,還會樂在其中,因為這就像你最喜歡的戲劇演出。」
莎琳佯裝生氣。「你怎能用這種態度跟你阿姨說話。」
「不妨這樣想吧,你認識的紳士中有一個可能是殺人兇手。」
莎琳打個哆嗦。「你確定兇手是男人嗎?兇手也有可能是女人。」
巴德聳聳肩。「霍楚倩曾寫信告訴綠蒂,她認為有人要置她於死地。她擔心她最近的追求者中有人因求婚被拒而惱羞成怒。」
「原來如此。看來這件調查工作會很有意思。」
「我早料到你會這樣想。綠蒂和我打算從霍楚倩的追求者開始調查。最後一個被拒絕的是連奈克爵士。」
「連奈克。」莎琳眉頭微蹙。「楚情有段時間很喜歡他,說他精力充沛。」
「精力充沛?」
莎琳莞爾一笑。「楚倩喜歡精力充沛的紳士。她也喜歡精力充沛的僕人、車伕或馬伕。說得露骨些,任何能在床上跟上她的男子,她都喜歡。」
「原來如此。」巴德掏出手帕擦拭眼鏡。「如果殺害她的是她眾情夫中的一個,那麼嫌犯的名單可能有一長串。」
「我懷疑。他們大多不會有殺人的動機。也許我幫得上忙,巴德。」
「我確實想請你幫個忙。」
「什麼忙?」
巴德戴回眼鏡。「如果你肯帶我的未婚妻去逛街購物,我會感激不盡。」
「逛街購物。」
「還有她的妹妹;你可以把帳單寄給我。」
莎琳眼睛一亮。「天啊!巴德,我太驚訝了。你聽起來開始有點像你父親了。」
「謝謝你的警告,我會留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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