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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都市言情] [愛曼達.奎克]淘氣(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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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 17:20:42 |顯示全部樓層
  麥修看到宇格焦躁不安地擲出骰子,他幾乎可以聽到伊晴在他耳畔低語——你在尋找薩瑪中得到救贖,宇格恐怕沒有那麼幸運。

  麥修想到翠欣跟宇格在一起時的表情。她顯然對宇格已情愫暗生。

  無論如何,宇格的問題都得盡速解決。

  麥修做出決定。「今晚讓我代你處理貝宇格吧,菲得。」

  菲得聳聳肩。「請便。」

  麥修穿過人群走向準備再度擲骰子的宇格。

  「貝宇格,如果你不介意,借一步說話好嗎?」麥修輕聲說。

  宇格渾身一僵。「柯契斯,你找我有什麼事?」

  麥修直視宇格忿恨的眼眸,在其中看到另一個幽魂。這個鬼魂跟他經常在火焰中看到的不同,這是他偶爾會鏡子裡看到的幽魂。

  「有人告訴我,你我有共同之處。」麥修說。

  「少惹我,柯契斯,我跟你無話可說。」宇略轉身面對賭桌,但半途中突然停下來,他的嘴角扭曲成嘲諷的微笑。「除非你是來找我挑戰的。聽說你的決鬥手段有點與眾不同。」賭桌周圍的人全部噤若寒蟬,以看熱鬧的表情盯著麥修和宇格。

  「你跟我來。」麥修非常輕聲地對宇格說。「否則我們只好當著眾人的面談了。」

  宇格露出嘲弄的笑容。「我敢打賭你要跟我談的事一定跟你妹妹有關。嘖嘖嘖,我還在納悶你什麼時候才會注意到我跟她已經結為好友了。」

  「你要談的是你父親的事。」

  「我父親??」骰子從宇格手中掉落,滾動在賭桌的綠色毛毯上。

  麥修趁宇格驚愕之際撲住他的手臂,把他拉出煙霧瀰漫的悶熱賭場,拉到清新涼爽的戶外,出租馬車已在外面等候著。

  「麥修要向可憐的宇格的挑戰。」翠欣在柯契斯的馬車穿過擁護街道時哀嚎。「他怎麼可以要求宇格跟他決鬥?太不公平了。宇格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麥修一定會殺了他。」

  「胡說。」蕾秋堅定地說。「我確信柯契斯無意射殺任何人,尤其是宇格。」

  「你說得對極了,蕾秋姑姑。」伊晴在座位裡傾身向前。「翠欣,聽我說,我已經告訴你好幾遍了,麥修不會向宇格挑戰,他只是要跟他談一談。」

  「恐嚇他比較可能。」翠欣的眼中閃著淚光。「他一定是要叫宇格不要再跟我跳舞或跟我說話。」

  「我想不會。」

  「你怎麼知道柯契斯會怎麼做?他不喜歡宇格,他告誡我離宇格遠一點。」

  「你和貝先生之間的友誼令柯契斯擔心,是因為他無法確定貝先生的動機何在。」蕾秋說。「依我之見,你哥哥憂慮並非沒有理由的。」

  「宇格關心我。」翠欣說。「那是他唯一的動機,他是正人君子,麥修沒有理由反對我跟他交往。」

  伊晴翻了個白眼。「我跟你解釋過,宇格把他父親幾年前的遭遇歸咎於麥修。麥修今晚是要嘗試告訴宇格真相。」

  「萬一宇格不相信呢?」翠欣低語。「他們會吵起來。你知道男人是什麼樣子,他們其中一個會向另一個人挑戰,決鬥就會發生。」

  「不會有決鬥的。」伊晴說。「我不會答應的。」

  翠欣好像沒有聽見她說話。「是詛咒作祟。」

  「詛咒?」蕾秋蹙起眉頭。「你到底在說什麼?」

  「盧氏詛咒。」翠欣說。「我們在蓮娜夫人的沙龍裡研究過。」

  「舊氏詛咒根本是無稽之談。」伊晴堅決地說。「目前的情況與詛咒毫無關係。」

  翠欣望向她。「你恐怕錯了,伊晴。」

  麥修在馬車閃爍的燈光下打量宇格憤怒不服的臉。他思忖著該如何開始這段他暗自認為是白費唇舌的談話。

  「這些年來我發現怨天尢人比接受事實容易得多。」麥修說。

  宇格嘴角一撇。「如果你是要告訴我你跟我父親的死無關,那麼你不用白費力氣了,因為我會不相信的。」

  「儘管如此,我還是得告訴你一些跟你父親死亡有關的事實。信不信由你,他並不是在賭桌上賠掉大筆財產的,而是生意投資失敗賠掉的,有許多人跟他一樣。」

  「你說謊,我母親把真相都告訴我了,我父親死的那晚在『地獄亡魂『玩牌,你跟他大吵一架。休想否認。」

  「我沒有否認。」

  「他跟你吵完架回到家後就舉槍自盡了。」

  麥修直視他。「你父親那晚喝了很多酒,他跟另外幾個紳士在牌桌邊坐下。他想要加入牌局,我要求他離開賭場,因為我知道他喝得太多,邊牌都拿不穩。」

  「事情才不是你說的那樣。」

  「我說的句句實言。我還知道他那天得知財務遭到重挫。除了喝醉酒以外,他還非常沮喪消沉,他在那種情況下不該賭博的。」

  「你乘人之危。」宇格怒不可遏地說。

  「他告訴別人了。」

  「你父親離開賭場時對我勃然大怒,因為他原本打算在賭桌上贏回投資賠掉的錢。如果他下場玩,賭輸的錢一定會比投資船運生意已經賠掉的錢還要多。」

  「我不相信你的話。」

  「我知道。」麥修聳聳肩。「我跟我妻子說過你不會接受我的說詞,但她堅持要我對你說明事情的始末。」

  「為什麼?」

  「她擔心翠欣受到傷害,如果你企圖利用翠欣來報復我。」宇格握緊拳頭,轉頭凝視車窗外。

  「我沒有傷害翠欣小姐的意圖。」

  「聽你這樣說,我自然很高興。」麥修心不在焉地彎曲手指。「因為萬一我妹妹出了什麼事,我就不得不採取行動。我有責任照顧她。」

  宇格立刻轉頭瞪視麥修。「你是在警告我不要接近翠欣小姐嗎?」

  「不是。我承認我原本有那個打算,但柯契斯夫人勸我不要那樣做。不過我警告你,不要把我妹妹當成報復我的工具。如果你覺得非把你父親的自殺歸咎於我不可,那麼直接衝著我來。光明正大地找我算帳,不要躲在女人的裙子後面。」

  宇格脹紅了臉。「我沒有躲在翠欣小姐的裙子後面。」

  麥修微微一笑。「那麼我們沒有別的事要談了,我可以告訴內人我們聊過這件事了,也許她會讓我耳根清靜一下。」

  「別告訴我你這麼做只是為了要討好你的夫人,那聽起來一點也不像你作風,柯契斯。」

  「你對我又瞭解多少?」麥修輕聲說。

  「我對你的瞭解來自我父親死後母親告訴我的話,我聽說過你跟盧喬治合夥的各種傳聞。我知道你認為狂野魯莽。還知道你幾年前射殺了一個叫畢強森的人,有些人說就在今天早晨你殘酷地殺害了范奈克。我對你的事知道得很多,柯契斯。」

  「內人也是。」麥修若有所思地說。「你聽說過的傳聞她也都聽說過,但她還是嫁給了我。你認為是什麼原因促使她那樣做?」

  宇格一陣錯愕。「我怎麼會知道?」他清清喉嚨。「據說柯契斯夫人是個.....有獨創性的人。」

  「的確,肯定是獨一無二的。我猜人各有所好,這是無法解釋的。」麥修從短暫的沉思中回過神來。「她說你我有共同之處。」

  「我們會有什麼共同之處?」宇格不屑地問。

  「我們都有個不願對兒子負起責任的父親。」麥修回答。

  宇格瞠目而視。「胡說八道,我從來沒有聽過如此荒謬絕論的話。」

  「一個小時前我也是這麼告訴內人的。但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我發現她說的話並非毫無道理。」

  「會有什麼道理?」

  「你有沒有想到過,貝宇格。你的父親和我的父親都把他們製造出的爛攤子丟給兒子去收拾。」

  「我父親沒有製造出什麼爛攤子。」宇格激動地反駁。

  「他是被你的賭場害死的。」

  「就像我跟伊晴說的,這根本是浪費時間。」麥修瞄向窗外,看出車伕按照他的指示把馬車駛向他指定的地點了。

  「沒錯。」宇格賭氣地說。

  麥修敲敲車頂示意車伕停車。「我要在這裡下車,我需要一些新鮮空氣。」

  宇格望向車外,「這裡離你家還很遠。」他大惑不解地說。

  「我知道。」出租馬車停了下來,麥修開門下車。他轉身望向車裡的年輕人。「記住我說過的話,貝宇格。如果你非報復不可,儘管衝著我來,不要拿我的妹妹當擋箭牌。我覺得你比你父親堅強有魄力,能夠像男子漢般面對問題。」

  「可惡,柯契斯。」宇格低聲說。

  「你可以去找你父親以前的律師談談,他能夠告訴你當年你父親實際的財務狀況。」麥修開始關車門。

  「等到一下,柯契斯。」

  麥修停頓一下。「什麼事?」

  「你忘了警告我不可以追求你妹妹。」

  「是嗎?」

  宇格皺眉。「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我今晚還有別的事要處理,失陪了。」

  「你的意思是歡迎我登門拜訪嗎?」

  麥修淡淡一笑。「你何不登門拜訪看看呢?」

  他關上車門,頭也不回地沿著街道走去。

  這裡是倫敦新高尚安靜的住宅區,兩排大小適中的房子中間是一個狹長的公園。

  幾幢住宅是漆黑的,但大部分的窗戶都還亮著燈。傳聞有一點是正確的,麥修心想,范奈克的財務確實進入了窘境,幾個月前范奈克還住在比較有錢的社區和比較豪華的房子。

  今天下午在回想早晨發生的事時,他突然有了深夜造訪范奈克的宅邸的念頭。他沒有把計劃告訴伊晴,因為他猜她一定會堅持同行。

  麥修停下腳步,佇足打量那兩排房子,范奈克住的那幢屋子裡沒有燈光。麥修在街頭佇足良久,反覆思量著各種不同的可能性。

  最後他轉過街角,找到通往范奈克宅邸背面的陰暗巷道。月光依稀照出通往後花園的門。未經潤滑的鉸鏈在夜色中嘎吱作響。

  他盡可能輕輕地關上門,穿過後花園,來到廚房的後門前。幸好他在夜間視物的能力極佳,優秀的夜視能力在這些年來對他的幫助很大。發現廚房門虛掩時,他有點驚訝。遣散的僕人顯然忘了在離去前鎖她門窗。

  麥修走進廚房,略作停留讓眼睛適應黑暗,然後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事先準備好的蠟燭點亮。一手護著微弱的火焰,他開始沿著長長的走廊往前進。他無法肯定自己要找的是什麼,但打算從范奈克的書房找起。他在走廊左側找到雜亂的書房,范奈克的書桌上散佈著一大堆文件。麥修看到墨水瓶蓋是打開的,一枝羽毛筆擺在旁邊,看來好像是范奈克在寫信寫到一半時受到打擾。

  麥修放下蠟燭,拿起最上面那張紙。他注意到紙上有幾個小小的污點。他把低湊近燭光,不是墨水。可能是淺漬的茶葉或酒液,但麥修認為不是。他幾乎可以確定污點是乾涸的血滴。低頭往下看,他發現腳邊地毯上有一塊面積較大、更像血跡的污漬。他彎腰準備仔細端詳污漬時,頸背的寒毛突然直立起來。他不需要皮鞋踩在地毯上的輕微聲響來警告他書房裡不只他一個人。

  一個龐然大物用力咂向他的頭,他在千鈞一髮之際飛撲到旁邊躲過攻擊。沉重的燭台擊中書桌邊緣時,響起木頭碎裂的聲音。麥修在攻擊者舉起燭台再度揮向他時,扭身一躍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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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 17:21:14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六章

  麥修再度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燭台的二度捶擊。他不讓攻擊者有時間做第三度的嘗試,他使出從薩瑪武術古文中學到的招式側向旁邊,趁對手還來不及轉向時側腿旋踢,他的這一腳把對手踢倒在桌面上。頓時之間,紙筆墨硯齊飛。

  攻擊者悶哼一聲,手忙腳亂地想從書桌上起來。長長的披風和蒙住下半部臉孔的厚羊毛圍巾使他的行動不便,他的頭髮被一頂緊扣在頭上的軟帽覆蓋住。

  麥修正要撲向書桌時,書房門口傳來的聲響引起他的注意。屋子裡除他他以外,還有兩個人,而不是一個人。書房門口的那個人的臉也籠罩在斗篷兜帽的陰影裡和蒙面的圍巾下。麥修眼睜睨地看著新來者舉起一隻手臂,燭光照在一把小手槍的槍管上,握著手槍的是一隻戴著粗厚手套的手。麥修抓起差點打破他頭顱的燭台朝門口的那個人扔去。

  燭台打中第二個攻擊者的胸膛時,手槍走火。麥修聽到子彈射進他背後的橡木牆板裡面知道他還有一些時間。第二個攻擊者需要一、兩分鐘才能把單發小手槍重新填滿子彈。

  麥修躍身撲向書桌上掙扎著想要起來的第一個攻擊者。

  衝擊力使麥修和第一個攻擊者雙雙從書桌跌到地毯上,他們翻滾著撞上一張椅子後反彈滾向書桌。麥修避開一拳,舉起他的手槍準備攻擊。在最後一秒鐘,他感覺到第二個歹徒向他接近。

  再度使出薩瑪武術裡的招數,他扭向一側把腳踢出去。冰涼的火焰竄過他的手臂。

  他不顧疼痛,狠狠一腳踢向剛剛從地板上爬起來的第一個歹徒。歹徒往後倒在書桌上。麥修站穩腳準備下一波的攻勢,但令他驚訝的是,兩個歹徒居然轉身跑出書房。他們的腳步聲一路穿過走廊奔向屋子後方。

  對手的逃跑使全心應戰的麥修一時之間錯愕地呆立原地。

  他回過神來時立刻衝出書房,但已心知太遲。他聽到廚房門砰地一聲關上。

  「可惡!」

  他伸出一隻手扶著牆壁做了幾次深呼吸,他感到莫名其妙的頭昏眼花。

  麥修皺起眉頭,他是怎麼了?他認為自己的體能狀況極佳,搏鬥也只持續了幾分鐘。

  他突然發覺左手臂的火焰由冰冷轉為熾熱,他低頭一看,發現外套的衣袖被割破,鮮血正逐漸滲透到昂貴的衣料裡。

  兩個歹徒顯然是有備而來,一個帶槍,一個帶刀。他們在范奈克書房裡找的東西對他們一定很重要。

  不知道他們找到了沒有,麥修納悶著。

  他扯下頸巾綁在流血的手臂上,回到范奈克的書房,拿出尋找古薩瑪遺址的精神和方法開始繼續搜查。

  一個小時後,麥修斜倚在自家書房的海豚沙發上,讓伍頓替他縫合傷口。聽到伊晴大呼小叫地奔下樓時,皺眉蹙額的他不禁咧嘴而笑。

  「受傷?」伊晴的聲音透過緊閉的書房門傳來,聲音大得連街上的行人都可以聽到。「你說他受傷了是什麼意思?他現在人在哪裡?傷得重不重?伍頓有沒有叫人去請醫生?」

  伊晴連珠炮似地問題伴隨著下樓的急促腳步聲傳來。「伍頓在替他療傷?伍頓?伍頓?天啊!伍頓是僕役長,不是醫生。」

  「夫人很擔心。」伍頓一邊說,一邊用繃帶包紮縫合好的傷口。

  「顯然如此。」麥修閉起眼睛,把頭往後靠在沙發上,他暗自微笑。「家裡有個妻子的感覺很奇怪。」

  「請別見怪,爵爺,但柯契斯夫人比大部分的妻子更奇怪一點。」

  「大概吧!」麥修說。

  他滿足地傾聽著伊晴繼續發號施令和要求更多的訊息。

  「立刻去把他的床準備好。」伊晴命令道。「你,查理,就是你,去準備擔架把爵爺抬上樓。」

  麥修不情願地睜開眼睛。「我們之中的一個最好趕快去阻止她,否則她會把整幢屋子都改造成醫院。」

  伍頓的臉色煞白。「建議有人該去阻止柯契斯夫人時,拜託不要看著我。」

  「我從來不知道你也會缺乏膽量和堅忍,伍頓。」

  「我從來沒有被迫跟夫人那種獨特性情的女人打交道貌岸交道過。」

  「我也是。」

  伊晴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地磚上的是血,對不對?柯契斯的血。我的天啊!拿繃帶來,還有水和針線。快一點。」

  「做好準備,伍頓。」麥修瞄向房門。「她就要到了。」

  伍頓長歎一聲。

  書房門被用力推開,穿著睡袍和戴著睡帽的伊晴衝了進來。她圓睜的眼眸立刻轉向沙發。麥修努力裝出既英勇又可憐的模樣。

  「麥修,出了什麼事?」她在沙發附近戛然止步,她的目光飛向他左臂的白色繃帶,然後轉到托盤上沾滿血跡的破襯衫。麥修可以發誓她的臉色忽然慘白起來。

  「不要緊的,伊晴。」他說。「鎮定一點,親愛的。」

  「天啊!這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叫你獨自搭乘出租馬車離開的。街頭犯罪活動太猖厥了,如果你跟我們一起回家,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我勸你跟貝宇格談談時不知道在想什麼?」

  麥修舉手示意她暫停。「千萬別因這件事而自責,親愛的。你也看到了,我沒有生命危險。伍頓對這種事頗有經驗。我向你保證,他比一般的醫生更高明。」

  伊晴滿眼狐疑地望向伍頓。「哪種經驗?」

  「我陪同爵爺出國找尋古薩瑪。」伍頓說。「意外和冒險是家常便飯。無論是在船上或挖掘時,有同伴外傷骨折都由我照顧,因此我變得相當善於此道。」

  「噢!」伊晴窘了一下,接著滿意地點頭。「只要你知道你在做什麼,伍頓,我猜我們可以依靠你。」

  「絕對可以。」麥修向她保證。「伍頓對醫藥很有天分。在我們的旅途中,他學會了各種有趣的療法和處方。」

  「什麼樣的療法和處方?」伊晴問。

  伍頓清清喉嚨。「舉例而言,我在縫合爵爺的傷口前先把白蘭地倒在傷口上。許多水手和軍人都相信烈酒可以防止感染。」

  「有意思。」伊晴說。「我猜你還倒了一些白半地進爵爺的喉嚨裡,那也是療法的一部分嗎?」

  「非常重要的一部分。」麥修咕噥。

  伍頓輕咳一聲。「縫合傷口前,我還把針在烤過。這是東方人常用的方法。」

  「聽說過。」伊晴蹲下來檢視麥修左臂上的繃帶。「血好像止住了。」

  「傷口不是非常深。」伍頓說,語調微微軟化。「爵爺過兩天就會復原。」

  「太好了,這樣我就放心了。」伊晴站起來抱住伍頓。「我要如何感謝你救了柯契斯的命?」

  伍頓渾身一僵,臉上一副驚駭欲絕的表情。「哦,夫人。拜託.....千萬不要這樣.....」他氣急敗壞地用眼神向麥修求救。

  「伊晴,我想你最好放開他。」麥修努力壓抑笑容。「伍頓不習慣這種致謝方式。我向來以金錢酬謝他,我相信他比較喜歡那種方式。」

  「噢,那當然。」伊晴連忙放開伍頓,往後退開一步。「對不起,伍頓,我不是有意使你難堪。」她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但我希望你知道我非常感激你今晚做的事。我欠你這個人情,如果有我能為你做的事,你一定要告訴我。」

  伍頓脹紅了臉,用力吞嚥了一下。「謝謝夫人,但我可以向你保證,爵和我的長久關係使這種提議成為多餘。如果受傷的是我,他也會為我療傷。事實上,那樣的情形確實有過一、兩次。」

  「他替你縫合傷口。」伊晴顯然十分感興趣。

  「那是多年前的事了。在陵墓裡不幸出了點意外。」伍頓急忙往門口退去。「我先下去了,你和爵爺一定有話要說。」伍頓轉身,逃命似地跑出書房。

  伊晴等到書房門關上後在麥修身旁坐下。「告訴我事情的經過。你是不是遇到攔路搶動的強盜了?」

  「說是強盜恐怕不大正確。」

  伊晴突然驚駭地睜大眼睛。「不會是貝宇格在盛怒之下攻擊你吧?」

  「不是。」

  「謝天謝地。剛才我差點以為是他在你們談話時,氣得發瘋了。」

  「據我所知,貝宇格的神志很正常。但他對我說的話毫無興趣。」

  「哦。」伊晴歎了口氣。「我硬是那麼希望他會瞭解.....算了,那是另一個問題。告訴我全部的經過,麥修。」

  「說來話長。」麥修稍微換個姿勢,但臂伏爾加立刻使他皺眉蹙額。

  伊晴的眼睛立刻充滿憐惜之情。「傷口很痛嗎?」

  「我想我需要再來一杯白蘭地。為了我的神經,你知道。麻煩你幫我倒一杯來好嗎?

  好,沒問題。」伊晴從沙發上跳起來,快步走向放酒的小茶几。她抓起水晶酒瓶,用力過猛使瓶塞跳脫跌落到地毯上。她不理會瓶寒,倒了兩大杯白蘭地。

  她回到沙發前,把其中一杯遞給麥修,然後在他身旁坐下。「我發誓,這整件事多少有點令人心神不寧。」她喝了一大口白蘭地,立刻嗆得咳起來。

  麥修輕撫她的背。「白蘭地可以安撫你緊張過度的神經。」

  她瞪他一眼,「我的神經沒有緊張過度。我告訴你幾百遍了,我的神經堅強得很。」

  「那麼白蘭地可以安撫我的神經。」麥修喝下一大口。「從何說起?啊,對,就像我告訴你的,我跟貝宇格談了他父親的事。談完後我下了馬車,令我驚訝的是,我發現自己在范奈克住處前面的街上。」

  「那麼巧?真奇怪。」

  「我也很嚇驚。總而言之,我心想既然來了,不如就去他的書房裡到處看看。」

  伊晴的酒杯差點掉下來。「你做了什麼?」

  「親愛的,犯不著那樣對我大吼大叫,你一定知道驚魂未定、餘悸猶存,經不起更多的刺激了。」

  「我不是有意的,我是太嚇驚了。麥修,也許你不該那樣坐著,那會使你感到頭昏的。你何不把頭放在我的腿上?」

  「好主意。」

  伊晴環住他的肩膀,把他的頭移到她的大腿上。「好了,這樣好多了吧?」

  「的確。」麥修閉起眼睛,享受著她的柔軟溫暖。他在無意中吸進她的幽香,他的身體立刻有了反應。「我說到哪裡了?」

  「范奈克的書房。」伊明皺眉俯視他。「你想去那裡做什麼?」

  「我只不過是想隨便看看,他的橫死令我有點擔憂。你知道我有多麼容易的心煩意亂。」

  伊晴溫柔地按摩他的額頭。「你在魯莽行事前應該先跟我商量的。」

  「我不知道是否有值得擔憂之事,所以才想溜進范奈克的書房看看。」

  「你找到什麼非比尋常的東西嗎?」

  「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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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 17:21:22 |顯示全部樓層
  伊晴的手停在他的額頭上。「血跡?確定嗎?」

  「十分確定,而且血跡還十分新。地毯上有一大塊。沒有人費心去清洗,由此可見流血范奈剋死前不久發生的。」麥修停頓一下。「也許是在他遣散僕人之後。」

  「他遣散了僕人?什麼時候?」

  「聽說是昨天下午。」

  「但是,麥修,那不就意味著他寧願離開倫敦也不願意跟你決鬥嗎?」

  「是的。言歸正傳,他書桌上的一張紙上有幾滴血,巧的是紙上寫了日期。看來像是范奈克正要開始寫信時遭人打斷。」

  「紙上的日期是什麼時候?」

  「昨天,也就是決鬥的前一天。」

  「我的天啊!」伊晴一動也不動地凝視著爐火。「你認為他是決鬥的前一天晚上在自己的書房裡遭到射殺的嗎?」

  「可能性很大。」麥修沿著她的視線望去,心不在焉地暗忖著范奈克的鬼魂會不會出現在火焰裡。接著判定范奈克不會陰魂不散地糾纏他。

  「但那就會意味著他不是被攔路搶劫的強盜殺害的。也許是闖空門的賊?」

  「普通的盜賊不會那麼費工夫地把受害者的屍體拖到決鬥地點去。」麥修說。「普通的盜賊更不會知道范奈克有拂曉之約。」

  「有道理。」伊晴皺著眉頭思索道。「但那就意味著——」

  「正是。」麥修在她的大腿上轉了轉頭,希望把她的注意力引回他的額頭上。「我想這樣推論應該不會錯,殺害范奈克的人跟范奈克相當熟,知道決鬥的事,把范奈克的屍體運到蓋伯農場可能是企圖嫁禍給我。」

  伊晴用手指敲著麥修的右肩。「這麼說來,兇手是范奈克的熟人了。」

  麥修遲疑一下。「我相信涉案的有兩個人。」

  「兩個人?你怎麼知道?」

  「因為今晚我溜進范奈克的住處時,打擾到正在屋裡搜查的兩個人。」麥修說。「他們比我先到那裡,我的出現令他們不悅。」

  伊晴的手指突然抓信他受傷的手臂。「你就是那樣受傷的嗎?他們之中的一個用刀刺傷了你?」

  麥修猛吸一口氣。「我很感激你的關心,親愛的。但你撲著的是我受傷的手臂。」

  「噢,我的天啊!」伊晴立刻放手,圓睜的眼眸裡充滿歉意。「我聽得及入神,一時之間竟然忘了。」

  「我瞭解。人在心慌意亂是時有時會那樣。」

  「我沒有心慌意亂。好了,繼續說下去。」

  「長話短說,在混亂的扭打中,其中一個歹徒用刀刺傷了我。我無法辨識他們,因為他們兩個都披著斗蓬,用圍巾蒙住臉,說來遺憾,他們兩個都逃脫了。」

  「麥修,你有可能送命啊!」

  「但沒有。好了,這是沉悶乏味的部分。比較有意思的是,兩個歹徒逃走後我在屋裡找到的東西。」

  他需要白蘭地不是為了止痛,而是為了給他勇氣賭一賭運氣。他知道他即將做的事就像飛蛾撲火般愚蠢。

  「你在受傷後還留下來搜查屋子?柯契斯,你怎麼會做出那麼愚蠢的事來?你應該直接回家才對。」

  搜查屋子並不愚蠢,麥修心想,愚蠢的是他現在要做的事。

  「我只在范奈克的書房裡逗留了幾分鐘。」他說。「找到那本日記後就離開了。」

  伊晴眉頭深鎖。「什麼日記?」

  「在你旁邊茶几上那本。」

  伊晴望向那本皮面裝幀的薄薄本子。「范奈克的日記嗎?」

  「不是,它屬於你的朋友露西。」

  「露西?」伊晴困惑地盯著日記。「我不明白。」

  「范奈克把它藏在書桌的秘密夾層裡。」

  「但他為什麼要費心把它藏起來?」

  「不知道。」麥修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但我確實有想到我在范奈克屋裡遇到的那兩個人很可能就是在找這本日記。」

  「為什麼?」

  「除非我們之中的一個翻閱這本日記,否則我們永遠不會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麥修把心一橫。「由於露西是你的朋友,所以我認為應該由你來。」

  伊晴面有難色。「你認為看她的日記妥當嗎?」

  「她已經不在人世了,伊晴。對她又會有什麼傷害?」

  「這個嘛.....」

  「你我專門研究早已作古的人留下的訊息,和他們墳墓裡的東西。」

  「你說的是古薩瑪人留下的文物。露西不是古薩瑪人。」

  「有什麼差別嗎?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幾年和死了幾十年都是死了。」

  伊晴伸手地碰觸日記。「我覺得看她的日記好像會侵犯她的隱私。」

  「我們毫無疑問地會侵犯到她的隱私。但我想知道為什麼范奈克覺得它很重要而必須把它藏得那麼隱密,以及為什麼那兩個人今晚搜查他的屋子可能是在找它。」

  「但是,麥修.....」

  「如果你不想看露西的日記,伊晴,那麼就由我代勞吧!」

  伊晴還來不及回答,書房門就被推開。麥修轉頭看翠欣站在門口滿臉苦惱地盯著他看。然後她開始尖叫,令人毛骨悚然地淒厲叫喊使麥修皺眉蹙額地伸手摀住耳朵。

  「好了,翠欣。」伊晴厲聲道。「麥修很快就會復原的。」

  「詛咒生效了。」翠欣伸手按住胸口。「流血。就像詛咒預言的一樣。」

  她轉身拔腿就跑,逃命似地奔上樓梯。好像後面有妖魔鬼怪在追她。

  「我想我妹妹天生注定該當演員。」麥修嘀咕。「她到底是怎麼了?滿口胡說八道的詛咒是怎麼回事?」

  「她在舞會回家的途中也提過。」伊晴柳眉微蹙地說。「好像是她和其他參加蓮娜夫人沙龍的女孩一直在研究盧氏詛咒。」

  「可惡!我認為蓮娜不至於那麼糊塗。」

  「我懷疑蓮娜夫人信以為真。」伊晴說。「我肯定她只是把它當成某種有趣的遊戲。但像翠欣那種年紀和神經質的女孩有時會把那種事看得太認真。」

  「該死的神經質老是給身受其苦的人惹麻煩。」麥修歎息道。

  伊晴在麥修睡著許久後仍然無法成眠。她輾轉反側,企圖在大床上尋得一個較舒服的姿勢。時間忽然變得漫長難捱。從窗外流瀉進來的淒涼月光在地毯上緩緩移動。雖然清楚地感覺到麥修安睡在身旁,但一想到要看露西的日記,她就感到分外孤獨。

  她不願翻開日記的原因不只是為了隱私問題,但她也知道不面對日記就無法成眠。如果她不看,麥修就會看露西的日記,逃避無可避免的事是沒有用的。

  伊晴悄悄下床,披上睡袍,套上拖鞋,轉身俯視麥修。他趴在床上,臉轉另一邊,赤裸的肩膀在白色床單的襯托下顯得結實有力,黑髮間的那道銀絲在月光下發出寒光。伊晴想到麥修有種與黑夜極為相容的氣質。

  一股不祥的預感令他不寒而怵,她想趣夢裡的那個人影,麥修和薩瑪利斯合而為一的化身,一個被困在陰影中的人。

  她快步從床邊走開,穿過冷冷的月光進入她自己的臥室。她在背後帶上連接兩個房間的門。

  露西的日記擺在靠窗的桌子上,伊晴拿起日記端詳永久。薄薄的日記本變得沉重,使她更不願意翻開來看,好像有股無形的力量在阻止她。

  被自己的胡思亂想惹惱了,伊晴賭氣似地坐下來點亮油燈。

  麥修聽到連接兩間臥室的門悄悄關上時,才睜開眼睛。他翻身仰臥,把未受傷的手臂枕在頭下,凝視著天花板。

  他知道伊晴到她自己的臥室去看露西的日記,如果答案可以在其中找到,她會發現的。根據蕾秋的說法,露西並不是伊晴以為的那種忠實好友。范奈剋夫人對伊晴友善態度顯然別有居心。麥修告訴自己,最壞的情況莫過於伊晴被迫認清露西的真面目。

  但他知道他在騙自己。認清露西的真面目並不是最壞的情況。

  最壞的情況是伊晴會認清他的真面目。

  麥修猶豫到無法再等待。伊晴的臥室裡一點聲音也沒有,那種寂靜逼得他要發狂。他掀開棉被下床,急切之情忽然洶湧而至。他不該那麼傻的,也許現在還來得及挽回。

  他找到他的黑色睡袍,跟衣袖搏鬥了一會兒,後來不得不放棄把常任的手臂塞進衣袖裡的鼗試。他像披斗篷似地把睡袍披在肩上,快步走向連接門。

  他在門前停下來深吸口氣,伸手握住門把,輕輕推開門。

  看到伊晴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時,強烈的後悔使他背脊發驚。露西的日記面朝下地推開放在她的腿上。麥修立刻看出他對日記內容的猜測是正確的。他站在原地緊握著門把,劫數難逃的預感使他心情沉重。

  「伊晴?」

  她轉頭望向他,粉頰上掛著兩串淚珠。

  「怎麼了?」他低聲問。

  「露西有外遇。」伊晴語不成聲地啜泣。「她的婚姻不幸福,有外遇也不足為奇。我不怪她另覓幸福。真的。但是,噢,麥修,她為什麼要利用我?我還以為她是我的朋友。」

  麥修的心揪緊,他早猜到會是這樣。「露西利用你?」

  「三年前她邀請我到倫敦探望她就是那個原因。」伊晴用手絹擦拭眼淚。「事實上,那是她要我來倫敦的唯一原因。她不想讓范奈克發現她有外遇,她怕他會斷絕她的經濟來源。也許還會送她去鄉下住。他已經為了她沒有替他生下繼承人而生氣了。」

  麥修緩緩走向她。「原來如此。」

  「露西在日記上寫說她受不了范奈克的碰觸,她嫁給他只是為了他的爵銜和錢。」伊晴搖著頭說,好像無法完全理解她從日記裡得知的事。「她對這一點很直率。」

  麥修停在伊晴面前,默不作聲。

  「她認為只要我在倫敦當她的伴護,范奈克就會以為她情夫的戀愛對象是我。」

  「雷亞泰。」麥修輕聲說。

  「什麼?」伊晴一邊擤鼻子,一邊斜眼看他。「哦,對,是亞泰,他是她的情夫,她似乎對亞泰一往情深。她寫說她打算跟他遠走高飛,但在時機到來前,她想盡可能多跟他在一起。」

  「而你使她能夠經常跟亞泰在一起又不會引起范奈克的懷疑。」

  「沒錯。」伊晴用手指擦掉眼淚。「亞泰跟她密謀串通,使我看起來像是他追求的目標。范奈克和所有的人,包括我在內,都信以為真。他的演技確實很逼真。有一段時間我甚至考慮.....算了,那已經不重要了。」

  「很遺憾你被迫以這種方式得知真相。」麥修說。

  「別責怪自己,麥修。你不可能知道我會露西的日記裡發現什麼。」她擠出一個悲傷的笑容。「我不得不承認你說的對。看來我在某些方面相當天真,而且好騙。」

  「伊晴.....」

  「現在想想,連我自己都覺得嚇驚。三年前我跟亞泰在一起時,上點也沒有察覺他跟露西的戀情。我連猜都沒有猜過他是在利用我公開跟露西見面和私下跟她幽會。難怪每次我們三個一起出動時,露西的心情都那麼好。」

  「很抱歉。」麥修低聲說,他想不出此時還能說什麼。他溫柔地把伊晴從窗前的看書椅里拉起來。

  「麥修,我怎麼會那麼笨?」伊晴把頭靠在他的胸膛上。「露西在日記裡寫了許多的壞話。她嘲弄我、譏笑我。我覺得我以前根本沒有真正地認識露西。」

  麥修沒有話可以安慰伊晴或他自己。他擁著她,默默無語地凝視著窗外的夜色。

  他不禁好奇自己是否真的神經過敏。但話說回來,使他心寒的強烈絕望也許就是踐踏純真的嬌弱花朵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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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兩天後伊晴端著茶杯在蕾秋的小客廳裡走來走去。「我仍然無法使自己相信,我對露西的看法竟然錯得那麼離譜。」

  「我知道你不願意認為露西是壞人。」蕾秋坐在沙發上憂心忡忡地望著露西。「你把她想像成朋友,你對你喜歡的那些人向來是忠心耿耿。」

  「她確實是我的朋友,我不是想像的。」伊晴停在窗前凝視窗外的街景。「我們在思提郡當鄰居時,她對我很和氣。」

  「那是因為你對她很和氣,你總是邀請她留下來過夜。」

  「她把她的衣裳送給我。」

  「她送給你的衣裳都是過時的。」蕾秋嘀咕。

  「流行時尚在思提郡不重要。」

  「對露西很重要。」

  「她在我父母雙亡後經常來看我,跟我一起喝茶。」

  「她找你是因為沒有其他的事可做,鄉村生活對她及沉悶乏味。」

  「我們在一起談古薩瑪。」

  「談古薩瑪的人是你。」蕾秋說。「露西恐怕只是假裝感興趣而已。」

  伊晴猛然轉身。「你為什麼要說那種話,姑姑?」

  蕾秋長歎一聲。「我承認我跟你的朋友露西不是很熟,但據我所知,她並不是非常有人緣。」

  「道聽途說。」伊晴堅持說。「全部都是蜚言蜚語。」

  「很遺憾,親愛的,所有流傳的說法她自私任性、魯莽衝動、脾氣古怪又陰晴不定。」蕾秋不客氣地指出。

  「她急於逃離她叔叔家,康佐志並不是那個很討人喜歡的人,我的父母向來不喜歡他。」

  「我知道。」蕾秋說。

  伊晴想起露西頭一次來找她,求她讓我留下來過夜時的眼神。「康佐志令她害怕,尤其是喝多了酒時,有好多次寧願求我讓她留下也不願回去獨自面對她叔叔。」

  「你總是收留了她。」蕾秋聳聳肩。「伊晴,我真的不想跟你爭辨這件事。露西已經死了,現在來探究她的過去又有什麼意義?」

  「大概沒有意義吧!」

  蕾秋表情凝重地注視著伊晴。「你說你從露西的日記裡得知她和雷來泰的關係?」

  「對。我知道看她的日記不大道德,但柯契斯相信日記裡可能有范奈克為什麼遭人殺害的線索。我已經看了三分之一了,但還沒有發現任何可以解釋命案的線索。」

  蕾秋皺起眉頭。「我還以為范奈克是被攔劫的強盜殺害的。」

  「我們對那一點並不十分肯定。總而言之,柯契斯說我不看日記,他就要看。我覺得有義務保護露西的隱私,避免讓陌生人看她的日記。」

  「的確。請問柯契斯怎麼會擁有露西的日記?」

  伊晴清清喉嚨。「他,呃,去范奈克的住處時發現的。」

  「他去范奈克做什麼?」

  「他覺得范奈克的命案有些疑點。」伊晴飛快地動著腦筋。「他認為跟范奈克的僕人談談有助於理清那些疑點。」

  「原來如此。」

  伊晴不喜歡蕾秋語氣中的懷疑。「就他的情況而言,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她辯護道。

  「畢竟流言把柯契斯的名字跟范奈克的命案扯在一起。但我希望他事先告知我,他的意圖就好了。」

  蕾秋揚起眉。「柯契斯處境確實尷尬,但這對他來說並不是第一次。」

  伊晴怒目而視。「他想要證明他的清白,使流言止息。」

  「那恐怕是不可能的事,他應該很好清楚才對。」蕾秋挖苦道。「人們向來喜歡『冷血柯契斯』有關的蜚言蜚語。像事實真相這種小事不大可能使情況改觀。」

  「不要說他冷血。」

  「我道歉。」蕾秋聽來不但毫無歉意反而像在生悶氣。

  伊晴蹙起眉頭。「蕾秋姑姑你怎麼了?」

  「沒什麼。」蕾秋連忙說道。「我們言歸正傳,你說柯契斯發現露西的日記,把日記交給你看?」

  「對。我打算今晚把它看完,但我懷疑會有新發現。可憐的露西顯然對雷亞泰十分癡迷,她決心跟他遠走高飛。她夢想著要去意大利跟亞泰自由自在地雙宿雙飛。」

  「我猜在意大利時,露西希望過她已經逐漸習慣的奢華生活。」

  「她在日記裡提到亞泰似乎有很豐厚的收入。」

  「的確。」

  「但他不願意帶她去意大利。」伊晴回想起露西在日記裡日漸增強的急迫語氣。「她為此而煩惱得幾乎發狂。要知道,她深愛亞泰。」

  「是嗎?」

  「她寫說范奈克經常為了她拒絕跟他行房事大發脾氣,他強迫她就範了幾次。」伊晴打個哆嗦。「我相信范奈克做得出那種事。露西不願意懷他的孩子,有一次竟然去柏德街找一個婦人幫她拿掉肚子裡的骨肉。」

  「原來如此。」

  「我猜范奈克不是知道了墮胎的事,就是知道了露西打算離開他。」

  「因此氣得殺了露西?」

  「對。」伊晴告訴自己事情的經過簡言之就是如此。但是每次重複時,她都會想到范奈克是如何斷然否認跟露西的死有關。

  「如果范奈克害死了露西,那麼他也遭到報應了。」

  「我們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

  「大概吧!」伊晴凝視著街道對面的成排房子。

  「你還有別的心事嗎?」蕾秋問。

  「我這兩天一直在思索跟露西的行為有關的一種推測。」伊晴緩緩地說。

  「什麼推測?」

  「我認為她可能有病。」

  「有病?」

  「也許是某種狂病。」伊晴轉身面對蕾秋,對自己的推測益發肯定。「那可以說明許多事。她的魯莽任性、她的不顧一切、她的喜怒無常。」

  「哦,伊晴,我不認為.....」

  「我的推測不是沒有道理,蕾秋姑姑。露西在她叔叔家裡可能受了不少折磨,也許比她承認的還要多。她的心智也許因此受到了影響。那無疑是種逐年惡化的病,難怪她在離開思提郡後變得跟以前判若兩人。」

  「我不覺得她有什麼不同。」蕾秋說。

  伊晴聽不進去,完全沉迷在她的新理論中。「現在我明白她為什麼密謀利用我來掩飾她和雷亞泰的戀情。蕾秋姑姑,你明白了嗎?等我到倫敦來陪她時,她的精神已經失常了。」蕾秋凝視她良久。「你也許是對的。」

  「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伊晴斬釘截鐵地說。「露西向來不是很堅強。她所受到的虐待,先是她叔叔,然後是她丈夫,想必使她焦慮、煩惱到不堪忍受的地步,最後終於毀了她。沒錯,精神方面的疾病解釋了一切。」

  伊晴心情突然平靜起來,她終究沒有看走眼,露西有病又極端不快樂,在日記裡寫伊晴的壞話時已經精神失常了。

  伊晴步下馬車登上宅邸門階時的心情比出發去找蕾秋姑姑時輕鬆得多。人死不能復生,但友情的溫馨回憶再度在伊晴心中鞏固。可憐的露西,生前嚇了那麼多苦。

  前門在樓梯頂層打開。伍頓站在門口。

  「歡迎回家,夫人。」

  「謝謝你,伍頓。」伊晴微笑著解開軟帽繫帶。「柯契斯在書房裡嗎?」

  「不在,夫人,爵爺出去了。」

  「出去了?哪裡?」

  「他沒說,夫人。」

  「但是他的傷怎麼辦?他應該在家裡休息才對。」

  伍頓在她身後關上門。「爵爺對這種事向來不聽勸,夫人。」

  「他一回來就通知我,我有事跟他說。」

  「是的,夫人。」伍頓停頓一下。「夫人今天下午還需不需要馬車?」

  正要上樓的伊晴回頭望向他。「不需要,我不打算再出門,怎麼了?」

  「我只是想確定夫人不需要交通工具。」伍頓回答。「翠欣小姐提到她要去蓮娜夫人家,我以為我們今天可能用到兩輛馬車。」

  「不用多準備一輛了。」伊晴微笑道,然後快步拾級而上。

  抵達樓上後她直接朝她的臥室走去,她決心在今天下午看完露西的日記。對露西的精神疾病有了清楚的瞭解後,她應該能夠以比較客觀、超然的立場去分析日記的內容,這兩天她一直覺得友誼被露西辜負而憂傷得無法清晰地思考。

  她打開臥室門衝進房間,把軟帽隨手往床上一扔,接著嚇驚地愣了一下。

  房間裡還有別人,翠欣抱著露西的日記站在窗前,一臉苦惱地望著伊晴。

  「翠欣?」伊晴朝她走近一步。「你在這裡做什麼?為什麼抱著那本日記?那是我的東西。」

  「伊晴,請原諒我。我知道你一定認為我很討厭,但希望你諒解我也是迫不得已。」

  「你到底在說什麼?」

  「盧氏詛咒。」

  「別再提那個荒唐的詛咒了。」

  「但是你看不出來嗎?麥修前天晚上差點因它而送命。只有我能在有人真的送命前結束這場災難。」

  「胡說八道。」

  「盧氏詛咒是真有其事,伊晴。我們都答應不再談它,但我焦慮得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土簡銘文的預言——實現了。」

  「什麼土簡?」伊晴犀利地問。

  「蓮娜夫人有一些古薩瑪土簡,詛咒就寫在其中一個土簡上。」

  「不可能,你先冷靜下來,翠欣。」伊晴朝她又跨出一步,但突然又停下來。「盧氏詛咒跟我朋友的日記有什麼關係?」

  「我無意中聽到你跟麥修談它。我知道日記是麥修受傷那晚從范奈克家裡拿出來的,這就是他差點送命的原因。」

  「你認為出了什麼事?」伊晴謹慎地問。

  「難道你看不出來嗎?范奈克是盧氏詛咒的受害者。這本日記跟范奈克密切相關。麥修從他家裡拿走日記而差點送命,因為日記已經被詛咒玷污了。」

  「天啊!翠欣.....」

  「我不能坐視災禍繼續蔓延,必須有人予以阻止。蓮娜夫人研究過許多古薩瑪詛咒,她一定知道該怎麼消災解厄。」

  「一派胡言。」伊晴走到床邊拾起軟帽。「我聽夠了盧氏詛咒之說。也該是結束那個愚蠢流言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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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 17:31:25 |顯示全部樓層
  翠欣不確定地看著伊晴戴上帽子。「你打算怎麼做?」

  「那還用問嗎?」伊晴給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我今天要跟你一起參加蓮娜夫人的沙龍,翠欣。我要親眼看看刻在那個土簡上的詛咒。」

  麥修在伊晴她們的馬車離開不久後到家。他為了暫時拋開黯淡的心情而先後前往俱樂部和馬市。但連上等的駿馬也無法提高他低落的情緒。

  得知伊晴不在家時令他大失所望而又如釋重負。他渴望把她擁入懷裡卻又不敢直視她的眼睛,他對真相大白的恐懼遠超過對黑夜幻影,畢竟他已經習慣了幽靈鬼魅。

  他走進書房,百感交集的情緒陌生得令他懊惱。他忽然想到,從認識伊晴的那天起,他已體驗了各式各樣奇怪陌生的感覺和心情。

  他解開領巾扔到一旁,然後在書桌後坐下。打開一本厚厚的希臘古書,他企圖以研究來麻醉自己。這本古書裡提到一個神秘島嶼,他懷疑就是古薩瑪。如果他的看法正確,那麼他對希臘人和薩瑪人之間貿易通商的猜測就能得到證實。

  希臘文在他看來跟英文一樣易讀易懂,但是今天他發現自己必須把一個句子反覆看上好幾遍才看得懂。心有旁騖和焦躁不安使他難以集中精神。

  一點用也沒有。每次他注視著白紙上的黑字,伊晴轉述日記內容時的痛苦眼神就在眼前浮現。他幾乎可以感覺到她的淚水,過去兩天來,他每天夜裡都難以成眠。大難臨頭和在劫難逃的感覺使他惶恐不安。

  他為什麼要自取滅亡地強迫伊晴看那本日記?他一次又一次地問自己這個要命的問題,卻始終不曾找到答案。

  麥修合起古書,往後靠在椅背上伸手按摩頸背。疲倦感悄悄襲向他。在研究古薩瑪時,他是個思緒慎密、有條有理的人。但他似乎無法瞭解自己的舉動,他到底是怎麼了?

  敲門聲打斷他陰鬱的思緒。

  「進來。」

  伍頓出現。「霍夫人求見,爵爺。」

  「蕾秋?不知道她找我有什麼事。請她進來,伍頓。」

  蕾秋快步走進書房,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憤怒表情。麥修從來沒有見過她這副模樣,他緩緩站起來,心裡提高了警覺。

  「爵爺。」

  「你好,蕾秋。」麥修注視著她在書桌對面坐下。「伍頓有沒有告訴你伊晴不在家?」

  「我是來找你的,柯契斯。」

  「原來如此,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不跟你拐彎抹角,爵爺。」蕾秋冷冰冰地說。「你為什麼把露西的日記給伊晴?」

  「你說什麼?」

  「你聽到了?你找到了露西的日記,有沒有?」

  「有。」

  「你把日記給了伊晴。」蕾秋說。「你一定猜得到日記的內容會令她受到傷害。你為什麼要把日記給她?」

  全憑多年的習慣和練習,麥修才保持面無表情。他小心翼翼地往後靠在椅背上。「露西是伊晴的朋友,日記應該由伊晴來看似乎是天經地義的事。」

  「胡說,你把日記給伊晴是想摧毀她對她朋友的幻想。不必費力氣否認了。」

  麥修沉默不語。

  「果然跟我想的一樣。」蕾秋氣憤地瞪著他。「破壞露西在伊晴心目中的形象對你有什麼好處?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是你先告訴我露西不是伊晴想的那種心地善良、情操高貴的朋友。我回到倫敦後私下打聽了一番,所有的人都證實你所言不假。」

  「那又怎麼樣?」

  麥修玩著羽毛筆。「面對事實才是明智之舉,不是嗎?真相遲早會大白。」

  「露西是伊晴在父母雙亡後唯一的朋友。要不是有露西,伊晴在思提郡會非常孤單寂寞。她有權利對露西心存幻想。」

  「露西和那個可惡的雷亞泰利用伊晴來掩飾他們的暗通款曲。你稱那個為友誼嗎?」

  「不,我不認為那叫友誼。」蕾秋瞇起眼睛。「但露西死都死了三年了,你現在逼伊晴認清真相對你有什麼好處?」

  「范奈克的死有些疑點需要理清。」麥修端詳著羽毛筆的筆尖。「我以為露西的日記裡可能有線索。」

  「你可以私下看那本日記,爵爺。沒有必要告訴伊晴你發現了它,更不用說是脅迫她看了。」

  麥修感到心頭一緊,但分辨不出揪緊他心的是痛苦或憤怒。「我沒有脅迫伊晴看那本日記。」

  「在我看來跟脅迫沒有兩樣。伊晴告訴我你揚言說她不看,你就要看。她為了保護露西的隱私,只好屈服在你的恐嚇之下。」

  「可惡!我做的是我認為對伊晴最好的事,她必須認清露西的真面目。」

  「少來了,真相才不是這裡的重點。你根本是存心想摧毀伊晴對她僅有的一個朋友的珍貴回憶。爵爺,容我直言,『冷血柯契斯』之名你果真當之無愧。你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行為的確夠冷酷無情。我本來還在納悶你什麼時候才會流露出你的本性來。不幸的是,現在已經來不及救我侄女脫離這樁注定成為悲慘災難的婚姻了。」

  羽毛筆突然斷裂成為兩段,麥修嚇驚地低頭注視著指間的羽毛筆殘骸。他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放在書桌上。「你有權利發表你的意見,霍夫人。」

  「令人不禁好奇你的動機何在。」蕾秋站起來,高高在上地睥睨他。

  麥修也跳起來,隔著書桌與她怒目相對。「除了揭露真相外,我沒有其他的動機。」

  「我才不信,可恨的是,我居然相信你喜歡我侄女。你怎麼能夠這樣對待她?」

  麥修握緊一隻手,猛然轉身,一拳捶在牆壁上。「你有沒有想過,霍夫人,我也許厭倦了生活在欺騙妻子的謊言中?」

  蕾秋沉默片刻,氣氛突然凝重起來。「你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她輕聲細語地問。

  麥修努力控制住自己,他深吸口氣。「沒什麼重要的,再見,霍夫人,伍頓會送你出去。」蕾秋傻了眼,凝視了他好一會兒,接著一言不發地轉身走身門口。

  麥修等著蕾秋離去後才移步窗前,佇立凝視著窗外的花園許久。

  他終於得到問題的答案了,現在他知道他為什麼把露西的日記給伊晴看。

  他把遮住伊晴的眼睛的面紗揭開不是因為他想要強迫她認清露西的真面目,他那麼做是想要伊晴認請他的真面目。

  幾分鐘前他在沮喪憤怒中對蕾秋脫口而出的是令人痛苦的實話,他無法繼續生活在瞞騙伊晴的謊言中。他必須知道她在認清他的真實本性後還會不會愛他,他必須知道她能不能愛「冷血柯契斯」。

  伊晴是多麼聰明的女子。當他強迫她看露西的日記時,她不可能看不出他露出的底細。她畢竟是石易欽。

  薩瑪沙龍的成員圍坐在她們優雅的女主人面前形成一個半圓形。伊晴打量著其他的成員,發現除了露西蓮娜和她本人以外,所有的貴族小姐年紀都非常輕。伊晴敢打賭那些衣著光鮮亮麗的女性沒有一個人超過十九歲。許多女孩的年紀更小,都是步入社交界的第一季。

  蓮娜一身淺藍地對她的客人親切微笑,她的管家忙著倒茶。

  伊晴忽然想到,在今天以前她見到蓮娜時不是隔著一段距離,就是在夜間燭光照耀下的舞廳裡。

  大家都知道女人在燭光下會比在日光下更美。但是,伊晴驚訝地注意到蓮娜的姿色在日光下減損得比大部分的女人更多。明亮的日光使這位綽號「天使」的貴婦看起來冷峻得令人意外,她澆藍色的眼睛使伊晴聯想到寶石而非天空。

  沙龍的客人顯然對她們時髦的女主人十分著迷。她們興奮地聊天說笑,等待蓮娜示意當天下午的活動開始。

  蓮娜像童話故事裡的王后似地主持著聚會,附近的桌子上擺著幾本皮面裝幀的書冊。

  書旁邊有個木盒,盒裡有些陶器碎片和古代的玻璃瓶。桌子正中央有個黑色絲絨包裹的物體。零零星星的古薩瑪器物散置在客廳各處,顯然伊晴認為那些器物都不怎麼樣。窗戶附近有座複製得相當拙劣的薩瑪妮拉雕像。

  翠欣挨近伊晴,壓低聲音說。「那個用黑色絲絨包裹住的東西就是刻有詛咒的土簡,蓮娜夫人說那是她最珍貴的收藏品。」

  「我知道了。」伊晴注視著絲絨包裹著的土簡,一邊從管家手中接過茶杯。

  蓮娜輕輕拍了幾下手,人群立刻尊敬地安靜下來。她淡漠地對伊晴微笑。

  「柯契斯夫人,多麼令人愉快的意外。很高興你今天能夠加入我們。請問是什麼原因使你注意到我們的小小聚會?」

  「只是好奇而已。」伊晴說。「翠欣小姐告訴我,她很喜歡你的薩瑪沙龍。」

  「我們哪裡比得上你丈夫的發現和著作。」蓮娜嘟囔著說。「事實上,我知道柯契斯只認為只有趕時髦的半吊子和外行人才會參加我這種沙龍。」

  「我不會久留。」伊晴放下茶杯。「翠欣小姐告訴我你們一直在研究盧氏詛咒。」

  「沒錯。」蓮娜飛快地瞄了翠欣一眼,她的冰冷藍眸裡閃過一抹憤怒,但隨即就消失在沉著迷人的面具後。「但那原本應該是秘密。」

  翠欣渾身一僵,焦慮不安地望向伊晴。

  伊晴皺眉望向蓮娜。「千萬別責怪翠欣,是我今天下午意外發現的。你也知道,我對薩瑪文物頗感興趣。」

  「你指的是薩瑪女王玉璽和你叔叔留群眾觀點你的藏寶圖吧!」蓮娜的笑容中充滿嘲弄。

  「沒錯,但既然嫁給了『薩瑪柯契斯』,我的興趣也延伸到玉璽以外的薩瑪事物,我想看看刻有所謂盧氏詛咒的那個土簡。聽說用黑絲絨包著的那個就是。」

  客廳裡忽然鴉雀無聲,氣氛緊張。年輕的小姐們不安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們顯然不習慣看到蓮娜的權威受到挑戰。

  蓮娜愣了一下,然後優雅地聳聳肩。「既然你人都來了,讓你看看也無妨。但我必須警告你詛咒是以薩瑪文字寫成的,全英國只有少數幾個人看得懂。」

  「我知道。」伊晴從椅子裡站起來,兩個大步來到蓮娜面前的桌子旁。眾人還來不及搞清楚她的意圖,她已從桌上拿起那個用黑絲絨包裹著的土簡。

  在幾聲震驚的呼喊中,伊晴打開包裹土簡的絨布。

  蓮娜瞇起眼睛注視著伊晴取出土簡。「看來關於你舉止怪異的流言果然不假。」

  伊晴假裝沒有聽到,她低頭注視沉重的土簡。「真令人嚇驚,這是真的薩瑪土簡。」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蓮娜惡聲惡氣地說。

  「我還以為我會發現仿冒品,但這的確是真品。」

  「謝謝你的意見。」蓮娜冷冰冰地說。「好了,如果你說完了——」

  「我還沒有說完。」伊晴抬頭望向她。「土簡確實是古薩瑪器物,沒什麼值得驚奇的。聽說現在很流行在書房裡擺上一、兩個薩瑪土簡。但是土簡上的銘文不是詛咒。」

  「你說什麼?」蓮娜厲聲說。

  「蓮娜夫人,你聽到的消息恐怕極不正確。」伊晴說。

  蓮娜的臉紅似火。「你怎麼會知道銘文說的是什麼?」

  「我看得懂薩瑪文字,無論是正規文字或通俗文字。」伊晴沉著、鎮定地微笑。「要不是有些人把沮咒看得太認真,這會非常好笑。」

  「好笑?」蓮娜惱火了。「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土簡上的銘文只不過是買賣契約。」伊晴宣佈說。「說得精確一點,它記載的是兩計量單位的小牛換一頭牛。」

  「一派謊言。」蓮娜猛地站起來,嗓門也跟著提高。「你怎麼可能看得懂薩瑪文字?」客廳門口忽然有了動靜,廳裡的每個人都聞聲轉頭。麥修看似漫不經心地站在門口。

  「我的妻子對古薩瑪文字的解讀能力跟我不相上下。」麥修輕聲說。

  伊晴猛然轉身,垂在絲繩下的手提袋飛了起來,無巧不巧地碰到一個茶杯把它掃到了地上。杯裡的茶水飛濺出來,附近的幾個貴族女孩驚叫著從椅子裡跳起來。

  「柯契斯。」伊晴微笑道。「我沒看見你在那裡。也許你可以說對這土簡的看法?」

  麥修鄭重地點個頭。「你的翻譯很正確,那個土簡是一份古薩瑪商業文件。簡言之,一份買賣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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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 17:38:14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八章

  麥修鑽進馬車裡在伊晴和翠欣對面坐下。馬車駛離蓮娜家前門時,他回頭看了一眼。

  這是他第一次踏進『天使』的住處。他覺得他剛才好像是把伊晴和翠欣從蜘蛛網上救下來。

  「爵爺,你怎麼會來找我們?」伊晴愉快地說。「出了什麼事嗎?」

  「沒事。」麥修靠在椅墊上把臉轉向她。他強迫自己仔細打量她,找尋悲傷、憤怒或憎惡的蛛絲馬跡。

  他沒有看到。令他嚇驚的是,伊晴似乎恢復了平時的活潑。過去兩天裡使她愁眉苦臉的陰影奇跡似地消失了。她顯然已從他施加的打擊中復原。這一來反而使麥修不知所措了。

  翠欣看著伊晴又看看麥修,眼裡充滿困惑和希望。「土簡上銘文真的只是買賣契約而已嗎?」

  伊晴拍拍翠欣的手。「千真萬確。現在流行用來裝飾書房的土簡大部分都是商業交易記錄。」她望向麥修。「我說的對不對,柯契斯?」

  「對。」麥修瞄向翠欣。「我向你保證,伊晴是解讀薩瑪文字的專家。我剛才從站的地方親眼看到小麥和牛的符號,土簡上銘文絕對不是什麼詛咒。」

  「我不懂。」翠欣低語。「最近發生了這麼多可怕的事。決鬥、范奈克男爵遇害。然後是你兩天前差點送命,麥修。蓮娜夫人說盧氏詛咒又作祟時,我深信不疑。」

  「盧氏詛咒根本是一派胡言。」麥修說。「盧喬治在迷宮喪生的消息傳回倫敦後不久,薩瑪學會裡就有一群笨蛋編造出盧氏詛咒之語。但願上流社會早點厭倦薩瑪,把興趣轉回埃及身上。」

  「不大可能。」伊晴說。「古埃及怎麼可能跟古薩瑪比?何況我們已經知道埃及的一切了。」

  「我認為未必。」麥修說。「如果有人能解讀出那塊被稱為『羅塞塔石碑』的黑色玄武石上的銘文,人們就會對古埃及重新產生興趣。」

  伊晴皺皺鼻子。「我還是比較喜歡古薩瑪。」

  「忠誠是你最大的優點,親愛的。」麥修輕聲說。

  翠欣低頭凝視雙手。「蓮娜夫人說她能夠翻譯薩瑪文字,她說她看得懂那個土簡的銘文。她為什麼要對這種事說謊?」

  「蓮娜夫人喜歡玩遊戲。」麥修毫不掩飾他的厭惡。「所以你們兩個最好都離她遠一點。」

  伊晴突然皺起眉頭。「翠欣,我有件事要問你。今天下午把露西的日記帶到蓮娜夫人的沙龍,是你的文章嗎?」

  麥修心一驚。「這是怎麼回事?」

  翠欣渾身一僵。「日記的事我很抱歉,我以為那樣對大家都好。」

  麥修張開嘴準備再度要求解釋,但伊晴迅速地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噤聲。他不情願地閉上嘴。他想起最近發生的事,不得不承認伊晴應付翠欣的方法比他有效。

  伊晴對翠欣微笑。「沒關係,不要緊。我只是想知道日記落入我們手中之後,你有沒有跟任何人提過它?」

  「沒有。」翠欣向她保證。「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日記的事。」

  「沒有人建議你今天下午把日記帶去蓮娜夫人的沙龍嗎?」伊晴問。

  翠欣肯定地搖頭。「當然沒有。別人怎麼會知道麥修把它從范奈克家拿了來?」

  「說的也是。」伊晴故作若無其事地說。「除了我們三個人以外,怎麼可能會有人知道?」

  翠欣明顯地放鬆了。「在收到沙龍的朋友寫來的信後,我推斷我必須把日記帶去蓮娜夫人家。」

  麥修再也忍不住了。「有人寫信給你提到日記的事?誰?」

  翠欣睜大眼睛。「我無法確定。我今天早晨收到的信上沒有簽名,但是有沙龍成員互相聯絡時用的秘密封緘。」

  「秘密封緘?」麥修皺眉。「真是胡鬧。你為什麼沒有把那封信拿給我看?信是什麼時候送到的?你認不認得出是誰的筆跡?」

  翠欣退縮到馬車座位的角落裡,她用哀求的表情望向伊晴。

  伊晴瞪麥修一眼。「拜託你保持安靜,爵爺。你把事情越弄越複雜了。」

  「可惡!」麥修想要抓住翠欣的肩膀猛搖,逼她快點回答他的問題。但那個方法顯然不可行,因此他把不耐煩的矛頭指向伊晴。「不要有半點懷疑,夫人。我打算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知道。」伊晴以簡短有力的語氣說。「如果你讓我到冷靜合理的方式跟你妹妹談,這件事可以更快解決。」

  麥修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擊頭著馬車車廂的壁板,他知道她說的對。「好吧,你繼續跟她談吧!」

  伊晴轉向翠欣。「別理了,男人總是比較沒耐性。好,我們剛才說到你收到的那封信。裡面有沒有明確的提到露西的日記?」

  「當然沒有。」翠欣大惑不解地說。「怎麼會有人知道日記在我們手中?」

  「的確。」麥修挖苦地說。「也許你草草寫了幾張便條給你在沙龍的朋友?自然是用秘密封緘封好的。」

  翠欣的眼裡開始泛出淚光。「我剛才說過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伊晴責備地又瞪了麥修一眼。「爵爺,如果你真的像我一向認為的那樣聰明,你就會停止插嘴。」

  麥修扳起了臉孔,但不再說話。

  伊晴朝翠欣鼓勵地微笑。「好,告訴我們那封信裡寫了些什麼。「翠欣戒慎地注視著麥修,深恐他會再次大發雷霆。當他悶聲不響時,她望向伊晴。「信裡說我們大家都必須小心盧氏詛咒,以免禍害降臨其中一個薩瑪沙龍成員的家中,我立刻發覺麥修是最新的受害者。」

  「想當然爾,非常合理的推論。」伊晴說。

  麥修皺緊眉頭瞪向伊晴,但總算忍住沒有說話。

  「信上還有沒有說什麼?」伊晴連忙問。

  「只有說任何人只要擁有可能曾經屬於范奈克的東西就會有很大的危險。」翠欣停頓一下。「詛咒玷污他擁有的一切。」

  「太明顯了。」麥修咕噥。「可惡!有人知道日記的事。」

  伊晴再度以眼神警告他,然後繼續輕聲細語地問翠欣問題。「你知道范奈克的某樣東西在我們家裡,對不對,翠欣?那樣東西就是日記。」

  「對。」翠欣回答,但仍不明白伊晴到底想知道什麼。「我知道你和麥修都不相信盧氏詛咒,但我不難袖手旁觀。麥修差點丟掉了性命。誰知道詛咒下次會造成什麼災難?我心相蓮娜夫人一定知道該怎麼處理那本日記。因為她是古薩瑪專家,而且相信盧氏詛咒的存在。」

  「見鬼!」麥修咕噥。「除了流行時尚以外,蓮娜對任何事都一無所知。」

  伊晴把注意力集中在翠欣身上。「我瞭解你為什麼覺得必須採取行動,但你哥哥說的沒錯,盧氏詛咒根本是一派胡言。蓮娜夫人恐怕是在跟你和其他成員開了個很不有趣的小玩笑。」

  翠欣歎口氣。「但是,伊晴,我不明白。如果盧氏詛咒不存在。那麼你要怎麼解釋近來發生的一連串怪事?」

  「巧合。」伊晴從容自在地說。「這種事經常發生。」

  「巧合個鬼。」二十分鐘後,麥修叫罵著跟在伊晴身後進入書房。「你比誰都清楚,這件事絕不是巧合。」

  「我知道,麥修,但我覺得沒有必要使翠欣驚恐。」伊晴望向關閉的書房門,從容不迫地脫掉帽子和手套。「她已經夠焦慮不安了,我認為我們最好不要驚嚇她。」

  麥修重重地坐進書桌後的椅子裡,若有所思地望著開始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的伊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無法肯定,但露西的日記顯然對某人很重要。」

  麥修瞇起眼睛,開始把看似不相關的事聯想在一起。「蓮娜嗎?」

  「她無疑是可能的嫌犯。」伊晴似乎毫不困難地就跟上他跳躍式的邏輯。「畢竟她假裝她能詮釋盧氏詛咒。」

  「她為什麼要那樣做?」

  「不知道。據我所知,露西和蓮娜三年前只能勉強算是點頭之交。露西從來沒有談過她,除了偶爾附帶提到以外。」

  「真的嗎?」

  伊晴犀利地審視他一眼。「你看出什麼我沒看到的相關性嗎?」

  「你記不記得我們在某花園裡親熱的那晚?」

  伊晴的臉頰浮起迷人的紅暈。「當然記得,你為了那件事而堅持我們訂婚。」

  「我堅持訂婚並不完全是因為那令人難忘的親熱。」

  伊晴暫停腳步,「你堅持訂婚是因為蓮娜和雷亞泰撞見我們在親熱。」

  「正是。這個訊息是不是很耐人尋味?」

  「但那只是巧合。那天晚上他們正好一起在花園裡散步而發現我們。」

  「我說過,我不相信這整件事裡有任何部分是巧合。」

  「好吧,讓我們先來做些假設。」伊晴背著雙手開始繼續踱方步。「有人知道你從范奈克家拿走日記,那個人企圖騙翠欣把日記帶去沙龍給她。那個人很可能是蓮娜,雖然沒有理由認為她會對日記感興趣,或她怎麼會知道日記在我們手中。」

  「也許幕後主使者是其他的沙龍成員中的一個。」

  伊晴搖頭。「不大可能。你見過她們。麥修,她們全部都是跟翠欣年紀相仿的貴族女孩,其中大多數還是這一季才第一次進入社交界。三年前她們都在學校唸書,不可能跟露西認識。」

  「也許是她們之中某個人的親戚。」

  「有可能。」伊晴柳眉微蹙。「但可能性有大。這又回到老問題了。誰會知道你從范奈克的書房裡拿走了日記?」

  「你忘了前兩天晚上在范奈克家裡的除了我之年,另外還有兩個人。」麥修說。「我看不見他們的臉孔,因為他們費了不少工夫隱藏身份。但他們一定看見我了。」

  「天啊!你說的對。」

  「他們可能認定我在找那本日記,因為他們自己的目標就是它。」麥修說。「他們認為它很重要,很可能推斷我也知道它的重要性。」

  「但你並不知道它的價值。」

  「我進范奈克家時並沒有特別要找什麼,但我在那裡遇到的兩個人不可能知道。我拿走日記完全是因為范奈克顯然費了一番工夫隱藏它,」麥修停頓一下。「同時也是因為我看出它屬於你的朋友露西。」

  「你對找出藏著的東西很有一套。」伊晴若有所思地說。

  「我們每個人都有獨特的小才能。找東西的本領在我尋找古薩瑪時,對我很有助益。」麥修暗自思導言著伊晴是否察覺出他避重就輕的謊言。他拿走日記並非因為它被刻意藏著或它屬於露西,真正的原因是,他知道他的命運取決於那本日記。

  但伊晴似乎專注在他們討論的問題上,沒有注意到他別有用心的重重心事。

  「那兩個攻擊你的歹徒可能在你離開後又回到范奈克的屋裡繼續他們的搜尋。」她說。「沒能找到日記時,他們就推斷它被你找到和帶走了。」

  「也許他們躲在屋子外面的暗處監視,看到我離開時手裡拿著日記。那晚的月光很亮,他們應該看得很清楚。」

  「我不知道,麥修。除非露西的日記裡真的有很重大的秘密,否則這一切都說不通。但那會是什麼秘密呢?只有范奈克才會在意露西和雷亞泰的婚外情。事情都過了三年了,其他人不可能感興趣。」

  麥修鼓起勇氣。「日記看完了沒有?」

  「差不多了。」她望向窗外的花園,「我的進度恐怕很慢,露西的日記不容易看。」

  麥修拿走他用來削羽毛筆尖的小刀把玩著。「伊晴,我懷疑你會相信我的話,但我很後悔逼你看那本日記。」

  「胡說。」她露出微笑安他的心。「你做的是你認為應該做的事。我們必須查明日記裡到底有什麼天大的秘密使用權它如此重要。」

  他扔下小刀。「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令人嚇驚?老天!事實明擺在眼前你卻看不見嗎?再怎麼說,你也是石易欽啊!」

  伊晴停在房間中央,目瞪口呆地望著他。「怎麼了?你在生什麼氣,爵爺?」

  「你怎麼能夠一方面聰明得要命,另一面又天真得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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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 17:38:37 |顯示全部樓層
  她露出奇怪的笑容。「麥修,你有沒有想過我也許不像你想的那樣天真?我只不過是看事情的角度跟你不同罷了。」

  「但是真相只會有一個。」

  「我不同意你的說法,爵爺。想想看,我們不是經常在期刊上爭辨薩瑪歷史嗎?我們用完全相同的方式翻譯相同的文字卻詮釋出不同的意義來。這就是對同一真相的兩種見解。」

  「你怎麼還搞不懂?」麥修咬牙切齒地道。「這跟古薩瑪沒有關係。既然是在討論真相,我們不妨澄清一件事。」

  「什麼事?」

  麥修被自己的話嚇壞了。他這是在做什麼?自掘墳墓嗎?他應該立刻住口不語,否則他就是大傻瓜。日記的事他僥倖逃過一劫。他應該慶幸自己運氣好,別再自掘墳墓了。

  伊晴相信他把日記交給她去看是因為別無選擇。如果他還有一點點腦筋,就會任憑她繼續相信下去。只有傻瓜才會貪心不足地想再交好運。但是他阻止不了自己,他跳進他挖出的深坑裡。

  「你想必明白我把露西的日記給你時,知道你很可能從中得知什麼。」他說。

  「你根據以前的流言對露西做了一些臆斷,你以為我在看了她的日記後也會如此。」

  「那些不只是臆斷而已,日記的內容傷了你的心。我看到你的眼淚了,伊晴。」

  伊晴偏著頭,若有所思地注視他。「蕾秋姑姑今天第一次承認,她也注意到露西的怪異行為了。」

  「怪異行為?」麥修冷笑一聲。「那是對事實的仁慈歪曲,她是人狠心無情的人。」

  「她有很多煩惱。在她去倫敦前我跟她做了好幾年的朋友,我不否認她離開思提郡後有一些改變。」

  「改變?」

  「我承認我很擔心,尤其是在她不再寫信給我之後,但我原先以為那些改變是她的婚姻造成的。」

  「你改變想法了嗎?你不再認為露西的不幸福是范奈克害的?」

  「范奈克必須負很大的責任,但現在我相信露西有其他的問題。」

  「你在說什麼?」

  「我一直思考她的日記內容。」伊晴說。「就你我告訴蕾秋姑姑的,我推得的結論是露西有病。」

  麥修瞠目結舌。「有病?」

  「我相信她的精神狀態並不健全,她向來神經緊張,很容易激動,經常陷入憂鬱之中。但她的情緒在嫁給范奈克後變得更加變化無常,她寫日記的語氣反映出她日漸嚴重的狂躁不安。而且她對雷亞泰已到了迷戀的地步。」

  麥修無法置信地瞪著她。「讓我確定一下我沒有誤解。你推斷露西可能瘋了?」

  「不是瘋人院那些可憐人的那種瘋,她沒有看到不存在的東西或聽到奇怪的聲音。她在日記裡寫的字母相當清楚易懂,當時我在這裡時她始終很理性。但現在我看出事情有點不對勁,她對雷亞泰的迷戀有點.....有點.....」伊晴停頓一下,顯然是在找合適的字眼。「病態。」

  「她不安於室,紅杏出牆。」麥修挖苦道。「也許那使她煩惱,畢竟她還沒有替范奈克生下一兒半女。如果讓范奈克知道她不守婦道的行為,他會怒不可遏的。上流社會的好妻子總是先替她們的爵爺丈夫生下繼承人後才紅杏出牆。」

  「不,她擔心的不只是怕范奈克會發現她和雷亞泰的姦情。她一心一意想得到雷亞泰。她對他的佔有慾已經到了有點不正常的地步。雷亞泰不肯帶她遠走高飛使她很生氣。」

  麥修站起來。「如果我再聽下去,我也會發瘋的。伊晴,你姑姑今天來找我。」

  「蕾秋姑姑來找過你?」伊晴困惑地看他一眼。「真奇怪。我今天下午去看過她,她沒有提到要來找你。」

  「顯然是你去看她使她決定來找我。」麥修的下顎肌肉因緊繃過久而酸疼。「在你跟她談過露西的日記後,她立刻明白我把日記交給你去看的用意何在。」

  「我不明白。」

  「顯然如此。」麥修伸展手指把它們平貼在桌面上,他的身體微向前傾,強迫自己直視伊晴清澈的眼眸。「我逼你看露西的日記,是因為我希望你面對你所謂朋友的底細。我想要強迫你認清露西的真面目。天啊!我明知道真相會傷透你的心,我還是殘酷無情地脅迫你看那本該死的日記。」

  伊晴的目光不曾動搖。「我不相信。」

  「可惡,我說的是實話。」麥修厲聲道。「看著我,伊晴,看清我的真面目。你一定明白把露西的日記給你證明了我有多麼冷酷。」

  「麥修——」

  「我們相識的那天你說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人,你說對了。」麥修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你不知道你說的有多麼對。」

  書房裡陷入可怕的死寂。

  房間裡突然充滿鬼魂幽靈,他們包圍住麥修,作無牙的嘴巴奚落他,用空洞的眼窩嘲弄他。他們無聲的嘲笑在他耳邊迴響。

  為什麼要破壞她的幻想?它們對你有益無害,不是嗎?你毫不遲疑地用她甜蜜的熱情溫暖你冰冰的靈魂。你陶醉在你在她心目中的假象裡,你為什麼不能順其自然?現在好了,你把一切都毀了。

  麥修不需要那些陰魂不散的幽靈告訴他他是個傻瓜,但是他不能再走回頭路了。上午他告訴蕾秋的是實話,他不能活在欺騙伊晴的謊言中。

  「爵爺,你到底想說什麼?」伊晴小心翼翼地問。

  「別遲鈍了。我被稱為『冷血柯契斯』不是沒有原因的。那個綽號我當之無愧,伊晴。我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仁慈寬厚、情操高尚,我既不神經質也是敏感,我強迫你看露西的日記就是最好的證明。一個體貼的好丈夫不會脅迫他的妻子認清她朋友的真面目。」

  伊晴凝視他許久,她的眼神彷彿看穿了他的靈魂。麥修鼓起勇氣準備面對往後無盡的漫長黑夜。

  伊晴突然微笑起來,她的笑容有如薩瑪妮拉的化身,充滿陽光的溫暖。

  「我發覺你把這整件事都看得太嚴重了,柯契斯。」伊晴說。「只有神經過敏的人才會如此小題大做。」

  「小題大做?」麥修從桌後衝出來抓住她的肩膀。「你到底是怎麼回事?要作什麼方法才能讓你看清我的真面目?」

  她伸出顫抖的手指碰觸麥修的臉頰。「我已經告訴過你,我看事情的低度未必跟你相同。」

  他抓緊她的肩膀。「告訴我,你看著我時看出了什麼?」

  「我看出很多,但最重要的是,你我在某些方面非常相似。」

  「天啊!我們是完全相反的兩種人。」

  「如果你沒忘記,你曾經說過我們的共同之處是激情和薩瑪。」

  絕望和希望同時在他的心海掀起驚濤駭浪。「沒錯,但那並不能使我們心心相印,意氣相投或相像。」

  「這你就錯了,爵爺。」伊晴的眼眸閃閃發亮。但麥修無法瞭解那是什麼樣的眼神。「你以邏輯思維自豪,那我們就以符合邏輯的方式來解讀這件事。首先講到激清。這毋需進一步的說明,不是嗎?我從來沒有對別的男人有過對你的那種感覺。」

  「你從來沒有跟別的男人上過床,你怎麼知道你跟別人在一起時會有什麼感覺?」他強迫自己說出那些話。想到伊晴躺在別的男人懷裡就使他心如刀割。

  「別說了,爵爺。」伊晴用指尖抵住他的唇。「我不需要跟別的男人親熱就知道你我所共享的是獨一無二的。但激清就談到這裡,現在讓我們繼續下個話題,談談我們對薩瑪的共同興趣。」

  「你認為我們對古薩瑪的共同興趣使我們以某種形而上的方式結合在一起嗎?夫人,你的情詩看太多了,薩瑪學會有上百名會員跟我們有共同的光趣。我向你保證,我不覺得我跟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有關係。就算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們,我也不在乎。」

  「麥修,你還沒搞懂嗎?使我們心靈契合的不是薩瑪的研究,而是我們兩個基於相同的理由鑽研薩瑪的奧秘。」

  「什麼理由?」

  伊晴踮起腳尖親吻他一下。「當然是逃避孤寂啦!」

  麥修啞口無言,她的觀察入微有如醍醐灌頂使他豁然領悟,真相突然清晰得使他不知所措。

  他藉著追尋薩瑪來逃避往事的糾纏,他沒有想到伊晴可能也在跟往事的幽靈搏鬥。

  「你明白了吧?」伊晴說。「探求古薩瑪的秘密填滿了我們生命中空虛,給我們熱情、意義和目標。沒有薩瑪,我們會變成什麼樣子?」

  「伊晴——」他用力吞嚥。

  「我瞭解薩瑪對你的意義,麥修。因為它對我同樣重要。事實上,我永遠無法回報我對你虧欠,因為你做到了我不可能做到的事,你發現了那個失落的島國,你研究和著作開啟了我無從開啟的門扉。你永遠不會知道你的探險對我的影響,它們把一個偉大的謎帶到思提郡。我努力找尋解開薩瑪之謎的方法,從其中重拾了生命活力。」

  麥修終於開得了口了。「那樣是不夠的。」

  她渾身一僵。「你說過那樣就足夠了,爵爺。你說過那樣的婚姻基礎比大部分的夫妻都要穩固。」

  「我是說那樣不足以解釋,你為什麼堅持認為我擁有某種高尚的情操。你嫁給我想必不是因為我發現了古薩瑪。如果第二次薩瑪之行生還返鄉的是盧喬治而不是我呢?萬一替你開啟門扉的人是他呢?你會嫁給他嗎?」

  伊晴扮個鬼臉。「當然不會。我告訴過你我為什麼嫁給你,麥修,我愛你。」

  「你說那句話是因為你以為我有在決鬥中喪命的危險,當時你心慌意亂、情緒激動。」

  「胡說。」

  「老天為證,我乘人之危,騙你跟我結婚。」

  「你沒有。我答應嫁給你時頭腦清醒得很,我要說幾遍你才會明白我的神經堅強得很。我不會心慌意亂,事實是,我當時愛你,現在仍然愛你。」

  「但是,伊晴——」

  她瞇起眼睛。「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固執的人。我不敢相信我居然站在這裡跟你爭辯我對你的感覺。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我們在爭辯某段晦澀的薩瑪古文。」

  「我發現你對我的愛比古薩瑪之謎還要令人費解。」

  「有些真理只能就這樣接受,因為它們是不言而喻的,愛情就是其中之一,老天爺。我把我的愛送給了你,你是要接受或拒絕?」

  麥修凝視著她的眼眸,在那藍綠色的清澈海洋裡沒有幽靈鬼魅的蹤影。「我也許固執但不愚蠢。我接受你的禮物,老天為證,它比我在古薩瑪圖書館裡發現的任何東西都還要珍貴。我發誓我會好好珍惜保護。」

  伊晴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笑容裡包含他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所有秘密。「若非相信你會好好珍惜,我絕不會給你我的愛。」

  他不再浪費時間試圖理解她笑容中的女性秘密,他把她拉進懷裡熱烈地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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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 17:38:55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九章

  伊晴聽到一聲沙啞的呻吟,發覺那是來自麥修內心深處的呼喊。他抱起她走向海豚沙發,當他把她放在絲質抱枕中間時,兩人的目光交會。她在他眼中看到赤裸裸的慾望和難以壓抑的渴望。

  她既嚇驚又好奇。「麥修?你要做什麼?你該不是打算.....在這裡跟我親熱吧?在這種時候?」

  「我常常坐在書桌後面幻想著你一絲不掛地躺在這沙發上會是什麼兩樣?」

  「我的天啊!」

  「我一直在等機會實現我的幻想。」麥修坐在她身旁的坐墊上。「我相信就是今天。」

  「但現在才下午兩點多,而且這裡面書房。」伊晴說。

  麥修一邊輕咬她的耳朵,一邊解開她的衣裳。「古薩瑪人經常在大白天做愛。」

  「真的嗎?」

  「千真萬確。」麥修鬆開她的上衣。「我有足夠的根據。」

  「你就是最好的根據,不是嗎?你是最傑出的古薩瑪專家。」

  「很高興聽到你親口承認,石易欽。」他低頭親吻她豐滿的酥胸。

  甜蜜的期待在伊晴體內翻騰。「大白天做愛,真的很不尋常。你確實在文章中寫過薩瑪人狂放不羈。」

  「因為找不出更委婉的字眼。」他伸手把她的裙子拉到腰際。

  愉悅的感覺在伊晴體內綻放,她感到頭重腳輕,甚至有點頭昏眼花。她把她的愛給了麥修,他發誓會好好珍惜。柯契斯是言而有信的人,他也是能夠學習如何去愛的人,她告訴自己。

  她必須教她。

  就在這時,他的手指來到她兩腿之間的濕熱私處,使她暫時拋開所有的念頭,全心全意沉醉在他的薩瑪做愛秘技裡,麥修不斷地愛撫她,直到她嬌喘呻吟,直到她在他在他懷裡顫抖。

  她摸索著解開他的被子釋放出他堅挺的慾望,他把亢奮的身體塞進她纖柔的指間,她的愛撫令他愉悅地顫抖。

  「我愛你。」她呢喃道。

  「哦,伊晴。」麥修翻身壓在她身上。

  他用力把自己推送進她體內,使她深陷進座墊裡。她緊緊攀附著他,陶醉在他的重量和力氣裡,她的手指陷進他肩膀的肌肉裡。

  當他在她體內深處找到解放時,伊晴聽到他輕喚著她的名字。

  暫進這樣就夠了。

  露西的日記令人不安地戛然而止。伊晴讀著最後幾段文字時,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心中緩緩升起。

  我親愛的亞泰是最英俊的男人,但他跟其他的男人一樣都有一個缺點。在床上的話太多,而且喋喋不休地談的都是自己。他一定以為我前天晚上沒有注意到他說溜了嘴。也許他以為我聽不懂他話中的涵義。他可能以為他說得很小聲。但我不是傻瓜,我聽了而且聽懂了。亞泰是我真心所愛的人,我會逼他承認我們是天生一對。我們要去意大利過著神仙眷侶的生活。

  我興奮得幾乎無法呼吸,我的手在寫這些字時不停地顫抖。我僱用去調查亞泰的博衡警探終於從北方回來了。他提供的情報比我想像中還有用。我淘氣的亞泰根本不是他自稱的那樣。我十分肯定為了不讓社交界知道真相,他什麼事都肯做。當我告訴他要我保持緘默的代價時,他一定會答應。剛開始時,他也許會很生氣,但等我們平安抵達意大利時,他就會明白我們注定要一生一世在一起。他終究會原諒我不得不做的事,我完全是為他著想。

  伊晴合起日記時感到一股寒意竄下背脊。她沉默不語地靜坐了許久,視而不見地望著臥室窗外。

  毫無疑問,她心想,露西到了後來幾乎是完全生活在她自己創造出來的奇怪世界裡。

  現實和幻想交錯融合,使她再也無法分辨兩者。她對雷亞泰的迷戀已到了不合邏輯和令人無法理解的地步。露西也許沒有真正地發瘋,但已失去了部分的理性。

  伊晴從椅子裡站起來,把日記挾在腋下,慢慢地走下樓去找麥修。

  他還在兩小時前她離開時的地方,在他的書桌後面埋首研究。她走進書房時,他抬起頭望她。

  「伊晴。」他正要微笑,但在看見到她腋下的日記時,灰眸裡變得毫無表情。他緩緩地站起來。「看完了?」

  「是的。」

  「怎麼樣?」他注視著她走到書桌前。「痛苦值得嗎?」

  伊晴苦笑了一下。「我猜你比我還要痛苦,麥修。」

  「不可能。露西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

  「沒錯,但你一直在為逼我看她的日記而折磨自己。內疚的爪子十分銳利,是不是,爵爺?」

  麥修揚起眉。「我承認直到最近我才有這方面的體驗,我不能說我喜歡那種感覺。大發慈悲吧,夫人。我也許活該受折磨,但我相信你會盡快結束我的苦刑。你有什麼重大的發現沒有?」

  「我想我知道為什麼有人非得到這本日記不可,可能還知道那個人是誰。露西發現了雷亞泰不可告人的秘密。」

  「雷亞泰?」麥修皺起眉頭。「什麼樣的秘密?」

  「不知道。露西在日記裡沒有寫。但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因為她僱用了一個博衡警探去調查。」

  「有意思。」麥修輕聲說。

  「她最後一篇日記提到警探回報。他的報告似乎證實了她的猜測,她打算用那個情報脅迫雷亞泰帶她去意大利。」

  「她太愚昧無知了。」麥修搖頭道。「任何認識雷亞泰的人都看得出他不能沒有社交界,他絕不會願意放棄倫敦的生活。」

  伊晴緊抓緊著日記。「我懷疑露西明白這一點,我就不明白。」

  麥修聳聳肩。

  伊晴對他怒目而視。「如果你再說一句我天真無知這類的話,我就要發脾氣了。」

  「我不敢。」

  「算你聰明。」伊晴清清喉嚨。「無論如何,就像我說過的,露西到後來已經精神失常了。」

  「這一點你可能是對的。頭腦正常的女人絕不會想出如此瘋狂的計劃。她有沒有暗示她發現的秘密是什麼?」

  「沒有。她只提到雷亞泰有一次在事後精疲力竭時,不小心說溜了嘴。」

  「什麼事後?」麥修揚起眉。「哦,我明白了,雷亞泰在脫了褲子後忘了閉緊嘴巴,對不對?」

  「那種說法真粗魯。」

  「但你不得不承認很貼切。」

  「大概吧!」伊晴用腳尖輕拍地面。「你明白這其中的涵義吧,爵爺?」

  麥修眼中精光一閃。「當然,你的朋友可能真的是遭人殺害的。但兇手極可能是雷亞泰而非范奈克。」

  「沒錯。」伊晴緩緩坐進一張椅子裡,她瞪著放在腿上的日記。「雷亞泰可能為了防止露西洩露他的秘密而決定殺人滅口。三年來我一直認定范奈克是殺害露西的兇手,很難想像雷亞泰會是殺人兇手。」

  「我覺得不難想像。」麥修咕噥。「但令我感只趣的是那個秘密。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可能找到露西三年前僱用的那個警探,我想跟他談一談。」

  「好主意,麥修。」

  「我立刻寫封信去托人找博衡。」麥修坐下來,伸手去拿紙筆。「在這期間,我想去拜訪一下另一個可能知道這件事的人。」

  「你該不是想去找雷亞泰吧?我們什麼證據也沒有。」

  「不是雷亞泰。」麥修說。「而是社交界名媛『天使』。」

  「你打算去找蓮娜夫人談?」伊晴蹙眉。「為什麼?」

  「我相當肯定她跟這件事脫不了關係。」麥修寫完了信,放下羽毛筆。「我認為今天下午企圖染指日記的人是她。」

  「很有可能,爵爺。她也許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伊晴站起來。「我跟你一起去,麥修。」

  「不可以。」他堅決地說。「你在家裡等我回來。」

  「我不能讓你獨自一人出去搜集情報,麥修。想想看你上次不跟我商量就跑去搜范奈克的屋子,結束差點送掉性命。」

  「我懷疑蓮娜曾企圖在她家客廳謀殺我。」麥修感到她笑。「她是貴婦,不是暴徒。她那種女人靠她們的魅力達到目的。」

  「嗯,別見怪,爵爺。但我無法肯定我們可以依賴你對這種事的經驗。我母親曾經告訴我,男人經常抵估了女人。」

  「我可從來不敢低估你,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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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 17:39:02 |顯示全部樓層
  伊晴緊皺鼻子。「得了吧!既然你堅持沒有危險,那你就更沒有理由不讓我陪你去找蓮娜夫人。」

  「看來我以後說話得更小心。」麥修把信封緘好。

  「別自責,爵爺。」伊晴意昧深長地瞥向海豚沙發。「你可能還沒有從事後精疲力竭的口無遮攔中完全恢復過來。」

  麥修露出一個淘氣的微笑。「你對我敏感的神經極擾亂作用。好吧,你可以陪我一起去找蓮娜,但你得讓我來跟她談。明白了嗎?」

  伊晴露出她最聖潔無邪的笑容。「明白。我連作夢也不敢妄想越俎代庖,爵爺。」

  麥修一臉懷疑。「才怪!」他咕噥。

  半個小時後,一個面有慍色的管家打開蓮娜住處的前門。她瞅著伊晴和麥修。「兩位有什麼事?」

  「請通知蓮娜夫人柯契斯伯爵夫婦有急事找她。」麥修冷冷地說。

  「夫人不在家。」管家嘟囔著說。「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伊晴想到現在快五點了。「她是不是乘車去公園兜風了?」

  管家發出一聲短促粗嘎的笑聲。「除非現在流行在出發去公園前收拾行李。」

  「你是說蓮娜夫人收拾行李離開倫敦了?」麥修問。

  「沒錯,就是那個意思。」

  「但是我們幾個小時前才來過。」伊晴說。「她那時還在主持薩瑪沙龍的聚會。」

  「你們兩個走了之後,她立刻把那些女孩全部趕出門去,」管家說。「然後她就命令僕人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行李。從來沒見過這種事。」

  「蓮娜夫人有沒有提到她要去哪裡?」麥修問。

  「沒有。」管家聳聳肩。

  「可惡!」麥修低聲說。

  管家的語氣引起伊晴的注意。她想起方太太說的那些有關以前的房客及其私生活的閒話。「蓮娜夫人在離開前有沒有記得把這季的工資發給僕人?」

  「沒有。」管家憤慨地說。「我們忠心耿耿地為她工作三年,她連一毛錢也沒有給我們就走了。」

  伊晴斜眼瞄向麥修。「如果你能告訴我們蓮娜夫人可能的去處,我的丈夫會很樂意補償你和其他的僕人。」

  「伊晴,你在做什麼?我從來沒有說——」麥修抗議。

  「安靜,爵爺。」伊晴的注意力仍然放在管家身上。「怎麼樣?一言為定嗎?」

  管家眼睛一亮。「她哥哥可能會知道她去了哪裡。」

  「她哥哥?」伊晴嚇驚地說。「我不知道蓮娜夫人有個哥哥。」

  「那是因為他們兩個保密功夫做得很好。」管家狡猾地說。「我是無意中得知這個秘密的。沒人注意工作人員,好像我們是隱形人。但我們也有眼睛和耳朵。有天蓮娜夫人的哥哥來訪時,我聽到他們兩個的談話。」

  「蓮娜夫人的哥哥叫什麼名字?」麥修輕聲問。

  「等我和其他人拿到我們的工資後,我會很樂意告訴你。」管家狡猾地說。

  「算了,」麥修說。「我想念我們能猜得出蓮娜夫人的哥哥是誰,只有一個可能的人選。」

  伊晴靈機一動。「雷亞泰?」

  管家的臉垮了下來。「你們貴族都是這樣。在衣服和馬匹上揮金如土,對我們這些辛苦為你們工作的人卻吝嗇得要命。」

  「給她這季的工資,爵爺。」伊晴吩咐。

  麥修怒目而視。「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柯契斯,現在不是固執的時候。把錢給她。」

  麥修無奈地歎口氣。「好吧。」他轉向管家。「我已經同意花錢買我已經知道的消息了,也許你可以證實一下?」

  管家露出欣慰之色。「蓮娜夫人的哥哥確實是雷亞泰先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把他們的兄妹關係保密,別人知不知道又有什麼差別?」

  「問得好。」伊晴喃喃地道。

  「到目前為止,我們查到的問題似乎比答案還多。」伊晴在麥修扶她上敞蓬馬車時說。「原來蓮娜和亞泰是兄妹。不知道露西發現的秘密是不是這個。」

  「她可能知道他們的關係。」麥修拿起韁繩。「但這似乎不值得勒索,更不用說是殺人了。」

  「除非亞泰和蓮娜隱瞞他們的兄妹關係是為了掩飾另一個更危險的秘密。」伊晴在馬車開始往前走進說。「不知道雷亞泰是不是也在今天下午離開倫敦了。」

  「那應該不難求證。我們待會兒可以繞到他的住處看看,我記得是在豪威街。」

  「你怎麼會知道他住在哪裡,麥修?」

  「在你來到倫敦後不久,我打聽了一下雷亞泰的事。」

  伊晴突然深感興趣。「你為什麼要打聽他的事?」

  「那天我去找你和你姑姑時看到你在他懷裡使我心生好奇。」

  「你該不至於嚇雷亞泰的醋吧?」伊晴嚇驚地說。

  「當然不是。」麥修盯著馬耳朵。「只有多愁善感的詩人和年輕小伙子才會有那種幼稚可笑的情緒。」

  「有道理,爵爺。」他無疑是在嚇醋,伊晴得意地微笑心想。「萬一雷亞泰也失蹤了,你打算怎麼辦?」

  「探取防範措施。」麥修瞇起眼睛。「我不喜歡這種狀況,伊晴。我覺得事情很不對勁。」

  「我也有同感。」

  幾分鐘後,麥修把馬車停在誼威街十二號前面。雷亞泰的住處沒有人應門。

  透過未拉窗簾的窗戶可以窺見室內的凌亂。雷亞泰在收拾行李時,顯然很匆忙。

  「他們兩個都走了。不可思議。」伊晴率先進入書房。「但是為什麼?是什麼原因使他們不安到覺得必須離開倫敦?」

  「日記在我們手中而且不打算讓蓮娜得到它。」麥修不耐煩地扯著領結。「經過今天在蓮娜家的那場風波後,她顯然認定我們已經發現或是很快就會發現露西發現的那個秘密。」

  「她一定是通知了亞泰。」伊晴在沉思中蹙眉。「他們慌了,於是倉皇離開倫敦?」

  「也許。」

  她抬起頭望向他,覺得他的語氣不對勁。「你說也許是什麼意思?」

  麥修走到窗前。「露西很可能是因為得知雷亞泰的秘密而遭到殺害。范奈克也可能是因相同的原因遭雷亞泰殺人滅口。」

  「但照理說范奈克應該在三年前繼承了露西的日記。雷亞泰為什麼等到現在才殺人滅口?」

  「誰知道范奈克到底在什麼時候發現日記,或在什麼時候才有空看它?」

  「幾個月前他賣了原來的大房子,買下一棟較小的房子。」伊晴提醒他。「也許日記是在搬家時才被發現的。」

  「很有可能。但是露西在日記裡並沒有寫明那個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什麼,她只是提到發現了它,表示打算用它來勒索雷亞泰。」

  「的確。」伊晴背著雙手開始在書房裡踱方步。「但是你說范奈克把日記藏在書桌的秘密夾層裡,由此可見,他知道它的重要性。」

  「蓮娜和亞泰想得到日記,由此可見,他們認為露西把秘密寫下來了。他們從來沒看過日記,怎麼可能知道秘密沒有被寫下來?」

  「有道理。」伊晴說。「萬一范奈克笤你所言是在最近才發現日記的呢?萬一他只知道蓮娜和亞泰有秘密卻不知道秘密為何呢?」

  「范奈克很可能虛張聲勢。他可能會讓雷亞泰以為他知道露西發現的秘密,然後像露西那樣企圖勒索他。而雷亞泰像對付露西那樣把他殺人滅口了。」

  「對。傑出的推論,柯契斯。」

  「謝謝。這句話出自石易欽口中確實是莫大的讚美。」麥修從窗前走向書桌。「另一件我們可以肯定的事是那本日記很危險。在我們查出原因前,我打算確使你和翠欣受到妥善的保護。」

  伊晴嚇了一驚。「你該不是認為我和你妹妹處境危險吧?蓮娜和亞泰已離開倫敦了。」

  「那說不定正是他們的詭計,故意讓我們以為他們已經走了。我不打算冒任何險——」敲門聲打斷麥修的話。「什麼事,伍頓?」

  「有位貝宇格先生求見,爵爺。」伍頓不慌不忙地說。

  「貝宇格?」麥修皺起眉頭。「那個小伙子挑在這個時候來湊什麼熱鬧?跟他說我不在家。」

  貝宇格出現在伍頓身後的書房門口。他打扮得漂漂亮亮,手裡還拿著一束花。他怒不可遏地瞪著麥修。

  「我早知道你說我可以追求你妹妹時是在騙我。」宇格氣憤地說。「你為什麼不乾脆拒絕我?為什麼還要虛偽地說了一大堆你我有共同之處的廢話?」

  「宇格,」伊晴露出溫暖的笑容,伸出雙手,快步走過去招呼他。「請進。我們很高興見到你。柯契斯,你說是不是?」

  「我此刻另有要事纏身。」麥修用毫無表情的聲音說。「或者你忘了我們的小問題,夫人?」

  「當然沒有。」伊晴向他保證。「但我覺得宇格應該受到歡迎。」

  「改天吧!」麥修不耐煩地說。

  「哈!」宇格的兩道濃眉聚攏成一條粗線。「你隨便說說的。你只是想擺脫我,柯契斯。」

  「宇格!」翠欣歡喜的叫聲從樓梯門口傳來。「我是說貝先生。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是來作客的嗎?」

  「是的。」宇格大聲說。「但看來我並不受歡迎。」

  「沒那回事。」伊晴堅定地說。「伍頓,麻煩你讓個路給貝先生進書房好嗎?」

  伍頓瞄麥修一眼。「好的,夫人。」他閃到一旁。

  「宇格。」翠欣快步下樓。「你當然受歡迎。」

  伊晴對伍頓微笑。「麻煩你送茶到書房來,伍頓。」

  「是的,夫人。」伍頓點個頭,準備退下。

  「不必麻煩了。」宇格傲然地挺起胸膛。「看來我不會侍得很久。」

  「正好相反。」伊晴責備地瞪麥修一眼。「我剛剛說過我們非常歡迎你來訪。請坐,宇格。」她的語氣一硬。「現在。」

  宇格似乎嚇了一驚,他眨了幾下眼睛,然後小心翼翼地走進書房。

  麥修認命地歎了口氣,在書桌後面坐下,若有所思的注視著門口的那一小群人。「好了,貝宇格,坐下吧。我正好需要你協助。」

  「協助?」宇格戒慎地注視他。「你到底在說什麼,柯契斯?」

  麥修冷冷一笑。「翠欣目前需要的是保鏢而不是追求者。聽說你一直很勤奮地在練習打靶和拳擊。」

  宇格的臉微微紅了起來。「那又怎麼樣?」

  「我知道你打算把那些新本領用來對付我,但我有個更實際的建議。你意下如何,貝宇格?願不願意當我妹妹的護衛?」

  「你到底在說什麼,麥修?」翠欣問。

  「對啊,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伊晴問。

  「很簡單。」麥修說。「我不要你或翠欣離開這幢屋子,除非有我或貝宇格的護衛。伍頓可以替補,但他還有許多其他的職責。我寧願讓他專心盡他的職責。」

  宇格凝視著麥修,事情的意外變化顯然令他一時無法適應。「柯契斯,你的意思是說你家的女眷受到威脅嗎?」

  「是的。」麥修說。「我正是那個意思。我還不知道威脅有多大,但打算盡快查明。在那之前,我需要一個我信得過的人幫忙保護我的妹妹,怎麼樣,貝宇格?你願意幫我這個忙嗎?」

  宇格望向紅著臉的翠欣,然後挺起胸膛,抬高下巴。「擔任翠欣小姐的護衛是我的榮幸。」

  翠欣一臉崇拜地望著他。「噢,宇格,你真勇敢。」

  宇格臉紅了,接著他突然想起手中的花束,急忙遞給她。「送你的。」

  「謝謝。」翠欣微笑著上前接過花束。

  伊晴挨近書桌,對麥修露出嘉許的微笑。「做得好,爵爺。」她低聲說。「你使兩個人非常快樂。」

  「謝謝你,親愛的,但我向你保證,對像我這種敏感體貼的人來說,這是家常便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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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 17:41:2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章

  她站在塞文叔叔的書房裡,黑色的帷幔在她頭頂飄蕩。黑色的蠟燭即將燒盡,牆上的死人面膜睜著空洞的眼睛瞪著她。景象熟悉得令人不寒而怵,但她發覺這次有地方跟以前不一樣。

  她轉身往陰影裡搜尋麥修,這時她注意到房間裡有兩具而不是一具石棺。兩具石棺的雕花棺蓋都打開了,兩個人影在石棺裡坐起來時,她驚駭地僵住了。蓮娜和亞泰。他們無聲地笑著,他們的眼睛充滿冷酷的嘲弄。接著他們伸出骷髏般的手指指向躺在地毯上的人影。伊晴提心吊膽地往前走。地毯上的人披著斗蓬,臉轉向另一邊,但她可以看到他黑髮裡的那道銀白。

  「要知道,這都是你害的。」亞泰爬出石棺。「要不是你指派角色給他,他也不會被捲進這齣戲裡。」

  「都是你害的。」蓮娜在她的石棺裡站起來。

  伊晴猛然驚醒,惡夢的零碎片段仍然縈繞在她腦海。她的額頭上有冷汗眼角有淚水。

  她深呼吸了幾次,試著使驚慌的心平靜下來。她提醒自己她是個神經堅強、沉著大膽的人。

  她一動也不動地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感覺到很不對勁。接著她明白床上只有她自己。

  她感覺不到麥修熟悉的體溫,恐懼席捲了她。

  「麥修。」

  「我在這裡,伊晴。」

  她感覺到他的移動。她急忙坐起來。麥修的身影矗立在窗前。他穿過黑暗走向她。他的臉隱沒在黑暗裡,只有月光照亮他黑髮裡的那道銀白。就跟夢裡一模一樣。

  「對不起。」他低聲說,閉緊眼睛忍住淚水。「都是我害的。我不該把你捲進來的。」

  「你在說什麼?」麥修在床邊坐下,把她擁入了懷裡。「冷靜一點,親愛的。你還好嗎?」

  「我作了個惡夢。」她把臉靠在他肩上。「跟我以前作的幾個惡夢差不多,但這次的惡夢裡有蓮娜和亞泰。」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麥修撫著她的頭髮說。「我今晚也有一些跟他們兩個有關的討厭幻影。唯一的差別是,它們出現在我清醒時。等我找到雷亞泰和他妹妹的下落,你就不會再作這種惡夢了。」

  「麥修,我不是有意要使你身陷險境。我不該請你幫我的,我沒有權利——」

  「別說了。」他低下頭用親吻使她住口。

  伊晴打個哆嗦貼近他。

  麥修抬起頭,淡淡一笑。「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伊晴。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仔細聽好。」

  他捧住她的臉蛋。「你不可能使我置身事外。」

  「我不明白,要不是我逼你履行對叔叔的諾言,這些事根本不會發生,你根本不會遇到危險。」

  「從我們相遇的那一刻起,就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止我捲入你的生活。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麥修——」

  「沒有任何力量。」

  「但是如果我沒有叫你去思提郡——」

  「不久之後我還是會找到你。當時我已經決心查明石易欽的身份,那不會花我太多時間。這樣你明白了吧?到頭來結果仍然會是一樣。」

  「麥修,你是這麼仁慈,我卻——」

  「不,我不仁慈愛。」他粗魯地打斷她的話。「但是我這輩子從未像渴望你這樣渴望過任何東西。」

  他再度以飢渴的熱吻封住好的唇,伊晴掙扎了一下,然後輕歎一聲,縱容自己沉醉在屈服之中。

  有時讓麥修全權掌管一切的感覺是那麼愉快,伊晴心想。但話說回來,有時她也是別無選擇,麥修似乎是個天生的領導者,而她自己喜歡居於主導地位,所以說他們兩個在一起的生活就像兩個人跳華爾茲時一樣,絕對不會沉悶無聊。

  麥修抬起頭。「以後不許再說什麼後悔或內疚這類的話了,明白嗎?我上點也不後悔,也不許你後悔。」

  伊晴挨近他,他用他的力量和熱情包裹住她。

  「你認為你能夠找到露西僱用的那個博衡警探嗎?」她在片刻後問。

  「希望明天會有消息,但我不會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那上面。能夠跟那個警探談談當然會很有幫助,但還有別的方法可以獲得情報。天一亮我就著手進行。」

  「你打算怎麼做?」

  「去找葛菲利。」

  「你以前的合夥人?」

  「是的。情報像成群的魚不斷游經『地獄亡魂賭場』這條河,而菲利是捕魚的高手。他也許能捕捉到一些有意思的魚。」

  伊晴抬起頭。「我很期待與葛先生認識,他一定是個很有意思的人物。」

  「你想要認識菲利?」麥修大嚇一驚。「不可能。如果我介紹你們認識,你姑姑一定會宰了我,而且沒有人會怪她。」

  「蕾秋姑姑對此沒有發言權。」

  「伊晴,別這麼不講理,菲利經營的是賭場,良家婦女不會跟開賭場的人交往。」

  「你曾經營過賭場。」

  「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我可以向你保證,當時你絕不可能跟我交往,」他的嘴角扭曲了一下。「否則名聲一定掃地。」

  「你認為那阻止得了我嗎?」

  麥修呻吟一聲。「阻止不了。但那不是重點。良家婦女進入賭場老闆的住處是不得體的。」

  「胡說,你什麼時候變成行為得體與否的仲裁者了?」

  「伊晴——」

  「『冷血柯契斯』和『孟浪伊晴』有形象要維持。我相信你無意在為人夫後變成一本正經的老古板,那樣就太令人失望了。」

  「真的嗎?」

  「你委清楚我不在乎社交界的看法。在社交界對我的評價向來不高時,我為什麼要在乎它對我的看法?」

  麥修在黑暗中放聲大笑。「我的常識再度被你大膽的邏輯打敗,夫人,她吧,天亮後我帶你去見菲利,我有預感你們兩個會很合得來。」

  菲利的僕役長張口結舌地瞪著訪客,吞嚥了好幾次口水才勉強擠出聲音來。

  「你剛才說柯契斯伯爵及夫人嗎?」

  「你聽到了,道奇。」麥修差點被他那副嚇驚的表情逗得笑出來。

  「柯契斯夫人?」道奇小心翼翼地重複。「我確定嗎?爵爺?」

  「道奇,你在暗示我連我自己的妻子都不認識嗎?」

  「當然不是,爵爺。」道奇囁嚅。

  伊晴朝他嫣然一笑。

  「請原諒。」道奇手足無措地說。「我立刻去通報。」

  道奇鞠躬退進玄關,轉身把門當著麥修和伊晴的面砰地一聲關上。

  「葛先生的僕役長好像有點不知所措。」伊晴說。

  「他常常看到我站在菲利的大門前。」麥修說。「但我可以向你保證,他從來沒有替伯爵夫人開門過。」

  伊晴望著緊閉的門扉。「他沒有開門,至少沒有開很久。」

  「他太慌張了。」麥修說。「他馬上就會發現他把我們留在門外而衝回來補救。」

  就在這時前門再度被道奇打開,他滿頭大汗。「對不起,真抱歉。是意外,門被風吹得關上了。兩位快情進屋來,葛先生馬上就可以見你們。」

  「謝謝,道奇。」麥修挽著伊晴的手臂進入菲利裝潢得富麗堂皇的玄關。

  「這邊請,夫人。」道奇站在書房門旁邊,大聲清了清喉嚨。「先生,柯契斯伯爵及夫人求見。」

  「柯契斯,」菲利拄著枴杖從椅子裡站起來。「這真令人意外。」他望向伊晴。「道奇告訴我你的新娘跟你一起來了。」

  「容我介紹我的妻子。」麥修得意地說。「伊晴,這位是我的老朋友葛菲利。」

  「容我介紹我的妻子。」麥修得意地說。「伊晴,這位是我的老朋友葛菲利。」

  「很高興認識你,葛先生。」伊晴像被介紹給上流社會的貴族紳士般伸出她的手。「柯契斯告訴我許多你的事。」

  「原來如此。」菲利眼中閃過一抹訝異。有那麼幾秒鐘,他似乎不知該拿伊晴的手怎麼辦。接著他連忙握住她的手,像個極有教養的紳士般彎腰為禮。「我的榮幸,兩位請坐。」

  麥修帶伊晴到壁爐前就座。他看到菲利皺眉蹙額地緩緩坐回椅子裡,他注意到菲利的手指緊抓著枴杖的杖頭。

  「腿又疼了嗎?」麥修輕聲問。

  「天氣的關係。」菲利長歎一聲,把枴杖靠在椅子扶手上。「我可以很有把握地預測在幾個小時內會下雨。」

  「我姑姑有治風濕病和關節疼痛的藥方,據說效果奇佳。」伊晴閒聊地說。「我會請她寫一份藥方給你。」

  菲利眨眨眼。「你這樣做使我很感激,柯契斯夫人。」

  「沒什麼。」伊晴微笑道。「那是她自創的秘方。」

  「非常感激。」菲利喃喃重複。他看起來跟道奇幾分鐘前一樣不知所措。麥修決定插手。如果他不趕快行動,他的老朋友就要變成十足的傻瓜了。

  「我們遇到了一件相當緊急的事。」麥修說。

  菲利把視線勉強從伊晴臉上移開。「怎麼個緊急法?」

  「攸關生死。」伊晴宣佈。

  麥修皺眉蹙額。「我妻子的措辭有時有點誇張,但我向你保證,這件事相當嚴重,菲利,我有個問題請教你。」

  「請教不敢,你儘管問吧。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菲利說。

  「你對雷亞泰知道多少?」

  「雷亞泰?」菲利在深思中皺眉。「他大約在三年前出現在倫敦,有時會到『地獄亡魂賭場』來玩牌。不說還不覺得,他確實有好一陣子沒到賭場來了。」

  「你知不知道他是林蓮娜夫人的哥哥?」伊晴問。

  菲利揚起一道眉。「不知道,這很重要嗎?」

  「我們想知道他們兩個為什麼要隱瞞他們的兄妹關係。」麥修說。「首先我想知道他們來倫敦定居前住在哪裡。」

  伊晴熱切地傾身向前。「葛先生,你也許認識蓮娜的丈夫林爵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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