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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公告] [墨澗空堂]馬文才,你欠抽!(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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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5 17:30:59 |顯示全部樓層
正文90爭端

“大人!”

  “公子!”

  身後人聲音連成一片。馬文才橫眉微微一掃,來給我身上套鎖鏈的那兩名士兵便放鬆了力道。並且也沒有用鎖鏈來捆綁我,而是換了比較輕便的麻繩。被一干兵衛押著往前走。

  其實我是真的認為,朝廷是不可能知道搶掠軍糧是由縣官主謀的,首先這事只有少數人知情,大部分群眾都是被幾位肇事者忽悠著去的。況且一般人也不可能跑去告密,這事中間肯定有貓膩。

  況且馬文才一開始並沒有說要抓人,也沒有驅使那些兵衛上來逮人並且說什麼朝廷命令之類,這些都是在看到梁山伯之後才出現的事情,說句不著聽的話,搞不好這個傢夥就是在公報私仇。不然的話,就算抓人,也應該是我或者王藍田,怎麼也輪不到梁山伯身上去,看衣服也不像。馬文才這樣做,只可能是私人因素。

  或許馬文才對梁山伯就是天生的氣場不合?反正總不會是因為祝英台才這樣的吧。我這樣想著,很快便被他們帶出了府衙,往城外走去。但是梁山伯荀巨伯他們也沒有就此不理,而是在後面跟了出來,與其他一些見此狀態圍過來的縣民們齊齊跟在後面,跟了一大串。馬文才騎在馬上,晃晃悠悠地往前行,倒沒有說什麼,只是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睛裡滿滿地寫著“都是你惹的”幾個大字。

  身後跟著的災民越來越多,其中除了我曾經分發過糧食的老弱婦孺外,也有一些精壯男子,竟似是剛剛從城外面趕回來的。

這裡倒是有件事需要說明一下。帶著哥哥回來之後,因為鄮縣衙內實在太窮,錢都被哥哥之前的那一任縣官擄走,我後來又悄悄去把自己埋在黑風山腳下的金子挖了回來,也虧得蘇安他們沒有真的動用。利用這些金子買了一批糧食,先分發給縣民們填飽肚子了。後來錢糧實在不濟,外面又找不到肯出售糧食的買家,這才打起了軍糧的主意。

  那些災民們很多都是我一勺一勺在碗裡盛過湯粥或是分發過餅子的,而且從他們對我的態度裡,我能感覺到他們對哥哥也是真心崇敬。就如此刻,無數人後面追著喊著葉大人,竟是頗有要突破槍林,過來將我搶奪回去的意思。

  “葉大人!”一個半大的少年手裡提著根棍子,因為身高不夠,一個勁兒地蹦跳著往這邊望,口中大叫道,“葉大人,你不能拋下我們不管啊!你是個好官,朝廷為什麼放著那麼多貪汙受賄的貪官不去抓,而是要抓好官?”

  這個少年名叫虎子,家中有個年紀很大的奶奶需要供養,我為此每次在分發食物的時候都多給他一份,不過這個少年生性桀驁,一直對我不理不睬,我也不甚在意,只是沒想到他今天竟然能出來主動幫我說話。

  “就是啊就是啊。”有人在後面介面,“放了葉大人,”“放了葉大人!”

  “葉華棠。”

  馬文才又偏頭過來望我,眼神裡看起來似乎有些不高興。我以為他後面還有話要說,孰料這廝只是瞪了我一眼,又瞪了我一眼,然後轉回去了。

  他就不能把話說明白點兒麼?非要人在這裡猜測個什麼勁兒。不過我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並有些無奈地回身開始規勸各位憤憤不平的縣民道:

  “大家都不用急,聽我說。我要去跟馬將軍入朝面聖,很快就會回來的。你們千萬不要忤逆朝廷,我相信朝廷是公正的,是仁慈的,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沒有做過錯事的人含冤的!”

  “大人,大人!別拋下我們啊葉大人,別拋下我!”那個有著一對虎牙的少年竟然穿過人群,迅速衝到我身邊,抓住我的衣服不放手。

    我手都被繩索綁著,也沒有辦法伸手去推,只得安慰他道:“你們要好好聽薑師爺和梁大哥的話,好好治水,好好耕作,不要因為有些餓,就把糧食種子也都給一氣吃掉……如果沒錢的話,就找個機會去尋那位王公子,嚇唬他一下也沒關係……恩,反正大家別擔心了,你也是,快回去吧。”

  “葉大人……”那名叫虎子的少年眼睛泛紅,反倒更緊地抓住了我的衣服。這時候前頭的馬文才忽然將馬韁一勒,回過頭來冷冷道:

  “把他給我拉開!”這話是跟旁邊的士兵說的。

  那個兵衛聞言便用力將虎子一攮,把他生生推倒在地。結果因為動作過大,我又行動不便,那名兵衛手中握著的長槍尾柄一晃,徑直擊中了我的額頭,力道又大,登時把我擊得後退了一步,一時間站立不穩,眼前全是星星。

  “快走!”另外一名士兵見我止步,不由得又用槍身在我身上用力拍了一記,示意我別停步,跟上去。我還有些恍惚,隱約聽到馬文才在前面罵了一句什麼,並且從馬上跳了下來似乎要往這邊走,但此時周圍的縣民們見那兩名士兵敢打我,不由得紛紛義憤填膺。其中尤以虎子為甚。他一邊用力敲著棍子一邊大聲道:

  “你這個狗官,你竟然敢打葉大人!你勾結朝廷來陷害好官,不讓我們大家安生有飯吃,你不是人,根本就是畜生!大家來打畜生哪,打畜生哪!”

  隨著他的煽動,後面一群人也跟著激憤起來,紛紛要往前衝。縱然那些士兵們紛紛架起槍支來阻攔抵抗,也攔不住洶湧的人流。那些縣民們拼命大叫著放了葉大人,讓我不禁從心底生出一絲愧疚。我不會治水,也沒有耕種務農的本領,只不過是分發了一些糧食而已——那是一個上位者應盡的義務。我何德何能,能得到大家這般的尊敬和保護!

  但感動歸感動,我還是不想讓鄮縣群眾與文才兄起衝突的,不由得拼命大聲阻攔大家不讓他們繼續反抗,努力想使大家退回去,別這樣。偏偏那些人怎麼也不肯聽,虎子衝在最前面,拼命拉拽著橫在自己面前的銀槍!

  馬文才深吸了口氣,目光迅速掠過我,冷冷道:“你們想造反是麼?”

  “不,文才兄,他們不是 ……”

  “沒錯,就是造反,就是要造反!”虎子卻打斷了我的話,一邊用力掀抬槍桿一邊叫道,“你想害死葉大人,我就跟你拼了!”他說著竟仗著身矮靈活,從兩杆銀槍下麵鑽了過來,朝著馬文才衝去,可是才跑了沒兩步,只見馬文才手臂輕揚,一截帶血的槍尖就從他身後冒了出來。

  “馬文才!你怎麼能胡亂殺人!”我目眥欲裂,手臂處勁力一發,加上那繩索本來就綁的不結實,竟從裡面掙脫出來,衝上前去。卻見馬文才將槍一甩,又伸手扼住了虎子的喉嚨,將正在嘶喘著的他生生拎起,看著我冷冷道:

  “怎麼,殺了你的人,現在心疼了?”

  “他只是個小孩子,你知道我是心甘情願跟你走的,根本不會逃,你為什麼就不能放過他?”

  “我放過他,誰來放過我!”馬文才突地將虎子劈手一扔,默默看了我一眼,轉頭冷冷道,“葉華棠,虧我們一起同窗三年,你真是一點都不瞭解我。”

  “瞭解什麼?”我急急過去檢查虎子的傷勢,聲音裡也帶了一絲冷厲。馬文才背對著我,手中銀槍兀自向下滴落血珠,沉聲說道:

  “誰要是擋了我的路,我就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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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5 17:31:14 |顯示全部樓層
正文91鼠疫

  “馬文才,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傢夥!”

  梁山伯在後面嘶吼了一聲,就要衝過來,他也是認識虎子的。但是卻被兵衛在中途攔住,我微微攥緊了拳頭,又無力地鬆開,起身望住了馬文才,低低地道:

  “文才兄……”

  馬文才卻微抿薄唇,口中冷喝道:“我們走!”接著轉身就要上馬,這時卻聽週邊的縣民中有人爆出一聲怒吼道:

  “你這個狗官,你殺得了我們這麼多人嗎?”

  這一聲吼叫宛如一聲號角,暫態就有更多的縣民手裡提著棍子和鐵鏟從不知哪個角落紛紛往外衝,朝這邊衝來。馬文才此次進城,帶來的人手本來就不多,又有兩個押著我,結果現在雙方人數對比比例一加大,登時就是他這方有些遏制不住了。儘管我努力地想要讓縣民們退回去,但是人群已經亂成了一團,最終馬文才被馬統以及幾個手下硬拽著拉了回去,沒有與縣民們直接武力對抗,而馬家的官兵也最終被攆出城門之外。

  隨著城門轟隆一聲關閉,城內餘下的人都歡呼起來。我則歎了口氣,直起身子,向著急急衝過來問我有沒有受傷的梁山伯和荀巨伯擺擺手,示意他們我沒事。梁山伯依舊滿臉悲痛,急著要往虎子這邊衝過來,我卻走過去,用雙手在虎子的臉頰邊合拍了一下!

  啪的一聲,那個少年蹭地從地上跳起來,神色迷茫地四處張望,倒把周圍人都給嚇了一大跳。

  “不用看了,他沒死,剛才只是昏過去了。”

  見到周圍眾人驚異的眼神,我解釋了一句,那句“你們誤會文才兄了”則卡在喉嚨裡沒有說出來。虎子也發現自己沒死,而那些討厭的官兵們卻不知何時已經被趕出鄮縣城門之後,不由得高興地歡呼起來,大聲叫著自己居然沒有被那個狗官殺掉!

    其它人也一片興奮,只有我心裡微微有些不舒服。除了因為他們針對馬文才之外,也是覺得,就這樣與朝廷起了衝突,實在是個大問題。

  但衝突已經造成,再做其它也於事無補。我不得不與眾人回到縣衙之內,商量其他對策。城頭上也派了專人前去看守,若是城外大軍有異動,就立即上報。

  這一役之後,城內又湧進了大批災民,其中赫然有逃難而來的陳夫子。這傢夥原來也是因為戰亂發生之後,無處可去,身上錢兩又被土匪搶去,最後沒有辦法,跟著災民們來到鄮縣了。我們自然不能讓他流落在外,也跟著一起接到了縣衙裡面。

    陳夫子責怪我們不該跟馬文才吵翻,但是他也想不出什麼其他的好辦法,只能嘮叨幾句就這樣算了,我們自是一笑置之。

  接下來兩日,馬文才使人來傳令,讓我和梁山伯,王藍田等人自動歸降,打開城門讓大軍進城,並要將之前所有膽敢與官兵作對的暴民全部交出,就地斬殺,以示軍威。這要求實在有些過分,我欲與他和解,讓他退兵,之後獨我一人與他回京,將事實呈與聖上。馬文才卻一怒之下將傳信的縣民打了個半死,回頭表示,我們再不降他就要屠城!

  不得不說,他這樣,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和解之。況且這是哥哥在意的鄮縣,我自是不可能任他胡來的。我們就這樣僵持了下來,馬文才也沒有派兵進來攻打,而是將鄮縣整個地圍了起來,將我們困在其中。偏偏現在城內本來就無米無糧,梁山伯本來還打算去找祝英台那邊買些糧食過來救急,結果被馬文才這麼一圍,根本車馬不通,什麼都不能做。

  城內的食物就越來越少了,因為大部分糧食都分給了縣民,縣衙內的東西也越來越少。這裡又添了這麼多人,連我們食用的基本糧食都出了問題。王藍田堅持說他是縣官,買糧食又用了他的錢,不許克扣他的食物不然就要取回實權云云。我也沒有辦法,只好將自己的份例給他一部分,剩下的又要分給哥哥,結果一天也吃不上多少東西,餓的有些手腳無力,人也有些消瘦。

  荀巨伯見狀,就要把他的食物分我,見我不肯要,就提出了一個主意,說要打鳥下來吃。可是這年頭災荒,天上連根鳥毛都沒有,更別說打下來吃了。最後沒有辦法,荀巨伯乾脆提出,來抓老鼠吃。前陣子有了糧食,不知哪裡又跑來大批的老鼠,暗地裡咬破了不少麻袋偷糧食。況且大家也好久沒有見肉星了,不如弄些老鼠來解解饞。

  我有些擔心,覺得老鼠這東西身上病菌很多,萬一弄不好,帶了什麼病就糟糕了。偏偏荀巨伯說沒事,見我不肯,就自己去捉了些老鼠,跟著一些膽子比較大的衙役們分吃了。陳夫子吃了晚上的稀粥覺得不飽,也去跟著湊熱鬧,一邊吃一邊問是什麼肉這麼香,結果荀巨伯一說是老鼠肉,當時嚇得他吐了一地,被別人埋怨他浪費浪費。

  哥哥的病情愈加嚴重,人也瘦得成了皮包骨頭。薑師爺說,還是快準備後事吧,估計也就是這幾天了。我心裡難過的不行,不讓任何人去準備棺材之類的東西,自己親自熬藥給哥哥喝,只希望奇跡出現,哥哥能恢復健康。這兩日,哥哥臉上也回復了些許光澤,瞧起來好像有點恢復的樣子,但我擔心,他不過是迴光返照。

  哥哥也跟我說了很多,說的最多的就是我變了。他說以前小的時候,他不懂事,經常會欺負妹妹,導致我後來一直跟他很疏遠,再怎麼對她好,也都不理不睬。那一次去書院,本來是他自己要去上學修業,但是我這個身體的前身為了逃避婚事,硬生生要女扮男裝,冒充他去尼山書院讀書。並且不願他跟著陪送,自己在半路拋下他和木槿逃走,結果卻遇上了山賊,最終讓我穿了過來。

  我自然不可能告訴他,你的那位傲嬌妹妹早已經不知道哪裡去了,現在在這裡的只是個冒牌貨。有些事情,終究不過如此而已。

  但是城內卻爆發了鼠疫。

  首先染病的是城內的幾名災民,很快先衙內也有幾名衙役染上此病,其中包括荀巨伯和陳夫子。鄮縣之內哀聲一片。大夫來看過之後,表示此病無藥可治,並匆匆退走,不肯再進入縣衙之內。很快又有幾人染上鼠疫,其中也包括王藍田和本來抵抗力就低的哥哥,王藍田的書僮怕會傳染上自己,連夜逃跑了,只留下他家主子一個人在廂房內哀嚎。

  我和梁山伯急得頭頂冒汗,衙役們怕死,紛紛表示要把那些病人們全都燒了,一個不留,但那些人都是自己的親人和朋友,一時之間又怎麼能下的去手!我和梁山伯一夜之間幾乎愁白了頭髮,尋醫不得,慌亂之中,四九想到了那本王蘭姑娘拿來的醫書,匆匆找出來,想看裡面有沒有關於鼠疫的治方。

    結果王蘭姑娘在裡面倒是有寫鼠疫的症狀以及大體的治療意見,但其中有一句,卻是需要一種毒物將藥劑作為中和,這樣熬制出來的藥才能夠成功治癒鼠疫,讓病人恢復健康。

  可是那種毒物非常少見,現在鄮縣內境況又這樣緊張,根本沒有辦法去找什麼毒物。就算是我們想辦法混出鄮縣,估計等找了藥物回來,縣城裡的人也早都死光了,根本於事無補!

  “葉……葉公子。其實這種毒物,我記得咱們鄮縣裡,應該還是有的。”四九見我們焦急,便在旁邊小心翼翼地來了這麼一句。我和梁山伯立即抬頭看他,看的他有些緊張,吭吭哧哧地道:

  “我記得大夫說過,葉公子的哥哥,好像中的就是那種毒物的毒,當時我還感慨了一下,不愧是大戶人家的公子,連吞毒都要挑貴的吞……我想,反正他也是要死了,不如乾脆抽他的血,來救活全縣的人吧……”

  “胡鬧!”梁山伯大怒,訓斥四九,四九有些委屈地道:“又不是要用他多少血,拿一點做藥引就好了嘛……”

  “你再說!”梁山伯有些生氣,要趕走四九,我卻攔住了他,心裡暗暗思量。哥哥那麼在意這個鄮縣,肯定也是不介意用血來救活大家的。如果用量不多,倒也不少不可以商量。但是哥哥之前就中了毒,現在又染上了鼠疫,他身體裡面的毒素太多了,會不會到時候引發其它的病變……

  就在這時候,薑師爺卻從外連滾帶爬地跑進來,告訴我們,荀巨伯和陳夫子,馬上就要死了!

  人命關天。我不再遲疑,當機立斷地跑去哥哥的房間,問他願不願意獻出一些血試試救活大家。哥哥二話不說,表示如果需要,他全身的血都可以拿走。因為大夫害怕不肯來,來接血的人是梁山伯,哥哥的血顏色黝黑,看起來很嚇人,但是以現在的境況來說,一切也只能夠暫且死馬當做活馬醫,看運氣了。

  沒想到用哥哥血配出來的藥,還真的有效果。雖然有一部分吃了之後病情加重死了,但大部分人都活了下來。我們也將可能帶有鼠疫的被子和枕頭等東西燒光,又好好地清理了一番城內殘餘的老鼠,這場鼠疫的災難,終於過去了。

  可是爆發鼠疫的卻不僅僅是我們。

  城外的馬文才馬家軍,也不幸沾染了鼠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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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5 17:31:22 |顯示全部樓層
正文92終章

  “城外的馬家軍,也有好多人都得病了,真是老天有眼,讓他們圍城,哼,就讓他們全部得鼠疫死光吧!”

  四九抱著竹籃,興沖沖地跑過來通報消息。但在見到我神色不對之後,又悻悻地住了口。梁山伯微微皺眉,一本正經地訓斥他道:“四九,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怎麼可以隨意詛咒別人呢?”

  “但是他們……”

  “他們也是奉命行事,有誰願意背井離家,又客死他鄉的?”我搖了搖頭,四九也曉得自己說的話不對,頓了一下,還是道,“不管怎樣,趁著他們現在官兵全都重病,我們正好可以將他們趕走。那些人都現在這副德行了,照樣還將咱們派出去購買糧食的人殺了個精光!一定也得要他們付出代價不可!葉公子你可不能因為你跟馬文才關係好,就想著放過他們,剛才我可是看到你偷偷讓人去採集草藥了。不說別的,你也要為你那個重病的兄長想一想,他本來就流了那麼多血,再去救外面那些兵,他的命,估計也留不了幾天了!”

  “四九!”梁山伯皺眉。我沒想到自己的行為居然會被四九抓包,一時間有些尷尬。這時候卻見荀巨伯從廂房內走出,臉色雖然依舊蒼白,病症卻已好了大半。他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高興地道:

  “華棠,你的那個哥哥,剛才竟然醒了!本來大夫說他因毒性加深,這幾日都會一直昏迷,估計也不久于人世了。但我剛才去看了一下,覺得他的狀態好像比之前好了許多,難道是王蘭姑娘的藥起效了?你要不要進去看看?”

  我一聽他的話,當即甩開梁山伯和四九,迅速往房間內跑去。哥哥正在房間裡面吃東西,也不知道誰給他弄來了一塊又粗又硬的乾硬大餅,啃的很是費力。見我進來,他就笑著直起身,問我道:

  “怎麼了阿棠,餓了嗎?哥哥這裡有餅過來吃。”

  我一言不發地衝過去,仔細查看他的臉色和狀況,還是枯瘦如柴的身體,臉上那股瘮人的黑氣卻已經褪了下去,恢復了些許紅潤。難道是迴光返照?我心裡一陣難過,忍不住抱住哥哥,想說什麼,話又噎在喉嚨裡,什麼也講不出。哥哥歎著氣,伸手拍了拍我的頭,嗓音沙啞地道:

  “好了,沒事的,放心,毒解了,我不會死了。別哭,阿棠別哭,哥哥沒事了……”

  “毒解了?”我掙紮著起身,詫異道,“怎麼回事?怎麼突然會解毒的?難道哥哥你從哪兒得到了天山雪蓮?”

  “是鼠疫。”哥哥拍拍我的頭,“或許是鼠疫與之前那兩種毒中和,再加上前幾日你們用了我的血,體內毒素排出去一部分之後,我就覺得身體發熱,昨天晚上又吐了不少黑血塊出去,今天竟然發現身體有回復的狀態。剛才大夫也來了一趟,給我留了張藥方,說按著這個方子吃藥,慢慢調養就能好。”

  “怎麼會……”我怔怔地有些發愣,怎麼可能,鼠疫居然會救了哥哥的命……怎麼可能……

  “或許是你大嫂突然改變了主意,不想讓我上去陪她了。不過我的妹妹在這邊一個人,我也終歸是放心不下的……”哥哥的目光漸漸移向了視窗,盯著外面的白雲發了幾秒的呆,又很快回過神來,輕聲道:

  “這裡的事情,就交給我了。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不用管別人怎麼想。鄮縣雖然重要,你在意的東西,也是一樣。要是出了事,有我擔著。”

  “不用你擔,只是,還要勞煩哥哥再給我一點血來用。”我咬了咬嘴唇,“我要去救人,現在就去。”

  哥哥二話不說,抓起匕首就要往手腕上劃。我趕緊阻止他,另外叫人去取了小碗,挑不甚要緊的地方劃破取血,又讓人給哥哥好好包紮。草藥早已經採集完備,因為我現在還是鄮縣的掌權者,其他人也都沒有說什麼,研磨出了藥粉之後,本來想要給城外的軍兵送去,孰料馬文才卻傳令不許接受鄮縣暴民的東西。

  那些得了鼠疫而死亡的軍兵,之前就已經因為傳染病疫被殺掉並且燒掉了一部分,現在明明有藥將軍卻不肯讓他們服用,一些馬家軍開始試圖反叛。我們借機將藥包捆縛在箭身之上,射向敵方大營。

    馬文才下令把所有的藥都集合起來燒掉,結果自己卻也染上了鼠疫,倒在營外,昏迷不醒。接下來幾日,我和梁山伯一力將城外的馬家軍攻下,整個軍營裡幾乎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染上了鼠疫,其餘的士兵也惶惶不可終日,得到我們的藥之後當即紛紛服下,也不再圍堵城門。

  梁山伯和荀巨伯他們終於找到機會,急急忙忙地出去聯繫祝英台準備購買糧食的事情了,而我則在軍營裡找到了木槿,可憐的小姑娘雖然沒有染上鼠疫,也早已經嚇得不行,見到我就撲過來大哭。我安慰了她一下,迅速前往主帥大營尋找馬文才。

  馬文才還在營帳內昏迷不醒,他身邊的軍師早已經在鼠疫爆發的時候就逃走了,身邊也沒個人,只有馬統帶著個破頭盔,還在營帳內守著他。見到我來,馬統也不由得鬆了口氣,感激地望了我一眼,跟著木槿出去了。他也染上了輕微的鼠疫,需要儘早治療才行,我則是直接熬好了藥端過來,走到馬文才床邊,扳起他的腦袋就想把藥往裡灌。孰料這麼一動,馬文才卻醒了,掙紮著推開我,白著一張臉道:

  “你怎麼進來的?”

  “當然是走進來的。”我奇怪地望了他一眼,端好藥碗道,“好了,文才兄,多餘的話先不用說,先吃藥。”

  “這是什麼藥!誰讓你進來的!”馬文才卻發起怒來,一把推開我。我沒想到他生了病,力氣還這麼大,又只顧著護藥,導致整個人被推倒在地,頭差點兒撞上椅子。

    馬文才見狀也不由得生起氣來,大聲喝罵我腦子長著幹什麼的,自己不會躲開,非要去撞椅子!我覺得跟這種人說廢話簡直是沒有意義,自己費力地站起來,二話不說將他一把推倒在床上,冷著臉道:

  “給我喝藥!”

  “我才不喝賤民的東西!”馬文才嘴唇發紫,依舊嘴硬的很,“葉華棠我告訴你,你休想拿這藥來威脅我。我一定會把梁山伯他們捉拿回京,你要是心裡還有我,就別阻攔我,我絕對不會跟犯臣同流合污!”

  “我為什麼要威脅你,又為什麼要阻攔你?”我歎了口氣,將藥放到旁邊,認真地對他道,“我就是鄮縣的縣令,你要抓,自然應該先捉我。但是以你現在的身體,怎麼可能有本事帶我回京去見聖上?所以先喝了藥,等身體好了,再說其他的事也不遲。”

  “你怎麼會是縣令?你哥哥明明已經被山賊抓起,行跡無蹤,縣令一定是梁山伯才對!我聽王大人說過了,朝廷本來就是安排那個職位給他的,卻不知怎麼派到了你頭上,一定是他背地裡找謝丞相說了什麼。”

  馬文才突然掙紮著起身,抓住我的手,聲音急促地道,“阿棠,你別幫他,你別管。我們這一次,把梁山伯抓回去,得到了功勳,我就能升官了。你爹說,只要我的官職高過五品,他就把你許配給我,到時候回去,你就是將軍夫人,想做什麼,要做什麼,都隨便你,只是在這裡別任性,我們一定要將梁山伯抓回去。現在各地戰亂基本已經平復,我也馬上就要回京去,錯過了這次機會,下次就不會再有了!”

  “不用升官。”我喃喃道,“你放心,不用管我爹怎麼樣。你不用抓梁山伯,也沒有關係,一切都沒有關係。”

  我想這一次事件過後,我的那個便宜老爹,應該也不會再逼我嫁給太原王家了。至於婚事的問題,一切就都交給哥哥了。

  馬文才最終還是不肯喝藥,被我和木槿強行灌了進去。而沒等他的病完全好起來,朝廷那邊就已經下了旨意,因為鄮縣治疫有功,免除哄搶軍糧之罪,並且重新任命葉華棠為鄮縣縣令,王藍田回鄉,另等通知,馬文才接到的命令則是立即率兵回京,不再追究鄮縣之責。

  這旨意下來的速度非常之快,讓我懷疑朝廷裡是不是有什麼可以遠望千里的水晶球。但戰役也就這樣消彌了。祝英台那邊的糧食運來了一部分,朝廷又撥了一部分,鄮縣的災荒基本已經算是過去了,但是梁山伯卻沒有回來,據說是山賊蘇安他們帶人去了上虞祝家莊,梁山伯他們在那邊幫忙抵抗,一時間不能回來,只讓荀巨伯帶了糧食過來。與他一同來的還有王蘭姑娘,兩人耳鬢廝磨,瞧起來郎情妾意,很是逍遙。

  哥哥的病情也在逐漸好轉,已經可以掌印處理一些縣內的大小事宜。縣內疫情基本被控制住,王蘭姑娘找到了一種新的藥草代替那種少見的毒物,將治療鼠疫的藥方傳揚出去,救了許多其他縣城的民眾。

    因為戰情穩定,馬文才被收回了帥印,朝廷另外派他前往其他郡縣為官,因為我們假意說是馬家有著可以治療哥哥疾病的靈藥,以此交換,爹爹終於同意了我們之間的婚事,匆匆忙忙把我送離了家門,只為換得哥哥平安,連婚事都是草草了事。馬文才對此不滿,說是以後再給我重新舉行一場盛大的婚事。

  值得一提的是,蘇安在攻打祝家莊的過程中,身中數箭而死,他臨死前用生命保護了谷心蓮。谷心蓮逃亡去了鄮縣,不知怎麼到了我哥哥身邊,當了哥哥身邊的一個妾室。

    而祝英台的八哥卻因為打死了人,被關入大牢,少不得還要打點一番,也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被放出來。聽說被他打死的不是別人,恰恰是之前在書院裡與我們同窗三年的學子秦京生,也不知道那個馬屁精怎麼惹到了祝英台的哥哥,活活喪了性命,真是人生無常。

  離開杭州的時候,我拉著馬文才,又去了一趟桃花源。那裡依舊桃花盛開,櫻紅遍野,但是木屋之內早已再無人煙,空蕩寂寥。馬文才瞧見那個木屋就生氣,還想一把火把人家木屋給燒掉,他這個脾氣,也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改改。

  罷了,其實怎麼樣,都無所謂的。

  反正只要活著,將來的日子,還長得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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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5 17:31:35 |顯示全部樓層
番外(一)

   在大多數人眼裡,葉華棠是一個浪蕩子。

    在他們看來,他欺男霸女,魚肉鄉裡,無惡不作。當然,或許這也是事實。本就聲名狼藉的他,並不在意自己身上多一項或是少一項的罪名,只是有一點,妹妹的態度,令他一直難過的很。

    妹妹一直是那樣心高氣傲的人,自然難以忍受這樣一個無用的哥哥。打小起,他們之間就不親密。葉華棠不愛讀書習字,卻喜歡鼓搗一些小玩意兒,經常做了東西跑去妹妹房中獻寶。但不管是再漂亮的花燈,或者其它的什麼,都只會被迅速摔出門外,門內傳出的只有妹妹冰冷的聲音:

   “哥哥,今天夫子說你又沒有認真做功課。與其擺弄這些,不如好好想想等爹回來了你要怎麼辦。”

    妹妹不喜歡這些呢,妹妹也不喜歡他。他真是個沒用的哥哥。但是不管怎麼學,怎麼背,他也及不上旁的人。族學裡成績最差的人,估計就是他了吧。有的時候真會覺得,如果妹妹是男子就好了,她來讀書,定然會比他聰明許多的。

    “誰說的,你並不比旁人差呀。”

    碧茵的草地上,那個女子的笑容明媚而柔美,黑色的眸珠煩著水樣的波光。“為什麼一定只有讀書人才能救天下?這世上的讀書人,在書裡讀到了黃金屋,一入仕可都忙著貪汙受賄去了,哪裡還有時間來管百姓的死活呢?”

    “我呀,最不喜歡的就是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讀書人。嘴裡說的好聽,一旦真的當了官,就只會搜刮民脂民膏。別的不說,就我以前在的鄮縣,年年水患淹沒了多少良田?但是那幫縣令,一個個就只會徵稅,不斷地徵稅徵稅,有沒有土地都要徵稅!百姓天天連樹皮都沒的啃,他們自己卻吃的滾瓜肚圓,還娶了一堆大妾小妾,真的是……喂,你做什麼!別動手動腳的,哼!告訴你,以後娶了我,不許你再胡亂納妾,敢納的話,我就放狗咬死她!”

    “哪裡來的這樣兇殘的大姑娘?一直這麼凶,以後可沒人敢娶你囉。”

    “你要是敢負我,我就把你剁成千塊萬塊,扔進西湖裡喂魚!”

    “好好好,不負不負。以後呢,要是我葉華棠敢在娶了阿蘭娘子之後,再多納妾,就讓我被親親娘子扔進西湖裡。阿蘭,我都立了這麼重的誓,你可不許中途耍賴,嫌我沒本事,去嫁給什麼王公子李公子。”

     “那可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

     昔日的誓言猶遙在耳,立誓的人卻早已渺無蹤跡。那個唯一珍惜他的人,早已經死在疾患之中。此後他愈加放蕩,肆意遊樂,再無了之前的進取之心。即使取得了好的功績,也再沒有了可以展示的人,他又何必演戲給瞎子看?肆意踐踏自己的聲名,肆意支取自己的生命,只是為了能夠讓還對他在意的人死心,讓自己能夠有機會早些去陪那個人。他開始拼命地往家裡抬妾室,或者是潦倒的青樓女,或者是賣身的流浪女,甚至是街邊乞討的乞丐,雖然都是些他從來沒有碰過的可憐人,但妾室畢竟是妾室。他違背了諾言,阿蘭會來找他的吧,他在等著她把他這個負心人扔進西湖裡。如果能再見到她,即使是碎成千塊萬塊,他也是甘願的。

    但是,他還是捨不下爹娘,也捨不下那個還不懂事的妹妹。她還那麼小,也不曉得世事艱辛,這樣的高傲性子,以後要是碰上一個性子不好的郎君,會怎麼樣呢?

    懷抱著這樣矛盾的心思,他渾渾噩噩地過了一段日子,直到爹一個巴掌將他扇倒。

   “你看看你現在成了什麼樣子!不過一個黃蘭,值得你這麼念念不忘,成什麼體統!我看就是你娘將你嬌慣的過了頭,讓你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

    一紙文書摔在了他面前。

    爹要他去讀書。

    杭州尼山書院。

    去杭州的話,離西湖就更近了一步呢。他的心裡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這是他的阿蘭,在召喚他嗎?

   “哥哥。把你的文書給我,我要去書院。”

    他的妹妹,第一次來找他,提出的就是這個要求。

    “阿棠,你是女孩子,怎麼能去書院讀書?”他試圖勸阻,“要是你不喜歡嫁人,你放心,哥哥會跟娘說,不讓你嫁進那個太原王家。反正娘也說了,這不過是爹最近才有的念頭……”

    “哥哥你不用說這些。你就算去了尼山書院,又能學到什麼?你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好吧?把身份文書給我,你就算去了書院,也只是浪費名額而已。反正你紈絝慣了,就算偷懶不去,大家也不會覺得有什麼。”

    阿棠……

    他的妹妹,一直是這麼的厭惡他。但是他卻沒有辦法去針對她,責罵她。因為她是他不懂事的妹妹呢。

    但是之後發生的事卻讓他後悔不已,乃至為此大病一場。妹妹竟然在半路上遇到了山賊!幸好她沒事,不過就算他這個沒良心的妹妹都不托人送份家書回來,還要謝家派人通知,他也有必要跑去杭州看一下。

    大病未癒,他便背著娘親,偷帶了點銀兩,跟著木槿前往杭州尼山書院。看到妹妹平安無事,他一切都放了心,而令他意外的是,妹妹竟然一下子跟他親密了起來。

    妹妹終於長大了呢。

    看著妹妹明媚的笑臉,他覺得心裡仿佛射進來一束久違的陽光。

    他們是血脈相連的親人。爹和娘,都不是對子女特別關心的人,他不管妹妹,還能剩下誰呢?

    書院裡的人,大都是粗魯男子。不過跟妹妹同房的人人品倒是還不錯,有理有矩,很有君子之風。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男子的眼神裡總透露著一股陰狠之氣。還有一點就是他竟然一直是睡長椅的,難道是妹妹拿什麼跟他做了交易?

    雖然心裡懷疑,他也沒有過多的表現出來。看得出那個人對待妹妹還算不錯,也沒有什麼過分的表示,應該是沒有看出妹妹的身份才對。舊友王徽之竟然對妹妹也有些不一樣的興趣,那個見色起意的傢夥,才不能讓他覬覦阿棠!

    沒想到妹妹的修業成績竟然這麼好,最後他不得不施展了些小手段,托人幫忙,讓他分配到了鄮縣做縣令。看得出妹妹在為自己沒有給他取的更好的官職而難過,真的沒想到,三年書院學習竟然能讓她變化這麼大,簡直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只不過這種變化,讓他感到很欣慰。

    鄮縣是阿蘭長大的地方,是她的故鄉。即使是為了她,他也要把這個地方治理好才行。況且他身上的毒也已經發作了,恐怕再過不久,也是要死了的吧。

    沒想到之前用來殉情的毒藥,到了現在才開始發作。但是他並不想死啊,他還沒有治理好鄮縣的水患,還沒有看著妹妹嫁人,他還沒有做很多事情,但是,看來現在,也是來不及了。

    在落入山賊之手的前一刻,他服下了毒藥,只想著儘早離開這個世界。他不願因為自己,給鄮縣的百姓和家人添麻煩。那些山賊不可能去拿一副屍體去敲詐勒索。

    但是他卻意外地沒有死。半睡半醒之間,他仿佛看到阿蘭在床邊照顧他,細心地給他餵藥,給他擦臉。後來,妹妹竟然一個人上山來,將他救了下去。他又感動又心疼,那個柔弱又高傲的妹妹,怎麼會有膽子一個人進入山賊的巢穴呢?萬一受傷了怎麼辦,她一個女孩子,被抓住了怎麼辦呢!但是她卻將他成功救了出去,並且糾集一幫朋友們,不僅治理了鄮縣的水患,還得到了百姓的擁戴。並且聯合朋友,成功解救了鼠疫,還陰差陽錯地治好了自己身上的傷。

    竟然用血液作為藥引,真虧她想的出來呢。這個妹妹,那個只會蜷縮在別人身後的王藍田,又怎麼能配的上她?要說她的這些朋友中,最忠義的一個,莫過於那個名叫梁山伯的男子,雖然家境一般,卻有勇有謀,為人善良,妹妹要是跟了他,肯定能過上好日子。妹妹說,那個梁山伯另有心儀女子,但他看得出這只是推託之詞,妹妹真正喜歡的,卻是那個行事心狠手辣的馬文才吧?

    罷了,只要是妹妹想要的,他都一定會幫她爭取過來。他的命,是妹妹救的,這世界上沒有第二個阿蘭,只剩下一個妹妹,她的幸福就是他的。

    鼠疫漸漸過去,他也重新得到了鄮縣的委任令,繼續做他的縣令,守著阿蘭的家鄉,並且納了一個與阿蘭長相相近的女子為妾。那個女子據說曾經是妹妹書院裡的浣衣女,性子也倔強,跪在自己府衙外三天三夜,只要求自己娶她。並且不要正妻之位,只要當一個妾室就好。

    她這樣的執著態度,似乎是因為對妹妹的心意的移情所在的。

    納了她,也並無不可。反正這世上也只有一個阿蘭,其餘的人,都是一樣的。

    他的願望,只要守在這裡就夠了。守著妹妹辛辛苦苦為他爭取來的官職,守著那個永遠不能忘記的人的故鄉,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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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5 17:31:46 |顯示全部樓層
番外(二)

   手邊一方青田硯。

    硯內是新磨的墨,還在散發著淡淡清香。

    我輕輕提起毛筆,又放了下去,皺起眉頭望住了正在我面前罰跪的小傢伙,他的小臉上斑駁淚痕依稀可見,腦袋卻昂的高高的,神情裡滿滿地寫著兩個字:

    不服。

    = = 瞧這模樣,敢情全天下人都欠你兩鬥高粱米是吧?有本事先把臉擦乾淨再來裝皇帝老子!

   “自己說,你到底犯什麼錯誤了”我從桌子底下抓出一柄戒尺,故意在桌面上敲了敲。結果對面的小不點兒連根眉毛都沒顫一下,不在乎地冷哼一聲,道:

   “娘,這可不怪我,要怪就怪那自己膽小。府裡還有那麼多僕人呢,也沒見誰出事,明明就是他自己不中用。”

   “他不中用,你就能放狗去追著先生咬!”我恨鐵不成鋼,“馬景德,到底誰教你的?”

   “爹啊。”小傢伙毫不客氣,“爹說沒用的人留著也是浪費,那個先生講的東西我早就聽膩了,誰耐煩每天陪著他念經?”

    瞧瞧瞧瞧,這還有理有據的!我氣得說不出話來,又捨不得真下手打他,正好看到一個身影從內室裡走出,便將手中戒尺一扔,鬱悶地道:“馬文才!過來管管你家兒子,他昨天又放狗把先生給咬跑了!”

   “不過一個先生,值得你生這麼大的氣。”馬文才邁開大步走到我身邊,伸手過來摟我的腰,我趕緊拍開他的爪子,推他過去教訓兒子。馬文才輕咳一聲,走到馬景德面前蹲下,一模一樣的兩個人面對面,看起來倒是有趣得緊。

    都說生兒隨母,偏偏景德這孩子長相容貌都酷似馬文才,連莽撞的性子都與他差了個八九不離十。有時候我真懷疑這孩子根本不是我生的,完全是馬文才那廝自產自銷。

   “馬景德,聽說你昨天因為一個小丫鬟趕跑了先生?你可知道那是你娘費了多大力氣請來的?我早先就告訴過你,奴才就是奴才,你一個當主子的沒有必要為他們出頭!”

    額,等等!因為小丫鬟?到底出了什麼事?

    經過一番審問,我終於瞭解到原來那個先生根本不是什麼好貨色,雖然課義講解的不錯,但沒事的時候整日裡在花園子裡調戲騷擾小丫鬟,讓她們不得安生,昨天更是做的很過分,結果被景德看到,直接把狗牽過來了,將那先生咬出了馬府。

    汗,我一直以為那位先生人品和學問都是很好的,沒想到會做出這等事情來,就該咬,做的好!

   “景德,不用罰跪了,娘今天允你出去玩!”我一高興就下了特赦令,馬景德聽見這話,神態也高興起來。不過他向來不肯在馬文才面前破功,依舊使勁憋出一本正經的表情,憋得小臉通紅。馬文才揮揮手示意他可以滾蛋了,又不忘囑咐一句:“出去以後別淨想著玩,有空就練練騎馬和射箭,還有,不許去找梁家那個什麼蝴蝶去玩!給我離他家人遠點兒!”

   “他們玩他們的,你管那些做什麼?”我皺眉道,“我看他們在一起玩的就挺好,小蝶也是個好姑娘……”

   “我瞧見她爹就心煩。好好的不在鄮縣住,又跑過來這裡,誰曉得安了什麼鬼心思!”

= =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就是對人家民間傳說中的男主角瞧不上眼是吧?這傢伙也真是的,成親這麼多年了還是不肯放過人家,不管在哪裡見面都要一個白眼扔過去,還是人家山伯兄胸懷仁義,從來不計較,要不然我可是有的頭痛的。

    幾年前文才調任,我們又回到了杭州,由他代替他爹任職杭州太守之位。因為戰亂已經平復,尼山書院又重新開始招收學生,師娘前陣子還給我來了封書信,想請我去書院裡暫代先生。不過因為馬文才不同意,這事就暫時擱置了,後來聽說祝英台好像去了書院教授琴課和書法,也不曉得他們近況怎麼樣了。

    哥哥前兩天有過來看我,還給我帶來了不少外地特產。鄮縣在他的治理下,早已經不是昔日裡那個餓殍遍野的荒城,而是變為了有名的富饒之地。不過當我問起谷心蓮的時候,哥哥卻有些支支吾吾,後來才告訴我,谷心蓮幾年前就跟著一個外地的富商跑了,好像是受不了鄮縣的清貧生活。不過鄮縣的漂亮小姑娘很多,所以他現在很樂不思蜀云云。

    唉,可憐的哥哥,他總這麼一個人過下去也不行呢。鄮縣的漂亮姑娘再多,也是只能看不能碰的,要不然他這個縣太爺還不成了好色貪官了?不管怎樣,看來應該給他找一找合適的好姑娘了,要不然估計等景德以後都成親了,他還是在那邊一個人孤零零的。心蓮姑娘也真是的,好好的怎麼就會跟別人跑了呢?外地的富商難道還能比我家哥哥更好不成?

    景德與哥哥倒是蠻親的,總是嚷著要去找舅舅,不過原因似乎是因為哥哥以前赫赫遠揚的採花之名。= = 這臭小子要是敢跟著去學看我揍不死他!不大點兒的小奶娃娃,心思倒是學得不少。

   “阿棠,最近感覺身體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動靜?”身後的男人又湊了過來,把下巴壓在我的肩膀上,手指不斷地撩著我的頭髮,還想往臉上鉤。我用筆桿在他手上敲了敲,皺眉道:“大白天的,你想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就是平時經常做的那些事情,你不覺得景德一個人有些太孤獨了麼,恩?我們再給他生個妹妹好了。”強勁的手臂迅速盤上我的脖子,那邊已經向衣服裡面伸去。我不由得大驚,趕緊一把拍掉他的爪子,生氣道:“想生自己生去!真是的,我在寫信呢!”

   “又寫信,天天寫,你也不嫌膩。改天跟我出去騎馬吧,我聽說在馬背上也別有風味……”

    = = 你這是去騎馬的麼!上回就騙我說是去船上游西湖,結果呢,我都不好意思說他,幹的那叫什麼事兒!還有上上回去登山,上上上回去狩獵……不管以前怎麼樣,反正今天我說什麼也不會再相信他了!

    馬文才在後面說了半天,見我不理他,不由得也生氣了,伸手就想過來抱我,被我用宣紙扣在了臉上,並趁機溜出書房,將門掩上。這時候忽見小景德從旁邊溜過來,手裡抱了一個大鎖,笑嘻嘻地向我遞過來。

    這孩子居然……

    真是太有眼力見了……

    我感動得淚流滿面,趕緊抓過鎖將門給扣上了。天曉得我早就想這麼幹了,只是一直苦於沒有找到機會而已……這也從側面證明了馬文才這人到底有多不招人待見……

    文才兄當然是不可能一直被鎖在房間裡的,那種人要不了半個時辰就會打破自家窗戶跳出來,必要時將牆砸個洞之類的事也沒見他少幹。我一直覺得景德喜歡從狗洞裡鑽出去玩就是深深地受了他的遺傳。

    鎖完了夫君之後,我接下來的任務就是教育兒子了。放狗咬先生的事情暫且先略過,沒事拿鎖來對付爹爹也是個大問題!= = 這孩子到底隨誰呢,這麼壞……

   “娘,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把爹爹關起來。不過我肚子餓了,聽說翠華樓新來了一位廚子,做的紅蓮炙魚特別好吃呢,我們去嘗嘗怎麼樣?”

    = = 轉移話題的能力也學得夠順溜……

    不過說起來,自從上回吃魚被魚刺哽住之後,文才兄已經有很久不許我吃魚了,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等一等,這孩子投其所好的本事到底是從誰哪裡遺傳過來的!

    我悲哀地發現,自己好像生出了一個未來的腹黑……

    還沒等走出兩步,就聽後面門窗一陣悶響。轉眼間馬文才那廝已經破門而出,氣勢洶洶朝這邊衝了過來!

    糟糕!

    還沒等我想出逃跑的辦法,再回頭就發現本來還在身前的小傢伙已經消失不見了。

    下一秒,我被扛回了房間裡。

    可惡,今天是死定了……

    那個臭小子怎麼能溜得這麼快,他到底是隨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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