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官不聊生

[都市言情] [金子]我不是精英(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5-4-17 18:47:1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章 BM公司
  
  「我靠!」米陽把自信車鎖在了樓下,習慣性用右手去拿車筐裡的公事包,一不小心又碰到了手背上的傷口,他忍不住罵了一句。要不是親身經歷,他怎麼也不相信一個小姑娘能有那麼大的力氣,最後四個大男人衝上去才制住了她的瘋狂。
  
  一想起那把被掄的「虎虎生風」的菜刀,米陽身上頓時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雖然幹了一年多的刑警,殺人,搶劫的,放火的也見得多了,但是碰上喪失神志發狂的,米陽還真是頭一遭。當時他都有點蒙,要不是老胡一直戒備著,先把她菜刀給擰了下來,估計警察們受的傷就不是打一針破傷風能夠解決的了。
  
  米陽一步步地往樓上爬,只覺得自己全身酸痛,想當初蹲守那個越獄犯三天兩夜也沒這麼累過,他一邊上樓一邊揉脖子活動肩膀。剛到四層半,「哎喲,靠!」就聽見一聲咒罵從頭頂上傳來。米陽伸頭一看,樂了,韋大小姐正齜牙咧嘴地靠在上一層樓梯牆邊那兒揉腳腕兒呢。不用問,看著那鞋跟兒高度也知道她肯定是崴著了。
  
  米陽看著一臉晦氣的韋晶突然覺得心情好了不少,原來倒霉的不只自己一個。這時樓道裡的聲控燈突然滅了,米陽眼前一暗,這才想起現在已經八點多了,這丫頭怎麼才回來,難道上班第一天就加班?倒是聽人說過外企用人狠……
  
  這時「啪」的一聲巨響,樓道裡又亮了起來,米陽瞇了瞇眼,發現是韋晶把皮包拍在了牆上整出的效果,看來這丫頭今天的心情相當的惡劣啊。米陽正想玩笑兩句,剛一張嘴卻不經意發現韋晶因為抬腿揉腳,弄得那A字裙一個勁兒的往上拱,這會兒那絲襪的邊緣在樓道昏黃的燈光裡若隱若現的,米陽猛地把眼光調轉了回來,然後特刻意地乾咳了一聲,「嗯哼!」
  
  「米陽?」聽見動靜的韋晶偏身往樓下看了一眼,米陽做出一副才看見她的樣子走上樓來,「喲,這不是新出爐的白領小姐嗎?」
  
  「哼,彼此彼此,新出爐的片兒警先生!」韋晶瞪了他一眼。
  
  雖然米媽媽一萬個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米陽被發配邊關了,可這消息還是傳得比流感都快,韋媽媽算得上是第一撥得到消息的。韋晶這會兒沒心思跟米陽逗悶子,轉身就想走,「哎喲!」可腳腕上的鈍痛依舊。
  
  「崴著了?」米陽上前兩步,彎下身伸手想看看,被韋晶拿包拍開了,他一推帽子,「不會穿高跟鞋就別穿!」
  
  「你以為我想啊,我們那兒的女的都穿!就我搞特殊?」韋晶沒好氣地說。
  
  「哧,」米陽笑了一下,「你傻啊,班上放一雙高跟兒的,平時上下班穿便鞋不就完了嗎?」韋晶一楞,「也對啊,唉,今天上班光顧著高興就忘了這茬兒了,真夠豬的!」說完她拍了自己腦門一下。
  
  「行了,能走嗎?要不我背……」本來米陽想說要不我背你上去,可話到嘴邊那道影影綽綽的絲襪邊兒突然從腦海裡冒了出來,臉上一熱。他偷瞥了一眼韋晶,還好,她光顧著腳疼,倒沒注意到自己,米陽鬆了口氣。
  
  「你先上去吧,我再待會兒,走啊,甭管我!」韋晶邊說邊不耐煩地拿手推米陽,「嘶……」兩人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米陽顧不上自己,先把韋晶的右手抓起來看,統共就五個手指頭,她大小姐三個上頭都粘著個創可貼!「這什麼意思?」米陽挑眉問,「現在時髦貼創可貼啊?」
  
  「管得著嘛你!」韋晶翻了個白眼兒,這傢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一用勁兒想把手抽回來,卻無意間看見他握著自己手的那隻手掌側也蓋著一塊紗布,用幾條醫用膠布固定著。韋晶一揚下巴,「您這又是什麼情況?看著可比我嚴重多了?」
  
  米陽打了個哈哈說,「這不是為了跟你配套嘛?」
  
  「拉倒吧你!」韋晶反手握住他的手,輕輕掀起點紗布看,傷口的邊緣有點青紫,但看不清什麼傷。沒法子,樓道裡燈光太暗,你就是跺八下腳,它也只是亮著,而不會更亮。
  
  「被狗咬了?」韋晶勉強看出傷口大致的形狀,抬頭看米陽,「你不是第一天上班就去打瘋狗吧?」米陽咧了咧嘴,「麻煩您把那狗字兒給我去了!」
  
  「什麼意思呀?瘋……瘋子?!」韋晶瞪大了眼睛,看著米陽苦笑著點頭。
  
  韋晶有點好笑地問,「那你是被瘋子給咬了,用不用打疫苗啊?」米陽搖搖頭說,「不用,又不是被狗咬了,不過倒是挨了一針破傷風。」
  
  「什麼人啊,你也不小心點兒,」韋晶說。「好嘛,就她那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勁頭兒,我們只被咬了幾口算好的了!」米陽把上午的事兒大概說了一遍。
  
  「這都叫什麼事兒啊?」韋晶簡直覺得匪夷所思,「她家裡人不管啊?」米陽歎了口氣,「那女孩兒母親早就沒了,父親是她媽媽下鄉時認識的,後來為了回城就跟人離了,現在只有一個姥姥照顧她。」
  
  「真可憐,」韋晶喃喃地說了一句,「她是遺傳的嗎?」
  
  「好像不是,聽所裡老人說,好像是因為感情的事兒受了刺激,不發作時跟平常人一樣,一發作就六親不認,這不,今天把她姥姥都打昏了!」米陽邊搖頭。
  
  「啊?老太太沒事兒吧?」韋晶張大了嘴。「沒事兒,可能有點輕微腦震盪,頭上破了塊兒皮,已經送醫院了,那姑娘也拉安定去了,這日子過的,」米陽搖頭長出了口氣。韋晶點點頭想說話,樓下傳來一陣腳步聲,兩人同時往下看去,「爸?」米陽看清來人忍不住叫了一聲。
  
  「米陽啊,喲,韋晶也在啊,」剛跟客戶吃晚飯回來的米爸爸一眼就看見了兒子和韋晶,然後眼光自然而然落在了兩人交握的手上,步伐微微一頓。
  
  一看自己老爹的眼光指向,米陽條件反射一樣甩開了韋晶的手,韋晶不防備嚇了一跳,手指還被甩得挺疼,「幹什麼你?」她忍不住抱怨了一下,這已經很客氣了,要不是米爸爸在這兒,早就打回去了。
  
  米陽特尷尬,其實拉拉手也沒什麼,小時候倆人還一起上廁所呢,長大之後打打鬧鬧那是天天有。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麼了,都是那絲襪鬧的,米陽恨恨地想,以後得提醒這丫頭,少穿這玩意兒!
  
  「韋晶,你這是剛下班啊?」米爸爸微笑著走了上來。「是,加班來著,」韋晶禮貌地說。雖然米媽媽勁勁兒的不太招人喜歡,但是風度翩翩的米爸爸韋晶還是很欣賞的,從小到大米爸爸對韋晶都很好,不像米媽媽總是揚著下巴跟自己說話,笑得時候也皮動肉不動的。
  
  「聽你阿姨說,你去了BM公司,那可是有名的外企啊,真不錯!」米爸爸語出真誠,韋晶只微微一笑,「還行吧。」她心裡有點苦,這話要是早上聽了,自己一定會特得意地假謙虛幾句,可在那兒上班的第一天,就讓她明白了這世上果然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
  
  米爸爸邊說邊往上走,並沒有催促米陽回家,眼看著老爸已經上去了,正掏鑰匙開門呢。米陽轉頭說,「怎麼著,腳好點沒,要不我扶你?」說完伸手握住了韋晶的手肘,韋晶借力活動了一下腳腕兒沒說話,倒是樓上傳來了米媽媽的聲音,「米陽,是你在說話嗎?」話音未落,米媽媽從樓上探出頭來。
  
  她一眼就看見了兒子正和韋晶粘在一起,她心裡立刻不痛快起來。本來就不喜歡韋晶,雖然不是說這女孩兒有多討厭,但誰讓她有一個討厭的媽呀,再說學習長相什麼都一般,跟自己的兒子沒法比。可現在自己兒子當了片兒警,她倒成了外企白領了!瞧這幾天許淑琴那德性樣兒!
  
  「幹什麼呢你,趕緊回家呀!喲,韋晶也在啊,才回來呀,怎麼這外企也三班倒啊,那跟工人還有什麼區別呀?」米媽媽開玩笑似的說,可惜臉上卻沒什麼笑模樣。
  
  韋晶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心說你什麼意思啊,一口一個工人,你老公當初不也是工人?!她勉強扯動了一下面皮,「我加班!」說完轉頭狠狠地瞪了米陽一眼,米陽只能無奈地摸摸鼻子。韋晶「卡卡」的踩著高跟鞋上了樓,拿鑰匙開門,然後沖米媽媽假笑了一下,「光」的一聲關上了門。
  
  「什麼態度?」米媽媽越發不忿,米陽三步並作兩步上了樓,「媽,媽,趕緊進屋吧!」邊說邊往屋裡推他老娘。「不是,你說這丫頭,我好心好意問她,竟然給我臉子看!怎麼教的呀!」一想起對門最近春風得意的韋媽媽,一向事事爭先,高高在上的米媽媽自然遷怒在了韋晶身上。
  
  見米陽往屋裡推她,她更生氣,兒子到底幫誰?!她還想說兩句,「行了,兒子的手受傷了你沒看見啊?」早就進屋的米爸爸淡淡說了一句,米媽媽這才被轉移了注意力,米陽趕緊把屋門關上了。
  
  「我呸!」一直聽著對門動靜的韋媽媽呸了一聲,剛才要不是老頭子拉著自己,早就衝出去罵那個女人了,她還敢說自己女兒教養不好!「什麼東西啊!就她會教孩子,成天說自己兒子優秀,還不是犯錯被貶去做個小片兒警!」韋媽媽一肚子的火。
  
  「媽你別說了,關米陽說什麼事兒!」坐在沙發上揉腳的韋晶說了一句。「就是,人米陽可是個好孩子,」韋爸爸幫腔了一句,他正在吹一杯熱水,「來,閨女,喝點水,累壞了吧,怎麼今兒第一天就弄這麼晚?都幹什麼了?」
  
  「是啊,還有你這手怎麼回事兒啊?」韋媽媽也走過來問。
  
  「唉,」韋晶極淒慘地長出了一口氣,「爸,我今天好像在郵局上了一天的班。」
  
  「唔?」韋爸爸不明所以地跟韋媽媽對看了一眼。韋晶舉起右手,「三個手指,一萬個信封!」
  
  「什麼信封兒?」韋媽媽越發糊塗。「我今天的工作啊,我粘了小一萬個信封,還搭上三根手指頭!」韋晶搖了搖自己貼滿創可貼的手。「啊?」韋氏夫婦同時說。
  
  第一天早上,躊躇滿志的韋晶領了一個筆記本電腦,一套辦公用品,也有了自己專屬的座位。當坐在轉椅上,看著收拾的整整齊齊的桌面時,再看看周圍其他正在忙碌的同事,那不時蹦出的英文單詞,韋晶真的有種不一樣了的感覺。
  
  上午基本上沒什麼事兒,她的老闆出差去了,Team裡其他同事也都不在,只有一個跟她一樣做饅頭的小女生留了下來,帶她入職。Team,這是韋晶學會的第二個外企用語,因為小女生一直在T來T去的,剛開始韋晶沒懂,後來才明白這是說部門團隊的意思,趕緊也就跟著T了。
  
  至於第一用語,自然是那個做不來饅頭,不用問別人,一簽合同的時候她就明白了。就是一個小時工,按時間拿錢,六個月一簽,一小時13塊錢,加班按照勞動法標準,給上四險一金,至於什麼DoublePay,Bonus,那你想也不要想,這都是人正經的Regular才有的福利。當然,這個時候的韋晶還啥也不懂,覺得能在BM當個小時工已經很光榮了。
  
  等中午吃過飯電腦安裝好之後,韋晶的第一個刺激就來了,唰唰唰進來五六個郵件,一水兒的英文,看得韋晶直暈。哆哆嗦嗦地挨個打開來看,還好,前幾個都是群發的一些公司例行郵件,什麼公司新聞啊,人員變動啊,可以不用管。
  
  可最後一個,卻是Jane發出來,雖然她人在香港,卻沒忘了今天進新人。韋晶藉著金山詞霸看明白了大意是歡迎自己,果然沒一會兒,好幾封回信都就到了,都是那些還沒見面的Team裡的同事發來的,韋晶立刻出了一身的汗。
  
  很顯然,這郵件不回不行,可你說明明都是中國人,幹嘛非用英文發郵件呢?!可自己要是用中文回,也丟不起這個臉啊,別人會怎麼想?費了半天勁寫了兩句半話,可她自己看著都覺得勉強能靠個Chinglish的邊兒,那離English還遠著呢!打死也不敢發出去。
  
  正犯愁呢,「滴滴」短信響了,韋晶一看,是陶香的,問她上班感覺如何?韋晶頓時茅塞頓開,霹靂啪啦發了個短信過去,沒一會兒,陶香回過來了,韋晶心滿意足地把那幾句英文照抄了上去,發出,這才鬆了一口氣。
  
  「Ivy?Ivy?韋晶?」
  
  「啊?」韋晶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回身,「怎麼了?」另一個做饅頭的小姑娘Amy正瞧著她,「我叫你半天了,沒聽見啊?」
  
  「對不起啊,剛才發郵件呢,沒聽見,抱歉啊!」韋晶賠笑說。「Anyway,你跟我來一下,」Amy無所謂的聳聳肩,轉身就走,韋晶趕緊起身跟上。
  
  偷偷擦了擦腦門上的汗,一路上韋晶跟催眠似的在心裡重複,你叫Ivy,你叫Ivy,你叫Ivy……話說這名字也是韋晶從金山裡找的,那裡面不是有一個人名庫嗎。她以前看著別人有個英文名字就挺羨慕的,輪到自己那不得找個好的,整整研究了一個下午,最後選了這個,跟自己韋姓比較靠近,貌似很多人取英文名字都會這樣。
  
  左轉右轉的到了一間小會議室,Amy一推門,韋晶就嚇了一跳,不大的屋子裡堆滿了一包包的信封。「是這樣,這些呢都是咱們的宣傳材料要郵寄給客戶的,宣傳頁已經在信封裡了,你要做的呢就把這些名片放進去,然後把信封封好就行了,回頭我再教你怎麼郵寄物品,ok?」
  
  「ok,ok,」韋晶趕緊點頭,Amy轉身就往外走,到了門口又回頭說了一句,「對了,你盡快啊,Jane說這個很急的,你要是有問題就問我,」說完就出去了,只留下韋晶一個人跟一屋子的材料。
  
  還看什麼呀,幹吧,韋晶先打開一包信封,果然裡面都有宣傳彩頁,塞進去一個名片,把信封上的粘條撕掉,一貼,就行了。雖然工作簡單機械到白癡,但是連著幹了三個小時之後,韋晶覺得自己頭暈眼花的離白癡也不遠了。
  
  「第一天就這樣?」韋爸爸問。「那您還想怎麼樣啊?再粘一萬個,那估計你閨女的腳趾頭也得搭進去了!」韋晶苦著臉說。「剛進一個單位都這樣,忍忍就過去了,我們當初吃過的苦比你多多了,粘個信封算什麼呀?」韋媽媽不以為意地說。
  
  「得,得,我不跟你們說了,明天還上班呢,洗澡睡覺去了!」韋晶一看得不到老娘同情不說,八成還得受點教育,趕緊扯呼了。韋媽媽看著韋晶消失在洗手間的背影,歎了口氣,「你說你閨女這回能堅持幾天?」韋爸爸只能苦笑著搖了搖頭。韋大小姐上班的最短記錄是半天,一傢俬企,吃了人一頓炒疙瘩(中午工作餐,打掃衛生的大嫂炒的)之後,她就扛不住了。「順其自然吧,她不小了,路也得她自己走,」韋爸爸拍了拍妻子的肩。
  
  韋晶在睡夢裡繼續粘她的信封,一邊粘一邊噁心......米陽卻夢見自己在拚命地追一個嫌疑犯,好不容易逮住了,忽然發現那傢伙只穿了一雙絲襪正對著自己媚笑……
匿名
狀態︰ 離線
匿名  發表於 2015-4-17 18:48:58
第八章 你是誰的誰?
  
  「彭」的一聲,米陽的腦門砸在了桌面上,「嘶……」從夢中驚醒的他齜牙咧嘴地揉著腦門,再看看四周,恍惚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在派出所的休息室裡。
  
  一清醒過來,米陽趕緊低頭看,一個挺肉乎的小臉兒在微弱的檯燈光芒映襯下顯得很紅潤。沉睡中的孩子緊緊地握著自己的小拳頭,嘴巴略張著,呼吸細微的如果不靠近,都沒辦法感知。
  
  「呼,」米陽長長地出了口氣,這小祖宗可算睡踏實了,轉頭看看牆上的掛鐘,指針正指向凌晨兩點。之前自己給她換尿布的時候是幾點來著,好像是一點半,這麼說自己也算睡了小半個鐘頭了。
  
  米陽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悄麼嘰兒的起身,踮著腳一步步蹭到門口,只敢開個門縫兒,然後擠出去了。沒辦法,這門板歲數估計比米陽都大,只要稍微用力,吱呀的聲音能把人牙都給酸倒了,他生怕把孩子給弄醒了。
  
  別看這孩子個頭還沒個暖壺大,那嗓門敞亮的,都讓米陽懷疑她是不是她娘和高保真音響生的,哭起來愣帶著回音兒!米陽在廁所裡放著水,小便稀里嘩啦地砸在了便池裡,他突然覺得很痛快,今天一天,他幹什麼都跟做賊似的輕手輕腳,這會兒總算可以幹件能整出響動的事兒了。
  
  輕鬆下來的米陽正準備回休息室,一瞥眼發現值班室大放光芒,他溜躂過去一看,鼻子差點沒氣歪了。口口聲聲說讓自己好好休息他來值班的周亮,蓋著警服在床上睡得那叫一個香,小呼嚕打得窗戶玻璃都產生共振了,米陽用力磨了磨牙,個死胖子!
  
  這事兒要從今天上午說起,米陽和周亮去居委會做例行交流的時候,剛到門口,就聽見辦公室裡猛然傳來一陣高吭的哭聲,周亮和米陽剛要邁進門去的腿都給鎮住了,愣同時懸空五秒沒動彈。兩人對視了一眼,周亮問,「霍,帕瓦羅蒂的孫子來了?」
  
  不等米陽說話,居委會主任大媽迎頭撞了出來,正好跟周亮碰個正著。老太太向後一個趔趄,米陽趕緊扶住,「劉主任,您小心!」劉大媽一定神,看見是米陽,跟看見救星似的一把拉住,「你們可來了,我打電話給所裡,牛所長說你們出來了,正說迎你們去呢,趕緊的,趕緊給帶走吧!」
  
  周亮笑嘻嘻地問,「劉大媽,又給我們帶啥好吃的呀,是不是您醬的肘子啊,您可太客氣了!」
  
  「你個臭小子就知道吃,這個我可不會醬,要是能生吃你就吃!」老太太沒好氣地白了周亮一眼,然後一招手,另一個居委會阿姨走了上來往周亮懷裡一塞,笑說,「給,吃吧!」
  
  周亮低頭一看,一雙哭得有些紅腫的眼睛正盯著他看,然後就看見那小嘴一咧,周亮剛叫,「別,別價……」他話音未落,那尖銳的哭聲又響了起來,看著手忙腳亂的周亮,居委會阿姨好笑又好氣地過來幫忙安撫。
  
  「大媽,這怎麼回事兒啊?」米陽問。「你問我,我問誰去?今兒咱們那老王頭上廁所的時候,在牆根兒那磚堆旁邊發現的,身上的衣服就這身兒,還有一個裹著的小被子,」劉大媽邊說邊走過去拎了一個小花被子過來,「其他就沒了,我搜了,也沒留個話兒,生辰八字都不知道,估摸著也就剛滿月。」劉大媽說完,把被子遞給了米陽。
  
  米陽翻看了一下小花被,很普通的面料,倒是挺乾淨的,看樣子這孩子被拋棄沒有多久。「大媽,王大爺撿這孩子的時候,周圍有人嗎?」周亮好不容易把孩子又交還給了阿姨,趕緊走過來問,順便接過那個小被子檢查著。
  
  「我也問了,老頭子說一開始他沒注意,旁邊幾個都是來上廁所的鄰居,再後來圍過來看熱鬧的人多了,他也不認得了,你們也知道,咱們這兒外來人員多,流動性大,這人想認全了還真不容易!」劉大媽回想著說。
  
  「很可能那人堆裡就有這孩子的父母,」米陽說了一句,這是經驗,有些遺棄孩子的父母,不管是出於愧疚還是其他心理,總想知道自己的孩子被誰撿走了,尤其是把孩子遺棄在那種比較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的。
  
  「是啊,這孩子有問題嗎?看著可不像,中氣這麼足,」周亮看米陽過去看孩子就問。「我們打開看了看,也沒發現什麼毛病,對了,是個女孩兒,」劉大媽找補了一句。「重男輕女?」米陽眉頭一皺,那孩子現在叼了個奶嘴,倒也安靜,看著眉清目秀挺好看的。
  
  「那可不一定,原因多了去了,這今年第三個了吧?」周亮咂吧了一下嘴,看劉大媽。「可不是嘛,造孽啊!」劉大媽邊說邊搖頭。「咱們這兒最近那些外來戶有沒有懷孕生產的?」周亮又問。「有是有幾個,可一般到生的時候她們就離開咱們這兒了,知道北京管得嚴,她們大多是超生,所以都躲了,」劉大媽說。
  
  「行,大媽,那我給您做個報案記錄,大米,你把孩子先帶回所裡吧,走訪什麼的我來做,」周亮沖米陽揮揮手。米陽這段日子一直跟老胡和周亮一組,雖說他是「上頭」下來的,可論基層經驗,他連周亮都不如。儘管心裡一直憋著一口悶氣,可米陽還是認真學習,努力工作,堅決不給人說閒話的機會。他就想讓「上頭」那些人看看,老子走到哪兒都是好樣的!
  
  經過半個月的相處,雖然所裡的人對他的態度還是有些生疏,但是一開始那些充滿了懷疑,不信任的眼神倒是淡了不少。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大家也都知道了米陽之所以被下放,是因為他確實犯了錯,但卻倒霉地撞上了領導換屆內鬥的槍口上。
  
  老胡是個熱心腸兒,他能感覺到米陽並不情願來到這裡,但他不像一些年輕警察,覺得米陽看不起基層所,被分到這裡就是跌份兒了什麼的,而是理解他一個優秀刑警不能搞刑偵卻被迫做基層工作的「痛苦」。
  
  所以他對米陽挺關照的,知無不言,再說米陽腦子好使,工作努力,學歷高見識多,寫起報告來一套一套的,就是比自己強,也樂於和米陽多交流。至於周亮,因為那天發藥米陽有保護他的舉動,後來接觸多了,知道了米陽倒霉的原因之後,他倒有點義憤填膺的感覺了,因此老胡主動要求把米陽分到跟他們一組的時候,他並沒有反對。
  
  「那成,」米陽小心翼翼地把孩子從阿姨那兒接了過來。「喲,小米,看你這動作挺熟練,你結婚了?有孩子了?」阿姨好奇地問。「哪兒啊,前段日子我表姐生了個閨女,抱過一次,」米陽微笑著說。
  
  「是啊,那就好,那就好!」劉大媽鬆了口氣的樣子,「我回頭還打算給你說一個呢,人姑娘可好了!是老師!要不我現給你說說?」老太太來了情緒.米陽趕緊笑笑,「別別別,這還一孩子呢,那什麼,周亮我先回所了,你有事兒就打我電話啊,大媽我走了啊!回見!」說完他逃命似的出了門。
  
  「你說這孩子,一說介紹對象就跑,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老話兒可說了……」
  
  「哎喲我的劉大媽,咱先把正事兒幹了成嗎?」周亮趕緊打斷了老太太的絮叨。
  
  這劉大媽的外號就叫「鴛鴦蝴蝶夢」,最喜歡給人做媒,也成功了幾對。自從見了米陽就特待見他,老想給他說媒拉線兒。搞得米陽在電話裡跟釘子哀嚎說,好不容易躲開了那個嬌滴滴,這邊又冒出來一個劉大媽,我上輩子是不是殺過媒婆兒?!
  
  等米陽抱著孩子回了派出所裡,警察們這種事兒見得多了,也沒當回事兒,都是各忙各的,老胡給附近小學講安全教育去了,米陽只能直接報告給所長。牛所看見那孩子只搖頭歎息了一聲,就讓米陽送孩子先去醫院檢查,然後再通知福利院把孩子接走。
  
  去醫院這一路上把米陽給折騰的,孩子又哭又鬧又叫,整的那回頭率是百分之一百二。要不是米陽穿了一身警服,看著也正氣凜然不想人販子的樣兒,非得有人報警說這孩子是他拐賣的不可。
  
  等折騰了個夠,醫院也出具了報告,回來已經是下午三點鐘了。米陽趕緊打電話,人福利院管這事兒的卻下班了,「你明天再打吧!」一大姐說完就把電話給撂了,震得米陽的耳朵嗡嗡的。這才幾點啊就下班?什麼官僚作風!!
  
  沒辦法,這孩子只能暫時留在了所裡,正好今天是米陽和周亮值班,一個上半夜,一個下半夜,牛所就把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了他倆。可周亮卻說自己不會照顧孩子,乾脆辛苦一下替米陽值下半夜的班,讓米陽就專門在休息室照顧孩子。
  
  米陽一琢磨自己好像不吃虧,反正把孩子哄著了就完了,還可以睡個踏實覺而不用值夜,因此他挺痛快地答應了,卻根本就沒注意到周亮竊笑的臉,還有周圍同事憐憫的眼神。
  
  等到晚上哄孩子睡覺的時候,米大警官才知道了厲害。你讓我睡我就睡啊,美的你!孩子根本不睡,不管米陽是做鬼臉,還是拍撫,她就瞪著倆大眼睛看著米陽,偶爾還咯的笑一聲,跟看耍猴的一樣。
  
  米陽最後沒轍了,只能唱著跑調到姥姥家的搖籃曲給她聽,最後唱得他自己都開始犯困了,那小丫頭非但不睡,反而開始哭!哄了半天也不見效,米陽正想給自己老娘打電話咨詢一下,突然發現孩子一直在扭動,拆開包裹一看,原來是尿了。
  
  他趕緊找出下午買回來的紙尿褲給她換上,這是所裡大姐教他的,可人家沒法幫忙加班照顧,她自己家裡還老的小的一屋子人呢。好不容易換好了,孩子累了,也安靜了,吧嗒吧嗒嘴,終於睡了。
  
  米陽這才長出了一口氣,他不敢上床睡,怕翻身壓著孩子,就乾脆趴在旁邊的桌子上睡了。覺得也就是剛睡著,一聲尖銳的啼哭劃破了夜空,米陽猛地驚醒過來,看著嘴巴咧得跟瓢一樣嬰兒,米陽覺得自己也快哭了。
  
  又是一番折騰,最後的結論是這位小姐餓了,麻利兒的把沖好的奶粉熱過之後,按照大姐說的方法一點點的餵她吃。等米陽又出了一身白毛汗之後,孩子打了個飽嗝,滿意地睡去了。又累又乏的米陽再度趴倒,朦朧睡去……「啊~啊~」嬰兒哭聲在他耳邊轟然炸響。
  
  米陽掙扎著爬了起來,「祖宗!您又怎麼了?!」小孩兒拚命嚎,米陽著急麻慌地檢查了一遍之後不禁慾哭無淚,個倒霉孩子,她又拉了……
  
  經過一整夜的尿屎屁攻擊之後,早上來上班的警察們都看見了米陽臉上那兩個巨大無比的黑輪,人人都笑,喲,國寶早啊。孩子已經被所裡的張大姐接手了,周亮那傢伙還嬉笑著說,「小米同志,這經驗是怎麼來的,都是從前輩那兒學來的!」
  
  米陽聽完這句話,立刻跟所長說,下次例行格鬥練習,請讓我跟周亮老同志一組,我要好好跟前輩學習一下!牛所長笑咪咪地點頭答應說好呀,然後背著手走了。周亮立刻哭喪了臉,前幾天抓賊,那倆妄想跟警察叔叔練一把的小偷被米陽錘的直叫爹……
  
  「大米啊,你回去休息一下吧,這孩子的事兒我來辦,所長批了,快回家吧,這樣快中午了,走吧!」老胡笑咪咪地推米陽出去。米陽確實困的不行了,腦子都是木的,邊打哈欠邊說,「成,胡哥那我走了,有事兒打我電話!」老胡連連點頭。出門騎上車,米陽盤算著回家要先去感謝一下老娘才能睡覺,這帶孩子忒不容易了!!媽我崇拜你!
  
  米陽搖搖晃晃的騎著,眼前迷糊著看什麼都是虛的,正伸手擦眼屎,突然一個中氣十足且高亢的女聲在自己身上炸響,「賜予我力量吧!!!我是希瑞……」米陽差點一個跟頭從車上栽下來,他趕緊兩腳踩地支住自行車,手忙腳亂地去摸兜。
  
  原本熱鬧的馬路突然寂靜了起來,路旁行人的各色眼光全都落在這個小警察身上。「這警察真逗,」
  
  「真可愛,長得也挺個性的……」幾個高中女生竊笑著從米陽身旁走過,眼神就大喇喇地落在他身上,回身嘀咕幾句,又是一陣笑聲,米陽登時漲紅了臉。
  
  下了車緊走幾步,在一犄角旮旯裡米陽開始找手機。越著急越找不著,都快憋出一身汗的時候,他終於把手機從外套裡兜給摸了出來,不知道那兒什麼時候破了個洞,手機竟然滑到內襯裡去了。
  
  昨兒這手機還好好的hellomotor呢,那個缺德的給換了彩鈴了?對了,好像早上周胖子借充電器來著,自己的手機正充電,就給他指了個地方……米陽咬牙切齒地看著屏幕上的電話號碼,所裡的,周亮桌上那部……米陽惡狠狠地按了接聽鍵,手機的塑料殼子被捏的嘎吱直響。
  
  「賜予我力量吧!!!我是希……」
  
  「希你個頭啊!死胖子你丫找抽是吧?!!!」米陽一聲狂吼。「……」電話裡一片寂靜,還沒等米陽罵第二句,一個猶豫地聲音傳了出來,「大米,你怎麼知道是我?」
  
  米陽愣住了,低頭看看手機號碼,沒錯,是所裡的啊,他奇怪地問,「肥三兒?你去派出所幹什麼?!」
  
  「亞君,偶崇拜你,怎麼什麼事兒到了你那兒都那麼容易呢?」韋晶滿眼都閃爍著看偶像的小星星。亞君呵呵一樂,「你要是幹這個快三年了,你也會覺得特容易的,」她一邊說手一邊飛速地在鍵盤上敲擊著,鼠標左移一下,右點一下,一個漂亮的Powerpoint圖表就出現了。
  
  「Ok,save一下就行了,」亞君點擊了一下保存鍵,然後一個熟練的側滑,轉椅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拿起杯子慢慢地喝水。旁邊看著的韋晶把椅子褪回自己的辦工桌前,趕緊在本子上又記了幾筆,省得一會兒把人教她的給忘了。
  
  「亞君,幸好有你在,不然我可死定了,」一切都搞定之後,韋晶長出了口氣,從包包裡掏出韋媽媽早上給她帶的兩個蘋果,分了一個給亞君,亞君毫不客氣地接了過去就啃,「唔,真甜……行了,別一臉舊社會的樣兒,誰也不是天生就會做,你來這兒還不到一個月呢。」
  
  韋晶咧了咧嘴,笑的依舊是愁眉苦臉,「說真的,我最近挨的說,比我之前那二十五年加起來都多!我現在每天起床,就覺得自己心裡跟塞了個鉛塊兒似的,又硬又堵又沉!上班跟上刑場也差不多了!」
  
  「哈哈,」亞君噴笑了出來,伸手抽張紙巾擦了擦嘴又說,「你這可真沒必要,不就是一份工作嗎,願意幹就幹,不願意幹拉倒唄!再說那個Amy本來就事事兒的,沒事還得雞蛋裡挑骨頭呢,她再說你,你當她放屁好了!」亞君不屑地撇了下嘴。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5-4-17 18:49:36 |顯示全部樓層
  韋晶忍不住一笑,自打來了BM公司,除了認識了亞君這個朋友,其他的就沒覺得順心過。八百年前就已經被她下飯吃的英語現在無處不在,跟以前單位截然不同的工作方式和環境,還有那超級複雜的人際關係,是誰說的外企人際關係簡單,不像國企,工作主要靠能力?簡直就是扯淡!!
  
  來了小一個月之後韋晶才大概明白,雖然都是在BM公司工作,但是也分三六九等。最好的自然是Regular,那算是正式工,五年一簽合同,什麼福利都有;再其次是contractor,一年一簽,雖然福利工資待遇沒有前者好,那也算是占公司編制的,是自己人。
  
  最次的自然是如韋晶之流的饅頭們,三個月或六個月一簽不說,還是簽給人力中介公司,例如Fesco或者CIIC之流的,工資低沒福利不說,最重要的是被人看不起,出入證上連照片名字都沒有,就一白板,每次刷卡進門的時候,韋晶都有種低人一等的感覺。
  
  可能BM公司覺得你就是一臨時工隨時可以走人,沒必要那麼講究了,用亞君的話說,咱們連掃地的阿姨大姐們都不如,人家還和保潔公司一年一簽呢。
  
  亞君是三年前加入BM的,哈爾濱人,特豪爽,比韋晶還小兩歲呢。當時是大專畢業,後來通過自考拿的大本文憑。按照她自己的話說,活兒幹得再熟練,還不是個做饅頭的!跟她同時進公司的Amy已經轉為正式員工了,這點讓她尤其不爽,因為論工作水平,Amy比她差遠了,可誰讓人家會討老闆喜歡呢……
  
  「你沒聽人說,在BM就得幹活的時候像頭驢,被罵的時候像頭豬,見到老闆像條狗的人才能有出息,你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亞君故作嚴肅地說,韋晶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喲,你們還挺高興的啊?我給你的工作都做完了?」說曹操,曹操到,Amy突然冒了出來。韋晶趕緊坐正了身體,亞君卻故意把椅子轉向了另一個方向,根本不看Amy。
  
  Amy暗自咬了咬牙,就似笑非笑地對韋晶說,「Ivy,ST圖表你做好了嗎,中午就Deadline了,還有客戶的信息你也得趕緊update,我已經把Jane的Emailforward給你了,對了,別忘了給一品江山打電話定位子,12點,要一個八人左右的包間!」
  
  「這個表已經做好了,信息那個我一會兒做,一品電話我也打了,人家說今天中午定位的人特多,要是11點半之前不能過去,包間就不能保證,」韋晶眼瞅著Amy抱著筆記本要走,忙急急地說。
  
  「今天這個客戶很重要,咱們三線要親自招待,這點小事兒你自己想想辦法吧,我得去開會了,就這樣!」說完Amy轉身就走。「哎……」韋晶看著Amy苗條的背影迅速消失在了轉角處,只能鬱悶地靠回了高背椅中。
  
  「切,」亞君冷哼了一聲,「明明是Jane吩咐給她工作,就會往外推!」韋晶苦著臉說,「那飯館又不是我開的,我讓人等人家就等啊?」
  
  「那有什麼呀,你早點兒去不就完了嗎?」亞君輕鬆地說。「我?」韋晶眨眨眼。
  
  「對呀,你定上位子,11點半之前就去把座位佔上,這樣就不會耽誤事兒了!」亞君聳聳肩。韋晶恍然大悟,做抱拳感謝狀之後,趕緊去定位子。
  
  「小姐,可以點菜了嗎?」餐館服務員彬彬有禮地問。「再等一下,人馬上就到,」韋晶客氣地笑笑。「好的,」服務員又給韋晶的杯子裡添了些茶水,這才轉身出去把包間的門給帶上了。
  
  「呼……」韋晶長出了一口氣,看看手機,上面清楚地寫著13:18分,「到底什麼時候來啊,」韋晶巨無奈,她已經從11點多等到現在了,服務員進來添茶都六回了。「咕嚕……」韋晶的肚子又叫了一聲,她到現在也沒吃飯呢,而且這茶水是越喝越餓。「我靠,搞什麼呀!」韋晶低罵了一句。
  
  一個人傻了吧嘰地坐在包間裡一坐就是兩鐘頭,又不點菜,要是再不來人,估計飯館還以為自己是來騙免費茶喝的,再說外面還有等位的呢,這不是佔著茅坑不那啥嘛……韋晶煩躁地站起身來走到門邊開條縫兒往外張望,她也知道這沒什麼作用,可就是坐不住,給Amy打電話,她也總是說,馬上就到了。
  
  「是這間嗎?」Amy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韋晶大喜,趕緊把門打開,「你們可來了!」
  
  「喔,今天的會開得時間長了些,」Amy淡淡地說,自己進門找個地兒坐下了。「唔,是嗎……」韋晶心裡很不舒服,卻又說不出什麼來。
  
  「小姐,可以點菜了嗎?」服務員微笑著問韋晶。韋晶剛要張嘴,「小妹,把菜譜拿給我看就行了,」Amy沖服務員招招手,小姑娘立刻反應過來正主兒是誰,趕緊笑著把菜譜用雙手奉上,又蹲下身介紹著自家店裡招牌菜。被晾在一邊的韋晶只能訕訕地坐了下來。
  
  「是這間吧,Amy發message給我了,我再看一下啊,」Jane一邊看手機一邊推開門,「不用看了,人在這兒呢,吳行長,於主任,兩位快請。」她一眼就看見了Amy。
  
  幾個西裝革履的男士跟著走了進來,韋晶只認得那個有些歇頂的男人是自己大老闆,也就是Jane的老闆,她趕緊站了起來。「喲,Ivy也在啊,David,您見過她吧,咱們Team新招的,」Jane微笑著介紹說。David風度翩翩地沖韋晶一點頭,「見過一次啦,你好!」他是香港人,韋晶恭敬地點點頭,「您好!」
  
  「你等很久了吧?」David微笑著問,韋晶剛要點頭客氣一下,就聽一旁的Amy帶點兒撒嬌的口吻說,「是啊,你們要是再不來,我就餓死在這兒了。」韋晶吃驚地轉頭去看Amy,自己沒幻聽吧?她什麼時候等了?
  
  「辛苦了啊,你挑個你愛吃的好了,」Jane輕輕拍了下Amy的肩膀,然後問韋晶,「Ivy,你是有事兒找我嗎?」
  
  「呃……」韋晶有點暈,不知道該怎麼說,亞君說,一般這種情況,誰等座位,老闆都會帶著一起吃飯的。剛才韋晶看著菜譜流口水呢,可現在……
  
  「喔,是這樣,廖美來公司的路上好像出什麼問題了,她說一時半會兒過不來,讓咱們過去一個人把您要的那些材料先拿回來,我正說讓Ivy去呢。」Amy插了一句,又轉頭對韋晶微笑著說,「麻煩你跑一趟吧,地址和她電話我剛發你手機裡了。」
  
  那正滴滴作響的手機都快被韋晶捏出水來了,「既然這樣,Ivy,那你趕緊打車去吧,先把材料拿回來,回頭開會還要用呢,謝謝啊。」Jane笑著衝她點點頭,然後又笑著去招呼客戶,一時間屋裡談笑風生。
  
  近乎於透明的韋晶只能假笑著沖屋裡人點點頭,「那我先走了,你們慢用,Byebye。」其他人都禮貌的點點頭,只有Amy加了一句,「這事兒挺急的,可別耽誤了!」韋晶一出門,門口的服務員問,「小姐你是要去洗手間嗎?」
  
  「啊?不是,我有點事先走了,讓他們吃吧,」韋晶特尷尬地笑了笑,趕緊轉身走了。
  
  又餓又窩火的韋晶好不容易打了一輛車,直奔目的地而去,一路上她就在給陶香寫短信,可氣的發抖的手總是按錯鍵,簡單的一行字她就連著打錯了三遍。可惡!韋晶把手機扔到了一邊,強自作了個深呼吸,讓自己鎮定一下。
  
  那個女人怎麼那麼無恥啊,睜著眼睛說瞎話也就算了,不知道姑奶奶沒吃飯啊!!到她那兒什麼都是急事!「急你媽個頭啊!」韋晶忍不住低罵了一句,然後就覺得不對勁,一抬頭就發現司機正從後視鏡裡看著自己,兩人眼光一碰,司機師傅若無其事地把目光挪開了。
  
  韋晶臉一紅,還從沒當著陌生人的面罵過髒話呢,她從包裡掏出紙巾了,掩飾地擦著額頭,臉頰,剛才打車的時候出了一身汗,熱的也是氣的!怪不得亞君那麼討厭Amy,什麼Amy,不就是叫劉彩春嗎,土死了!
  
  「咕嚕……」肚子又是一聲哀號,韋晶皺著眉頭用手按住胃部,以壓制那因為飢餓而帶來的燒灼感。「小姐,就要到了啊,那邊都是小胡同,而且是單行線,我這車可進不去,」司機偏頭說了一句。「喔,行,您給我停外面就行了,對了,打票啊!」韋晶掏出錢包。
  
  臨下車的時候看見司機有點怪怪的,好像想說什麼又猶豫,韋晶也懶著管他。剛才淨顧著生氣了,這一下車才發現這邊離自己家不遠,六間房派出所?韋晶看了一下手機,按照手機上說明的地址找去。
  
  「從這胡同穿過去,向左過條小路,再右拐彎就是了,」韋晶一邊念叨著,一邊往裡走。一路上她發現這個地方明明是中午,卻挺安靜的,N多理發館卻沒幾家開門的。
  
  偶爾有幾個穿著拖鞋,散著頭髮的女人從那屋裡出來潑水什麼的,看見韋晶也都打量她。白襯衫A字裙高跟兒鞋,也許是自己的這身打扮跟這地方有點格格不入的感覺,韋晶覺得不太舒服,趕緊加快步伐往裡走。
  
  可按著那短信所指的方向韋晶越走越暈,到了一個胡同口,她站住腳掏出手機想給那個叫廖美的同事打個電話問一下,「139……1261……啊!!!」正低頭撥手機號韋晶一聲尖叫就跌坐在了地上。
  
  「哎喲,同志,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兒吧,我太著急了,沒看見你,實在對不起!」一個低沉的男聲急促地在韋晶耳邊響起。被自行車刮倒的韋晶有些暈,抬眼茫然地看了那半蹲著的男人一眼。
  
  兩人一對臉兒,急匆匆從部隊趕來的高海河一愣,這女孩兒看著有些眼熟,在哪兒見過呢。剛才接到電話,說是剛下火車的妻子和小姨子都在派出所裡,妻子在電話裡只會哭,小姨子只會罵,警察最後就說讓趕緊過來。不明所以的高海河只能跟政委請了假就往這邊跑,好在部隊離這裡不遠,借了輛自行車他就趕來了。沒想到在胡同口拐彎的時候竟然撞到了人。
  
  「同志,我們是不是見過啊?」高海河忍不住問了一句,剛醒過味兒來的韋晶下意識回了一句,「你是誰?」接著轉頭找自己的手機,「我的手機!」她大叫一聲,想從地上掙扎起來去撿已經像前蘇聯一樣解體的手機。「哎喲,」剛一動就覺得屁股疼,再低頭一看,「我的裙子!!你看!」高海河一瞧,果然,好好的灰裙子印上了幾道髒痕。
  
  「實在對不起,我賠給你,」高海河下意識地想拉韋晶起來,韋晶也條件反射地去躲,自己搖晃著站了起來。「韋晶?怎麼回事兒這是?!」米陽跟停法拉利似的,把自行車來了個甩尾停車。接著他跳下車,也不管自行車嘩啦倒地,一把拉住了韋晶上下打量。
  
  剛才隔老遠就看見這有一對男女正在「糾纏」,那女的特像韋晶,緊騎了幾步,發現果然是韋晶,她在躲著什麼,那男人卻還在「動手動腳」!現在一看,韋晶衣服是髒的,臉是黃的,額上有汗,汗上有紙(其實剛才司機師傅就想說,姑娘你擦汗的紙巾粘腦門上了),造型十分的搶眼,米陽的臉立刻沉了下來,盯著高海河,「你誰啊?想幹什麼?!」
  
  「米陽?」韋晶愣愣地看著如神兵天降一般的米陽,他沒了平時的嬉皮笑臉,正一臉嚴肅地打量著自己。之前做報表的痛苦,看不懂郵件的痛苦,今天被Amy欺負,到現在還沒吃飯,短信都發不出去,剛才又被撞,種種委屈和壓力突然一下子就湧了上來……「啊……」韋晶根本控制不住的開始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就會叫,「米陽,米陽……」
  
  米陽先嚇了一跳,接著心頭的火騰的一下就拱了上來,他一把薅住不名所以的高海河的脖領子,「X!」怒罵之後就是一記憤怒的拳頭……
  
  「啊……」韋大小姐的哭聲頓止,眼睜睜地看著米大俠從自己眼前……飛了出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5-4-17 18:51:2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章 貓狗一家親
  
  「我說你可真行,打架,還在大街上當眾打架,」牛所拿著個保溫杯繞著米陽來回溜躂,臉上還是一如往常那樣笑瞇瞇的。身上的灰還沒彈乾淨的米陽就那麼直挺挺的站著。看著米陽擦破的嘴角兒,牛所更覺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來。
  
  「能耐大了你!你一警察跟人老百姓打架,打就打吧,也算下班期間,你還非穿著警服!穿著警服打了也就打了,你居然還打輸了!」牛所眼睛瞪得像牛蛋一樣,米陽眨巴著眼睛,說,「啊?」
  
  「嗯哼!」正在一旁整理檔案的瞿副所長重重地乾咳了一聲。
  
  「你們所長真夠哏兒的,」肥三兒探身半趴在桌子上笑嘻嘻地跟周亮說,牛所剛才飆的那一嗓子,外屋的警察和群眾們都聽見了。周亮本來也在偷笑,看肥三兒嬉皮笑臉的樣子,他立刻板起了臉,「別套磁!坐好,身份證拿出來!」
  
  肥三兒一咧嘴,「哥們,咱們自己人,看見沒有,」他翹起大拇哥指了指右側的所長辦公室,「大米,我鐵哥們,巨親!」周亮皮笑肉不笑地說,「那又怎麼樣,他就是你親爹,你也得按照規矩辦,身份證!」肥三兒噎了半晌,「得,得,」邊說邊掏自己的駕駛本,「身份證沒帶,這您湊合著用吧,」說完把駕駛本扔桌子上了,「啪」的一聲。
  
  還沒等周亮說話,米陽從所長辦公室裡走了出來,肥三兒眼睛一亮,趕緊貼了過去,「大米,你丫沒事兒吧,真被那黑小子給打了,回頭哥們我跟他練練去!」正一肚子晦氣的米陽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兒,故意裝出疑惑的樣子問,「同志你誰啊?我認識你嗎?」說完繞開肥三兒,走到自己辦公桌旁,拿起不知什麼時候剩下的冷茶狠灌了兩口,這才覺得心裡的火氣降下去點兒。
  
  「合著你們不認識啊,嘿!我說你小子滿嘴跑火車,拿警察開涮呢是吧?」剛才被肥三兒堵了一句的周亮瞪著眼睛說。「我不認識他?!」肥三兒眼睛瞪得比周亮的還大,看米陽還是一副我跟你沒關係,咱倆很陌生的樣子,也有點急眼了。
  
  「你問問他,他什麼事兒我不知道?六歲一塊兒去工廠食堂偷包子,小學五年級打群架,要是我幫他擋那一板磚,他還當警察?早八寶山看墓去了!還有,你當初暗戀咱們校花不敢表白,那情書還是我替你寫……唔!!!」肥三兒被米陽一把掐住了脖子,拎出了屋子。
  
  「吃錯藥了你,逮什麼說什麼啊!」米陽有點氣急敗壞,瞧剛才屋裡那幫子人耳朵支楞的,回頭不定怎麼傳閒話呢。「咳咳,」漲紅了臉的肥三兒撫著脖子先咳嗽了兩聲才斜眼看著米陽說,「你丫現在認識我是誰了?」
  
  「誰認識你誰倒霉!」米陽話說一半,突然醒過味來,「我靠,當初那情書是你給的?!害得老子半個學期都沒抬起頭來,你!!」
  
  「冷靜,冷靜,米警官,注意形象!」肥三兒
  
  「嘿嘿,」肥三兒諂笑了兩聲,「咱兄弟誰跟誰啊,今兒不是正好趕上事兒了嗎,正好發現你在這兒上班……對了,你怎不在分局了?什麼時候調來的?我們怎麼不知道呀?」說到一半肥三兒想起這事兒來了。
  
  米陽不自在地活動了一下肩,自己被下放的事兒,他任何一個朋友都沒告訴,雖然他自己宣稱去哪兒不是為人民服務啊?可下意識地還是隱瞞了這個消息,最起碼現在還沒準備好說,可沒成想被發小兒撞個正著!「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米陽不落痕跡地把話題帶開了,肥三兒一指影壁上那宣傳欄,「那不是嗎,那麼大照片,通緝犯似的,我又不瞎,嘿嘿。」
  
  按照規定,派出所裡的警察都得掛照片並寫清名字職務,便於群眾查找及監督。周圍經過的警察聽到肥三兒的形容詞,都忍不住看他倆一眼,有點尷尬的米陽給了肥三兒一肘子,「什麼通緝犯,不會說話就閉嘴,你小子倒霉就倒霉在這張破嘴上了!」
  
  肥三兒做後悔狀在自己嘴巴上拍了一下,米陽哼了一聲,「行了,別裝了,說正事兒吧,你怎麼回事兒?」
  
  「喲,米陽你怎麼回來了,周亮那邊問完了,什麼意見呀?」張姐帶著幾個人從另一間辦公室走了出來,米陽一回頭,兩女一男。
  
  「姐夫,就是這個胖子撞的俺們!」一個濃重的外地口音響了起來,米陽尋聲看去,那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用手惡狠狠地指著肥三兒。她雖然也是T恤衫牛仔褲,但是一看就是鄉下來的,長得的說不上好看,但是很健康的樣子。「小妹!」一個低低地聲音在她背後響起,米陽歪頭一看,一個個子稍矮的女人正站在這姑娘背後,打扮得更保守,發現米陽在看她,女人羞澀地低下了頭,一抹紅暈飄上了臉。
  
  「嗨,我說您說話客氣點成嗎?咱這叫富態!再說誰撞你了,你自己過馬路不看紅綠燈,硬往對面闖,要不是我及時跺了腳剎車,您現在不定在哪兒歇菜呢!」肥三兒不愛聽了,一口一個胖子的,這不是當著和尚罵禿驢嘛!
  
  「對不起啊,同志,您別介意,」高海河趕在自己小姨子又想放炮之前插了一句,剛才他瞭解了一下情況,還真怨不得這兩個車主,要不是人家剎車及時,還真不定出什麼事兒呢。他上前一步跟米陽說,「這位同志,剛才失手了,抱歉。」看著高海河真誠的臉龐,米陽搖搖頭,「那是誤會,我也有錯。」
  
  兩個男人相視一笑,伸出手來握住,「高海河,XXX部隊偵察營的,」
  
  「米陽,這管片兒的,」然後米陽揚眉問道,「偵察兵嗎?」看高海河點頭,米陽摸摸嘴角兒,「那被你摔一下也不新鮮,改天有機會再交流一下?隨時增強國民素質嘛。」
  
  「好啊,」高海河挺爽快地答應了。
  
  「那麻煩你把這個先帶回去吧,這邊處理完了我就回公司,我會跟Jane說的,謝謝你啊,讓你跑一趟。」一個清甜的女聲傳來,在場的人都被這聲音吸引,一起轉頭看去,所有人都覺得眼前一亮,一個高挑的女孩兒正往這邊走來。
  
  她穿了一條黑色一字領連衣裙,外面套著一件細條紋的西裝外套,細窄的袖子上挽到肘部,一雙褐色麂皮長靴柔軟的包裹著她修長的腿部。利落的短髮挽在耳後,露出她潔淨的皮膚和優美的頸部,薄薄的淡妝讓她的五官更醒目,所以……跟在她身旁的韋晶近乎於被人忽視了。
  
  當然只是近乎,米陽看見韋晶有點吃力的抱著那個箱子,他皺了下眉頭。韋晶又墊巴了一下那個箱子,好讓自己抱的更穩當,她一抬頭正好跟米陽的目光碰個正著。趕緊走了兩步過來,看著米陽的嘴角問,「你沒事兒吧?」
  
  米陽呵呵一樂,「沒事兒,」說完順勢接過了那個箱子。「你說你逞什麼能啊?」看著米陽青紫的嘴角兒韋晶心裡有點不好受,埋怨的同時忍不住瞥了一眼高海河。高海河有點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一旁的肥三兒湊過來笑說,「韋晶,就你剛才嚎的那動靜兒,別說大米了,換了我也得衝上去。」韋晶臉有點熱,剛才心情鬱悶到了極點,看見米陽就忍不住哭了出來。就好像小孩子一樣,如果摔倒了沒有人扶,他也不會怎麼樣,但是要是去哄他,反而會覺得特委屈,哭個沒完。
  
  之前米陽那一拳打過去,高海河下意識的防守反擊,一個擰腕側摔就使了出來,要不是米陽的格鬥反應極佳,剛才那一下可就不是只摔破個嘴角而已了。米陽卸了高海河那一摔的勁力之後,一個偏腿就想掃回去,「米陽,你幹嗎呢!!」一聲佛門獅子吼制止了他的動作。再一抬頭,牛所那張鐵青的胖臉就近在眼前了。
  
  剛上完廁所回轉的牛所不愧是老民警,三下五除二,就弄清楚了來龍去脈,他一邊跟高海河道歉,一邊瞪米陽,一邊領了眾人回了派出所。韋晶這才發現,她要去的地方就在對面的胡同裡,跟她被撞的地方還不足十米,因此一進派出所,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肥三兒就恍然大悟狀地說,剛才我聽見有人哭著喊米陽,還以為自己幻聽了呢,原來是你啊?
  
  「死胖子,你少廢話!」韋晶白了肥三兒一眼,他們都挺熟的,偶爾還出去一起玩,肥三兒呵呵的樂著,被罵了還特高興的樣子。那邊高海河的小姨子跟她姐姐嘀咕,「俺說他胖子就沖俺嚷嚷,那女的罵他死胖子他倒挺高興的!」
  
  「噓!」那女人害怕地衝她擺擺手。
  
  「Ivy?」那個漂亮女孩兒微笑著叫了一下韋晶,她又指了指手錶,很委婉地提示韋晶時間緊迫。「喔,好,我馬上走,米陽我先回公司了,肥三兒,走了啊!」韋晶想接過箱子,米陽一躲,「我送你出去。」
  
  「哎,大米,那我呢?」肥三兒叫了一嗓子,「你等著!」米陽又轉頭跟女警察說,「張姐,我馬上就回來啊。」說完他帶著韋晶往外走去,張姐一招手,「大家都進來吧。」
  
  「剛才沒來得及問,你怎麼那麼大黑眼圈啊?」在街上等車的時候韋晶問道。「別提了!不養而不知父母恩啊!」米陽長歎了一句。「啊?」韋晶不明所以。
  
  「行了,車來了,你趕緊走吧,看你同事那樣子好像挺急的,那邊肥三兒還等著我呢,回頭再跟你說,」米陽送韋晶上了出租車。韋晶想起什麼似的搖下車窗,「我這同事是我們那兒的銷售王牌,對我倒挺客氣的,有事的話你能幫就幫幫她,對了,她叫廖美!」
  
  「知道了!」米陽點點頭。
  
  等到晚上快下班的時候,韋晶覺得自己的胃又燒痛起來,這才想起來自己竟然一直沒有吃飯。「Ivy,今天麻煩你了,」廖美走到她辦公桌前說,韋晶趕緊站起來笑說,「別客氣,應該的。」廖美一笑,「請你吃飯吧?」
  
  「不用,不用,家裡老媽都做好了等我呢,」韋晶趕忙推辭。
  
  「行了,剛才我聽亞君說了,也算是因為我才沒讓你吃上飯,就算補給你的,亞君也去,咱們就去簋街吧,隨便吃點,」廖美微笑著說。「喔,那好吧,我們AA好了,」韋晶覺得再推辭就不合適了,更何況亞君也去。「不用了,BM的規矩,誰掙的多誰請,一會兒來找你們,」廖美眨眨眼走了。
  
  「你家住這邊啊?」廖美問。吃完飯後,她主動開車送韋晶和亞軍回家。這一餐飯韋晶吃的很愉快,除了有亞君這個談得來的朋友,再加上一個氣質好,長相好卻又很隨和健談的美女,大家說說笑笑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是啊,我父母都是XX廠的,往右拐,再開一個路口就到我們家屬小區了,」韋晶順口答道。「喔,對了,今天那警察是你朋友吧,叫……」廖美回想著。「米陽!」韋晶笑瞇瞇地接上。「對,米陽,米這個姓挺少見的,」廖美很隨意地說。
  
  「是啊,我爸他們廠裡只有這一個姓米的,對了,我們是鄰居,他爸也是XX廠的,」韋晶不在意地說。「哎喲!」廖美突然一個剎車,韋晶被狠狠晃了一下,忍不住叫了出來。「對不起,紅燈,差點沒看見!」廖美指指前頭,韋晶一看果然,忍不住笑說,「你今天因為紅燈已經見過警察一次了。」
  
  「可不是嘛,還好……」廖美聳聳肩膀。
  
  「好了,我到了,謝謝你啊,阿May,」到了小區門口,韋晶下了車彎腰跟車裡的廖美道別。「別客氣,拜拜!」廖美微笑著搖搖手,然後方向盤一轉,掉頭回去了。韋晶往家裡走去,心裡還是很愉快的,來了BM之後,今天晚上最高興,看來亞君說的沒錯,廖美這個人還是很不錯的,漂亮能幹卻不驕傲!
  
  開車回家的廖美一路上都若有所思,趁著等燈的功夫,她拿出了一張盤塞進CD機裡,一首曲調優美的敖包相會登時飄散在了車廂裡,「只要哥哥你耐心的等待喲,你心上的人兒就會來到喲喂……」廖美小聲地跟著哼唱。
  
  「回來啦?」給韋晶開門的韋媽媽抽動了下鼻子,「一股子火鍋味兒!」
  
  「老土了吧,這是麻小的味兒,我們今天還吃烤蠔了,味道不錯,回頭帶你和我爸去吃!」韋晶把包一甩,懶散地攤在了沙發上。
  
  「我姑娘回來了,怎麼樣,今兒累不累啊?聽你媽說你和同事吃飯去了?吃的還行嗎?」剛洗完澡的韋爸爸擦著頭髮走了過來,坐在女兒身邊,呼嚕了一下她的腦袋。「嗯,今天上午倒霉透頂,晚上還算正常!」韋晶憤憤然地把Amy的事兒說了一遍。
  
  「這太正常了,這種人哪兒都有,以後防著她點就是了,再說吃虧是福,咱們又剛去,以後就好了,」韋爸爸安慰說。韋晶點點頭,「我明白,就是覺得心裡堵得慌,好想罵人!」
  
  「那你就罵,咱們先痛快痛快嘴!」韋爸爸故作嚴肅地說。韋晶咯咯笑了起來,雖然父親不能給她任何實質性的幫助,但是能跟家人發洩一下,讓她感覺很放鬆。
  
  「咦,我媽今天怎麼了,要是平常我一抱怨,她立刻就說是我的錯!」笑完了的韋晶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兒,琢磨了一下才發現她老娘今天太安靜了。一聽女兒這麼問,韋爸爸笑了起來「你媽啊,今天是為嘴傷身,有心無力嘍。」
  
  「韋大勝,說什麼呢你,我不吭氣,你就敢散播反動言論啊?」韋媽媽忍不住開口。韋晶坐起身來,仔細打量了一下,「喲,媽,你臉怎麼有點腫啊,就這邊,」她伸手想去碰,韋媽媽歪頭躲了一下,「別碰!」
  
  「到底怎麼了?」韋晶越發一頭霧水。
  
  「甭提了,就你上個月從那個什麼寶上買的東北堅果,你媽說你買了沒吃兩個就扔一邊兒了,再放下去該有哈喇味兒就沒法吃了,她怕浪費,今天全給報銷了,牙床子也嗑腫了,」韋爸爸做一臉佩服狀。「啊?媽,那一斤你都吃了,不怕上火啊?」韋晶咧了咧嘴。
  
  「還說呢,你買的什麼破東西啊,硬了吧唧不好嗑不說,還在裡頭放了塊破鐵壓份量,我告訴你,以後少從網上買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聽見沒有!」韋媽媽捂著腮幫子沒好氣地說。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5-4-17 18:51:58 |顯示全部樓層
  無語半晌的韋晶苦笑著問,「您說的那破鐵分叉吧?中間有縫兒吧?捏捏兩邊兒還能動吧?」韋媽媽說,「那又怎麼了?」韋晶一頭栽倒在沙發上哀嚎,「我的媽媽呀,那是人店主MM特意奉送的堅果鉗子啊……」
  
  當韋晶被神勇的老娘弄得哭笑不得的時候,米陽正坐在一家小飯館裡和肥三兒還有江山喝酒聊天。實在沒辦法,肥三兒這個大嘴巴一離開派出所,就立刻把米陽下放基層的消息告訴了江山,接著江山的電話就追了過來,米陽只有苦笑的份兒了,江山可沒有肥三兒那麼好糊弄。
  
  「我說丫不夠意思吧,出了這麼大事兒都不跟咱哥們兒說一聲,要不是我今兒碰上,他不定得瞞到什麼時候呢,他不請客誰請客!」喝的臉紅脖子粗的肥三兒一邊說一邊打了個酒嗝。江山皺著眉頭用手呼扇了一下空氣,「靠,什麼味兒啊!」
  
  「嘿嘿,燕京啤酒加變態辣!嗝!」肥三兒笑嘻嘻地說,還故意湊過去沖江山臉上吹氣。「我看你就夠變態的了!」江山沒好氣地推開他的臉,肥三兒鬼叫了一聲,「靠,抗不住了,先放水去!」就衝出了門外。
  
  江山轉頭看見微笑看著他們的米陽,冷哼了一聲,「我說你可真行!」這話說的沒頭沒尾的,可米陽卻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伸手拿酒瓶子把兩人的杯子都倒滿,然後舉起杯子低聲說了句,「對不住!不是故意瞞你的!」江山拿拳頭狠狠捶了米陽肩膀一下才把酒一口喝乾。
  
  這倆人從小學中學高中都是同班同學,絕對的發小,絕對的鐵哥們,米陽熱情,江山冷靜。至於肥三兒同志的出現,米陽一直懊悔自己年幼無知,英雄情結作祟,從某個陰暗角落裡解救了這個傢伙,不但付出小臂骨折的代價,還從此背上一個再也甩不掉的包袱。
  
  兩個學習好的志向不同,米陽想變成狄仁傑第二,江山的偶像卻是索羅斯,因此考大學時,一個上了公安大學刑偵專業,另一個卻考入了北大經管學院。而學習差的肥三兒同志高中畢業後就繼承了他老爸開的修理廠。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附近就是某工廠,一些小型的機械維修和部件採購都被他們給承攬了下來,這後來還是米陽求米爸爸幫的忙。僧多肉少,這樣的肥肉得有多少人盯著,沒有特別「硬」的關係你根本就別想。
  
  當初肥三兒沒上大學除了學習不太好之外,他爸爸的病也是主要原因之一。老爺子走之前就一個願望,你得把孫子給我生了,不能斷了我費家的香火,要不然我做鬼也饒不了你!肥三兒的小名就叫三子,不是因為他排行第三,而是他媽媽流產兩次,第三次才歷經艱辛地保住了他。所以肥三兒的人生目標一直就是,生兒為主,賺錢為輔!
  
  「嗨,你們不等我,自己喝上了!」放水完畢的肥三兒竄了回來,一把抄起啤酒先喝了一杯,然後拿起那通體紅通通的變態辣雞翅就開啃。
  
  米陽一臉不敢恭維地跟江山說,「我光看他吃就覺得胃裡燒得慌!」江山嘴角一翹。肥三兒啃著雞翅含糊地說,「不敢吃辣還叫爺們?!」不等米陽回答又問,「大米,這事兒你就認倒霉了?雖說你也有錯兒,可這擺明了是拿你填餡兒墊背兒呢嘛!」
  
  米陽淡淡一笑,「不認又能怎麼樣,局長快退了,我們隊長要是強出頭,別說保不住我,就連他自己……算了,不說了!在哪兒都是工作,不讓我脫警服就行!」說完他仰頭又喝了一杯。
  
  肥三兒還想說話,被江上用眼色制止了,只能低罵了一句,「真他媽黑!」
  
  「別說這些不痛快的了,對了,三兒,阿姨這兩天身體怎麼樣,上星期給你家打電話,老太太說她血壓又起來了?」江山撿起一顆鹽水毛豆,慢條斯理地吃著。他天生氣質好,雖然平民出身,但特有高官子弟的份兒。按照米陽的說法,拿板兒磚拍人的時候也優雅的好像要請你跳交誼舞,很有欺騙性!
  
  「這還用問啊,老太太只要血壓一高,肯定是他相親又失敗了唄!」米陽笑說。肥三兒聞言一臉晦氣地歎了一口氣,然後高聲喊,「服務員,給我把這雞翅再熱熱!這麼涼怎麼吃啊!」飯館小伙子趕緊跑過來「大哥您稍等!」說完麻利兒給端後廚去了。
  
  米陽和江山默契地同時搖了搖頭,心說這傢伙太倒霉了,就他著急生兒子,還就他找不著個女人給他生兒子。上學時沒才沒貌也沒啥錢的肥三兒,自然不受女生歡迎,那時搭著也年輕,長得太差的他還看不上呢。
  
  後來從父親那裡繼承了那個瀕臨倒閉的小修理廠,那年正好趕上經濟不景氣,就算有設備修理需求的工廠一般也是內部自行消化了。肥三兒求爺爺告奶奶的四處攬活兒又四處碰壁,要不是靠著父親的老關係偶爾給點活兒幹,這小修理廠早就倒了。最後是米陽咬牙去求了父親,長這麼大,那是他第一次求人,雖然是自己老爸他也覺得彆扭,但是為了哥們兒,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等到生意好轉,肥三兒終於有時間和實力去找老婆了,他的倒霉歷程也就開始了。之前是他自己談的一個對象,北京人,職高畢業,在一家三星級賓館做服務員,肥三兒跟人談生意時認識的。兩人號稱一見鍾情,戀愛談了半年就準備領證合法生娃,米陽他們紅包都準備好了,新娘子不見了。
  
  急得上火的肥三兒差點拉著米陽要報警,最後還是那女孩兒的一個姐妹告訴肥三兒,人家跟一個台灣老闆又一見鍾情了,這會兒說不定已經去寶島了。
  
  目瞪口呆繼而神魂落魄的肥三兒整整恍惚了一個月之後,才又恢復了戰鬥力,再度踏入找媳婦的戰場,他還笑著跟米陽說,咱哥們不能一顆樹上吊死是吧。可有一次他喝醉之後卻哽咽著跟江山說,就算他還能再愛上一個女人,這個愛也是殘缺的了,它不一樣了。
  
  再後來,什麼大齡女青年,來北京打拼的女大學生,受過感情傷害離婚的,號稱是美籍華人的還有外地打工妹,林林總總,各色女人他見了不下二十個,排除他看中人家人家沒看中他的,剩下的七八個愣是沒一個成的。
  
  一半衝著他的錢,結婚之後怕管不住跑了,剩下的一半看中他的北京戶口,還是怕結婚之後管不住跑了,再剩下一半的一半說,咱們痛快點!我就是想找個能讓我吃飽穿暖的男人,我是北京戶口,你要是怕我坑你錢,咱們可以簽個婚前協議!肥三兒當場拍板,就是你了!漫漫長路終於處在了成功邊緣,可兩人婚檢的時候卻被告知,女方有遺傳性疾病不利於生育……
  
  「這回又是什麼人啊?」米陽問,「那天你不是跟我說你英雄救美,後來人家還主動請你喝咖啡來著?是她嗎?」江山接著問,米陽張大了眼睛,「真的假的?三兒!問你呢!」他拿腳輕踹了一下肥三兒。
  
  肥三兒苦笑著說,「是啊,喝咖啡之前我是英雄救美,喝完咖啡我是英雄垂淚啊!」
  
  「什麼意思?」米陽問。「什麼意思?」肥三兒在那兒翻白眼,「兩杯咖啡四百,一個果盤六百,要不是我反應快,還得開一人頭馬,估計我這二百來斤兒就交待在那兒了!」
  
  米陽眉頭一皺,江山說,「你去什麼高級咖啡館了?」
  
  「拉倒吧,就在雞場路那邊,好像是新開的,叫什麼藍玫瑰的,」肥三兒撓了撓頭皮。「你幫那女的什麼了?怎麼認識的?」米陽問。「沒什麼,她電話卡掉了,我幫她撿起來了,然後她就謝謝我,然後就聊了起來,」肥三兒說。
  
  「黑店吧?」江山扭頭問米陽,米陽還沒回答,「砰」的一下,一盤紅通通的雞翅被人放在了桌上,正琢磨事兒的三人都嚇一跳,肥三兒剛想怒,一看來人,頭又縮回去了,米陽和江山卻都樂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飯館老闆的女兒,肥三兒的修理廠開在她們家對面。因為這兒雞翅烤的特有味兒,肥三兒經常來這兒吃飯,一來二去就跟老闆夫婦熟了。
  
  有一次趕上肥三兒帶著米陽和江山來這兒吃飯,不知怎麼說起肥三兒相親的事兒來,飯館老闆娘就說了句,要不把我姑娘介紹給你吧,二十出頭,還讀那個自考,可上進了,配你正好!
  
  米陽和江山都起哄說好,而肥三兒則嘻嘻哈哈地打岔,把話題折過去了。等老闆轉身走開之後才說,就他那姑娘,瘦的白骨精似的,長得又不好看,沒胸就算了還沒屁股,怎麼生兒子啊!是吧?
  
  他說的痛快就沒注意人姑娘拿著餐具正站在他身後,米陽使眼色使得眼皮子都痙攣了,他還那兒口沫橫飛呢,正對著姑娘的倆人都害怕那姑娘把盤子直接拍他腦袋上!還好,姑娘很克制的放下東西就走了,只是那個臉色就不太好形容了。自此以後,肥三兒依舊喜歡吃這裡的烤雞翅,卻總是瞄著人姑娘不在的時候才來。
  
  「小芸,好久不見了,」江山微笑著打了個招呼,小芸禮貌地點了點頭,卻不像其他女孩兒那樣,被江帥哥的笑容晃花了眼。「我們店一會兒就關門了,麻煩先結賬吧,謝謝,」她面無表情的說。
  
  米陽趕緊掏錢包,一邊掏一邊說,「死胖子就你吃得多,還讓我付錢!我要是錢不夠你補上!」肥三兒低頭哼了一句,「我沒錢!」米陽笑說,「沒錢?沒錢就把你壓這兒!」又抬頭跟小芸說,「這胖子值倆錢兒吧?瞧這身五花肉!」說完把錢遞了過去。一旁的江山聽了一笑,拿起酒杯喝酒,然後就聽小芸特淡定的說,「對不起,我們不收農副產品!」
  
  「噗!」江山噴了肥三兒一腦門啤酒……
  
  結賬出來的三人在街邊溜躂著消消食,肥三兒的腳步有點飄,臉紅脖子粗的,也不知道是因為酒喝多了還是剛才被小芸噎的,米陽忍不住又笑了出來。「笑屁啊?」肥三兒立刻瞪了他一眼。若是平常,肥同志斷沒有這樣的膽色挑戰米大俠,但是剛才在兄弟們面前實在是太跌份兒了,所以現在他那小小的,脆脆的自尊心很敏感。
  
  米陽也不生氣,就樂呵呵地說,「三兒,說真的,那丫頭挺配你的,瘦點怎麼了,瘦肉豬不見得比肥豬少下崽兒,長的一般怎麼了,丑妻薄地家中寶,找個特漂亮的你吃的下嗎?」肥三兒一翻白眼,「擠兌誰呢?我告兒你,我還非找個楊貴妃給你們看看!別以為自己長得帥,我們這不帥的就得買次品!」說完轉身搖晃著往馬路對面走去。
  
  「去哪兒呀你?」米陽吆喝他一聲,「傷自尊了,回家!」肥三兒學著宋丹丹的口音喊道。米陽快走兩步把他揪住,「我看你是傷腦子了,你家在那邊!」肥三兒暈頭暈腦地左右瞅瞅,然後嘟囔了一句,「你騙誰呢?」米陽哭笑不得剛想說話,他手機響了。
  
  江山上前一步扶住了肥三兒,米陽騰出手來接電話,「喂?喔,媽你呀,我這就回去……帶什麼?要那玩意兒幹嘛……得,得,我知道了,我去買,掛了啊!」
  
  「怎麼了?」江山問,「沒什麼,我得去趟藥店,你沒開車吧,我先送三兒回去。」米陽說。
  
  「我送吧,正好明天在這邊的分行有點事兒,我今晚就住他那兒了,你走吧,再晚點好多藥店都該關門了,」江山揮揮手。米陽一點頭,「那行,那我先走了,有事兒打電話!」說完米陽伸手攔了輛出租先走了。
  
  「咦?怎麼這麼安靜啊?古利怎麼不叫了?」洗完澡出來的韋晶聽見樓下有人回家關鐵門的聲音,卻沒聽見對門古利的狂吼聲。這破狗的臭毛病之一,不管幾點,只要有個屁大點的動靜,它最少得汪汪個一分鐘。
  
  這樓上樓下沒有不煩的,可一來大家都是街里街坊的不好意思說,二來米爸爸是廠裡的領導,這樓裡住的都是一個廠的,誰會出這個頭去得罪領導啊……就這樣,時間一長,同志們也都適應了。今天突然沒聽見古利的動靜,韋晶不禁有點納悶。
  
  正拿按摩球搓腳心的韋媽媽突然笑了,韋晶用毛巾包好頭髮,拿了瓶晚霜就坐在了韋媽媽身邊,一邊擦臉一邊問,「媽你笑什麼呢,這麼詭異?」韋媽媽湊了過來,帶了點得意的小聲說,「今天我好好治了一下那破狗!」
  
  「啊?您真踢它了,那古利它媽還不跟您玩命啊?」韋晶懷疑地看著韋媽媽,手中還不忘在腮幫子上做提升緊致的按摩,不過老娘以前憤怒時倒是說過,總有一天把這破狗一腳踢河北汪汪去!。韋媽媽哼了一聲,「我有那麼笨嗎?」
  
  說完她又湊近了點,好像生怕對門的米媽媽聽到似的,「你不知道,今天我早上買菜回來,一上樓就跟對門撞個正著,你說我又不是故意踩她的,就踩了那麼一下!好嘛,聽她嚎的那叫一個慘,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被大象踩了呢!」
  
  「哈哈!」韋晶立刻笑了起來。
  
  韋媽媽拍了她一下,「先別笑聽我說,接著她家那破叭兒就衝上來想咬我,你可沒看見那勁頭,眼睛都紅了,越拉著它越來情緒,狗仗人勢那勁頭大發了!要不是五樓你王叔下夜班正好趕上,把那狗震住了,說不定我真得打狂犬疫苗去!」
  
  一直笑著聽的韋晶皺了下眉,「媽你以後真得小心點,現在狂犬病特流行,那狗給慣的沒譜兒,它真敢開牙!」米陽就說過,他們家米古利把狗仗人勢這四個字已經發揮到了極致,他一直懷疑說出這個成語的先人一定見過古利的先祖。
  
  韋媽媽不屑地撇了下嘴,「切,它要是真敢咬我,就不是踢它去河北了,我直接給它踢八寶山公墓了!」韋晶呵呵一樂,臉也抹完了,起身想走,被韋媽媽一把拉住,「我還沒說完呢!」
  
  「啊?」韋晶又被拽回了沙發裡,「還有啊?」
  
  「當然了,後面才精彩!」韋媽媽清了一下嗓子,「後來我中午又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那破狗這通兒叫啊,把我給煩的!後來我一琢磨,你不是喜歡叫嗎,今兒我讓你叫個痛快!」
  
  韋晶眨眨眼,「什麼意思?」韋媽媽忍笑說,「我先踢了咱們家門一腳,它就開始叫,它什麼時候不叫了,我就再踢一腳,反正我就在門裡頭坐著擇菜,看誰耗的過誰!」
  
  「不是吧媽,你這也太……」韋晶又吃驚又好笑。
  
  「這有什麼,早就該治治它的毛病了,他們家人不治,那只好我來了!」韋媽媽理直氣壯地說。「後來呢?」韋晶忍笑問。「沒什麼後來了,反正後來它不叫了,」韋媽媽得意地拿起按摩球接著搓腳。「老媽你可真行!」韋晶豎起了大拇指,韋媽媽一挑眉頭,「那當然,我是誰啊!」
  
  娘倆兒正說著,就聽見有人上樓拿鑰匙開門的聲音,兩個女人立刻豎起了耳朵,就聽見對門米媽媽急吼吼地問,「藥買回來沒有?!」
  
  「買了買了,」米陽一迭聲地應著,然後又聽他問,「誰嗓子啞了,大晚上非讓我買金嗓子喉寶?」
  
  「撲哧!」韋家母女倆登時撲倒在沙發上悶笑成了一團......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5-4-17 18:52:34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章 五年與二十五年(上)
  
  天色已晚,營房馬路邊的路燈已經亮了起來,空地上有的兵在打籃球,還有其他戰士在打羽毛球乒乓球什麼的,既熱鬧又井然有序。剛從團部衛生所回來的高海河不時地向對他敬禮的士兵們還禮。
  
  忙碌了大半天終於回到了辦公室,高海河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神色難掩疲憊,只覺得自己太陽穴突突地跳著。今天還真是「熱鬧」的一天,尤其是下午鬧的那一出,真是讓人尷尬到了極點。
  
  妻子和小姨子隨便闖紅燈不說,還為丟了幾百塊錢,愣是把兩個車主鬧到了派出所。當時還死也不跟人警察說丟了多少,非等自己來了才肯說,說是怕警察偏心眼,坑外地人。
  
  其實要不是人家反應及時踩了剎車,她們倆可就不是因為躲避崴了腳蹭破皮那麼簡單了。再說錢丟了未必就是在那兒丟的,就算是,當時圍著看熱鬧的人那麼多,保不齊裡面就有小偷,關人家車主什麼事兒呀。
  
  一想起那兩個車主的神色,高海河就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那個胖子還說什麼,你們這不是擺明了訛人嘛,人交警都說了沒我們什麼錯,要不是這女的沒完沒了,我們哪至於浪費這麼多時間,你說浪費就浪費吧,才為了區區五百塊,你知道我一小時值多少五百啊?
  
  那個漂亮女孩兒則直接掏了五百塊放在桌上,淡淡地說了句,這樣我可以走了吧。要不是妻子看懂了自己的憤怒扯住了美玉,看見她還想伸手去拿的時候,自己真的很想……唉,高海河忍不住歎息了一聲。
  
  「老高,你怎麼在這兒啊?我剛才碰見司務長說你媳婦下午就來了!」教導員老白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揉著太陽穴的高海河一扭頭,就看見去團部開會的老白抱著一摞子材料正費勁巴拉地往屋裡拱,他趕緊起身過去幫忙。
  
  「這都啥呀?」高海河把書放在了桌上,順手翻了一下,「三個代表的學習材料,回頭先組織各連排主官們學習,然後再傳達給戰士們,」老白一邊拿帽子扇風一邊說。「喔,你今天學習的成果怎麼樣啊?」高海河順手把自己的大不銹鋼杯子遞了過去。
  
  老白接過去就是一陣牛飲,喊了聲痛快之後伸手抹抹嘴巴正要回答,突然想起之前的問題來,「哎我說,差點被你繞走,你怎麼還不回家,這好不容易媳婦兒來了,不趕緊回家親熱去,窩這兒幹嗎?」高海河一笑,「傍晚的時候二連一個戰士從器械上跌下來了,我跟去醫院看看。」
  
  「是嗎?嚴重嗎?」老白趕緊問。「沒啥大事兒,腕骨挫傷,養養就好了,」高海河說。「呼……」老白長出了一口氣,「那就好,現在團裡最怕出事故,上個月三營那個兵出事兒還沒掰哧清楚呢,回頭得給下面再強調一下,課餘時間玩器械也要有度!安全第一!」高海河點頭贊同。
  
  「行了,這都不要緊,你趕快回去吧,別讓人弟妹等急了!」老白擠眉弄眼,一臉的壞笑。高海河一哂,「都老夫老妻了,沒什麼急的!」老白一瞪眼,「胡扯!你們一年沒見了,你不急?就算你不急,弟妹還急呢,快走快走!」高海河只能笑笑抓起帽子往外走。
  
  出了屋門還沒走幾步,老白又伸出頭來喊,「晚上動靜小點,小心那幫壞小子聽房!」營部的小兵們都吃吃偷笑了起來,高海河尷尬地沖老白揮了揮拳頭,又瞪了那些兵一眼,這才大步走了。
  
  「姐,這部隊的房子比咱老家的也沒好多少啊!」楊美玉坐在桌子邊嗑瓜子,楊美蘭則拿著個鞋墊兒坐在床邊納著,她們被安置在了招待所。聽妹妹這麼說,楊美蘭抬頭微笑著說,「俺覺得挺好的。」楊美玉一撇嘴正想說話,門突然被人推開了,她興奮地站起來,「姐夫,你回……」話沒說完,就發現進來的是個女人。
  
  「喲,都在啊,你就是高家弟妹吧?」那個女人笑容聲音都爽朗,口音是帶了點東北腔的普通話,個子不高,身材倒挺豐滿的,看著三十來歲的樣子,腦後盤著一個髮髻。屋子裡就倆女人,一個看著就很年輕,所以她的目光自然就落在了年長些楊美蘭的身上。
  
  「是,我是,」楊美蘭趕緊站了起來,那女人幾步走了過來,把手裡的東西一放,然後拉住楊美蘭的手笑說,「我們那口子是營部教導員,跟你們家高海河是搭檔,我姓劉,聽人說你來了,我就過來看看,小高還沒回來吧?我家那口子也沒呢,他們當兵的就這樣,每天不忙到三經半夜的不算完,」辟里啪啦說了一通之後,她又想起什麼似的指了指桌上的塑料袋,「這是些櫻桃,北京西山這邊的最好吃,新鮮著呢!」
  
  「謝謝您,謝謝您,」不善言辭的楊美蘭只會一個勁兒的道謝,紅著臉,有些手足無措。倒是一旁的楊美玉拿出一個用手搓了搓放進嘴裡,咂巴了兩下就笑說,「姐,真的挺甜,你嘗嘗!」她又抓了兩個想遞給楊美蘭。
  
  「小妹!」楊美蘭覺得有些不合適,劉大姐倒是一笑,「這是你妹妹呀?多大了,長的挺水靈的嘛!」楊美玉甜甜地叫了一聲,「劉大姐你好,今年六月就二十了。」劉大姐連連點頭,「好,這年輕就是好。」
  
  「瞧您說的,你也年輕啊,今年有二十五了吧?」楊美玉歪頭打量著說。
  
  劉大姐咯咯地笑了起來,「小姑娘真會說話,二十五?我都快三十五了!」楊美玉表情驚訝地說,「真不像!要不說您們這些城裡人就是會保,對,保養!不像我們這些鄉下人。」這話說的劉大姐越發高興,楊美蘭也緊張地跟著笑。
  
  劉大姐也是隨軍來的,老家在延吉一個小鎮子上,鎮上的人都知道她男人在北京當軍官。在老家那邊能嫁給軍官的就不多,能隨軍來北京這樣大城市的就她一個,因此她在老家那邊是很被人羨慕的,父母臉上也有光,張口閉口都說我姑娘那可是北京城的城裡人,部隊每月還給發工資呢!
  
  楊美蘭生性內向,見了外人就不愛說話,可這會兒丈夫同事的妻子來了,她生怕言行有差,丟了丈夫的臉,因此只能找機會不熟練的客氣著,「大姐,您請坐,我給您倒水。」劉大姐轉身剛坐下,楊美玉就機靈地捧出一大把花生,「大姐你嘗嘗,俺們老家帶來的,可脆香呢。」劉大姐欣然接過,
  
  看她和小妹聊的熱鬧,楊美蘭無聲地放下了水杯之後,就安靜地繼續坐在床邊納鞋墊。突然聽劉大姐問她,「聽我們家老白說,小高提副營也有些日子了,你們怎麼才過來啊?」
  
  「喔,家裡有事兒走不開,」楊美蘭微笑著回答。
  
  劉大姐又問,「那你們兩地分居多久了?」
  
  「五年了,」楊美蘭答道。「唉,當初我也是熬了七八年才隨的軍,趕上八年抗戰了!」劉大姐搖頭說,「嫁給他們當兵就是這點不好,級別不夠,你就別想跟著走,一年只能見一次。女的就只能在家乾耗,男的那心裡跟貓抓的似的,也只能忍著!」
  
  「咯咯!」楊美玉笑了起來,「俺姐還不想來呢,怕影響俺姐夫!」楊美蘭則頭壓得更低了,只是脖根兒都紅了
  
  磕花生到口渴的劉大姐拿起杯子喝了幾口又說,「妹子,不是我說,你來就對了,你們家高海河不到三十就提了副營,聽我們老白說,領導可欣賞他了,長得也俊,身條兒又好!這可是北京,不是你老家那小地方,那漂亮丫頭多了去了,」說到這兒,她壓低了聲音做神秘狀,「咱們部隊裡有好幾個軍官都是調過來之後離的婚!」
  
  「啊!」楊美蘭輕叫了一聲,好像扎到了手,她把手指塞進了嘴裡輕輕吸吮著。「喲,沒事兒吧?」劉大姐探起身子問。楊美蘭連連搖頭,楊美玉倒沒放在心上,她關注的是方才說的離婚的事兒,「不是說那個軍婚要,要保護嗎?咋能說離就離呢?」
  
  劉大姐一笑,那笑容包含了很多難以言喻的意味,居高臨下,不屑,覺得問這個問題的人很傻很可憐……「保護不假,你也得分什麼事兒啊!人家就說沒感情了,鬧到最後,至多把那身軍裝給他扒了,正好,人轉業就留在北京了!」楊美蘭咬著嘴唇沒說話,楊美玉轉著眼珠不知道在想什麼。
  
  「好了,好了,我也就是隨便這麼一說,你們家小高可不是那樣的人,不過這男人就得看緊一點,那句老話聽過沒有?」看著兩姐妹都特認真地聽她說話,劉大姐很滿意,她跟傳道似的說,「丈夫,丈夫,一丈之內就是夫,出了一丈,他指不定就是誰的了!」
  
  「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一會兒早點休息吧,今天累壞了吧?」高海河接過妻子遞過來的毛巾邊擦臉邊說。楊美蘭輕輕搖了搖頭,「俺不累,」說完彎腰把臉盆從洗漱架上拿了起來想把水倒了,高海河趕緊伸手去接,「我來!」楊美蘭一個輕巧地轉身躲開。
  
  高海河習慣性的先把毛巾疊整齊之後再掛在架子上,再回頭,楊美蘭已經把一杯晾好的白開水放在了桌上,衝他羞澀一笑,又坐回了床邊低頭搓弄衣角。
  
  屋裡一下子安靜了起來,高海河覺得自己的呼吸聲好像比步戰車的轟鳴聲還大,有些彆扭的他端起水杯想找個凳子坐下,卻發現唯一的凳子被一個大編織袋佔據了。楊美蘭沒說話,卻抬身往旁邊讓了一讓,高海河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坐在了她身旁,兩個人之間隔著不到一掌寬的距離。
  
  「咕嘟咕嘟」先喝了兩口水,高海河微笑著說,「真好喝,我半天沒喝水了,謝謝。」楊美蘭微嗔道,「你跟俺客氣什麼。」高海河一笑沒說什麼,兩人之間又有點冷場。結婚快六年了,兩個人實打實相處的日子加起來還沒有六個月,妻子又內向,每次兩個人初見面都有些尷尬,真像歌裡唱的那樣,我們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又不是外頭,你坐的那麼挺,多累啊,」楊美蘭小聲地說,高海河稍稍鬆了下腰,「習慣了,再說我們平時都不坐床,有點彆扭,對了,小妹怎麼也來了,你電話裡沒說啊。」
  
  「她初中畢業都兩年了,也沒找到啥合適的工作,她又不願意下地,這回俺能跟你來部隊了,爹說北京大地方,你又是軍官,讓她出來開開眼,咱們能照應著點,我想著最好能幫她找份工,表叔家的二姑娘就在北京幹活,去年捎回來兩萬塊錢,家裡新瓦房都起來了,」楊美蘭低頭說。
  
  高海河眉頭不禁一皺,不用問,妻子雖然說是自己想給妹妹找工作什麼的,但那肯定是老丈人的意思。說什麼堂叔家蓋新房,其實是在暗示自己平時給的錢太少,可自己一個軍官能掙多少錢,每個月三分之二都寄回給妻子了,好在吃穿住行部隊都管,留個買牙膏肥皂還有書的錢也就夠了。
  
  見丈夫不說話,楊美蘭偷偷抬眼打量了他一下,她知道自己的親爹有多難纏,可這話要是自己不說,回頭老爺子肯定會寫信或者打電話親自跟丈夫說,到時候那話肯定更難聽。
  
  「知道了,先讓小妹在北京玩玩吧,有什麼事情過後再說,」丈夫的聲音打斷了楊美蘭的思緒,她趕緊點點頭,「都聽你的。」高海河一想起老丈人那張乾瘦的臉心裡就覺得堵的慌,父親是天津的下鄉知青,在那山溝裡窩了半輩子而沒有機會回城,因此給唯一的兒子取名海河,以懷念故鄉。
  
  父親在一次生產隊勞作事故中去世,而體弱多病的母親也在自己考上軍校那年就隨父親而去了。現在的老丈人是當年的村部會計,不論是自己當兵還是幫忙照顧身體虛弱的母親,他都起了很大的作用,雖然,他沒有白幫忙。
  
  想到這兒,高海河一陣煩躁直衝腦門,「好了,時間不早了,休息吧。」他站起身來脫衣服,恨不能把那些個煩心事兒也像脫衣服一樣,扒個精光。可脫到一半才想起來現在不是光他一個人,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妻子,楊美蘭背著他迅速把被子打開,鑽了進去活動了幾下,然後脫下的衣褲就被她輕輕地放在了被子外面。接著她翻了個身面朝牆,把被子拉到下巴底下,可耳根子卻是遮不住的通紅。
  
  高海河尷尬地嚥了口吐沫,一咬牙,他飛快地脫掉了外衣,關燈,上床。屋裡頓時一片□黑,高海河微微鬆了口氣,黑暗可以掩蓋很多東西,最起碼現在自己不用考慮要擺什麼表情才合適。
  
  說尷尬也好,說彆扭也好,高海河暫時沒有鑽入妻子被窩的打算,反正現在已經是六月了,天氣很暖和,就算是不蓋被他一樣可以睡一覺。高海河命令自己什麼都不要想,就像往常那樣趕緊入睡。可還沒等他給自己催眠成功,一陣悉索聲傳來,高海河下意識地繃緊了肌肉,然後就感覺到一個火熱的身體靠了過來,他不禁有些吃驚。
  
  楊美蘭和他幾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害羞的個性似乎已經滲入骨髓,雖然做夫妻已久,但她從沒有主動求歡過。一時有些糊塗的高海河突然發現妻子正抓著他的手往那邊扯,驚訝之下他條件反射地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理智立刻阻止了他,自己的手慢慢落在了一片綿軟溫熱之中。
  
  高海河能夠很清晰地感受到妻子急促的呼吸和心跳,「砰,砰……」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之後,高海河做了一個深呼吸,一個翻身壓了過去。正在為自己的舉動羞愧又緊張的楊美蘭頓時鬆了口氣,那種難堪的感覺也在丈夫的火熱體溫中煙消雲散了。
  
  今天外頭想要聽房的人都已經被體貼的老白給趕走了,可就算不走他們也會大失所望的。因為還沒有五分鐘,屋裡的燈就亮了,高海河用緊急集合的速度從床上竄了起來,他按照妻子的習慣飛快地從包裡找到了藥,然後給送了過去,「美蘭,張嘴,快把藥吃了!」
  
  就著之前那半杯涼水,楊美蘭勉強把藥吃了進去,高海河一隻手抱住她,另一隻手輕捏著她的下巴,以免因為抽搐而咬到舌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會兒,楊美蘭平靜了下來,身體神經質的抽動也停止了,高海河這才鬆開了手,兩個人都是大汗淋漓。
  
  楊美蘭愣愣地看了丈夫一會兒,突然一把推開了他,自己埋頭到被子裡開始哭了起來。幾乎聽不到她的哭聲,卻能看見她細瘦肩膀的劇烈抖動。高海河本想勸一聲別哭了,以防情緒激動又犯病,可現在這麼說,無疑是對妻子的再一次傷害,他只能無言地用手輕輕撫摸著妻子的肩安慰著她。
  
  隔壁的楊美玉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站起身來,雖然部隊招待所的牆壁很薄,可是姐姐姐夫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偷聽起來也挺費勁的,可剛才姐夫喊的那句吃藥什麼的自己可是聽清的真真的。
  
  她踮著腳悄聲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臨行前老爹的話又一次響了起來,「你姐姐那羊角瘋的毛病可能是治不好了,成親這麼多年,她也沒能生個娃,現在你姐夫去北京當官了,可不能讓他借由頭甩了咱,爹可就指望著你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5-4-17 18:53:13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一章 五年與二十五年(下)
  
  「小姐,這是找您的零錢,請收好,請在那邊等候,謝謝!」服務員面帶微笑的指了指櫃檯的另一側,韋晶點點頭,「謝謝,」說完溜躂到了指定位置,她這才鬆了一口氣,一邊拿紙巾擦著腦門上的汗,一邊無謂地打量著屋裡的人。
  
  下午三點的星巴克裡人不算很多,卻恰好把每一張凳子都佔上了,這徹底打消了韋晶想坐下來休息一下的妄想。倒是有些老外不畏炎熱的坐在外面的涼傘下喝著冰咖啡還一臉愜意狀,可剛從外面衝進來韋晶實在沒勇氣和體力去挑戰那個溫度,更何況還得配上一杯小三十塊的冰咖啡,花錢受那洋罪幹嘛!
  
  好在星巴克的空調風力十足,沒一會兒韋晶的汗就落了下來,今天是六月的最後一天,氣溫卻高的如同七八月份酷暑時節,掛在牆上的電視裡正傳出播音員的播報生,「本市氣象台已發出橙色高溫預警通告,地表溫度接近四十五度,請大家做好防暑降溫的工作,盡量減少外出活動……」韋晶聽著女播音員優美的聲音直撇嘴,心說別說是橙色預警,你就是大紅色預警,地表溫度接近五十四度,老闆們也能把你踢出來買冷飲。
  
  「小姐,您的咖啡準備好了,」服務生的招呼讓韋晶回過神來,趕緊轉身過來,一看那四個大口袋,韋晶不自覺地嚥了口吐沫。等把那幾個口袋一接過來,韋晶就覺得自己肩膀猛地一墜,忍不住在心裡痛罵起Amy來。
  
  都是這三八女人無事獻慇勤,自己卻不肯跑這一趟,說什麼這個會議很重要她必須參加脫不開身云云,把正忙著做表格的自己給攆了出來,要知道那表格也是老闆讓她做的啊……她有什麼可忙的,不就是在會議室裡給老闆們端茶倒水嘛!
  
  櫃檯裡的小伙子見韋晶站在外頭不動影響到後面客人取餐就想請她讓開,但這位小姐不知為什麼一付咬牙切齒狀,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您還需要什麼嗎?」韋晶這才發現自己擋路了,「沒有,謝謝!」她乾笑著搖搖頭轉身就走。
  
  到了大門口,店員們都在忙,沒人來伸把手,韋晶無奈就想用屁股把門拱開,雖不雅觀,但也沒辦法,兩隻手都跟墜了個千斤頂似的,要是再能抬手開門,她也不用在BM受氣了,直接去參加舉重隊算了。「咦?」韋晶臀部剛一用力,就覺得自己一下子頂上了一個溫暖的所在,她下意識地回頭去看,一張古銅色的,有些尷尬的笑臉頓時映入眼簾……
  
  撞了滿懷的兩個人一時間都有些楞,韋晶手裡還拎著三個巨沉的大口袋,猛然間失了平衡,人幾乎是半靠在了那個男人懷裡,而那個男人也下意識地抱住了她,韋晶就覺得自己的後背熱乎乎的,一股帶著些汗味兒但絕對健康的氣息包圍了過來。
  
  「Excuseme?」一聲問訊驚醒了犯傻的兩個人,一個金髮碧眼的帥哥被擋了路,等了一會兒卻不見這倆人動窩,無奈之下只好提醒了一句。韋晶跟被針紮了似的從那男人懷裡彈了起來,那個男人也紅了臉。手忙腳亂之中,左手拎的那兩個塑料袋子還滑落到了小指和無名指上,剛好被小指上帶的戒指卡住。這下好了,那足有三斤半的重量就全部掛在了這兩個指頭上。
  
  韋晶一邊嘶嘶地倒吸涼氣,一邊不忘給人讓路,那個老外先對她點頭微笑著說了句「Thanks,」然後才側身邁步進了店裡。若是平時,韋晶定要言笑晏晏地秀一把「Youarewelcome!」要知道以現階段她的聽力水平能聽懂的外文不多,好不容易能碰上一句半句能對話的,還是個外國帥哥,這還不得緊著顯擺?可現在被迫練二指禪的韋大小姐哪還有這樣的心情啊,只覺得再過一會兒這二指禪就該變成二指斷了。
  
  「同志,你沒事兒吧?」韋晶的表情實在太過猙獰,一直站在一旁的「古銅色」終於開口問了一句。韋晶卻顧不上理他,往旁邊挪了兩步,然後齜牙咧嘴地,歪著身兒的,小心翼翼地把塑料袋放在了地上,這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這一口袋咖啡飲料就得小兩百,弄灑了自己可賠不起。
  
  活動了一下那兩根手指之後,韋晶把自己的雙肩背書包扯到身前去摸紙巾,本來外面就熱的要死,又折騰了這麼一出,這會兒都能感覺到汗水順著鬢角流下。一邊摸韋晶一邊慶幸自己從來不化妝,這要是換了Amy那個粉底妖女,現在肯定就只剩下妖女了,哈哈,韋晶越想越可樂,忍不住笑了起來,站在她對面的古銅色更不知所措,剛才還苦大仇深的樣子,怎麼又笑了。
  
  「見鬼,出門前我明明裝了包紙巾的?」韋晶皺著眉頭在書包裡翻找著,嘴裡也無意識地嘀咕著。「要不您先用這個吧?」一塊手帕遞到了韋晶眼前,韋晶一愣,沒接,看看那個男人,又看看手帕。古銅色的手舉在半空,臉上的表情越發尷尬,「這是乾淨的,真的,我昨天剛洗的!」他認真地強調著。
  
  其實韋晶倒不是嫌髒,主要是帶著手帕出門的男人一般都是自己老爹那個年紀的了,很少看見這麼年輕的。剛才因為忙亂沒仔細看,現在才發現這是個小男生,看著也就二十歲的的樣子,五官端正,健康又陽光的樣子。看著他臉上的汗也不少,韋晶一笑,「不用了,你自己留著用吧。」她順手指了指那男孩兒的腦門。
  
  說完她用手背隨意地擦了擦臉頰兩側,背好書包,彎腰就想去提袋子走人。那個男孩兒愣了一下,突然把手帕塞到了韋晶手裡,急急地說了一句,「那你用這個墊著手吧,」然後不等韋晶說話人已經轉身進了星巴克。
  
  「哎?」韋晶扭頭想叫住他,包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又趕緊接手機,一按接聽鍵Amy的抱怨聲就立刻傳了出來,「Ivy,在哪兒呢?老闆們都快散會了,你不是想讓他們改喝下午茶吧?」
  
  「我馬上就回去,方才……」韋晶剛一張嘴想解釋就讓Amy堵了回來,「行了,別說了,趕緊回來吧,就這樣!」然後又聽她在跟什麼人說話,「今天比賽的票,你給伯母了嗎?」然後手機就掛上了。韋晶給噎的站在大太陽地裡直翻白眼。
  
  惡狠狠地把地上的三個袋子拎了起來,韋晶一邊在心裡問候Amy家祖宗十八代,一邊快步往公司那邊走。BM公司大廈離這邊本來不遠,但是因為前幾天修路又趕上下雨弄得泥濘不堪,韋晶只能從一旁的胡同裡繞行過來,自然會耽誤一些時間,但是那只負責拍馬屁的才不管這些呢。
  
  韋晶不時地把袋子換換手,以緩解壓力,頭頂的太陽依舊熱辣辣,腦門上的汗已經不是一滴滴地流而是流成行了。韋晶本就沒有帶遮陽傘的習慣,更何況她現在就是帶了,也沒有第三隻手用來撐傘。一滴汗突然流到了眼睛裡,其中的鹽分煞得韋晶用力地擠眼睛,但還是不舒服,正想著要不要放下手裡東西好好揉揉,不經意間看見地上的人影兒有些重疊。
  
  韋晶一愣,眨了眨眼,心說自己是不是中暑了,怎麼看東西都開始雙影了。站住腳再看,突然反應了過來,韋晶猛地一個回身,就看見一個穿著滿身是洞的文化衫的小黃毛正緊緊的站在自己身後。離得近也就罷了,更重要的是,他手裡那紅色的,印滿玫瑰圖案的錢包可太眼熟了,韋晶腦子一熱,她嗷的就是一嗓子,「抓小偷!」
  
  那小偷先是被她嚇了一跳,接著退了她一把撒腿就跑,韋晶下意識地就追了過去,急速奔跑中還喊了幾嗓子,「抓小偷!」可這大中午的人們都在家躲陰涼了,胡同裡就沒什麼人,再說就是有人,也未必出來幫忙,可這緊要關頭,韋晶早就忘了遇見小偷要喊著火的事兒了。
  
  開什麼玩笑!要是光那二百塊錢就算了!可身份證,工資卡什麼的都在裡頭啊!!剛發的工資啊!你知不知道姑娘掙這點銀子有多難,受了多少委屈!那比你偷東西難多了!!!你老闆可從沒用英文擠兌你偷得少,幹活不麻利吧?!
  
  韋晶對於設密碼這件事兒是比較主流化的,那就是用自己的生日,現在小偷們也都知道。雖然米陽用無數個慘痛案例警告她改個密碼,她總是當耳旁風,覺得我連偷的機會都不給他,那還輪得到小偷們來輸密碼。可沒成想今天就出了大漏子了。
  
  本來大太陽的被踢出來買東西就夠倒霉的了,最近這段時間又總是被Amy呼來喝去,還時不時就被她找茬兒訓一頓,今天你居然還來偷我,這不是落井下石嘛!心底淤積已久的鬱悶頓時變成動力,韋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追了過去,剛才還重若泰山的三個口袋瞬間也成了輕如鴻毛。
  
  那小黃毛就算沒練過輕功,要跑過一身負重還穿著高跟鞋的韋晶那也是輕而易舉,眼瞅著那一身破洞的文化衫漸行漸遠,韋晶哭的心都有了,但依舊採取不拋棄不放棄的精神繼續追著。正絕望之際,突然就看見那小偷一個踉蹌摔倒在地,然後一個人影迅速閃了出來將欲起身再逃的小偷又按了回去。
  
  韋晶大喜,渾身瞪時又充滿了力量,兩腳生風地跑了過去。那個小偷的左臂被人高高擰起,半拉臉貼在地上,右手撐在地上,嘴裡哎呀媽呀的叫著還在不停掙扎。韋晶到了跟前二話不說,一腳就踩上了小偷攥著她錢包的右手腕,嘴裡怒喝一聲,「你個小兔崽子,姑奶奶的錢包你也敢偷!活膩味了吧你!」
  
  被那一腳踩得雞貓子鬼叫的小偷突然沒了聲響,咧著大嘴看著氣勢洶洶的韋晶。按著他的那位也有點楞,眨巴著一雙牛眼看了韋晶半晌,然後轉頭沖一邊問,「排頭兒,咋辦?」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5-4-17 18:53:29 |顯示全部樓層
  韋晶自然而然地順著他發問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禁一愣,剛才給手帕那小子正站在一旁,明顯是在忍笑,他手上還端著一杯星巴克咖啡……
  
  「這天簡直熱的邪乎,哪像六月天啊?」周亮拿著一瓶礦泉水狂飲,可嘴裡依舊抱怨個不停。張姐斜了他一眼,「喝水都堵不住你那張嘴,想以前我們執勤的時候,連水都沒的喝,你知足吧你,哎?大米,老胡,快過來喝水,冰的,剛送來的!」正說著,張姐發現了米陽和老胡,趕緊招呼。
  
  周亮哼唧了一句,「偏心眼!」張姐給氣樂了,「是啊,我偏心眼,你要是連續三個小時在大太陽底下曬著,我也偏著你,只可惜有人沒半個小時就跑來躲陰涼……」
  
  「得,得,得,我的老大姐,算我什麼都沒說,我執勤去了,這回要是不中暑暈倒,我都不回來我!」周亮抄起帽子往外走。
  
  棚子裡的警察們就樂,張姐笑說,「那沒問題,你要是暈倒,我去抱你回來都行!」
  
  「呵呵,」米陽笑著接過張姐遞來的礦泉水,「謝了,張姐。」說完咕嘟咕嘟的喝了起來。兩個多小時一直在外面巡邏,這嗓子都快冒煙了,冰涼的水一下肚,米陽真想大喊一聲爽啊!
  
  「警察同志,我們要去C區,該怎麼走啊?」一個帶小孩兒的年輕媽媽走上來問米陽。米陽放下水給她指點了方向,這位母親讓兒子跟米陽道謝,小小子卻害羞地躲在了媽媽身後,米陽衝他擠擠眼睛做了個鬼臉兒,小孩兒咯咯一笑,雖然跟著媽媽走了,卻兩步一回頭的看米陽。
  
  「大米,你說你個小年輕還挺喜歡孩子的,」把一切都看在眼裡的張姐笑說了一句,「那就趕緊結婚生一個唄。」米陽憨憨地一笑,他可不敢接這個話茬兒,也不知道為什麼,所有見了他的年長婦女,都很喜歡他,主要表現在都想給他介紹女朋友。前幾天他還跟韋晶牛吹自己魅力無窮,人見人愛,車見爆胎,結果被韋晶評價為,說到底,你不就是個中老年婦女之友嗎。
  
  一想起韋晶,米陽就不禁琢磨這丫頭現在在幹嗎?做表格還是在開會打雜,還是又在幹郵遞員的工作,給客戶寄信……當然,米警官怎麼想也想不到,韋晶現在在幹他的工作,抓賊。休息了一會兒,米陽正打算跟老胡繼續執勤,「大米,有人找你!」周亮一腦門汗的領了個人進來。
  
  「牛子?你怎麼來了?」看著那張肉乎乎的肥臉,米陽很高興,有日子沒見這些老朋友了,釘子也只能有空打個電話聯絡一下而已。自打調到了雞場路,每天就跟陀羅一樣的忙個不停,家長裡短,雞毛蒜皮,天天都有事兒讓你去忙活。以前總聽下面抱怨基層忙,米陽還挺看不上那些人的,心說再忙忙得過我們刑警?可真正幹了基層才知道,這活兒不好幹,瑣碎的能讓人發瘋,你還不能不管。
  
  「我也是出任務啊,」牛子笑嘻嘻地說,並老實不客氣地拿起米陽那剩一半的礦泉水就開喝。「不是吧,你牛大記者不是專跑社會口兒嗎?怎麼的,又改體育了?」米陽笑問。「咳,甭提了,我們跑體育的那哥們吃大排檔吃竄稀了,正在醫院吊瓶呢,最近測試賽又多,實在沒轍,只能讓我先頂上,再說萬一碰見個社會事件呢,咱也算不白來!」牛子抹嘴說。
  
  「我呸,你少烏鴉嘴啊,什麼社會事件,你就盼著出事兒啊?」米陽笑罵了他一句。牛子嘿嘿一樂,四下裡一張望,「我說你們派來的人也不多啊,夠用嗎?這可是奧運測試賽!」米陽微微一笑,「大隊人馬在正門那邊,我們這兒就是個進出通道,用不了那麼多人,再說還有武警呢。」
  
  牛子還未開口,在一旁又趁機偷懶的周亮說,「就是,這地方,有我們這十幾個人,七八條槍也就夠了!」牛子一愣,「你們給配槍了?」米陽噴的一樂,一旁負責裝備的小女警接過了話茬兒,「沒有啊,都沒配,就是普通的治安裝具。」
  
  周亮特嚴肅地說,「你們女警確實沒配,我們男警配了!」小女警不明所以,眨著眼看周亮,牛子立刻就明白了過來,哈哈笑了起來,棚子裡的男警察們都憋著笑。張姐明白,朝著周亮屁股就是一腳,「滾蛋,趕緊幹活去,少在這兒鬼扯,小英,別理這些壞小子!」
  
  米陽跟著周亮一起走了出來,牛子也跟上了,他說現在比賽也沒開始,還不如跟著米陽他們轉轉,找社會新聞呢。周亮最愛侃大山,沒幾分鐘就跟同樣喜歡磨嘴皮子的牛子成了知己,米陽也樂得聽一些社會「新聞」。
  
  正聽牛子口沫橫飛的說XX女明星被抓奸在床的時候,兩個老太太走了過來,一個看著就爽利的老太太開口就說,「警察叔叔,我打聽個事兒!」米陽一愣,看老太太那架勢是在問自己,只能苦笑著問了一句,「阿姨,我有那麼老嗎?」
  
  旁邊的周亮和牛子哈哈笑個不停,爽利老太太這才琢磨過味兒來,「嘿,瞧我這嘴,不過小伙子,你有什麼不願意的呀,你還佔我便宜了呢!」米陽唯有苦笑,心說又不是我讓你叫的。「吳姐,」另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扯了扯爽利老太太的衣襟兒,然後沖米陽微微一笑,「同志,XX居民區是不是在這邊啊?」
  
  米陽心裡微微一怔,這老太太看起來有些面善,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他搖了搖頭,「阿姨,因為建奧運場館,早就搬遷了,他們現在拆到豐家園那邊了,您得坐地鐵到公主墳再倒那6XX,那邊有一站就叫豐家園。」
  
  「喔,是嗎?」老太太有些怔忡。「我說未必在這兒了吧,」叫吳姐的老太太說了一句。
  
  「一年前就拆了,您不知道嗎?」周亮插了一句。老太太搖搖頭沒說話,吳姐倒是說了一句,「我們打城裡來的,有很多年沒過來這邊了。」
  
  「二十五年了……」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輕輕歎惜了一聲,幾乎低不可聞,倒是米陽的耳朵尖,他不禁看了一眼那老太太。
  
  「算了,吳姐,那咱們走吧,」老太太拉著同伴想走,米陽忍不住說了句,「您要是過去地鐵,我們可以開車送您一趟,大熱天的。」
  
  「不用,不用,我們就是來這邊看比賽的,突然想起以前住過這邊兒,所以過來問問,就是問問,謝謝您啦。」那老太太客氣地說。
  
  「喔,那您慢走,」米陽點點頭,目送著兩個老太太離開。「喂,這老太太四十年前一定是個美人!」牛子歪頭跟周亮說,周亮撇嘴,「不是吧?」
  
  「瞧你還不信,咱可是在娛樂圈混了四五年的專職記者,那美女是天然還是改造的,那絕逃不過我的法眼!」牛子很不屑地說。
  
  聽他們倆神侃了一會兒,對講機響了,帶隊的副所下了指示。「行了,別扯了,讓咱們去小馬路那邊看看,說是武警今天人手特緊,那邊好像沒人巡邏,」米陽說完率先而行,周亮他們也都跟著。
  
  剛走到山腳下,牛子的手機響了,嗯嗯啊啊說了一番之後,他又著急地要去A3區採訪,說是某體壇大腕突然出現了,主編踢他去抓新聞。可他路又不熟,米陽乾脆讓周亮先帶他過去,然後再來找自己。
  
  米陽自己順著小路溜躂,這邊靠近一座小山,離著場館還有挺長一段距離,平時都是附近的居民來早鍛煉和遛彎的。這會兒是大中午,基本上就見不到人,雖然熱,米陽倒樂得清淨,四下裡看看都是青草綠樹,正好緩解一下眼疲勞。
  
  可沒走多遠,米陽就發現前面不遠有兩個人,一個躺在地上,一個彎腰在幹什麼。米陽快步走了過去,「怎麼回事兒?」那蹲著的人一哆嗦,抬頭看米陽,發現他是警察,眼睛登時睜大了。「警察同志,她突然昏倒了,我正想去叫人呢!」
  
  米陽掃了他一眼,外形打扮一看就是那些來京打工的樣子,但是年紀不大,十六七歲的樣子,還帶了個盜版的阿迪帽子,也髒兮兮的,口音挺重,卻聽不出來是哪兒的人。「你先站在一邊,」米陽對他揮揮手,然後自己蹲下去看,不禁一愣,居然是剛才問路的那個老太太,就是那個牛子號稱四十年前是美女的那個。
  
  回頭張望了一下,米陽卻沒發現她的那個朋友,伸手摸了一下脈搏,雖微弱但是一直在跳,呼吸也還正常,臉色蒼白,腦門上有汗,應該是中暑了,而不是心臟病發作,米陽做了初步判斷。他一手微微抬起老太太的頭,讓她保持呼吸順暢,一手拿著對講機請求支援。中間又跟站在一旁的那個男孩子說,「小同志,幫個忙,掐人中!」
  
  那男孩子一愣,然後走了過來蹲下,就去掀老太太衣襟兒。正報告情況的米陽一閃眼看見了,立刻吼了起來,「我叫你掐人中,沒讓你耍流氓,你掀人衣服幹什麼?!」那男孩嚇了一跳,畏畏縮縮地說,「不是你讓俺掐人中間嗎?」
  
  米陽差點兒沒背過氣去,「人中就是人中間啊?我說的是鼻子底下,嘴皮子上頭那人中!不是讓你摳她肚臍眼兒!」等周亮他們趕來的時候,米陽在負責掐人中,扇風,那個外地小工則謹小慎微地扶著老太太的頭部。
  
  一番折騰之下,老太太剛上了救護車就醒了,人暈乎乎的,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自己怎麼就暈倒了。去上廁所的那個爽利老太太也找了過來,一驚一乍之後才發現自己朋友沒事兒,剛鬆了口氣又問,「我給你打手機你怎麼不接啊?」
  
  「啊?」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一摸兜,「喲,我電話呢,我錢袋呢?」老太太不顧醫療人員勸阻,著急的坐了起來,去翻自己的衣襟,又跟在場的所有人說,「我就把電話和裝錢的小袋都放在衣襟裡頭的暗袋裡了,怎麼就沒了,警察同志,您看見沒有?」她看向米陽。
  
  米陽下意識地搖搖頭,接著就反應了過來,那個跟他鬼扯人中間的小子呢。再衝出去一問,剛才跟著送下山之後就沒人看見他了,不是你在管嗎?米陽惡狠狠地咬著牙,「個小兔崽子,偷到老子頭上來了,活膩味了是吧!!」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5-4-17 18:54:09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二章 男朋友,女朋友
  
  「我說韋晶,你怎麼才回來啊,Amy已經在老闆面前告了你八狀了!」亞君一見韋晶衝進辦公室,趕緊起身幫忙接過她手裡的袋子。「呼!」韋晶甩著手說,「愛告告去吧,她就是告十八狀,我也得這點兒回來!」
  
  亞君剛想問怎麼回事兒,一斜眼突然看見Amy臉色不善的會議室那邊往,她哼了一聲「麻煩來了啊。」韋晶一回身兒,正好跟Amy打個照面。Amy先瞥了亞君一眼,然後皮笑肉不笑地說,「說誰告了十八狀啊?」韋晶一愣,心說你耳朵夠尖的,但臉上同樣皮笑肉不笑的說,「說楊三姐兒呢!」
  
  「嗤!」一旁的亞君登時噴笑了出來,正好這時有人叫她,她給韋晶做了個安撫的眼神,然後轉身走了。Amy的臉色很難看,自打韋晶進了公司之後,一直謹小慎微,指哪兒打哪兒的,從來不敢反駁自己。今天是怎麼了,居然敢用這種口氣跟自己說話,想要造反啊,還是被外頭大太陽曬昏頭了?還當著其他人的面?她知道坐在其他隔斷裡的同事們看著一個個都很忙的樣子,其實耳朵早就豎起來了,等著聽熱鬧。
  
  其實原本韋晶沒想怎麼樣,本來天熱出門就一身的汗,拎著那麼沉的東西不說,還碰到賊,雖然沒什麼損失,但是換了誰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這會兒再讓Amy陰陽怪氣的一攪和,韋晶不自覺地有點厭煩,說話也就沒那麼「客氣」。
  
  Amy可不管韋晶的心情如何,本來平時不佔理她還沒事兒找事兒呢,現在她自認為有理卻被韋晶「譏諷」那還了得,嗓門立刻提高了三度。「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啊,那星巴克離咱們公司也就幾分鐘的路,你這去了都快一個小時了,老闆們會議都快結束了,是你等他們還是他們等你啊,我還打電話催過你!你怎麼做事的,上次送材料也是,磨磨蹭蹭的,最後還是我幫你跟客戶解釋,你不能每次都讓主管來幫你解決問題吧,你也應該反省一下自己的做事態度,能力有問題還可以改進,但是這個態度……」
  
  看著嘴皮子上下翻飛的Amy,韋晶只覺得一股子邪火正在胸臆中亂竄,肋骨間嘶嘶啦啦地疼著,臉上卻紅一陣白一陣的。雖然其他同事都低頭假裝忙碌,沒有看她,可那隱約的竊笑聲彷彿就在耳邊,或嘲諷或難堪的表情似乎都從能後腦勺上透了出來,借用言情小說中常用的一句話,那感覺就像一根燒紅的針正直刺心底。
  
  一時間韋晶腦子裡嗡嗡的,手也不自覺地顫抖著,就在她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的想要把那個辛苦抗回來,裝滿咖啡的口袋扔到Amy臉上的時候,經理Jane從會議室裡走了出來。她眉頭微皺,表情顯然不太滿意,但還是到了跟前才輕聲問,「怎麼回事兒,會議室裡都能聽見了,出什麼事兒了。」
  
  Amy一看見Jane過來了,立刻閉上了嘴,她也察覺自己因為一時激動忘了克制,可顯然會議室裡聽不清這邊說什麼,她腦子飛快轉動之下說,「Sorry啊,韋晶才回來,我看會議都快結束了,那些大老闆們咖啡還是沒喝上有點著急,正催她呢。老闆們第一次來中國,想喝杯星巴克都這麼費勁,他們不知道是韋晶磨蹭,還以為是你Team的工作效率有問題呢。」Jane瞭解地點點頭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溫言說了句「辛苦了。」
  
  看著Amy一瞬間拍馬屁,指責外帶表忠心全部完成,韋晶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兒了,甚至有些佩服了,接著心裡又很不忿,拍肩膀咱就不奢求了,那句辛苦了無論如何也應該是自己的吧?「你先把咖啡拿進來吧,有什麼事兒回頭再說,」Jane吩咐了一句就往回走,從頭到尾她都沒看韋晶一眼,就算遲鈍如韋晶也能感受到她對自己的不滿,滿心想解釋,但也知道現在時間不對。
  
  Amy伸手拎了一個袋子,「哎喲,」她忍不住叫了一聲,顯然沒想到這麼沉,因為裡面除了咖啡還有一些三明治熱狗的,都是那些大老闆們點的。她不耐煩地瞥了韋晶一眼,「楞著幹嘛,趕緊幫忙啊?我又沒長三隻手!」說完扭噠著往會議室走。
  
  已經憤怒到無力的韋晶真想說一句,沒長三隻手你兩隻總有吧,那幹嘛只拿一個口袋,合著你也知道沉,那怎麼不想想我是怎麼拎回來的!鬱悶的韋晶特想大喊一聲姑娘不伺候了,可想想現在就走實在太便宜Amy了,人家還以為她真的特沒用。韋晶決定就算要走人,也得告完狀再走!對了,還得報銷!
  
  一進會議室,有個男銷售還算有風度,伸手接過了袋子幫忙分發,正好會議也開的差不多了,某個大肚子老外提議休息一下。他是亞太區老大,誰敢不遵從,屋裡眾人附和紛紛起身,溜躂過來找自己預定的咖啡。「怎麼不冰了呀?」一個銷售主管嘮叨了一句,韋晶登時緊張起來。
  
  Amy一臉瞧好戲的表情,倒是廖美說了一句,「天兒這麼熱,拿回來肯定不冰了,湊合點吧,有人幫你買就不錯了。」那個主管在美女面前,又是一個跟他同級別的美女面前顯然處於弱勢,他嘿嘿一笑,沒說什麼,拿著咖啡去一邊喝去了。
  
  這時一個老外拿著咖啡說了一句,「Whathappened?」正幫忙發咖啡的韋晶心又是一跳,扭頭看去才發現他要的是摩卡咖啡,這會兒上面的特製奶油花已經徹底融化在了咖啡裡,變成了咖啡奶,老外不解的看著韋晶。韋晶大為尷尬,看來剛才那一路狂奔跟攪拌也沒什麼差別,可這會兒她解釋不是,不解釋也不是,更何況你讓她用英文解釋方纔的遭遇,她覺得還不如被人誤會好呢。
  
  正想著這回要丟大人了,好在廖美玩笑著說了幾句什麼,雖然韋晶基本上就沒聽懂,但是那些老外都笑了起來,要摩卡的那位也笑著不再追究了。韋晶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廖美走到她身邊眨了下眼,「放輕鬆!」韋晶感激地一笑,本還想說句什麼,可廖美的手機正巧響了起來。
  
  「喂?吳姨,怎麼了,沒事兒,您說吧,」廖美邊說邊往外走。韋晶收拾了一下桌上盒蓋紙袋,正想拿出去丟掉,就看見廖美推門進來,眉頭微皺。她徑直走向Jane,低聲說了幾句,Jane點點頭,「那你先去吧,反正會議基本上結束了,我會幫你跟James解釋的。」
  
  廖美說句好的就往外走,韋晶緊走兩步跟了上去,她覺得別說廖美剛幫了她,就是平時也對自己不錯,說報答也好,說拉關係也好,自己應該表示一下關心才對。「Ida,有什麼事兒嗎?需要我幫忙嗎?」
  
  廖美一笑,「沒什麼,就是我媽和朋友去看比賽,東西讓人偷了,她也中暑暈倒了,我去接她一下,謝謝你。」說著已經回到了自己的隔斷裡,把手機鑰匙什麼的往包裡放。「是嗎?人沒事兒就好,」韋晶微笑著說。廖美點頭,「可不是,那我先走了,要是有人找我,你幫我說一聲,打我手機好了。」
  
  韋晶猛點頭,「你放心吧!交給我了!」有件事能幫上她讓韋晶感覺好些,要不總覺得欠人情太多了。廖美點頭笑說,「謝啦,拜!」說完就走。韋晶回到自己辦公桌前一屁股坐下,「呼……」長長地出了口氣,然後伸了個懶腰,可剛伸一半,她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抓起來一看陌生號碼不認識,韋晶給按了,接著又想伸個懶腰,手機又響了起來,再看還是那個號碼,韋晶這個氣啊,我就不信了我這懶腰伸不成,她又給按了。然後盯著那手機半晌,果然不響了,韋晶挺高興,今天總算有一件事是自己能說了算的了。
  
  沒等她高興完呢,那手機又嗷嗷的叫了起來,徹底沒轍的韋晶拿起手機沒好氣的說了一句,「哪位?」手機裡竟然沒聲音,韋晶眉頭緊鎖,「說話啊,喂?」那邊沒說話卻突然傳來幾聲竊笑,貌似還不是一個人的,韋晶嚇一跳,下意識地把手機拿到眼前又看了一眼,那號碼還是很陌生,難道是騷擾電話,正想給掛了,就聽見手機裡傳來一聲大吼,「別掛!是我!」
  
  「咕嘟!」湊過來偷聽的亞君登時把嘴裡的口香糖給嚥了下去……
  
  現在是北京時間下午六點一刻,雖然太陽已經不像中午那樣炙熱刺目但餘威仍在,地表往上蒸騰的都是熱氣。韋晶本想站在寫字樓裡吹冷風等人,可又不想讓同事瞧見,因此只能站在一棵明顯處於青春發育期的銀杏樹下,用那可憐的幾片樹葉來遮擋陽光。
  
  心裡正嘀咕著那傢伙怎麼還不來,突然「啪」的一巴掌就落在了韋晶的肩膀上,她先是嚇了一跳,接著就怒了。你小子遲到就罷了,居然還敢嚇唬我,韋晶冷笑一聲,一把按住那隻手,然後揪過來就咬,還得意的含糊地說,「死大米,看誰狠過……」那個誰字還沒出口,韋晶突然覺得不對,米陽就算穿制服也應該是深藍的,怎麼這褲子是綠的,還鑲了條金紅色的邊。
  
  正要松嘴抬頭,就聽見一旁米陽疑惑而又很不爽的聲音傳來,「味精,幹嘛呢你,他誰呀?!」
  
  今天大太陽明顯曬多了的韋晶一時間有點犯迷糊,眼珠子轉過去看看臉越來越長的米陽,再賺回來看看被啃的那位黑中帶紅的小臉兒,她突然就反應過來,立刻鬆開嘴往後退了一大步,一邊退一邊嘴裡還呸呸呸個不停,好像剛才啃到了壞果子,吃到了蟲子屎似的。
  
  她這多少有點誇張的反應讓兩個男生的感覺立刻來個天翻地覆,米陽笑嘻嘻地走了過來,還遞了瓶礦泉水,然後很自然地說了一句,「幹嘛呀,想吃豬蹄兒想瘋了?你怎麼逮什麼啃什麼呀?」而站在一旁的小軍官臉剛紅了一半,就被韋大小姐的呸呸呸搞得很尷尬,笑容僵硬的簡直可以從臉上直接摳下來。
  
  韋晶接過水漱漱口,「噗」的把水吐到一旁草地之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剛才的行為相當的沒禮貌,也尷尬起來。她拿著水猶豫了半晌才說了句,「你怎麼真來了?」米陽眉頭一挑,他沒想到這倆人真認識,心裡琢磨著但嘴上什麼都不說,只豎著耳朵專心聽著,但臉上的表情絕對是心不在焉的。
  
  那小軍官笑了一下,「我不是打電話了嗎,而且你也同意了。」韋晶也一笑,「我還以為你是閒的沒事兒打騷擾電話呢,誰現在做了個好事兒還非要感謝信啊。」米陽聞言扭頭看向小軍官,眼中的意味讓小軍官的臉立刻紅的比方才更甚,他連連搖手解釋,「不是,不是我要,是我的兵,他要!」
  
  韋晶眨了眨眼,然後拉了個長聲,「喔……我明白了,有表揚信可以受嘉獎對吧,好像對考軍校還是入黨什麼的也有好處?瞭解瞭解!」韋晶雖然沒有刻薄嘲諷的意思,但是她的語氣已然讓小軍官很不滿意了,原本老實又帶了點羞澀的笑臉立刻嚴肅了起來,他沉聲說,「這位同志,你說的都沒錯,但是我們幫助老百姓絕對不是為了這個!您想的太多了,打擾了!」說完端正的敬了個禮,轉身就想走。
  
  「哎,你什麼意思啊?」沒覺得自己說話口氣有問題,卻覺得被小軍官看不起了的韋晶非常之不爽,她下意識的抓住了小軍官的胳膊,「你把話說清楚了再走,明明是你打電話找我要表揚信的,怎麼現在說的倒成了我庸俗了?!」
  
  小軍官還沒開口,一直默不作聲的米陽說了句,「韋晶,那女的一直盯著你,你認識嗎?」韋晶一愣,順著他目光所指的方向看去,Amy正站在公司的玻璃幕牆之後看著這邊,雖然玻璃反光看不太清她的表情,但韋晶知道,她絕對是興奮的,激動的。
  
  這女人在公司除了眾人皆知的會拍馬會躲懶,更厲害的是她會八卦,而且絕對是黑白顛倒,可以把幻想聯想猜想統統說的跟真事兒似的那種。韋晶也是來公司兩個月之後才知道,亞君之所以恨她不僅僅是為了一個升職機會,而是因為Amy那張破嘴生生攪黃了她的愛情。
  
  亞君和那個男生是在工作中認識的,也搭著那男生個性懦弱了點,本來都談婚論嫁的兩個人最後的結果是那男的離職走人,遠赴他鄉。當然Amy絕對不承認這跟她有關,亞君也知道自己男朋友太沒主見,總是人云亦云才弄出這麼個結果,但是心裡還是很恨Amy的。
  
  就因為嚥不下這口氣,雖然周圍的人都知道她被人「甩了」,可亞君就是不辭職,時不時的冷言冷語,誠心讓Amy難受。因為亞君工作能力高,老闆也倚重,所以Amy只能咬牙忍著,伺機而動,大家都是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之前因為老闆們都在,Amy假裝加了會兒班才走,(不像韋晶,一下班就跑,能早一分鐘絕不晚六十秒)她一出電梯就看見韋晶正在跟兩個男人糾纏不清,其中一個好像還是軍官。八卦本能立刻驅使Amy往玻璃牆邊走,想看個清楚,卻沒想到被米陽發現了。
  
  韋晶遠遠地跟Amy對了一下眼,她發現Amy竟然有往這邊來的意思。這個厚臉皮且無聊的女人,韋晶暗罵一句,知道她真敢過來打招呼來一探究竟,也顧不得多說,正好旁邊一輛公共汽車進站了,韋晶沖米陽喊了句,「風緊,扯呼,」然後就往公車上衝。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5-4-17 18:54:29 |顯示全部樓層
  等公車啟動出站一段距離之後,Amy才從寫字樓裡繞出來,看見她那很不爽的表情,雖然有些模糊,卻依然讓韋晶呵呵樂了起來,跟著她上車的米陽問了一句,「你同事?」韋晶說呸,「是敵人!不,是災星!」
  
  米陽做恍然大悟狀,然後又問,「他不是你敵人吧?」韋晶說,「誰?」米陽拿下巴朝旁邊一點,韋晶扭頭看去,一驚,「哎?你怎麼也上來了?」小軍官一臉苦笑,「您要是肯放手,我也不想上來啊。」
  
  「夥計,再來四瓶啤酒,冰的啊!」米陽喲喝了一聲,「好勒您哪!」小伙子嘴裡應和著手腳麻利地從冰櫃拿了四瓶啤酒送了上來,「都打開嗎?」
  
  「都開沒問題吧?」米陽問。「成!」小軍官痛快地點頭。韋晶一邊啃著豬蹄一邊含糊地說,「你倆差不多行了啊,剛才都喝兩瓶了,你明天不上班啊?」
  
  這是一家火鍋店,打頭牌的就是豬蹄子,白鍋喝湯,辣鍋啃肉,盛夏裡吹著空調,喝著冰啤,再也沒有比這個更爽的了。剛才小軍官被韋晶誤拉上了車,雖然鬧了笑話,但之前產生的齟齬卻不經意間消失了。
  
  不管怎麼說,中午人家幫了自己一個大忙,剛才又被白咬了一口,韋晶乾脆邀請他一起吃飯,再然後三人就都進了火鍋店開始大吃大喝。只有米陽心裡嘀咕了一句,不知道這當兵的是真實在還是假實在,讓來就來,都不帶客氣的。
  
  「來,米警官,乾!」小軍官舉起滿滿的一杯酒,米陽也把自己的杯子倒滿然後跟他一撞,「謝排長,乾!」兩人一仰頭,咕嘟咕嘟喝了個乾淨然後一亮杯底。韋晶哼了一聲,「你倆相親呢,還米警官,謝排長,真酸!」她哪知道這兩男人的暗鬥,謝軍她不瞭解,只覺得米陽有點怪。
  
  謝軍,就那小軍官微微一笑,「就是,酒都一起喝了,你叫我謝軍吧,小謝也行。」米陽呵呵一樂,「好啊,那你也叫我米陽吧,大米也行!」米陽有點高興,嘿嘿,你是小謝,我可是大米,比你高一級,他美滋滋地夾起一塊豬蹄啃。
  
  謝軍不知道米陽的無聊想法,他也不是成心跟米陽不對付,只是身為一個男人,一個雄性,對於來自另一個同性的挑戰總是不自覺地會回應。他隸屬於消防部隊,剛才一說歲數,才知道比米陽和韋晶小兩歲,因為成績特別好,他從武警指揮學院一畢業分配在了北京。
  
  今天陪著一個就要復員回家的老兵出來買東西,因為那老兵說,來北京快六年了,都沒怎麼逛過。以前幫人軍訓的時候,老兵認識了一個職高女生,都是十七八歲的孩子,自以為愛上了,偷偷摸摸地交往了半年,最後終因為彼此生活及成長環境差太多,軍裝再威武,那女孩也受不了了,她說不想跟一個連星巴克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男人交往下去。
  
  老兵要走了,出門這一路都在東張西望,謝軍都看在眼裡。那兵就想嘗嘗星巴克個是什麼東西,怎麼自己不知道它,就連戀愛的資格都沒有了。謝軍弄明白之後,二話不說就帶著他來了韋晶公司這邊,以前出門的時候來過,他知道這邊有個星巴克。再然後,韋晶就都知道了,那個幫她抓住小偷的人就是那個要退伍的老兵。
  
  眾所周知,部隊士兵有三難,考學入黨和學技術,另外就是立功受獎,不但有名額卡著,還得看運氣。老兵也是年年受嘉獎,可「運氣」不好,從來沒立過功,現在眼瞅著要回去了,左算右算上頭就是說不夠條件。
  
  要知道有個三等功回去找工作什麼的,還是有點用處的,尤其是在他老家那小地方。謝軍本來正在為手下發愁,偏巧今天趕上韋晶這一出,當時謝軍就動了心思,可那時嘴巴開了又合,死活沒好意思開口說,同志,麻煩您給我們寫封表揚信成嗎?
  
  等回了部隊,小文書湊過來說悄悄話,說是立功受獎馬上就要定案下周上報,謝軍這才急了,一咬牙,厚著臉皮給韋晶打電話。要說當時韋晶一路上狂吼抓小偷還是有用的,有人聽見報警了,附近的警察五分鐘之內也出警了,一時間人證物證俱在,例行問詢之後,拎著小偷就走了。警察留聯繫方式的時候,謝軍有心,當時就把韋晶的手機號碼和公司名稱地點牢牢地記在了心裡。
  
  打電話的時候他故意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結果同事們看他偷偷摸摸地還以為是給女朋友打電話,非要搶過來聽,結果還真聽到了韋大小姐的聲音。要不是謝軍及時把電話給搶了回來,韋晶非把他號碼設成拒接不可,不過當時韋晶也以為他打的是個無聊電話,但因為人家幫過自己,就隨口說了句,行啊,你要什麼表揚信就自己過來拿吧。結果,謝軍就真來了。
  
  「唉,」韋晶歎著氣的搖了搖頭總結道,「所以說,這星巴克就不是個好東西!」正啃豬蹄的米陽忍不住噴了,噗的一聲,一小塊豬骨就飛到了韋晶盤子裡。「死大米,你真噁心!」韋晶齜牙咧嘴地用筷子上頭把骨頭扒拉了出去,可也沒讓服務員換個盤子。
  
  米陽就笑,「抱歉啊,不過您那話讓人星巴克聽見不得哭死,要說不是個好東西的也應該是踢你出來買星巴克的粉底妖婆不是東西吧。」韋晶挑了一筷子粉條吸溜著,「也對啊……別提那妖婆,倒胃口!」然後又很哥們的跟謝軍說,「不就表揚信嗎,今天晚上我就寫,手寫,那顯得真誠,明天給你快遞過去?要不我親自送去,那樣顯得更真誠更隆重?」
  
  米陽自打見了謝軍就不是很喜歡,也說不上討厭,總之就是有點兒彆扭。要說那高海河也是軍人,還把自己摔了個跟頭,可自己反倒挺欣賞他的。米陽只能歸結為氣場不和吧。
  
  現在聽見韋晶說要去,米陽覺得自己剛才吃的那個豬蹄這會兒正在胸口跳踢踏舞,但是又不能說什麼。韋晶倒挺興奮的,能幫上別人當然是好事兒,更何況是個好兵,如果陶香知道了,也會很高興吧。一會兒回家得給她打個電話,順便再臭罵一頓Amy出出惡氣,然後好神清氣爽的去睡覺。
  
  米陽正彆扭著,韋晶扭頭問他,「大米,明天有空沒,咱一起啊?」米陽就覺得那塊豬蹄通的一聲就落到了胃裡,自己胸口立刻舒爽起來,但是明天自己要晚班,他故作不耐煩的一揮手「不去了,我明兒個值班,你自己吧啊!」韋晶一撇嘴,「不去拉倒。」
  
  謝軍笑說,「不用,親自送來太隆重了,你麻煩給郵寄過去就行。」韋晶點點頭,「那也行!太隆重了不好。」
  
  「嗤,」米陽撇嘴笑,「韋大小姐,您也忒實在了吧,人家說隆重那是客氣,就您那沒半兩重的一封信還叫隆重?送面錦旗外加敲鑼打鼓還差不多,人家是怕你巴巴兒的送封信去太刻意,太假,懂不懂?」
  
  坐他倆對面的謝軍心裡也有這個意思,可叫米陽這麼一說,他也不免尷尬,可要是再解釋,又怕越描越黑。韋晶又不笨,只是性格直爽很少想那麼多,她一看謝軍的臉色就知道米陽說的沒錯,也有點訕訕的,但不好指責謝軍這個外人,就拿起自己吃了一半的豬蹄子打算按米陽一臉豬油,「就你明白!來來來,我特隆重的送你一豬蹄!」
  
  米陽笑著連躲帶搶,把那半個豬蹄弄到手,然後吧唧吧唧地吃了起來。謝軍就看著這兩人折騰,也插不進去,只能又喝了一杯酒。正想著該說點說什麼,一個尖細又高亢的聲音帶著誇張的驚喜響了起來,「喲,米陽!」說完香風撲面,一個人影兒就擠到了米陽身邊坐下,米陽下意識地往裡躲,坐在裡面的韋晶也被擠的夠嗆。
  
  再定睛一看,某女,艷妝,一頭及肩長髮燙的跟鋼絲似的還染成了黃色,韋晶冷笑了一聲,米陽卻冷汗直流。吳小莉,別笑,就是跟那個著名主持人同名同姓,氣質風度卻千差萬別的一個女人。想當初她也曾經被某些好事者封為校花,肥三兒那傢伙還替米陽寫過一封情書給她。可女生如韋晶陶香之流,都不喜歡她嬌聲嬌氣跟男生打成一片的德行。
  
  轉眼間小十年沒見了,雖然濃妝艷抹的太厲害,但還不至於認不出來。韋晶暗自一撇嘴,初中同學基本上沒什麼聯繫了,但是聽陶香說過一次,貌似她結了N次婚。「米陽,咱們上次見面約好聯繫的,後來你怎麼沒給我電話啊?」她嬌聲細氣地說。
  
  韋晶登時怒視著米陽,什麼時候見的?我怎麼不知道!米陽立刻覺得後背發冷,他苦笑了一下,用手肘往外推擋了一下,「吳小莉啊,今天真巧啊,來來來,我給你搬凳子,」說著就想起身。吳小莉一把拽住,「搬什麼凳子呀,這兒夠坐!」米陽吁了口氣,又一笑,「我這人特怕熱,你要是喜歡坐這兒,那我去坐外頭好了!」
  
  吳小莉很會察言觀色,尤其是觀察男人的。雖然米陽還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但她知道米陽不高興了,就順勢一挪,竟然坐到了對面謝軍旁邊。謝軍先是一愣,然後客氣地一點頭,又看似自然地往裡挪了挪。
  
  桌上多了一個人卻有些冷場,韋晶就當沒看見她,米陽只能幹咳了一聲介紹說,「那什麼,謝軍,這是我……」他話未說完,吳小莉就插了一句,「女朋友!」謝軍點點頭沒說話,正在吃茼蒿的韋晶差點沒咬了舌頭。
  
  米陽也驚了,「哎,哎,你可別亂說啊,我可沒那福氣!」吳小莉眼皮一翻,「喲,那時候還給我寫情書呢,現在就翻臉不認人了。」米陽窘了,「那不是我寫的!是肥三兒!」吳小莉咯咯一笑,「寫就寫了,推人費胖子身上幹嘛?我又不怪你!」
  
  米陽現在特想把肥三兒揪到跟前一頓暴錘,吳小莉一扭頭跟剛看見韋晶似的,「喲,這不是韋晶嗎?你沒怎麼變樣啊,還是跟學生似的。」韋晶一掀嘴角,「是啊,你也沒變,還是美麗阿姨啊。」吳小莉笑容一僵,米陽假裝低頭喝酒,偷笑了兩聲。吳小莉長的有點老相,上初中的時候經常有小孩兒管她叫阿姨,所以人送外號美麗阿姨。
  
  謝軍不明白她們打什麼啞謎,只是覺得韋晶的樣子與剛才有些不同。如果Amy在這兒恐怕會更吃驚,今天韋晶給她那一下算客氣的。要知道韋大小姐不是不會吵架,只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而已。
  
  吳小莉也算經過江湖的人了,她調整了一下刻意一笑,彷彿聊天似的問,「結婚了嗎?有男朋友了嗎?」韋晶淡淡地說了句,「沒有。」
  
  「不是吧,你都二十五六了,還不找,不過也別急,人家說一個女人一輩子能有七個男人,再不濟,你也能遇上一個吧,哼。」吳小莉話裡話外的嘲諷,誰都聽得出來。
  
  韋晶也不生氣,只一笑,「你別說,我還真有點急,這世上也有那種找了七十個男人還嫌不夠的女人,男人儲備就這麼多,我真得防著點兒!」
  
  「噗,」米陽嘴裡的啤酒噴了出來,好在不多,他也低著頭,都噴在了T恤衫上。謝軍也聽出了點意思,臉上沒什麼表情,眼中卻有笑意。
  
  看著低頭咳嗽的米陽,吳小莉臉上有點掛不住了,她擺弄了一下自己的頭髮,「你可真逗,那就趕緊找個男人吧,不過先把你這髮型改改吧,清湯瓜水的男人看了就沒興趣,你看我的,要不要告訴你在哪兒做的呀?」她又輕甩了一下自己的頭髮,這髮型可是韓國現在最時髦的。
  
  韋晶挺認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搖搖頭,「謝了,我對踩電門沒興趣!」
  
  「我的媽呀,終於走了,」米陽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雖然吳小莉離開時還能笑著說拜拜,但是她高跟鞋踩向地面的力度未免有點過大。緊張一消失,尿意頓生,他拉著謝軍上廁所去了。韋晶自己在鍋子裡挑藕吃,沒吃兩口,米陽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韋晶本沒想看,但突然想起之前吳小莉說過什麼見面的,難道是她?伸手把手機拿過來一看,是個手機號,沒有名字顯示。看不出個所以,韋晶就把手機放了回去。她到了杯可樂喝著,手機還是響個不停,「誰呀,這麼執著?」韋晶又看了一眼號碼,139……5213,「5213……」她順口念了兩遍這個號碼,好像有點熟。
  
  「139……5213!」韋晶突然愣住了,這不是廖美的手機號碼嗎……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3-29 10:22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