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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希行] 名門醫女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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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0 20:22:5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6
本帖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17-9-25 20:14 編輯

書名:名門醫女
作者:希行

作品簡介:

齊悅一腳跌進了陌生時空
梳著婦人頭,不見丈夫面
獨居別院,冷鍋冷灶冷眼
開什麼玩笑
既然我是這家中的大婦
自然我說了算
好吃好喝好住,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再跟我鬥,再跟我鬥
開膛剖肚嚇死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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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0 20:25:22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Jaeger 於 2015-4-20 20:32 編輯

楔子

    大慶寶元三年初夏,永安府,鑼鼓喧天,爆竹聲聲。

    定西候府所在的整條街上都披紅掛綠,街上被人群擠得水洩不通,就連樹上牆頭都站滿了人。

    “這麼排場的娶親場面,咱們永安府可是好久都沒見過了。”

    人群裡頭髮花白的老人們瞇著昏黃的眼看著眼前的娶親隊伍。

    十六人的鼓樂吹奏班子,二十人的高頭大馬,三十人的迎親護從,擁簇著一頂六人抬的花轎,一路上兩邊的隨從不時撒下彩屑絹花,如同天女散花紛紛揚揚,引得大姑娘小媳婦孩童們爭搶。

    定西候府的絹花,料子式樣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得的。

    今日定西侯府的嫡長子娶妻,這可是不亞於嫡長子出世的大事,對於這個侯府大家來說,是標誌著家族延續的重要時刻,就定西候在朝中的地位來猜測,說不定這花還是從皇宮裡得來的新鮮式樣呢。

    隨著迎親隊伍的走過,人群掀起一片又一片的起伏浪潮,那些被擠得東倒西歪的人笑罵著,找鞋子的,扶著帽子的喧鬧聲聲,但誰也捨不得移開一寸目光,只怕將來談資比別人少那麼一分一毫。

    走在隊伍最前頭的新郎官身形挺拔,紅冠紅袍紅紗,紅彤彤的一片,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神情,這便是定西候的嫡長子,由皇帝親自起名為云成,小小年紀便承祖業父志投身軍伍,據說毫無貴族子弟驕縱,能吃苦不怕死,頗得好名,這樣的好男兒簡直是所有女子心目中的夫婿。

    今日這個好兒郎成親,那麼最讓人嫉妒羨慕的便是那坐在花轎中的新娘子了。

    厚實的裝飾喜慶的轎子看不到內裡。

    “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兒如此好福氣。”很多人在詢問感嘆,“能嫁入定西候府,自然也是一般的富貴門庭出身吧。”

    “你可說錯了,這新娘子是個平民白身呢。”有知情人大聲說道。

    這話引來一片嘩然,更多人的圍了上來。

    “快說說快說說,怎麼個故事?”大家紛紛問道。

    “說起這個新娘子啊,可是幾輩子修來的福緣,她本是外地流落而來的孤女,幾乎是靠乞討為生,偏機緣巧合遇上了老侯夫人,解了老侯夫人突發的病,老侯夫人看她孤女可憐,為了報答其救命之恩,便收養進了侯府,長大了便做主讓長孫娶當媳婦….”

    這可是日常想不到的稀罕事,只有在話本上才存在的傳奇,一時間讓眾人聽得興奮不已。

    “可見好人有好報,老天爺都是看著的,我們大家日常要多行善事,指不定什麼時候也就給兒女存下了好姻緣..”

    不少的婦人們都心中默念,再看向那遠去的迎親隊伍滿臉的憧憬。

    相比較於外邊的排場熱鬧,侯府裡顯得有些怪異,裝飾的也都是新婚大喜,人來人往穿的也都是喜慶的衣裳,但他們的臉上神情卻有些陰沉,賓客們也不時的低聲交談,面上並沒有絲毫的喜色。

    一步一步的拜堂程序走完,天已經黑下來,遍布的大燈籠將整個侯府籠罩在一片紅雲中,遠遠看去似真似幻。

    拜過堂新人被送進了婚房,坐床之後新房里便只剩了新娘一個人,安靜的坐在婚床上。

    秋夜的風透過窗櫺吹進來,撩動屋內大紅蠟燭一陣跳動,在牆壁上投出舞動的陰影。

    有急促的腳步聲奔來。

    “小姐。”門被猛地推開了,進來的卻不是新郎。

    聽到這個帶著哭腔的聲音,新娘子猛地繃緊了身子,猛地掀開了蓋頭。

    縱然大事在頭,跑進來的丫頭也因為眼前陡然出現的這張臉而片刻的失神。

    十七八歲年紀,本就眉眼如畫的她此時因為這新娘的裝扮更是容貌絕美,紅燈燭火照耀,鳳冠珠釵璀璨之下,恍若神仙妃子。

    “阿如,你怎麼過來了?”新娘子看著這丫頭有些發怔,有些焦急的走過來幾步,“可是,老夫人…”

  她的話讓丫頭回過神。

    “小姐。”丫頭噗通就跪下了,眼淚湧了出來,“老夫人去了..”

    一眨眼間,滿眼的喜慶就換成了素白。

    新娘子一身亮紅的跑在院子裡,格外的紮眼。

    “老太太,老太太…”她終於被繁重的禮服絆倒,妝面已經哭花了,眼淚止不住的流,“您說要吃月娘的茶的.您說要吃月娘的茶呢…您說月娘成親就能給您沖喜了…”

  她的哭聲尖利踉蹌著起身。

    “姑娘不能進去..”高高的堂屋前已經站滿了素白孝服的婆子丫鬟,看到她過來,紛紛伸手阻攔。

  新娘子尖叫著要衝進去。

    “老太太要喝我的茶!”她只是反复的哭喊著,“端茶過來!端茶過來!”

    “這時候不能哭!成心讓老太太走的不安生!”門內一聲低吼,簾子掀開,走出一個中年男人,已經換了麻衣麻鞋重孝。

    “帶姑娘下去!”在他身後緊跟著走出一個中年婦人,同樣的重孝婦裝扮,沉聲對僕婦們說道。

    “侯爺,夫人…不…爹娘…讓我見見老太太見見她…”新娘子跪下哭道。

    爹娘二字入耳,那中年婦人的臉上閃過一絲厭惡。

    “大姑娘,你如今是喜日子,不能來這裡,對你對老太太都不好。”她面色柔和幾分,緩緩說道,一面說著話,一面擺了擺手。

    四周的僕婦立刻撲過來,抓手按身子塞嘴動作流暢利索。

    一身紅衣的新娘子在一片素白中拖行,她拼命的掙扎回頭,死死的看著那威嚴的堂屋,如雨般的淚水浸染了衣裳,滴落在地面,蔓延成一條隱隱的水線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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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0 20:26:57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Jaeger 於 2015-4-20 20:32 編輯

第一章 來處

    大青山,山路十八盤,冬日里一輛越野車在其上孤獨的盤桓。

    “齊大夫,你怎麼不在城裡住一晚,等明天一早再上山?”司機是個小年輕,黑瘦,山里出身的孩子倒也挺健談。

    他一面輕鬆的開車,一面看副駕駛位子上的女人。

    女人穿著白羽絨服,頭髮燙的大卷,一把扎在腦後,化了淡淡的妝,此外也沒帶個髮夾啊耳環什麼的,但在小年輕司機眼裡,就是城裡穿戴最洋氣的戲團的那些女人也沒這個女人。 。嗯有味道。

    果然是大地方來的人啊,骨子裡都不一樣。

    “有個病人等著做手術,我湊齊了東西今天回去,明天一早就能用上了,要不然他還得等一天。”齊悅從車窗外收回視線,對小司機笑了笑。

    她鵝蛋臉大眼黑亮,一笑露出兩個酒窩。

    “齊大夫今年多大了?”小司機忍不住脫口而出,話出了口,才覺得唐突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我啊,老了。”齊悅笑著說道,一面打量司機,眼睛彎彎,“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才上大三呢。”

    司機心裡飛快的算,他自己的雖然是當兵出身,但家裡的妹妹讀大學,大一是十八歲,那麼四年讀下來二十二歲,那麼撐死了也就。 。

    “才二十二三!哪裡敢說老!”他咧嘴笑道。

    齊悅抿嘴一笑,知道這孩子剛才心算了。

    “我有那麼年輕?”她笑了,一面伸手揉著臉,“我讀的大學是八年。”

    司機啊了一聲,轉頭看齊悅。

    “我已經二十七了。”齊悅笑道。

    司機嘿嘿笑。

    “那也不老,可不敢說老。”他說道,“齊大夫結婚了吧?”

    話一出口,小司機就想打自己一耳光。

    自己今天是怎麼了,總是問些不該問的問題,跟著齊大夫又不熟…。

    齊悅已經轉過頭又去看窗外的風景,聽了便笑著搖頭。

    “還沒有。”她答道,並沒有不悅介意。

    “齊大夫這麼好的,可要好好的挑挑…。”小司機忙笑著恭維道。

    齊悅笑,沒說話。

    小司機不敢再多說話,暗自吐吐舌頭專心開車。

    齊悅看著窗外不斷閃過的山崖,因為司機那句結婚勾起了心事。

    二十七歲,對於這個司機所在縣城來說,年紀是不小了,但對於她的生活環境來說,這個年紀結婚還不是值得考慮的事,當然,對於有男朋友的人來說,結婚也差不多提上日程了,三十歲之前吧。

    不過,現在她可說不准了,她的男朋友是要結婚了,只是新娘不是她。

    這句爛俗的廣告語,沒想到自己也有用上的一天。

    齊悅吸了吸鼻子,在位子上換了姿勢,將頭靠在靠背上。

    “月亮,你為什麼非要去那裡?”

    “…。讀書在燕京,臨床實習也在燕京,畢業後直接留在燕京,住院醫生也當了二年了,郭主任看重你,都帶你上手術主刀了,相信不到三年你就能獨立上手術了…”

    “。。你想學東西,我沒也阻攔你進修,國外的名額也有,你為什麼非要到偏遠山區來?來這裡能學到什麼?”

    “…去國外進修那是鍍金,你去這偏遠山區算什麼?學什麼?學怎麼用草藥治病嗎?你底子好有天分,但也別浪費時間,你一去這鄉下就要三年,三年啊,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月亮,你就算回來,前途也就完了…。。”

    “…你父親出了事,前途完了,你還聽他的,說什麼真正鍛煉技術在基層!這什麼鬼話!你難道也不要前途了?別以為下鄉支援幾年就能有政治前途,咱們這行當靠技術吃飯,這個虛名可沒用…“…你簡直越來越不可理喻,我們到此為止了…。 ”

    齊悅閉上眼吐了口氣,將頭偏向窗戶一邊,汽車在山路發出孤獨的轟鳴聲。

    其實,他說了那麼多,最終要說不過是最後一句話而已。

    就在一年前,齊悅的父親因為主刀手術失誤致患者癱瘓,這起醫療事故終止了他的行醫以及政治前途。

    社會競爭如此,不僅要拼自身能力還要拼家世拼爹…。 。

    齊悅自嘲的笑了笑,跟那個女人結婚,對於男朋友來說,的確更適合…。

    相戀五年又怎麼樣?這年頭,什麼都貴,就感情最廉價。

    你妹的,當時真該在潑那小子的咖啡裡加點料…唉…。

    “齊大夫?齊大夫?”

    司機的小心問詢打斷了齊悅的思緒,她轉過頭。

    “你暈車嗎?”司機有些擔心的看著她的臉色。

    齊悅忙搖頭笑了。

    “不,不,沒事。”她說道,打起精神。

    “這車上新配了衛星電視…。我們張縣長就愛看電視,你看看電視吧。”司機想到什麼,高興的說道,沒等齊悅拒絕就打開了電視。

    小小的屏幕看了只怕不暈車也要暈車了。

    齊悅感激這個年輕人的好意,笑著道謝沒有再說話。

    電視裡的聲音填滿了車廂,多了些聲音,齊悅便覺得空落落的心被填滿了。

    “…。。觀眾朋友,這次考古發現是一次意外之喜,誰也沒想到這麼個土包下竟然埋著一座古墓,從現場來看,封土完好,據專家說,這應該是一座貴族墓…”

    “挖到寶貝了。”司機很興奮,“我最愛看挖墳盜墓的節目了…”

    齊悅一臉黑線,視線也不自覺的投到小屏幕上,屏幕裡一臉興奮的女主持正擠在打了雞血一般的幾個專家的身邊,他們身處的環境是一個墓道,背景便是墓道盡頭一個青石大門。

    “…。等一會兒我們將親眼見證墓葬打開的那一瞬間…。。劉教授,你來說說…。。”

    車猛地停了,齊悅不提防差點撞一下。

    “到了。”司機咧嘴笑。

    這裡已經到了山路的盡頭,再往前便是不能行車的山路,站在半山腰望去,可以看到不遠處點綴著稀稀拉拉的房屋,一幢明顯新修的房屋位於一塊平地中很是顯眼。

    那里便是鄉衛生院,也就是齊悅援助的地方。

    自從她來到這裡,其他鄉鎮的百姓甚至縣城的人也翻山越嶺的過來讓大城市來的大夫看病,原本冷清的醫院裡變得熱鬧起來,當作住院部的幾間屋子都不夠用,老所長干脆把自己的辦公室都貢獻出來,老鄉們再也不可惜扶貧款建起的這麼好的房子白瞎了。齊悅跳下車,小司機幫她從後座上拿下藥箱。

    “齊大夫,你自己拿的了不?還有一段路要走呢。。”司機看著齊悅將急救箱拎在手裡,又看看那很是陡峭的小路,擔心的問道。

    “沒事,我抄近路,從這裡直著下去就到了。”齊悅說道,又看看天,今日的天色比別的時候要陰沉,隱隱有雪粒打下來,“下雪了,你快走吧,等黑了山路不好走。”

    為了不讓司機擔心,說完這話,齊悅就先走了。

    司機一直看她下了山坡才上車。

    發動著汽車,小電視裡的聲音又充斥了車廂。

    司機一面哼著歌一面飛快的開車在山路上。

    “…。打開了…。。”

    司機忙向抽空向電視上看去,等待奇蹟出現的那一刻。

    “…。今年過節不收禮…”

    “草。。”司機罵了一聲,又不甘心,只得耐心的等一段又一段的廣告過去。

    只是今天的廣告格外的長…此時在電視的那一頭,女主持人看著一群神情的沮喪的專家,臉色也是很難看。

    “怎麼會什麼都沒有?”

    一個頭髮花白的男人有些瘋癲的在墓室裡轉來轉去。

    “看墓室這構造,的確無疑是豪門大族墓葬啊?。。”另外幾個也是一臉迷惑,“怎麼會沒有陪葬?”

    費了半天勁,結果什麼都沒有,女主持人也很是冒火,這不是耍觀眾嘛,自己的飯碗非砸了不可。

    “會不會你們看錯了,不是什麼公侯大官的墓葬,要不就是盜墓賊光顧過…”她插話說道。

    “我們怎麼會看錯,你不懂不要瞎說!”質疑自己的權威,老專家們頓時火冒三丈,就算是個美女主持也毫不客氣的吹鬍子瞪眼。

    “那王侯豪族怎麼會沒有陪葬!”女主持人還沒受過這待遇,也不客氣的哼聲說道。

    對呀,怎麼會沒有呢,專家們頓時洩了口氣…“老師,開棺了!”正在主棺忙碌的一個學生大聲喊道。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湧了過去,攝像燈光都忙跟過去。

    棺中一具白骨,看身形側臥。

    衣物早已經化沒了,女主持人掩著口鼻探頭看,眼前並沒有其他古代棺木打開後隨葬玉石金銀等等器物散落,除了白骨什麼都沒…完了,這次真是白忙活一場了。

    “直播時間到了,不能再拖了。。”那邊人催促。

    “播什麼播,什麼都沒有。”女主持人沒聲好氣的說道。

    她的話音一落,就听有個專家發出一聲喊,她忙轉過身,看到一個專家從白骨交叉雙臂的骨架下捏起一物。

    “這是什麼?”他喃喃說道,將那物件舉到眼前。

    雪粒子終於變成雪片,在轉彎最後一個拐彎後,車穩穩的駛入平原,司機也鬆了口氣,可以將注意力稍微放到小電視上。

    電視上幾個專家正忙著清洗什麼,女主持人喋喋不休的解說。

    “…好了大家看,這便是從那屍骨身下取出的…”

    司機不由瞪大眼,看著鏡頭特寫放在一個托盤裡,那裡放著一個器具。

    “咦?”司機不由揉揉眼,“這,這不是手術刀什麼的嗎?”

    司機以前沒見過,就是在縣城接齊悅時,看到她整理急救箱,裡面就有這些東西。

    屏幕上也傳來女主持人的疑問。

    “那麼專家你看著到底是什麼?”

    專家面色糾結,戴著手套的手拿起。

    經過清潔,這個器具恢復了本來模樣,隨著專家的轉動,在攝像燈光下閃閃發亮。

    “這是…手術刀…”專家喃喃說道,“而且還是德國產的…。。”

    “德國?”女主持人和司機里外同時發出驚呼。

    “我草。。”司機罵道,“連考古節目都整成走近科學了…。。真是沒法看了。。”

    他啪的一聲關掉了電視,也關掉了女主持人呵呵的傻笑以及未說完的話。

    “…張老師開玩笑了…。那不管怎麼說,我們可以看出這一定是這位主人的心愛之物…竟然什麼都沒有,只有這個隨葬…而且好像是抱在懷裡的,那他這一抱就是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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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0 20:28:46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Jaeger 於 2015-4-20 20:32 編輯

第二章 驚魂

    時光倒流千年,廣闊天空下覆蓋的是大慶王朝。

    寶元六年夏,定西侯府。

    清晨的雨已經下了好一會兒了,正值飯時,來往的僕婦丫鬟們都撐著傘,各色的衣裳各色的傘交織在一起,如同七彩的雲,其間夾雜著你踩了我的鞋,你濺濕了我的裙的笑鬧聲,精美的器具掩不住飯菜的香味,一路走過,站在廊角下的一個小丫頭不由吸了吸鼻子,咽了口口水。小丫頭十四五歲,穿著青布小衫褲子,這是定西侯府最普通的丫鬟裝束,但不普通的是她束的是紅腰帶,這可是定西侯府二等丫頭才能用的顏色。

    這一青一紅形成鮮明的對比,格外的引人注目,但進進出出來來往往的人卻看也不看她一眼,如同是空氣。

    小丫頭一手拎著一個籃子,一手揉了揉肚子,眼巴巴的望著廚房門口,漸漸的人來往來的少了。

    一個身材矮胖的婦人邁出來,在她身後緊緊跟著四五個婆子都爭搶著給她舉著傘。

    “我說你們都驚醒著點,都是多少年的老人了,可別失了身份,該做的要做到,不該拿的呢別拿,眼皮子呢放開點,我可告訴你們… ”婦人慢聲細語的說道,聲音帶著幾分倨傲,說到這裡,她停下腳。

    她一停下,身後的婆子們立刻都停了,帶著恭維討好的笑看著她。

    “…要是有誰丟了我的臉,可別怪我不給她臉面,攆出去的可不是一個人,到時候跟我哭一大家子沒活路,我可管不了。”婦人似笑非笑的說道,微微抬起手點著這些人,白白胖胖的手腕上露出兩個赤金的鐲子。

    “董娘子這可是白囑咐了,我們都一把年紀了,哪裡能乾著不著調的事。”一個馬面婦人陪笑道。

    “是啊是啊,我們要是這都還要董娘子來教,那可真是白活了,趁早離了這裡的好。”大家紛紛附和道。

    這是定西侯府掌管上房廚房的管事娘子,董娘子。

    小丫頭咬了咬下唇,從廊角衝出來,冒著雨就站到了這群人的前面。

    董娘子正露出滿意的笑,想要打趣幾句,就有人突然站到面前,因為跑得急啪嗒啪嗒的濺起一片水花,在她那松花色的馬面裙上留下印記。

    “哎呦作死啊。”旁邊的婦人們喊道,眼角的余光掃到來人的青衣,立刻揚手就打了一巴掌。

    這些婦人粗壯,小丫頭被打在肩膀上一個趔趄,手裡的籃子掉在地上。

    “哎,這不是…”董娘子定睛看清站在眼前的人,尤其是那紅束腰,不由愣了下。

    動手打人的婦人這也才看到了,不由嚇了一跳,她可是個三等粗使婆子,這上房的二等丫鬟可是惹不起的,慣性的腿一彎。

    “是阿好啊。”董娘子說道,聲音拉得細長。

    聽到阿好這個名字,那彎了腿的婦人頓時又站直了,鬆了口氣,還覺得自己受了驚嚇瞪了那丫鬟一眼。

    阿好站在雨中,很快就被雨水打濕了,頭髮貼在頭上臉上,越發顯得狼狽。

    “董娘子,我,我們大少奶奶的…”她顫聲說道。

    “大少奶奶怎麼了?有什麼要吩咐的?”董娘子問道,笑瞇瞇態度和藹的看著她。

    “大少奶奶讓問一問,這個月的定例可能撥下來了?”阿好說道,抬起頭看了這董娘子一眼,不知道是嚇得還是被雨水淋的,小臉青白。

    董娘子面色一冷。

    “怎麼?秋桐院的分例你們又忘了?”她不咸不淡的說道。

    原本聽著小丫頭告狀,再看董娘子冷了臉,婆子們都有些害怕,正想著怎麼求饒認錯,卻聽到問出這麼一句話,頓時又笑了。

    “真是該打,”一個婦人抬手輕輕的做樣子打了自己臉一下,懊惱的說道,“竟是忘了!”

    她說這話看向那小丫頭,略微矮身施禮。

    “姑娘打我吧,聽說三小姐染了風寒,就慌了神,趕著採買吩咐的清淡飯菜果蔬,我是老了老了不中用了,經不的事,記了這個忘了那個…”她笑吟吟的說道。

    小丫頭哪裡敢打她。

    “媽媽說笑了,自然是三小姐的病重要。。”她咬著下唇低聲說道。

    董娘子面上露出笑容,旋即又是一冷。

    “都傻了啊,姑娘淋著雨呢。”她說道。

    此話一出口,四周的婆子們似乎才看到眼前的人兒已經被雨水澆成落湯雞了,忙亂的上前給她撐傘。

    “怎麼這個天出來了。。”

    “不拘派誰來說一聲就是了…”

    “姑娘還親自跑過來…”

    大家紛紛說道,心疼關切之情滿滿。

    “再忙也別耽誤了該做的活兒,再有下次,可別怪我不留情面。”董娘子對著這些婦人搖頭笑道。

    婆子們紛紛發誓賭咒說絕不會。

    “那我就先走了。”董娘子說道,又看那阿好,“阿好,缺什麼就來跟我說。”

    阿好渾身發抖的點頭道謝。

    董娘子走了,院子裡的婆子說笑著迴轉,從小姐誇了那道菜好吃賞了幾個錢一直說到門房的四寶穿的是哪個丫頭給做的鞋,直到阿好跟著她們進了屋子,其中一個才剛看到她一般。

    “姑娘怎麼還沒走?”她問道。

    阿好低頭看著自己空空的籃子。

    “哎呀,東西我們讓人親自送去,下著雨,路不好走,哪裡能讓姑娘拎著?”那婦人笑道,一面對著另外幾個婦人吩咐,“老姐姐們,聽到沒,快些將東西備好,給大少奶奶送去。”

    屋子裡響起笑著的七零八落的應答聲。

    “我…”阿好遲疑一刻,還要說什麼,卻被那婦人連推帶拉的送出了門。

    院門啪嗒一聲關上,雨越下越大,阿好跺跺腳將籃子頂在頭上快步沿著小路跑起來。

    穿過一道又一道門,越過一條夾道,遠遠的便能看到雨霧中矗立這一棟小院落,四周散落著幾株花樹,除此之外別無他物,顯得格外的孤獨。

    一柄紅傘從那邊飄過來。

    “阿如。”阿好看到了喊了聲,加快腳步。

    這邊的紅傘下,是一個跟她年紀相仿的女孩子,穿著一件簡單白色中衣外邊罩著青色比甲搭著灰色布裙,這一通身的素淡打扮讓她蒙上了一層與年紀不相仿的沉悶,看到冒雨而來的丫頭,她也加快了腳步。

    “怎麼出去也不打傘,淋著雨跑回來,不拘哪裡借一把。。”她終於將傘罩住奔來的人,看著渾身濕透的姑娘,她一臉心疼又是焦急,拿出帕子給她擦臉。

    “我跑得快,不怕的。”阿好嘻嘻笑道。

    就一把傘,這孩子是怕自己沒得用,阿如很是心酸。

    “快些回去換了。”她伸手拉阿好,卻看到阿好空空的籃子,神情便是一頓,“怎麼,還是沒…”

    “姐姐,她們說馬上讓人送來。”阿好忙說道,覺得自己沒把事情辦好,有些慚愧自責。

    阿如嘆了口氣。

    這馬上只怕要等到二三天以後了…。

    “姐姐,你怎麼出來了,少奶奶她…”阿好又忙問道。

    “少奶奶睡了,我不放心你,出來看看。”阿如說道。

    二人說著話,走到了院落前,院牆有些斑駁,上面掛著一個掉了漆的匾額,寫有秋桐院三字,伴著咯吱一聲,推開門兩個女子進去了。

    在屋子裡換了衣裳,阿如又熬了碗薑湯端過來。

    “姐姐,薑不多了,留著給少奶奶用吧。”阿好推辭說道。

    “喝吧,少奶奶的身子不差這一碗薑湯。”阿如嘆口氣說道,“最要緊的是,咱們都要好好的,要不然,少奶奶還能靠誰…”

    她說這話,眼淚不由掉下來。

    阿好不說話了,接過薑湯大口大口的喝了。

    “姐姐,你別擔心,咱們都能好好的,等到大少爺回來了,告訴他少奶奶養好了身子,他一定會接咱們出去的。”她笑著說道。

    阿如看著她,嘴邊的笑意很是苦澀。

    “但願吧。”她輕聲說道。

    屋子裡有一陣沉默。

    “我去燒點水,一會兒少奶奶醒了好洗洗。”阿如站起身說道,打破了屋子裡的沉悶。

    阿好點點頭,對著矮舊桌子上的銅鏡挽頭髮,剛紮下最後一根頭繩,就聽外邊傳來一聲尖叫,緊接著是銅盆落地的聲音。

    這聲音尖利刺耳,劃過耳膜讓人膽寒。

    阿好打個哆嗦,一頭就衝了出去,只見阿如坐在正屋的門檻上,渾身發抖還在一聲接一聲的尖叫。

    “姐姐,怎麼了?”她忙跑過去,一面伸手扶住阿如,一面下意識的抬頭看。

    淒厲的叫聲劃破了雨霧。

    “少奶奶,少奶奶。”阿好哭喊著爬向屋內。

    順著她的視線,可以看到一雙腳懸在半空,腳上穿繡著纏枝蓮的鞋子,再向上看,便是白紗裙子,以及一件雪青盤領繡花袍,然後便是一張素白的臉,舌頭隱隱吐出來。

    “快放下來。”從尖叫中緩過來的阿如撲過來,一把抱住這雙腿舉起來。

    阿好哭著來幫忙,終於將樑上懸掛的人放了下來。

    “沒…沒…。氣了…”阿如顫抖著將手探向這女子的鼻息,頓時面色灰白。

    “少奶奶…”阿好放聲大哭,撲在那地上躺著的女子身上,“你怎麼就這麼糊塗啊!”

    地上的女子一動不動,如果不是那因為窒息而鐵青的臉,就如同睡著了無疑。

    “快,快去告訴侯爺和夫人。”阿如年長幾歲,起身就往外跑了。

    門被摔開發出匡當的聲音,阿好的哭聲猛地停了,她伸手掩住嘴,屋門打開風捲著雨絲不停的撲進來,除了刷刷的雨聲,別無他聲,素淨的如同雪洞的屋子越發顯得陰寒起來。

    阿好呼吸越來越急促,她突然不敢看地上躺著的人,伴著門又匡當一聲響,她發出一聲尖叫,轉身衝入雨中。

    半空陡然一道閃電,伴著轟隆隆的雷聲幾乎撕裂了整個天空。

    剛跑出院子的阿好整個人癱軟在地上生生嚇得昏了過去。

    而與此同時,屋子裡躺在地上的人雙手動了動,緊接著整個人如同痙攣了一般抽了抽,垂在身側的手猛地舉起來揮動了一下,似乎要抓住什麼東西,喉嚨裡發出咳咳的聲音,同時就在她的上空忽地出現一個白色的箱子,直直的砸下來,又準又狠的砸在那地上的人的腹部。 “曖吆我的媽。”地上的人發出一聲痛呼,猛地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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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Jaeger 於 2015-4-20 20:31 編輯

第三章 異魂

    齊悅正從山上往下滾。

    她伸手拼命的想抓住東西,心里後悔的要死,幹嘛要為了圖近路走這個山路,一轉眼天就黑了,還下著雪,一腳踏空人就滾了下來,好容易伸手抓住一旁的枯枝樹根,身上背的急救箱隨著慣性重重的砸過來,正中她的腦門,齊悅眼一黑……不至於就這麼死了吧?那也太可笑了。

    這下好了,前途完不完還不知道,小命先玩完了,男朋友,不,前男友還不得佩服死自己的高瞻遠矚啊。

    齊悅不由攥緊了手,不甘心啊!

    這一攥手她愣了下,貌似死人不該能有這個動作,而且她的意識一直很清醒,身體上還有痛感,緊接著這痛感更加強烈,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她肚子上重重的一擊。

    齊悅叫著坐起來,伸手摀住肚子,正好看到從身上滾下的急救箱。

    又是這個禍害!

    砸完了頭砸肚子,偏偏這次還是進城補貨將箱子塞得滿的不能再滿。

    齊悅有些憤憤的抬腳想踹急救箱,一抬腳嚇得她魂飛魄散。

    這這是什麼奇怪的衣服?

    白裙子?白紗裙?哪有這時候就跟傷者換衣裳的?再說,大冬天的哪個急救醫生給受傷的自己穿這個?腦袋抽筋了吧?大冬天…。

    這個念頭閃過,齊悅有些怔怔的抬起頭,然後她就看到方才耳邊那刷刷的聲音不是腦震盪引起的耳鳴,而是外邊真的在下大雨。

    齊悅張大嘴一時沒緩過來。

    然後她木木的轉動頭,看到古典花雕的木門,窗戶,舊民居古風建築中常見的圓洞門,再往裡還能看到垂著幔帳的床…。 。

    脖子上傳來火辣辣的痛感,蓋過了身體其他部分的痛,齊悅下意識伸手摸過去。

    “勒痕瘀傷…。”她職業習慣的喃喃說道,然後她抬起頭,看到沒有吊頂樑柱椽子裸露在外的屋頂,一條白布正從樑上垂下晃啊晃。

    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伴著哭喊聲穿透雨聲從外邊傳來。

    齊悅從樑上收回視線,看向門外,就見一群人湧進來,越來越近看得越來越清楚,齊悅不由揉了揉眼睛。

    “我的媽呀,我是在做夢吧?”她喃喃說道。

    這一群人的確是人,但卻不是她熟悉的那些人,她們不管老少,都梳著髮鬢,穿著現代人絕不會穿的衣服,似乎從畫裡電視里以及古代墓葬的壁畫裡走出來的…。

    帶著新鮮的土腥味,而且還是有聲的。

    “…哭,哭,哭什麼哭,一會兒有你們哭的時候…”

    “。。嗚嗚嗚劉媽媽快些告訴侯爺夫人去…。”

    這群人一邊走還一邊說話還有哭的。

    她們腳步飛快邁上了台階,阿如淚流滿面往這邊看了眼。

    “大少奶奶她…”她哽咽說道,話說一半卡在了嗓子眼。

    齊悅坐在地上,眼珠一錯不錯的看著她們,沒有血色的嘴微微的張著。

    阿如伸手摀住臉。

    兩聲尖叫同時劃破眾人的耳膜。

    “鬼啊。”

    相比於叫著癱軟在地上渾身發抖的阿如,齊悅則是一面叫著一面手腳並用的向後逃去。

    “你這個死小蹄子!”為首的婦人被這陡然的喊聲嚇得差點摔倒,在看清那個雖然狼狽但動作不失靈活的身影鑽入內室,心里頓時明鏡一般揣測了前因後果,原本惶惶不安的臉色立刻沉下來,抬腳就踢坐在腳邊還在尖叫的阿如,“來人,撕爛她的嘴,留著這張惹是生非的嘴有什麼用!”立刻有三四個婦人湧上來手腳並用的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通打。

    阿如哭著躲閃,原本隨著阿如尖叫便癱軟在人後的阿好哭著擠過來,擋著這些婆子,口裡喊著真不是哄媽媽們的,少奶奶真的懸樑自盡了…但那句少奶奶真的死了的話卻再沒說出口。二個丫頭這短短一刻受了這兩場驚嚇,抖的篩糠一般哭的上不來氣。

    為首的婦人憤憤的瞪了這兩人一眼,抬腳邁進來,先是抬頭看到樑上的白布,面上浮現一絲冷笑。

    “大少奶奶。”她開口喚道。

    屋子裡不見有人回答。

    “大少奶奶,您還有別的吩咐沒?”她也不要回答,不陰不陽的問道。

    裡面依舊無人回答。

    “您要是沒有別的事,老奴就先下去了,如今府里人多事雜,夫人身子又不好,兩個小姐幫著理家,偏又趕上姑奶奶家有白事,這些喪儀裡往的半點馬虎不得,實在是委屈大少奶奶了,等老奴得閒了,再來陪大少奶奶玩。”婦人緩緩說出這一大段話,便也不等裡面有沒有答話,轉身就走。 “劉媽媽,這。。”有婦人指了指樑上掛著的白布,請示。

    這婦人斜眼看了內裡,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嗤笑。

    “留著吧,少奶奶身子不好,爬上爬下的也不方便,下次再用也容易些。”她淡淡說道。

    這話可真是大逆不道了,不過屋子裡的婦人們卻沒有半點惶恐驚訝,反而都露出笑。

    “瞧著急的,連傘都沒顧上撐,衣服都濕了,快去吩咐廚房熬了湯給媽媽驅寒。”另有婦人吩咐道。

    便有小丫頭蹬蹬的跑去了,這邊大家撐傘的撐傘,引路的引路,擁著這婦人出去。

    這婦人走出來,微微斜看了還在地上縮著的兩個丫頭。

    感覺到那視線刺的脊背發涼,兩個丫頭不由更縮在一起。

    “幸好我沒聽你的話,去告訴侯爺夫人,要不然我老骨頭一把,臨了臨了被你們這兩個年輕人兒玩散架了。。”她慢慢說道,“阿如,你當初也是跟著老太太的,怎麼如今不說長進,反而越發的活回去了?”

    阿如和阿好跪倒在地上連連碰頭。

    “真不敢騙劉媽媽,真不敢騙劉媽媽。”阿如哭道。

    這婦人看也不看他們一眼,不再說話抬腳越過去。

    一群人很快遠去了,隱隱從雨霧中傳來說笑聲。

    “…。這麼久了才有膽子學人家懸樑…”

    “…有膽子玩沒膽子受真是沒出息…”

    “。。要是真死了那才叫好,咱們大少爺也算是熬出頭了…”

    聽著這肆無忌憚的說笑聲,兩個丫頭對視一眼,旋即抱在一起大哭。

    “快別哭了,少奶奶沒事,是好事,寧願挨頓打挨頓罵,也別真的…”阿如拍了拍阿好,流淚說道。

    阿好點點頭。

    二人攙扶著站起來,顧不得一頭一身的雨水,幾步就走進室內。

    “少奶奶?”她們喚道。

    內裡無人應答,阿如便快走幾步進去了,見床的帳子的一側露出裙角。

    “少奶奶。。”她聲音放緩了,再次喚道,“您。。真的沒事吧?”

    一隻手從帳子那側微微探出來,扯住帳子一拉,人便被更嚴實的包起來。

    是沒臉見人了,阿如嘆口氣,今日這事傳出去真是丟人丟大了。

    “少奶奶,要不要找個大夫。。”她再次柔聲問道。

    “不用。”帳子後終於傳出一個細細的聲音,似乎受了驚嚇,聲音顫抖沙啞短促。

    阿如停下腳步,回頭和阿好對視一眼。

    “我沒事。”帳子後又傳出來聲音,這一次比先前要聲音大一些,同時半張臉從帳子後微微露出來,飛快的看了阿如一眼,又躲了回去,“你…你出去吧。”

    阿如站著沒動。

    “你。。快去換衣服吧。”帳子裡的說話聲更順暢了,“小心感冒。”

    感冒?阿如愣了下,是什麼意思?

    鑑於大少奶奶的脾氣,她沒有再問。

    “那我先下去換換衣服,再來伺候少奶奶。”她說道。

    帳子里傳出嗯的一聲。

    阿如便走出來,阿好站在堂屋裡,面色青白的仰頭看那懸著的白布。

    “姐姐,這個。。”她怯怯的問道。

    阿如搬過凳子站上去一把扯下來,三下兩下的團起來。

    “燒了去。”她說道。

    阿好點點頭,忙去扶起地上倒著的椅子圓凳,忽地看到屋角地上一個銀白色的箱子。

    “姐姐,這是什麼啊?”她問道。

    阿如聞聲看過來,也很疑惑,這東西四四方方,上面還用紅色標著奇怪的符號還有奇怪的字。

    “咱們屋子裡沒這個吧?”她說道。

    這裡她們已經住了三年了,閉著眼也能認出擺設。

    她伸手便要去拿。

    “別動。”內室猛地傳來聲音。

    阿如和阿好嚇了一跳,回頭看,大少奶奶從帳子裡探出半個身子盯著她們。

    “是,是。”二人忙答道,站開幾步,“少奶奶,我們先下去了。”

    看著兩個人低著頭退了出去,還帶上門,齊悅才稍稍的鬆了口氣,在確認了那兩人的確沒在門外偷看時才走出來。

    她環視四周,滿目驚訝驚愕,目光最後落在旁邊的一個銅鏡上。

    齊悅深呼吸幾口氣,上刑場一般大步邁過去,先是閉了一下眼,然後猛地睜開了。

    鏡子裡一張銀盤臉兒杏兒眼素面如玉完全陌生的人正盯著自己。

    她嘟嘟嘴,呲呲牙,伸手扯了扯面頰,鏡子的人亦是如此。

    “媽媽咪呀…。”齊悅自言自語道,終於放下鏡子,目光掃過那滿室真品無疑絕非電視佈景的家具,“穿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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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此身

    穿越了,確切的說是借屍還魂了。

    這個事實嚇壞了齊悅,作為一個見慣生死的外科醫生,她實在理解不了這種匪夷所思現象。

    她對著銅鏡,再次審視如今的自己。

    鏡子昏昏的,確切的相貌也看不太清,不過可以肯定是個古典美人,瞧這細眉杏眼的,齊悅挑挑眉,又瞪瞪眼,最後抿嘴一笑,鏡子裡的人兒臉上浮現兩個深深的梨渦。

    哇哦,齊悅忍不住打個呼哨,要是自己早長成這樣,估計新女友的爹是院長也撼不動前男友堅貞的心了。

    再看這年紀,齊悅伸手捏了捏臉,一時忘了是“自己”的,下手重,不由咧嘴嘶了聲。

    嗯,皮膚有點不太好,太瘦的緣故吧,不過對於二十七歲高齡的齊悅大媽來說,頗有些年輕七八歲的感覺。

    認識了“自己”的相貌,齊悅又將視線落在屋子裡,開始興致勃勃的這看看那摸摸,看什麼都稀罕,這裡的一切都是鮮活的,帶著人氣,不像在那些民居博物館看到的死氣沉沉,完全讓人體會不到那種古代豪門的奢華生活。轉來轉去,齊悅的視線猛地停了,看到了那個依舊扔在地上的急救箱,她腦子裡轟的一聲,新鮮好奇頓時消退。

    她穿越了!自己是齊悅又不是齊悅了!縱然現代裡那個齊悅的身子還在,不管是生還是死,都不是她了,那個世界裡再也沒有她了!

    爸爸媽媽哥哥再也見不到自己了!前男友再也不用擔心自己會騷擾到他即將平步青雲的生活了!鄉衛生院的那個傷者再也等不到自己做手術了,當然自然這個能代替,會有別的大夫給他做的…。

    阿如和阿好在屋子裡換衣服的時候就聽到了隱隱的哭聲傳來,二人對視一眼,顧不得散著頭髮慌忙的跑過來。

    大少奶奶壓抑的哭聲從屋子里傳出來。

    “少奶奶,少奶奶。”阿如忙喊道,一面就要推門,卻發現門被閂住了,這一下她更害怕了,用力的拍門,“您快開門快開門。”

    齊悅坐在地上靠住門抱著急救箱淚水止不住,她一面哭一面打開急救箱,供氧器紗布膠帶聽診器刀剪子等等器械闖入視線…你們怎麼跟著我來了?她嘴裡喃喃的念道,手一一的撫過這些自己親手挑選的配備。

    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我只有你們了…。

    “少奶奶,少奶奶,您不要做傻事…”阿如急的不知如何是好,除了裡面的哭聲,一句也得不到回應,想到今天受得驚嚇,又想到一直以來的委屈,她頹然的坐在地上,也開始哭了。

    “少奶奶,我知道你心裡不好過,可是再不好過,也得過下去…”

    “想想老夫人,就是為了她老人家,你也不能做傻事…。”

    “想想當初老夫人為了你,一直撐到你拜堂,才閉上眼…”

    “。。你要好好的,把身子養好,等著大少爺回來了,一定會接你出去的…”

    “沒了老夫人,您還有大少爺…”

    阿如說著說著也說不下去了,靠著門哭,跟在她後邊的阿好早已經哭成了淚人。

    屋里屋外的三人就在這雨天裡想著自己的傷心事哭的痛快。

    秋桐院外,幾個穿著蓑衣斗笠的婆子經過。

    “這是怎麼了?”其中一個問道,一面側頭聽,“秋桐院里幹什麼呢?大白天的哭成這樣?”

    便有一個笑了。

    “剛剛聽說東府的大少奶奶今個玩了一回上吊自盡,估計這會兒該到停床哭靈的戲碼了。”她說道。

    大家被說得都笑起來,先前問話的婦人顯然不知道這一出,皺了皺眉搖了搖頭。

    “東府的事,我們就不要亂說了。”她低聲說道,“也是個可憐人…。”

    婆子們立刻停止了笑,收正神色應聲是。

    “走吧,將東西送過去,給侯爺夫人問了好,就趕快回去,咱們奶奶那邊也離不開人。”婦人說道。

    一行人接著慢行,那婦人在臨轉到夾道時回頭看了眼,雨中秋桐院水氣濛濛。

    “唉,”她輕輕嘆了口氣,“當初都道是大福,素不知這好日子也有苦水里泡來的…”

    她再次看了眼秋桐院,與婆子們一併轉入夾道去了。

    而這邊阿如靠在門上不知道哭了多久,已經哭的沒了力氣,只是呆呆的流淚,然後聽得咯登一聲,門被打開了。

    “少奶奶!”兩個丫頭都驚喜的抬起頭。

    齊悅看著她們。

    “快起來吧,別哭了。”她說道,不知道是哭的緣故還是脖子受傷的緣故,聲音沙啞。

    阿如和阿好立刻起來了,含淚點頭。

    “該哭的時候就哭,哭過了也沒事了。”齊悅說道,對她們露出一絲笑。

    面容青白,眼睛紅腫,這笑容著實算不上好看,但阿如和阿好還是歡喜的又想流淚。

    “奶奶,請個大夫來。。”阿如說道。

    “請大夫做什麼?”齊悅搖頭。

    阿如愣了下,這才看到少奶奶的脖子上裹了白色布,只不過這白色的布看起來挺獨特的,日常沒見過…。 。

    “奶奶你。。”她不由問道。

    “哦這個啊。”齊悅伸手摸了摸,方才對著鏡子,她已經處理好脖子上的傷了,“我弄好了,就不要勞煩外人了。”

    也是,說出去也不好看,阿如和阿好點點頭。

    “阿好,快去打水給奶奶勻勻臉。”阿如吩咐道。

    阿好應聲忙去了,這邊阿如伸手扶齊悅坐下。

    年紀輕輕被人這樣攙扶,齊悅覺得怪怪的,但看著丫頭的動作顯然是習慣的,那麼她初來乍到的,還是隨大流不挨揍吧。

    阿好端著水進來,跪在她面前。

    “奶奶怎麼了?”阿如和阿好看著猛地站起來的齊悅,不解的問道。

    這個這個下跪實在是……齊悅看著兩個丫頭驚詫又擔心的神情,扯扯嘴角笑了笑,又坐下來,任憑二人服侍。

    齊悅好奇的看著阿如搬過來一個小小的箱子,上面繪著精美的花紋,這可真古董啊,她不由伸手摩挲,脫胎漆制的。

    阿如拉開展出七個小盒,幫她勻面敷粉塗胭脂點口脂。

    齊悅看著阿如擦淨自己洗過了的手,從一個小盒子裡挖了一小塊膏仔細的抹上去,忍不住要嘖嘖稱讚,連護手霜都有!

    做完這個,阿如接過阿好手裡的水盆,阿好起身拿出篦子抿子給齊悅整理頭髮,阿如從窗前盛開的一盆虞美人中掐了一朵給齊悅簪上。

    就是去影樓照寫真也沒這樣精細過,齊悅心裡喊道。

    “好了,少奶奶。”阿如端過來銅鏡,讓齊悅端詳。

    齊悅左看右看還忍不住齜牙咧嘴笑一笑,比起剛才鏡子裡看到的人更加鮮亮了,轉頭見一旁的兩個丫頭驚訝的看著自己,便忙收正神情,點了點頭。

    “少奶奶,那我去做飯。”阿好請示道。

    這是什麼時候了?齊悅下意識的就抬手腕要看錶,入目是兩個絞花銀鐲子…“去吧。”她有些不自然的說道,往外看了看天,雨漸漸的小了,原本陰沉的天也微微放亮。

    阿好施禮下去了。

    “少奶奶,您先躺會兒吧。”阿如伸手來扶她。

    “不用了,你也去幫幫忙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齊悅搖頭說道。

    阿如面上有些擔心,遲疑一刻。

    “沒事,你下去吧,已經荒唐過一次,再不會了。”齊悅沖她笑道,說完又補充一句,“嚇到你們了,真對不住。”

    阿如眼淚在眼裡打轉。

    “少奶奶,是奴婢們沒照顧周到。”她哽咽說道。

    “不礙你們的事。”齊悅說道,她也不知道跟這個對她來說完全是陌生人的丫頭說什麼,也不敢多說什麼,便言簡意賅,還微微做出不耐煩的樣子擺了擺手。

    阿如便立刻不再多說。

    “奶奶要什麼就喊我,我就在院子裡。”她說道,低頭退了出去,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門沒有帶上。

    齊悅吐了口氣,端著的身子放了下來,屋子里安靜下來,她的腦子裡還是亂哄哄的。

    這是真的假的啊,她穿越了?成了別人了?還是古代,天啊,這日子可怎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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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0 20:33:1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失憶

    外邊的雨已經停了。

    從大開的門齊悅可以看到院子裡,那兩個丫頭正在用鐵耙扒被雨水打落的樹葉枯枝以免堵了流水口,一面小聲的說著話,這個提醒那個別濕了腳,那個指揮這個從這邊撈,輕聲細語再加上這一身裝扮在這雨後的古典院落裡就如同一副水墨畫,清新素雅。

    那個給自己上妝的是叫阿如吧,那個梳頭的是妹妹叫阿好,倒是兩個好記的名字。

    齊悅嘆了口氣,事情已經如此了,走一步說一步吧。

    她怔怔的胡思亂想著,阿如和阿好端著飯菜進來了。

    一碗粥,稀粥,齊悅用勺子晃了晃,小米。

    一個圓餅,巴掌大,齊悅用手掰開,竟然是死面做的。

  菜,這是什麼菜?貌似跟冬日醃的大白菜菜根什麼的差不多,齊悅拿著筷子扒拉著,再看另一個倒是肉菜,不過似乎是扔水里煮熟的,沒滋沒味。

    有丫鬟伺候,還被稱作少奶奶什麼的,方才還有一大群下人,雖然態度有點怪,但這無疑是個大家庭吧,再看看擺設穿戴,應該是個有錢人吧。

    “就是吃這個?”齊悅忍不住問道。

    這還沒缺經費少收入的鄉衛生院的食堂吃的好呢。

    “少奶奶,這個月的分列還沒送來…”阿如低下頭喃喃說道。

    齊悅哦了聲,初來乍到的吃喝暫時就不要考慮了,雖然不知道這裡吃的是早飯還是午飯,反正按照她的時差該是吃晚飯的時候了。

  “那我吃了。”她笑道。

    兩個丫頭鬆了口氣,又有些意外,這次大少奶奶聽了這事沒有發脾氣或者哭,而是笑瞇瞇的大口大口的吃起來,待看到吃得乾乾淨淨的飯菜,兩個人都忍不住驚訝的瞪眼看著大少奶奶。

  “浪費可恥。”齊悅認真說道。

    不管這原主是什麼飯量,什麼習慣,她齊悅就是這個飯量這個習慣。

    她沒想去裝,一個人不是一個人,再裝也瞞不過,還不如以失憶性格突然藉口的好。

    阿如和阿好也沒聽懂這句話什麼意思,但作為奴婢她們習慣只聽不問,點點頭應聲是。

    “你們先去吃吧,吃完了過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你們說。”齊悅說道。

    看著她有些鄭重的神情,阿如和阿好有點不安,也沒敢多問忙收拾了碗筷退下。

    不多時便過來了,也不知道吃飯了沒。

    齊悅還坐在椅子上,看著她們過來,神情更加鄭重,只讓這兩個丫頭心慌。

    “我要和你們說一件事。”齊悅開口說道,“今天我上吊…”

    “少奶奶,都是奴婢們瞎說的,少奶奶從來沒有這樣做過..”阿如立刻跪下哭道。

   阿好也跟著跪下來。

    齊悅一臉無奈,她還沒說什麼呢,這兩個丫頭想什麼呢。

    “我做了,而且我真的死了。”她沒理會她們的話,接著說道。

    阿如和阿好抬頭愕然看了她一眼,旋即流淚流的更厲害了。

    “…其實我連孟婆湯都喝了,什麼也記不得了,怎麼死的,怎麼到了黃泉路,見沒見閻王,都不記得了,只記得我晃晃悠悠的走啊走,不知道去哪裡,也不知道幹什麼去…”齊悅制止住她們再次開口,接著說道,她的目光看著門外,似乎沉浸在回憶中。

    阿如和阿好漸漸不哭了,面容驚愕詫異又有些害怕的看著她,她們已經聽進去了,伴著齊悅特意低沉的聲調,兩個丫頭不由往一起靠了靠。

    “…我走啊走啊,突然..”齊悅說道,猛地打了停頓。

    阿好年紀小,忍不住驚叫一聲,旋即察覺失態伸手掩住嘴就叩頭請罪。

    齊悅反倒被她逗笑了,擺擺手表示沒事。

    “突然我就看到一個人,一個…恩一個老太太沖我擺手。”她接著說道,這次換了輕柔的口氣,“我那時候沒知沒覺也沒念頭,就走過去了,她看著我就是哭,還說了好些我聽不懂的話….”

    “說了什麼話?”阿如膽子大,忍不住問道。

    “說什麼傻孩子啊你怎麼來這裡啊你這是何苦啊什麼的。”齊悅皺著眉做出努力想的樣子,她也的確在努力的想,想著想著就想到失去自己的親人們該是多麼難過傷心,那眼淚就唰的下來了,“…我認不出她是誰,但是覺得她是我很親近很親近的人…”

    聽到這裡,阿如面色一怔旋即坐正身子。

    “是..是不是老夫人?”她結結巴巴的問道。

  老夫人?齊悅搖搖頭。

    “我說過了,我喝了孟婆湯,什麼都忘了,包括,你們..”她嘆口氣說道,伸手擦淚。

    “啊?少奶奶,你..你不認得我們了?”阿好問道,一臉震驚。

   齊悅點點頭。

    “我當時被那老太太拉住,她哭我也哭,然後我就問我該去哪,她說我自然該回去,我已經早不記得自己從哪裡來的,還沒開口問,她就推了我一把,然後我就醒了。”她一口氣說完,“醒來就看到你們一大群人衝進來,我以為我還是在陰間,以為要拿我問罪呢,嚇壞了。 ”

    阿如和阿好點點頭,想到那時兩廂一照面,少奶奶好像也喊的是鬼啊那受驚嚇的樣子絕不是裝的…原來如此啊。

  不過….這也太…

    阿如和阿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兩人就這樣怔怔的坐在地上,齊悅也不說話,等她們自己反應過來,等的時間並不長。

    “這麼說少奶奶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阿如問道。

   齊悅心里松了口氣,點了點頭。

  “你們起來吧。”她說道。

  阿如扶著阿好,兩人站了起來。

    “少奶奶真的不記得阿好了?”阿好指著自己的臉,問道。

    “別說是你了,我連我自己都不記得了。”齊悅說道。

    “哦,這孟婆湯真的這麼厲害啊…”阿好感嘆道。

    “當然厲害啦,要不然轉世投胎還帶著上一世的記憶,那怎麼過。”齊悅解釋道,古人應該對這個都深信不疑吧,好哄騙一些。

    那人間就亂套了,兩個丫頭一想便齊齊的點頭。

    “所以說。”齊悅吐了口氣靠在椅背上,“我也算是重新投胎的人了,雖然不知道那個老太太為什麼要推我回來,但既然我回來了,就得好好的活著,不知道以前的事更好,一切重新來過倒也乾乾淨淨。”

    想到以前的事,阿如便再次流淚,忘了倒也好。

    “所以說你們別擔心我,我是絕對不會再次尋死了。”齊悅看著她笑道。

  阿如流淚點點頭。

    “少奶奶..也不認得咱們府裡的人了吧?”她略一思索低聲說道。

  齊悅抿嘴一笑。

    “這沒什麼好瞞的,她們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問心無愧。”她說道。

    阿如領會她的意思,點頭應聲是。

    阿好則沒聽懂她們說什麼,只是想到少奶奶不認得自己了,很是難過,向齊悅認真的介紹自己,而齊悅也開始詢問那些自己“忘了”的事,相比於穩重的阿如,阿好則更活潑一些,話也多,齊悅很快從她口中了解到“自己”的前塵往事。

    齊月娘,大慶國燕都人氏,至於這大慶國是什麼國,齊悅插話問了,但得到的回答是大慶國就是大慶國,齊悅便放棄再問了。

    這齊月娘父母皆早亡,與祖母一路流亡來到永安府,寄居府城十里外的桃花山下,十四歲,也就是五年前偶然救治了被毒蛇咬傷的上山進香的定西侯老夫人,在其祖母不慎跌落山崖亡故後,定西侯老夫人念她孤苦無依,又有救命大恩,便將她接進府中在膝下親自教養,同家中的小姐們一般待遇,後請旨定下了和定西侯長子的親事,三年前病重之時提早婚期要親自看著二人拜堂,就在新人拜堂之後,老夫人閉上了眼。

    這聽起來簡直就是一出狗血無敵傳奇戲啊,這齊月娘一個孤女竟然一躍成了定西侯府的長孫長媳,下一代的定西侯侯夫人,這無疑就是最閃亮的麻雀變鳳凰啊,只不過貌似王子公主結婚後,並沒有從此過著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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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0 20:34:0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反應

    “然後我就因為老夫人去世心神大傷疾病纏身不得不別院靜養?”齊悅問道,一面取過一旁的茶杯,遞給阿好。

    阿好說的口乾舌燥,但看到齊悅親自遞水,嚇得忙擺手。

    “賞你的。”齊悅笑著說道。

    阿好便看了一旁的阿如一眼。

    “謝少奶奶賞。”她這才施禮道謝接過來。

    “是,算起來今日足足是三年了。”阿如接過話頭說道。

    三年了啊…日子過的就跟夢一樣…。兩個丫頭一瞬間沉默。

    “我什麼病?”齊悅皺眉問道,這具身子她感覺還不不錯啊,該不會真有什麼隱疾吧?

    那她是直接掛了重回現代,還是要再去尋找其他的宿主?

    “一開始吃了些安神的藥,後來藥也停了。”阿如低頭說道。

    並沒有說什麼病,也並沒有說沒有病,這種半截話聽起來很深奧,其實很簡單,齊悅心領神會,哦,原來不是病,是變相軟禁了。

    看來這個少奶奶的處境有點微妙啊,齊悅手指忍不住敲著扶手暗自想到。

    “那…。我是少奶,那少爺呢?”齊悅問道,“是不是定時過來侍疾什麼的?”

    竟然有個丈夫,這盲婚啞嫁的,突然多出一個丈夫,還是古人,實在是有點不好辦…。

    “大少爺自老夫人去了,過了三七,就領到君命去往塞北軍營了,一直沒回來過。”阿好又搶過話頭說道,“少奶奶,大少爺快要回來了,等大少爺回來了,您就可以搬出去了,再也不用受這個罪了…”

    這個嘛,他還是慢點回來的好,齊悅點點頭,再說,這個男人靠不靠得住還有待考慮。

    “好了,天不早了,少奶奶有什麼要問的,咱們明日再說。”阿如插話說道。

    齊悅這才發覺外邊的天已經黑了,不知不覺竟然聊了一天,就連吃晚飯也沒停。

    今天聽得信息也差不多了,足夠她消化消化了。

    “是不早了,今天大家又驚又怕的,都累了,洗洗早點睡吧。”她笑道。

    阿如阿好應聲,一個伺候齊悅洗漱一個鋪床。

    “姐姐,我今晚和你一起在這裡睡吧。”阿好低聲拉著阿如說道。

    親眼親耳聽了這麼一出黃泉路起死回生的故事,年輕姑娘被嚇壞了。

    在一旁正好奇的感受古代內衣的齊悅聽見了,抬頭看堂屋邊上有一個小床,看來是守夜丫頭的位置。

    雖然她經歷了這說不清道不明的附身換魂事,但作為一個外科醫生,膽子還是很大的,再說,她還要想些事,更願意一個人呆著。

    “你們都回自己屋子裡睡吧。”齊悅說道。

    阿如瞪了阿好一眼,阿好心虛慚愧的低下頭。

    “我想一個靜一靜,說不定能想起來些什麼呢。”齊悅不待她們說話,便再次說道,聲音帶出不容置疑的情緒。

    少奶奶說話從來沒有這樣乾脆過,阿如遲疑一下,低頭應是。

    “少奶奶要什麼,叫我便是,我們就在耳房這邊。”她說道。

    齊悅點點頭,看著阿好放下窗簾,月洞門的帳子,阿如逐一熄了外邊的燈。

    “少奶奶我們下去了。”她們齊聲說道,待裡面的齊悅嗯了聲才退了出去,關好門。

    細碎的腳步聲離開了,大雨過後的夜裡一片安寧,隱隱聽到不知哪里傳來的蛙鳴。

    夜深的時候,阿如再一次從窗邊迴轉,這一次脫了外衣躺了下來。

    “姐姐,少奶奶歇下了?”縮在被子裡蓋住半個頭的阿好問道。

    “滅了燈了。”阿如說道,一口吹滅了床前的油燈。

    “別吹燈。。”阿好低聲說道。

    “快點睡吧,一驚一乍的。”阿如低聲訓斥道。

    阿好不敢再說話,聽著外邊有風聲,偶爾捲著幾聲夜鳥的怪叫,嚇得縮起來用被子蓋住了頭,不多時,聽的阿如這邊呼吸沉穩,似乎睡著了。

    “姐姐,姐姐。。”她忍不住低聲喚道。

    “又乾嘛?”阿如翻過身問道。

    阿好微微探出一點頭。

    “姐姐,當時…當時你探少奶奶。。是真的沒氣了嗎?”她壓低聲音問道。

    “快睡你的吧,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以後不許再提。”阿如猛地坐起來,低聲喝道,“阿好,你再這樣不聽話不懂事,我就告訴蘇媽媽,把你送走,不要跟著我了。”

    “我聽話我聽話,姐姐別生氣,別送走我。”阿好也顧不得害怕了起身坐起來又是作揖又是舉手立誓。

    阿如又嘆了口氣。

    “快躺下,白日淋了好幾場雨,仔細受了風寒,要是病了,連個大夫都請不來,可就只能看造化了。”她說道,聲音低沉情緒低落,“你說你,當初老夫人給過來的五個丫頭,都找個機會走了,你也不是沒機會,二小姐喜歡你梳的頭,點名要你去,你偏不去,守在這裡,也不知道這日子還有頭沒有,你這是何苦…。”“姐姐不也是沒走?”阿好笑嘻嘻的說道。

    “我跟你們不一樣,你們在這裡有老子娘,又是公中配來的,我是外邊賣來的,是從小就跟著老夫人的,老夫人親自拉著我的手把我給了姑娘,除非老夫人再發話,否則我哪裡都不會去。”阿如說道。

    老夫人已經不在了,這輩子都不會再發話了…阿好沉默一刻。

    “我也哪裡都不去,我喜歡跟著少奶奶和姐姐,因為,因為你們都是好人。”她憋了一刻,才說道。

    阿如噗哧笑了,又扯過枕頭砸了她一下。

    “剛說了你,又亂說話。”她嗔怪道,“這話可不能出去說,什麼好人壞人的,沒的你亂嚼舌根。”

    阿好嘻嘻笑,將枕頭又扔回來。

    “我知道,我也就在姐姐這裡說。”她笑道。

    “好了,快躺下睡吧,明天還有好些活要做呢。”阿如說道,自己先躺下了。

    阿好應了聲躺下了,說了這一會兒話,驅散了她心底的懼意,這一天真是又累又驚,不多時便呼呼睡去了。

    阿如這才輕輕的吐了口氣,手捏住被角,在黑夜裡眼睛睜得大大的。

    “那時候…。”她動了動嘴唇,用堪比蚊蠅的聲音說道,“少奶奶真的沒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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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0 20:41:2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小打

    第二日一早,用粉遮了眼底青的阿如就來伺候少奶奶起床。

    齊悅早已經起來,因為經歷這種匪夷所思的事,她幾乎沒沒睡著,到天亮時才迷糊了一會兒,正在那裡跟床上擺著的衣裳鬥爭。

    “這東西是怎麼穿上的?”齊悅一邊試著往身上套,一邊嘀咕,聽到門響便忙做出剛起床的樣子。

    想必丫鬟有幫主人穿衣的一項工作吧。

    “少奶奶睡得可好?”阿如一面拉開窗簾挽起帳子,晨光便灑進來,屋子裡一下子明媚起來。

    “好。”齊悅頂著兩黑眼圈含笑說道。

    阿如給她斟了一杯熱茶,齊悅慢慢的含在嘴裡,一面裝作不經意的看著阿如。

    阿如捧起床邊的小白瓷盂走過來。

  這是漱口盆啊?齊悅一邊很自然的吐在裡面,內心驚嘆,昨晚她研究了好一會兒,這個白瓷做的那叫一個好啊,小巧可愛,以為是觀賞把玩用的,沒想到只不過是一個痰盂。

    古代的侯府大家果然吃穿用度不一般啊。

    漱完口然後才是吃的茶,齊悅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幾步,伸展下身體。

   “今個天不錯啊。”她一面對阿如說道。

    聊天最好的開始便是從天氣,古今中外應該都適用吧。

  阿如笑著點點頭。

    “下過雨,門外的花草都鮮亮的讓人心顫。”她說道,一面遞給齊悅一物。

    齊悅接過一看,再次心裡哇哦一聲,牙刷哎。

    當然不能跟現代的相比,上面沾的是鹽,齊悅樂滋滋的刷了牙,然後阿如為她洗臉上妝。

    真是萬惡的舊社會啊……這也太太享受了…

    “阿好這丫頭,又貪玩了。”阿如往外張望一面說道。

    阿好梳頭梳的好,當初也是因為這個被老太太給了大少奶奶,所以梳頭的事一直由她來做。

    “急什麼,咱們又沒什麼事。”齊悅說道,一面用首飾盒裡的各種簪子試著將頭髮挽成各種樣子。

    “奶奶脾氣好,都把她縱壞了。”阿如笑道,一面說這話,手腳不停的擦拭收拾房間。

    “你看我這樣弄的頭髮行不行?”齊悅不時的轉過身問她。

    主僕二人一問一答,氣氛輕鬆愉悅,正高興著,聽得門外有爭執聲,其中有阿好的聲音。

    “瞧瞧去,怎麼了?”齊悅立刻說道。

    阿如就等著這句話呢,聞言忙跑出去。

    隨著她的出去,院門也打開了,齊悅能聽到外邊的說話。

   “…這是我先摘的荷花…”

    “..誰讓你摘了!這是我們姨奶奶早說要的…”

  “..我們大少奶奶…”

    “..什麼大少奶奶,別糟蹋了這好花,快給我你這個小蹄子,再廢話撕爛你的嘴…”

    緊接著便響起阿好哎呀的痛呼聲,想必是吃虧了。

    “你是哪個院子的?怎麼能動手打人呢?”阿如看著眼前將阿好一把推倒在地從她懷里奪荷花的小丫頭。

    因為三年前在齊悅和大少爺成親的時候,為了喜上加喜,府裡發放了一批年紀大了丫鬟,配了小子,成了親,差事也大多換了,所以新上來一批小丫頭,之後她跟著大少奶奶進了這秋桐院,對這些新人不是很熟悉。

    瞧著這個丫頭十二三歲,穿著半新不舊的青衣布衫,青布褲子,長得尖頭尖腦的,正是進不得門的灑掃跑腿用的粗使丫頭。

    自從老夫人去了,家裡的規矩真是越來越鬆懈了,這等丫頭難道都沒經過調教?就是認不得人,也該認得阿好的束腰,怎麼還敢如此的張牙舞爪?

    阿如說著話,這邊的小丫頭根本就沒理會,別看身子小,動作卻是靈活的很,幾下就奪過了荷花,抬頭看了眼秋桐院,一臉不屑,衝阿如呸了聲,轉頭就跑。

    阿如氣的渾身哆嗦,原本冷言冷語也就罷了,面子上見了都還過得去,如今這麼個粗使丫頭就打上門了…

    “你給我站住。”她幾步追上去,一把揪住那小丫頭,豎眉喝道,“你跟誰學的規矩?反了你了!”

    阿好也跟過來了,趁著阿如抓住她,劈手奪過荷花。

    “且不說你我身份大小,是我先摘下的荷花,斷沒有你半路來搶的道理,你這人也太霸道了,滿府的花草你看中的難不成都是你的,別人摘不得?”她氣呼呼的說道。

    “你算個什麼,也來教訓我,人說了,你們秋桐院的人連阿貓阿狗都算不上。”小丫頭翹著鼻子說道,一面要推開阿如,又去奪荷花。

    阿如知道背後難聽的話很多,沒想到竟然難聽到這種地步。

    “大少奶奶是明媒正娶,老夫人親自定下,請了皇帝旨的,就是我,我阿如好歹也是老太太跟前的人,竟然說..竟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你說,是誰說的,我這就告她去,必要將這無法無天沒規沒距的打出去。”她渾身抖得篩糠一般,揪住那小丫頭厲聲喝道。

    小丫頭害怕了,眼神躲閃,急著要掙開卻掙不開,乾脆轉頭咬了阿如的手,阿如沒料到這丫頭如此粗野,哎呀一聲縮手,順手就給了這小丫頭一個巴掌。

  小丫頭捂著臉跑了。

    阿如氣憤不過喊著你別跑追了幾步到底沒追上。

  阿好拉著她勸著迴轉院子。

    “說是朱姨娘院子裡的..”她跟阿如咬耳朵,“外邊來的…上樑不正下樑歪…姐姐別生氣,跟她生氣太丟人了。”

    就在兩個月前,由夫人做主,將侯爺在外邊養的一個婦人接回來。

    “是啊,連那樣的人都進家門了,還有什麼規矩…”阿如喃喃說道,原本的憤憤被傷心取代,神情消沉,是啊,老夫人去了三年了,這三年,變化太大了…..

    阿如沒有進屋,讓阿好去給少奶奶說一聲免得她擔心,自己則藉口準備早飯進了一旁的小廚房。

    這邊阿好進了屋子,絲毫不見頹然,反而帶著幾分勝利的小得意將荷花插好。

    “湖里的荷花開的晚,只有挨著湖心橋下那邊的早,我早知道盯上這個了,知道昨天下雨今天一定開了,一大早我就跑過去,果然…”她高興的說道,“奶奶,你說好看吧?”

    齊悅笑著點頭誇讚,阿好的臉上更是笑開花,只不過因為方才爭搶至頭髮有些散亂,看上去有些滑稽。

    “有人看到了眼紅,跟我來搶呢,讓奶奶操心了。”她倒是沒忘阿如讓她回答的話,笑著說道。

    “好東西嘛,沒人搶的還算什麼好東西?說明你眼光好嘛。”齊悅笑道。

  阿好高高興興的施禮道謝。
  
    “我幫奶奶梳頭…”她說道,一面要幫齊悅解開隨意挽的頭髮,還沒拿起梳子,就聽大門匡當一聲。

  “阿如,你給我出來!”

    一個女聲在門外響起,伴著這聲喊,虛掩的大門被踹開了,湧進四五個人。

    為首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穿著魚白色小碎花的直身薄衫,粉色裙子,腰里係紅腰帶,身量高挑,面容俊俏,微微抬著尖尖的下巴,站在了院子中。

    在她身後跟著幾個同年紀的丫鬟,只不過是蔥綠或者嫩黃的束腰,一個個都是一臉怒容。

    阿如從廚房走出來了,看著這姑娘。

    “是素梅啊,找我什麼事?”她說道,眼裡有見到熟人的驚喜。

  來人從身後扯出一個小丫頭。

  “是不是她?”素梅問道。

    那小丫頭正是方才搶荷花的那個,被素梅拽著,狠狠的看了阿如。

  “就是她。”她說道。

    阿如心裡明白這是做什麼來了,面上的喜色便消去了。

    “素梅,聽說你到朱姨娘那里當差….”她說道。

    話沒說完,就見那素梅一步揚手就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聲在院子裡響起,里里外外的人都愣住了。

    阿如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

    “我在哪里當差用不著你操心。”素梅哼聲說道,“打狗還得看主子呢,阿如姐你跟老太太那麼久,老太太這才去了三年,就糊塗了啊? ”

    她在老太太,以及去了這兩個部分加重了語氣。

    阿如的眼淚在眼眶打轉,盯著眼前這個比自己要小一些的丫頭,似乎還能看到當年她怯生生一臉討好的模樣。

    “姐姐要做什麼,只管說就是了..”

  “..姐姐教我,我不懂事…”

    “..能給姐姐幫忙,是我修來的福氣呢…”

    她的眼淚終於一滴一滴的落下來。

  “這話說的真沒錯。”

  一個女聲陡然響起來。

    在場的人都尋聲看去,只見屋門口站著一個女子,也不梳頭,披著一件外衣,用一根簪子慢悠悠的挑指甲,似笑非笑的看過來。

    這些年大家對秋桐院逼而遠之,再加上這大少奶奶養身子從不出門,大家都要記不清她的相貌了,但當真的看到時,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畢竟少奶奶這張臉長得很好,足以讓人過目不忘。

    “大少奶奶..”素梅低頭施禮,面上並沒有幾分懼意,待要說什麼,這邊齊悅先開口了。

  “阿好,掌嘴。”她淡淡說道。

    站在她身後早已經氣的渾身哆嗦的阿好聞言立刻衝出來,劈手重重的對著那素梅就是一巴掌。

    如同阿如一般沒料到來人開口就說抬手就打,素梅也沒反應過來,實實在在的被打了一巴掌。

    阿好這一巴掌可是積攢了滿滿的新仇舊恨,本著打一次撈一次的原則,手上新留的指甲也沒收斂,一巴掌下去,素梅不僅痛得尖叫,臉上除了青白印子還有兩道抓痕,血跡滲了出來。

    “你,你敢打我!”她尖聲叫道,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再伸手一摸,沾了血跡,破相了!

  這相貌可是她的命啊!素梅差點暈過去,一起來的丫頭們也哄得湧上來,要抓打阿好。

    阿好事先得了吩咐,一擊得手毫不戀戰,三步兩步就跑回到齊悅身邊。

    “給我跪下。”齊悅拔高聲音喊道。

    亂哄哄的丫頭們被嚇的咯登一下,安靜了,呆呆的看著扶著門站著的齊悅。

    “說的沒錯,打狗還得看主子,你們是什麼東西?跑到我跟前對我的丫頭又是打又是罵?”齊悅一拍門,喝道,“你們是瞎了眼了還是我這個主子是死了的!”

    一拍咚的一聲,丫頭們嚇得一個哆嗦,侯府地位尊卑森嚴,慣性使然其中一個便忍不住跪下了,一個跪下了其他人便從眾心理立刻跟著跪下了,素梅雖然百般不情願,但也不得不跪下。

    這邊齊悅趁著丫頭們低頭,忙吸了兩口氣,快速的甩了甩手。

    用力太過了,拍的手差點斷了,還是因為第一次演這種戲,業務不純熟…..

    應該拿個茶杯茶壺花瓶什麼的摔砸,不過那些東西在齊悅眼裡真古董官窯精細貨都太貴重了,實在是心理壓力太大下不得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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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0 20:42:0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小鬧

    素梅等人跪下,也沒人主動告罪,最初的惶恐過後便有些不以為意。

    “少夫人,我…”素梅掩著面頰含著淚珠要開口。

    “有什麼話等會兒再說。”齊悅打斷她,帶著幾分不耐煩,“一大早的擾人清夢,阿好進來梳頭,阿如準備早飯…”

    說罷轉回屋子裡去了,將這些人竟是晾了起來。

    素梅咬著下唇,面上又是羞又是氣,又去看阿如。

    自挨了那一巴掌後,阿如一直站在一旁沒有說話,此時見她看過來,轉身便走了。

    “得意個什麼…”素梅咬唇哼聲低語,將手裡的帕子狠狠的絞來絞去,“跪就跪著,不說出個黑白來,我還不起來呢。”

    齊悅坐在梳妝台前,正好能看到院子裡,見那群丫頭一開始跪的乖乖的,不一會兒就東倒西歪起來,顯然是很少或者已經很久沒受過這等罪了。

    “…原先是跟我們一樣在老太太跟前的,她老子娘是管車馬的,花了多少打點才將她送到老太太院裡,在姐姐跟前跟條狗子似的獻殷勤….”阿好說道,一面將頭繩咬在嘴裡,一面將齊悅的頭髮打了三個環,“…老太太不在了,被分到二小姐屋子裡,不知怎麼混的,又到了新進門的姨娘房裡了,這等無根草般的品行,竟然還被提了位,填了姨娘房里二等丫頭,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奶奶你是忘了不知道,姨娘房裡沒得資格配大丫鬟…她就以為自己能跟阿如姐平起平坐了…也不想想,不過是姨娘房裡的,還是個外室抬進來的姨娘…”

    齊悅聽得只笑,沒想到這一個丫鬟隊伍都有這麼多彎彎道道,那這一個貴族大家里人事得多複雜啊。

    這定西侯是個新貴,或者說如今這大慶朝立朝沒多久,基本上滿朝都是新貴。

    第一代定西侯是開國的功勳,跟著開國皇帝南征北戰,父子兩代掙下這份榮耀家業,傳到如今是從小在蜜罐長大的第三代,老侯爺沒了之後,由嫡長子常榮襲爵,娶了京城大族謝氏家的女兒,生了長子常云成,十八年前謝氏因病沒了,續室是謝氏的小妹,也就是如今正當家的定西侯夫人,為了和先頭的夫人區分,人稱小謝氏。

    “啊?是小姨子嫁了姐夫?”齊悅驚訝的回過頭。

    “少夫人別動。”阿好正往她頭上插簪子,忙說道。

    “別帶這個了,又不出門,在家裡自在些。”齊悅拉下她的手,笑道,一面激動的問,“你快說說,這小姨子嫁給姐夫的事..”

    阿好剛要說什麼,阿如端著飯進來了,正好聽到這一句,便咳了一聲。

    “少夫人,吃飯了。”她說道,又瞪了阿好一眼。

    阿好很熟悉這眼神,知道自己又說多話說錯話了,吐吐舌頭,忙過來跟著擺飯止住了話頭。

    吃的飯還是蘿蔔鹹菜小米粥死麵餅子….

    “下次發麵烙餅吧,這死面吃的燒心。”齊悅說道。

  阿如面色有些羞愧。

  “是奴婢魯鈍了。”她說道。

    “我一會兒就去廚房問問怎麼做。”阿好在一旁補充道。

  齊悅抬眼看這兩人。

    “哦。”她恍然,“你們兩個不會做飯?”

    怪不得這飯吃的實在是沒有古代豪門的感覺。

    聽了這話阿如和阿好有些失笑,她們是陪侍主婦小姐的丫鬟,又不是廚娘,怎麼會學這個。

  齊悅也笑了。

    “不用問,我來做。”她說道,一面站起身來就往外走。

    “少夫人,吃的太少了,再吃點吧。”阿好看著只動了幾口的米粥,忙勸道。

    “不急,一會兒再吃。”齊悅擺擺手說道,邁出門。

    兩人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只得跟上。

    這邊院子裡跪的酸疼的素梅等人聽得動靜抬頭見齊悅走出來,立刻跪直了身子,做出一副備受委屈又驕傲的神情,卻不料這位在日上三竿才梳洗打扮完的少夫人看也沒看她們一眼,幾步就進了廚房。

    “素梅姐,她要是不叫咱們起,就一直跪著啊?”有丫鬟在後低聲問道。

    素梅嘴唇都咬破了,看著那邊的廚房,裡面主僕三人不知道做什麼,隱隱有笑聲傳來。

    “跪啊,怕什麼?”她冷笑一聲,回答那丫頭,“以前有威風給她擺的時候比下人還不如,如今過的不如個下人倒想起來擺威風了,倒要看看她能擺出個什麼。”

    這大少夫人雖說進定西侯府有五年了,其中兩年跟著老太太,也不是家裡這些丫頭下人誰說見就能見到的,後來這三年更是關在院子消失了一般,大家都不熟悉性情。

    “素梅姐姐,你以前在老太太屋裡,跟少夫人很熟吧?她怎麼個脾氣?”有丫頭低聲問道,“咱們跟著你來了,也好了解一下心裡有個分寸。”

    哎呦我的天,這不過是跪一跪,這就酥了?素梅斜眼看了這丫頭一眼,一輩子也就當個四等丫頭吧。

    “說起這少夫人。”她帶著幾分鄙夷的笑,“老太太在的時候,可真是百般疼她,不是我說瞎話,半點沒虛情假意,咱們家那三個小姐反而都靠後了,要不是外人不知道,沒一個能猜出她其實是外邊撿回來的,分明就是個嫡嫡親的老閨女…”

    “是少夫人救過老太太的命…”有丫頭小聲說道。

    “救過命?”素梅切了聲,撇了撇嘴,“一個十四五歲的乞飯丫頭,能救的什麼命?也不知道什麼手段,讓老太太鬼迷了心竅一般,帶進來養也罷了,就當小貓小狗圖的樂,竟然還指給了世子,咱們世子什麼人?”

    她說到這裡真是氣得都站不住了,臉上也不疼了,鬆開手甩著帕子。

    “素梅姐姐,她配不上大家都知道,如今不是說這個時候,你快說說,她的脾氣,是個混賬的呢還是個麵泥?”緊挨著的她的丫頭忙提醒道。

  素梅這才迴轉正題。

    “都不能提這個,只要一提起來我就氣得肝疼,更別想想夫人得氣成什麼樣,咱們夫人那時候大病一場,絕對跟這個有關係…”她撫著胸口低聲說道,“說起她,剋父剋母的孤兒,沒爹娘里料管教,吃的百家飯,穿的百家衣,整日混在廟前跟一群雞狗搶食,當初被老太太手把手的教,還是上不了檯面,看人都是一副偷雞摸狗的樣子,三句話也問不出一個屁來,別說見了夫人小姐連頭都不敢抬,就是咱們這些丫頭面前,她也跟個螞蚱似的,時時刻刻都能被驚的渾身發顫,還有什麼性子,什麼性子都沒有,哎呦我的天..我不能再提這個,我幹嗎跪她啊!她算個什麼東西啊!”

    她說著話就要起身,幸好一旁的丫頭按住她。

    “不管她以前算不算個東西,現在可都是咱們府裡這個位置的…”那丫頭忍著笑沖她伸出二個手指晃了晃。

    定西侯府內宅老太太為尊,如今老太太去了,則是侯爺夫人為大,接著便是這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媳婦,這個正室大婦的地位,家裡的小姐們也比不上,至於侯爺的那些妾侍更是要靠後。

    “位置是那個位置,那也得看是什麼人在上面。”素梅哼了聲。

  “說的挺熱鬧的啊。”

    大少夫人的聲音響起來,一群跪著開茶話會的丫頭們才驚覺那廚房裡的三人已經走出來了。

    “大少夫人,奴婢…”素梅此時面上已經沒了委屈,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憤怒,開口要說話。

    “說得那麼開心,那就再說一會兒吧。”齊悅笑著擺手,腳步也不停徑直進了屋子了。

  素梅氣的差點仰過去。

  “線兒。”她回頭衝身後喊。

    跪在最後那個粗使丫頭立刻跪行挪過來。

  “姐姐有什麼吩咐?”她問道。

  “你起來走吧。”素梅說道。

    那粗使丫頭才不管什麼,早跪的不耐煩了,反正到時候問有人頂著,立刻就站起來扭頭就跑。

    “去告訴院裡的媽媽,如是姨奶奶找我,替我擔待些,素梅在大少夫人這領教訓走不開。”素梅沒料到這丫頭一句話不說也不客氣竟然就跑了,忙緊喊慢喊囑咐。

    好在那丫頭別的本事沒有,找靠山告狀什麼的還是拿手,應了聲一溜煙的不見了。

    素梅的聲音不大不小,屋子裡的人聽得清楚。

    “奶奶,她去請救兵了。”阿好站在門口喊道,“真是好大膽子,竟然沒允許就私自跑了。”

    齊悅正在阿如捧來的水盆裡洗去沾了麵的手,聞言笑了。

    “我以為早去了,現在才去啊,真實在。”她笑道,一面對阿如接著說方才的話,“一會兒,發好了麵,我烙糖餅給你們吃。”

    “怎麼敢勞動奶奶。”阿如一臉不安的說道,“是我們伺候不好..”

    “哎呀,你就別說這個了。”齊悅接過帕子擦手,阿如去倒水,阿好還站在門口觀望,她便自己走到梳妝台前,拉開找那日阿如給她擦的護手膏。

   剛擦完手,就聽阿好喊起來。

    “來了,這麼快。”她說道,臉上帶著幾分惶惶,一面往外看,“哎呀,竟是周媽媽….”

    聽了這話,阿如不由看了眼還在梳妝台前的齊悅。

  齊悅還在東摸西看。

  “什麼來歷啊?”她順口問道。

    “是大太太跟前管庫房的…”阿好嚇得臉兒白白。

    管庫房的管後勤的管財務的,那可都是領導的親近人,自然地位不一般,齊悅點點頭,放下手裡的東西往外看去,見一個婦人在門外站住腳,身後跟著兩三個婦人。

    這個婦人年紀四十多歲,穿著褐色比甲,裡面暗青中衣,頭髮梳的整整齊齊,面相圓潤,五官親善。

    “一大早的你們這些小蹄子跑到這裡做什麼?”她一眼便看著素梅等人問道,“你們奶奶正收拾院子裡,一群小丫頭亂跑也沒人管,你如今倒越發託大了…”

    素梅等人看到她來了,面上露出驚喜不敢信的表情。

    “媽媽,媽媽。”素梅跪著就到她跟前,又是哭又是叩頭,還把頭抬得高高的,好讓臉上那紅印抓痕看的清清楚楚,“我衝撞了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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