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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告] [陳青雲]毒手佛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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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6 08:48:16
  這一來,找“妙手先生”的原來計划,算是全部落了空,翠玉耳墜沒下落,找“七星故人”也成泡影。徐文心中實在不甘,突地,腦內靈機一現,他想到了一著妙棋,可以證明“妙手先生”是否奪取玉墜的人,當玉墜被被奪之際,他的“毒手”已點中了對方,而對方無恙而遁……

  心念動處,片言不發,閃電般向“妙手先生”撞去。他自被“白石峰”后斷岩下的怪老人打通“生死玄關”並輸以功力,加上他本身的內元,功力已先后判若云泥,“妙手先生”身手再高,也防不到這猝然的攻擊。

  僅只一晃,他回到原地,“毒手”已然點中對方。

  “妙手先生”登地退了一步,栗聲道:“‘地獄書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天台魔姬”卻被徐文這突然的舉措,驚得芳心一震,當然她不明白他的用意。“毒手”的秘密,她根本不知道。

  徐文的面色變了,冷酷之中帶著煞氣,一字一句地道:“閣下,事實勝于雄辯,請交出翠玉耳墜!”

  “妙手先生”錯愕地道:“什麼事實?”

  徐文冷哼了一聲,道:“能于抵擋在下殺手的人,太少,這不是巧合吧?”

  “你是說搶奪翠玉耳墜之人,也能在你殺手之下無損?”

  “閣下何必明知故問!”

  “嗯!這倒是滿有意思的事。”“閣下怎麼說?”

  “老夫對所說過的話,完全沒有更改。”

  “在下信不過。”

  “你娃儿准備怎麼辦?”

  “不達目的不罷休!”

  “你辦得到嗎?”

  “閣下無防試試看!”

  話聲中,右手已蓄足了勁力,自得怪老人輸功之后,他還沒有出過手,功力究竟到了什麼境地,無從想象,但從提氣的感受來判斷,已較原來高了數倍。

  “妙手先生”毫不為意地一笑道:“小子,老夫倒想伸量一下你除了那殺手之外,究竟有多大道行。”

  徐文憤然道:“決不會使閣下失望就是。”

  “試試看?”

  “接掌!”

  喝話聲中,一掌劈了出去。

  “妙手先生”舉掌相迎,勁未接實,忽感對方潛勁如山般壓到,立知不妙,中途剎勢,閃電般向旁橫移,避過主鋒,饒是如此,撼山栗獄的勁氣,若鯨波怒卷,偏鋒余勢,仍把他撞得身形連晃。

  以“妙手先生”的功力,竟然不敢硬接這一掌,徐文意外地吃了一驚,他發覺自己的功力,遠超乎想象之外。

  “妙手先生”目中抖露一片駭異之色,激動地道:“娃儿,你……你不可能有這高的功力?”

  這話聽來十分可笑。

  “天台魔姬”已聽徐文說過斷岩奇遇,雖覺意外,倒不驚奇。

  徐文冷笑一聲道:“天下不可能的事太多,再接一掌試試……”

  掌方揚起,“妙手先生”只一晃,人已在十丈之外,快,快得使人無法相信。

  徐文已今非昔比,大喝一聲;“哪里走!”閃電般追了過去,兩條人影一先一后,如電掣風馳,霎時無蹤。

  “天台魔姬”窒了一窒,起身疾追時,兩條人影已變成了兩縷淡煙,顧盼間從視線中消失。

  且說徐文運足功力,身輕如燕,全速疾追,與這輕功冠世的“妙手先生”追了個首尾相銜。

  但“妙手先生”並非徒得虛名,只差那麼一點,徐文始終無法追上。

  兩人的方向,偏向北方。眼前崗陵起伏,雜樹叢生,“妙手先生”一彎一拐,倏失所蹤。

  徐文恨恨地一咬牙,收住身形,雖然沒有截住對方,但能把輕功傲世的“妙手先生”追得鼠竄而奔,已堪告慰了,如非怪老人輸以功力,這種情況,他連想都不敢想,別說與對方較長短了。

  回落西山,青輝染得一片金紅。

  徐文想回頭找“天台魔姬”,仔細一想,又覺得無此必要。

  他辨了辨方位,此地往桐柏山是捷徑。

  “衛道會長”在立舵盛典的酒席上,曾說過:“……歡迎小友隨時光臨……”這句話,不期然地響在耳邊,他想,自己目前功力,已勉可談到報仇了,何不直上桐柏,相機行事!至不濟也可訪問一下方紫薇,探探她師叔杜如蘭的下落,先了怪老人的心願也好……

  心念之中,他彈身朝桐柏山方向奔去。

  一路上,腦海中仍是“妙手先生”的影子,看樣子翠玉耳墜是落在這神偷之手無疑了。令人可驚的是他居然不懼“無影摧心手”劇毒,而且他喬扮走方郎中,道出自己的隱秘,這一點太不可思議了。“毒手”的秘密,除了父親之外,便是斷岩的怪老人知道,他何由而得知呢?

  尤其,他暗示出自己此生應作孤鸞,意思是永遠別希望與任何女子成婚,這一點自己也是經怪老人提醒之后才覺察的,他竟知道,更是不可思議。

  對方化身千百,這一錯過,要找他太難了。

  最嚴重的是無法向蔣明珠交代,彼此系屬世交,如因此而使蔣家蒙受錢財上巨大的損失,那真是無臉見人了。

  他越想越是喪氣,江湖詭譎万端,也險惡万分,有時武功並不可恃,閱歷機智,更為重要,如果徒恃武功,勢將一事無成,甚或貽千古之憾。

  自家遭慘禍之后,他改變了許多,一向乖戾任性的他,遇事已能思索,也能自制,他原本是隱藏性格,但,慢慢地,那份暫時隱藏的性格,起了變化,從本質上發生改變,使他由淺薄而深沉。

  一路沉思,身形不自覺地慢了下來……

  絢爛的晚霞消失了,大地呈一片灰暗,夜幕逐漸下垂。

  遠處的村鎮,亮起了星星燈火。

  驀地——

  身后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閣下留步!”

  徐文一焉,從沉思中驚醒,收勢回身,只見身前站著一個白衣勁裝少女,暮色凄迷中,仍可看出對方俏麗的風姿。

  “姑娘是誰?”

  白衣少女不答所問,朝徐文目下一打量,道:“相公敢是‘地獄書生’?”

  徐文對這少女完全陌生,心中微覺一動,道:“正是!”

  “那真是幸會了!”

  “什麼,幸會?”

  “小女子大奉家主人之命,有請相公一唔!”

  徐文大感困惑,劍眉一緊,道:“令主人是誰?”。

  白衣女子神秘地一笑道:“相公見了面自然知道。”

  徐文心念暗轉,看來不是什麼好路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到“衛道會”辦正事要緊,當下淡淡地道:“請上復貴生人,在下急事在身,只好有違了!”

  “可是另有一位,卻急著要見相公!”

  “誰?”

  “天台魔姬!”

  “什麼?她……”

  “她望眼欲穿,希望見相公最后一面。”

  徐文大吃一驚,栗聲道:“最后一面?”

  “是的。”

  “什麼意思?”

  “相公到了地頭自然明白!”

  徐文心想,自己追“妙手先生”與她分手,先后才兩個時辰,對方這句“最后一面”大有蹊蹺,雖說自己對她並沒有愛意,但總有一份友情,這就不能不過問了。心念之中,一擺手道:“請帶路!”

  “請隨小女子來!”

  白衣女子走的卻是回頭路,奔了一程,折向南邊一片黑乎乎的森林。徐文藝高膽大,心中雖狐疑也不放在心上。入林之久,眼前現出一派燈光,到了近前,看出是一座小廟,廟門口分列著八名白衣漢子,神態十分驃悍,乍見徐文現身,面上齊露悚然之色。

  人的名,樹的影,“地獄書生”殺人不留痕,在江湖中是令人喪膽的。

  進了大門,迎面便是正廳,殿前階沿上,四名白衣勁裝女子,分左右站立,兩盞紗燈掛在殿檐,空氣有些詭譎。

  由殿門內望,青燈娓娓,煙篆裊裊,卻不見半個人影。

  帶路的白衣女子,回身道:“相公請稍候!”

  說著奔入大殿,不久又折了出來,側身道:“請進!”

  徐文略不遲疑,從容地進入殿門。

  “啊!”

  目光掃處,不由駭呼出了聲,殿中地上,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十三具白衣人的屍体,血清未干,看來遇害的時間並不太長。

  正自錯愕之際,香風沁鼻,一個儀態万千的白色宮妝少女,從佛龕后轉了出來,身后隨著一個体態威猛的白袍老者。

  徐文一看這白袍老者,頓時領悟對方的來路。

  “五雷宮”的人。

  這老者正是“五雷官”衛隊統領“白煞神”鄭昆在

  這老者正是“五雷宮”衛隊統領“白煞神”鄭昆在爭奪“石佛”之役中,“天台魔姬”曾以素女神針傷了他。爭奪“石佛”之役中,“天台魔姬”曾以素女神針傷了他。

  白色宮妝少女,盈盈走到殿側一張椅子坐下,“白煞神”鄭昆待立一旁。

  冰肌玉骨,黑發,紅唇,白衣,美得有些令人目眩。

  徐文下意識地吞了一泡口水。看起來,她比紅衣少女方紫薇更美,一種高貴嫻靜的美。

  “白煞神”鄭昆狠狠地掃了徐文一眼,道:“‘地獄書生’,見過本宮主!”

  徐文心中一動,想不到“五雷宮”公主也出了江湖不管身分,對方是女子,自己可不便失禮,當下一頷首道:“在下有禮了!”

  白衣公主口里微微哼了一聲,道:“閣下少禮!”

  聲如出谷乳鶯,雖然冷漠,但仍十分悅耳。

  徐文冷冷地道:“姑娘找在下來,有何見教?”

  “閣下大概不會忘記,還欠本宮七條人命!”

  “在下不否認,身為江湖人,刀頭舔血,我不殺人人必殺我,敵對之勢一旦形成,死傷在所難免,姑娘當然明白此理。”

  白衣公主淡淡地一笑道:“誠然,不過閣下殺人的手法似乎不太光明。”

  “何以見得?”

  “閣下自己明白。”

  “姑娘找在下來,就是為了這句話麼?”

  白衣公主又是一笑,道:“閣下倒是很冷靜,涵養工夫不錯,如果僅為了几句話,我還沒有這份閒空!”

  “那就請划出道來!”

  “閣下看見這十三具屍体了?”

  “當然。”

  “這是閣下同路人‘天台魔姬’的杰作!”

  徐文心頭一震,自己與“天台魔姬”分手不久,她怎會殺了人?從最近的觀察,她不是嗜殺的人,心念之中若無其事地道:“是貴門下麼?”

  “不錯!”

  “貴門下或有取死之道?”

  白衣公主粉靨一變,冷哼一聲道:“閣下很有辯才,但江湖通例,欠帳還錢……”

  “不問是非黑白麼?”

  “對閣下之流,似乎用不上‘是非’這兩個字眼!”

  徐文不由心火大發,俊面一寒,道:“這可是姑娘自己說的,很好,既然不問是非,在下倒免了許多顧慮了。”

  白衣公主不屑地道:“‘地獄書生’,今晚恐怕沒有你逞凶的余地了!”

  徐文陰陰一笑道:“姑娘似乎很有自信?”

  “也許!”

  “姑娘准備怎麼辦?”

  “請閣下移駕后院!”

  說完,盈盈起立,向佛龕后姍姍行去,輕盈的体態,顧盼生姿。徐文跟著移步,佛龕后立有護法畢陀神像,迎面是一道中門。

  徐文一腳踏出門檻,一股殺機,沖胸而起。

  這是一個石板間花磚舖的院落,四周挑起了數盞琉璃風燈,照得院地通明。院地中央,豎了兩根木樁,靠右的木樁上反縛著一個女人,她,正是“天台魔姬”。只見她雙目失神,口鼻溢血,發亂釵橫,若非受了重傷,便是破酷刑拷打。

  四名白衣人,環列在木樁之后,其中兩人,各以劍尖抵住“天台魔姬”的死穴。

  “天台魔姬”一見徐文現身,目中陡然射出異光,但一閃之后隨即收斂,面上泛起了一抹凄然的笑意。

  白衣公主俏立在右上方,她身后仍隨著“白煞神”鄭昆。左上方,石像般矗立著四個白袍老者,看來功力不弱,身分也不低。

  徐文俊面上已布滿了殺機,一彈身,到了院地中央栗聲向“天台魔姬”道:“大姐,怎麼回事!”

  “天台魔姬”幽幽地道:“我本是追你而來,路上碰上了這一群,失手被擒……”

  “你受了傷?”

  “是的,同時也受了刑!”

  徐文陡地轉身,面對白衣公主,厲聲道:“放了她!”

  白衣公主冷冰冰地道:“閣下,另一根木樁是為你准備的,地獄的門已為你倆打開。”

  徐文忍耐力再強,也無法容忍了,何況,對于“五雷宮”,他沒有委屈自己的必要,聞言之下,怒極反笑道:“如果陰曹地府不願收容在下,又將奈何?”

  “那你就想左了!”

  “姑娘綺年玉貌,難道真的厭棄塵世了?”

  “‘地獄書生’,休逞口舌之利,現在先報上你倆的師承。”

  可能,對方把他與“天台魔姬”看成一路的人了。

  徐文不屑至極地哼了一聲道:“姑娘,你雖貴為公主,還不配用這種口吻對待在下!”

  白衣公主玉靨為之一白,杏眼圓睜,小鼻子一皺,道:。‘地獄書生’,你會說的1”

  就在此刻,一個白衣人峻地剪出了一柄亮晃晃的匕首,朝“天台魔姬”粉腮上比了一比。白衣公主接著道:‘澗下,多妖媚的一張臉,你不願見它開花吧?”

  徐文肝膽皆炸,戳指白衣公主道:“卑劣無恥,這種手段都使了出來/

  “天台魔姬”似8橫定了心,厲聲道:“兄弟,別管我,你該怎麼做便怎麼做1”

  匕首再次在她粉腮上一晃,帶起了~絲血痕、……

  徐文鋼牙一錯,右掌已蓄滿了勁力•、‘…

  白衣公主冷冷地道:“‘地獄書生’,別打算輕舉妄動,否則先死的是她。”

  “天台魔姬”再次厲呼出聲:“別顧慮我!”

  徐文怒發欲狂,滿面俱是恐怖的殺機,但,他竭力按捺自己,他能不顧“天台魔姬”麼?雖然他不愛她,但他知道她是痴心愛著自己,她也曾數度對自己援手,而且無可否認,兩人在微妙的關系下走在一道,他始終感到對她有些虧欠。

  他深深地注視了她一眼,這一眼,告訴她自己的心思是什麼。

  “天台魔姬”雙眼一閉,滾下了兩粒豆大的淚珠。

  “自然神”排昆叱橋開了口;“小子,你聽見我們公主的話麼?”

  徐文雙目一橫,煞芒畢射,栗聲道:“姓鄭的,閉嘴區區在下決不會忘記你就是!”

  “哈哈哈哈,小子,你沒有機會了!”

  “呸!”

  白衣公主素手一抬,止住了“白煞神”鄭昆,道:“‘地獄書生’,別不識始舉,你不願站著說話麼?”

  徐文眼中几乎噴出血來,身軀激動得簌簌而抖,身的血管几乎要爆裂開來。

  “四老,請擒下他!”

  “尊命!”

  四個石像般的白袍老者,緩緩移步,向徐文迫來。對方既要動手,一切考慮都成了多余,動手,他根本不放在意下,只是“天台魔姬”還被挾持在對方手中,射人射馬,擒賊擒王,只要能制住白衣公主……

  心念動處,他快逾電光石火地扑向白衣公主。

  白衣公主似乎早已有備,徐文身影才晃,她已雙掌齊推。她坐著發掌,但勁道卻十分驚人,“轟”然雷震聲中,徐文的扑勢為之一滯,就在一滯之間,“白煞神”鄭昆的掌力也告涌到。

  徐文右掌猛然封去,這一封,夾十成功力而發。

  他自得怪老人輸以功力之后,已有天壤之別。

  “五雷掌”以威猛稱尊武林,徐文這一封,是硬碰硬的。

  勁氣相觸,發出一聲霹靂巨響,“白煞神”鄭昆身形一個踉蹌,張口射出一股血箭;白衣公主似對徐文的功力感到意外而驚“噢”出了聲。

  四個白袍老者,已在此際各占方位把徐文圈在核心之中。

  扑出,受阻,還擊,被圍,這些只不過眨眼間的事。

  四老者始終不開口,互望一眼之后,發動了攻勢。

  四人八掌,交錯向斜內角方向劈去,並不直接攻向徐文。

  剎那之間,雷聲震耳,疾旋的勁氣,其勢之強足可夷平一座土丘。

  徐文的身形被勁氣旋帶得一浮,登時心頭大震,他記起了上次被“白煞神”鄭昆等圍攻的教訓,他中氣一沉,穩住馬樁,一掌照定正面的那名老者推去……

  “轟!”然一聲,他這一掌被勁旋帶走,反而助長了對方威勢,他被陡然加劇的旋勁,帶得旋了一個半弧。

  四老好整以暇從容發掌,疾旋的勁波,愈來愈烈。

  徐文把心一橫,身形用勁一扭,變成旋流的逆方向,叫足畢生功勁,反推而去。

  霹香乍震,神鬼皆驚。

  四老之一,連退數步,坐地不起,其余三老也告踉蹌而退。

  徐文的口角,溢出了兩縷殷紅的血泉。

  這一擊,足可當驚世駭俗四個字。

  所有在場的“五雷宮”弟子,無不大驚失色。

  徐文殺機如火如荼,難以遏制,身形晃動之下,四老之一慘號著栽了下去。

  “哇!”

  又一名老者步前者的后塵。

  “住手!”

  這一聲嬌喝,似有無窮威力,徐文不期然地轉過身去。

  白衣公主粉面一片鐵青,站在“天台魔姬”身后,杏目中閃動著票人煞光。

  原先的几名白衣漢子,已退到距木樁兩丈之外。

  “白煞神”鄭昆一張老臉扭曲得變了形。

  白衣公主厲聲道:“‘地獄書生’,本公主低估你了。”

  徐文怒哼了一聲道:“放了她,在下放爾等一條生路!”

  “你認為辦得到嗎?”

  “那今天在場的,別想有半個活口。”

  “先死的是她!”

  “天台魔姬”正待開口,白衣公主用指輕輕一點,她立即抽搐扭動起來,張口發不出聲音,如花美面,登時猙獰如鬼。

  徐文目眥欲裂,狂吼一聲:“找死!”

  不顧一切地向木樁扑去……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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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6 08:48:34
  白衣公主大喝一聲,纖纖玉掌按上了“天台魔姬”的頭頂。

  徐文一咬牙,剎住勢子,他實在不忍心“天台魔姬”慘遭橫死。

  兩名不死的白袍老者,雙雙上步欺身……

  白衣公主揚聲道:“二老請退下!”

  兩老者怒目切齒,但仍依言退了開去。

  另兩老者的屍体,已由四名白衣漢子抬了下去。

  徐文栗聲道:“本人再說一遍,放了她!”

  白衣公主杏目波光連連閃動,沉默了片刻,才道:“放她可以,有條件!”

  “什麼條件?”

  “報出你倆的身分來歷,這筆帳留待異日總算。”

  “算帳本人隨時在江湖道中恭候,報出來歷這一點辦不到!”

  “這是條件!”

  “本人不接受!”

  就在此刻——兩聲凄厲的慘號,傳自廳門方向,所有的人,連徐文在內,全為之一震。“白煞神”鄭昆一彈身奔了出去,一聲悶哼,響自大殿,看來是“白煞神”已與對方照面,只不知這聲悶哼是發自“白煞神”還是來人?

  “嗖!嗖!”兩條人影,飛瀉入場,接著是“砰!砰!”兩響。

  赫然是兩具白衣人的屍体,遭害之后被拋入的。

  白衣公主慘然變色。

  一條人影,幽靈般出現,緩緩移步入場。

  兩名白袍老者,橫身截了過去,其中之一喝問道:“朋友何方高人?”

  徐文不期然地轉身望去。只見來人是一個面目黧黑的中年男子,雙目灼灼如電炬。這眼神,徐文似曾相識。但卻想不起何時何地,見過這黑面孔的男子。

  中年男子目光掃了現場一遍,冷峻地道:“桐柏山百里范圍之內,不許殺人!”

  徐文心中一動。

  白飽老者之一,再次發話:“朋友請示身分?”

  “‘衛道會’總巡!”白衣公主接口道:“閣下是‘衛道會’總巡?”

  “不錯,姑娘當是‘五雷宮’掌門千金殷玉燕了?”

  “我是的!”

  “殷姑娘豈能來本會禁區之內殺人?”

  “貴會沒有向武林宣告這禁例。”

  “此禁例人所共知。”

  “貴總巡出手毀了本宮兩名弟子又作何解?”

  “貴宮弟子不肯報出字號,輕率出手,可謂咎由自取。”

  “閣下倒是滿輕松的……”

  兩名白袍老者各個怒哼了一聲,其中之一沉聲喝道:“朋友是恃技凌人麼?”

  黑面孔男子口里微哼了一聲道:“是又如何?”

  “朋友須還公道!”

  “可以,如果兩位自信可以索討的話。”

  “少狂!”

  兩白袍老者先栽在徐文手下,滿腹怨氣無處發出,這一來正對上了碼口,暴喝聲中,雙雙出掌便攻。

  黑面漢子嘿地一聲冷笑,口里道:“本座見識一下‘五雷掌’!”

  口里說話,手卻不停,錯步塌身,楊掌分別朝二老封去。

  震耳欲聾的巨響聲中,二老身形一晃,黑面漢子倒退了一個大步。

  徐文樂得作壁上觀,“衛道會”是他心目中的仇家,而眼前的,也是敵人,哪一方勝負生死,對他都有利。

  二老既占上風,自然不肯放松.沉喝聲中,再度雙雙出手。

  黑西漢子迎著雷霆万鈞的勁氣,雙子虛虛一揚。

  二老掌勁尚未吐盡,忽然各打了一個踉蹌,口里驚呼著:“毒!”

  仆地栽了下去,寂然不動。

  徐文暗吃一驚,想不到對方也會使毒,從二老的情況看來,這毒決非等閒之毒。

  白衣公主殷王燕花容驟呈蒼白。

  黑面漢子轉向殷玉燕道:“殷姑娘,本座不願辣手摧花,你可以走了。”

  段玉燕咬牙瞪視了黑面漢子半晌,突地揚掌按向“天台魔姬”頭頂……

  徐文見狀,栗吼一聲:“你敢?”

  黑面漢子也同時開口喝道:“不許傷她!”

  殷玉燕一窒,纖掌已觸及“天台魔姬”發銷,只差沒有吐勁,毫厘之差,“天台魔姬”勢非頭碎額裂不可。

  黑面漢子接著道:“她是本會要找的人,你不能傷她!”

  “本公主要為死難門人復仇!”

  “本會要活口!”

  “很抱歉……”

  “別迫本座殺你?”

  殷玉燕銀才几乎咬碎,慢聲道:“本宮與‘衛道會’這筆帳終何一天要清結的……”

  “那是另一回事!”

  “天台魔姬”經過這一段時間折騰,業已自行沖開了被制穴道,栗呼道:“兄弟,看他的頭,他便是向你下殺手的錦飽蒙面人!”

  黑面漢子身形一震,向后退了一步,目中殺機畢露。

  徐文心弦為之猛一震顫,許光掃處,一點不錯,黑面漢子的右耳上方,一條顯明的疤槽,雖有頭發掩蓋,仍十分清晰,若非“天台魔姬”喝破,這神秘的仇人,便當面錯過了。

  想不到這冒充父親秘密形貌,兩次向自己下毒手的人,竟然是“衛道會”的人。

  對方何故要向自己下狠手?

  難道對方業已知道自己的底蘊?

  本來“衛道會”立舵之日,自己無緣無故被尊為上賓,這謎團尚未打破。

  他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噤,感覺危機四伏,周遭鬼影幢幢。

  黑面漢子陡地向徐文身前欺來……

  徐文咬牙切齒地道:“閣下,今夜相逢,真是天假其便!”

  “小子你是命大!”

  “閣下的手段令人不齒!”

  “嘿嘿嘿嘿,小子,今晚你死定了!”

  怒,在胸中燃燒,恨,在血管里奔流,但他強忍住了,他必須弄明真相,對方的作為,必有原因,當下冷森森地道:“閣下不擇手段,几次對本人施以暗算,為什麼?”

  黑衣漢子獰聲一笑道:“因為本巡座要你死!”

  “你!閣下要本人死?”

  “嗯!”

  “咱倆素昧平生,無憂無怨。”

  “這一點沒有向你解釋的必要。”

  “閣下幕后必有主使之人。”

  “隨你小子如何去想。”

  “主使的人是誰?”

  “不必費話了,你死后明白!”

  徐文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暴喝一聲:“小爺把你搓骨揚灰!”

  隨著喝話之聲,右掌挾十二成功勁,猛然劈了出去。

  黑面漢子可不含糊,竟然揮掌相迎,悚天栗地的暴響聲中,勁氣四迸,院角的琉璃風燈,登時碎了兩盞。徐文身形連晃,黑面漢子卻退了三四個大步。

  段玉燕一抬手,她身后的數名手下,立即上前,其中一名,去解“天台魔姬”的縛……

  黑面漢子陰笑一聲,身形電似繞了一個圓弧,回到原地,“砰!砰!”連聲,殷玉燕手下,倒了四名,余下的全被鎮住了。

  這一來,徐文也不由暗自驚栗,他若非得怪老人輸功,說什麼也不是對方之敵。

  黑面漢子身形暴進,伸手抓向徐文當胸,快逾電花石火。

  徐文正中下懷,不避反迎,右掌橫切護胸。

  悶哼與驚呼同時傳出。

  徐文的外衫,被對方抓裂,那只隱藏在衣底的“毒手”,赫然呈現。

  同時,徐文的“毒手”已在雙方一觸的剎那,切實地抓住了對方。

  “天台魔姬”與殷玉燕不約而同地驚呼了一聲:“手!”

  黑面漢子身形晃了兩晃,仰面栽倒。

  徐文俯身抓住對方前襟,提了起來,恨恨地道:“你縱死也難全屍……”

  話聲未落,黑面漢子陡地一拳擊向徐文當胸。

  徐文做夢也估不到對方是假裝中毒倒地,乘機猝出殺手,這一擊,力道之猛,毋庸待言,對方是蓄意要他一掌斃命。

  “天台魔姬”與殷玉燕雙雙驚呼出聲。

  徐文口血狂噴,“砰”然栽了下去。

  黑面漢子仰天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得意之情。

  “天台魔姬”卻是芳心盡碎,厲叫一聲,繩索寸斷。

  殷玉燕料不到“天台魔姬”會自解穴道,變生突然,反使她驚愕后退。

  黑面漢子快比電閃,不容“天台魔姬”有任何行動的余地.連出三掌,把“天台魔姬”震得連連踉蹌,口鼻溢血。黑面漢子輕舒猿臂,把她扣在手中。

  殷玉燕怔在當場,手足無措。

  黑面漢子目光一掃股玉燕道:“在我沒有起意殺你之前,請便吧。外面還有活口,只是穴道被制。”

  殷王燕一跺腳道:“本座與‘衛道會’勢不兩立!”

  說完,一揮手,率殘余弟子,匆匆而去,連死者的遺骸,都顧不及了。

  黑面漢子扣牢“天台魔姬”移步徐文身前……

  “天台魔姬”栗聲道:“你想做什麼?”

  黑面漢子獰聲道:“這小子毒手狠心,該毀屍以儆效尤!”

  “天台魔姬”凄厲地道:“你敢?”

  “這有什麼不敢?”

  “我做鬼也不饒你!”

  “哈哈哈哈,可人儿,你做不了鬼。”

  眼光中,充滿了邪意。

  “天台鷹姬”脈門被扣,欲掙無力,同時對方的功力高出她甚多,即使不受制,也沒有她反抗的余地。

  黑面漢子掌朝徐文當頭劈落……

  “天台魔姬”雙眼一閉,口里慘呼出聲,三魂杳杳七魄悠悠。

  “砰!”

  “天台魔姬”魂儿全出了竅,芳心片片裂碎,恍忽中似被帶得踉蹌了數步。

  “阿彌陽佛,‘衛道會’盜名欺世,竟然有這等天人不容的作風!”

  洪亮的震耳的聲音使“天台魔姬”從失魂的狀態下清醒,一看,心上人好端端地躺在原地,面前,多了一個威嚴魁梧的大和尚。

  黑西漢丁扣住“天台魔姬”的手,有些顫抖,證實

  他內心已有怯意。

  “大和尚如何稱呼?”

  “貧增痛禪!”

  “在何廟清修?”

  “痛禪和尚”雙目精芒畢射,迫注在黑面漢子臉上,聲色俱厲地道:“放了這女施主!”

  “在下只是奉命行事。”

  “奉何人之命?”

  “當然是會主。”

  “貧僧要施主放人!”

  “如果在下不放呢?”

  “貧僧不惜破戒出手。”

  黑面漢子目珠一轉,道:“大和尚請露一乎,在下也好據以復命?”

  “痛禪和尚”沉默了片刻,撮口朝五丈外的一盞琉璃風燈吹了一口氣,“嗤!”的一聲,燈罩被破擊破了一個小孔,燈火隨之而死。

  黑面漢子栗聲道:“先天罡氣,大和尚好功力!”

  話聲中,把“天台魔姬”朝“痛禪和尚”身前一送,彈身飛逝。

  “痛禪和尚”宣了一聲佛號,橫步一讓。他本意不願與女人肌膚接觸,焉知“天台魔姬”的沖勢極猛,他這一計,“天台魔姬”沖出一丈之外,仆地栽倒,口里嘶喊了一聲:“毒!”便沒了聲息。

  “阿彌陀佛,好毒辣的手段,貧僧失算了。”

  “痛禪和尚”疾步上前,用手一探,頓足道:“完了!

  身形一彈,像一只灰鶴,向夜空中追去。

  就在“痛禪和尚”飛身追敵之后不久,徐文呻吟了一聲,回過魂來、他睜眼怔視了半晌,才算恢復了神智所經的一切,重映在腦海之中,深深地吁了一口氣,道:“人心如此詭詐,我是覆轍重蹈了!”

  目光轉處,任什麼人影沒有了,兩盞風燈照著地上不會移動的死屍。

  他緩緩站起身軀,並未感覺什麼痛楚,試一提氣,功力仍在,他駭然了,自己分明遭了致命的一擊,為什麼沒有受傷的感覺,這現象已非一次。

  為什麼?

  他轉動目光,想為心中的懸疑尋求答案。

  “呀!”

  他驚叫一聲,目光直了,他發現兩丈之外,躺著“天台魔姬”。

  莫非是死了?他心里如此想,疾步上前伸手……他打了一個冷顫,縮回了手,原來他情急之下伸出的意然是那只“毒手”。

  他換了右手,探察脈息,只覺生機未泯,脈息似斷還繼,但已微弱得不易覺察。他板轉她的嬌軀,破裂的胸衣,隱露出鼓繃繃的兩團白肉,白肉上,各鑲了一粒熟透了的鮮紅櫻桃。他心里下意識地一落,一股熱流,涌上了面頰。

  他閉眼,定了定神,再睜開,用手先探鼻息,然后翻開眼瞼。

  “毒!怪事?”他感到駭異的,並非因了“天台魔姬”中毒,只要她生機不滅,任何毒他都能解,而是因為這毒是一種他所熟悉,但又罕見的奇毒,他想到除了自己之外,還會有人能用這種奇毒?

  忽然,他想起了“衛道會”中有一個毒中聖手崔無毒,黑面漢子既是會中“總巡”,說不定是“崔無毒”的傳人,對方不但不怕“毒手”還會施毒……

  至于黑面漢子,何以冒充父親形象,三番兩次要致自己死命,就猜不透了。

  他取出“解毒丹”納入“天台魔姬”口中,順手點了她几處穴道。

  半盞茶工夫,“天台魔姬”緩緩睜眼,待看清了眼前情況,才一躍而起,激動万分地道:“兄弟,你……還活著?”

  關切之情,溢于言表。

  徐文也關懷地道:“大姐沒事吧?”

  “我……還好啊!那和尚呢?”

  “和尚?什麼和尚?”

  “一個自稱‘痛禪’的大和尚,若非他歷時現身,你已毀在那‘衛道會’總巡的掌下了。”

  “我醒時已不見人……”

  “那他可能離開了。”

  “大姐說他法號‘痛禪’?”

  “是的。”

  “天台魔姬”忽然感覺胸前驚嗖嗖的,低頭一看,不由面紅過耳,急忙把胸衣裂縫拉好,故意轉了話題道:“兄弟,原來你的手沒有殘廢?”

  秘密既已被當眾拆穿,掩飾已無必要,徐文坦然道:“姐姐,我這只手含有劇毒……”

  “天台魔姬”驚叫道:“什麼,劇毒?”

  “是的,這是一種武林失傳已久的毒功,練成之后,一般人只要被觸及肌膚,立即劇毒攻心而亡,因為毒只攻心脈,不走旁經,所以死后無痕。但懂得毒的人,仍可以察覺出來的。”

  “哦!兄弟,這就是你的殺手?”

  “不錯。”

  “難怪你不許人碰你!……對了,我想起一個人,一直沒有告訴你。”

  “誰?”

  “一個面目慈祥的黑衣婦人。”

  徐文劍眉一蹙,困惑地道:“黑衣婦人?她叫什麼?”

  “不知道,我想你可能知道。”

  “為什麼?”

  “那次你遭‘衛道會’總巡冒充的錦飽蒙面人毒手之后,突然來了一個黑衣婦人,她為你傷心落淚,但不肯道出與你的關系,只說這是‘孽’,最后她說不能久留,要我替你收屍,一再囑咐不許我碰觸你的左半邊身,當時我不懂,現在才明白,她是怕我誤觸你的‘毒手’而喪生……”

  徐文的面色凝重得像鉛塊,久久才激動地道:“她面目慈和?”

  “是的,像春日的暉光。”

  “中等身材?”

  “嗯”

  “難道會是……”

  “誰?”

  “家母!”

  “令堂麼?”

  “可是不對,她不會棄我而走。她還說了什麼?”

  “沒有了。”

  徐文深深地想,一面想一面搖頭,知道自己“毒手”秘密的除了父親只有母親,但母親平時不穿黑色衣服,愛自己如命根,即使誤認自己已死,決不會托人善后,棄屍不顧。她是誰呢?

  又是一個困惱人的謎!

  “天台魔姬”惑然道:“你想不出她是誰?”

  “想不出來。”

  “如果再次碰上,我會認得出她的。”

  徐文又皺眉苦思了片刻,依然毫無頭緒,只好廢然一歎道:“罷了,暫時不管這些吧。大姐你我就此分手!”

  “天台魔姬”粉腮一變,顏聲道:“兄弟你要與我分手?”

  “是的。”

  “你……不屑與我為伍?”

  “不,大姐,你會錯意了,我有事要辦……”

  “我不能和你一道麼?”

  “不能,你犯不著跟我去冒生命之險。”

  “冒險麼,我更要跟你了,你說,上哪里?辦什麼事?”

  徐文心中大是為難,他對她的觀感,業已有了改變,他發現她並不如當初自己所想象的那麼壞,几次磨難,把他與她銷距離拉近了。

  所謂日久情生,雖然這情只存在于下意識中,但他此刻起的確是出于內心,不願她跟著冒險。

  奇怪,紅衣少女方紫薇的倩影會在此時浮上心頭,他已知道她是仇家的一分子,他已下過決心斬斷這意念但,她的影子,總是不斷出現,這使他非常痛苦,她並不愛他,而他卻念念不忘,開封道上不期邂逅,想不到這一面之緣,會種下如此深的根,他該恨她,仇視她,可是,他竟然升起這意念,他自己也找不到解釋。

  難道這是宿命論者所謂的“緣”?

  但家門血案猶在目前,那些熟悉的人的屍体,血,“七星八將”之六的慘死情壯“七星幫”的瓦解,父親亡命,母親下落不明,這些仇,不共戴天,而她是仇家的一分子,這豈是“緣”呢?是“孽”啊!

  心念之中,他吐了一口長氣。

  “天台魔姬”幽幽地道:“兄弟,告訴我,你准備做什麼?”

  徐文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天台魔姬”黯然一歎道:“兄弟,不必為難,你……去吧!”

  徐文歉然地望著對方想解說几句,又覺得什麼也說不出來,幽怨的眸光,使他回腸百轉,最后他還是硬起了心腸,道:“大姐,原諒我有不得已之苦哀,如我不死,我們會再見的!”說完,投入暗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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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6 08:50:16
第七章 武林雙怪

  徐文不願“天台魔姬”隨自己去冒生命之險,硬起心腸與她分手,漏夜朝桐柏山陰“衛道會”總航方向奔去。

  一路之上,他心緒起伏如潮,鑒于冒充父親形貌,兩次向自己下殺手的,是“衛道會”總巡,再加上“衛道會主”在立舵大典之日,無緣無故地把自己當作貴賓,極有可能,自己的身分已被對方發覺,如果事實如此,自己已無保守秘密的必要,干脆叫明索仇,可是對方人多勢眾,報仇並非易事,一著之失,可能遺恨終生……

  如果繼續隱秘身分,事實上已毫無意義。

  思來想去,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夜盡天明,徐文到了桐柏山北峰之下。這里,正是不久前參加立舵大典接受招待的地方,過此,便是入山孔道。

  他本滿懷恨毒一鼓作氣而來,現在卻有些猶豫了,他還沒有想好行動的步驟。他須要冷靜地再想一想,于是他避開主道,向荒野里奔去。

  一口氣向反方向奔出了十來里,在一座幽寂的林中停了下來,選了個隱蔽處所,枯坐苦思。

  環境使他變得深沉,不久前那股銳氣,已消失殆盡。他像一個賭徒,在明白了自己賭本不多,只能贏不能輸時.必須謹慎下注一樣。

  他估量自己目前的功力,對“喪天翁”等一干高手,單掃獨斗,當無問題,對“轎中人”與“衛道會主”則在未知之數,但如碰上對方聯手,后果就難以逆料。如果用智,問題在于自己的身分可能已為對方知悉,在這種情況下,很難著手,而更可慮的是自己一旦抖露身分,開明索仇,對方勢必不擇手段來對付自己……

  情況似已迫使他走上孤注一擲的道路。

  他想到父親,不見行動,也不與自己聯絡,使他只能在暗中摸索。

  就在他心結難解之際,一陣女子的嚶嚶啜泣,隱隱傳入耳鼓。

  是誰,在這荒林之內哭泣?

  他本待不理,但一顆心已無法再安靜下來,于是,他站起身來,向哭聲所傳的方向行去。

  漸行漸近,哭聲也更加清晰。突地,一個紅色身影,映入眼簾。

  徐文一窒,止住了身形,他大感意外,那哭泣的,赫然是紅衣少女方紫薇。

  她何事傷心?

  她為什麼一個人偷偷地在此哭泣?

  像灰燼中的一點火星,那業已熄滅的情愫,又有復燃之勢,但,另一個意念立刻否定了它—一她是仇家的一分子!

  方紫薇斜倚在一棵樹干上,香肩抽動得十分厲害。雖然愛哭是女子的天性,但一個武林女子,如非遇到極度傷心的事,是不會如此的。

  這是一個天賜良機,几個意念,頓時涌上徐文心頭

  向她打聽杜如蘭的下落,完成怪老人的心願,以酬輸功之德。

  向她追查血洗“七星堡”的仇家是哪些人,和尋仇的原因。

  試探對方是否已悉自己的身分,這一點相當重要。

  他橫了橫心正待現身過去……

  驀地——

  人影一閃,一個身著彩衣的老太婆,幽靈般出現在方紫薇身邊。徐文收回邁出的腳步,隱到樹后,忽然想起“白石峰”,“石佛”爭奪戰中,曾瞥見這彩衣老太婆現身,想來當日帶走方紫薇的必是這老太婆無疑。

  這老太婆當然又是“衛道會”中人了。

  彩衣老太婆聲音嚴厲地道:“丫頭,回去!”

  方紫薇一抬螓首,語意堅決地道:“姥姥,我不回去。

  淚痕斑駁,如帶雨梨花,加上滿眸幽怨,別有一番楚楚動人之態。暗中的徐文,心頭泛起了漣漪。

  彩衣老太婆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你敢如此任性!”

  方紫薇突地雙膝一曲,悲聲道:“姥姥,恕薇儿不肖……”以下的話,被哽咽代替了。

  “你准備怎麼樣?”

  “我……我……只想死!”

  “丫頭,你這是什麼話?”

  “姥姥,我活著是多余……”

  徐文有些莫明其妙,這一老一少究竟是什麼關系?她為什麼說這樣的話?

  彩衣老太婆歎息了一聲,放緩了語氣造:“傻丫頭,你尋死覓活的,到底為了什麼?”

  方紫薇又抽咽起來,久久不作聲。

  彩衣老太婆用手扶著她的頭頂,像哄小孩似地道:“丫頭,誰欺負了你,說,姥姥為你出氣?”

  方紫薇似受了千般委屈,聞言之下,反而放聲大哭起來。彩衣老太婆忽地冷哼了一聲,轉身而去。工夫不大,重新出現,手中卻提了一個白衣人,“砰!”地朝地上一摜。白衣人哼出了聲。

  徐文目光掃處,不由心頭一震,那白衣人,赫然正是“聚寶會”少會主陸昀。陸昀以卑鄙手段,從方紫薇口中套出了“石佛”藏處,結果“石佛”被“妙手先生”黑吃黑吃了去,他居然仍敢在江湖走動,的確是不知死活……

  彩衣老太婆用手一指陸昀,道:“丫頭,是這小子欺負你麼?方才你為什麼還替他求情……”

  陸昀翻身而起,可憐兮兮地向方紫薇道:“薇妹,不久前我一時糊涂,做出了那等事,自知百死莫贖,所以特地趕了來,我不求你原諒,只希望死在你手下……”

  說著,居然擠出了兩滴淚珠。

  方紫薇咬牙切齒地瞪視著陸昀道:“我要把你碎屍万段!”

  彩衣老太婆一晃身,老鷹抓小雞似地把陸昀提了起來,厲聲道:“好小子,我老人家撕了你!”

  陸昀面如死灰栗聲叫道:“薇妹,我永遠是愛你的但願來生有緣重聚!”

  徐文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他困惑了,姓陸的小子果然如此情重麼?

  彩衣老太婆左右手分握陸陽雙足,向外一分……

  “姥姥!”

  方紫薇哭著嘶喚了一聲。彩衣老太婆停下了手。

  “丫頭,你是什麼意思?”

  “請……姥姥你放了他!”

  “什麼,放了他,你不是要把他碎屍万段嗎?丫頭別被他花言巧語沖昏了頭,狼子野心,你受的教訓還不夠?你還看不出這小子的為人?”。

  “姥姥,請您……饒了!”

  “咳!”

  彩衣老太婆脫手一擲,陸昀被摔到兩丈之外,慘哼出聲。這一摔,正好摔到距徐文隱身之處不及八尺的地方,徐文真想一掌憋了他,但最后還是忍住了。

  陸昀好半晌才嗯哼著坐了起來,哭喪著瞼道:“薇妹,你就成全我吧!”

  方紫薇厲聲道:“你滾!”

  陸昀“唉!”聲歎了一口氣,以一種誠摯得可以使任何人心動的音調道:“薇妹,愚兄一步走錯,自知此生已不配與賢妹親近,復有何生趣,只願一死以贖罪愆,賢妹就成全愚兄吧!”

  方紫薇跺了跺腳,以袖掩面,再次道:“你給我滾!”

  同樣一句話,但已不若先前的嚴厲。

  陸昀咬了咬牙,道:“賢妹,愚兄對天起誓,此生只屬賢妹一人!”

  彩衣老太婆似已不耐,大喝一聲道:“小子,別耍花腔了,要命的快滾,否則我老人家劈了你!”

  陸昀深深地注視了方紫薇一眼,凄然道:“賢妹,別了,恕我不說再見!”

  見字出口,人已掉頭如飛而去。方紫薇張口欲呼,但聲音沒有出口,淚水卻扑簌簌地流了下來。

  徐文本想追下去斃了陸昀,但一想又忍住了,他必須與方紫薇一談,許多問題須要從她口里找答案,勝過自己盲目摸索,所顧慮的是這彩衣老太婆……

  心念未已,只聽彩衣老太婆冷森森地道:“什麼人還不給我老人家滾出來,難道要相請麼?”

  徐文心頭一震,暗忖,原來自己的形跡早已敗露,正待……

  突地——

  冷笑聲起,一條高大的身影,從濃技密葉中緩緩出現。徐文松了一口氣,對方所指並非自己,定睛望去,只見這出現的赫然是一個發白如銀,頭束著金箍的頭陀,手拿一根方便鏟,看來總在百斤之外,泰然走向彩衣老太婆。

  彩衣老太婆顯然十分意外,栗呼道:“是你?”

  那頭陀好整以暇地走到距彩衣老太婆不及一丈之處,才停了步子,嘿嘿一笑道:“想不到吧?”

  彩衣老太婆“呃”了一聲,道:“白首太歲,的確想不到,我以為你早該骨肉化泥了!”

  徐文心頭大大一震,想不到這頭陀便是小時候曾聽父親提起過的“武林雙怪”之一的“白首太歲”,那這老太婆必是另一怪“彩衣羅剎”無疑了。雙怪生性怪僻,一般的心狠手辣,數十年前,黑白兩道人物,聞“雙怪”之名而喪膽。據說“雙怪”在一場搏斗中兩敗俱傷,雙又墜岩而死,看來傳言多半不足采信。

  果然,正如所測,“白首太歲”獰聲道:“‘彩衣羅剎’,我若死了,誰替你收屍?”

  “彩衣羅剎”老臉一寒,道:“干脆說出你的來意吧?”

  “當然是算那筆老帳!”

  “如何算法?”

  “三十年前,峨嵋金頂那一戰我以為應該分出生死,想不到你還活著……”

  “你的意思是非分生死不可?”

  “當然。”

  “動手吧?”

  “慢著!”

  “還有什麼話要說?”

  “規矩不能讓,本人動手不許有第三者在場。”

  “彩衣羅剎”向万紫薇一揮手,道:“丫頭,離開,回山去吧。”

  方紫薇窒了一窒,道:“姥姥,我不回山!”

  “那你到哪里去?”

  “我……”

  “你敢不聽我的話!”

  方紫薇幽凄地望了“彩衣羅剎”一眼,櫻唇翕動,想說什麼但又說不出來,最后拜了一拜,站起身來,向林外走去。

  徐文精神一振,這是一個好機會,他可以從方紫薇身上發掘久積心頭的那些謎底了。就當他准備動身追方紫薇時,“白首太歲”卻開了口:“小子,滾出來!”

  行跡既已敗露,他當然不屑溜走,心念一轉,依然把“毒手”攏回衣底,讓左袖虛飄著,昂然現出身形。

  “白首太歲”一句話不吭,掄起方便鏟便向徐文兜頭砸去……

  “彩衣羅剎”大喝一聲:“住手!”

  “白首太歲”不期然地收回了鏟勢,道:“什麼意思?

  “你不能碰他。”

  “他又是你什麼人?”

  “他是我們會主的朋友。”

  “會主!哈哈哈哈,我倒忘了‘彩衣羅剎”竟然也侈談衛道,的確是武林千古絕唱,哈哈哈……”

  “這並沒有什麼好笑的,為善為惡只在一念之間,放下屠刀就可立地成佛!”

  “憑你‘彩衣羅剎’雙手血腥,也想成佛?”

  “用不著徒費口舌之爭。”

  “白首太歲”白眉一軒,道:“也罷!老夫破例一次要這小子快滾!”

  “彩衣羅剎”冷冷地道:“他必須留下。”

  “留下?為什麼?”

  “作個見證!”

  “白首太歲”縱聲狂笑道:“奇聞!奇聞!老虔婆居然也要見證了……”

  “彩衣羅剎”重重地一哼道:“老身忝為‘衛道會’一員,即使是私人恩怨,也不願貽人口實!”

  “他配麼?”

  “為什麼不配?”

  “哼,老虔婆,你迫老夫一再破例,也罷,留個人為你收戶報喪,也免費老夫手腳。不過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她必須能接老夫一掌。”

  “‘白首太歲’,少賣乖,你是存心要把他毀在掌下是不是?”

  徐文可有些忍不住了,他本心當然不願作什麼見證,誰死誰活與他毫不相干,但他卻想乘機一睹雙怪功力,“彩衣羅剎”既是“衛道會”一員,在自己索仇的行動中,也是一名勁敵,對她有事先了解的必要,另外也是不忿被對方輕視,“地獄書生”四個字在江湖中也是夠響亮的。

  心念之中,冷冷地道:“這麼一說,在下倒想當這見證人了!”

  “白首太歲”氣焰迫人地道:“小子,你可估量好了,這證人不好當呢!”

  “彩衣羅剎”立即接口道:“為什麼定要他先接一掌?”

  “看他配不配當證人!”

  “這沒有什麼配不配的!”

  “老虔婆,證人這花樣可是你自己提出來的。”

  “你要他接你一掌顯然居心險惡……”

  徐文劍眉一軒,淡淡地道:“接一掌也無妨!”

  “彩衣羅剎”一瞪眼道:“娃儿,你是敝會會主的上賓,老身將來難以向敝會主交待!”

  徐文心中暗笑,這上賓自己做得糊里糊涂,說不定其中還有什麼陰謀,她這關心是真的還是假的呢?該會總巡就曾向自己下過兩次殺手,若非命大,早已死了,這些矛盾事件,的確令人莫測高深。當下莞爾道:“在下倒極想試試這位前輩的掌力!”

  “彩衣羅剎”一頓足道:“老身收回前言,不要證人了,娃儿,你請吧!”

  “白首太歲”鼻孔里一哼道:“你願意出爾反爾,老夫卻言出不改,要走也得先接一掌。”

  “你以殺人為樂?”

  “老虔婆,你變得心慈了!哈哈哈哈……”

  徐文當然知道“彩衣羅剎”是怕自己接不下“白首太歲”一掌,而“白首太歲”的存心也是想一掌毀了自己,以維持他那所謂的“規矩”。自己在沒有受“白石峰”斷岩下的怪老人輕功之前,極有可能接不下對方一掌,這點,當然沒有說明的必要。“彩衣羅剎”維護自己的動機本來也是個謎呀。

  他一昂首向前挪了兩步,道:“請賜招!”

  “彩衣羅剎”無可奈何地退開一步,道:“娃儿,這反是老身害了你了!”

  徐文一偏頭,道:“土可殺不可辱,在下是自願接受這考驗的!”

  “白首太歲”把方便鏟交到左手,沉聲道:“接掌!

  身形微微一挫,右掌猛然揮出,一道撼山勁氣,罩身撞向徐文。

  徐文可絲毫也不敢大意,凝聚畢生功力于右掌,吐氣開聲,迎擊過去……

  “砰”然一聲巨響,沙飛石舞,木葉蕭蕭,數丈之內,枝殘樹禿,迸撞的勁氣,如百帛齊裂,聲勢十分驚人。

  徐文只覺眼冒金花,逆血上涌,但他終于忍住半分不移,兀立如山。

  “白首太歲”已退離原立腳點四尺之多,面上的肌肉在抽動,眼中射出使人不敢逼視的厲芒,久久才迸出一句話道:“罷了,老夫自取其辱,‘白首太歲’從此除名!”

  一彈身,閃電般消失于林中。

  “彩衣羅剎”卻怔住了,半晌作聲不得。這結果實在太出她意料之外,她做夢也估不到徐文會有這高的功力。

  徐文內心相當激動,他測出自己目前功力已可把復仇意念化為行動。

  “彩衣羅剎”怔怔地開口道:“小友,你的功力超出老身想象之外!”

  “謬贊了!”

  口里這樣說,心里卻在想,超出你意料之外的事還多著呢!

  “彩衣羅剎”頓了一頓之后又道:“小友是路過此地麼?”

  徐文心念一動,道:“在下有事專程拜謁貴會主!”

  “哦”,如此與老身一道入山吧?”

  “請!”

  兩人一道,直奔“衛道會”總壇。徐文心中深悔錯過了迫躡紅衣少女方紫薇的機會,以后要找與方紫薇獨晤面的機會恐怕很難,如果不用智計,要想揭開心中的許多謎底,實在不容易,但事已至此,只好隨機應變了。

  一路奔去,他發覺此地情況與上次參與立舵大典大不相同,入山處已設置了關卡,沿途卡哨密布,總所在地又新添了不少房屋,規模氣派更大了。

  “彩衣羅剎”在會中的地位似十分崇高,毋須通稟直帶徐文進入議事大廳。

  徐文被招呼落座之后,“彩在羅剎”辭退,徐文迅地轉著念頭,一會面對“衛道會主”,應如何才能試探對方意向……

  心念尚未轉完,“衛道會主”已從角門出現。

  徐文趕緊站起身來,躬身道:“在下見過會主!”

  “衛道會主”爽朗地一笑道:“小友少禮,請坐!”

  “謝坐!”

  雙方分賓主坐定之后,一個素衣小婢獻上兩盞香茗“衛道會主”又道:“難得小友光臨,本人至感欣快!”

  自稱本人而不稱本座,表示出對徐文是特殊禮遇,徐文的感受卻相反,越是如此,他越覺對方深沉可怖,這其中不知隱有多大的陰謀,當下欠身道:“小可冒昧造訪會主莫怪!”

  “哪里話,本人求之不得!”

  徐文橫了橫心,決定話入正題。

  “會主,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小友有話但說無妨。”

  “在下想與貴會總巡當面一談。”

  “是邱云麼?小友認識他?”

  “一面之緣。”

  “這容易。”

  說著,一敲金鐘,立即有一名黑衣漢子出現廳門。

  “執事弟子王十目聽令!”

  “傳邱總巡!”

  “遵令諭!”

  黑衣漢子領命退下,不多時,一個面孔黎黑的中年漢子出現廳門。

  “卑職邱云參見會主!”

  “進來。”

  “是!”

  黑面漢子恭謹地進入廳中,面對會主,垂手肅立。

  徐文心頭立時涌起了殺機,但他竭力控制住不在面上表現出來。

  “會主宣召有何見諭?”

  “這位少俠要見你。”

  “啊!”

  總巡邱云啊了一聲,似乎很感意外地把目光投向徐文,徐文的目光正好與對方相接,他感覺那眼神除了詫疑之外,他看不出對方有什麼特殊表情。

  “少俠要見區區?”

  “正是!”

  “有何指教?”

  徐文緩緩離座而起,沉凝十分地道:“在下特來嗚謝昨夜閣下的厚賜。”

  “什麼?”

  邱云驚呼了一聲,黑臉上盡是茫然之色。

  徐文俊面一寒,冷冷地道:“閣下的身手區區十分佩服,不過,就是稍欠光明。”

  “衛道會主”雙目暴射厲芒,一字一頓地道:“邱總巡,怎麼回事?”

  邱云驚愕地退了一步,道:“卑職不明少俠之言何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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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6 08:50:56
  徐文冷冰冰地一笑道:“閣下,大丈夫敢作敢當,何必虎頭蛇尾,區區自忖與閣下無怨無仇,閣下所為必有原故,是以特來請教!”

  “衛道會主”厲聲道:“邱總巡,別忘了你的身分與會規,事無不可對人言,到底怎麼回事?”

  邱云雙眉緊鎖,困惑万狀地道:“卑職的確不明就里?!”

  “會有這樣的事?”

  “如有欺瞞,願受會規制裁!”

  徐文咬了咬牙,暗道;戲演得不錯,一搭一檔,煞有介事。

  “衛道會主”一擺手道:“小友,事不難查明,請坐下慢談。”

  徐文依言坐下,胸中那股怨毒,几乎破腔而出,若非有所願慮,他早已出手了。

  “衛道會主”接著又道:“小友,可否把事實真相說出來,本人或可有個區處?”

  徐文心念疾轉,自己說出經過,指出證據,看你如何辯解。心念之中,沉緩地道:“不久之前,在下被一個錦袍蒙面怪客猝施暗算,几乎一命不保……”

  “衛道會主”身軀似乎一震,道:“錦袍蒙面人?”

  徐文避逼視著對方,似要看透這神秘會主的內心,但,從對方的眼伸,他看出一種驚愕與恨的混合色彩,這離題已不遠了,當即沉重地一頷首,道:“不錯,一個錦袍蒙面人!”

  “他叫什麼?”

  “不知道。會主可認識此人?”

  “小友再說下去!”

  “之后不久,在旅邸中,在下又遭了毒手,險死獲生,凶手仍是那錦衣蒙面人!”說著目光不期然地向邱云一掃。

  “啊!以后呢?”

  “昨夜,在距此百里的廟中,在下第三次遭殺手!”

  “仍是那錦袍蒙面人?”

  “不,是這位邱總巡閣下!”

  邱云連退了兩個大步,張目結舌,說不出話來,臉脹紅,成了紫醬之色。

  “衛道會主”沉思了片刻,道:“不可能。”

  徐文冷笑了一聲道:“會主此言必有所據?”

  “當然有兩點反證。”

  “請教?”

  “第一,邱總巡昨日整日參與本會一個會議,寸步未離總壇,當然不可能到百里外對小友下手。第二,據剛才本會客卿‘彩衣羅剎’談及小友一掌而挫名頭渲赫的‘白首太歲’,證明小友功力超過邱總巡甚多,邱總巡似無法對小友施殺手?”

  這兩點理由聽來無懈可擊,但徐文已有定見,冷冷地道:“會主可肯聽聽在下的證據?”

  “哦!這當然,請講。”

  “第一,下手之人,自稱貴會總巡,而且形貌相符!”

  “噢?”

  “第二,當場還有目擊者被害者……”

  “誰?”

  “被害的是‘五雷宮’屬下弟子,目擊者有‘天台魔姬’與‘痛禪和尚’!”

  “‘痛禪和尚’何許人?”

  “這倒不詳!”

  “衛道會主”目注總巡邱云,邱云困惑至極地搖著頭。“衛道會主”低頭一沉吟,目光回到徐文面上,道:

  “小友,也許有人冒邱總巡的形貌?”

  對方退得一干二淨,徐文可再也按捺不住了,陡地站起身來,栗聲道:“在下尚有證據!”

  “衛道會主”從容地道:“小友還有證據?”

  “不錯,這證據在邱總巡身上。”

  邱云驚呼聲:“我?”

  “衛道會主”也站起身來,凝重地道:“什麼證據?

  “請邱總巡除下英雄巾!”

  邱云面現怒容,似乎礙于會主而不敢發作。“衛道會主”沉聲道:“除下!”

  邱云無可奈何,一把抓下了英雄巾。

  徐文目光一轉之下,呆了,對方頭上沒有任何疤痕他清楚地記得,黑面漢子自承是“衛道會”總巡,“天台魔姬”喝破對方便是冒充父親的錦飽蒙面人,頭側耳上的疤痕,十分清晰,而現在對方卻沒有。

  這的確是個可思議的怪事。

  “衛道會主”發話道:“小友,請指出證據?”

  徐文不答,心念電轉,那疤痕也許能籍巧妙的易容手法加以掩飾,但有一樣卻假不了,對方能抵擋自己的“毒手”殺著,這是最后一著棋,如果落空,一切推想便落空了,如果事實證明不誤,今日雖身虎穴,只好豁出去了。

  心念之中,閃電般朝邱云撞去,“毒手”猝施。

  “衛道會主”防不到徐文會來這一手,不由驚呼出了聲:“你!”

  驚呼聲中,邱云“砰”然栽了下去,手足一拳動,便寂然了。

  “衛道會主”栗聲喝道:“小友在此殺人!”

  徐文方寸大亂,一切全落空了,對方並不能抵擋自己的殺手,就此攤開來指明索仇嗎?還是先救活對方另作他圖?他飛快地作了決定,急取解藥納入對方口中,然后伸指點了對方數處穴道,咬著牙道:“他死不了,在下只是作最后的探測!”

  “衛道會主”利劍似的目芒,直照在徐文面上,半晌無言。

  徐文預料他可能出手,但他竟沒有,實在令人不解。

  邱云既不是冒充錦袍蒙面人向自己几次下毒手的人,則自己的身分是否已為對方所悉,又成了謎了!

  那冒充邱云的人又是誰呢?

  那人迭次要毀自己的目的何在呢?

  “衛道會主”悠悠地開了口:“小友,沒事了吧?”

  徐文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在下十分抱歉!”

  “是非辨明就好,無所謂。”

  “謝過會主!”

  “小友方才提到錦袍蒙面人?”

  “是的。”

  “這與邱總巡何關?”

  “昨晚那位自稱貴會總巡察的凶手,頭側有一個疤痕標記,與錦袍蒙面人一樣,所以在下有這冒昧之舉!”

  “哦,原來如此,本人保證,這謎底不久就可揭曉!”

  徐文心中一動,道:“莫非會主已知錦施蒙面人的身分?”

  “業已有了端倪!”

  徐文心內又打了一個結,錦袍蒙面人之一是自己的父親,另一個是假冒的,對方所說已有端倪,是指何者而言呢?如果自己追問下去,勢必露出破綻,自己是就此開明叫響抖出身分索仇?抑是再假以時日先解開那些惑人的謎底呢?

  那冒充邱云的人,不但能擋住自己殺手,也知道自己“毒手”之秘,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也太可怕了,他會是誰呢?

  總巡邱云哼了一聲,睜眼站了起來。

  “衛道會主”一擺手道:“邱總巡,沒事了,下去休息吧。”

  邱云橫了徐文一眼,施禮而退。

  你又感到面對血海仇家,就此離去,實在心有未甘,好歹總要探些線索出來,作為以后行動的准據,但如何開口呢?

  心念几轉之后,他想到了一個旁敲側擊的方法問道:“會主,在下可否再冒讀一個問題?”

  “談不上冒讀兩字,小友有話請講,還是坐下談吧!”

  兩人又重新落座。徐文吸了一口茶,緩和了一下情緒,道:“在下江湖小卒,竟蒙會主厚禮有加,甚是不解?

  “衛道會主”哈哈一笑道:“小友,這也許是緣分,本人很欣賞小友的器宇與為人。”

  “在下聲名狼籍,五体不全,這……”

  “小友,外貌不損于氣質,聲名更是無征之物!”

  “在下自慚形穢,實在不敢當會主青睞……”

  “小友特謙了!”

  一句話又等于白說,對方不著痕跡地撇了開去,明知是虛語,但又無詞駁倒對方,難道對方真的不知自己的來歷與秘密麼?”

  另一個問題,倏涌心頭,他想起曾被自己救活的上官宏,只要提出上官宏,定可測出對方的誠與偽。上官宏與日中了父親的“摧心”劇毒,倒臥道旁,自己不察因由,任性救了他,也許他就是血洗“七星堡”的主凶同時,也必是對方一路的人物。

  心念之中,裝著若無其事的淡然態度道:“會主認識上官宏其人否?”

  “衛道會主”身軀一震,目注徐文片刻,坦然道“認識,他曾受小友救命之恩,無時或忘!”

  徐文又是一個意外,對方竟然毫不隱瞞,看來自己的身分並不為對方所悉。

  “請問他人現在何處?”

  “他因別有苦衷而暫時埋名,這一點請小友鑒諒!”

  “哦!他也該是‘衛道會’一員?”

  “這一點本人不否認。”

  “聽說他與‘七星堡主’徐英風有奪妻滅子之仇?”

  “衛道會主”目中突然閃射怨毒之光,但隨現即隱,一頷道:“有這回事!”

  “另據江湖傳言,‘七星堡’已遭血洗?”

  “小友疑是上宮宏所為?”

  “在下既知雙方結仇經過,不能沒有此想!”

  “小友問這話的用意是什麼?”

  徐文暗自一咬牙,道:“隨口問問而已。”

  “衛道會主”沉吟了片刻道:“話說到這里,本人明告小友,小友能作敝會上賓,便是因為上官宏的關系!”

  “哦?”

  徐文這才恍然,上賓之謎,算是得到了解答,他本待追問上官宏的下落,好著手復仇,但一想不妥,對方業已交待過了,再問可能露出馬腳,既已知道他是“衛道會”中人,而且身分不低,必要時,逼他出面並非難事。

  “衛道會主”又道:“另外一點,上官宏索仇的對象只徐英風一人……”

  徐文一怔,迫不及待地問道:“會主的意思血洗‘七星堡’並非上官宏所為?”

  “正是如此!”

  “聽說‘七星堡主’與手下‘七星八將’功力不弱,是誰有此能耐呢?”

  “這……目前仍是一個謎,不過徐英風多行不義,仇家不少。”

  徐文心中暗罵道,推得倒干淨……

  驀在此刻——一

  一個蒼勁的聲音,起自廳門:“無影摧心手!”

  徐文大驚失色,陡地離座面起。

  一個枯瘦老人出現廳門,他正是與徐文同過席的總壇掌令“崔無毒”。

  “崔無毒”無毒不識,無毒不解,是當今毒道巨擘可是生平從不以毒害人。

  “衛道會主”皺眉道:“崔掌令,有事麼?”

  徐文自覺涵養修行還不夠,太過沖動,忙自警惕收懾心神。

  “崔無毒”施了一禮道:“稟會主,卑座可否與這位少俠一談?”

  “可以,請進!”

  “崔無毒”邁步入廳,朝徐文又一拱手,道:“少俠久違了!”

  徐文一頷著道:“彼此!彼此!閣下有何指教?”

  “少俠請坐下!”

  “閣下請!”

  “崔無毒”向會主告了座,徐文也乘勢落回原座。

  “衛道會主”目現駭異之色,沉凝地道:“崔掌令方才說什麼?”

  “卑座說這位少俠已練成了傳聞中的‘無影摧心手”。

  “噢!‘無影摧心手’?”銳厲的目光,投向了徐文。

  徐文內心相當震驚,除“白石峰”的怪老人與冒充邱云的人外,又一個認出他秘密的人。事已至此,辯駁已屬多余,當下一頷首道:“不錯!”

  “崔無毒”凝視著徐文又道:“有句話少俠莫見怪

  “閣下有話但講無妨。”

  “敝會不久前在‘清源專’罹難的弟子,中的也是‘無影摧心’之毒。

  徐文心頭一震,道:“閣下莫非認為……”

  “崔無毒”把手連搖道:“不!不!少俠別誤會,‘清源寺’罹難者是被仇家在酒菜中下毒,而並非個別死于‘無影摧心手’,不過……”

  “不過怎樣?”

  “推心之毒,是一種失傳已久的毒方,能配制此毒,已屬難能,少俠競能練成了“無影摧心手’,在毒道之中實在是奇跡。”

  “閣下據說是無毒不解?”

  “只此毒例外!”

  “哦!

  “少俠師承可否見示?”

  徐文略略一窒,道:“這一點尚請海涵,歉難從命!

  驀在此刻——

  一個藍衫中年人,匆匆奔至廳門,語帶激顫地道“總管古今人有急事面稟會主!”

  “衛道會主”目光朝藍衫中年一掃,道:“什麼急事?

  “有人闖山!”

  “什麼?有人闖山?”

  “是的!”

  “衛道會主”霍地站起身來,掌令“雀無毒”也跟著起立。

  “什麼樣的人?”

  “‘五雷宮’宮主‘震九天’殷止山親率宮中好手五十余名尋仇……”

  “尋仇?本會與‘五雷宮’向無過節,尋的是什麼仇?

  “對方來勢洶洶,一舉破了前關,本會弟子已有數十人罹難……”

  “衛道會主”目射寒芒,厲聲道:“趙堂主抵不住麼?

  “趙堂主在破關之時殉職!”

  “什麼,趙堂主殉職?”

  “是的,守關弟子死傷殆盡!”

  “有這等事?”

  “兩位太上護法業已聞訊馳援,但……”

  “怎麼樣?”

  “仍有抵擋不住之勢!”

  “憑區區‘震九天’殷止山有多大道行……”

  “對方手下有兩人功力奇高……”

  “嗯!崔掌令!”

  掌令“崔無毒”打了一個道:“卑座聽令!”

  “傳令備戰,命紅白二旗堂主率所屬香主隨本座往前關應戰,其余守護總壇。”

  “遵令!”

  “崔無毒”向徐文一頷首,疾步出廳而去。

  “古總管?”

  “卑職在!”

  “總壇守衛由你負責指揮!”

  “遵令!”

  古今人也匆匆施禮退去。

  徐文心念連轉,所謂的太上護法,是否指的是“無情叟”與“喪天翁”等老怪物,如果是,“五雷宮”的實力,未免太駭人了,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自己是否乘機而動,攤開底牌索仇呢?

  他心里浮現出五雷公主殷玉燕派人引自己到廟中的那一幕,“五雷官”尋仇,定是為了那冒充“衛道會”總巡的黑面漢子殘殺該宮好手的過節。

  心念之中,只見“衛道會主”從容地開口道:“小友,可否寬坐片刻,容本人前往處理……”

  徐文離座道:“在下倒想見識一番,如果會主允許的話?”

  “如此請隨本人來!”

  走出總壇大門。已有兩老者與六名勁裝佩劍漢子佇候,想來便是紅白二旗堂主與所屬香主了。

  到處人影浮動,空氣呈現一片緊張。

  “衛道會主”一揮手,當先奔去,徐文緊緊跟進,以后是二堂香主。

  等穿越廣場,繞過山坳,隱隱已聞殺伐之聲。

  顧盼間,來在一塊連接山嘴的一塊平場之前,只場中央一高一矮兩個白發老人正與兩名白衣人打得難分難解,聲勢相當駭人。另有數十人,遠遠環列平場的對過邊緣,人牆前面,一個高大的肉袍巨人,想來便是“五雷宮”掌門“震九天”殷止山了。

  場中地上,躺了不少屍体,有的重傷未死,還發出斷續的呻吟。

  徐文與“衛道會主”一行,直赴場中。

  數當今武林,能與“無情叟’與“喪天翁”相頡抗的,屈指可數,這兩名白衣人,不過“五雷宮”屬下兩名高手,竟有如此能耐,那“五雷宮主”殷止山的功力,豈非更加不可思議?

  “無情叟”的“大震之術”武林一絕,何以不見施展

  “喪天翁”的掌上功夫,武林難找匹敵,竟也敵不下對方?

  “住手!”

  一聲斷喝,出自“衛道會主”之口,猶如裂帛,耳驚心,場中四人倏地分了開來。徐文看清了那兩名“五雷宮”高手,年不過四十之間,面不紅,氣不喘,而“無情叟”與“喪天翁”反而有些力乏的現象,這的確令人難信。

  兩者怪退了回來,默然無語。

  “衛道會主”沉重地道:“兩位請稍憩,容本座對付!”

  “無情叟”白眉倒豎,氣呼呼地道:“對方會施毒,老夫二人若非修為精湛,早已不堪設想!”

  徐文聽了,不由心中一動。

  “衛道會主”頷了頷著,揚聲道:“請殷掌門人答話!”

  白袍巨人邁步近前,在距“衛道會主”兩丈之處停住腳步。

  “衛道會主”一抱拳.道:“貴掌門率眾行凶,必有指教?”

  “震九天”殷止山嘿嘿一陣冷笑道:“貴會自詡衛道,所行令人不齒,本宮主是索血而來!”

  “閣下此言必有所據?”

  “當然,本宮先后有八十七名弟子喪生‘衛道會’之手……”

  “本會主竟一無所知,豈非怪事?”

  “嘿嘿,血債血還,多言無補實際!”

  “閣下何不說說事實經過?”

  “你自己問自己吧,本宮主不願多費唇舌!”

  “閣下到底是何居心?”

  “無何,為本宮死難弟子報仇!”

  “衛道會主”怒哼了一聲道:“殷止山,閣下闖關人,欺人太甚,若不交代明白,就別想出桐柏山了!”

  “五雷宮主”惡狠狠地道:“會主大言炎炎,唬不了人,本宮主今天要血洗桐柏山!”

  “本會以衛道為宗旨,務必要先明是非?”

  “嘿!嘿!會主此言著實動聽,請問,既然開幫主舵,標榜衛道,所行不論,閣下的名號來歷,未曾昭示江湖,本宮主願先聞高論?”

  徐文精神一振,這是他存在心底的一個謎,苦于有機會揭曉,“五雷宮主”這一問,正中下懷,的確一門之長,而不公開來歷于武林,是從未聽聞的怪事,這問題看“衛道會主”如何答復……”

  “衛道會主”侃然道:“一個門派立足于武林,只要不背‘武道’,不違本旨,便可無愧以對武林天下,至于名號來歷,純屬個人私事,昭示與否,不關宏旨。”

  “這近乎詭辯,正道武士所不屑為。”

  “姓殷的,不必節外生枝,先談正事。”

  “震九天”殷止山突地把目光移向徐文,栗聲道:“他就是‘地獄書生’?”

  “不錯。”

  “原來他也是‘衛道會’劊子手之一,他身上也負數十條人命!”

  “衛道會主’回顧了徐文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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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6 08:51:13
  徐文當然明白自己曾被“五雷宮”公主殷玉燕誤為殺人凶手的那回事,心知在這種情況之下,分辨全屬多余,當然他也無意辯白,倒是被扯入仇家一路,這一點不能不說明,當下冷冷地開口道:“在下並非‘衛道會’中人,殷掌門請記清楚!”

  “你小子的意思是單獨算賬?”

  “在下悉聽尊便!”

  “好極了!”

  “衛道會主”回首道:“小友,你此來是客,不宜在此出手,本會有義務保你安全。”

  徐文冷笑在心頭,淡淡地道:“敬謝好意,在下不拒絕任何挑戰!”

  “衛道會主”冷厲的目芒朝“五雷宮主”面上一繞,字字如鋼地道:“姓殷的,划出道來?”

  “五雷宮主”獰聲道:“沒有什麼道不道,本人此來並非比武較技,若非本宮數十條人命擱在桐柏山,便是‘衛道會’冰消瓦解!”

  “衛道會主”咬了咬牙,道:“不計后果了麼?”

  “正是如此!”

  “本座鄭重聲明,目前業已發現有不肖之徒假冒本會弟子,肆意行凶,顯然居心叵測,望閣下再作三思。”

  “這話只會說與三尺童子去聽。”

  “衛道會”隨行各堂香主一個個怒目切齒,口里哼出了聲。

  這時,總壇掌令“崔無毒”率領二十余名弟子,馳至現場,首先為“無情叟”與“喪天翁”兩太上護法解了毒。

  徐文復仇之心蠢然欲動,如果雙方發生混戰,“衛道會”各高手被分別牽制,自己首先對付“衛道會主”,然后各個擊破,不難一舉成功,雖有因人成事之嫌,但為了“七星堡”百余條人命血債,又何必計較這些……

  場面充滿了恐怖的殺機。

  以徐文目前功力,加上“毒手”,如果乘機展開復仇行動,“衛道會”所面臨的命運,可想而知。

  當然,徐文的心思誰也不知道。

  “衛道會主”栗聲道:“殷止山,本座話已說明,對同道算有了交代,后果之責由你自負。”

  “五雷宮主”不屑地道:“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衛道會’標榜衛道,為禍武林,這種掩耳盜鈴的作為令人不齒!”

  “是非自有公論,不必費唇舌了。”

  “五雷宮主”一揮手,暴喝一聲:“上!”

  數十名白衣人,在“五雷宮主’一揮手之間,紛紛扑出。“衛道會主”也發令迎戰,血的序幕,于是展開

  “五雷宮主”殷止山在下令之后,揚掌攻向“衛道會主”。

  其余的展開了一場混戰。

  徐文冷眼旁觀,他發覺“五雷宮”來人,除了那兩名接戰“無情叟”與“喪天翁”的白衣人外,其余的功力並不如先時想象的高,所以兩名白衣人顯得十分突出。而兩人之中,身材高大的拼戰“喪天翁”,招招硬接硬打,雙方功力悉敵。身材較小的與“無情叟”作對,卻是避重就輕,憑奇奧的身法,展開游斗。

  “五雷宮主”殷止山每發一掌,場中便傳出震耳的一聲霹靂。“衛道會主”應付十分從容,顯然功力在對方之上。徐文最注意的便是這一點,“衛道會主”與未曾出現的“轎中人”,是他心目中的兩個勁敵。另一個“武林雙怪”之一的“彩衣羅剎”,從另一怪“白首太歲”來衡量,應付足可有余,如果“衛道會”的好手,僅已止于所知的這几人,報仇的勝算便提高了。

  場面令人動魄驚心。

  暴喝、慘號,加上金鐵交鳴。掌風嘶吼,匯成了一首瘋狂的樂章。

  情況之現端倪,除非“衛道會主”與“無情叟”、“喪天翁”、“崔無毒”等几個巨頭倒下,“五雷宮”要血洗桐柏山的大言是無法兌現的,反之,“衛道會”以逸待勞,后援深厚,總壇方面的數百弟子實力未可小覷,“五雷宮”方面便不樂觀了。后果如何,還不能逆料。

  徐文像一尊頑石,兀立在驚濤駭浪之外,而他此刻的內心,也與這場面差不多,激動几達沸點。

  他想

  如果此刻父親不速而至,是復仇的千載一時良機。

  如果自己此刻加入戰圈,情勢立可改觀!”

  一聲悶哼傳處,只見“五雷宮主”被“衛道會主”打得口吐鮮血,但那撼山栗岳的“五雷掌”威勢並未消減

  戰況驚人到了極點。

  場中,雙方傷亡的人數相等,但都屬一般弟子。

  “喪天翁”須發蓬飛,肉球似的軀体滾轉溜動,看樣子竟敵不住那白衣人詭辣的招式;“無情叟”一對,仍軒輊不分。

  出手?抑再等待?

  徐文面臨最大的抉擇。

  他深知仇家人多勢眾,如要出手,必須成功,否則今后復仇的行動將万分艱難。

  使他猶豫不決的是“衛道會主”否認血洗“七星幫”,而父親卻又指出仇家便是對方。首要仇魁上官宏迄未現身,到底真正的仇人是哪些,一直沒有具体的了解盲目動手,似非所直?

  如何能制住“衛道會主”?

  這念頭,像電光般閃過腦海,他挪了挪腳步……

  驀地——

  慘號之聲大盛,白衣人紛紛栽下,一條彩衣人影,如孽龍出海,在潮中翻騰,“彩衣羅剎”現身了。

  緊跟著,無數人影,從四周合圍,登時圈成了一道人牆。

  一項彩轎直瀉場中。

  徐文心頭一震,動手的念頭暫時中止。

  彩轎直落在“喪天翁”與白衣人身前。

  “住手!”

  “轎中人”輕喝一聲,聲音不大,但入耳有如針刺,全場每一個無不聽到,這顯示出她的功力已到了某一極限。

  同一時間,“五雷宮主”又挨了“衛道會主”重重的一擊,血箭再噴,白袍前襟被綴上了朵朵刺目的紅花,身形一個踉蹌,几乎栽了下去。“衛道會主”卻未續下殺手,適時收手后退。

  其余的人,也在此時住了手。

  地上,平添了數十具屍身,“五雷宮”弟子占了多數。

  “喪天翁”雖停了手,仍在吹胡瞪眼。

  “轎中人”冷厲地發話道:“閣下何方高人?”

  那與“喪天翁”交手的高大白衣人嘿嘿一笑道:“這一問豈非多余,自然是‘五雷宮’弟子。”

  “五雷宮”殘存弟子,狼狽地向“震九天’殷止山身后集中,“衛道會”已掌握了全場優勢。

  徐文心中大是失悔,機會算是過去了,如果自己在“轎中人”與“彩衣羅剎”未現身之前出手,情形將是兩樣,不過,尤為不解的是與“喪夫翁”、“無情叟”交手的兩名白衣人,功力竟在掌門殷止山之上,的確有些不可思議?

  他的注意力移向了“轎中人”這一邊。

  只聽“轎中人”冷厲地一笑道:“朋友,不必藏頭露尾,你與另一位朋友決非‘五雷宮’弟子,第一武功路數不對,第二沒有普通弟子功力高于掌門人的!”

  白衣人驚愣地退了一步,道:“何不現身說話,龜縮轎中是見不得人麼?”

  “無禮!”

  喝話聲中,一股罡風從轎門卷出,白衣人倉猝封拒,當堂被震退了四五步。

  徐文心頭一凜,現場中功力最高的要數“轎中人”那麼,自己是否她的敵手,實在難料。

  “轎中人”又道:“朋友,請說出你的來路?”

  “尊駕何不先報來路?”

  “‘衛道會’總護法!”

  “總有個名號吧?”

  “朋友闖山殺人,犯了武林大忌,本座不願不教而誅

  另一邊,“衛道會主”也向“五雷宮”掌門“震九天”殷止山提出了問話:“閣下一門之長,該有所交代的吧?”

  “五雷宮主”厲哼了一聲道:“水遠山長,自有交代之日!”

  “衛道會主”冷峻地道:“殷止山,今天閣下恐怕難以下桐柏山了!”

  “好大的口氣!”

  “事實會告訴你的。”

  這一邊——

  “轎中人”發出了最后警告:“朋友,既然不肯報出來歷,本座把你當敵方弟子看待了……”

  “悉聽尊便!”

  驀在此刻,一條纖纖人影,飛瀉入場,直趨徐文身前。來的,赫然是“天台魔姬”。徐文不由一皺眉,道“大姐,你怎麼也來了?”

  “天台魔姬”幽幽一笑,道:“你不高興麼?”

  徐文忙否認道:“不,我沒有這意思。”

  “兄弟,你知道那站在‘五雷宮主’右側的白衣人是誰?”

  “他是誰?”

  口里說著,目光已掃了過去,那白衣人正是方才與“無情叟”交手的那白衣人。

  “天台魔姬”抑低了聲音道:“我是無意中獲知的,此次‘五雷宮’來此尋仇,便是他與另外那高大的白衣人慫恿的,這兩人都非本來面目,經過易容,冒充‘五雷慫恿的,這兩人都非本來面目,經過易容,冒充‘五雷宮’手下,他便是你要找的‘妙手先生’……”

  徐文登時面現殺機,急聲道:“真的麼?”

  “你不相信大姐我?”

  “另外那一個呢?”

  “不知道,不過我曾隱約聽他提到‘七星故人’四個字。”

  徐文鋼牙一錯,道:“他們可能是一路人物,說不定那冒充的錦袍蒙面人也是同伙!”

  話聲中,一彈身到了那白衣人身前。白衣人機警地退了一步,目中射出駭芒。

  這突兀的舉動,使所有的目光全射向了他。

  徐文嘿嘿地一聲冷笑道:“閣下幸會!”

  白衣人一怔之后,道:“‘地獄書生’,我們的事在此時此地解決恐非所宜?”

  徐文咬牙道:“要找閣下太難了,區區現買現賣,不擬賒欠!”

  “你准備怎麼辦?”

  “閣下心內明白,該交代的就交代清楚。”

  “五雷宮主”雙睛一瞪,厲聲向徐文道:“小子,買現賣好極了,你欠本宮的,就立即兌現吧!”

  喝話聲中,一掌劈向了徐文。

  徐文怒哼一聲,半側身,一掌封了出去,功力用到了十成。

  “轟”然一聲暴震,滿場皆驚,“五雷宮主”竟被退了三步,牽動了舊傷,口角溢出了鮮血。勁風余勢,卷起了滿天沙石。

  徐文橫了“五雷宮主”一眼,仍面對白衣人,沉聲道:“閣下怎麼說?”

  “何不稍待片刻,等此間事了結之后再談?”

  “不必待了,‘五雷宮’朋友的命運已定,別想走出桐柏山了!”

  “未見得,你拭目以觀吧!”

  話聲才落,只聽“衛道會主”驚呼一聲;“五雷珠!”

  徐文驚悸地一轉頭,只見“五雷宮主”業已退了兩丈。手中握著一個掌大的紅球,接著兩個白衣人也各亮出了一枚紅球,身形在慢慢后移。

  “天台魔姬”一彈嬌軀,到了徐文身側,急聲道:“快退!”

  “怎麼回事?”

  “你不曾聽說‘五雷珠’?”

  “‘五雷珠’是什麼東西?”

  “‘五雷宮’鎮宮之寶,此珠出手便炸,任你功力通天,也難逃飛灰之幼。”

  “傳說中的霹靂彈?”

  “正是此物。兄弟,快!”

  不由分說,把徐文拉開丈外。

  徐文不由傻了眼,這的確是意想不到的轉變,三顆“五雷珠”足以使“衛道會主”等几名巨擘喪生,憑“五雷宮”殘余的高手,加上這兩個冒充的弟子,仍足以血洗“衛道會”而有余。

  難道自己一走了之麼?

  呆下去,結果必是玉石俱焚。

  “五雷宮主”與兩名白衣人,各持一粒“五雷珠”,三人間隔兩丈,等于控制了近十丈的正面,“轎中人”等全在控制的范圍之內。

  “衛道會”一干人,全變了臉色。

  彩轎也退后了一丈多。

  “喪天翁”與“無情叟”白發根根倒立,顯然是怒極

  “五雷宮主”哈哈一陣狂笑道:“‘衛道會’大限止于今日了,各位有什麼遺言交代沒有?”

  “衛道會主”目暴厲芒,但聲音仍十分鎮定,冷凝地道:“殷止山,你夠狠,無妨出手試試?”

  “五雷宮主”獰聲道:“本宮主早已說過,不是埋骨桐柏,便是血洗此山!”

  被“天台魔姬”指為“妙手先生”的白衣人,突地向徐文道:“小子,你不想死的話,乘早離開現場!”

  徐文對這句話有些莫測高深了,自己如不幸而喪生“五雷珠”下,豈非遂了對方心願,而對方竟要自己離開到底是何居心?如果說“七星故人”與他是同路,取自己性命之不暇,何必保全自己?

  謎!猜不透的謎!

  心念之中,忍不住道:“閣下什麼意思?”

  “不願意見你死!”

  “這豈非違心之論?”

  “信不信由你!”

  “閣下認為故示恩惠,就能轉變在下的既定觀念麼?

  “小儿之見。”

  “天台魔姬”粉腮繃得緊緊的,略顯慌亂地悄聲道:“兄弟,如何?”

  徐文堅決地道:“這其中必有陰謀,我不上這當,要離開我馬上可以走,他不會因我一人而擲出‘五雷珠’,再說,憑‘轎中人’等的功力,未見得不能全身而退,空間與時間都許可,我要看這場戲如何收場!”

  “兄弟,三個持珠人的功力也未可小覷,利器在手,情況不能待閒視之,不錯,‘衛道會主’等退身不難,但退身之后呢?問題並未解決,不能讓手下弟子遭殃,更不可能棄總壇而走……”

  空氣緊張到了極點。

  “衛道會主”雖表面鎮靜,但相信他內心必已相當慌亂,這不能憑功力應付的場面,的確無法應付,這不是生死問題,而是“衛道會”的聲名問題,如果應付不當,“衛道全”將無法再立足武林。

  “妙手先生”改扮的白衣人,再次發話道:“‘地獄書生’,你真的想到曲酆都城赴考麼?”

  徐文咬了咬牙,沒有答腔,心中已有定見,他當然不會傻到與仇人做一路,只是,他考慮到如果“衛道會主”等喪生“五雷珠”下,自己復仇的願望豈非落了空,未能手刃仇人,如何對堡中死難家人與同門的地下英靈?

  他又面臨一次重大的抉擇。

  一個意念沖上腦海,如果自己此刻猝然出手,制住“衛道會主”,離開現場,從“衛道會主”身上追索所有仇家,現場的演變,根本就不必去管它了。

  心念之中,倏地轉頭問“天台魔姬”道:“大姐,你馬上離開!”

  “為什麼?”

  “別問為什麼,快離開!”

  “不,我生死與你一道。”

  徐文急得一跺腳道:“你會誤了我的大事!”

  “天台魔姬”正想開口說什麼,忽地,只見入山關卡方向的人圈,波分浪裂,一個偉岸的和尚,行云流水般欺入場中。

  全場起了一陣騷動。

  “五雷宮主”回頭一看,洪喝道:“兀那和尚與我止步!”

  那和尚高置若罔聞,前行如故。

  “五雷宮主”暴怒道:“阻止他!”

  立即有兩名白衣漢子持劍奔了上去,但奇怪得很,和尚不知使的什麼身法,只一晃,不見人影,兩名白衣浪子扑了一個空,那和尚卻已到了場中。

  這一式身法,震驚了全場。

  “天台魔姬”激顫地道:“兄弟,是他。”

  徐文摸頭不著頭腦,訝然道:“他是誰?”

  “救過你我一命的‘痛禪和尚’。”

  徐文“哦”了一聲,想起“天台魔姬”曾告訴自己在被自稱衛道總巡的黑面漢子擊倒之后,若非“痛禪和尚”突然現身,自己勢必屍骨不全,當時“痛禪和尚”追敵而離,緣慳一面,想不到此時此地,又會現身。

  “痛禪和尚”目光遍掃全場一周,在徐文與“天台魔姬”,面上一停,在他的記憶中,徐文與她當時已氣絕身亡。

  徐文趕緊施禮道:“敬謝禪師日前救命之恩!”

  “什麼,你倆……”

  “在下姐弟死里逃生。”

  “阿彌陀佛!”

  一轉身,面對“五雷宮主”,沉聲道:“殷施主,請收了‘五雷珠’!”

  “五雷宮主”栗聲道:“大和尚如何稱呼?”

  “貧僧痛禪!”

  “出家之人,何必來淌這場渾水?”

  “阿彌陀佛,佛門以慈悲為本,消災彌劫,份所當為!”

  “本宮主再說一遍,請大和尚離開這是非場。”

  “貧僧乃有所為而來。”

  “嗯!大和尚站在哪一邊?”

  “正義的一邊。”

  “那一邊算是正義?”

  “貧僧請施主下令退離現場五丈,收起那不祥之物。”

  “憑大和尚你一句話麼?”

  “足夠了。”

  “大和尚若不迅速表明立場,本宮主可不諳慈悲二字。”

  “痛禪和尚”雙目射出兩縷清光,迫注在“五雷宮主”面上,目光似有一種凜然不可犯的威力,“五雷宮主”不自覺地向后退了一步。

  “衛道會主”等人,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這和尚來歷,敵友也無法判明。

  “衛道會主”左側的那白衣人,悄聲道:“殷掌門,我們權且退下!”

  “五雷宮主”自視極高,為了身分,豈可屈于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和尚,聞言之下,微一搖頭,口里發話道:“大和尚,你到底意在何為?”

  “痛禪和尚”庄嚴無比地道:“為武林公道而來!”

  左側的白衣人,突地微“喟!”了一聲,連退數步看樣子,他已認出了這和尚的來歷,目中頓射恐怖殺機身形陡地彈退兩丈,一揚手,擲出了那粒“五雷珠”,標是“痛禪和尚”。

  “痛禪和尚”立足的位置,恰當雙方的中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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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毒手之謎

站在“五雷宮主”殷止山左側的白衣人,似已認出了“病禪和尚”的來歷,倏地目射殺芒,片言不發,脫手把“五雷珠”擲向“痛禪和尚”。

  這意外的舉動,不但“衛道會”方面的高手大感震驚,連“五雷宮主”等也大吃一驚,“五雷珠”一旦爆炸,五丈之內無人能幸免。

  驚呼聲中,雙方同時暴退。

  徐文與“天台魔姬”距離“痛禪和尚”不過丈余,躲閃万万不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只見“痛禪和尚”把手一抬,奇跡出現了,那粒“五雷珠”在墜地的剎那,突地停在半空被“痛禪和尚”接在手中。

  在埸的驚魂未定,忘形地喝了一聲彩。

  徐文與“天台魔姬”相視苦笑,兩人都沁出了一身冷汗。

  “五雷宮主”面色大變,雙目瞪得銀鈴般大。

  “痛禪和尚”冷厲的目光,罩向那白衣人,道:“施主何故向貧僧猝下殺手?”

  那白衣人目中的殺芒已為驚怖所取代,聞言之下,片言不發,向“妙手先生”化身的白衣人施了一個眼色,雙雙射起身形,電閃而遁,身法之奇快,驚世駭俗。

  徐文回過神來,對方已走得無影無蹤,不由恨恨地一頓腳道:“又被他走脫了!”

  “天台魔姬”也懊喪地道:“真是想不到!”

  兩白衣人這一走,“五雷宮主”如巨鷹折翼,登時惶亂無主,“五雷珠”失效,要想憑殘存力量突圍下山,根本是辦不到的事。其余手下人的驚悸,更不用提了。

  “衛道會主”等也是惶惑莫明,不知是禍是福?

  “痛禪和尚”把手中那粒“五雷珠”朝袖中一籠,然后向“衛道會主”等人身前逼近數步,合十道:“施主即是會主?”

  “本座正是,大和尚有何指教?”

  “貧僧体上天好生之德,為武林蒼生請命,請施主即日解散‘衛道會’!”

  此言一出,全場又是大大一驚。

  “衛道會主”不失一門之長的風范,先還了一個,然后從容道:“大師此言必有所本?”

  “當然!”

  “請教!”

  “貴會弟子在外的行徑,施主當更較貧僧了然,所謂‘衛道’其實是‘毀道’,此為正義所不容。”

  “大師是耳聞還是目見?”

  “痛禪大師”用手一指徐文與“天台魔姬”道:“這兩位小施主便是受害者之一。”

  “衛道會主”以嚴肅的口吻道:“江湖中有人冒本會弟子行凶嫁禍,本會將著手調查,以期對武林有所交代。”

  “阿彌陀佛,佛家戒妄,貧俗不能采信施主的說詞!”

  “依大師之意呢?”

  “即日解散會眾!”

  “大師認為辦得到嗎?”

  “非辦到不可!”

  “否則呢?”

  “痛禪和尚”目中射出兩道攝人的電芒,字字驚心地道:“貧僧將不惜破戒!”

  “無情叟”、“喪天翁”、“崔無毒”三老全怒哼出了聲。

  場面再呈緊張。

  彩轎閃閃飄了過來,“轎中人”道:“大師何門何派?”

  “痛禪和尚”目光一掃彩轎,道:“貧僧無門無派,野寺孤僧!”

  “大師接珠的那一手功力,分明是‘先天罡氣’。”

  “痛禪和尚”面上微現驚容,窒了一窒才道:“施主好見識,正是‘先天罡氣’!”

  “先天罡氣”無堅不摧,收發由心,意動即可傷人,不懂的倒不怎麼樣,聽在“喪天翁”等人耳中,卻引起了極大的震驚。

  “轎中人”又道:“大師敢是‘聖僧’傳人?”

  “痛禪大師”面色一肅,道:“正是先師!施主的博令貧僧折服!”

  “然則大師要本會即日解散,是否過當?”

  “貧僧不擬改變生意!”

  “衛道會主”冷峻地道:“本座自忖不曾違背‘衛道’二字,大師相逼,本座寧為玉碎!”

  “痛禪和尚”沉默了片刻,突地道:“如施主能接貧僧三掌,貧僧從此不再過問江湖事!”

  “衛道會主”咬牙道:“本座接受這挑戰!”

  “轎中人”栗聲道:“會主万万不可!”

  言中之意,誰也意會得到,“痛禪和尚”業已練成“先天罡氣”,功力再高的人,也不能當其一擊,何況是三掌。

  但,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爐香,武林人為了一個“名”宇,不惜拋頭灑血,何況他一派之長,真的為了一句話便解散門派麼?

  “喪天翁”肉球似的身軀一挪,大聲道:“老夫先接三掌!”

  “衛道會主”一揚手,道:“這是本座的事,護法請勿多言!”

  “轎中人”激動地道:“會主,我以總護法的身分,接受挑戰……”

  “衛道會主”以斷然的語氣道:“不!本座一會之長該接受這考驗,如若不幸,請總護法依諾言解散本會。”

  豪情万丈,完全武士本色,在場的連“五雷宮”的人在內,無不動容。

  “天台魔姬”用手一觸徐文道:“你看結果如何?”

  徐文無動于衷地道:“‘衛道會’非解散不可!”

  “你是說‘衛道會主’接不下三掌?”

  “極有可能。”

  “轎中人”激動無比地道:“會主請三思!”

  “衛道會主”不假思索地道:“本座沒有任何考慮的余地,總護法請記住必要時實行約言,同時另有件私事請予了斷,總護法當知本座所指!”

  聲落,挪步,面對“痛禪和尚”肅穆地道:“請發掌!”

  場面在“衛道會主”上步之際,緊張到了極點,一個武士,聲名比生命更重要,當然,這一場決斗並不公平,“痛禪和尚”功力雖高,在武林中並無聲名,敗了,只犧牲個人,而“衛道會主”卻關系著整個“衛道會”的存亡,但他不能不接受這挑戰,因為他是一會之長,他必須維護威信。

  徐文心里有一種很難分析的復雜感覺,介于仇與正義之間。

  無數目芒,全凝結在場地中央。

  以一派的存亡為決斗的的賭注,在武林中可說是絕無僅有。

  “痛禪和尚”也向前挪了數步。

  雙方保持了一丈左右的距離,兀立對峙。

  全場靜得落針可聞,空氣似乎也凍結了,每一個的心弦繃得緊緊的。

  目芒相接!

  凝注!

  突地——

  “衛道會主”以激顫的音調道:“大師剃渡不出二十年?”

  “痛禪和尚”顯然吃了一驚,面色微微一變,道“不錯!”

  誰也不知道“衛道會主”在這生死俄頃的情況下,什麼說這句不著邊際的話。

  “大師俗家姓周?”

  “施主,你……”

  “痛禪和尚”登登登退了三個大步,面上肌肉起了動,顯然這句話已使這功高莫測的僧人大起震驚。

  “衛道會主”右手一揚,拇食二指作八字形張開,其余三指,栗聲道:“大師明白了麼?”

  “痛禪和尚”再退了一個大步,顫抖地道:“是你?

  “正是!”

  兩人打的什麼啞謎,誰也不知道。徐文把詢問的目光投向“天台魔姬”,“天台魔姬”搖了搖頭,表示她也不知道其中蹊蹺。

  “痛禪和尚”高宣了一聲佛號之后,道:“好!好!

  出貧僧意料之外,施主,先交代現場吧!”

  “衛道會主”移身面對“五雷宮主”,沉重地道:“殷掌門,本座鄭重聲明,手下決無濫殺貴門人的事情。其中有人蓄意制造事端,貴我雙方傷亡不小,論理,閣下應負凌辱敝會之責,本座顧及‘衛道會’主舵之本旨,把這件事當作意外的不幸,予以揭過,尊意以為如何?”

  殷止山衡情度勢,己方處于完全劣勢,不願又將奈何?沉默了半晌之后,恨恨地道:“本宮主同意暫時揭過,這筆帳遲早仍然要算!”

  “那是以后的事了,清閣下移駕敝會總壇小憩如何?”

  “不必了,后會有期!”

  說著,向身旁的殘余弟子一揮手,道:“收屍下山!”

  白衣人紛紛入場,負起罹難同門遺体,扶起傷者,狼狽離去。

  預料中一場驚人的風暴奇跡似的已消失了,但卻在眾人心頭罩上了一片疑云,“衛道會主”與“痛禪和尚”之間,到底有什麼微妙的關系存在?憑“衛道會主”几句聽來不著邊際的話,“痛禪和尚”何以立變初衷?

  徐文內心如負重鉛,他想乘機展開索仇的心意落空了。

  他想,必須找到父親,問明白結仇的經過,當日動手的伙人是哪些?然后父子聯手,共采行動,方是上策。

  “衛道會主”下令清理現場,然后向徐文道:“小友,

  請!”

  徐文暗地一咬牙,道:“小可就此告辭,有機會當再造訪!”

  “不容本人略盡地主之誼?”

  “盛情心領了!”

  說完,轉向“痛彈和尚”,躬身一禮,道:“大師,晚輩就此告辭!”

  “痛禪和尚”合十答禮,沒有說什麼,只把電炬似的目光,朝徐文深深一瞥。

  徐文復向“衛道會主”施了一禮,然后與“天台魔姬”雙雙奔離。

  下了桐柏山,徐文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心頭感覺到有些不勝負荷,父親飄零江湖,母親下落不明,仇家氣勢如日中天,很多疑團無法打破,這仇何日才能得報?

  突地,他想起自己忘了一件大事,既不見紅衣少女方紫薇的面,就該向“轎中人”或“衛道會主”打聽一下“白石神尼”俗家胞妹杜加蘭的生死下落,以便向“白石峰”后的怪老人有所交待。

  “天台魔姬”突地道:“兄弟,你的仇人在‘衛道會’中?”

  徐文心中一凜,道:“大姐何出此言?”

  “你的眼神告訴我的。”

  “眼神?”

  “不錯,我早就看到了,你雖然盡力掩飾,但仍不時流露深沉的恨意。”

  “是這樣嗎?”

  “兄弟,在上次參加立舵大典之時,我就發覺了這一點,但交淺不言深,我不敢問你。之后,我發覺你一直在變,你收斂了原先的性格,變得深沉了,可是這種突然的轉變,並無意味著你閱歷的加深,而是一種心機。你不怪我真言無隱吧?”

  徐文內心起了一陣陣悚栗,著實佩服“天台魔姬”的觀察入微,但也深深警惕,他已感到自己的處境十分微妙,不明來歷的對頭,三番兩次要狙殺自己,而仇家卻又表現得不可測的態度,最使人不解的,是父親曖昧的態度,他不肯說出“七星堡”被血洗的前因后果,又不現身與自己聯絡,也不見采取行動……

  他直覺地感到父親也變了,父子之間,似乎有一道無形的牆阻隔。

  為什麼?

  “天台魔姬”歉然地又道:“兄弟,恕我使你不快,不過,你知道大姐我是關心你的。”

  徐文茫然一點頭,道:“我知道。”

  “天台魔姬”深深地一瞥徐文復雜的神色,顯得情深一往地道:“兄弟,如你願意,我想分擔你一些心事。”

  徐文甚為感動,他体味到對方的情意完全發自內心,絲毫不假,只是早先的成見,使感情無法再邁進一步,聞言之下,苦苦一笑道:“大姐,當我需要你幫助時,我會開口。”

  “好,希望這是你由衷之言。”

  雙方閉上了口,默默奔行。

  徐文一顆心像虛懸半空,沒個著落處,要找到父親,談何容易,江湖茫茫,何殊大海撈針。

  他為自己的遭遇而凄苦,家破,人亡,骨肉分離,血債滿身……

  正行之間,只見眼前白影一晃,一個白衣人鬼魅般攔在前頭。徐文與“天台魔姬”雙雙剎住步子,徐文定睛一看,精神為之一震,這白衣人,正是“天台魔姬”所指的“妙手先生”。

  徐文略感意外地道:“閣下是在等在下麼?”

  “當然!”

  “閣下倒是言而有信?”

  “笑話,老夫豈肯失信于你后生小輩。”

  “好極了。”

  “路邊人雜,我們換個地方……”

  徐文目光四下一掃,只見數十丈外,便是一座黑壓壓的林子,與峰腳連成了一片,隨即用手一指道:“那邊林中如何?”

  “好,不過老夫有點意見。”

  “什麼意見?”

  “你我之間的過節,最好是沒有第三者在場。”

  言中之意,指的當然是“天台魔姬”。“天台魔姬”粉腮一變,道:“‘妙手先生’,我姐弟休戚相關,不能算第三者。”

  “妙手先生”嘿嘿一笑道:“姑娘,你們這姐弟之稱太勉強。”

  “天台魔姬”杏眼一瞪:“閣下是何居心?”

  “妙手先生”道:“沒有什麼,姑娘一個黃花少女,夾在這事件中,也許有不便之處。”

  “沒有什麼不便的。”

  “比如牽涉到男女之事……”

  “閣下說話離了譜,這過節我很清楚,怎會扯上男女這事。”

  “如果牽涉及個人隱秘,姑娘難道也要干預嗎?”

  “這……”

  徐文想了一想,道:“大姐,你在林外等我。”

  “天台魔姬”無可奈何地道:“兄弟,當心詭計!”

  徐文一頷首道:“我理會得,大姐放心!”

  “妙手先生”身形似魅,一閃沒入林中。

  徐文怕對方溜走,緊跟著追去。

  時近黃昏,林中顯得有些幽暗,但“妙手先生”因為化裝“五雷宮”門人,穿的是白衣,十分顯眼,徐文入林不到十丈,便已發現對方兀立而候。

  徐文直通對方身前八尺之處,開門見山地道:“閣下,閒言不贅,翠玉耳墜如何交代?”

  “妙手先生”沉緩地道:“你為什麼一口咬定翠玉耳墜在老夫手中?”

  “閣下不承認麼?”

  “根本沒有這回事,如何承認。”

  “在下無法相信。”

  “妙手先生”兩手一攤,道:“這就難了。‘地獄書生’,老夫鄭重聲明,如果你有真憑實據,證明是老夫所為。項上人頭由你取去,否則的話,你不能不講江湖規矩,以‘莫須有’加諸老夫!”

  徐文不由語塞,說到憑據,根本沒有,只是從對方的超人身法,與不畏“毒手”這兩點判斷而已,對方堅決否認,也是沒法的事。

  “妙手先生”又開了口:“老夫提醒你一句,你該立即向物主坦白說遺失經過,對方會采取適當措施,否則一個不巧,使物主蒙受巨額的錢財損失,后悔可就晚了!

  徐文一想也是道理,這是蔣明珠貼身之物,價值姑且不論,關系卻十分重大,如果此事一旦被蔣家獲悉,自己何顏以對?

  心里如此想,口頭上當然不接納,沉聲道:“閣下說的以人頭作賭?”

  “不錯。”

  “好,這事今天暫時揭過。”

  “娃儿,老夫再提醒你一件事,‘天台魔姬’在江湖中聲名狼藉……”

  “何以見得?”

  “這是有目共睹的事!”

  “這點在下自有分寸,不必閣下提醒。”

  “好,但願你真的有分寸。”

  “閣下還記得另一句諾言否?”

  “什麼諾言?”

  “閣下曾答應傳信與‘七星故人’,要他自己找尋在下了斷過節……”

  “他……沒有找你說明?”

  “沒有。”

  “這……就怪了,老夫的口訊業已帶到,他一口應諾與你見面的?”

  徐文冷冷地道:“不必了,閣下說出他的行蹤,在下自己找他。”

  “他居無定所。”

  “這分明是推托之辭,閣下與他分明是一路人物,必然知道他的行止。”

  “你與他之間到底是什麼過節?”

  “閣下明知故問麼?”

  “老夫的確不知情。還請你說清楚些?”

  “這一點歉難奉告。”

  “你上次說過要殺他?”

  “有這個事。”

  “為什麼?”

  “閣下不必知道,請說出他的行蹤!”

  “這很難辦到。”

  “不行!”

  “不行?你准備怎麼樣?”

  “閣下非說出他的下落不可!”

  “否則呢?”

  徐文目芒一閃,語意堅決地道:“為了達到目的,在下不惜任何手段。”

  “要對付老夫麼?”

  “可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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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6 08:53:13
  徐文已下定決心,非從對方口中逼出“七星故人”的下落不可,那冒充父親的錦袍蒙面人冒充“衛道會”總巡察的黑面漢子,先后都曾對自己下過殺手,這三人可能是一路,也可能是同一人以三種面目出現,“妙手先生”必定知情,這可怕的謎底,非揭開不可……

  “妙手先生”沉思了片刻,道:“容老夫訂下期限、地點,要對方找你如何?”

  徐文斷然道:“在下不耐等待!”

  他的意思是怕“妙手先生”藉詞脫身,這神偷化身無數,如果他不願現身,要找他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即以今天的事而論,如非“天台魔姬”不速而至,予以點破,自己做夢也不會估到這“五雷宮”弟子會是“妙手先生”所化裝。

  “妙手先生”自顧自地道:“五日后開封道上見,如何?”

  徐文心念一轉,道:“閣下言而有信麼?”

  “當然。”

  “在下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請閣下說出‘七星故人’的出身來歷。”

  “這一點由他本人自己交代,老夫不便宣泄!”

  “如果閣下不接受這條件,在下也不接受閣下的約定。”

  “妙手先生”’慍聲道:“‘地獄書生’,你未免太張狂了,老夫生平還不曾被人脅迫過。”

  徐文冷冷一哼道:“今天算是破例吧!”

  “言止于此了……”

  “閣下別打算走!”

  “憑你還留不住老夫!”

  夫字出口,人已向后倒射。徐文大喝一聲,一掌劈了出去,“轟!”然巨響聲中,枝飛樹偃,“妙手先生”業已無蹤。

  徐文氣得七竅冒煙,彈身便追,林深構密,視線受阻,身法也無法全力施展,他忽然想起“白石峰”后怪老人所授的“旋空飛升身法”,當下一個疾旋,弩箭般射出樹幕之外,足踏樹帽,放眼一望,遠遠一條白影,在林外的曠野上逐漸遠去。

  他全力展開身法,如飄絮般掠林頂狂追。

  一追一逐,轉眼去了七八里地,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所幸對方穿的是白衣,目標還不致消失。

  不遠處現出了一簇燈火,看來是一個市集,如讓對方進入市集,再找可就難了。徐文心里一急,把身法展到了極限,像一抹淡煙般飄掠上去,前超一丈,然后回身,口里隨著冷喝一聲:“站住!”

  白色人影霍地剎住了身形。

  徐文一看之下,不由呆了,對方那里是“妙手先生”,赫然是一個白衣妙齡女尼。

  白衣女尼滿面憤然之色,怒聲道:“施主意欲何為?”

  徐文大感尷尬,但心里著實佩服對方的身法,期期地道:“對不起,在下誤以少師太是在下要追的人!”

  白衣文尼上下打量了徐文一眼,栗聲道:“施主莫非就是‘地獄書生’?”

  “在下正是。”

  白衣女尼突地杏眼圓睜,厲聲道:“‘地獄書生’,你這毫無人性的禽獸,貧尼不把你碎屍万段誓不為人!”

  徐文驚愣地退了一步,駭然道:“少師太什麼意思?”

  白衣女尼怨毒至極地道:“你所為人神難容!”。

  徐文被弄得滿頭霧水,困惑地道:“在下不知少師太在說些什麼?”

  白衣發尼咬牙切齒地道:“佛門聖地,豈容你這等玷污作踐……”

  “在下越發的不懂了?”

  “貧尼師姐,身入空門,持志苦修,你竟把她先奸后殺,你……你……”

  徐文駭然大震,栗聲道:“少師太說什麼?”

  “你好殺了貧尼師姐!”

  “這!從何說起?”

  “‘地獄書生’,當今武林之中殺人無痕的有几人?”

  徐文又退了一個大步,激越地道:“殺人無痕?”

  “不錯,難道你還想狡賴不成?”

  徐文心念疾轉,能殺人無痕,只有“摧心之毒”,這毒除了自己父子的確還不曾聽說有誰能使,不過,這只就“毒”而言,武功暗器方面,能殺人而不留痕的,未必沒有,當下正色道:“少師太,豈能憑這一點便認定是在下所為?”

  白衣文尼激動得渾身發顫,冷厲地哼了一聲道:“你否認?”

  “在下堅決否認!”

  “納命來!”

  厲喝聲中,一掌向徐文當胸劈去,勁道之強,令人咋舌。徐文一晃身,閃了開去,口里道:“少師太一個出家人,怎地如此專橫?”

  白衣女尼充耳不聞,一掌落空,第二掌跟著擊出,完全是拼命的打法。

  徐文左閃右避,竟有些窮于應付,心想,不回手是不行了,先挫她一下再說,如果一走了之,這污名反而坐實了,對方絕對不肯甘休,反而添了日后麻煩,事情必須弄個水落石出。

  心念之中,覷准對方招式的間隙,划出一掌。

  悶哼聲中,白衣女尼踉踉蹌蹌退了四五步,但她像發了狂似的,揉身再進,出手更是凶辣無比,招招盡朝致命部位下手。

  徐文被對方的蠻橫勾起了怒火,若在他未變易性格以前,碰上這種情況,早已下了殺手,當下怒哼一聲,以九成功力,封出一掌。

  悶哼再傳,白衣女尼進退數步,口角溢出了鮮血。

  徐文沉聲道:“在下無意傷及少師太,只是少師太不留在下申辯的機會。”

  白衣女尼雙目怨毒之火更加熾烈,切齒道:“‘地獄書生’,事實俱在,有什麼可申辯的。”

  “少師太此言未免太主觀了,所謂事實,只是憑少師太的猜測而已,請問,事情發生何時何地?”

  白衣女尼一拭口邊血漬,怒視了徐文半晌,才憤然開口道:“這麼一說,你像是毫不知情?”

  “事實本來如此。”

  “好!后會有期,這筆債人容天也不容!”聲落,人已在數丈之外。

  徐文一想不妥,非查個水落石出不可,旁的事無所謂,這強奸殺人四個字罩在頭上,豈同小可?心念之中,追了下去。女尼的身法煞是不弱,徐文以十成功力,才算保持了一個適度的距離。

  繞過市集,眼前又是一片荒野,足足奔行了一個更次.才到了一座尼庵之前。容得女尼入庵,徐文才奔了近前,只見庵門上懸的是“慈航普渡”四個字,看來是觀音了。庵內一片死寂,庵門在女尼入庵之后,並沒有關上,仍半開著。

  徐文略略思索之后,悄悄地掩入庵中。

  庵堂不大,入門之后,是一個花草雜蒔的小院,兩側是一明兩暗的廂房,迎面連著花蔭小徑的,便是佛堂。

  佛堂內青燈娓娓,香煙裊裊,只是沒有人影。

  東廂一片漆黑,西廂靠右暗間的窗紗上隱約現出兩條人影,似在談論什麼……

  徐文心念暗轉,自己一個陌生男子,夜闖尼庵,十分不妥,還是走出聲道明來意,以免發生誤會。

  就當他正待開口之際,廂房內傳出了一個蒼勁的女人聲音:“來的是‘地獄書生’施主麼,請進!”

  聲音十分耳熟,毫不陌生,徐文心中一動,暗忖,對方會是誰?

  居中的明間,亮起了燈火.可以看出是一間布置潔雅的小小客軒,適才跟蹤的白衣少女立掌當胸,側身門邊.冷漠地道:“請進!”

  徐文略一謙讓,舉步進入客軒,軒中端坐著一個年在占稀之上神色庄嚴的老者,雙目精光炯炯,有一種懾人的無形威力。

  “請坐!”

  “謝坐!”

  徐文在老尼對面下首的椅子上坐下,心中十分納悶這老尼素昧生平,可是聲音卻不陌生,無論如何也想不起在何處見過對方或聽過對方的聲音。

  “請教前輩法號?”

  “貧尼賤號‘修緣’。”

  “晚輩擅闖寶庵,請師太恕罪!”

  “貧尼正切盼施主來臨!”

  “適才貴門下……”

  “修緣”老尼一抬手,阻止徐文說下去,道:“小徒不察,誤會了施主,不用再提了!”

  徐文不由一愕,難道對方業發現了凶手或是致死之因,不然,怎說是誤會。

  “晚輩此來,本來欲辨明事實真相,既屬誤會,晚輩告辭……”

  “慢著!”

  “前輩尚有指教?”

  “請施主一察小徒死因!”

  說著,站起身來,向立在門邊的白衣少尼道:“悟真點上燈火。”

  “悟真”少尼轉身進入右首暗間,亮起了燈火。“修緣”老尼一擺手,徐文離座而起,跟著踏入右首房門,只見云床之上,用兩襲袈裟覆蓋著一具屍体,看來那便是被奸殺的女尼了。

  “修緣”老尼面上的肌肉微見抽動,顯然是盡力在抑制內心的激憤,顫抖的手,指著云床上覆蓋著的屍体,道:

  “她是貧尼大弟子‘悟性’,貧尼昨日因事外出,‘悟真’出外采購食物也不在庵中,才發生了這件慘事。死者業已被辱,周身上下,全無傷痕,沒有中毒跡象,也沒有內傷痕跡,‘悟真’疑是施主所為……”

  徐文一皺眉,道:“然則前輩又怎判明是屬誤會呢?”

  “因為貧尼知道事發這時,施主身在‘衛道會’中。”

  “哦!”

  徐文心中又一片謎茫,對方怎知自己在“衛道會”總舵的呢?

  “修緣”老尼接著又道:“前此,‘衛道會’弟子曾有不少遭受類似的離奇死亡,據判斷是‘無影摧心’之毒,施主對此當屬內行,故請施主一斷!”

  徐文更是駭凜不已,這聲音似曾相識的女尼,似乎對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這倒是件很可怕的事,當下也不好追問,含糊地一頷首道:“容晚輩探察一下,請揭開面目!”

  “悟真”少尼把袈裟揭開一角,露出死者面部,只見死者面目娟好,可當得上美人二字,面上留著痛苦與怨毒之情。“悟真”別過頭去,似乎不忍再看。

  徐文用手指撥開死者眼瞼,略一探視,一顆心登時扑扑亂跳起來,一點不錯,死者是死于“無影摧心”劇毒。

  這毒除了自己父子之外,還有人能使用麼?

  自己業已練成了“無影摧心手”,人毒合一,別人施用此毒,必須使毒入對方之口,才能發生作用,顯然這是蓄意奸殺。

  難道會是父親所為麼?父親真的會做出這人神共憤之舉麼?

  心念及此,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冷顫。

  許多痛苦的記憶,片斷地浮上心頭——

  上官宏與父親之間,是奪妻滅嗣之仇,這種行為,是不齒于武林的。

  自己的母親被稱為二夫人,證明父親可能有不少妻妾。

  自己自有記憶起,就被隔離調教,對家事可說完全隔膜。

  母親不時的歎息哀傷,又不肯道出心事,顯見別有隱情。

  自己成年之后,進出“七星堡”,但堡內人對很多事情諱莫如深。

  父親外出,從不以真面目示人。

  這些疑問,皆證明了父親的為人不夠正大,但身為人子,又將奈何?

  “修緣”老尼沉重地開了口:“施主,如何?”

  徐文咬了咬牙,照實道:“不錯,的確是死于‘摧心劇毒!”

  “如此,貧尼有話不得不問了……”

  “前輩有話請講!”

  “這“摧心’之毒,除施主業已練就人毒合一之外,不知還有什麼人具此能耐?”

  徐文頭一震,故作從容地道:“這一點晚輩無可奉告!”

  “修緣”老尼目中攝人的精光又現,緊迫著問道:“貧尼斗膽,請施主說出師承?”

  “此點晚輩只好方命!”

  “嗯……施主可有同門行走江湖?”

  “沒有。”

  “修緣”老尼突地厲聲道:“准是他,除了他之外,沒有別人!”

  徐文下意識地一顫,脫口道:“他是誰?”

  “修緣”老尼懾人的目芒罩定徐文,似乎要看透他的內心,徐文定了定神,故作泰然之色,老尼好半晌才開口道:“一個會用毒的惡魔!”

  “武林中會用毒的不在少數……”

  “當然,不過貧尼有把握斷定是他!”

  “可否賜告?”

  “施主沒有必要知道。”

  徐文別有用心,不舍地追問道:“晚輩很想知道這用毒能手?”

  “事屬揣測,或許有誤,出家人不能隨便誣指,這一點請施主見諒。”

  徐文不由語塞,他無法逼人家說出不願說的話,只是心頭已打了一個結,照事論事,父親有很大的嫌疑,因為這“推心’之毒,是秘方配制,連“毒道”第一高手“崔無毒”也僅知毒名而不能解,江湖中還有誰能用此毒呢?

  倏地,他想到了能逃自己“毒手”的几個神秘人物假冒父親的錦袍蒙面人、“聚寶會”分壇主、“送子庵”中那老尼、“七星故人”、搶奪翠玉耳墜的那人影、冒充“衛道會”總巡的黑面漢子,還有化身知千百的“妙手先生”,這些既不畏“毒手”,極有可能會使用這劇毒。

  想到這里,心頭又覺寬了些,他希望這不是父親所為而是另有其人。

  “修緣”老尼一擺手,道:“施主請到外間待茶!”

  徐文覺得已無再留的必要,隨道:“晚輩就此告辭!

  “貧尼為這事致歉。”

  “不敢,前輩忒謙了!”

  說著,額首為禮,退出廂房,向庵外走去。這時,他才想起候在自己與“妙手先生”交手的那林子外的“天台魔姬”,時已夜半,她可能已離開了,想了想,也沒有回頭找她的必要,辦正事要緊。

  “妙手先生”曾經許諾,五日之內在開封道上可以晤見“七星故人”,自己目前正要赴開封,一來交代一下翠玉耳墜的事,二來向父執蔣尉民打探一下父親的行蹤,這倒是一舉三得。

  主意拿定,認了認方向,漏夜向北奔去。

  這一天,到達郾城,距開封還有一半途程,算來已是第四天,卻沒有碰到“七星故人”,他十分憤慨,看來“妙手先生”的話並不可靠。

  他沒有進城的打算,繞過西門,在城外道旁酒肆中打尖。

  正在低頭自酌之際,只聽酒客中一個粗喉嚨的漢子,向同桌的酒伴道:“二爺,俺鄭六算開了眼界……”

  被喚作二爺的黃臉漢子眉毛一揚道:“老六,你說話都是這般沒頭沒腦,開了什麼眼界?”

  “二爺,不是俺‘小金剛’說嘴,活了半輩子,只這麼一次,不冤枉了……”

  “到底怎麼回事?”

  “二爺認識‘神鷹幫主’古玉笙其人否?”

  “當然知道,怎麼樣?”

  “古幫主身手如何?”

  “不含糊,當今江湖中可算得一流高手!”

  “嘿!”粗喉嚨漢子一拍桌子,又道:“昨晚俺路過七里崗,碰上了這場熱鬧,‘神鷹幫’高手二十名,由幫主古玉笙親自率領,硬折了‘天王寨’,收為該幫分舵,回程途經七里崗,卻撞上了太歲……”

  “太歲?”

  “呃!一個錦袍蒙面客!”

  徐文一聽對方提到錦飽蒙面客,登時心頭一震,側耳傾聽。

  黃臉漢子吸了一口酒,道:“以后呢?”

  “錦袍蒙面人有意找岔,硬截住古玉笙一行,自稱是‘天王寨主’的朋友,要向對方討公道,一言不合,雙方出了手……”

  黃臉漢子似乎提不起什麼興趣,淡淡地道:“江湖幫派之間的紛爭,水沒個完。”

  粗嗓門漢子眼睜得銅鈴般大,發急道:“二爺,俺還沒說到正題呢,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

  “那錦飽蒙面客的身手,簡直不可思議,三個照面,三個!”右手起了三指,口沫橫飛地接下道:“僅僅三個照面,古幫主橫屍當場……”

  “啊!”黃面漢子面色大變,栗聲道:“真有這樣的事?”

  徐文心弦立時繃緊,對方所說的錦袍蒙面人,不知是父親本人,還是那冒充的?

  座中酒客不多,但全都被這聳人聽聞的事件吸引了,齊齊停杯注目。

  粗嗓門的漢子一見別人注目,聲音更大了。

  “二爺,這只是開題呢,那錦袍蒙面人可稱得上心狠手辣,毀了古幫主之后,殺手連施,‘神鷹幫’二十名高手,全被放翻在現場,沒有半個逃得活命。”

  “錦袍蒙面客是何路道?”

  “不知道,他交代了動手原因之后,便下殺手!”

  “嗯!諒來必非等閒人物……”

  “二爺,真正的怪事發生了,現場又來一個錦袍蒙面人……”

  “有這等事?”

  “兩個蒙面人外形完全一樣,簡直分不出誰是先來的,誰是后到的,兩人像是早經約定,見面不打話,便動上了手,使的全是奇招絕式,搏斗的慘烈,簡直要叫看的人斷魂失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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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6 08:53:47
  徐文血行驟然加速,一顆心狂蕩不已,他站起身來,又坐下去,猛干了一杯酒。

  粗嗓門漢子歇了一口氣,又道:“劇戰持續了近一個時辰,由崗上打到崗下,最后打進了林中,看情形,雙方都成了強弩之末,突地又來了一個黑衣人,夜色太濃,看不真切來的是什麼人,只聽到黑衣人口里哼了一聲,自說自話道:‘老匹夫末日已臨,狼咬狼,兩敗俱傷,真是天假其便,使此仇得報!’接著,那人影扑入林中……”

  “以后呢?”

  “林內傳一陣喝斥,接著是兩聲慘號,便沒了聲息。”

  “啊!”

  “俺小金剛一念好奇,鑽入林中,一看,嗨!”

  “怎樣?”

  “兩個錦袍蒙面人雙雙橫屍林中,頭碎骨裂,面目模糊,死得夠慘。”

  徐文宛若被焦雷擊項,魂散魄飛,一彈身,抓住那粗嗓門漢子的胳膊,厲聲道:“你說的可是真有其事?”

  那漢子被抓得全身酥軟,連掙扎的余地都沒有,既駭且怒地道:“朋友,這……這算什麼?”

  徐文的面孔,扭曲得變了形,雙目射出焰焰殺光,栗吼道:“說,是否事實?”

  黃面漢子陡的立起身來,一掌向徐文當頭劈去,徐文此刻已被這凶耗震得理性全失,本能地展出“毒手”

  “哇!”

  慘嗥聲中,黃面漢子栽倒桌邊,四肢一陣抽動,死了。所有酒客,全嚇傻了。

  粗嗓門漢子亡魂盡冒,語不成聲地道:“閣下……閣下……是‘地獄書生’?”

  徐文手一緊,道:“快說,否則斃了你!”

  “是……事實,半分不假!”

  “七里崗距此多遠?”

  “西……西行約三十里,便是……”

  徐文一松手,飛射出店,向西奔去,腦海里一片空白,像是靈魂已被剝離了軀殼。

  三十里路程,不久便到,向路人問明了七里崗位置疾扑前去,上崗,果見現場留有打斗的痕跡,崗右下側方,是一片茂林,遮天蔽日,綿延數里。

  徐文顯得有些踉蹌地奔下崗子,扑入林中。

  一陣沙啦之聲,傳入耳鼓,徐文茫然無主地朝發聲之處奔去,林空地上,兩個鄉農正在掘土,一見徐文來臨,頓時驚得手足無措,徐文一眼瞥見不遠處的兩具血肉模糊的屍体,像發瘋似地扑了過去。

  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眼冒金星,身形連晃,几乎栽了下去。

  兩具,一樣的服色——錦袍,頭面已不復辨認,顯見下手的人極是殘狠。

  兩個鄉農,怔怔地望著徐文。

  徐文努力鎮定了一會心神,才搖搖不穩地俯下身去,但,外表上已無法辨認哪一個屍体是屬于父親的。

  此刻,他還存著万一的希望,死者是另外的人,但,這希望只是一種親情之間的反應,事實上一切都成定局了。

  奇跡,不可能發生,父親業已被慘殺了。

  慘酷的現實,几乎使他發狂。

  他試著從遺物中辨認屍体,他搜查了近身的一具,毫無所獲,接著又摸索第二具,藥瓶,藥包,制作精巧的“毒具”,一點不錯,正是父親之物。

  “噗!”的一聲,他跪了下去,手撫僵冷的屍体,淚水滾滾而落。

  他覺得一切都在變,天在變,地在變,一切都呈死灰之色。

  他沒有哭出聲音,只咬著牙一任傷心之淚傾瀉,所謂“無聲之音最悲哀”,極度的痛苦,使他陷于麻木的狀態中。

  兩鄉農,本是好心要來掩埋這兩具無主屍体的,現在見有人認屍,鄉下人怕惹麻煩,尤其是江湖仇殺,悄悄地離開了。

  冰涼的雨滴,把徐文從無意識的狀態中喚醒,他頹然跌坐地下,想——

  父親死了,凶手是誰?

  這假冒父親的人也死了,他是誰?

  當初,這假冒父親的錦袍蒙面人曾對自己下過殺手顯然,他與父親有仇,也知道自己的身世,才會下手,現在他死了,謎底將永無揭穿之日。

  他聯想到另外兩個對自己下殺手的人,“七星故人與冒充“衛道會”總巡的黑面漢子,突地一線靈光從混亂的思緒中升起。

  他把先后所發生的事串連在一起,倏然若有所悟“七星故人”、“衛道會”總巡是否這已死的錦飽客一個所化?

  不錯,這極有可能!

  于是,他想起“妙手先生”承諾,五日內在開封道上可以與“七星故人”碰面,了斷過節,“妙手先生”易容之術獨步天下,與他一路的精于易容,情在理中,而今天,是第四天……

  照情形推測,“七星故人”以錦飽蒙面的化身踐約,在途中等候自己,碰上了父親,一真一假,相約決斗,其中先到的一個,碰上了侵凌“天王寨”回頭的“神鷹幫主”一行,正巧他與“天王寨”有所淵源,于是乘機算帳。

  另外一個可能,便是那冒充者追殺“神鷹幫主”一行,正巧父親路過,碰上了。

  無論哪一個假設接近事實,有兩點是可信的。

  第一,另有仇家在旁窺視,待到決斗的雙方精疲力竭時乘機下手。

  第二,“妙手先生”絕對知道“七星故人”之謎。

  第二點查證不難,第一點下手的仇家究竟是誰,就難以想象……

  他不期然地想起了上官宏,和“衛道會主”等一干仇家,無疑的是他們之一所為,父親死了,“七星幫”早已冰消瓦解,無論當初結伙誰是誰非,這些血淋淋的債不假,此仇不報,何以為人?

  他陡地站起身來,恨恨地跺了跺腳。

  他想,自己謹慎得近于孺弱,早該采取行動了,如果自己及早采取行動,父親也許不會遭這慘禍……”

  他仰頭望著林空灰蒙蒙的天,朵朵烏云,像是要覆壓而下,他笑了,是對自己命運的嘲弄,這一笑中,也含蘊了無比的殺機。

  將就兩個鄉農掘的坑,他含悲忍淚埋葬了父親,也順便埋了那假的錦飽客。

  事畢,他跪下去,凄聲祝禱:“父親,孩儿盡殲仇之后,再將遺骨運回故里,造墓立碑,願父親在天有靈助孩儿復此血海深仇。”

  再拜之后,他出了這片傷心之林。

  眉目間消失的戾氣又重現了,那只深藏的“毒手也從袖中現了出來,他無所顧忌,也無須隱瞞,他要開始流仇人的血。

  他冷靜了下來,考慮行止。

  開封,仍有一行的必要,父親的行蹤,是用不著聽了,翠玉耳墜的事,不能不有所交代,自己一旦展開索仇行動,生死莫卜,不能欠這筆帳。

  明天是“妙手先生”所約的最后一天,如果碰不上“七星故人”,那自己的推想便成立,如果碰上,也好了斷這筆帳,同時追查謎底。

  心念既決,繞回正道,朝開封奔去。

  第五天!

  第六天!

  七天過去了,沒有見到“七星故人”的影子,也有碰上“妙手先生”,他意識到自己的推想已成事實“七星故人”便是那假錦飽蒙面人的另一化身。

  這一天,來到了開封城,這歷朝建都之所,氣勢其他城市大不相同。

  蔣府是開封首戶,無人不知,徐文毫不困難地找了地頭。

  他開始猶豫了,進門之后,該如何措詞?自己與對方雖屬世交,但近年來極少來往,自己家中迭遭慘變,又是初次上門,如果直接要見蔣明珠,當然不妥,見了蔣蔚民,又將如何啟齒呢?蔣明珠贈送自己翠玉耳墜,不知她父親可知情?

  想來想去,想不出一個道理,暗忖,見了面再相機而行吧!

  心念之中,硬起頭皮,直趨府前。

  一個黑衫老人,從門里現身,看來是司閽者,朝徐文上下一打量,道:“公子找誰?”

  徐文一供手道:“請通稟貴主人,說在下徐文求見!”

  “啊!公子來得不湊巧,家主人外出未歸。”

  “這……小姐在府否?”

  黑衫老人作色道:“公子請尊重些!”

  徐文心想,這是與蔣明珠當面交代的好機會,雖嫌唐突,也顧不得許多了,當下微微一笑道:“在下與貴府是世交,請轉稟小姐,徐文有事求見。”

  黑衫老者皺了皺眉,道:“請稍候!”

  工夫不大,黑衫老者入而復出,滿面堆了笑容,他身后閃出一名青衣小婢,朝徐文福了一福道:“家小姐未便親迎,相公請進!”

  徐文頷了頷首,道聲:“不敢!”隨著青衣小婢,進入府門,一路只見重門疊戶,畫棟雕梁,氣派不珠王公宅弟。

  轉過兩重院落,到了一座跨院之中,一個宮裝小女姍姍迎來,微帶嬌羞地道:“世兄難得光臨,請入軒中談!”

  徐文自覺地俊面發燒,一揖到地,訕訕地道:“冒昧造訪,世妹莫怪。”

  “哪里話,請進!”

  另一個青衣小婢,打起小軒湘簾。

  “世妹請!”

  “請!”

  兩人入軒分賓主落座,小婢獻上香茗,蔣明珠首先開口道:“聽家父言及世兄家逢不幸,小妹無日不在念中!”

  徐文心內一慘,強忍住道:“多謝世妹關懷!”

  “仇家可有眉目?”

  “已有端倪!”

  “彼此屬通家至好,世兄卻吝貴步,令人不安!”

  徐文不慣虛禮,想了想,開門見山地道:“世妹,愚兄特來請罪……”

  “請罪,為什麼?”

  “前承世妹相贈翠玉耳墜,愚兄不慎遺失了……

  蔣明珠粉腮微微一變,道:“是如何遺失的?”

  徐文漲紅了臉,期期地道:“說起來,是愚兄太過粗心,拿在手中把玩,被人奪走的!”

  “啊……”

  “我猜想這下手搶奪的人,必已窺視很久,俟機出手,慚愧的是時至今日,還不知道對方是誰,連形貌都不曾看清。”

  “世兄,事已過去,算了,反正別人得手等于廢物!”

  “愚兄誓必設法追回,世妹不罪,反使愚兄汗顏。”

  “這一說便見外了!”

  “聽說世叔外出未歸?”

  “是的,也只在這一二日內便會回家。”

  “愚兄此來,是專為玉墜的事向世妹請罪,同時向世叔請安……”

  “小事不必再掛齒間。”

  “愚兄想告辭……”

  蔣明珠霍地變色道:“世兄,你這就不對了,雖然家父不在,彼此通家,小妹不避嫌也可作東道主,好歹也得盤桓几日,等家父回來,對世兄將來行止,多少盡几分心!世伯與世嬸……”

  徐文鼻頭一酸,几乎掉下淚來,他不願再提傷心事,強韌的性格,也不希望別人同情,當下含混地道:“還好!幸脫大難!”

  兩人閒談不久,下人擺酒菜,徐文欲辭不能,蔣明珠毫無世俗女儿之態,落落大方地陪徐文入席。徐文曾救她離“聚寶會”之手,彼此也曾有過肌膚的接觸,如要避嫌,反是矯情造作了。

  倒是徐文有些坐不安席,當初若非中途邂逅方紫薇,他早已踵府求親。

  同時他想到途遇落尉民,對方冷漠的態度,自己慶幸錯有錯著,做對了。

  徐文左手籠在袖中,不敢碰觸桌上的器皿。

  酒過數巡,蔣明珠忽地驚覺,駭異地道:“世兄,恕小妹無禮,你的左手不是……”

  徐文苦苦一笑,只好把“毒手”的秘密說了出來。

  蔣明珠杏目睜得大大的,激動地道:“啊!世兄,你說‘無影摧心手’練成之后,終生不解,可有此事?

  徐文沉重地一點頭,道:“是的,有此一說!”

  其實他自己在初時也不清楚,直到不久前被“白石峰”絕谷怪老人點破之后才知道的,當時他有些恨父親葬送自己一生,現在,滿心滿腦全為仇恨所充塞,個人的將來,他已無暇計及了。

  蔣明珠顯得十分關切地道:“那世兄當初為什麼要練這毒功呢?”

  “這……”他當然不能諉過父親,一窒之后,道:“人各有志,如此而已。”

  “真的無法散功了麼?”

  “恐怕是不可能了。”

  “唉!”

  這一聲歎息,微帶幽怨,也含有失望的成分,徐文想起“妙手先生”的話,不由心中一動,難道她真的別具深心麼?

  “世兄,小妹不勝酒力,請你自用吧!”

  “噢!是的……”

  徐文漫應著,由于太多的積恨,使他有些失常,在潛意識的支配下,他有些借酒澆愁的傾向,不善飲酒的他,竟一杯接一杯地往口里灌,起初,他保持著禮貌上的矜待,慢慢地,變成了落脫花跡的豪飲。

  當他發覺眼前的美人,麗影成雙時,猛省自己是醉了。

  這是相當失禮的事,他推杯而起,努力轉動舌頭,想把話說得清楚些:“世妹,愚兄太放肆了,請,原諒……我……告辭了!”

  身形一動,頓感頭重腳輕,一個踉蹌,几乎栽了下去。蔣明珠忙伸玉手扶住,柔聲道:“世兄,你醉了!”

  徐文想拒絕對方扶持,但不能夠,頭暈得很厲害,他搖晃著坐回椅上。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嘗到醉酒的滋味,此刻,他縱有通玄的功力,也無法使身形像平常一樣立穩行動。

  “世兄,小妹扶你去書房休息?”

  “這……這怎麼可以。哦!不,不!別碰到我的左手!”

  “這點小妹知道。”

  蔣明珠扶著他的右臂,出小軒,向角門走去,一旁侍立的小婢,未奉呼喝,不敢近前幫攙,只怔怔地望著。

  徐文低一步高一步地被扶到一門布置十分考究的書齋中,上了床,如玉山頹倒,連動都不能動了,蔣明珠為他放下帳門,然后悄然離去。

  一覺醒來,只覺燈光耀眼,漏夜聲聲,不知是什麼時分,他坐起身來,頭腦仍是昏沉沉的,口干得厲害,正待下床找茶水時,一個柔細的聲音道:“世兄,要用茶麼!

  一只瓷盞送到了床前。她,赫然是蔣明珠。

  徐文既羞且急,口里連呼:“不敢!不敢!世妹令愚兄無地自容了!”心里卻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最難消受美人思,他的頭腦清醒了許多。

  “世兄,用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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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6 08:53:59
  徐文接了過來,以微顫的音調道:“世妹,實在不敢當。現在什麼時候了?”

  “四更初起!”

  “哦!世妹請回去安歇吧!”

  “我已小睡片刻了。”

  “不!這使愚兄不安!”

  “好!那世兄好好歇憩,床頭几上有暖壺,口渴時自便。”

  “謝世妹!”

  蔣明珠深深注視了徐文一眼,姍姍離去,順手帶上了門。徐文呆坐床上,心里不知是一種什麼感受,自己配接受她這種禮遇麼?男女有別,雖武林儿女,也有個限度,她這種做法,預示著什麼?

  他喝完了茶,把茶杯放回茶几,躺了下去,但睡意全消,腦中盡是蔣明珠的影子,輾轉反側,心里亂糟地沒個著落處,索性起身下床,腳步有些浮晃。

  他在房內踱了一圈,坐到書案前的椅子上,無心地瀏覽那些靠書案架上的古玩。

  驀地——

  他如被蛇揭蜇了一般從椅上跳了起來,眼光直了。

  古玩架上.第二格,居中,赫然擺著一尊二尺長的白石佛像,佛像心窩處一個拳大的窟窿。

  半分不假,這尊“石佛”正是為“聚寶會主”得手,又被“妙手先生”奪去的那尊“石佛”,“石佛”被目為武林瑰寶,怎會到了蔣尉民家中呢?

  很多人為“石佛”而喪生,很多人不惜任何代價以求。

  蔣尉民無論是如何到手的,應該秘密珍藏,為何大明大擺地放在古玩架上?難道他不知道“石佛”的價值?可是,這不可能。

  “石佛”是“白石神尼”遺物,方紫薇是神尼傳人,而“衛道會”似與方紫薇有極深淵源,“衛道會”放著這多高手,為什麼裝聾作啞?這不近情理,然則,其中到底有什麼蹊蹺呢?

  他望著‘石佛”發愣。

  蔣尉民為人十分光明正大,這有些令人莫測。

  正自駭怔莫釋之際,“依呀”一聲齋門開啟,徐文轉身一看,只見一個長髯及腹的威棱老者,邁步進入書齋。

  蔣尉民會在此時回家,又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當下忙施禮道:“不肖小侄,見過世叔!”

  蔣尉民手撫長髯,爽朗地一笑,道:“賢任,難得難得!請坐!”

  “世叔請坐!”

  “哦!賢侄是在欣賞這尊‘石佛’?”

  徐文臉一紅,訕訕地道:“是的,聽說這‘石佛’是件武林至寶……”

  蔣慰民一頷首道:“本來是,現在不是了。”

  “敢問為什麼?”

  “賢侄看到這‘石佛’有何異樣否?”

  “這……世叔之意莫非是指‘石佛’心口的空洞而言?”

  “照啊!正是這句話,‘石佛’的奇奧,是在‘石心’,而這尊‘石佛’業已無心,愚叔我是在古物攤上看到,看它雕琢得可愛,以十兩銀子買了回來,點綴一下架子。”

  “世叔怎知寶在‘佛心’之上?”

  “這道理很淺顯,沒有任何人雕琢佛像而空心的,窟窿處有撬過的痕跡,同時‘石佛’的價值,人所共知,豈會流入市面古物者之手。”

  徐文口里漫應了一聲,心里卻在想,“白石峰”是自己親見“石佛”出土,當時業已無心,可能“妙手先生”在得手之后,發覺上了當而予以遺棄,但那‘佛心”是被原主“白石神尼”取出另藏,還是別有原因呢?

  這謎底,紅衣少女方紫薇必知情。

  蔣尉民先行落座,然后一擺手道:“賢侄坐下說話。”

  “謝坐!”

  徐文在下首椅上坐了下來。

  蔣尉民面上現出悲戚之色,語音略帶凄哽地道:“賢侄家遭不幸,愚叔愧未能一盡本份!”

  徐文心內一慘,淚水盈眶,但他硬逼住不使流下來,咬著牙道:“謝世叔關懷,小侄誓報此仇!”

  “聽珠儿說,賢侄對仇家已有端倪?”

  “是的。”

  “是哪一路的人物?”

  “這……還不能確定。”

  “賢侄,何妨說出來,讓愚叔也有所考慮。”

  “待查明后再為奉稟!”

  “賢侄,你我通家之好,你采取任何行動之前,必須讓我知道。”

  徐文感激地道:“遵命!”

  “唉!令尊個性怪僻,出事之后,竟然不謀一面,賢侄當知他的下落?”

  徐文腦海里浮現父親橫屍林中的慘狀,淚水再也忍不住掛了下來,一副鋼牙,几乎咬碎,目中不自覺地流露出怨毒之光,俊面也在剎那間變得蒼白。他本想說出來,但想到這是自己的不幸,該獨力承擔,心念之中,凄然道:“小侄也正在尋覓家父的下落!”

  “嗯!我已托很多朋友代為探尋,遲早會有下落的

  “謝……”

  他只說了一個字,以下的被咬咽住了。

  “令堂呢?”

  “家母也下落不明。”

  “咳!武林風云詭譎,令人慨歎,賢侄當節哀順變愚叔盡力設法打探。”

  “是的。”

  “賢侄此來是為了翠玉耳墜?”

  “小侄甚覺內疚……”

  “這事毋須介懷,愚叔自有區處。”

  “但小侄總覺問心難安。”

  蔣蔚民沉默了片刻,緩緩道:“賢侄當知昔年愚叔與令尊曾有口頭婚約,珠儿又曾蒙你救出‘聚寶會’之手她送你那耳墜是有深意的,不過,愚叔不擬勉強,這必須雙方同心……”

  說到這里,忽然頓住,似在察看徐文的反應。

  徐文感到有些心惶意亂,他不否認雙方家長曾有婚約,蔣明珠也算一個可人,只是首先“毒手”限制了自己此生與女人絕緣,再就是父親所遭慘禍,豈能談及婚娶之事,當下期期地道:“世叔當已聽世妹談及小侄‘毒手’之秘?”

  蔣尉民老臉一變,“哦!”了一聲,道:“嗯!這是個難題,不過愚叔不惜任何代價,誓要為賢侄尋到散毒之藥……”

  徐文誠摯地道:“世叔,只此一語,小侄終生銘感,只是這毒功,恐怕天下無消解之方?”

  “事在人為,天下無不解之毒。”

  “解毒易事,散功卻難?”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賢侄,這姑且不談,你對明珠的看法如何?”

  徐文一顆心蠢然欲動,最先闖入他心扉的紅衣女子方紫薇,證實了是仇家一路,那股單戀之情,早已打消;“天台魔姬”情深義重,但她的為人不堪為偶。能與蔣明珠結合,倒是理想,同時也算完成父親的遺願,只是血仇在身,將來的生死莫卜,毒功限制,消解無望,大丈夫豈能輕于然諾誤人青春?

  心念及此,肅容道:“世叔厚愛不敢辭,而況早有父命,唯小侄不敢妄應……”

  “為什麼?”

  “毒功在身,不敢耽誤世妹終生!”

  “你心念甚善,但明珠那丫頭早已自誓,決不背當初雙方家長所訂之約。”

  徐文既感且慚地道:“請世叔向世妹說明小侄苦衷!”

  “你世妹十分任性,言語無濟于事。”

  徐文十分著難,垂下頭去,思索了半晌,毅然抬頭道:“小侄答應毒功解除之日,便是履約之時!”

  蔣尉民沉吟良久,欲言又止。

  徐文看在眼里,忍不住道:“世叔有何訓海,但講無妨。”

  “呃!這個……不說也罷。”

  徐文先前對蔣尉民的成見,業之因這一席談而消失,迭遭慘痛之余,破碎的心靈正需要這種慰藉,尤其蔣明珠芳心暗系,更覺不能辜負,觀念上的改變,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因而在態度上,也跟著轉變,所謂言為心聲,他誠懇地道:“世叔,希望對小侄能無所保留!”

  蔣尉民掀髯微笑道:“好!好!我相信這是賢侄由衷之言,但這話實在難以啟齒……”

  “小侄誠意欣聞教誨。”

  蔣尉民又沉吟了片刻,才十分為難地道:“這只是你世妹一句無知之言……”

  徐文心中一動,更加需要知道了;“世叔說說看?”

  “珠儿說万一無法尋到散毒之方,只有……”

  “只有什麼?”

  “廢這條左臂!”

  徐文心頭大大一震,但轉念一想,這恐怕是唯一的方法了,雖然這話說起來近乎殘酷,但錯在當初父親讓自己練這“無影摧心手”,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父親當年可能也有他的想法,縱然鑄成大錯,父親已經魂歸天國,為人子的,尚有何說,對方也是出于善意,目的在求與自己結合,可謂用心良苦,用情良深。

  當下慨然道:“世妹的意思是斬掉這只毒手?”

  蔣尉民歉疚地道:“說說而已,賢侄不必放在心上。”

  “不!世妹的用心可感,這未始不是可行之方,不過如此一來。小侄將成殘廢,豈能與世妹匹配……”

  “賢侄,愚叔說過,不惜任何代價以求散毒之方,目前不談這些。”

  “小侄尚有下情奉稟。”

  “有話但說無妨。”

  “小侄大仇在身,雙親下落不明,此后禍福極難逆料,世叔之議,請暫保留!”

  “賢侄方才不是說過毒功解散之日,便是履約之時麼?”

  徐文俊面一紅,道:“是的!”

  蔣尉民悠悠地道:“令尊非常人,必有非常之計,我相信他已展開了復仇行動,賢侄凡事三思,不宜躁進!”

  徐文眼淚往肚里流,父親業已不幸,還有什麼非常之計,恨不能肋生雙翅,飛越關山,找到仇人,予以一一誅絕。

  蔣尉民起身道:“賢侄晚來害酒,休息一會吧,天快亮了,一切另議!”

  徐文跟著站起來,道:“天明之后,小侄想告辭……”

  “不!不!好歹得盤桓几日。”

  說完,出門自去。

  徐文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哀傷向自己襲來,前途茫茫,誰知是什麼結局?

  他坐回原先的椅上,深深地想……

  更殘漏盡,窗欞上現出蒙蒙的白色,天已破曉了。

  驀地——

  書齋之外,傳來一聲冰寒徹骨的冷笑。

  徐文不由大吃一驚,脫口喝道:“誰!”

  隨著喝聲,人已如幽靈般飄出門外庭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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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6 08:54:42
第九章 魅影驚心

徐文在蔣宅書齋之內默想心事,忽然一聲冰寒的冷笑,從門外傳來,徐文大吃一驚,喝問道:“誰?”

  隨著喝聲,人已如幽靈般飄出門外庭院之中,目光游掃之下,卻不見半絲人影,正目驚疑之際,又一聲冷笑傳來,似乎自左面的屋頂,徐文反應神速,如脫弩之箭般射登屋面,只見一條灰影在曉色迷蒙中,向西逸去,他一發狠,追了下去。

  那人影身手相當不弱,顧盼間便消失在鱗次櫛比的房舍中。

  徐文知道追已無望,只好頹然折回,身形甫落院中,只見蔣尉民父女和數名家丁,正在議論紛紜。蔣明珠迎了上來,道:“世兄,有所見否?”

  徐文赧然道:“來人身手不弱,追丟了。”

  “算了,小事一件。”

  “怎麼樣?”

  “‘石佛’被盜。”

  “啊!”

  徐文大感不是意思.自己不察,竟然中了人家調虎離山之計,使“石佛”被竊,雖然“石佛”無心,本身已失去應有價值,但總是蔣尉民心愛之物……

  蔣尉民若無其事地道:“賢侄不必放在心上,這尊‘石佛’本身價值已失,丟了算了。”

  徐文紅著臉道:“小侄心中甚覺慚愧,竟讓宵小來去自如!”

  “這是愚叔漫藏海盜之過,不關賢侄事,不過這樣也好,‘石佛’在此,終是禍胎,當初我沒有考慮到這一點,‘石佛’雖已喪失價值,但外人不察,終會找上門來,丟失了反而好。”

  徐文一想,也是道理,但始終不能釋然,訕訕地道:“小怪誓必要查訪出下手竊盜之人……”

  說得一半,卻頓住了,放著翠玉耳墜至今還查不出劫奪之人,那是在自己手中被奪的,還奢談什麼查訪竊盜之人。

  蔣明珠無限深情地瞟了徐文一眼,盈盈一笑道:“世兄,忘了吧,值不得掛齒!”

  天色業已大明,徐文這才看出這小院山石玲瓏,花木扶疏,布置得極其考究,果然富豪之家,氣派不同凡響。

  蔣尉民父女辭去,徐文回到書齋,下女送上巾櫛盥洗之物,徐文草草梳洗。一會,小婢來請用早點,徐文被領到昨夜與蔣明珠晤對的廳軒之中,父女倆熱誠迎候,

  雖是早點,但也擺滿了一桌,果餅小食,俱是精品。

  用過早點,徐文堅決請辭。

  蔣明珠粉腮籠起了一片悵然若失之情。

  蔣尉民懇留再三,徐文去意甚堅,無奈只好重申昨夜之約,並再三叮囑小心謹慎。徐文感激無既,依依告別。

  此行,算是交代了一件心事。

  徐文匆匆出了開封城,取道桐柏。覺得是行動的時候了,首先,向“衛道會主”追出上官宏下落,然后敞開來索仇。

  他現在,是一種孤臣孽子的心懷。

  意念中,除了仇與恨,任什麼都已不復存在。

  在這之前,他准備謀而后動,尋到父親,共商復仇大計,現在,父親慘遭不幸,母親生死莫卜,復仇的重擔,已完全擔在他一個人的肩頭上,在強烈的復仇意識支配下,理智被摒逐了,他無法再冷靜的思考,他需要發泄……

  他很感激蔣尉民父女對故人之子的關注,但這關注除了使他內心添了一分沉重之外,于事實無補,他不願假手任何人了消這些如山的血仇。

  他目前的功力,在當今江湖中,可稱得上拔尖一流,然而仇家的氣焰,卻未可輕估,他未始不知道,可是他能等待嗎?等待什麼呢?

  正行之間,眼前依稀相識的景色,使他不期然地停下身形。

  這里,正是他初次邂逅紅衣少女方紫薇的地方,風物如舊,人事已非,方紫薇使他改變了開封府求親的計划,結果,他並沒有獲得方紫薇的青睞,尤有甚者,他屬意的人,已是仇家一路,這種離奇的變化,實在是意料所不及的。

  方紫薇屬意“聚寶會”少會主陸昀,起初,他既恨且妒,現在,一絲絲的妒意都不存在了,一個武人,重視恩仇過于儿女私情。

  觸景傷情,結果只是一聲慨歎,歎人事的多變,歎風云的詭譎,也歎自己乖舛的命途……

  艷麗的陽光,在他眼中仍是灰暗的。

  驀地——

  一條纖細的人影,映入眼簾,他心頭一緊,以為是眼花,仔細一看,不錯,來的正是紅衣少女方紫薇。

  在第一次邂逅的地方,碰上要找的人,的確是無巧不成書了。

  方紫薇玉顏憔悴,秀眸黯淡,顯得十分孤凄。

  徐文一橫身,道:“方姑娘幸會!”

  方紫薇聞聲止步,蒼白的粉腮微現激動,但瞬又趨于凄冷,淡淡地道:“原來是閣下!”

  說完,舉步欲行。

  徐文沉聲道:“方姑娘慢走,在下正有事要找姑娘!”

  方紫薇秀眉一蹩,道:“找我麼?”

  “不錯。”

  “什麼事?”

  “有几個問題向姑娘請教。”

  “噢?請講!”

  徐文用手朝路旁不遠的竹叢一指,道:“我們到那邊再談!”

  “有這必要嗎?”

  “在下認為是的。”

  方紫薇猶豫了片刻,終于木然地移步向竹叢走去,到了背官道的一面,徐文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口道:“姑娘是‘白石神尼’的傳人?”

  這話問得很突兀,方紫薇不由一怔。困惑地道:“閣下問這做什麼?”

  “當然有道理。”

  “閣下曾對我有過援手之德,又是敞會主的上賓,憑這兩點理由,我不能不據實以告,我並非她老人家的傳人。”

  徐文大感意外,驚詫地道:“怎麼?你……不是神尼傳人?”

  “不是。”

  “可是姑娘怎知‘石佛’之秘?又怎會成了江湖人物追逐的對象?”

  “這點恕我未便奉告!”

  徐文本想從她身上探索神尼胞妹杜如蘭的下落,以便向怪老人交代,這一來,希望成空了,她竟然否認是神尼的傳人,這的確令人難以置信……

  心念之中,追問道:“然則姑娘與神尼毫無淵源麼?”

  方紫薇又蹙了蹙眉,木然地道:“淵源是有!”

  “好,如此在下向姑娘請教一個人的下落。”

  “誰?”

  “神尼的俗家胞妹杜如蘭!”

  方紫薇嬌軀一顫,粉腮涌起了一片駭異之情,愕然道:“閣下怎會問起她老人家?”

  “在下受人之托,打聽她的下落。”

  “受何人之托?”

  “一個老人,在下不知道他的名號來歷。”

  “她老人家業已不在人世。”

  徐文一震,道:“死了?”

  “是的,早已永絕塵世了。”

  “真的如此嗎?”

  “不錯。”

  “在下請問她埋骨之所?”

  方紫薇驚疑地掃了徐文一眼,螓首微搖,道:“這點無可奉告。”

  “姑娘是由衷之言?”

  “嗯……是的。”

  徐文長長地吁了一中氣,暗忖:人既已不在塵世,照實回復怪老人也就是了,但想及怪老人所述的故事,不禁有些惻然,的確是情天莫補,恨海難填了,怪老人因這一念而活到現在,想不到結果仍是幻滅,這對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的確殘忍。

  另一個問題,升上心頭,眉目之間,出現了曾被隱藏了許久的戾氣,這神情,使方紫薇芳心起了震顫。

  “姑娘是‘衛道會’一分子?”

  “是的。”

  徐文咬了咬牙,盡量克制住沖胸的怨毒,但語音卻已變得冷厲:“姑娘知道‘衛道會’與‘七星幫主’徐英風結仇的經過?”

  “你……為什麼要問這個?”

  “因為在下要明了真相。”

  “為什麼?”

  “請姑娘回答在下的問題。”

  “‘衛道會’與‘七星幫’無仇。”

  徐文冷哼了一聲道:“然則‘七星堡’何以被血洗?”

  “不知道。”

  “姑娘真的不知道麼?”

  “不知道。”

  “幫主徐英風暴屍荒林,又是誰下的手?”

  “不知道。”

  徐文再也按捺不住仇與恨的激撞,厲聲道:“方姑娘,今天你必須交代出來!”

  方紫薇向后一退身,道:“憑什麼要我交代?”

  “因為你是其中一分子!”

  “那你又是徐英風的什麼人?”

  “你管不著!”

  “如此再見了……”

  “你別想離開。”

  “閣下准備怎麼樣?”

  “要你據實答復這問題。”

  “否則呢?”

  徐文一橫心道:“在下不擇一切手段,務求達到目的。”

  方紫薇蒼白的粉腮因激憤而起了紅暈;那仙露明珠般的姿容,反而增色了,但此刻在徐文的眼中,已起不了任何反應,仇火已掩蓋了一切。

  她同樣的厲聲道:“難道你想殺人?”

  徐文咬緊了牙關道:“也許也不止此!”

  “對不起,無可奉告……”

  “你當真找死?”

  “死?……哈哈哈哈,死又何妨,反正我對人生已無依戀,就借閣下的手吧!”

  “你不說?”

  “不!”

  “我再問你,上官宏匿身何處?”

  “上——一官——宏?”

  “一點不錯。”

  “你找他則甚?”

  “查明‘七星堡’事件的真相!”

  “閣下曾救過他一命?”

  “有這回事。”

  “當初為何不問?”

  “那是在下的疏忽!”

  “此事你可以找我們會主。”

  “會的,但現在我要你回答!”

  “辦不到!”

  “姑娘別怪在下辣手摧花?”

  方紫薇冷漠地一笑道:“我什麼都無所謂,不過,‘地獄書生’,你知道將發生什麼后果?”

  徐文眼中射出了栗人的殺芒,語意森森地道:“后果麼?許多的人必須付出血的代價!”

  “口氣不小?”

  “現在我要你說,不必費唇舌了。”

  “無可奉告!”

  徐文厲哼一聲,出手如電,一把扣住了方紫薇的左手腕脈,“毒手”從抽管內亮了出來,向上一揚,栗聲道:“要你死並不比捏死一只螞蟻困難!”

  方紫薇粉腮起了一陣抽動,杏目睜得大大的,像是要脫眸而出,她沒有再開口,只怨毒地瞪視著徐文。

  人,總是人,要徹底祛除曾經在心板上烙過的印痕,有時是很難辦到的,徐文在仇火很焰焚燒下,不惜毀了他曾一心戀慕過的人,但,潛意識中,仍有那麼一股力量,使他狠不下心腸。

  驀在此刻——

  一個粗豪的聲音道:“放了她!”

  徐文轉過頭一望,只見兩文外站定了一個面目陰沉的獷悍半百老者,一襲黑布衫,齊腰曳起,黑布纏頭,打扮有些不倫不類。

  “閣下何方高人?”

  “過路人!”

  徐文帶煞的眼睛一瞪,道:“如果你還想活下去的話滾快些!”

  自稱“過路人”的老者皮笑肉不笑地道:“‘地獄書生’,這種話對別人去說吧!”

  徐文正自殺機難遏,這一撩撥,等于火上加油,冷極地道:“你真的找死?”

  “未必!”

  “那你就試試看……”

  “慢著,老夫來和你談一筆交易!”

  “交易?”

  “不錯,一筆交易,各付所值,各取所需。”

  徐文倒有些莫測高深了,這自稱“過路人”的老者來的好突兀,從表面神情看來,決非善良之輩,心念之中,冷峻地道:“在下對什麼交易不感興趣,閣下要找死倒是找對了人……”。

  “‘地獄書生’,老夫敢說這交易你一定感興趣”

  “在下最后說一句,請便!”

  “過路人”望了方紫薇一眼,然后又道:“‘地獄書生’,你何妨聽聽交易的內容?”

  徐文不答腔,俊面涌起了濃厚的殺機……

  “過路人”毫無畏色,鍥而不舍地道:“這交易對你無損,但賺頭卻不小!”

  徐文松開了方紫薇。“毒手”從袖中突出,一觸即退,動作之快捷,令人咋舌。

  但,情況卻大出他意料之外,“過路人”並沒有倒下又一個不懼“毒手”的神秘人!他不禁對這舉世無雙的毒功懷疑了,想不到天下竟有這麼多不畏劇毒的人?”

  “過路人”若無其事地道:“地獄書生,我們還是來談交易吧!”

  徐文忍不住脫口道:“你……不怕毒?”

  “過路人”自得地道:“‘無影摧心手’毒絕天下,但卻不放在老夫眼下。”

  “你到底是誰?”

  “‘過路人’!”

  “真正意圖是什麼?”

  “噫!老夫不是再三地說談交易嗎?”

  “這倒巧,閣下會找到這官道旁來……”

  “天下巧事多著呢,武林人眼不明;耳不聰,還闖什麼

  她口中的丫頭,指的自然是紅衣少女方紫薇無疑。

  徐文脫口道:“方姑娘麼?”

  “是呀。小友難道碰見她了?”

  “碰見了,就在剛才。”

  “哪里去了?”

  “被人帶走了。”

  “彩衣羅剎”顯然吃了一驚,栗聲道:“被誰帶走了?”

  “一個自稱‘過路人’的人。”

  “‘過路人’……什麼來路?”

  “不知道。”

  “哼,那丫頭肯隨他走?”

  “不肯也不行,她不是人家對手,差遠了。”

  “彩衣羅剎”一皺眉,道:“小友也非對方敵手?

  徐文征了一怔,冷冷地道:“那卻不見得。”

  “但小友坐視她被人劫走麼?”

  “在下已盡了力,可是天下事往往難盡人意。”

  “那自稱‘過路人’的,生得什麼形貌?”

  “不知道。”

  “什麼,小友不知道?”

  “對方是易容的,誰知他是什麼面目。”

  “這麼一說,‘過路人’這外號也不盡可靠了?”

  “當然!”

  “咳!這丫頭……死心眼,太任性了。那小兔崽子死一百次!”

  “誰?”

  “‘聚寶會主’之子陸昀……”

  徐文意識中升起一縷異樣的感覺,追問道:“姓陸的怎樣?”

  “那免患子為了‘石佛’不惜以卑鄙手段,迷了她的本性,套出‘石佛’藏處,而她仍執迷不悟,甘心受他玩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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