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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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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劉鶚]老殘遊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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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8 21:54:0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回     齊東村重搖鐵串鈴 濟南府巧設金錢套

  卻說老殘當日受了白公之托,下午回寓,盤算如何辦法。店家來報:「縣裡有個差人許亮求見。」老殘說:「叫他進來。」許亮進來,打了個千兒,上前回道:「請大老爺的示:還是許亮在這裡伺候老爺的吩咐,還是先差許亮到那裡去?縣裡一千銀子已撥出來了,也得請示:還是送到此地來,還是存在莊上聽用?」老殘道:「銀子還用不著,存在莊上罷。但是這個案子真不好辦,服毒一定是不錯的,只不是尋常毒藥。骨節不硬、顏色不變,這兩節最關緊要。我恐怕是西洋甚麼藥,怕是『印度草』等類的東西。我明日先到省城裡去,有個中西大藥房,我去調查一次。你卻先到齊東村去,暗地裡一查,有同洋人來往的人沒有。能查出這個毒藥來歷,就有意思了。只是我到何處同你會面呢?」許亮道:「小的有個兄弟叫許明,現在帶來,就叫他伺候老爺。有什麼事,他人頭兒也很熟,吩咐了,就好辦的了。」老殘點頭說:「甚好。」
  許亮朝外招手,走進一個三十多歲的人來,搶前打了一個千兒。許亮說:「這是小的兄弟許明。」就對許明道:「你不用走了,就在這裡伺候鐵大老爺罷。」許亮又說:「求見姨太太。」老殘揭簾一看,環翠正靠著窗坐著,即叫二人見了,各人請了一安,環翠回了兩拂。許亮即帶了許明,回家搬行李去了。
  待到上燈時候,人瑞也回來了,說:「我前兩天本要走的,因這案子不放心,又被子謹死命的扣住。今日大案已了,我明日一早進省銷差去了。」老殘道:「我也要進省去呢!一則要往中西大藥房等處去調查毒藥,二則也要把這個累贅安插一個地方,我脫開身子,好辦事。」人瑞道:「我公館裡房子甚寬綽,你不如暫且同我住。如嫌不好,再慢慢的找房,如何呢?」老殘道:「那就好得很了。」伺候環翠的老媽子不肯跟進省,許明說:「小的女人可以送姨太太進省,等到雇著老媽子再回來。」一一安排妥帖。環翠少不得將他兄弟叫來,付了幾兩銀子,姊弟對哭了一番。車子等類自有許明照料。
  次日一早,大家一齊動身。走到黃河邊上,老殘同人瑞均不敢坐車,下車來預備步行過河。那知河邊上早有一輛車子等著,看見他們來了,車中跳下一個女人,拉住環翠,放聲大哭。
  你道是誰?原來人瑞因今日起早動身,故不曾叫得翠花,所有開銷叫黃升送去。翠花又怕客店裡有官府來送行,晚上亦不敢來,一夜沒睡。黎明即雇了挂車子在黃河邊伺候,也是十里長亭送別的意思。哭了一會,老殘同人瑞均安慰了他幾句,踏冰過河去了。
  過河到省,不過四十里地。一下鐘後,已到了黃人瑞東箭道的公館面前,下車進去。黃人瑞少不得盡他主人家的義務,不必贅述。
  老殘飯後一面差許明去替他購辦行李,一面自己卻到中西大藥房裡,找著一個掌櫃的,細細的考較了一番。原來這藥房裡只是上海販來的各種瓶子裡的熟藥,卻沒有生藥。再問他些化學名目,他連懂也不懂,知道斷不是此地去的了。
  心中納悶,順路去看看姚雲松。恰好姚公在家,留著吃了晚飯。
  姚公說:「齊河縣的事,昨晚白子壽到,已見了宮保。將以上情形都說明白,並說托你去辦,宮保喜歡的了不得,卻不曉得你進省來。明天你見宮保不見?」老殘道:「我不去見,我還有事呢!」就問曹州的信:「你怎樣對宮保說的?」姚公道:「我把原信呈宮保看的。宮保看了,難受了好幾天,說今以後,再不明保他了。」老殘道:「何不撤他回省來?」雲松笑道:「你究竟是方外人,豈有個才明保了的就撤省的道理呢?天下督撫誰不護短!這宮保已經是難得的了。」老殘點點頭。又談了許久,老殘始回。
  次日,又到天主堂去拜訪了那個神甫,名叫克扯斯。原來這個神甫既通西醫,又通化學。老殘得意已極,就把這個案子前後情形告訴了克扯斯,並問他是吃的什麼藥。克扯斯想了半天想不出來,又查了一會書,還是沒有同這個情形相對的,說:「再替你訪問別人罷!我的學問盡於此矣。」
  老殘聽了,又大失所望。在省中已無可為,即收拾行裝,帶著許明,赴齊河縣去。因想到齊東村怎樣訪查呢?趕忙仍舊製了一個串鈴,買了一個舊藥箱,配好了許多藥材。卻叫許明不須同往,都到村相遇,作為不識的樣子。許明去了,卻在齊河縣雇了一個小車,講明包月,每天三錢銀子。又怕車夫漏洩機關,連這個車夫都瞞卻,便道:「我要行醫,這縣城裡已經沒甚麼生意了,左近有什麼大村鎮麼?」車夫說:「這東北上四十五里有大村鎮,叫齊東村,熱鬧著呢,每月三八大集,幾十里的人都去趕集。你老去那裡找點生意罷。」老殘說:「很好。」第二天,便把行李放在小車上,自己半走半坐的,早到了齊東村。原來這村中一條東西大街,甚為熱鬧。往南往北,皆有小街。
  老殘走了一個來回,見大街兩頭都有客店。東邊有一家店,叫三合興,看去尚覺乾淨,就去賃了一間西廂房住下。房內是一個大炕,叫車夫睡一頭,他自己睡一頭。次日睡到巳初,方才起來。吃了早飯,搖個串鈴上街去了,大街小巷亂走一氣。未刻時候,走到大街北一條小街上,有個很大的門樓子,心裡想著:「這總是個大家。」就立住了腳,拿著串鈴盡搖。只見裡面出來一個黑鬍子老頭兒,問道:「你這先生會治傷科麼?」老殘說:「懂得點子。」那老頭兒進去了,出來說:「請裡面坐。」進了大門,就是二門,再進就是大廳。行到耳房裡,見一老者坐在炕沿上,見了老殘,立起來,說:「先生,請坐。」
  老殘認得就是魏謙,卻故意問道:「你老貴姓?」魏謙道:「姓魏。先生,你貴姓?」老殘道:「姓金。」魏謙道:「我有個小女,四肢骨節疼痛,有甚麼藥可以治得?」老殘道:「不看症,怎樣發藥呢?」魏謙道:「說的是。」便叫人到後面知會。
  少停,裡面說:「請。」魏謙就同了老殘到廳房後面東廂房裡。這廂房是三間,兩明一暗。行到裡間,只見一個三十餘歲婦人,形容憔悴,倚著個炕几子,盤腿坐在炕上,要勉強下炕,又有力不能支的樣子。老殘連喊道:「不要動,好把脈。」魏老兒卻讓老殘上首坐了,自己卻坐在凳子上陪著。
  老殘把兩手脈診過,說:「姑奶奶的病是停了瘀血,請看看兩手。」魏氏將手伸在炕几上,老殘一看,節節青紫,不免肚裡嘆了一口氣,說:「老先生,學生有句放肆的話不敢說。」魏老道:「但說不妨。」老殘道:「你別打嘴。這樣像是受了官刑的病,若不早治,要成殘廢的。」魏老嘆口氣道:「可不是呢!請先生照症施治,如果好了,自當重謝。」老殘開了一個藥方子去了,說:「倘若見效,我住三合興店裡,可以來叫我。」
  從此每天來往,三四天後,人也熟了,魏老留在前廳吃酒。老殘便問:「府上這種大戶人家,怎會受官刑的呢?」魏老道:「金先生,你們外路人不知道。我這女兒許配賈家大兒子,誰知去年我這女婿死了。他有個姑子賈大妮子,同西村吳二浪子眉來眼去,早有了意思。當年說親,是我這不懂事的女兒打破了的,誰知賈大妮子就恨我女兒入了骨髓。今年春天,賈大妮子在他姑媽家裡,就同吳二浪子勾搭上了。不曉得用什麼藥,把賈家全家藥死,卻反到縣裡告了我的女兒謀害的。又遇見了千刀剮、萬刀剁的個姓剛的,一口咬定了,說是我家送的月餅裡有砒霜。可憐我這女兒,不曉得死過幾回了。聽說凌遲案子已經定了,好天爺有眼,撫台派了個親戚來私訪,就住在南關店裡,訪出我家冤枉,報了撫台。撫台立刻下了公文,叫當堂鬆了我們父女的刑具。沒到十天,撫台又派了個白大人來。真是青天大人!一個時辰就把我家的冤枉全洗刷淨了!聽說又派了什麼人來這裡訪查這案子呢!吳二浪子那個王八羔子,我們在牢裡的時候,他同賈大妮子天天在一塊兒。聽說這案翻了,他就逃走了。」
  老殘道:「你們受這麼大的屈,為什麼不告他呢?」魏老兒說:「官司是好打的嗎?我告了他,他問憑據呢?『拿姦拿雙』,拿不住雙,反咬一口,就受不得了。天爺有眼,總有一天報應的!」
  老殘問:「這毒藥究竟是什麼?你老聽人說了沒有?」魏老道:「誰知道呢!因為我們家有個老媽子,他的男人叫王二,是個挑水的。那一天,賈家死人的日子,王二正在賈家挑水,看見吳二浪子到他家裡去說閒話,賈家正煮麵吃,王二看見吳二浪子用個小瓶往面鍋裡一倒就跑了。王二心裡有點疑惑,後來賈家廚房裡讓他吃麵,他就沒敢吃。不到兩個時辰,就吵嚷起來了。王二到底沒敢告訴一個人,只他老婆知道,告訴了我女兒。及至我把王二叫來,王二又一口咬定,說:『不知道。』再問他老婆,他老婆也不敢說了。聽說老婆回去被王二結結實實的打了一頓。你老想,這事還敢告到官嗎?」老殘隨著嘆息了一番。當時出了魏家,找著了許亮,告知魏家所聞,叫他先把王二招呼了來。
  次日,許亮同王二來了。老殘給了他二十兩銀子安家費,告訴他跟著做見證:「一切吃用都是我們供給,事完,還給你一百銀子。」王二初還極力抵賴,看見桌上放著二十兩銀子,有點相信是真,便說道:「事完,你不給我一百銀子,我敢怎樣?」老殘說:「不妨。就把一百銀子交給你,存個妥當鋪子裡,寫個筆據給我,說:『吳某倒藥水確係我親見的,情願作個干證。事畢,某字號存酬勞銀一百兩,即歸我支用。兩相情願,決無虛假。』好不好呢?」
  王二尚有點猶疑,許亮便取出一百銀子交給他,說:「我不怕你跑掉,你先拿去,何如?倘不願意,就扯倒罷休。」王二沉吟了一晌,到底捨不得銀子,就答應了。老殘取筆照樣寫好,令王二先取銀子,然後將筆據念給他聽,令他畫個十字,打個手模。你想,鄉下挑水的幾時見過兩隻大元寶呢,自然歡歡喜喜的打了手印。
  許亮又告訴老殘:「探聽切實,吳二浪子現在省城。」老殘說:「然則我們進省罷。你先找個眼線,好物色他去。」許亮答應著「是」說:「老爺,我們省裡見罷。」
  次日,老殘先到齊河縣,把大概情形告知子謹,隨即進省。賞了車夫幾兩銀子,打發回去。當晚告知姚雲翁,請他轉稟宮保,並飭歷城縣派兩個差人來,以備協同許亮。
  次日晚間,許亮來稟:「已經查得。吳二浪子現同按察司街南衚衕裡張家土娼,叫小銀子的打得火熱。白日裡同些不三不四的人賭錢,夜間就住在小銀子家。」老殘問道:「這小銀子家還是一個人,還是有幾個人?共有幾間房子?你查明了沒有?」許亮回道:「這家共姊妹兩個,住了三間房子。西廂兩間是他爹媽住的。東廂兩間,一間做廚房,一間就是大門。」老殘聽了,點點頭,說:「此人切不可造次動手,案情太大,他斷不肯輕易承認。只王二一個證據,鎮不住他。」於是向許亮耳邊說了一番詳細辦法,無非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許亮去後,姚雲松來函云:「宮保酷願一見,請明日午刻到文案為要。」老殘寫了回書,次日上院,先到文案姚公書房。姚公著家人通知宮保的家人,過了一刻,請入簽押房內相會。張宮保已迎至門口,迎入屋內,老殘長揖坐定。
  老殘說:「前次有負宮保雅意,實因有點私事,不得不去。想宮保必能原諒。」宮保說:「前日捧讀大札,不料玉守殘酷如此,實是兄弟之罪,將來總當設法。但目下不敢出爾反爾,似非對君父之道。」老殘說:「救民即所以報君,似乎也無所謂不可。」宮保默然。又談了半點鐘功夫,端茶告退。
  卻說許亮奉了老殘的擘畫,就到這土娼家,認識了小金子,同嫖共賭。幾日工夫,同吳二擾得水乳交融。初起,許亮輸了四五百銀子給吳二浪子,都是現銀。吳二浪子直拿許亮當做個老土,誰知後來漸漸的被他撈回去了,倒贏了吳二浪子七八百銀子,付了一二百兩現銀,其餘全是欠帳。
  一日,吳二浪子推牌九,輸給別人三百多銀子,又輸給許亮二百多兩。帶來的錢早已盡了,當場要錢。吳二浪子說上「再賭一場,一統算帳。」大家不答應,說:「你眼前輸的還拿不出,若再輸了,更拿不出。」吳二浪子發急道:「我家裡有的是錢,從來沒有賴過人的帳。銀子成總了,我差人回家取去!」眾人只是搖頭。
  許亮出來說道:「吳二哥,我想這麼辦法,你幾時能還?我借給你。但是我這銀子,三日內有個要緊用處,你可別誤了我的事。」吳二浪子急於要賭,連忙說:「萬不會誤的!」許亮就點了五百兩票子給他,扣去自己贏的二百多,還餘二百多兩。
  吳二看仍不夠還帳,就央告許亮道:「大哥,大哥!你再借我五百,我翻過本來立刻還你。」許亮問:「若翻不過來呢?」吳二說:「明天也一准還你。」許亮說:「口說無憑,除非你立個明天期的期票。」吳二說:「行,行,行!」當時找了筆,寫了筆據,交給許亮。又點了五百兩銀子,還了三百多的前帳,還剩四百多銀子,有錢膽就壯,說:「我上去推一莊!」見面連贏了兩條,甚為得意。那知風頭好,人家都縮了注子。心裡一恨,那牌就倒下霉來了,越推越輸,越輸越氣,不消半個更頭,四百多銀子又輸得精光。
  座中有個姓陶的,人都喊他陶三胖子。陶三說:「我上去推一莊。」這時吳二已沒了本錢,乾看著別人打。陶三上去,第一條拿了個一點,賠了個通莊。第二條拿了個八點,天門是地之八,上下莊是九點,又賠了一個通莊。看看比吳二的莊還要倒霉。吳二實在急得直跳,又央告許亮:「好哥哥!好親哥哥!好親爺!你再借給我二百銀子罷!」許亮又借給他二百銀子。
  吳二就打了一百銀子的天上角,一百銀子的通。許亮說:「兄弟,少打點罷。」吳二說:「不要緊的!」翻過牌來,莊家卻是一個斃十。吳二得了二百銀子,非常歡喜,原注不動。第四條,莊家賠了天門、下莊,吃了上莊,吳二的二百銀子不輸不贏。換第二方,頭一條,莊家拿了個天杠,通吃,吳二還賸二百銀子。
  那知從此莊家大焮起來,不但吳二早已輸盡,就連許亮也輸光了。許亮大怒,拿出吳二的筆據來往桌上一擱,說:「天門孤丁!你敢推嗎?」陶三說:「推倒敢推,就是不要這種取不出錢來的廢紙。」許亮說:「難道吳二爺騙你,我許大爺也會騙你嗎?」兩人幾至用武。
  眾人勸說:「陶三爺,你贏的不少了,難道這點交情不顧嗎?我們大家作保,如你贏了去,他二位不還,我們眾人還!」陶三仍然不肯,說:「除非許大寫上保中。」許亮氣極,拿筆就寫一個保,並注明實係正用情借,並非閒帳。陶三方肯推出一條來,說:「許大,聽你挑一副去,我總是贏你!」許亮說:「你別吹了!你擲你的倒霉骰子罷!」一擲是個七出。許亮揭過牌來是個天之九,把牌望桌上一放,說:「陶三小子!你瞧瞧你父親的牌!」陶三看了看,也不出聲,拿兩張牌看了一張,那一張卻慢慢的抽,嘴裡喊道:「地!地!地!」一抽出來,望桌上一放,說:「許家的孫子!瞧瞧你爺爺的牌!」原來是副人地相宜的地杠。把筆據抓去,嘴裡還說道:「許大!你明天沒銀子,我們歷城縣衙門裡見!」
  當時大家錢盡,天時又有一點多鐘,只好散了。許、吳二人回到小銀子家敲門進去,說:「趕緊拿飯來吃!餓壞了!」小金子房裡有客坐著,就同到小銀子房裡去坐。小金子捱到許亮臉上,說:「大爺,今兒贏了多少錢,給我幾兩花罷。」許亮說:「輸了一千多了!」小銀子說:「二爺贏了沒有?」吳二說:「更不用提了!」說著,端上飯來,是一碗魚、一碗羊肉、兩碗素菜、四個碟子、一個火鍋、兩壺酒。許亮說:「今天怎麼這麼冷?」小金子說:「今天颳了一天西北風,天陰得沉沉的,恐怕要下雪呢!」兩人悶酒一替一杯價灌,不知不覺都有了幾分醉。只聽門口有人叫門,又聽小金子的媽張大腳出去開了門,跟著進來說:「三爺,對不住,沒屋子囉,儜請明兒來罷。」又聽那人嚷道:「放你媽的狗屁!三爺管你有屋子沒屋子!甚麼王八旦的客?有膽子的快來跟三爺碰碰,沒膽子的替我四個爪子一齊望外扒!」聽著就是陶三胖子的聲音。許亮一聽,氣從上出,就要跳出去,這裡小金子、小銀子姊妹兩個拼命的抱住,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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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8 21:56: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回     浪子金銀伐性斧 道人冰雪返魂香

  卻說小金子、小銀子,拼命把許亮抱住。吳二本坐近房門,就揭開門簾一個縫兒,偷望外瞧。只見陶三已走到堂屋中間,醉醺醺的一臉酒氣,把上首小金子的門簾往上一摔,有五六尺高,大踏步進去了。小金子屋裡先來的那客用袖子蒙著臉,嗤溜的一聲,跑出去了。張大腳跟了進去。陶三問:「兩個王八羔子呢?」張大腳說:「三爺請坐,就來,就來。」張大腳連忙跑過來說:「儜二位別只聲。這陶三爺是歷城縣裡的都頭,在本縣紅的了不得,本官面前說一不二的,沒人惹得起他。儜二位可別怪,叫他們姊兒倆趕快過去罷。」許亮說:「咱老子可不怕他!他敢怎麼樣咱?」
  說著,小金子、小銀子早過去了。吳二聽了,心中握一把汗,自己借據在他手裡,如何是好!只聽那邊屋裡陶三不住的哈哈大笑,說:「小金子呀,爺賞你一百銀子!小銀子呀,爺也賞你一百銀子!」聽他二人說:「謝三爺的賞。」又聽陶三說:「不用謝,這都是今兒晚上我幾個孫子孝敬我的,共孝敬了三千多銀子呢。我那吳二孫子還有一張筆據在爺爺手裡,許大孫子做的中保。明天到晚不還,看爺爺要他們命不要!」
  這許大卻向吳二道:「這個東西實在可惡!然聽說他武藝很高,手底下能開發五六十個人呢,我們這口悶氣咽得下去嗎?」吳二說:「氣還是小事,明兒這一千銀子筆據怎樣好呢?」許大說:「我家裡雖有銀子,只是派人去,至少也得三天,『遠水救不著近火』!」
  又聽陶三嚷道:「今兒你們姐兒倆都伺候三爺,不許到別人屋裡去!動一動,叫你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小金子道:「不瞞三爺說,我們倆今兒都有客。」只聽陶三爺把桌子一拍,茶碗一摔,珖琅價一聲響,說:「放狗屁!三爺的人,誰敢住?問他有腦袋沒有?誰敢在老虎頭上打蒼蠅,三爺有的是孫子們孝敬的銀子!預備打死一兩個,花幾千銀子,就完事了!放你去,你去問問那兩個孫子敢來不敢來!」
  小金子連忙跑過來把銀票給許大看,正是許大輸的銀票,看著更覺難堪。小銀子也過來低低的說道:「大爺,二爺!儜兩位多抱屈,讓我們姊兒倆得二百銀子,我們長這麼大,還沒有見過整百的銀子呢。你們二位都沒有銀子了,讓我們掙兩百銀子,明兒買酒菜請你們二位。」許大氣急了,說:「滾你的罷!」小金子道:「大爺別氣!儜多抱屈。儜二位就在我炕上歪一宿。明天他走了,大爺到我屋裡趕熱被窩去。妹妹來陪二爺,好不好?」許大連連說道:「滾罷!滾罷!」小金子出了房門,嘴裡還嘟噥道:「沒有了銀子,還做大爺呢!不言個臊!」
  許大氣白了臉,呆呆的坐著,歇了一刻,扯過吳二來說:「兄弟,我有一件事同你商議。我們都是齊河縣人,跑到這省裡,受他們這種氣,真受不住!我不想活了!你想,你那一千銀子還不出來,明兒被他拉到衙門裡去,官兒見不著,私刑就要斷送了你的命了。不如我們出去找兩把刀子進來把他剁掉了,也不過是個死!你看好不好?」
  吳二正在沉吟,只聽對房陶三嚷道:「吳二那小子是齊河縣裡犯了案,逃得來的個逃凶!爺爺明兒把他解到齊河縣去,看他活得成活不成!許大那小子是個幫凶,誰不知道的?兩個人一路逃得來的凶犯!」許大站起來就要走。吳二浪子扯住道:「我倒有個法子,只是你得對天發個誓,我才能告訴你。」許大道:「你瞧!你多們酸呀!你倘若有好法子,我們弄死了他,主意是我出的。倘若犯了案,我是個正凶,你還是個幫凶,難道我還跟你過不去嗎?」
  吳二想了想,理路倒不錯,加之明天一千銀子一定要出亂子,只有這一個辦法了,便說道:「我的親哥!我有一種藥水,給人吃了,臉上不發青紫,隨你神仙也驗不出毒來!」許亮詫異道:「我不信!真有這麼好的事嗎?」吳二道:「誰還騙你呢!」許亮道:「在那裡買?我快買去!」吳二道:「沒處買!是我今年七月裡在泰山窪子裡打從一個山裡人家得來的。只是我給你,千萬可別連累了我!」許亮道:「這個容易。」隨即拿了張紙來寫道:「許某與陶某嘔氣起意,將陶某害死。知道吳某有得來上好藥水,人吃了立刻致命,再三央求吳某分給若干,此案與吳某毫無干涉。」寫完,交給吳二,說:「倘若犯了案,你有這個憑據,就與你無干了。」
  吳二看了,覺得甚為妥當。許亮說:「事不宜遲,你藥水在那裡呢?我同你取去。」吳二說;「就在我枕頭匣子裡,存在他這裡呢。」就到炕裡邊取出個小皮箱來,開了鎖,拿出個磁瓶子來,口上用蠟封好了的。
  許亮問:「你在泰山怎樣得的?」吳二道:「七月裡,我從墊台這條西路上的山,回來從東路回來,盡是小道。一天晚了,住了一家子小店,看他炕上有個死人,用被窩蓋的好好的。我就問他們:『怎把死人放在炕上?』那老婆子道:『不是死人,這是我當家的。前日在山上看見一種草,香得可愛,他就採了一把回來,泡碗水喝。誰知道一喝,就彷彿是死了,我們自然哭的了不得的了。活該有救,這內山石洞裡住了一個道人,叫青龍子,他那天正從這裡走過,見我們哭,他來看看,說:「你老兒是啥病死的?」我就把草給他看。他拿去,笑了笑,說:「這不是毒藥,名叫『千日醉』,可以有救的,我去替你尋點解救藥草來罷。你可看好了身體,別叫壞了。我再過四十九天送藥來,一治就好。」算計目下也有二十多天了。』我問他:「那草還有沒有?』他就給了我一把子,我就帶回來,熬成水,弄瓶子裝起玩的。今日正好用著了!」
  許亮道:「這水靈不靈?倘若藥不倒他,我們就毀了呀。你試驗過沒有?」吳二說:「百發百中的,我已……」說到這裡,就嗌住了。許亮問:「你已怎麼樣?你已試過嗎?」吳二說:「不是試過,我已見那一家被藥的人的樣子是同死的一般。若沒有青龍子解救,他早已埋掉了。」
  二人正在說得高興,只見門簾子一揭,進來一個人,一手抓住了許亮,一手捺住了吳二,說:「好!好!你們商議謀財害命嗎?」一看,正是陶三。許亮把藥水瓶子緊緊握住,就掙扎逃走。怎禁陶三氣力如牛,那裡掙扎得動。吳二酒色之徒,更不必說了。只見陶三窩起嘴脣,打了兩個胡哨,外面又進來兩三個大漢,將許、吳二人都用繩子縛了,陶三押著解到歷城縣衙門口來。
  陶三進去告知了稿簽門上,傳出話來,今日夜已深了,暫且交差看管,明日辰刻過堂。押到官飯店裡,幸虧許大身邊還有幾兩銀子,拿出來打點了官人,倒也未曾吃苦。
  明日早堂在花廳問案,是個發審委員。差人將三人帶上堂去,委員先問原告。陶三供稱:「小人昨夜在土娼張家住宿,因多帶了幾百銀子,被這許大、吳二兩人看見,起意謀財,兩人商議要害小人性命。適逢小人在窗外出小恭聽見,進去捉住,扭稟到堂,求大老爺究辦。」
  委員問許大、吳二:「你二人為什麼要謀財害命?」許大供:「小的許亮,齊河縣人。陶三欺負我二人,受氣不過,所以商同害他性命。吳二說他有好藥,百發百中,已經試過,很靈驗的。小人們正在商議,被陶三捉住。」吳二供:「監生吳省干,齊河縣人。許大被陶三欺負,實與監生無干。許大決意要殺陶三,監生恐鬧出事來,原為緩兵之計,告訴他有種藥水,名『千日醉』,容易醉倒人的,並不害性命。實係許大起意,並有筆據在此。」從懷中取出呈堂。
  委員問許大:「昨日你們商議時,怎樣說的?從實告知,本縣可以開脫你們。」許大便將昨晚的話,一字不改說了一遍。委員道:「如此說來,你們也不過氣忿話,那也不能就算謀殺呀!」許大磕頭,說:「大老爺明見!開恩!」
  委員又問吳二:「許大所說各節是否切實?」吳二說:「一字也不錯的。」委員說:「這件事,你們很沒有大過。」吩咐書吏照錄全供,又問許大:「那瓶藥水在那裡呢?」許大從懷中取出呈上。委員打開蠟封一聞,香同蘭麝,微帶一分酒氣,大笑說道:「這種毒藥,誰都願意吃的!」就交給書吏,說:「這藥水收好了。將此二人並全案分別解交齊河縣去。」只此「分別」二字,許大便同吳二拆開兩處了。
  當晚許亮就拿了藥水來見老殘,老殘傾出看看,色如桃花,味香氣濃。用舌尖細試,有點微甜,嘆道:「此種毒藥怎不令人久醉呢!」將藥水用玻璃漏斗仍灌入瓶內,交給許亮:「凶器人證俱全,卻不怕他不認了。但是據他所說的情形,似乎這十三個人並不是死,仍有復活的法子。那青龍子,我卻知道,是個隱士。但行蹤無定,不易覓尋。你先帶著王二回去稟知貴上,這案雖經審定,不可上詳。我明天就訪青龍子去,如果找著此公,能把十三人救活,豈不更妙?」許亮連連答應著「是」。
  次日,歷城縣將吳二浪子解到齊河縣。許亮同王二兩人作證,自然一堂就訊服了。暫且收監,也不上刑具,靜聽老殘的消息。
  卻說老殘次日雇了一匹驢,馱了一個被搭子,吃了早飯,就往泰山東路行去。忽然想到舜井旁邊有個擺命課攤子的,招牌叫「安貧子知命」。此人頗有點來歷,不如先去問他一聲,好在出南門必由之路。一路想著,早已到了安貧子的門首,牽了驢,在板凳上坐下。
  彼此序了幾句閒話,老殘就問:「聽說先生同青龍子長相往來,近來知道他雲遊何處嗎?」安貧子道:「噯呀!你要見他嗎?有啥事體?」老殘便將以上事告知安貧子。安貧子說:「太不巧了!他昨日在我這裡坐了半天,說今日清晨回山去,此刻出南門怕還不到十里路呢!」老殘說:「這可真不巧了!只是他回什麼山?」安貧子道:「裡山玄珠洞。他去年住靈岩山,因近來香客漸多,常有到他茅篷裡的,所以他厭煩,搬到裡山玄珠洞去了。」老殘問:「玄珠洞離此地有幾十里?」安貧子道:「我也沒去過,聽他說,大約五十里路不到點。此去一直向南,過黃芽嘴子,向西到白雪塢,再向南,就到玄珠洞了。」
  老殘道了「領教,謝謝」,跨上驢子,出了南門。由千佛山腳下住東,轉過山坡,竟向南去。行了二十多里,有個村莊,買了點餅吃吃,打聽上玄珠洞的路徑,那莊家老說道:「過去不遠,大道旁邊就是黃芽嘴。過了黃芽嘴,往西九里路便是白雪塢,再南十八里便是玄珠洞。只是這路很不好走,會走的呢,一路平坦大道;若不會走,那可就了不得了!石頭七大八小,更有無窮的荊棘,一輩子也走不到的!不曉得多少人送了性命!」老殘笑道:「難不成比唐僧取經還難嗎?」莊家老作色道:「也差不多!」
  老殘一想,人家是好意,不可簡慢了他,遂恭恭敬敬的道:「老先生恕我失言。還要請教先生,怎樣走就容易,怎樣走就難,務求指示。」莊家老道:「這山裡的路,天生成九曲珠似的,一步二曲。若一直向前,必走入荊棘叢了。卻又不許有意走曲路,有意曲,便陷入深阱,永出不來了。我告訴你個訣竅罷!你這位先生頗虛心,我對你講,眼前路,都是從過去的路生出來的。你走兩步,回頭看看,一定不會錯了。」
  老殘聽了,連連打恭,說:「謹領指示。」當時拜辭了莊家老,依說去走,果然不久便到了玄珠洞口。見一老者,長鬚過腹。進前施了一禮,口稱:「道長莫非是青龍子嗎?」那老者慌忙回禮,說:「先生從何處來?到此何事?」老殘便將齊東村的一樁案情說了一遍。青龍子沉吟了一會,說:「也是有緣。且坐下來,慢慢地講。」
  原來這洞裡並無桌椅家具,都是些大大小小的石頭。青龍子與老殘分賓主坐定,青龍子道:「這『千日醉』力量很大,少吃了便醉一千日才醒,多吃就不得活了。只有一種藥能解,名叫『返魂香』,出在西嶽華山大古冰雪中,也是草木精英所結。若用此香將文火慢慢的炙起來,無論你醉到怎樣田地,都能復活。幾月前,我因泰山坳裡一個人醉死,我親自到華山找一個故人處,討得些來。幸兒還有些子在此,大約也敷衍夠用了。」遂從石壁裡取出一個大葫蘆來,內中雜用物件甚多。也有一個小小瓶子,不到一寸高,遞給老殘。
  老殘傾出來看看,有點像乳香的樣子,顏色黑黯。聞了聞,像似臭支支的。老殘問道:「何以色味俱不甚佳?」青龍子道:「救命的物件,那有好看好聞的!」老殘恭敬領悟,恐有舛錯,又請問如何用法,青龍子道:「將病人關在一室內,必須門窗不透一點兒風。將此香炙起,也分人體質善惡。如質善的,一點便活;如質惡的,只好慢慢價熬,終久也是要活的。」
  老殘道過謝,沿著原路回去。走到吃飯的小店前,天已黑透了,住得一宿,清晨回省,仍不到巳牌時分。遂上院將詳細情形稟知了張宮保,並說明帶著家眷親往齊東村去。宮保說:「寶眷去有何用處?」老殘道:「這香治男人,須女人炙;治女人,須男人炙,所以非帶小妾去不能應手。」宮保說:「既如此,聽憑尊便。但望早去早回,不久封印,兄弟公事稍閒,可以多領些教。」
  老殘答應著「是」,賞了黃家家人幾兩銀子,帶著環翠先到了齊河縣。仍住在南關外店裡,卻到縣裡會著子謹,亦甚為歡喜。子謹亦告知:「吳二浪子一切情形俱已服認。許亮帶去的一千銀子也繳上來。接白太尊的信,叫交還魏謙。魏謙抵死不肯收,聽其自行捐入善堂了。」
  老殘說:「前日托許亮帶來的三百銀子,還閣下,收到了嗎?」子謹道:「豈但收到,我已經發了財了!宮保聽說這事,專差送來三百兩銀子,我已經收了。過了兩日,黃人瑞又送了代閣下還的三百兩來。後來許亮來,閣下又送三百兩來,共得了三份,豈不是發財嗎?宮保的一份是萬不能退的,人瑞同閣下的都當奉繳。」老殘沉吟了一會,說道:「我想人瑞也有個相契的,名叫翠花,就是同小妾一家子的。其人頗有良心,人瑞客中也頗寂寞。不如老哥竟一不做二不休,將此兩款替人瑞再揮一斧罷。」子謹拍掌叫好,說:「我明日要同老哥到齊東村去,奈何呢?」想了想,說:「有了!」立刻叫差門來告知此事,叫他明天就辦。
  次日,王子謹同老殘坐了兩乘轎子,來到齊東村。早有地保同首事備下了公館。到公館用過午飯,踏勘賈家的墳塋,不遠恰有個小廟。老殘選了廟裡小小兩間房子,命人連夜裱糊,不讓透風。次日清晨,十三口棺柩都起到廟裡,先打開一個長工的棺木看看,果然尸身未壞。然後放心,把十三個尸首全行取出,安放在這兩間房內,焚起「返魂香」來,不到兩個時辰,俱已有點聲息。老殘調度著,先用溫湯,次用稀粥,慢慢的等他們過了七天,方遣各自送回家去。
  王子謹三日前已回城去。老殘各事辦畢,方欲回城,這時魏謙已知前日寫信給宮保的就是老殘。於是魏、賈兩家都來磕頭,苦苦挽留。兩家各送了三千銀子,老殘絲毫不收。兩家沒法,只好請聽戲罷。派人到省城裡招呼個大戲班子來,並招呼北柱樓的廚子來,預備留老殘過年。
  那知次日半夜裡,老殘即溜回齊河縣了。到城不過天色微明,不便往縣署裡去,先到自己住的店裡來看環翠。把堂門推開,見許明的老婆睡在外間未醒。再推開房門,望炕上一看,見被窩寬大,枕頭上放著兩個人頭,睡得正濃呢!吃了一驚,再仔細一看,原來就是翠花。不便驚動,退出房門,將許明的老婆喚醒。自己卻無處安身,跑到院子裡徘徊徘徊。見西上房裡,家人正搬行李裝車,是遠處來的客,要動身的樣子,就立住閒看。
  只見一人出來吩咐家人說話,老殘一見,大叫道:「德慧生兄!從那裡來?」那人定神一看,說:「不是老殘哥嗎,怎樣在此地?」老殘便將以上二十卷書述了一遍,又問:「慧兄何往?」德慧生道:「明年東北恐有兵事,我送家眷回揚州去。」老殘說:「請留一日,何如?」慧生允諾。此時二翠俱已起來洗臉,兩家眷屬先行會面。
  巳刻,老殘進縣署去,知魏家一案,宮保批吳二浪子監禁三年。翠花共用了四百二十兩銀子,子謹還了三百銀子,老殘收了一百八十兩,說:「今日便派人送翠花進省。」子謹將詳細情形寫了一函。
  老殘回寓,派許明夫婦送翠花進省去,夜間託店家雇了長車,又把環翠的兄弟帶來,老殘攜同環翠並他兄弟,同德慧生夫婦天明開車,結伴江南去了。
  卻說許明夫婦送翠花到黃人瑞家,人瑞自是歡喜,拆開老殘的信來一看,上寫道:

  「願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屬;
   是前生註定事,莫錯過姻緣。」

老殘遊記[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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