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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夢梅叟]滿漢鬥[劉公案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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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3 06:15:5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小黑明融 於 2015-5-23 06:32 編輯

【名稱】:劉公案之二[滿漢鬥]

【版本】:南開大學圖書館藏儲仁遜抄本小說。八回。

【作者】:卷端下有“醉夢草廬主人夢梅叟志”印,版心下有“莳心堂”印。疑為儲仁遜。儲仁遜,字拙庵,號臥月子,又號醉夢草廬主人夢梅叟,祖籍章武,世居天津帶河門外,生於清同治甲戌(1874)年二月初四,卒於民國戊辰(1928)年十二月。持身狷介,畢生布衣布履。精醫卜堪輿之術,設館沽上,課畢,嘗賣卜於金華橋畔,所得卦金,悉以周恤親故,不使有餘。

【內容】:敍述乾隆年間劉墉懲辦滿族惡霸的故事。劉墉史有其人,字崇如,號石庵,乾隆進士,由編修累官體仁閣大嬴士,加太子太保。善書,名滿天下,政治文章,皆為書名所掩。卒諡文清。有石庵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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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3 06:18: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回     因荒旱赴京謀幹 良鄉縣霸道搶親

  儒門雅頌設方言,擇明著善作幾篇。
  從容中道無私曲,道與三才並相連。
  一體同春三星耀,致誠致格福祿源。
  盤古至今從頭論,那有欺心得自然。

  閒言提過。我大清乾隆年間,山東武定府陽信縣金家營村有一家進士,名金好善,娶妻王氏,所生兩個女兒,長名金姐,次名鳳英。金姐年方十六,鳳英年方十四,在閨中習學針黹。

  姐妹容貌生得猶如天仙,一家四口度日。孰料山東連年荒旱,顆粒不收。在家難以度日。金好善向妻王氏相商:「你看咱這家鄉荒旱不收,難以度日。拙夫之意,咱舉家四口暫避其荒,且赴京都謀幹營生度日;如家中年豐之時,再回原籍。未卜夫人心下如何?」王氏回答:「妾身乃是女流,不曉外面之事,全仗夫主斟酌便了。」金好善聞言:「既然如此,只可投生,焉有等死之理?夫人將細軟之物收拾收拾,包在褥套之內,明日起身出行。我去到鄰捨家告別,奉托街坊照看宅舍。」言罷出門而去。母女三人收拾行李已畢,天已黃昏。金好善走進房門,用畢晚飯,安歇一夜不表。

  次日用完早飯,金好善肩負行李,母女三人隨行,走出街門,把門鎖了,出了村莊,逕奔上京的大路而行。饑餐渴飲,夜宿曉行,非止一日,來到良鄉縣郊外。金好善眼望夫人說道:「這就好了。前面是良鄉縣城,離京是有限的道路了。咱們在此路旁歇息歇息再進縣城。」

  不表金好善一家四口路旁歇息,且言這良鄉縣城東南有一村莊,名李家寨。寨中有一家土豪惡霸,弟兄二人,長名李纟唐,次名李紅,搶男霸女,侵奪人家的房產、地畝,作惡多端。依仗朝內夜裡紅是他表兄,這夜裡紅是鑲黃旗人,官居相位,妹妹又是西宮妃子,陪王伴駕,故此在朝眼空四海,目中無人。

  閒言少敘,書歸正傳。且言惡霸李纟唐、李紅在書房閒坐,悶倦無聊,吩咐惡奴調轎,上良鄉縣衙門,與郭大老爺閒談。眾惡奴搭過兩頂大轎,兩個惡霸出書房乘轎,眾惡奴打手皆搬鞍上馬,前護後擁,逕奔良鄉縣城而來。

  走至中途路上,見道旁坐著半老的夫婦,還有一對十五六歲如花似玉的女子。李紅吩咐打手去搶,李纟唐說:「且慢動手!

  哥哥未聽人言麼:現在劉同勛奉旨出京閱邊,帶著三口銅鍘,兩口寶劍,先斬後奏。今日咱弟兄做了此事,倘若被劉同勛訪知,休說你我弟兄二人有死無生,連咱表兄夜裡紅也吃罪不起,擔架不住。」李紅說:「這就罷了不成?」李纟唐說:「我倒有一個主意。附耳過來:這般如此,如此這般。李紅聞言,心中大悅,吩咐一聲落轎。

  李纟唐、李紅走至金好善的面前,抱拳當胸,滿面堆歡,施了一禮,假意問道:「表兄一向可好?」金好善並不認識,只是發怔。李纟唐說:「十數年的光景未曾會面,你就不認得我表弟二人了?這裡不是講話之處,可到家中再敘寒溫。」令家奴牽過三匹馬來,說:「咱弟兄三人乘馬,表嫂與表姪女乘轎。

  眾家奴扛著行李。」不多一時進了李家寨,在府門外下馬,把轎抬進二門以內下轎。李紅吩咐丫鬟,將她母女三人領到後宅,令侍妾套問名姓,方知是姓金,山東人氏。

  李纟唐、李紅陪著金好善在前廳敘坐,家奴捧進茶來。茶罷擱盞,擺上酒筵,讓金好善上坐。金好善推托不肯,說:「初次會面,豈肯攪擾?」李紅說:「金錶兄來到,和家內一樣,怎麼說起客套話來了?」金好善聞言,心中納悶:「我不識認他,他反說出我的姓,雖有表親姓李,不在此處住居,必是多年不會面,移居此處,亦是有的。」心中不疑。三人落座,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紅說:「表兄,今日攜著家眷,意欲何往?」金好善說:「山東荒旱,攜眷上北京投親謀幹。若得一官半職,老來不至貧困。故此攜眷上京。」李紅說:「何必去投別人?夜裡紅是我們表兄,乃是當朝首相。我們寫一封薦書,你持書投在相府,必然重待與你,何愁不得一官半職?那時表兄再來接家眷,有何不可?」金好善聞言說道:「多感表弟的美情。」李紅吩咐家奴取過文房四寶,將墨研濃,把筆舔飽,「刷刷刷」如流水落花,不大工夫將薦書寫完。金好善在一旁觀看,此封薦書寫得倒也週到,滿心歡喜。李纟唐說:「金錶兄,今日歇息一夜,明日起早赴京,早早就到了。」金好善點頭應允。李紅來到外面,吩咐家奴備一匹白馬伺候,明晨金好善上京騎坐。並暗派飛腿王彪在半途劫殺金好善,說:「事成之後,將馬並行囊、白銀,皆賞給你。」王彪領命而去。

  用完晚飯,三人同榻而眠,極其親熱。一夜晚景不表。次日清晨起來,用完點心,李纟唐、李紅眼望金好善說道:「金錶兄此去上京,我弟兄靜聽表兄的佳音。這是白銀十兩,銅錢兩貫,以作路費使用,以表我弟兄的寸心。」金好善只得收下,說道:「你表嫂與你兩個姪女還得打擾些日子,求表弟照看一二。」李纟唐、李紅齊說道:「那是自然,不勞表兄惦念!」三人攜手攬腕,出離廳堂,送到大門之外。金好善上馬,執手相別,徜徉而去。

  正往前行,忽見密樹林中躥出一人,花布手巾包頭,緊身的小襖,兜襠褲,花布裹腿,大尾巴魚鱗?鞋。面如兇煞,手執一把截頭刀,站在對面,大喊一聲:「你往哪裡走?」金好善只嚇得抖衣而顫,口尊:「好漢休要動怒生嗔!這是行囊馬匹,你牽了去,饒恕我的性命,我闔家人等必感好漢大恩!」

  王彪聞言,微微冷哂,叫聲:「金好善!今日教你死一個明白!

  量你也跑不了,實對你說吧。適才李家弟兄差我前來殺你,他本是當朝首相夜裡紅的表弟,誤認你是他表兄。他弟兄見你兩個女兒生得十分美貌,將你一家四口誆進府中,派你上京,差我在此等候,殺了你,好同你兩個女兒拜堂成親。我把話已說完,你死不會作糊塗鬼了。」金好善聞言,如夢方醒。下了馬跪在地上,哀求饒命。惡賊王彪說:「我奉命而來,焉能饒你的性命?」言罷,一刀將金好善殺死,把馬並行囊牽回府來,與李纟唐、李紅驗看,將金好善被殺之事述說了一遍。

  李纟唐、李紅聞言,心中大喜。二人邁步來到後宅,見了王氏,作了一個揖,口呼:「岳母在上,你老身體安好?」王氏聞言,正色問道:「你二人好生無理!為何這樣稱呼?請道其詳。」李纟唐、李紅微然一笑說道:「我若不說,你焉能知曉?只因我弟兄出門拜客,在路上看見你那兩個女兒生得十分美貌,假稱表親,故此將你等誆到我家。將你男人誆到半路途中,派人劫殺,一刀殺死。我令人用衣衾棺槨成殮,請高僧高道超脫他的亡魂早生淨土。皆因咱是新結親。我弟兄要與你那兩個女兒今日拜堂成親。故此這樣稱呼。」王氏一聞此言,猶如劍刺心肝、刀剜肺腹的一般,不由得大放悲聲,潑口大罵。用手一指:「好惡賊!你不怕傷天害理,報應循環,你家中現放著姐姐、妹妹、姑姑、姨姨、嬸子、大娘,你不去拜堂成親,你反倒依勢欺壓我們外鄉之人!你久必有惡貫滿盈!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養兒為賊,養女為娼,你終死無葬身之地!」李纟唐、李紅聞言大怒,令人:「將這潑婦拉去南監!」眾惡奴遂答應一聲,一齊動手,推推擁擁而去。

  這金姐、鳳英姐妹二人見母親被眾惡奴推出後堂去,不知吉凶,不由得柳眉直豎,杏眼圓睜,用手指定李纟唐、李紅罵道:「好兩個人面獸心的畜生!混帳賊囚!你撩開眼皮看一看,你家姑奶奶是何等之人?你家也有姐兒妹子,你何不去同她拜堂成親!想要你家姑奶奶依從,一死方休!」賊徒長賊徒短罵不住口。李纟唐、李紅被罵,心頭好惱,不由得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吩咐丫鬟:「給我綁起這兩個賤婢,弔在東馬棚,用皮鞭沾水打這兩個賤丫頭,看她依從不依從親事!」

  眾丫鬟遵命,上來了一群,趕奔前來,就要捆綁金姐、鳳英。忽聽大丫鬟春紅說道:「眾家妹妹且不可動手!」眾丫鬟聞言,停手不動。春紅走至兩個惡豪面前,口尊:「二位老爺不必拷打她倆。倘若將姐妹打壞或打得渾身青紫重傷,怎麼與二位老爺拜堂成親?若要依奴婢的拙見,將她姐妹交與奴婢帶在冷樓之上,奴婢勸解與她,應允親事則可,若不應允親事,不給她茶飯吃喝。奴婢將她把守嚴密,管教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愁她不應允親事,這不勝過拷打她。」兩個惡豪心中大悅,說道:「就依你而行。」

不知後來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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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3 06:19: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回     春紅放走二難女 奉旨閱邊訪民情

  紅塵世界不可貪,名利多把干戈添。
  君若不信細思慮,除去為吃就為穿。

  話說惡豪聞聽丫鬟春紅之言,喜上眉峰,說道:「就依你的主意而行!」春紅領命,遂把金姐、鳳英帶至後園冷樓之上。

  春紅勸道:「你姐妹二人不如應允了親事,吃的是珍饈美味,穿的是綾羅緞疋,使奴喚婢,真是無窮的富貴。你倆的福氣不小,何苦竟往釘子上碰,自尋苦惱,白討無趣!還落得皮肉受苦,也得允從。你二人自思自想,休要後悔!你姐妹二人再思再想。」金姐、鳳英聞言,不由得柳眉直豎,杏眼圓睜,用手一指,斷喝一聲:「好一個多嘴多舌的丫頭!你家二位姑奶奶乃是名門之女,宦門之後,豈肯從著目無法紀的強徒?寧可一死,休生妄想!若想允從,比登天還難!殺剮存留,任你自便!」

  春紅聞言,心中贊美不已,眼望姐妹二人說道:「我有心救你二人逃出火坑,你姐妹得依我的計策而行方可。」姐妹二人問道:「依你何計可以逃走?」春紅說:「非得你姐妹假意應允親事,與李家弟兄拜堂成親。入了洞房,用酒將他二人灌醉。

  如此這般,我好於中取事,救你姐妹出火坑。」金姐、鳳英微然冷笑說道:「傻丫頭!你未曾言講此話,此話只可誆哄別人,焉能瞞我姐妹?」春紅說:「我是實意搭救,反說我誆哄你們。

  你若不信,我敢對天發誓。」言罷,推開樓門往下瞧了瞧,樓下無人,這才跪在樓上,眼望空中說道:「空中過往神靈鑒察:奴才春紅有心搭救金家姐妹二人逃出李府,若有虛情假意,准被天譴五雷殛身,死無葬身之地!」金姐、鳳英聞聽春紅髮了盟誓,方知是真心搭救。金家姐妹走上前,將春紅攙起,口尊:「恩姐,急速設計方好。」春紅說:「就照我所言而行,方可走脫!」姐妹二人立刻梳洗打扮,穿帶起來,亞賽天仙。

  候至天晚,春紅下了冷樓,來至前廳。見了惡豪稟道:「金家姐妹被奴婢勸解得回心轉意,現已應從。」李纟唐、李紅聞言,滿心歡喜,吩咐一聲:「預備紙馬、香燭,快擺香案伺候!」又命眾丫鬟:「速到後面冷樓,將你家二位奶奶攙上華堂,與我弟兄拜堂成親!」眾丫鬟不敢怠慢,不大的工夫,將金家姐妹攙上華堂,鋪上紅氈。四人拜罷天地,李紅吩咐:「擺上酒筵。」四人入了洞房,金家姐妹只羞得面紅過耳。酒筵立刻擺上,四個人入座。姐妹二人心中痛恨,只得假帶笑容,勉強說道:「今日本是終身喜事,須要痛飲連宵才是。」言罷,把杯斟滿,遞與李纟唐、李紅。兩個惡豪接酒一飲而盡,復又斟滿。

  書要簡潔為妙。兩個惡豪灌得酩酊大醉,倒臥牀上人事不知。春紅見此光景,來到房外,向眾丫鬟說道:「眾家妹妹皆勞碌一天了。我替眾姐妹在此代勞伺候,若有舛錯,由我擔當!」

  眾丫鬟聞言,皆巴不得偷閒躲懶哩!眾丫鬟說:「姐姐替我們代勞罷!明日我們謝你。」言罷一哄而散。春紅又來至二門以內,向總管家說道:「二位老爺吩咐下來,今日是二位老爺大喜之日,放工一晝夜,毋須當差。凡府中梅香、老媽、家丁、院公,並廚房、茶房、鍘草喂馬的、支更下夜的、後園澆花的,各各賞酒一瓶,肉一方,皆令歇息一夜,明日當差。」管家聞言,立刻吩咐下去,人人歡喜,各各偷安去了。

  春紅聽了聽外面靜悄悄,無人聲喧,心知各各偷安去了。
  領定金家姐妹穿宅越院,不大的工夫來到後園。在亭畔搬過打花的梯子,安在花園牆下,悄語低言說:「你姐妹快逃生去罷!」

  金姐、鳳英問道:「我姐妹自顧逃命,惡豪酒醒,恩姐有何言答對?」春紅聞言,不由得眼中落淚,說道:「奴也是被搶進府的,只因我父欠他紋銀二十兩,屢次逼要,我父無銀可還,竟將我父送在當官,斃在杖下。將奴搶進府來,作了梅香隊中的領袖。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想覆盆之仇,無有見天之日;你姐妹逃出惡豪之府,必要上京控告,連奴冤仇也能報。我活在此處也是無益,只可救出你姐妹,替我報了仇恨,死也甘心。」

  金家姐妹聞言說:「既然如此,受我姐妹一拜!」言罷倒身下拜。

  春紅也跪倒相拜。三人拜罷站起,春紅扶著戶梯,姐妹二人登梯上牆。牆上雖有荊棘,也不顧紮得疼痛。二人望牆外一看,黑洞洞不知有多高,又怕跌下去摔個死去活來。正在心中猶疑之是李纟唐、李紅所害死那些男女老少的冤魂,知道群蘭星、鴻蘭星有難,困在此處。眾鬼魂的冤枉無人替報,故此眾多的冤魂往上一攏,旋風滴溜溜一轉,只嚇的金姐、鳳英身子一仰,跌在牆外,但並未跌傷。皆因眾冤魂護持,牆下有風吹來的亂茅草垫著,故而未曾跌傷。姐妹二人站起身形,不辨東西南北,仰觀天上的北斗星而行。這且按下不表。

  且言春紅見她姐妹逃走,把戶梯放在原處,自己把心一橫,投在澆花的苦水井內而死。

  再言惡豪李纟唐、李紅酒醉之後,一覺睡醒,睜開四目一看,不見兩個美人,丫頭春紅亦不知哪裡去了。聽一聽外面遠遠的鼓打四更,房裡房外靜雅雅,寂無人聲。呼喚丫鬟、僕婦,多半天眾人齊至。惡豪弟兄二人問道:「你二位奶奶並春紅在哪裡?」眾丫鬟說:「適才二位爺賞我等酒肉,放工一夜,我等歇息去了。若問二位奶奶並春紅,奴婢等不知。」李纟唐、李紅聞說賞酒肉,心中大詫,就知有變,必是他三個賤人要逃跑!

  忙忙吩咐家奴、院公:「掌起燈籠火把,前前後後速速搜尋這三個賤婢。」眾家奴不敢怠慢,見前院門戶緊閉,想必是從後園逃脫。眾人來到後園。四處搜尋,見牆上荊棘叢倒了一片。

  眾家奴回話。李纟唐、李紅聞報,說道:「諒他女流之輩走之不遠,出府四下追趕拿回。」眾家奴遵命,出大門四下追趕。忽然狂風大作,走石飛沙,打人眼目。燈籠火把皆已吹滅。李纟唐、李紅吩咐:「回府!」大眾一窩蜂相仿回府去了。這也是姐妹二人命不該絕,才有眾多的冤魂救脫此難。

  金姐、鳳英不辨東南西北,正在遲疑,忽見後面燈籠火把照得如同白晝,追將下來,心中暗說:「不好!」身逢絕地,忽見狂風一陣。風熄抬頭一看,燈籠火把已熄,黑暗暗並無人聲,這才將心放下。不顧夜黑路險,往前逃命。按下不表。

  且言朝中有一家侯爺乃是幹國的忠良。家住山東青州府朱城縣離縣八里的潘古莊,姓劉名同勛,官至侯爵。愛民如子,喜忠惡奸,在朝同僚皆懼他三分。這一日,乾隆皇爺駕登九五,文武百官朝參已畢,文東武西站立兩班。乾隆皇爺宣詔:「劉同勛上殿見朕。」只聽左班中閃出一人,向上三跪九叩首,俯伏金階,口呼:「吾主萬歲!臣劉同勛見駕。」乾隆皇爺諭下:「劉愛卿替朕代勞閱邊,賜你銅鍘三口並王命牌,如朕親臨,先斬後奏!」劉相爺叩頭謝恩,退下朝來。回了私第,吩咐家人王良、王義預備轎馬執事,明日起身閱邊。王家弟兄答應,下來預備不表。

  次晨,劉相爺上朝見駕請訓已畢,下朝退出午門,心中暗想:「奸相夜裡紅,他有兩個表弟住在良鄉縣,風聞依仗表兄的勢力,淨作為非不端之事。我何不先下良鄉縣訪查訪查。」

  主意已定,吩咐執事人等前行,打道良鄉縣。

  按站走非止一日,來至良鄉縣。吩咐從人,離城十里打了公館,歇息三日。劉相爺吩咐王良、王義曉諭門軍:「凡有大小武官員遞手本,就說本爵身體不爽,令他等免參免見。」王家弟兄遵諭傳與門軍,劉相爺吩咐邵青:「帶五兩紋銀,到大街小巷尋覓乞丐,把花兒乞丐全身衣服買一套來,本爵要打扮乞丐模樣,在城廂村鎮訪查贓官酷吏,惡霸土豪。」邵青唯唯答應退出。

  來至大街,復走小巷。只見從正西來了一個人頭戴開花帽,身穿雜色布的補丁破衲襖,腰紮稻草繩,燈籠褲子,足蹬一隻轉箱靴子,一隻噴土破鞋。見是一個老花子,便走近前問道:「乞丐大哥,你這一套衣服賣與我,你再買好點衣服穿去可否?」老花子心中暗想:「聽此人是南方口音,莫非他是南方蠻子?用我的衣服去扌必寶?常聽人說蠻子眼真,看見我的衣服上有寶貝,我也不認得什麼是寶貝,爽利賣給他罷!」老花子遂說道:「我賣可是要賣,五兩銀,馭價不賣。」邵青說:「你再多要我也未有,這是整整五兩銀,咱是貨到錢回。」老花子心中後悔價錢要嫩了,只得一同來在郊外無人處,老花子渾身衣服脫下,邵青將銀遞過,把破衣並所用的物件一些也不給他留,拿回公館,見了相公稟啟:「乞丐衣服到了。」劉相爺吩咐從人把這破衣上籠屜蒸了,再用火烤乾,蝨子蟣子已無。

  劉相爺將破衣穿好,向邵青問道:「你看我像乞丐否?」不知邵青何言回答,再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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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良鄉縣劉公私訪 拜義父二女鬧堂

  遠看隔河一錠金,喜在眉頭笑在心。
  有意過河拾財物,無有撐船擺渡人。
  看來萬般皆由命,真是半點不由人。
  將腳一跺心一狠,外財不富命窮人。

  閒言少敘,書歸正傳。劉相爺脫了官服,換上乞丐衣服。

  打扮已畢,向邵青問道:「你看我像乞丐否?」邵青回答:「不像乞丐。哪有這雪白的虎面,還有兩道金鉤鉤著兩道壽眉。」

  列位有所不知:昔日乾隆皇爺愛惜這劉相爺的忠耿,見劉相爺兩道壽眉很長,故此賜下金鉤兩道,掛起壽眉。閒言少敘。劉相爺聞言說道:「別的可改,這臉面如何改得了?」邵青說:「赦小人之罪過,可就改得了。」相爺說:「赦你無罪就是了。」

  邵青聞言,叩了一個頭,慌慌忙忙來至廚下。從灶火膛內摸了一把鍋化泥子,俗名鍋眉子黑,來至上房說:「請大人閉目。」

  劉相爺將眼一合,邵青用手在相爺臉上一划過,遂含了一口茶水,往相爺臉上一噴,猶如流的汗道一般。邵青說:「請相爺向穿衣鏡照一照。」劉相爺對鏡一照,不由得自己也笑了。又用開花帽向前一戴,遮掩住兩道金鉤,打扮完畢,吩咐王良、王義、邵青、邵紅:「本爵上良鄉縣私訪,若天交午時不回公館,爾等速到良鄉縣衙門接本爵。爾等去到門上,吩咐門軍:相爺前去私訪,休要走漏風聲。若出門的時節,令門軍哈呼幾句,以遮掩人的耳目。」邵紅答應,到外邊向門軍說明,復返回明相爺。相爺這才左手提起黃瓦罐,右手拿著打狗棘條,暗帶紙筆墨硯,悄悄走出公館店門。門軍喊道:「哪裡來的無知乞丐,竟敢在大人的公館胡行亂走,我若不看你年老,就得打你一頓皮鞭。還不給我走開!」劉相爺並不言語,走出大街,來在荒郊。

  走了十數里地,覺著身乏,在道旁樹下而坐,歇息歇息,猛抬頭見從東來了兩個女子,走得惶惶張張,滿臉是汗,不住回頭向後觀看。看她打扮又不像貧家女子,為什麼徒步而行,好像有何大事的一般。心中狐疑,高聲喚道:「那兩個女子往這裡來,有話問你。」

  單說這兩個女子正是金姐、鳳英,自夜間從李家寨逃出,錯走了路逕,又怕惡豪趕來,不顧道路凸凹,往前奔走,不住回頭看,恐有人追趕。忽然聽見前面人呼喚,激伶伶姐妹二人打了一個寒顫,只當是惡豪李纟唐、李紅派人在此中劫。即至舉目觀瞧,非是惡奴在此中劫,原是一個老年乞丐在路旁樹下歇坐,姐妹二人方把心放下來。姐妹二人商議道:「你看這年老的乞丐,大約有八旬上下,非是歹人。咱姐妹何不也在那樹下歇息歇息,順便再問一問上京的大路有何不可?」

  姐妹二人商議已定,來至樹下問道:「你這年老乞丐大驚小怪,嚇人一跳。有何話說?我姐妹二人好趕路上京。」劉相爺說:「我看你二人年幼,不是拋頭露面之人。走得這等慌張,必有什麼大事,或有大大的冤枉,對我說個明白。別小看我是一乞丐,專能打人間不平之事。若有大冤枉,我能調寫狀詞。」

  姐妹二人一齊說道:「我姐妹雖有冤枉大事,恐怕你辦不了。

  我姐妹趕早奔上北京城裡,去向劉老大人衙門裡去告狀。」言罷要走。劉相爺說:「你且慢走!若提別人我可不行,若提劉老大人,與我同住一鄉。我今也是投奔他去,你姐妹二人把冤枉大事對我學說一遍,我好好用心給你寫一張呈詞,一遞就准。

  無呈詞,難以告狀。」姐妹二人說:「你替我二人寫呈詞,這荒郊也無紙墨硯,如何寫得了?」劉相爺說:「你姐妹哪能知曉我專給人家寫呈詞,我懷內現揣著文房四寶,你姐妹快說家住哪鄉?姓什名誰?有何冤枉大事?細細說上一遍。你是狀告何人?講來。」

  金姐、鳳英說:「我姐妹家住武定府陽信縣,金家營人氏,父名金好善,乃是兩榜進士。山東連年荒旱,在家度日艱難。

  我父母商議上北京投親友,謀個前程。走在這良鄉縣李家寨,遇見惡豪李纟唐、李紅。假稱與我父是表兄弟,將奴一家四口誆到他家,款待甚親。贈我父大馬一匹,白銀十兩,他寫一封薦書,將我父薦在中堂夜裡紅處,求一官職,將我母女寄在他家。

  誰料兩個惡豪暗派惡奴,在半途殺死我父。兩個惡豪霸我姐妹成親。我母罵賊,把我母關在南監。我姐妹拚死罵賊,要把奴姐妹捆綁吊打。他府內的丫鬟春紅講情,將我姐妹領在冷樓相勸,奴姐妹這才與賊拜堂成親。」

  劉相爺聞言,把手一擺,說:「且住!不用往下講了。你二人與人家拜了堂,成了親,此狀寫不成了。」姐妹二人聞言,說道:「這是春紅定的計策,我姐妹假意應允,並非真成親。

  春紅雖是李府的丫鬟,也是被他霸佔啟冤之女。不這樣將惡豪灌醉,怎能逃出惡賊府奔北京,遇見你老人家?所說皆是實言,並無撒謊。你老人家就照著我姐妹之言,給寫一張呈狀罷。」

  劉相爺說:「這還罷了。」立刻提起筆來,筆走龍蛇,將狀詞寫完。說道:「你姐妹二人將狀詞收好。竟奔北京去告方好。」

  言罷,將狀詞遞與金氏姐妹二人觀看。鳳英說:「姐姐你看,這狀詞上頭有紅點紅圈,此狀恐告不准罷。」相爺說:「將狀詞拿來我看。」金姐聞言,將狀詞遞給大人。相爺心生一計,故意回頭一看,說:「不好了,那邊有人追趕來了!」姐妹二人聞言大驚,轉身就跑。相爺急忙從懷內掏出印來,在狀詞上印上一口玉印,抬頭大聲喊叫:「你姐妹快回來!是我眼睛昏花,看不真切,並無人追來。」姐妹二人聞言,回頭看了看,並無人追趕,轉身來至大人面前說:「可嚇死我姐妹了!」相爺將狀詞遞過去說:「你姐妹急速上京告狀去罷。」金姐說:「我姐妹二人無恩可報,情願認你老人家為義父罷!」老相爺說:「不可,你姐妹若認義父,去認那有財有勢的,車上來轎上去的才是。

  像我這討飯乞丐,今日在這,明日在那,身如飄蓬,並無定處。

  不認!不認!」姐妹聞言,一同說道:「你要認下還則罷了。古語云:男女授受不親。同你說了半天的話,惟恐旁人有猜疑。

  如若不認,我姐妹舍了這兩條命,死在你的眼前。」言罷,向那樹上去撞。相爺說:「慢著,我認下就是了。」姐妹二人聞言,一齊跪在大人的面前拜了四拜,站起身來,口尊:「義父,你老人家的家鄉居處?姓什名誰?為女的亦得知曉。」相爺聞言不敢說實言,恐怕走漏風聲,說道:「我家住甲乙木,常在壬癸水上住。我姓卯,名金刀。你姐妹二人進京告狀太遠,不如在這良鄉縣去告如何?你將狀詞給我,與你們譽清。」金姐向鳳英說道:「是親三分向,是火熱如灰,不認乾親時,將狀詞草草了了的就寫完;認了義父,又用心重寫。」言罷把狀詞遞與大人,重新又寫了一張。

  劉老大人重新寫完,復又遞與金姐:「我有幾句話囑咐你姐妹二人。若到了良鄉縣衙門,闖上大堂,擊鼓喊冤。見了知縣官,休要懼怕,不可不跪。將膽量須要壯起,站在堂口中間,須要稱自己是官姑,令他官太太出私宅迎接。你姐妹二人入內宅之中,再呈狀不遲。須要坦然,且忌拘束。如若公堂之上無人理會你姐妹二人,你姐妹二人立刻砸破了他的堂鼓,扯碎了他的桌圍,大鬧他的公堂。鬧出禍來,有我承擔。」金氏姐妹二人聞言回答:「孩兒記下了。」大人說:「你姐妹先行一步,我隨後就到縣衙。」金姐將呈狀掖在布衫袖內,姐妹二人辭別義父,直撲良鄉縣的大路走去。

  未消頓飯時候,進了良鄉縣城,來到縣衙前。舉目觀看縣衙,前搭著戲台兩座,鼓鑼喧天,正唱大戲。看戲的男男女女老幼不等,擁擁擠擠,人山人海一般。今日正是知縣唱戲,掛紅賀官。他姐妹二人無心看戲,躲躲閃閃,在人叢中闖過來。

  至大堂之上,四顧無人,皆因衙役班鬥皆在外面看戲去了。她姐妹:人站在大堂上,高聲喊嚷:「知縣郭得平,你家官姑有天大的冤枉。急速與你家官姑捉拿兇惡的霸道,報仇雪恨,方可保得住你的前程!」喊叫多時,並無一人上前答言。皆因鑼鼓喧天,人聲鼎沸,焉能聽得見?姐妹喊夠多時,見無人答言,心中著急。金姐向前拉倒鼓架,摔毀振堂鼓;鳳英扯碎圍桌椅靠,文房四寶。這驚動了門上當差衙役,上前圍住她姐妹二人。

  有一差人往裡回話,郭知縣聞聽心中一怔,往下吩咐一聲「伺候」,急速打點升堂。不知如何開消,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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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鬧公堂相爺坐獄 南牢內兄弟相逢

  勸君修德最為高,德猶如毛形容妙。
  忠恕誠意慎獨廣,博厚無動見功勞。
  擇善誠身人之道,篤行千里贊其妙。
  渾然大理無虛假,從容中道天之道。

  話表良鄉縣知縣郭得平聞聽差役回話:「大堂上有兩個女子喊冤,將振堂鼓並公案摔砸一空。」不由心中發怔,立刻換上官服,吩咐三班衙役伺候,打點升堂。閃暖閣郭知縣出離後宅,來至大堂。升了公座,一聲吩咐:「快帶兩個女子堂上回話。」差役答應,將姐妹二人帶至公堂前。金姐、鳳英立而不跪,眼望知縣說道:「郭得平,你家官姑現有天大的冤枉,快與你家官姑捉拿兇惡霸道,為你家官姑報仇雪恨!」郭知縣問道:「你父官居何品?姓什名誰?家在哪裡?快快講來!」金姐、鳳英見問,回答道:「我們家住山東武定府陽信縣金家營村,我父金好善,皇上恩賜兩榜進士。」郭知縣聞言微微冷笑,將驚堂木一拍,一聲斷喝:「唗!好兩個無知的女子!你父就是兩榜進士,你兩個就敢口稱官姑,大鬧公堂,目無法紀!口口聲聲喊嚷有天大的冤枉,快快的訴上來!」金姐說:「我們姐妹二人在半路認了一位花子乾老,為我姐妹二人寫了一張冤枉呈狀。」郭知縣聞言,吩咐:「將呈狀呈上來。」

  金姐聞言不敢怠慢,用手向布衫袖內一摸,呈狀已無,嚇了一跳,心中暗想:「此張呈狀大約在人叢內擠掉。知縣焉能容我?」姐妹二人正然思想,忽聽郭知縣催促呈狀,金姐只得回答:「呈狀適才在衙門口外被人擁擠掉了,容我姐妹二人再去寫一張。」郭知縣聞言心中不悅,有心將兩個女子責打一頓,又不知她乾老是誰?自己將氣沉了一沉,復又開言問道:「你二人的乾老是何人?你倆狀告何人?你二人從實訴來!」金姐、鳳英聞言說道:「我姐妹二人跟隨父母赴北京投親,求取功名。

  來至此地,遇見霸道李纟唐、李紅弟兄二人,將我一家四口誆到他家。將我父殺死,將我母打在水牢。兩個霸道要與我姐妹成親。」郭知縣聽到這裡,心中暗道:「李纟唐、李紅與我有一拜之交,是換帖的弟兄。他表兄夜裡紅在北京又是一家首相,連我也惹不起。也罷,我自有道理。」遂將驚堂木拍得連聲響,一聲斷喝:「唗!你們兩個女子竟敢告鄉紳官宦。你倆的膽子再大一大,就得告朝廷了!」吩咐左右:「將兩個女子拉下去,重打八十個嘴巴!」

  衙役答應,方要去拉。劉相爺在堂下聽了個明白,看了個真切,只氣得渾身亂抖,急急走上大堂,用手一指,一聲斷喝:「唗!好一個郭知縣,贓官那贓官!你貪圖李惡霸多少銀錢!

  這兩個女子現有天大冤枉,你不推情問理,反而皂白不分,曲直不辨,竟要妄打含冤的女子!你辜負朝廷愛民之心!」郭知縣聞言,衝衝大怒,斷喝一聲:「唗!好一個乞討的老花子!

  竟敢闖堂,多言多語!」吩咐左右:「給我拉下去,重打八十!」

  劉相爺大怒,把黃瓷瓦罐照定郭知縣擲了去,正中知縣肩上,撒了郭知縣一身秫米水飯。又舉起打狗的棘條,照知縣打去。

  眾衙役用竹板架隔,把劉相爺拉下大堂,按倒在地。方要用刑拷打,忽見從外面跑進兩匹馬,馬上騎著二人,正是劉相爺的聽差的王良、王義。弟兄二人在堂口下將馬一勒,大聲喝道:「咿!知縣郭得平聽真!現有奉旨欽差劉相爺閱邊,從此經過。

  急速迎接,打點公館歇馬。如若遲誤,你自己忖量你的處分!」

  言罷撥回馬,徜徉而去。郭知縣聞聽此報,哪敢怠慢?急忙吩咐吳學忠:「將這老花子下在南監,等我接大人回來再審。」復又吩咐:「祁半成,你將這兩個女子送到李家寨,交與二位老爺那裡去。」吩咐已畢,回後宅重換衣裳,去迎接大人。

  單說吳學忠將大人領到南監,叫聲:「牢頭王忠接差事!

  老爺吩咐:『將這老花子下在監裡。』老爺接大人去了。少時接大人回來,還要提堂復審哩。」言罷徜徉而去。牢頭王忠領入監內。劉相爺進了監,抬頭觀看,只見坐監受罪之人蓬頭垢面,披枷帶鎖,慘不可言。老相爺點了點頭,心中暗想:「這都是自幼不遵父兄教訓,長大違背王法之人。」老相爺適才聽見吳學忠叫管牢的為王忠,就知牢頭姓王。相爺眼望牢頭說道:「王頭,我有話講。常言說得好:「靠山的要燒柴,靠河的要喝水。

  你們這當差的,指著打官司的坐獄的為吃喝。望乞王頭容我寫一封家書,與我兒子捎了去,令我兒子將家中的錢,再求親告友,湊十千八弔的銅錢,好大家分用。王頭你心下如何?」王忠聞言:「咳呀!你是個久打官司的老官司匠呀!容你寫一封家書有何妨礙?不要緊,你寫罷。」

  單說金姐、鳳英見公差要將她姐妹二人送到李家寨,口稱:「公差貴姓高名?」回答:「我名祁半成。」金姐口稱:「祁大爺,求你老人家方便方便,那進監的是我乾老,容我見一面,感祁大爺莫大的恩德。到了李家寨,我與祁大爺多美言幾句,多賞你幾兩銀子。你看如何?」祁半成聞言,滿心歡喜,說:「這有何難?」言罷,遂將她姐妹領到南監,向牢頭說明此事。

  又說道:「你父女三人在這說話,我到獄外路南茶館喝一杯茶去。你們話說完了,我的茶也就喝完了。」言罷徜徉而去。

  金姐、鳳英見祁半成出監去了,姐妹二人一同走進囚房,見了相爺,口呼:「乾老,因你女兒,你落得坐監受苦。女兒無恩可報,乾老在上,受女兒一拜罷!」哭哭啼啼拜將下去。

  劉相爺慰道:「你姐妹二人不必痛哭,我給你三哥寫一封家書,此事自有辦理。」遂從懷內掏出筆墨紙硯,先將墨研濃,將筆醮飽。才要舉筆寫信,見牢頭在旁站立,停筆不寫,恐怕牢頭識字,看破機關,便向牢頭說道:「王頭,你替我寫一封家書,好要了錢來,大家使用。」王忠聞言,心中暗想:「他方要舉筆寫信,見我在旁,他怎麼又不會寫了,煩我代寫呢?哦!是了。必然怕我識字。內中必有情節,恐我看破。我可識幾個字,我就說不識字,看他寫些什麼言語?」遂說道:「老花子,我們這當差應役的,哪有識字的人?若識字,可就不當這下役了。」

  相爺聞聽他不識字,點了點頭說道:「我手遲眼花,提筆寫信太笨,你既不識字,我只可慢慢的寫罷。」上寫:字示我兒劉墉,為父奉旨欽差閱邊,察辦事宜。在良鄉縣大路上遇見遭難的兩個女子,長名金姐,次名鳳英,係山東人,同父母進京投親,遇見霸道李纟唐、李紅,將好善一家四口誆進李家寨,依仗夜裡紅是他娘舅,害死金好善,要與金姐、鳳英成親。他姐妹逃出李家寨,路遇為父,認為義父。義女他姐妹進京告狀,投在府下,給他姐妹二人報仇雪恨。書不盡言。

  牢頭王忠在旁看了個真切,嚇了一跳,原來劉相爺在此坐了獄。我家大老爺去接大人,上哪裡接去?接一個月也接不著。

  我有心去給老爺送一個信,又怕後來大人怪罪下來,我吃罪不起。也罷!我知道我裝不知道,我在監中小心仔細,在相爺左右伺候他就是了。只見相爺將信並呈狀寫完,遞與金姐。金姐把鳳英髮際打開,把呈狀挽在丫髻內。這且不表。

  單說祁半成在茶鋪喝完了茶,出離撲奔牢獄而來。正遇小豬官劉五。劉五問道:「祁半成你往哪裡去?」祁半成說:「我要上李家寨辦公事去。」小豬官說:「你煩人替你去罷。」祁半成說:「這是什麼話?」小豬官說:「我是找你來了。你父得了一個急病,又吐又瀉,不大的工夫就亡故了。」祁半成聞言嚇了一跳,心中暗想:「這事多寸!我當了半世差事,也未有今日差事好,偏偏他老人家急病故去。常言說得好:養兒防老。

  我只得先回家,發送他老人家去。這張公文交給何人是好?」

  正在兩難之際,猛抬頭見從東邊來了一人,頭戴簷氈帽,身穿青褐衫,腰繫皮挺大帶,足蹬水襪雲鞋,往前而來。認得是班頭劉同成,心中歡喜,一聲高叫:「劉班頭這裡來!」

  劉同成聞叫,來到近前問道:「有何事喚我?」祁半成說:「我奉大老爺之命將兩個女子送到李家寨,交與二位李老爺。

  二位李老爺必賞幾十兩銀子。現由你送去,賞銀咱二人平分。

  現在二女子在監中,同老花子說話了。」李同成說:「你為何不去?」祁半成說:「這不是家中來信,我父病故,我奔喪無暇工夫,故煩二哥代勞。」劉同成聞言,點了點頭,接過公文,轉身來至監中。只見兩個女子正同老花子說話。劉同成仔細一看這老花子,不由一怔,心中暗想:「這老花子好像我的大哥,怎麼這樣打扮,坐監受罪呢?」心中納悶:「哦,是了。準是前來私訪,這是有的。」遂向牢頭說道:「王頭,這老花子是我的鄉親,我有心將他領至班房盤問盤問。若是他跑了,這場官司我替他打。未知王頭意下如何?」王忠說:「這老花子我一見就有緣,這官司你我皆可擔待起來。請便罷!」立刻,劉同成領著老花子出監。

未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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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奔北京攔輿喊冤 遇救星死中求活

  行善之人好事多,賽如世上老活佛。
  禍到臨頭化為福,明是死了變為活。
  作下惡事機關巧,早晚難逃地網羅。
  福到眼前去伸手,眨眼之間翻了車。

  話說同成劉二爺將相爺領到班房靜室內,低聲說:「小弟給大哥請安。」劉相爺擺手說:「罷了,請起。」遂將私訪,假扮乞丐,路遇二女子認為義女,給他寫狀,大鬧公堂,滔滔滔說了一遍:「今求賢弟將我的兩個義女送到北京,交與你三姪劉墉才好。」

  劉二爺領命安頓了相爺,然後來到監門,一聲高叫:「金家兩個女子快出監來,隨我到李家寨去!」金姐、鳳英聞聽此言,激伶伶打了一個寒戰,姐妹二人抱頭痛哭。劉二爺說:「你二人休要慟哭,快隨我到李家寨,我好交差!」姐妹二人萬般無奈,立起身形跟隨出監,哭哭啼啼;順大街往北而行。

  出城走有五里之遙,前面一帶的沙土窩難以行走,劉二爺見四顧無人,眼望金姐、鳳英說道:「你姐妹二人不必啼哭了,我實對你說罷!你們的乾老就是在朝首相劉同勛,我是他兄弟劉同成。我奉哥哥之命,將你姐妹二人送到北京去,上你三哥劉墉手裡去告,准給你姐妹報仇雪恨!」金姐、鳳英聞聽此言,如夢方醒,滿心歡喜,抖起精神同劉二爺望前行走。

  不大工夫,姐妹二人在這沙土窩子內走不動了,「撲嗵」

  一聲,姐妹二人就坐在沙土地上,兩足疼痛,不由的掉得下淚來。劉二爺見此光景,就知她姐妹倆寸步難移。遂止住腳步,心中犯想:「若按這麼走路,到北京也得走十天八天的工夫。」

  正在為難,只見從南來了一匹毛驢。來至切近,劉二爺認得是腳驢走空,後邊跟趕腳的王小二。劉二爺喊叫:「馱腳的王小二這裡來!我僱你的驢,馱我的兩個姪女上京,你要多少錢?」

  王小二說:「劉二爺,何用提錢多少?靠他兩個孩子,像兩個尿泡皮子一般,有多少分兩?」劉二爺說:「你怎麼罵起人來了?」王小二說:「我說的是一個比喻話。」劉二爺說:「你姐妹二人上驢罷。我囑咐你姐妹倆幾句話,驢走得快,我們二人走得慢。這驢到京,一進西門向北一拐,驢必站住,從裡邊必出來人拉驢。你們下驢將鞭子插在鞍橋之上,他必說是上腳下腳,就不與你要錢了。」劉二爺將姐妹倆扶上驢去騎穩,用手將驢屁股一拍,這驢邁開四蹄走去。

  不言劉二爺、王小二在後慢行,且言金姐、鳳英騎驢往前趕路。這驢一霎眼如飛的跑去,未有半日工夫,來到北京。這驢進了西門向北一拐,立刻站住不動。從店內走出一人,頭戴鑽天錘的帽子,身穿藍布褲襖,雞腿套褲,魚鱗?鞋,年方十五六歲,把驢拉住。姐妹二人溜下驢來,把鞭子插在鞍橋上,小伙一見明白,拉驢進店去了。金姐、鳳英站在當街,見那來往之人太多,金姐說:「妹妹你看行人太繁,咱們往街裡找一清靜地方等候二叔方好。」姐妹二人往街裡而行。這就是鄉下女子未出過門,越往街裡走,越是人煙稠密。

  閒言少敘。姐妹二人正往街裡走,忽聽鳴鑼開道之聲,前有對於馬,後有肅靜迴避牌、旗鑼傘扇各樣執事,後跟一乘八抬綠轎,轎內坐著一位大員。姐妹二人心中歡喜,說道:「這想必是咱三哥劉墉了,若不然京城哪有這麼大官。何不上前去喊冤。」主意一定,上前攔轎說:「我姐妹二人有天大的冤枉!」

  青衣即向旁邊逐趕。

  原來:轎內是夜閣老。他在朝房議事,方才下朝回府,正從西街經過。忽聽有女子攔輿喊冤,心中暗想:「劉墉下朝,常有人攔輿喊冤告狀,眾黎民皆稱他是愛民如子的一位清官。

  想不到今日。也有人攔住我的轎喊冤告狀,我若給民作主,問清冤枉,傳出名去,我也落一個清官之名,有何不可?」想罷,忙吩咐:「住轎!休逐趕喊冤的女子,將喊冤的女子帶過來問話!」青衣遵命,即刻將金姐、鳳英帶到轎前。

  姐妹二人來到轎前,抬頭一看:只見轎內之官滿臉橫肉,落腮鬍鬚朝上噘著。心中犯想:「這不是我三哥劉墉,卻是哪一家官長呢?」無奈何,只得在轎前雙膝跪倒,口稱:「青天大人,民女有天大的冤枉,給難女作主!」夜閣老問道:「狀詞呈上來。」金姐回答:「並無狀詞,是口中訴。」夜閣老說:「既無狀詞,口訴上來!」金姐聞言口尊:「大人!民女家住山東武定府陽信縣金家營,皆因年景荒歉,我父母領我姐妹上京投親,來在良鄉縣。路過李家寨,遇見霸道李纟唐、李紅,將我一家四口誆至他家。將我父金好善殺死,把我母打在牢中,生死未知。

  李捕、李紅要與我姐妹成親,是我姐妹逃出李家寨,來到京城告狀,方遇見青天大人。望大人為民作主報仇。」夜閣老聞言,心中犯想:「訴來訴去,告的是李纟唐、李紅,可巧告在我手,若告在劉羅鍋子手內,上殿一本參奏,連我也吃罪不起。」想罷,遂一聲斷喝:「唗!看你兩個女子,年不過十五六歲,竟敢告官紳!」吩咐左右:「將兩個女子推出城外斬了!」青衣一旁跪到,口稟:「相爺,斬不得。」夜閣老問道:「因何斬不得?」青衣回答:「劉墉此刻想必下了朝了。若教他遇見;相爺就擔架不起。不如先將兩個女子用蘆席捲起,立在城門甕洞之內,等著劉墉的大轎過去以後,再在城外荒郊刨坑,將她兩個活埋了,豈不乾淨。」夜裡紅說:「好計!按此而行。」

  剛然收拾完畢,只見劉墉大轎來至近前。劉墉見夜閣老停轎不動,心中生疑,暗想:「為何他停轎?有何緣故?」正然思索,忽見轎前頓時起了一陣大旋風,滴溜溜亂轉,心中大詫:「莫非此處有冤屈之事?」吩咐從人:「隨旋風去看來,急速回話。」原來這旋風正是金好善的冤魂助女鳴冤告狀。旋風頭前行,差人後面跟,進了甕洞,不見旋風,只見撮著席捆。將蘆席打開,露出兩個女子。

  金姐、鳳英心中害怕,跪在就地,口稱:「將爺饒命!」差人說:「不用害怕。我二人奉劉大人所差,跟隨旋風至此。」姐妹二人遂問道:「劉大人莫不是我三哥劉墉麼?」差人一怔,暗想:「從未聽說大人有妹妹。」問道:「你這兩個女子為何稱我家大人為三哥呢?」金姐說:「我姐妹在良鄉縣拜劉同勛為乾老,乾老命我姐妹投三哥劉墉府鳴冤。」差人聞言,口稱:「官姑,我二人奉大人差遣前來。」低聲說道:「現在大人在大街等候回音,二位官姑隨我們去,只須這般如此,如此這般,你的冤枉可報。」金姐、鳳英心方明白,跟隨差人來至劉大人轎前跪倒,口呼:「青天大人,民女有天大的冤枉屈情,給難女作主!」劉大人見是十五六歲兩個女子轎前鳴冤,問道:「有何冤枉?訴上來!」夜裡紅心中忖度,暗說:「不好!這兩個女子是我的對頭人,若訴出我那兩個表姪所行所為我也不穩當。」

  即將兩隻鼠眼一瞪,說:「你這瘋瘋顛顛兩個女子,不准你糊告亂告有功名的人!」劉大人聞言,心中不悅,口稱:「夜大人,你怎知她瘋顛?」夜裡紅回答:「二女子拋頭露面,不曉廉恥,必然瘋顛。」劉大人說:「你這兩個女子放寬了心,有何冤枉訴上來!勿論朝廷駙馬,公伯王侯,匪類土豪行兇為霸,從實訴上,我同夜大人與你作主,照律例辦理。訴上來!」金姐說:「現有狀詞。」劉大人吩咐:「將狀詞呈上來。」金姐遵命站起身,來至鳳英跟前,打開鳳英的髮際,將狀詞拿出,遞與差人。

  差人轉呈與劉大人,金姐復又跪倒。夜裡紅暗恨這兩個女子鬼計多端,方才無有呈詞,今見了劉羅鍋子,有了呈詞。

  劉大人將呈狀展開,從頭至尾閱畢:「原來如此。我不免將夜裡紅誆到我府,再作道理。」忽聽夜閣老問道:「劉大人,這兩個女子狀告何人?」劉大人說:「這張狀告的是夜老大人,並大人的兩位表姪。」夜裡紅說:「劉聖公,你可怎樣辦法?」

  劉墉帶笑口呼:「夜老大人,按理公斷曲直。咱二人乃是一正一副,與皇家辦家,幸虧告到你我手中,這有何難?你我二人同到我府,審問明白,將這兩個女子暗中殺害,除了後患。你看如何?」夜裡紅一拱手:「謝劉聖公成全我的美意,改日登門拜謝。我今日有緊事在身,不能陪你回府問案,老大人自己代勞罷。」劉大人說:「豈有此理!我替夜老大人辦此大事,勿論你有公事私事,也不能辦去。先辦此事為要,為何你竟要脫懶,是何道理?」夜閣老無言巧辯,心中暗想:「劉羅鍋子未知他是好心歹心。若是歹心,有我女兒現坐西官,我是皇丈,我是大清國家近臣。他是漢宮,他焉敢奈何我?大料他也不敢。」

  口呼:「劉老大人,既然這麼說,我陪你同到你的府第。」劉墉命張成、劉安先將金姐、鳳英送到府去,復向夜裡紅說道:「你將你這些從人打發回府。人多眼雜,若害死兩個女子,恐走漏風聲,那時連我也有了罵名,悔之無及。我擔罪不起。」夜裡紅說:「言之有理。」一聲吩咐:「爾等眾人齊回本府。」只留從人二名隨轎過府而去。

不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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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劉同成大鬧夜府 審命案二次私訪

  勸君讀書最為高,大哉不過聖人道。
  峻極於天儀三百,三千門徒大盛略。
  留四書先進禮樂,記善言萬事始教。
  藏於密其休無窮,如用之從先之道。

  話說劉同成見金姐、鳳英騎驢頭行,城內等候;自己同王小二隨後緊行,來至城內僱腳的店內,給了驢腳錢,問店中伙計:「兩個女子向何處去了?」店伙說:「下了驢,向街裡走去了。」劉二爺往街裡行走,不住的東瞅西望,不見金姐、鳳英,心中著急。只見有一位老者迎面而來。二爺迎上前去,躬身施禮,口呼:「老仁兄,小弟借問一聲:適才有兩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可曾看見否?」老者回答:「不錯,有兩個姑娘在十字街上攔夜閣老轎前告狀。後來我可不知怎麼樣了。」劉二爺聞言,大吃一驚,心中說:「不好了!倘有舛錯,我怎對得起長兄?」一舉手說:「多承老仁兄指教。」邁步奔十字街東尋西找,不見金姐、鳳英。正然急躁,從南來了一人,年約二十餘歲。

  此人外號名胎裡壞。這劉二爺不知,上前施禮口呼:「仁兄見有十五六歲的兩個女子,適才在這十字街向夜閣老轎前告狀,可知道她倆往哪廂去了?」胎裡壞聞言,信口說道:「我知道,夜閣老將兩個女子領進他府,給他少公子拜堂成親去了。」劉同成聞言,只氣得三屍神暴跳,五靈豪氣飛空,大罵:「夜裡紅竟敢霸佔民女,我與你誓不兩立!」邁開大步,撲奔夜閣老府而來。

  霎時來至夜裡紅的府門前,用手一指,潑口大罵:「夜裡紅,你依仗你女是西宮下院,你竟敢搶霸民女!你出來,對你家劉二爺講講理。不然,我罵你八輩祖宗。」且言守門的門軍見來了一人,堵著府門破口大罵;不由得火往上衝。四個門軍趕過來,動手拿人。劉同成手急眼快,打倒兩個門軍,這兩個門軍一聲喊嚷:「眾位伙計們,快出來幫著拿這愣頭青。」只見府內出來七八個人,手執棍棒,撲奔前來。劉同成並無懼色,與眾門軍打在一處。工夫一大,劉同成後力不加,眾寡不敵,露了一空,被棍打倒。眾門軍用繩把劉同成綁縛起來,推推擁擁拉進閣老府,綁在東馬棚。專候夜閣老回府,審明再罰落。按下不表。

  且言良鄉縣知縣郭得平見劉相爺前站報馬送信,令他迎接相爺去。即刻更衣,騎馬出城。迎接了一日,也未見相爺的影響。堪堪日落,這才回衙。吩咐吳學忠、祁半成明日清晨出城,探聽大人的消息。

  且說劉相爺自從派二弟劉同成送義女上京,自己出了良鄉縣城,順著大路直奔公館店而去。這且不提。

  且言這良鄉縣離城十里地名黃土岡,居住民人羅會通,娶妻張氏,頗有姿色,被李纟唐、李紅看見,令惡奴等把張氏搶去。

  羅會通找上李家寨,被眾惡奴打出,在良鄉縣也未告准,奔至北京,闖御狀告在閣老夜裡紅手內,挨了四十杖板,打得皮開肉綻,血水淋漓。堂諭不准再告,若再告必追取性命,勒逼著具結完案。加氣傷寒,一病一月方好離牀,強打精神回家。

  且言良鄉縣兩個班頭吳學忠、祁半成奉知縣之命探聽劉相爺的消息,探明大人公館現在離城十里之遙。二個班頭急急向回裡走,去稟知縣。路過劉家墳塋,見一死屍橫躺在地,渾身是血。身上紮著一把鋼刀,那刀嘟嘟亂動,四外並無別人。見墳前有一人往南走,兩個班頭急忙趕上前去。這羅會通奔家心勝,忽然鼻中冒出血來,遂跟熱汗直流,抹涸一身血,病已大好。正遇二班頭趕到,見他渾身是血,吳學忠從懷中掏出索線一抖,「嘩啦」一聲,把羅會通鎖了,不容分說,拉著就走。

  羅會通問道:「因何將我索拿?」祁半成說:「朋友,你自己做的事你還不明白?漢子做的漢子當。你謀害人命,還同我們裝糊塗。走罷!跟我們見大老爺去,上那堂上再分辯。」

  拉拉扯扯正往前走,迎面來了兩匹馬。馬上騎著二人,皆是公差打扮。原來此二人正是劉相爺二位差官王良、王義。見相爺晝夜未回,公館放心不下,諸日暗探消息。今日探聽相爺回了公館,這才撥馬奔公館店。在荒郊,見兩個公差用索線牽著一人拉拉扯扯,彷彿是奔縣城的式樣。王良、王義一抖絲韁,來至二公差面前,問道:「不知此人身犯何罪?因何鎖他進城?」

  吳學忠、祁半成二公差見問,抬頭觀看,見馬上是二位差官打扮。祁半成說:「我二人奉本縣大老爺之命,前去探問大人何時進境,路過此處,見他傾害人命,我弟兄二人把他鎖了,赴縣成案。死屍現在那邊墳塋之內。」言罷,二人拉著羅會通竟撲縣城而去。

  王良、王義聞言,一催馬來至墳塋。果然有一死屍在塋地躺臥,心口上紮著一把鋼刀「嘟嘟」的動搖。二人下馬進前仔細一看,看光景是死了有幾日的,非是新死,刀口內有一團蛆碰著刀,故那刀亂動。二人看罷,慌忙上馬,回公館店去。

  不多時候來至公館店,在店門外下了坐騎,走入店內。見了大人請安已畢,躬身回話:「啟稟相爺,小人們在良鄉城內探聽相爺的消息,方曉相爺回了公館。小人們撥馬回公館,在路上遇見良鄉縣兩個差人鎖著一人,言說是在郊外墳塋殺人命,奔縣城去了。小人們來至死屍前一看,非是新死之屍,恐內中有屈情,不敢不稟相爺得知。」劉相爺聞稟,即時吩咐:「你二人速到良鄉縣署傳本閣之諭,令良鄉縣知縣郭得平帶著兇手到公館回話。」二人答應,退出上房,備好坐騎,搬鞍上馬,出了店門。一抖絲韁,馬上加鞭,不大工夫進了良鄉縣城,奔至縣衙頭門以外,厲聲高叫:「門上差役聽真,快稟你家老爺得知,就說我二人是奉劉相爺之諭令:郭知縣帶著適才拿來的兇手,速到公館回話,不得遲誤!」言罷,撥馬而去。

  且言郭知縣聞吳學忠、祁半成回報,方知相爺離城十里打了公館。正然更換官服,去參見相爺,忽見宅門差役稟報,立刻傳出話來外面備馬。自己來至大堂,上了坐騎,帶領衙中差役,並新拿獲兇手,一同往公館而來。霎時來至公館門首下馬,煩門上人遞進手本。相爺一見,吩咐令郭知縣進見。郭得平聞傳,躬身而入。見了相爺,叩拜在地。劉相爺吩咐:「貴縣請起。你在這良鄉理的好民詞。」郭知縣不敢抬頭,聽上面的聲音好熟,偷眼一看,不由打一寒戰,方曉鬧法堂的花子正是相爺,口稱:「卑職身該萬死!」相爺微微冷哂一聲,吩咐:「快帶兇犯。」聽差的一聲答應,只聽下面索線響一聲,喊道:「兇犯帶到。」羅會通雙膝跪倒,戰戰兢兢,口尊:「青天大人,超生小人罷!」淚流滿面,叩頭如雞喙碎米一般。相爺問道:「你家住哪裡?你叫何名?因何謀害人命?一一從實招上來。」羅會通叩頭稟道:「小人家住這良鄉縣黃土岡,姓羅名會通,皆因我妻被李家寨李纟唐、李紅硬行搶去,我妻怒罵霸盜,李纟唐、李紅大怒,令眾惡奴把我妻扔在澆花井內淹死。小人聞信,到板。」郭知縣在旁聞聽,面如土色,渾身亂抖。忽聽羅會通復訴道:「小人萬般無奈,奔到北京上控。偏偏告在閣老夜裡紅手內。夜閣老見狀衝衝大怒,把小人重責四十杖板,不准小人再告。是小人加氣傷寒,身染重病一月有餘,病體方好,暫且回家。在半途心中一熱,眼前冒金星子,忽然鼻子內流血不止。

  小人正然抹血,不料有兩位公差用索線把我鎖了,聲稱小人謀害人命,不容小人分說,拉著就走。這是小人以往從前的實供,並無虛言。求大人超生小人,給小人報仇,小人感大人恩德非淺。」言罷磕頭如雞喙碎米一般。

  相爺聞訴,將頭點了又點,吩咐王良、王義把羅會通帶下去暫押,不准難為他。復又眼望郭知縣,說道:「貴縣,你屈尊一二罷。」又吩咐王良、王義:「你二人陪著郭知縣在公館伺候,不可遠離。」吩咐已畢,退坐來至後房,復又更換乞丐衣服,暗暗出了公館的店門,逕奔良鄉縣城而來。

不知二次私訪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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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訪實情計誆閻丁 劉同成華鳳搭救

  讀四書身明大義,多擇善一物先知。
  古聖賢明德為首,乾坤世在他心裡。
  物格處無有不到,修儒門果然才奇。
  得一善拳拳致寶,博無動自然工期。

  話說老相爺劉同勛改扮乞丐模樣,暗離公館,撲奔良鄉縣城。半路途中路過劉家墳塋。此墳塋有六根石礎,豎立在四面。

  石礎上鑿著「寶善堂劉氏先塋」。劉相爺心中暗想:「大約被害的死屍在此地內。」相爺走至近前,抬頭望墳塋內一看,果然不差,有一死屍橫躺墳地內。來至近前仔細觀看,屍身胸口紮著一把鋼刀,「突突」亂搖,屍腹中生了蛆,不是新死。見旁邊放著一本帳,拾起帳一看,帳皮寫著:「隆成號記開設良鄉縣北門內」。看罷腹內忖度:「此中屈情,本閣明白八九。」立刻出了劉家塋地,逕奔良鄉縣北門而來。

  不多時來到良鄉北門,留神望東西鋪面觀看,只見路西有兩間門面布店,甚是火爆。門檻上有一橫匾,上寫「隆成號」三個大字。相爺登台階說:「掌櫃的,幫我幾文錢路費罷。錢我不白要,我給你送一個信。」布鋪掌櫃的徐萬成便問道:「你這花子送什麼信?」相爺說:「你鋪中走外帳的出去幾天了?姓甚名誰?」徐萬成說:「討外帳的名劉喜,出去有三四天了。你問他作甚?」相爺說:「我問他無別事,只因我討飯路過劉家墳塋,地內躺著一個被害的死屍,旁邊放著一本帳,有這鋪中字號。」言罷將帳遞過去。徐萬成見帳一怔,遣人去瞅,給相爺一百錢,相爺徜徉而去。徐萬成打點報官告狀,這且不提。

  話言相爺順著大街往前正走,猛抬頭見路旁邊有一小攤,擺著些破爛的東西。有一錢褡掛在牆上,錢褡上寫著「隆成號記」四個字。相爺走近前問道:「掌櫃的貴姓?這錢褡是自己用的?還是賣的?」這人說:「我名王三,這錢褡是賣的。」相爺問:「可要多少錢呢?」王三說:「咱都是苦朋友,我也不多要,給五百錢罷。」相爺說:「不多,我就給你五百錢。」將錢給清,相爺復又問道:「這錢褡是你自己的?還是買別人的?」

  王三說:「我是買閻丁的。」相爺又問:「他住在哪裡?素日作何生意?」王三說:「他家住東門外,時常指著耍錢鬧鬼吃飯,終日不離窮漢市。」相爺點點頭,手提錢褡,逕奔窮漢市而來。

  來到窮漢市,舉目抬頭往前觀看,只見那旁有兩棚寶局,一棚骰局,喝五吆六。忽見從骰局躥出二人,這一個說:「把我張四爺怎樣?」那一個說:「把我王二祖宗怎麼樣?」又從棚內闖出一人,滿面兇惡,手提鋼刀一把,自稱閻四太爺:「你若不還錢,我非追了小子你的性命不可。」相爺聞言,見那旁有一老者,相爺上前動問:「這動刀的是誰?」老者見問,說道:「你連他也不認的。誰人不知他叫閻丁。」相爺說:「動問了!」轉身來至人叢說:「眾位朋友,為何吵鬧?是誰輸了?」

  眾窮漢說了一遍。相爺說:「原是王二兄弟欠閻四爺的錢。」帶笑說:「閻四弟,你也不必動氣。咱是多年交好,我這幾年在北京混,總未上良鄉來,大約不認得我了?別看我窮,弔二八百錢向老哥哥提,我不含混。可得隨老哥哥跑跑腿,跟我拿去。

  我替王二弟發了罷,一則我念仁兄仁弟的義氣,二則與你二位解圍。」閻丁問道:「老哥哥,你貴姓何名?」相爺說:「我姓言名方。」閻丁又問道:「當真你替還這七百多錢?難道說你有這番好意,我就不能跑跑腿了嗎?勿論多遠,我跟你拿錢去罷。」

  相爺說:「跟我走!」

  閻丁隨著相爺出了城,走了多半天,來到公館門首。相爺瞧見王良、王義在店門伺候,便向王良、王義一遞眼色,王良、王義心中會意,趕上前把閻丁揪住,按倒在地,將閻丁綁了。

  閻丁說:「因何綁我?」王良說:「我不知。你向相爺案下分辯去!」這時候相爺進公館,換了官服,在上房落座,一聲吩咐:「將兇犯閻丁帶上來!」王良、王義不敢怠慢,把閻丁帶至上房公案前,雙膝跪倒。閻丁口稱冤枉。相爺聞言,微微冷笑說:「兇惡的閻丁,抬起頭來,認認我是誰?你在劉家墳塋圖財害命,你把隆成布店錢褡子賣在小攤。你從實招來,免得皮肉受苦。講來!」閻丁聞言,只嚇得面目更色,渾身亂抖,磕頭如雞喙碎米一般,口稱:「大人在上,小人不敢作犯法之事。求大人格外施恩,釋放小人。」相爺大怒,把驚堂木一拍,說:「好奴才!諒你不能招認。給我笞責一千!」兩旁青衣答應一聲,把閻丁扯出房外,按上墩,打得鮮血崩流。閻丁抗刑不過,喊道:「有招!」這才招出謀財害命,畫供。

  忽聽店外喊冤,王良將喊冤的帶進店來,跪在公案前。這喊冤的正是徐萬成,同著苦主到縣喊冤。知縣未在衙署,訪問明白,在公館伺候大人,這才來在公館喊冤。閒言少敘。一人說:「小人名劉善,我兒劉喜在隆成號跑賬,今年二十六歲。

  不知被何人殺死,求大人作主,拿兇手報仇!」一人說:「小人徐萬成,開隆成布店。我的伙友被人在劉家墳塋圖財害命,求大人拿人。」相爺說:「你二人來得正好,本閣將兇手現已拿來,給你報仇抵命。」立刻吩咐劊子手:「把閻丁推出公館開刀問斬,將首級掛在犯事地方示眾!」劊子手哪敢怠慢,把閻丁梟首。相爺堂諭徐萬成:「這也是你開鋪之家的不幸,你備辦木棺,將劉喜的屍身殮埋。本閣再派你白銀一百兩,當堂交與劉善,為養老度日之資,具結完案。」

  徐萬成遵諭辦理完案,相爺吩咐帶羅會通。只見羅會通跪倒說:「小人給大人叩頭。」相爺說:「正凶現已拿獲正法,你的官司已完。你擔驚不小,本閣賞你白銀十兩,拿回家去安分務本,度日去罷!」羅會通領賞,叩頭謝恩說:「小人有冤枉,求大人給小人作主!」相爺問道:「羅會通,你的冤枉本閣給你辨明,怎麼你又有冤枉?」羅會通跪爬半步,口尊:「大人!

  我的妻被李纟唐、李紅搶去成親,我妻罵賊不允,把我妻扔在澆花井內。小人在縣控告,知縣將我逐出衙署。小人上北京控告,又被夜閣老責打一頓。小人加氣傷寒,病了一月。當時病好回家,就遇見差人把我拿住,誣我行兇殺人。蒙恩辨明冤枉。小人的大仇未報,叩求大人作主!」相爺聞言說道:「羅會通,隨本閣進京自有人給你報仇。」一聲吩咐:「王良、王義、邵青、邵紅外面調轎,押解郭知縣一同回京。」四人答應下來,不敢怠慢,令人調轎。相爺升轎,押解郭知縣回京。按下不提。

  且言有一飛賊姓華名鳳,是山西人氏,綽號人稱追風燕子。

  能夜行千里,飛簷走壁,夜入萬戶,偷富濟貧,替天行道,專打人間不平之事,週遊天下。這日來到北京,訪問贓官污吏、霸道強人。風聞夜閣老貪贓受賄,當朝橫行,心中忿恨:「莫若盜取他的金銀財帛,濟貧周苦,有何不可?」想到這裡,來至夜閣老的府門外,周圍走了一遍,驗明道路。來至酒樓,用完酒飯,下了酒樓。在僻靜無人之處,候至更深夜靜,脫去長衫,換上夜行衣靠,將折鐵鋼刀圍在腰間,邁開大步。霎時來在夜閣老府的牆外,垫步擰身,「嗖」的一聲,躥在大牆之上。

  望下聽了一聽,並無響動,躥房越脊,來至廳房,伏在瓦櫳之上。在房簷上用劍掛金鉤架式,望下聽瞅,只見廳內燈光未熄。

  正然瞧看,只見從甬路上來了二人,一人打鑼,一人擊梆。原是兩個巡更下夜的人,往後面而去。華鳳一縱身形,落在平地,躡足潛蹤,來在更夫背後。抽出鋼刀,只聽「喀嚓、喀嚓、噗咚、噗咚」,將兩個更夫殺死,躺在塵埃。華鳳將梆子插在腰間,將刀圍在腰間,左手提鑼,右手拿起木棰,擊梆敲鑼,在那前前後後院中尋找庫房。猛然聽見悲歎之聲,順著聲音來至馬棚之外,聽了聽,原是在此受罪之人。上前問道:「你是何人?在此遭綁受罪!」劉同成說:「我名劉同成,劉同勛是我家兄,在朝現為宰相。」就將始末緣由說了一遍。華鳳聞言,上前將劉同成放下弔,挑去繩,把劉同成背負起來,用繩把劉同成拴在身上,躡足潛蹤,來至牆下,將兩腿一岔,膀子一晃,玩了個燕子鑽天的故事,「嗖」的一聲,躥在大牆之上。歇了一歇,又將膀子一搖,「嗖」的一聲,躥在牆外,落在平川之地。把繩解去,將劉同成放起。劉同成說:「請問救命恩人貴姓高名?我劉同成異日好答報救命之恩。」華鳳口稱:「劉二爺,我不說量你也不知。我名華鳳,前年被案,多感老大人愛我是好漢,將罪名減輕,救我一命。此恩至今未報。你看東方發亮,再遲一刻走之不便。咱二人是將軍不下馬,各自奔前程罷。」

  言畢,轉身之際,蹤影不見。劉同成一怔,暗暗稱奇。堪堪天光大亮,又在各街訪尋金姐、鳳英一回,並無下落,心想:「不免先到東閣府見我三姪劉墉,再作道理。」此話不表。

  且言張成、劉安將金姐、鳳英送在東閣府內而去,這且言講不著。再表劉墉誆夜閣老上東閣府,兩乘大轎,人馬跟隨,霎時來至府門落轎。摘去扶手,下轎入府。進了大廳,分賓主坐下。茶罷擱盞,劉墉眼望夜裡紅說道:「大人少坐片時,我暫告便。」言罷出了大廳,竟入內宅。

未知有何心意,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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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東閣怒鍘夜閣老 大報冤仇受皇封

  君子在上可人扶,民之喜悅稱父母。
  挈矩量度似文雅,物格方正是道路。
  格物知致非傳有,只有始皇焚書故。
  程子細論四書補,知盡其極在格物。

  話表劉墉走入內宅,見了老誥命,口尊:「母親在上,孩兒給母親請安。」老誥命吩咐免禮,那旁坐下,問道:「我兒面帶怒色,所為何來?」劉墉聞聽老母所問,就對母親將誆夜閣老從頭至尾、始末緣由細說一遍。老誥命夫人說:「那夜閣老乃係國戚皇親,須要酌量科罪,不可草率行事。」劉墉吩咐丫髻使女將金姐、鳳英喚至面前。金姐、鳳英給義母叩頭請安已畢,就將含冤負屈之事細述一遍,將乾老寫的狀詞呈上。老夫人接過看了一遍,見是老相爺的筆跡,看畢點了點頭,將狀詞遞給劉墉說道:「吾兒酌量而行,不可造次。」

  劉墉喏喏連聲,退下出了內宅。

  進了大廳,眼望夜裡紅口呼:「閣老,現有金家二女告你助甥為虐,霸佔良家婦女。」夜閣老聞言不悅,說道:「我是國戚皇親,劉羅鍋子,你敢其奈我何?」劉墉聞言微微冷曬,說道:「好大一個皇親國戚!豈不知王子犯法,與民同罪!」夜裡紅說:「劉羅鍋子,你敢把我怎樣?」劉墉聞言大怒,吩咐一聲:「來呀!把虎頭銅鍘抬上來!」只聽下面一聲答應,霎然把虎頭銅鍘放在當院,各各虎視眈眈候命。夜閣老一見,微然一笑,說:「劉羅鍋子,你就是依仗小小鍘刀唬嚇人,你家閣老亦不懼怕!」劉墉大怒,吩咐一聲:「給我鍘了!」只聽下面一齊答應,跑上四個人,把夜裡紅揪翻在地,剝去衣履,不容分說,用蘆席把夜裡紅捲起,搭下廳來,放在銅鍘之上。一邊一個人,掐著席邊;劊子手擎鍘刀之把,扭著頭向大廳上瞅。劉墉吩咐一聲:「行刑!」只聽「咯嚓」一聲,鮮血崩流,夜閣老已廢了命。劉墉吩咐將屍搭下去,門外夜閣老的親隨一見此事,急忙回府報信去了。

  劉墉鍘了夜閣老,自知自己的罪名,立刻吩咐順轎進朝,面君請罪。這且不表。

  且言國舅夜龍、夜豹聞家丁報父親被劉羅鍋子用銅鍘鍘了,只氣得三屍神暴跳,五靈豪氣飛空,說道:「罷了!罷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今與劉羅鍋子誓不兩立!」兄弟二人急急來在後堂,稟明母親,合家人等聞信,痛哭不已。弟兄二人在府外乘騎,來至午門外。下騎步入偏殿,見了皇上,行了三跪九叩首之禮,伏在金階,口呼:「主子給臣作主!劉墉膽大妄為,用銅鍘將臣父鍘了。」乾隆皇爺聞奏,龍心大怒,命傳宣官:「宣劉墉上殿。」一言未盡,只見劉墉跪在金闕,口呼:「萬歲!臣劉墉領罪。」乾隆皇爺心中大怒,諭旨下:「佞臣劉墉擅自私鍘無罪國戚,殿頭武士速將劉墉推出午門正法!命國聖監斬!」武士不敢怠慢,將劉墉上綁推出午門,綁在樁橛。

  國聖吩咐放炮,火光司不敢怠慢,「咕咚」炮響一聲,驚動闔朝公伯王侯、九卿四相、八大朝臣、文武百官,皆奔午門而來。頭裡是皇叔十四王爺、勉三王爺、大喇嘛、二喇嘛、刑部正堂傅元成、鎮殿將軍吳能,並親王、郡王等,皆上殿保本:「不知劉墉身犯何罪?綁在法樁,等旨行刑。」聖主說道:「眾皇兄御弟,眾家愛卿有所不知,劉墉擅敢橫行,私鍘無罪的夜裡紅,罪在不赦!眾家皇兄御弟休要保本,下殿去罷。」眾位王爺一齊開口,口呼:「萬歲!劉墉私鍘閣老,理應問斬。吾主念他劉門在朝作官,輩輩忠直,再念劉同勛三朝元老,忠直無私,不懼權奸,乃是有功之臣。吾主應當赦其罪過。」言還未盡,只見夜龍、夜豹心中恐怕皇上准本,殺父之仇不能得報。

  跪在殿角,口呼:「萬歲給臣作主。劉墉私鍘大臣,有欺君之罪。我主若不斬劉墉,大清律例庶民亦就看輕,誰還遵國家法度?」言還未了,時下怒惱十四王爺,站起身形,將懷中所抱的鎮國鬧龍銅錘拿起,用錘指定夜龍、夜豹,大罵:「賊子!你們哪曉劉墉的虎頭鍘是鍘奸不鍘忠,先鍘後奏。大約你父子依仗係國戚,在市井橫行,被劉墉訪明,方正國法。主子護短,偏向你等,皆因看在西宮面上。我也明知,我一不作二不休,舍了我這王位不要了,我先打乾隆,後將你兩個賊子打死,我看有多大的亂子!」言罷,舉錘往上走。

  乾隆皇爺暗說:「不好!」口呼:「皇叔休要粗魯,朕赦劉墉無罪就是了。」立刻傳下赦旨。

  劉墉隨旨上殿,叩謝不斬之恩。

  只見黃門官上殿跪奏:「劉同勛還朝,在午門外候旨。」乾隆皇爺傳旨:「宣他上殿!」劉同勛隨旨上殿,行了三跪九叩首之禮,請了聖安,跪奏閱邊之事:「各府州縣風調雨順,民情安靖。惟良鄉縣李家寨之李纟唐、李紅橫行霸道,搶男霸女,欺壓良善。依仗閣老夜裡紅係姑表親戚。現有告狀民人羅會通、民女金姐、鳳英,皆在午門外候旨親訊。」乾隆皇爺傳旨,宣羅會通、金姐、鳳英偏殿訴冤。一聲旨下,男女三人入午門,在殿前一齊跪倒,各將自己的冤枉從頭至尾一一訴清。乾隆皇爺心中不悅,眼望十四王爺,口呼:「皇叔,此案怎樣科罪方服民心?」十四王爺口尊:「聖上,此案李纟唐、李紅依仗夜裡紅的勢力橫行霸道,夜裡紅雖然鍘死,死有餘辜;父作之,子述之,令夜龍、夜豹備辦棺槨,到東閣府盛殮夜裡紅的屍身,貶家為民,永不敘用。帶屍棺搬出北京。」皇上允奏,夜龍、夜豹充罰謝恩,下殿而去。

  王爺復奏:「良鄉縣知縣郭得平私通惡霸,苦害黎民,理應斬首。姑念他授孔孟心法,宜削官革職。」聖上允奏,郭得平謝恩而去。

  王爺復又奏道:「羅會通乃是守法的良民,災禍從天而降,宜當捉拿李纟唐、李紅後,將惡霸宅院賜與羅會通居住,另娶民女為妻,以慰其心。」聖上允奏,羅會通謝恩退出午門,回良鄉縣而去。

  十四王爺復又奏道:「金好善乃是兩榜進士出身,死得甚苦。其妻賢德,遇難受苦,金姐、鳳英二女子貞烈,赴京鳴冤,受了些驚懼顛險,其情可憫。聖上還須格外撫恤方是。聖恩浩蕩,發下帑銀,將夜閣老府改修為招安府,賜給王氏節烈牌坊,賜二女子為雙賢公主,預為國家之瑞兆也。吾主上裁!」

  乾隆皇爺龍心大悅。發下上諭:「金好善追封為翰林院庶吉士,封王氏為淑節宜人,金姐、鳳英為御兒雙賢公主,招安府內棲身,另日擇選東牀。先入正宮院參拜皇娘。欽差鎮殿侯吳能領三千御林軍赴良鄉縣李家寨,捉拿惡霸李纟唐、李紅,並滿門家眷。凡有被搶遭難的婦女,勘明釋放,令家中人領回,餘者立斬。古安縣中提出王氏來京,著照所請,餘依議。欽此!」聖上袍袖一抖,捲簾朝散。

  文武官員齊下朝綱,各回府第。惟鎮殿侯吳能手捧旨意,不敢回府,退出午門上馬,竟奔御教廠,點了三千御林軍,放炮起隊,直撲良鄉縣李家寨而來。來至李家寨,將莊村圍了,進了莊,奔至府門,闖進去逢人就拿,共合拿了八十三口。放出被搶的婦女二十七口。竟有五十六口被綁將院中,金銀米糧、什物器皿查明上冊,交與羅會通收管。吳能督隊,在良鄉縣提出王氏,一同赴京。進京將御林軍紮御教場,上殿復旨。聖旨下,欽命吳能監斬李纟唐、李紅,並其家眷,人人梟首。看到此間,有俚語言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雖然無報,時候未到。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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