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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九城君]九流閑人(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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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4 19:25:0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8
本帖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15-5-24 19:29 編輯

第一章 義莊主人

在韶關西北二十多里處有一個名為陳家沖的山城,由于地理位置特殊,使得一些不願意繳納關稅的商賈繞道由此處避開韶關的關卡,這樣一來就使得這個小山城變得跟韶關縣城一樣的繁榮,甚至猶有過之。然而令那些過路商賈感到奇怪的是韶關的清廷守備竟然對這種現象視而不見,或許是因為陳家沖上面有人維護,也或許是清廷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南方的革命黨身上,總之是一些不為人知的原因,使得陳家沖在這亂世之中成了一處世外桃源。

    陳家沖,顧名思義,大部分的百姓都是姓陳,雖然山城有清廷下派的官員,但是真正作主的是陳家的家主陳德尚。陳德尚這一脈的陳家嫡系祖籍甦州,祖上曾有人在康熙年間擔任過江甦巡撫,雍正初年又擔任江南綠營漢軍統領,可惜沒過多久因為卷入了江南曹家的貪墨案被罷了官,更差點抄了家。後因為其祖上有人善于帶兵打仗,被雍正的胞衣奴才年羹堯看中,向雍正舉薦,得以官復原職,隨年羹堯往西北平定叛亂,因為屢歷戰功,其祖上也成了年羹堯麾下一員驍將,和岳忠麒平起平坐。

    可惜好景不長,隨著年羹堯被雍正蓄意壓制,陳家祖上也因為跟年羹堯過于親密而被免職南調,最終下放到兩廣總督手里擔任一個有名無實的小吏。由于陳家在康雍兩朝幾經沉浮,每次都有抄家滅族之險,深感官場太過復雜,再經高人指點,知道自己再繼續在官場上待下去,遲早會家破人亡。于是陳家祖上便主動辭官,改而經商,並且在那位高人的指點下,在韶關的西北買下了一塊地,建了一個小村莊,這也就是陳家沖的前身。

    雖然陳家在官場上碌碌受挫,但在商場上卻極為得意,歷經數代經營後,成了湖廣首富,其商鋪遍布湖、廣、浙、閩等南方州郡,就連北方也設立了一些商號。在財富激增的同時,陳家沖也擴大了十幾倍,由一個山區的小村莊,變成了一座規格頗大的山城。這些年來陳家的子弟也有不少人科考中舉,入朝為官,即便沒有中舉也會在湖廣等南方地界的官府中擔任師爺、稅吏等小職務。

    雖然陳家子弟所擔任的官職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官職,但陳家歷代家主都善于經營,運用一些手段加大了陳家子弟在南方官場的影響,並且屢次破財做善事,使得陳家在民間也博得了一個好名聲,積少成多之下,陳家在南方的影響力越來越大。以致于到了道光咸豐年間,到南方就任的兩廣總督最先拜訪的不是當地的各部官員,而是親自到陳家沖拜見陳家家主,儼然成了中國南方一個不為人知的土皇帝。

    後來隨著清廷的國力衰退,陳家又在那位高人的傳人指點下,開始結交各方勢力,從而令陳家得以在亂世之中,屹立不倒,即便是太平天國在南方鬧得那麼大,也沒有傷到陳家絲毫。同樣也是在那傳人的指點下,陳家冒著被指責為洋奴的危險,大力結交洋人,並且違法的繞過清廷官府和洋人進行大宗違禁品交易,從而取得了洋人的絕對信任,成了洋人商行在南方的總代理。

    同治年間,慈禧垂簾听政,開始依重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等洋務派,陳家和洋人的關系得以擺在了明面上,其政治的影響力也開始向北方延伸。不過正因如此,陳家的朝野勢力也逐漸浮出水面,慈禧深感陳家在南方的勢力過于龐大,想要將其剪除,但是因為洋人的關系又不敢直接對陳家動手,從而扶植了一名徽商胡雪岩,想要以此來打壓陳家,將洋人勢力從陳家手中拉攏過來。

    可惜胡雪岩這人只是一個經商奇才,但並不了解為官之道和國際形式,在陳家當代家主的刻意引導下,他短時間內在商場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逐漸取代了陳家在南方商場上的地位。但是也是在陳家家主的擺弄下,胡雪岩逐漸目空一切,開始沖擊洋人的利益,從而把洋人得罪個干淨。如此一來,不但洋人對其感到厭惡,就連慈禧也開始反感他。之後陳家家主在設計了一個陷阱,令胡雪岩投巨資建造蠶絲廠,並且傾其所有收購全國新絲,令其壟斷國內絲業,然後借用洋人的手堵截了他所有的銷售渠道,同時派人去各處胡雪岩所開的錢莊商號提款,造成了前所有為的擠兌浪潮,使得胡雪岩不得不變賣家產,償還欠銀。

    明面上是陳家家主操縱一切,但實際上這一切都是由那個高人的後世弟子為陳家家主出謀劃策,才使得他只出了一招便讓胡雪岩永不翻身。但是傷敵一萬,自損七千,雖然胡雪岩被陳家家主給剔除了,但是陳家自己也傷了元氣,從而使得晉、徽、廣、湖等地的商人紛紛在陳家回氣之前,搶佔了胡雪岩倒下後留下的大片市場。雖然事後陳家也奪回了不少的市場,但是比起以前陳家的商場勢力,這點東西就顯得微不足道了,所幸的是陳家依舊還掌握這洋人這張牌,對湖廣兩地依然有著絕對的影響力。

    雖然陳家家主在外地有著非同尋常的影響力,但是陳家沖除了陳家的嫡系和血緣相近的旁系子弟以外,大部分的百姓都不知道陳家家主的真正身份,在他們眼中陳家家主只是個有著驚人財富,並且總是做善事的大善人。陳家家主做的一件最大的善事,就是在亂世戰火之中,專門為那些暴尸荒野的人收集遺骨,知曉身份的就會派人尋找其親人,不明身份的則會設立義莊將其奉養,以免成為游魂野鬼。等到了七月半中元節的時候,便請來龍虎山、茅山的有德真人以及各大寺廟的高僧大作法事,超度亡靈。這一善事從陳家遷徙到此的第一代家主開始,已經沿襲了一百多年,已然成了當地的一大盛事。

    一九零七年,農歷七月初九,這天距離中元節只有不到一周的時間了,湖廣兩地的高僧真人陸續被請到了這里,為七月半的水陸法會做準備。除了這些高僧真人以外,就連在兩廣之地布道的洋人修士也想來湊一腳,借此向將自己的洋教會傳播出去。精通西學的陳家當代家主陳德尚對此報以歡迎的態度,在他看來這也是一次利用洋人信仰的機會,以令他在洋人中的地位更加穩固。

    除了這些世外之人以外,還有不少全國各地的氏族鄉紳也聞名而來,其中除了是想要和陳家拉攏關系,搭上洋人這條線以外,也是想要借著這次盛會為自己祈福。前幾年的義和團起義震驚天下,但因為被慈禧利用,借以打擊洋人,使得不少跟洋人做生意的商戶遭受損失,這些年來南方的革命黨又不斷的發動對清廷的起義,令到南方時局動蕩不安,不少南方的商戶都因此向北遷移,大部分都前往上海。正是因為要離鄉背井,使得不少商賈對前途深感不安,這才會想要借著這次法會給自己求個心安,也想見見那些難得一見的高僧真人,請他們施法為自己洗刷一下晦氣。

    隨著夜幕降臨,山城百姓逐漸將燈火點上,街道上的來往游人並沒有因為黑夜到來而減少,反而有越來越多的跡象,不少的未婚情侶都會跑到城外的小河邊放花燈,而那些商賈們則會雲集在城中的青樓里,聯絡感情。從山城的西門向南延伸出一條小路,路兩旁沒有像其他城外道路那樣被陳家人點上了引路的燈籠,使得這里的陰暗冷清和城中的熱鬧喧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走在上面不禁覺得格外的陰森。

    小路一直向西,在陳家沖外的桃花山下分了茬,一條轉向東南,繞過山城,和前往韶關的一條山間小道連接在了一起,而另外一條路則繼續向桃花山上延伸,最終翻過桃花山,和山另一頭的一條進入湖南腹地的山道並為一體。這座桃花山是陳家的產業,山上沒有一家住戶,全部都種了桃花,只在半山腰的地方建有一座義莊。

    和山城東邊的那座義莊不同,這座義莊算起來應該是陳家沖的一大怪。它的建造時間和陳家沖相同,當年陳家家主購買下陳家沖這塊地的同時,也將桃花山買了下來,並且同時動工建造了這座義莊。義莊建成以後,陳家家主便將其交給一個俗家道人,對于這個道人的來歷,只有陳家家主及少數幾個族人知道,其他人只是知道他的名號叫做九流閑人,並且陳家家主每次見這名俗家道人都是執以師禮,恭敬有加。之後歷代陳家家主對當時的義莊主人都禮遇有加,幾乎可以說是有求必應,而每次陳家出現危機之時,陳家家主都會前去向義莊主人詢問意見,而每次陳家家主從義莊回去後,很快便能逢凶化吉,陳家事業也隨之蒸蒸日上。

    陳家沖的百姓並不知道義莊主人和陳家之間的關系,只是知道陳家非常尊敬義莊主人,並且把義莊所在的桃花山設為了禁地,不準任何人隨意的去打攪他。雖然陳家對歷代義莊主人都非常尊敬,但義莊主人並未因此而盛氣凜人,反而為人出世都極為低調,顯得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他幾乎每天都會到山城走動走動,一些山城百姓遇到了問題,他也會熱心的出主意為之解決,似乎在他的腦袋里裝了各種各樣的姿勢,小到農家種地,大到國事走向,幾乎無所不知。不過每一代義莊莊主都會離開陳家沖五六年,回來時又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愁眉不展,閉門謝客,就連陳家家主也不見。

    上代義莊莊主在十年前就去世了,接替其位置的是一個名叫徐長青的十七歲孤兒。這個徐長青的來歷也極為神秘,當年其母親挺著大肚子,孤身一人來到陳家沖,在陳家沖最大的客棧鳳翔號住下後,卻當晚便懸梁自盡了。由于其母衣著華貴,身份絕非普通人,所以陳家對此事非常重視,在多方查訪後,只是知道她曾在長沙出現過,口音有點像是北方人,身上唯一的一件跟身份有關的信物就是一塊玉佩,玉佩上刻著就連陳家沖最有學問的人也看不懂的文字。

    第二天陳家家主把當時的義莊主人請出來後,義莊主人一眼就認出了玉佩上面的文字是春秋時期一種曾經在楚國流行過的文字。不過當時這種文字很快就從楚國民間消失了,會這種文字的只有很少一部分楚國的貴族,而到了現在會這種文字的人更是鳳毛麟角,就連義莊主人也只能辨認出來,但卻不懂上面的意思。雖然徐長青母親的身份,但是義莊主人卻非常幸運的救了本應該憋死在母親肚子里的徐長青,並且將這個先天不足的棺材子帶回義莊親自出手為其調理,最後更是收其為徒,傳授一身的本領。

    當年徐長青繼承義莊之時,雖然年齡還小,但陳家沖的人卻沒有人敢小看他,陳德尚也遵照祖傳的規矩對他行師禮,尊稱他為徐先生,遇到難事也會向他詢問解決辦法,在幫助陳家度過幾次難關後,陳家上下徹底的認同了徐長青的身份。

    這天徐長青到陳家幫助那些工匠布置水陸道場,並且為從各個寺廟和道觀趕來的高僧真人安排座席前後,是依照彼此的道行和名聲排列,以免到七月半那天發生不必要的爭執。在陳家用過晚飯後,徐長青便獨自離開陳家,朝桃花山上的義莊走去,一路上陳家沖的本地人見到了他都停下腳步,朝他行禮,尊敬的稱他徐先生,這一場景令不少第一次來陳家沖的商賈以為他是什麼大人物。

    雖然已經入夏,但由于這里是山里,氣溫還是有點冷,徐長青依舊穿著他那件樸素的長褂,袖子微微卷起,修長的手指潔白如玉,仔細看的話像是在表面布了一層淡淡的白光。他的面容清秀,柳眉細眼,瘦削的面頰和眼中的慵懶令他看上去多出了一股病態的清雅氣質,若是手中在握有一本書的話,那他完全就像是個熟讀詩書的飽學鴻儒。此外在他的額頭中間有一道非常醒目的豎直紅印,這是他出生時帶著的胎記,但外人看上去像是一個沒有完全睜開的眼楮。

    在南方由于清廷的管制松懈,加上洋人的沖擊,使得不少思想新進的年輕人把頭上的那根代表奴性的辮子剪了,而同樣是年輕人的徐長青卻沒有跟隨潮流,那頭烏黑青亮的大辮子整齊的梳理起來,一直垂到腰下。在辮子的尾端徐長青用金絲捆綁,上面系了一個金鈴鐺,走動時隨著辮子的擺動,鈴鐺發出極為悅耳的聲音,讓人听後像是感到有一股清流從頭頂灌入,清洗身心,不但頭腦變得清晰很多,就連身體的勞累和病痛也會隨之緩解。雖然徐長青是一副清朝書生的打扮,但掛在他胸口的精致西洋懷表卻令他多了一絲西洋派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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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4 19:26: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陳家子弟

由于陳家沖的本地人都知道義莊主人喜歡清靜,如果沒有重大的事情不會有人過來打擾,而外地人也因為這一路沒有引路燈的緣故,不敢擅自到這荒郊野外來,所以徐長青這一路上走來都很清靜。當徐長青走到了桃花山腳下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腳步,天上烏雲層層,掩蓋了月光和星光,令到周圍漆黑一片。雖然如此,但徐長青的像是能夠看穿黑暗似的,轉過頭,朝一旁的桃樹林看了過去,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說道︰“出來吧!喘得這麼大聲,就連聾子也听得見!”

    周圍寂靜無聲,只有一些南方的小蟲在清涼的空氣中鳴叫,似乎像是在告訴徐長青這里只有他們這些小蟲子似的。徐長青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如果不出來,我就走了!”

    說著,便準備向桃花山上走去,這時在徐長青望過去的地方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聲音,叫道︰“徐大哥,等等!等等!別走,我們就出來。”

    只見隨著叫聲傳出來,在幾棵桃花樹下燃起了五個燈籠,跟著三男兩女從樹下走了出來,在微弱的燈火照射下,五人全都穿著著時下最流行的洋裝,顯得非常朝氣。為首的兩人是陳德尚最小的兩個子女,男的名叫陳濤,女的名叫陳豫,他們十一二歲的時候就被陳德尚送到英國,在陳德尚大兒子陳靖國就讀過的英國牛津大學,學習西方文化,一兩年才回來一次。兩人小時候跟徐長青的關系很好,總喜歡跟在徐長青的屁股後面,漫山遍野的跑,情同兄妹。

    在陳家兄妹身後的三人中,只有那個金發碧眼的洋人徐長青從陳德尚那里听到過他的身份。他是英國的一名貴族,名叫肖恩‧威爾納,現在在牛津大學擔任講習教授,教的是東方文明。陳家大公子陳靖國讀書的時候,跟他是室友兼死黨,曾經在一次對他的暗殺事件中救過他的性命,兩人因此按照中國禮儀結為異姓兄弟。在陳家向國外發展事業的時候,他給與了陳家很大幫助,這次隨陳家兄妹到中國是為了見識一下仰慕已久的中國文化。

    另外兩個人雖然徐長青不清楚他們的身份,但是從他們的神態舉止,相貌氣質,以及衣著發型,徐長青幾乎可以肯定這兩人一定是這次從上海過來的某些商賈的兒女,而且受過在中國來說非常高等的教育。

    徐長青看著走過來的幾人,抬手朝陳家兩兄妹身上點了點,說道︰“你們兩個家伙才剛剛回來,就上竄下跳的,還跑到我這個地方來胡鬧,要是讓你們老爹知道,肯定又要家法伺候了!”

    “徐大哥,最疼小豫了!”陳豫連忙上前拉扯著徐長青的衣袖,撒嬌道︰“一定不會把事情告訴爹爹,讓小豫受罰的!”

    “好了!別再拉了!我不告訴陳翁就是了!”徐長青被陳豫的這陣撒嬌聲弄得渾身起雞皮疙瘩,連忙從陳豫的手中抽出衣袖,後退一步,伸手敲了敲她的額頭,說道︰“你這丫頭,小時候這樣拉拉扯扯倒沒什麼,現在都已經成了大姑娘了,還這樣沒規沒矩的,要是被你將來的夫婿看見了,恐怕會要急著退親了!”

    陳豫揉了揉額頭,朝徐長青皺了皺鼻子,跟著又回頭朝那個一身筆挺西服,頭發梳理得非常整齊的年青人瞪了一下眼楮,朝他揮了揮拳頭,仰著頭故作傲氣的說道︰“他敢!要是他敢退親,我就揍得他把話吞回去。”

    那個年青人非常配合的縮了縮脖子,然後走到徐長青面前,恭敬的彎腰行禮道︰“張元見過徐先生!”

    徐長青現在知道這個張元的身份了,他是甦州名門大戶張家的二公子,其父是上海有名的商人,和法租界的總領事關系密切。他們張家和陳家之間有著一些商業上的往來,關系非比尋常,張元小時候曾在陳家沖住過兩年,雙方家長也就是在那時候將他和陳豫定了娃娃親。張家的事業曾經受到過胡雪岩的打壓,後來得了徐長青師父的指點,才保住了家業,並且在後來得以擴大,所以他們張家對義莊主人這一脈傳人的本領都非常清楚,遇見了徐長青,也和陳德尚一樣行師禮。

    “起來吧!大家都是年青人,不必行此俗禮!”徐長青伸手將張元扶起,然後轉頭看了看一直站在那個洋裝女子身邊的陳濤,問道︰“小濤,不準備把這位小姐介紹一下嗎?”

    “沒有,沒有!”陳濤連忙搖頭否認,然後臉色微微泛紅,讓了讓身子,把那女子介紹道︰“這位是上海織造業大亨謝正鈞先生的千金謝翎小姐,曾經就讀過中西女塾,是位在中國少有的西派女性!”

    “我可沒你說得那麼好!”謝翎朝陳濤笑了笑,轉身大方得體的朝徐長青行了個西洋禮節,說道︰“謝翎見過徐先生!”

    徐長青也微微的點了點頭,這時陳濤正準備介紹站在最後面的肖恩,而徐長青則抬手打斷。他上前一步,朝肖恩抬手,用非常純正的英語,說道︰“早就听說過肖恩先生的大名了,近日才能得嘗一見,實在是我之萬幸!”

    徐長青脫口而出的英語不但讓那幾個中國新進青年愣住了,也使得肖恩目瞪口呆了一下,但他很快便回過神來,立刻伸手用力的握了握徐長青的手,無不驚喜的用並不太純屬的中國話,說道︰“我也早就從靖國口中得知了一些徐先生的事情,雖然未曾親眼見到,但近日徐先生這一口流離的英語,已經讓我覺得不需此行了!”

    徐長青顯然已經听慣了這些恭維話,神色平靜,淡然一笑,然後轉頭朝陳濤問道︰“現在正是去河邊放燈的時候,你們一對對的都跑到我這里來干什麼?”

    陳濤似乎不太好意思說,低著頭,說道︰“肖恩大哥想要見識一下中國古代的神秘文化,徐大哥你有是……,所以……”

    徐長青似乎察覺到了陳濤的想法,眉頭微微皺了皺,陳豫見機不對,連忙接過話來說道︰“徐大哥,你看看在這陳家沖里最學識淵博就只有你,我們這才會……”

    “說實話!”徐長青冷冷的看著陳家兄弟,說道。

    陳家兄妹感覺到了徐長青有點發怒了,感覺就像是面對他們的父親似的,低著頭,不敢說話。肖恩也察覺到了這對兄妹的為難,連忙上前為其解圍,道︰“徐先生莫怪!這主要是我的主意,因為我早已听說徐先生精通中國的神奇法術,所以才會慫恿小濤他們過來見識一下。”

    “我們也有份!還望徐先生莫怪!”張元和謝翎也上前為陳家兄妹分擔責任。

    “你們真實胡鬧!”徐長青皺著眉頭,臉色鐵青,朝陳家兄弟怒道︰“你們兩個難道忘了小時候,你們偷偷跑到義莊偷看師父施法,之後大病一場,差點把命都丟了!現在好了傷疤忘了疼,自己淘氣倒還罷了,現在竟然還敢帶人過來,這次我一定告訴你們的爹爹讓你們長長記性!”

    “不要啊!不要啊!”陳家兄妹一听徐長青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訴陳德尚,立刻急了,一邊向肖恩等人使眼色,一邊上前急聲認錯道︰“我們錯了!徐大哥,我們錯了,還不行嗎?你千萬別告訴我爹,求你了!”

    肖恩等人見到陳家兄妹神色如此焦急,也覺察到事情可能有點嚴重,連忙上前七嘴八舌的為陳家兄妹求情。然而徐長青似乎並沒有听他們說的,反而朝向東南那條漆黑的岔道看了過去,臉色由鐵青變得錯愕,跟著自言自語的說道︰“該死,怎麼這個時辰就過來了?那個老頭子難道瘋了嗎?”

    眾人不解的看了看徐長青,又轉頭順著徐長青的目光朝岔道看了過去,然而他們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徐長青沒有理會一臉茫然的五人,收回目光,掐指一算,似乎算到了什麼事情一般,皺著眉頭,沉思了片刻,然後朝陳濤他們說道︰“你們幾個立刻隨我上山,等一會兒無論遇到了什麼事情都不要出聲,也不要多問,明白嗎?”

    眾人一听事情有了轉機,全都不約而同的送了一口氣,露出了驚喜之色,而陳濤還是有點擔心,怯生生的問道︰“徐大哥,那你還會把今晚的事告訴父親嗎?”

    徐長青神色緩和,用力敲了敲陳濤的頭,轉身朝山上走去,那高瘦的身影很快便隱沒入了黑暗中,並且從黑暗中傳出來一句話,道︰“這次就算了,如果有下次,就算陳翁饒了你,我也不饒你!”

    听到徐長青的話,眾人這才放下心來,在陳家兄妹的帶領下,提著燈籠快速的朝山上的義莊追了上去。

    桃花山雖然被稱為山,但實際上只不過是一個小山丘,原本被陳家買下之時,這里不過是個荒丘,後來第一代義莊主人在山上種滿了桃樹。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自從種了桃樹,山上就連野草也不生長,而且不到一年山上的桃樹就生長成熟,並且開花結果,結的桃子又大有紅,只可惜吃起來卻非常苦澀。但是有一種白頭烏鴉卻非常喜歡吃這種桃子,每當桃子成熟後,這種白頭烏鴉便會飛過來啄食桃子,桃子吃完了又會立刻飛走。

    在最開始的時候,陳家沖有些村民感到桃花山非常怪異,想要上山一探究竟。不過因為當時上山路口有陳家家主派的人把手,所以只能從穿過桃花林上山,可是無論他們怎樣走,最後都會重新走回到路口上,直到這個時候陳家沖的村民才對義莊主人又敬又怕,口口相傳,再加上陳家家主的嚴令,這里也就成了一處禁地。

    由于山並不高,很快眾人就來到了義莊前面,只見在正門上除了那塊牌匾以外,正門兩側那兩根大柱子上還寫著一副對聯“天地孤行我一個,世外逍遙獨一人!”,落款是九流閑人,字里行間透漏出一股獨處濁世的孤傲之氣。

    義莊建造得非常簡單,就是普通的四合院,站在門口就可將里面看得一目了然,青石磚塊鋪設的內院里面只有幾個簡單的石桌石凳,在東南的角落了種了幾株竹子。這樣簡單場景讓本來滿懷希望的肖恩看了後感到有點失望,在他的影響里,這里應該像山城內的水陸法會一樣,搭個高台,然後用朱砂在黃布上畫那些古怪的符,掛在院子周圍,而眼前的情景實在反差很大。

    這時徐長青從後院的正堂走了出來,手里提著兩袋糯米,見到五人已經到了,便招呼他們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坐下,然後提著糯米走到左側看上去像是洗澡房的屋子里,將糯米全部倒進里面裝滿水的五人合抱大木盆里。一切準備好後,他試了一下水溫,點了點頭,轉身回到正堂,又從里面取出了兩包祭香,合在一起,走到右側的房間里。只見他走進房間後,握著香的那手抖動了一下,祭香似乎被某種無形的火焰點燃了似的頂部全都燃起了點點星火,一股奇香瞬間傳傳了出來,籠罩住整個院子。

    徐長青神色肅然,舉止恭敬,走到房間正面牆壁上書寫的道字前,雙手握香舉到頭頂,微微低頭,便算一拜。三拜過後,他便將香插在了道字前面的銅爐里面,莫明其妙的抬頭說道︰“諸位慢用,不要搶,再過幾日便送諸位上路,希望到時一切順利!”

    就著祭香上微微的火光,這間屋子里的情形依稀可以一睹全貌,只見在屋子上面,兩千多顆桃子用細線懸掛,如果靠近看的話,每個桃子上面都依稀可以看見一張人臉,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隨著徐長青的話音落下,祭香升起的青煙慢慢的浮起來,然後凝聚在半空中形成一個非常奇特的圓球,並且不斷的翻滾,逐漸形成了太極陰陽圖的形狀。當太極陰陽圖的形狀固定之後,構成圖案的青煙則像是活了似的,分出兩千多個觸手,分別和上面兩千多顆桃子連接在一起,形成了兩千多條輸送管,而桃子上面的表情也隨著青煙的灌入變得非常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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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4 19:27:4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湘西趕尸

徐長青的舉動以及屋子里的異象全都落在了院子里的人眼中,特別是肖恩,自徐長青令祭香無火自著起,眼楮就沒有離開過徐長青,臉上也露出了興奮之情。而當看到祭香青煙形成異象後,差點激動得叫了出來,所幸坐在他身邊的張元連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這才沒有鬧出什麼事情來。在五人中間反而謝翎顯得最為冷靜,她皺了皺眉頭,眼中充滿了懷疑,對于這些神鬼之事,她向來是信奉孔夫子的話,敬鬼神而遠之,雖然不否定它,但並不認為它存在。

    徐長青即便沒有回頭也可以猜到身後五人的表情,臉上微微一笑,恢復常色,轉身退出了房間,然後將門關上,把掛在門口的一串竹簾放了下來,正好將門擋住。隨後他又從正屋取出一套茶具,來到陳濤等人圍坐的石桌旁,將茶具擺放好,從旁邊的水缸中舀上一勺水,灌滿茶壺,然後從袖里取出一張黃符,輕輕將其彈到空中。只見那張黃符非常奇異的漂浮在徐長青的面前,而徐長青則手掐劍訣,一直飄在空中的黃符,同時口中念道︰“三陽聚首,天火自燃,急急如律令!”

    只見徐長青話音剛落,那張漂浮的黃符便自動燃燒了起來,眾人在驚奇之余,反映各有不同,陳濤兄妹和張元顯得極為興奮,而謝翎和肖恩則露出了一絲疑惑,跟著輕笑著表示徐長青讓他們看到了一場非常好的戲法和魔術。但是很快這兩人的表情也變得和陳濤等三人一摸一樣,只見那道黃符燒完以後,三條細小的火蛇相互絞纏在一起,在半空中來回滾動,形成了一個火團。

    “這是什麼?”肖恩非常驚奇的看著這一幕,似乎忘記了徐長青之前吩咐的話,伸手想要去模。

    “住手!肖恩先生,你忘記在下剛才說的話了嗎?”徐長青皺了皺眉頭,抬手擋在了火團前面,瞪了肖恩一眼,直到他尷尬的把手縮回去,才伸出劍指夾住火團,將其放入茶壺里,並解釋道︰“此物名叫騰蛇,乃是天地三陽匯聚而成,性屬凶,好噬人精魄。剛才肖恩先生如果踫了這東西,雖然不會喪命,但是折壽是免不了的。”

    眾人一邊听著徐長青的話,一邊看著他將騰蛇火團放入茶壺中,只有兩三秒的時間就只見茶壺里冰涼的水立刻沸騰起來,向外冒著熱氣。看著眾人目瞪口呆的樣子,徐長青不禁笑了笑,不緊不慢的取過茶葉來,倒入壺中,等茶葉在沸水里翻滾展開後,便用劍指虛空一點騰蛇火團,口中說道︰“散!”

    只見原本絞纏在一起的三條騰蛇像是解開了死結似的散開,跟著化作了一些星星火光分別鑽入了茶葉里面,這時從茶壺中傳出一陣清香,鑽入眾人的鼻孔里,令他們不由自主的同時發出了一聲驚嘆,道︰“好香!”

    徐長青微微一笑,蓋上壺蓋,然後將每個人面前的茶碗都滿上。倒了六碗茶後,剛好將茶壺里的水倒完,而每個茶碗里極為湊巧的又剛好都有三片茶葉,眾人在驚嘆之余,也非常識趣的不再多問。

    “請!”徐長青端起茶碗,朝眾人虛抬了一下,然後便自己先開始喝起來。

    眾人看了看面前冒著熱氣的茶碗,似乎不知道該如何下口,雖然山里面的夏天晚上還算涼爽,但是飲用這麼一大碗熱茶,顯然有點不合季節。直到徐長青把一整碗茶喝完以後,陳家兄妹才端起了茶碗,小心的吹了吹表面,然後淺淺的試著喝了一口,臉上立刻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又立刻再喝了一大口後,不約而同的驚聲說道︰“茶是涼的!”

    “涼的?不可能?”另外三人都一臉不信,的確又有誰會相信一碗冒著熱氣的茶是涼的了,但是他們還是試著喝了一口,跟著他們的表情變得和陳家兄妹一樣。帶著好奇心,幾人又喝了兩口茶水,肖恩很少飲茶,把茶水連同茶葉一同喝到肚子里,而其他四人都喝了半碗茶水後,便將茶碗放在了石桌上。

    這時幾人不約而同的感覺到冒著熱氣的冰涼茶水喝到肚子里後,先是感到一陣涼意,然後一股熱流從肚子里向四周散發開來,驅趕著那陣涼意,迅速蔓延至全身。直到將涼意完全驅除出了身體後,才停下來,緩緩退入腹部,溫暖著幾人的身體慢慢消退。

    “呼!”肖恩長舒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汗水,忍不住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徐長青沒有回答,朝肖恩看了看,又看了看其他幾人,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常听師父說無知是福,以前我一直沒有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現在我明白了!”說著他指了指茶碗說道︰“這茶名叫六陽茶,茶葉名叫六陽草,性溫和,配合騰蛇火,正好中和騰蛇火的凶性,湊成九陽之數。喝了這碗茶,雖然不能延年增壽,但卻可做到百邪不侵,一生少有病痛之危。不過這茶必須連同茶葉一起喝下去才會完全發揮效應,在你們中間就只有肖恩先生才將整碗茶全部喝了,而其他人都只喝半碗茶,看來這就是命,強求不得!”

    雖然眾人不解徐長青後面那句話的意思,但是前面的話卻讓他們明白過來,把茶全部喝了有莫大的好處。陳濤等四人連忙端起茶杯,準備把茶接著全喝了,但是茶碗里的茶水不知什麼時候干了,而那三片茶葉也變得焦黃,輕輕一踫便碎成了粉末。

    “啊?”四人驚訝的叫出聲來,看了看茶碗,又看了看徐長青,似乎希望徐長青能夠解釋給他們听。

    徐長青沒有在說話,微笑著將茶具收拾了一下,坐在石凳上閉幕養神,其他人也不敢再吭聲,靜靜的坐在石凳上,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該干什麼好,氣氛有點尷尬。

    時間就這樣緩緩的過了一刻鐘,忽然從義莊外面傳來了一陣悠揚的銅鈴聲,鈴聲中似乎有一種魔力,使得陳濤等人有種飄飄然的感覺,而且眼皮也變得非常沉重,精神也不由自主的犯困,眼神變得迷茫起來。陳濤等人的異樣並沒有發生在肖恩的身上,雖然他听到鈴聲後,也同樣感到有點犯困,但腹部忽然升起一股熱流只沖頭頂,令他的頭腦一下子變得清醒起來。他疑惑的看著陳濤等人雙眼呆滯迷茫的樣子,有點不知所措,伸手推了推坐在他身旁的陳濤和張元,又叫喚了兩聲,但是一點作用都沒有,當他抬頭準備向徐長青求助的時候,發現徐長青已經睜開了眼楮,神色嚴肅的看著義莊大門。

    “徐先生,他們是怎麼啦?”肖恩急忙問道。

    “沒關系,他們只不過是受了攝魂鈴余波的影響,有我的六陽茶護體,只要不是直接承受攝魂鈴的鈴聲,他們不會有事的。”徐長青抬了抬手,示意肖恩不必擔心,然後以劍指在虛空中快速的畫了一個定神符,沉聲喝道︰“敕!”

    只見那個在空氣中看不見的道符綻放出一抹紅光,隨後四分五裂,化作四個光點沒入了陳濤等人的額頭,而這四人全都打了個激靈,眼神恢復常態,清醒過來。四人清醒過來後,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不適,但是他們卻似乎並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情,在听到肖恩對剛才事情的描述後,全都露出了驚訝之色。

    “啊!”忽然謝翎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手指著門口,那表情像是看到了什麼駭人听聞的東西。

    其他人聞聲立刻扭頭朝義莊門口看了過去,只見在義莊門外的大坪上不知什麼時候整齊站立了三列身穿黑色壽衣的人,大概有六十人左右,他們的臉都被畫上道符的黃卷蒙住,站立的方式看上去非常怪異,像是一根根旗桿似的,身體顯得極為僵硬。在這些人的周圍站著七個身穿道袍的道士,為首那人是一個白發老道,身材矮小干瘦,鷹鉤鼻,倒三角眼,看上去十分的猥瑣,整個一群人令到義莊的氣溫下降了好幾度,令人不禁打了個冷顫。

    謝翎的叫聲顯然不單單只是驚動了陳濤他們,也同樣驚動了義莊外面的人,那名老道見到院子里有其他人,臉色微微一變,神色有點尷尬,見到徐長青站起身來,連忙上前兩步,站在門口,拱手行禮道︰“抱歉了,長青!老道不知道你這里有客人,便冒昧的過來了,實在是……”

    “不要管他們,”徐長青打斷了老道的道歉,走上前,拱手回禮,然後神色肅然的說道︰“鐘老頭,這是怎麼回事?算起來這里有六十具尸吧!你不但比以前多趕了二十具,還比以前提前了三天,而且還沒有到子時就來了,照這樣算的話,你們還是利用土遁秘術在白天趕路,難道你不知道白天在地下趕尸是趕尸大忌嗎?這樣不但會增加尸氣,還會損害趕尸人的元氣,你們鐘家子弟難道不要命了?”

    就在徐長青上前責問老道士的時候,陳豫不解的向一臉蒼白的謝翎問道︰“不就是一群人嗎?你至于嚇成這樣嗎?”

    “不……不是的!”謝翎深吸幾口氣,伸手撫摸了幾下胸口,把快要跳出來的心給壓下去,指著屋外那群人,說道︰“他們這些人剛才都是從地上鑽出來的!”

    “不會吧?”眾人都懷疑的看著謝翎,只有肖恩一臉可惜。不過很快曾經在湖南呆過一段時間的張元就想起了什麼,臉色有點難看,湊上來,小聲的說道︰“他們好像是趕尸道人?那些可能都是客死他鄉者的尸體?”

    “趕尸?”眾人皆心中一驚,注意力又全都轉向了徐長青他們身上。

    這時只听見那名老道士嘿嘿一笑,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解釋道︰“你也知道再過幾年便是千古未有的天地大劫,家主已經決定全家過了中元節就歸隱避劫,這次趕尸只怕是劫數來臨前最後一次,所以才會比以前趕得急一些,也多一些,想來你應該能夠理解,不會把我們拒之門外吧?”

    “連你們鐘家也怕熬不過這個劫難?”徐長青雙眉緊縮,神色擔憂的說道︰“連你們一起,已經有二十七個全真道和正一道的直系或旁門的道門世家準備關閉山門,遁世歸隱,看來這次天地浩劫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我們鐘家第十三代的所有長老用周天星辰大法驅動紫微斗數,算得的結果是九死一生!”老道士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不比那些道門正宗,沒有那麼長的氣運來撐過劫難,這入世度劫後,天地氣運逆轉的大功德我們實在無福消受,只能遁世歸隱。你這九流閑人一脈,雖然道法高深,但修的是濁世道,早已牽扯進了天地因果,只怕想要遁世歸隱也做不到,以後定要小心啊!”

    “這個我知道,我早已算好了我的運程,知道如何化解劫難,不必擔心!”徐長青感激的看了看老道士,而後立刻收起表情,正兒八經的說道︰“我們熟歸熟,生意上的事情還是要挑明了,這次我要收五倍!”

    “要五倍!你小子怎麼不去搶?”老道士跳起來指著徐長青的鼻子大聲叫道。

    “嘿嘿!”徐長青背向著院內的五人,收起了那一臉的道貌岸然,反而露出一絲商人的市儈表情,陰陰一笑,說道︰“搶?我當然去搶,不過搶別人沒有搶你賺得多!要知道你可是我義莊的最大主顧。”

    “小子,難道就沒有價錢好談?”老道士走上前,在徐長青面前,小聲的說道︰“你也看到了我這次是帶了子佷輩來的,別敲詐得這麼明顯,給我留點面子吧!”

    徐長青淺淺一笑,微微低頭,說道︰“價錢可以和以前一樣,不過我有個條件!”

    見有講價的機會,老道士急忙問道︰“什麼條件?快說。”

    “很簡單!”徐長青小聲說道︰“把你們鐘家獨門的土遁術教會我!”

    “你……”老道士听後指著徐長青不知道說些什麼,可見到徐長青指了指身後那些神色焦急的弟子們,不禁嘆了口氣,狠狠的瞪著徐長青,咬著牙說道︰“你可以比得上你師父了!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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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尸神大道

徐長青把陳濤等人送到義莊外,並且將手中的五盞燈籠,交到他們手里,而陳濤等人見到徐長青把沒有點著的燈籠交給自己感到很奇怪,正想要開口詢問,但立刻被徐長青抬手制止。只見徐長青伸手在肖恩的頭頂虛空一剪,跟著食指和中指的指尖間隙懸空冒出了一點火,雖然不大,但卻讓每個看到它的人感到一絲暖意。接著徐長青將那一點火放入肖恩的燈籠里面點燃蠟燭,然後分別在其他人頭頂上取得了一點火,點上各自的燈籠。

    “山上很黑,容易迷路,燈籠的火光會指引你們下山,”徐長青拍了拍手,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後神色嚴肅的說道︰“但你們一定要記住,在進入山城以前,無論身後有什麼動靜都不要回頭,明白嗎?”

    雖然幾人有些不以為意,但還是點頭答應,徐長青也看出他們幾個沒有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心中冷冷一笑,不準備再警告他們,轉身準備回到義莊。

    這時肖恩快步走到徐長青面前,一臉感激的說道︰“徐先生,今日能夠看到中國的神奇法術讓我大開眼界,給我對中國文化的研究開闢了一個新科目,實在太感謝了!”說著,在身上找了找,從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塊半個手掌大小的原玉墜子,說道︰“這東西算起來也是你們中國的東西!當年是我在國內的一個上校朋友從中國搶走的,後來他在國內窮困潦倒時賣給了我,听說是來自中國的紫禁城!這個就當作謝禮送給徐先生,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好一塊和田古玉!”張元家里有間玉器古董行,所以一眼就認出了玉質。

    徐長青見到這塊古玉墜子,愣了一愣,取過來放在手上仔細的看了看,雖然玉質來看是一塊上好的玉,但是這對徐長青並沒有什麼用,真正讓徐長青感到興趣的是玉表面的一些不易察覺的細小紋路。他感覺那些紋路像是一種文字,但是又不想在別人面前開神眼查看,于是故作勉強的收下道︰“既然是肖恩先生的一番好意,那我就接受了!”跟著他也從袖子里取出一塊太極銅牌,遞給肖恩道︰“這塊太極鎮魂牌是我親手所作,送給你當作我們結識一場的紀念。”

    陳濤等人無不羨慕的盯著一臉欣喜的肖恩從徐長青的手中接過太極鎮魂牌,在經歷了剛才那些事情後,他們都清楚徐長青是個真正有本事的奇人,那塊銅牌定然也是一塊蘊含了神奇法術的法器。只可惜他們出來的時候,沒有帶任何貴重的物品,只有一些零錢,四人又是大戶人家,自然不好意思主動討要,只能看著肖恩將銅牌收在口袋里。

    目送五人提著燈籠消失在桃花林中,徐長青準備轉身回到義莊里,但是走到義莊門口他又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疑惑的看著前坪六十具行尸中第七排的中間那具行尸,心中覺得有點不對勁,于是快步走了過去。當走到了那具行尸前面之時,這才看清這具行尸的封印與其他的尸體截然不同。其他的行尸全都是只用雄黃燻過的黃絹書掩蓋七竅,便可以阻止尸變,而這具行尸不但使用了黃絹書,還用九枚鎖龍釘釘住了尸體的九處玄陰命門,並且用秘法錘煉的三千紅塵絲將九枚釘子連接在一起,在尸體表面結成天羅地網鎖魂陣,不但鎖住了尸身精魄,還鎖住了不斷外冒的尸氣。天下間需要這樣煞費苦心,運用了這麼多法器才能困住的僵尸,據徐長青所知只有尸中極品銅甲尸才有資格受此待遇。

    為了肯定自己的猜測,徐長青將蒙住尸體的黃絹書稍微的向下撥了一點,露出了尸體的額頭。只見尸體額頭上的皮膚並非普通尸體的鐵青色,而是呈現出淡黃色,額頭正中則有著一個樹狀的集尸紋,這些特征只有銅甲尸才有。徐長青將黃絹書重新蒙好,露出了羨慕的神色,一邊轉身向義莊內走去,一邊掐指暗算,自言自語道︰“難怪距離那麼遠就有這麼重的尸氣,原來在里面有這麼一件寶貝,如無意外,百年之後湘西鐘家可能會出一位尸神了,真是好運啊!”

    對于所有趕尸世家以及門派來說,趕尸不單單只是賺取送靈返鄉的功德,更加是為了用身份的依托來尋找銅甲尸。尸分五種,行尸、僵尸、銅甲尸、銀甲尸、金甲尸,再往上就是尸神飛天夜叉和旱魃,這一級就已經算是神了,而非尸。行尸是一般的尸體,僵尸則是已經聚集了一定尸氣的尸體,變得力大無窮,可需要吸活血來定體內陰陽,沒有任何意識,行動靠的是本能。而銅甲尸、銀甲尸和金甲尸的形成條件則于另外兩種尸體截然不同,這三類尸體他們的命格八字都必須是人間極品,死前也都需要含冤而死,這樣一口怨氣封閉七竅天靈,神識便不會渙散,然後下葬的時辰必須是至陰時辰,選擇的陰宅也必須是九煞聚靈大凶穴。

    如此一來,在九陰煞氣的錘煉下,根據命格不同,尸體便會變成不同的甲尸,其中以有著龍氣的金銀甲尸最強,銅甲尸最弱。但是金甲尸和銀甲尸的本體都必須是有著龍脈氣運的帝王和皇子,這類人因為有氣運輔佐,大都是從善而終,即便沒有從善而終,也不會下葬在斷子絕孫的大凶穴,所以這類尸體幾乎跟鳳毛麟角一般,在徐長青師門收藏的典籍中記載從春秋戰國至今,只在南北朝和五代十國時期出現過兩具金銀甲尸。

    金銀甲尸都具有身前的知識和智慧,身體力大無窮,刀槍不如,平常的法器也無法對其有任何傷害,而且本能的吸收日月精華,錘煉身體,到了極至便可修成飛天夜叉,不入五行,超出三界,與神仙無異。此外金銀甲尸還可以修行法術,天生具備最頂級的土遁大法,只要雙腳著地就沒有人能夠和他們相抗衡,即便是已經到達煉神還虛的地仙在單對單的情況下,也無法壓制他們。

    分別在南北朝和五代十國出現的那兩具金銀甲尸可能是運道差了點,當時正好是中原華夏的氣運劫數,也正好是天地靈氣最後兩次爆發,不少的高僧真人借著這股勢頭煉神還虛,成就地仙。而那兩具金銀甲尸剛剛冒出頭便被十幾個地仙修為的高僧真人圍攻,很快便消失于天地間,變成一點點的功德,成了這些高僧真人煉虛合道的本錢。之後天地靈氣不知為何會逐漸消散,所有修行者能夠有所成就的也隨之減少,原本只算作修行最基本的煉氣化神,凝結金丹,成就金身等等,到了這個時候都成了最頂尖的高手,金銀甲尸也因為天地靈氣的消散而沒有在出現過。

    銅甲尸的形成雖然也很困難,條件也很多,但是尸身本體的命格就不需要那麼尊貴,位極人臣的文官可以,沙場立功的大將也行,此外也無需太多天地靈氣,便可成就甲尸。銅甲尸大部分的能力和金銀甲尸一樣,只不過沒有金銀甲尸強得那麼變態,而且他又九大玄陰穴道的命門,只要精通煉尸趕尸的人事先布置好陷阱都能夠將其抓住。抓住之後,煉尸者會施法抹去銅甲尸的神識,然後用七星換體大法,將自己的神識附著在銅甲尸上,再尋找一處玄陰地穴,閉關修煉,最多一甲子銅甲尸便能夠由陰轉陽,化為旱魃,同樣超出五行,不入三界,成就尸神大道。

    徐長青的師門也通曉煉尸趕尸之法,可惜運道一直都很差,自古出現的十幾具銅甲尸大部分都被三山符等精通尸道的道門正宗給收走了,其余的漏網之魚也被一些不是修煉尸道的高僧真人給毀了,著實讓徐長青的師門先輩心痛不已。

    雖然徐長青這一門夢寐以求的銅甲尸就在眼前,但他卻絕對沒有動過搶奪的念頭。因為他師門的一位精通命數的先輩曾經試圖推算世間銅甲尸的方位,後來讓他無意中發現原來所有的銅甲尸都有天數命格,誰能夠得到,誰不能夠得到都是注定的。如果強行搶奪過來修煉尸道,最終定會走火入魔,心神具滅,這也就是三山符收了那麼多銅甲尸卻沒有出現過一個尸神的原因,只因為三山符的修行大道是上清金丹大道,而非尸道。

    徐長青往回走的時候,就運用師門秘傳的一掌定乾坤算過了,這具銅甲尸命屬湘西鐘家,不過其中似乎還有變數,如果一步走錯,有可能鐘家也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進入義莊後,徐長青便徑直走到一側的洗澡房里,這時鐘姓老道士正帶著他的子佷們脫光衣服,幾個人擠在徐長青事先為他們準備好的糯米水里。只見籠罩在七個道人全身的黑氣被糯米水不斷的逼向頭頂,然後從七竅沖出,形成一縷縷又細又長的黑煙直灌掛在屋頂橫梁上的一個青玉葫蘆。雖然場面怪異,但是七人並沒有刻意運功抵抗,臉上的神色全都顯得非常的愉悅,有點像是山城里煙館那些抽大煙的人一般飄飄欲仙。

    听見徐長青的腳步聲,七人不約而同的睜開眼楮看了看他,然後那六名年輕人又都閉上了眼楮,那名老道士盯著徐長青的臉,嘆了口氣,說道︰“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你領著這寶貝過來,難道事先不會想到我會察覺嗎?”徐長青冷笑一聲,從房粱上取下一個土黃色的葫蘆,拔開塞子,倒出一顆黑色的藥丸,將其壓碎,扔到糯米水里,說道︰“銅甲尸的尸氣非同小可,這次你可能要在這里多呆幾天,把尸氣徹底拔除,否則匆忙上路,一身修為必會受到尸氣影響,到時有什麼事情發生,你這老頭子就慘了!”

    “富貴險中求!前段日子得到這具銅甲尸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會有不少麻煩。”老道士颯然一笑,雙手舀起一捧水,潑在臉上,神色肅然的說道︰“不過這次可能麻煩一點,跟在我後面的是邙山的九命真君。”

    邙山可以說是尸道和鬼修的聖地,也是被玄門正道視為邪魔外道的聚集地,九命真君真名叫做胡志學,乃是道光年間的一個秀才,早年曾經學過真人伍沖虛的仙佛合流,後來無意中得到了一本活人修煉鬼道的邪法秘笈,後來為了躲避戰火,便隱居在邙山一帶。之後他邪法大成,功力精湛,成了邙山一帶屈指可數的高人,因為他利用八條前朝將領的戰魂修成了八具命魂,算上他自己的本命真靈,就湊足了九命之數,于是便自號九命真君。

    雖然胡志學的學識算得上邙山一帶最好的,但為人卻極為下流,喜歡搶奪他人法器,用活人來煉制邪器,而且好色如命,雖然年過八十,但卻依舊每天無女不歡。此外他更是利用他的妻妾練習魔道的銷魂舞,勾引那些修為地下,定性不夠的名門弟子,盜取元陽,增進自己的修為。如果他不是常年躲在邙山一帶,加上個性謹慎,即便有九條命也不夠那些視滅魔驅邪功德為性命的正派玄門絞殺的,這次如果不是被銅甲尸吸引過來,只怕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會離開邙山一帶。

    “我知道!”對于九命真君跟蹤在老道士身後,徐長青並不感到意外,他朝著山城方向,冷笑了一聲,說道︰“這老鬼身上的陰森鬼氣不會比你的銅甲尸的尸氣淡多少,幾百里外就可以嗅到了。不過讓我感到意外的是,這老鬼什麼時候有膽子,竟然跑到了這個高僧真人雲集之地來撒野。”

    “高僧真人?”老道士不屑的笑了笑,說道︰“長青,你別逗了!山城里面的那些人也算是高僧真人,現在真正有修為的高僧真人哪個不是遁世隱居,躲藏了起來,又怎麼會為了這麼一點點錢跑到這里來舉行水陸法會呢?”

    “你可別小看這些高僧真人,我還要靠他們打開天門,送那兩千多游魂上路,”徐長青將葫蘆掛回到房粱垂下的鉤子上,淡然的說道︰“雖然他們個人的修為並不太高,但是如果聯合起來的話,即便你我這樣修為的人也會吃不了兜著走。”說完,朝外走出去,並霸氣的說道︰“九命真君交給我了,他這個老鬼既然敢跑到我的地盤來鬧事,我這個做主人的又豈能不好好的招待他呢?”

    听到徐長青的話,老道士臉上略微緊張的表情放松下來,而後又閉上眼楮,靜靜的泡在糯米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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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雷法破命

徐長青從正屋里搬出一張桌子,放在義莊門外,然後在用黃布將桌子蓋上,簡單的擺上一個香爐,香爐左側放了七把百年桃木劍和青玉葫蘆,右邊則是六十張散靈符和六十枚銅錢。雖然剛才徐長青口口聲聲說,要對付九命真君,那只不過是在安老道士的心罷了,九命真君功力高強,而且善于藏匿,一擊不中便會遠遁千里,所以沒有萬全之策前徐長青是不會出手的。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對付這五十九具行尸和一具銅甲尸,由于老道士領著行尸白天在地下遁行,這樣不但會令行尸累積白天的陽煞,還會刺激行尸體內的尸氣,如果不能及時將尸氣引導出來,就會令行尸尸變化成僵尸。徐長青雖然不懼怕這些沒有思想的僵尸,但讓一群行尸走肉在這里亂跳,怎麼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徐長青這次向老道士提出將價錢提升五倍,並不過分,姑且不說為他們驅除尸氣、恢復修為所話的丹藥,就算是眼下這七把百年桃木劍就要佔據一半的酬勞。畫六十張散靈符共花了他七天的時間,用的都是經過法力加持的靈簽紙和上好的朱砂。六十枚銅錢也都是用的唐朝武德五年陽月陽日陽時鑄造的開元通寶,當時正值大唐國運日盛,錢幣上附著了唐朝國運中的升陽之氣,可以說是及其珍貴,徐長青師門這麼多年也只是找到了八十一枚這種錢幣,正好湊足九九純陽之數,每次用後都必須用心火溫陽七天才能恢復神效。這種錢幣徐長青接任義莊主人以來也只是使用過三次,這次如果不是看在鐘家土遁秘法的面子上,他也不準備用這些錢幣。

    一切準備好了以後,徐長青取水淨手,整理了一下衣物,然後面對六十具尸體垂手而立,默默念誦靜心咒。當念誦完了之後,取出三支香,點燃祭拜天地正氣,然後手捏劍指,虛點道符,道︰“起!”

    只見六十張道符立刻飛了起來,非常整齊的排列在那些尸體頭上,跟著徐長青逐一在錢幣上點上朱砂,一枚枚的朝尸體彈出,錢幣直沖尸體咽喉,然後死死的貼在了上面,就像是他們的喉嚨上天生就長了這麼一枚錢幣似的。隨後徐長青一指香爐里的三柱祭香,祭香上面的星星火光立刻像是澆上了火油似的,爆發出三團火球,火球沖到半空中匯聚在一起,合而為一。他立刻又朝那些道符一指,並念道︰“天地正氣,乾坤聚首,神兵火急如律令!”

    隨著徐長青的道訣敕令,在半空中的火球立刻分裂成六十個小火球沖了出去,點燃道符。道符燃起的火焰雖然不強烈但卻將那個火球包裹起來,六十個火球的火焰由赤紅變成了白色,就像是六十個光球。徐長青劍指一轉,光球旋轉著落下,和尸體喉嚨上的銅錢融為一體,光球似乎把銅錢當作了通道,灌入尸體的身體里面。一團團青色的尸氣從尸體的頭頂沖了出來,而銅甲尸的尸氣則是青黑色,似乎還有不願意脫離本體的感覺,不斷的掙扎著向下墜,但每當尸氣快要落回銅甲尸體內時,銅錢都會發出更加強烈的光芒將尸氣重新擋開。

    這種僵持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徐長青很快變拿起了桌上的青玉葫蘆,打開葫蘆塞子,對準尸體上頭的尸氣,默運法決,道︰“收!”

    只見葫蘆嘴像是產生了強大的吸力似的,將那一團團尸氣吸入葫蘆里,銅甲尸的尸氣雖然有過抵抗,但是最終還是敗下陣來,被葫蘆里的吸力扯了進去。當所有尸氣全部吸光之後,徐長青立刻點上一點朱砂,抹在葫蘆嘴上,跟著夾起塞子堵住葫蘆嘴,最後貼上鎮魂符,才結束了驅除尸氣的法事。

    事情還沒有完,徐長青還要用七把桃木劍在銅甲尸身上擺上一個小七星靈劍鎖魂陣,以此來徹底鎮住銅甲尸那一點真靈,讓它無法在回湘西的路上作怪。正當徐長青拿起七把桃木劍一一抹上朱砂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活,轉頭朝陳濤等五人離開的方向看了過去,眉頭微微一皺,跟著又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不听人言該有此報!不過他們有我的六陽茶護靈,又有誰能夠攝走他們的一魂一魄呢?”說著,他眉毛輕挑,伸手掐指心算,過了一會兒,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說道︰“好個九命真君,我還沒有去找你的麻煩,你倒是開始算計我了!先殺你一命,讓你嘗嘗厲害!”

    隨著徐長青話音落下,他挑出一根桃木劍,劍指在上面虛空急書上清五雷神符,跟著一指山城方向,道︰“疾!”

    在徐長青體內精純的上清道力催動下,那把被施了五雷符的桃木劍脫手而出,化作一道白光沖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黑暗中,跟著憑空一道閃雷落在了桃木劍消失的方向,一聲淒厲的慘叫同時響起,似乎有人被雷給劈中了。

    “被我找到了還想逃嗎?”徐長青不屑的一笑,立刻蹲下身子,伸手按在地上,念道︰“四方土靈听我號令,神兵火急如律令,法咒顯神威,困!”

    徐長青一邊念誦法咒,一邊急速運轉體內上清九轉真元,將其化為道力灌入土地之中。隨著道力散開,一道道泛著紅光的後土封界咒也貼著地表快速的四散開來,將陳家沖一帶無聲無息完全籠罩在其中,沒入土地,消失不見,就像是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

    徐長青這一脈九流閑人隨陳家一起居住陳家沖已經一百多年,一直以來他們都是半隱居狀態,雖然名為閑人,但全都是閑不住的主,每代都會借著外出尋找天地靈物之機,惹了不少的仇家。能夠知曉九流閑人身份,並且追到陳家沖來的人全都是道法高深之輩,都有著很深的背景,為了不使仇怨加大,第一代義莊主人便開始在陳家沖一帶根據地形布置後土封界咒,困住被神咒鎖定的修行中人,以達到困敵而不傷敵的作用,讓來敵知難而退。徐長青在原有神咒困敵的基礎上,再加上了真靈定形符,讓被困在陳家沖的修行者無所遁形。

    雖然已經知道了九命真君的位置,但眼下徐長青並不準備立刻收拾他。九命真君畢竟是成名多年的老魔頭,剛才徐長青只不過是攻其不備,偷襲得手,滅了他的一個命魂,但是如果正面交手的話,眼下沒有太多準備的徐長青有可能會與其兩敗俱傷。所以徐長青決定先將事情放一下,一是給自己準備法器的時間,二是讓困在陳家沖的九命真君自亂陣腳,三也是為了給陳濤他們多些懲罰。在徐長青看來,如果不使陳濤他們的突然介入,自己也不會這麼快的要解決這段因果,雖然他能夠從中得到很大的功德,提升真元道力,但這樣被動行事顯然不是他喜歡的。

    徐長青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又拍了拍手,這時听到動靜的老道士裹著一條毛巾從義莊里,沖了出來,急聲問道︰“長青,剛才怎麼回事?那慘叫聲好像是九命真君的聲音?”

    “沒什麼!剛才順手滅了九命的一個命魂,現在他怕是只能自稱八命真君了。”徐長青神色淡然,就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似的,听得老道士目瞪口呆。徐長青沒有理會老道士的表情,拿起剩下的六把桃木劍,說道︰“剛才教訓九命用了一把,現在只剩下六把,已經擺不成小七星靈劍鎖魂陣了,干脆改為六陽破邪陣算了!雖然會對銅甲尸有點傷害,但是只要回去後把它埋在玄陰之地,七七四十九天便可以恢復如常。”

    “你決定吧!”老道士回過神來,深吸口氣,說道︰“煉尸你比老頭子我拿手!”跟著又疑問道︰“你小子的修為是不是比去年更精進了?”

    “沒有!”徐長青一臉遺憾的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們九流閑人這一脈,到了這個層次,想要有所突破,除非找到天地靈物等外力才能突破現有境界,到達煉氣化神的金丹大道。我這一年只不過是把道力和真元煉得更加精純,運用道法的手法練得更加靈活罷了!”

    老道士听了後,也微微的點了點頭。他從上上代義莊主人開始,便和他們這一脈九流閑人相交,這麼多年他了解到這一派的傳人各個都是不為外人所知的絕世奇才,只可惜成為傳人的條件非常嚴苛,所以人丁單薄。此外他們所修行的上清九轉金丹大法,並非完全是茅山上清宗的金丹大法,這種經過前代九流閑人改進後的金丹大法在功效上遠遠超過了原法,能夠令修行者很快達到煉精化氣的頂點,離結成金丹只有一步之遙,但想要再進一步就需要借助外力才能結丹。這種功法不但對修行者的條件有諸多限制,另外還有一個生死大限,那就是如果在四十歲之前如果不能結成金丹的話,體內真元便會在一個月內潰散,最終氣散人亡。

    像老道士這樣跟義莊主人關系極好的修行之人,也曾盡力為義莊主人尋找過天地靈物,只可惜天地靈物全都是可遇不可求,即便在古代天地靈氣充沛的時候,也極為稀少,更何況現在這個渾濁亂世。

    老道士安慰的拍了拍徐長青的肩膀,說道︰“嶗山的王瞎子曾經給你摸骨批命,算出你是歷代九流閑人中命數最硬的一個,想來九流閑人一脈的轉機應該就在你的身上。”

    “可惜王瞎子連自己的命也算不清,竟然會被一個下九流的娼門中人給害死了!”徐長青收起那點異樣表情,恢復到一如既往的冷淡高人狀,冷冷的說道︰“這樣的人批的命,你認為能夠相信嗎?”

    老道士尷尬的笑了笑,借故天冷,轉身回到義莊房間,繼續泡糯米水,不再打擾徐長青施法。

    徐長青拿著剩下的六把桃木劍,走到銅甲尸旁邊,貼在尸身喉嚨上的銅錢依舊散發出淡淡的紅光,尸身里面郁結的尸氣已經被吸走了大半,之前被尸氣撐起的天羅地網也縮小了不少。經過仔細檢查後,徐長青取出朱砂,涂抹在被尸氣弄得顏色已經暗淡的三千紅塵絲上面,然後轉到銅甲尸身後,伸手摸索著尋找銅甲尸身上唯一的一條陽脈。

    銅甲尸之所以能夠被人寄靈,就是因為他有著一條其他僵尸沒有的陽脈,煉尸者在寄靈銅甲尸後,需要通過這條陽脈才能控制銅甲尸的玄陰尸身,直到煉尸者的真靈完全與尸身融為一體為止。活人面陽背陰,行尸則正好相反面陰背陽,六陽破邪陣也就是要利用銅甲尸後備的陽脈來鎖住玄陰尸身,但是這樣做會陽火過旺,傷到玄陰尸身,所以想要恢復如常,就必須將銅甲尸埋入玄陰地穴里孕養起來。

    雖然徐長青從來沒有尋找銅甲尸陽脈的經驗,但是憑借師門傳下來的經驗,他還是很快便找到了要找的東西。確定位置之後,徐長青立刻做法,口中念誦法咒,運轉真元,將道力灌入六把百年桃木劍中,隨後朝劍身吐出一口真陽氣,飛快的將劍順著陽脈走勢插入尸身里面。

    隨著桃木劍的插入,銅甲尸的玄陰尸身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開始抖動了起來,似乎想要掙脫束縛。徐長青又容它作怪,一個回身轉到前面,咬破左手中指,將指尖的一點陽血點在了咽喉部位的銅錢上,並念道︰“中陽定乾坤,赤血破萬邪,鎮!”

    點了陽血的銅錢立刻變得更加紅,而尸身周圍的天羅地網紅塵絲也發出淡淡的紅光,很快銅甲尸便不再掙扎,尸氣也變得非常淡,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很難和其他行尸區別開來。

    徐長青看了看已經穩定下來的銅甲尸,又看了看自己受傷的中指,嘆了口氣,懊惱的說道︰“虧了!這次實在是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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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袖里乾坤

徐長青又提了兩袋糯米倒入老道士等人的浴盆里,房粱上的青玉葫蘆也換了一個,一切辦妥後,便回到正屋里,放下門口竹簾。將兩個裝滿尸氣的青玉葫蘆放到里屋的供台上後,便回到側屋的臥房,盤膝坐在百年青藤編織的座墊上,從懷里取出那枚肖恩送給他的和田玉墜,仔細的看了看。墜子不算大,只有鵪鶉蛋大小,呈心膽形,表面摸上去感覺很光滑,但是細心的體察一下,又會覺得有些密密麻麻的斑點,像是被人刻意的刻上了什麼東西,由于斑點紋路太細小了,只能依稀感覺到有點異樣。

    見肉眼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徐長青便將和田玉墜放在座墊前面的小香台上,隨後閉上眼楮,抱圓守一,默默的運轉真元只沖前額神目穴。他一身精純的上清金丹真元在神目穴來回運轉的同時,前額那道豎直的紅印胎記泛起了一道赤紅色的光芒,隨後皮膚逐漸向外鼓起,好像是有什麼東西想要鑽出來似的。當他的前額形成一個極為明顯的大包時,那道紅印周邊的皮膚像是受到了某種力量拉扯似的猛地向兩邊張開,一個猶如琉璃般的七彩眼楮出現在他的前額神目穴部位。

    徐長青天生的神目打開後,從神目中射出一道光芒,打在了小香台上的和田玉墜,玉墜立刻被那道光芒包裹著,緩緩升起,到了神目正對面便懸空停在那里不停的旋轉。隨著玉墜旋轉的圈數增加,徐長青雖然閉上了眼楮,但通過神目的光芒,卻在腦子里浮現出一個放大了近百倍的玉墜影像,而且那表面的斑點紋路也變得跟人頭一般大小。在神目發揮能力的同時,徐長青臉色卻變得極為蒼白,神色似乎有點痛苦,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劇烈的疼痛似的。

    這只神目是徐長青從娘胎里帶出來的,據他師父說其中蘊含了他母親的怨氣,原本是一畸形的先天凶目,後經他師父以上清秘法煉制,化解了其中的凶怨之氣,成了一只據說能上看三十三天,下看九幽黃泉、可破萬般法術的神目。對于他師父所說的那些跟神話故事里二郎神神目相似的能力,徐長青至今沒有看到,這或許和本身的金丹大法境界有關。以他現在的修為推動神目只有兩種能力,一種就是看清三千小世界,另一種就是可以看透地脈氣運的運轉方位,而且運用神目時會伴隨著一種削骨扒皮的劇痛,非常人能夠忍受。

    徐長青一邊忍受著打開神目所產生的痛苦,一邊仔細的看著放大了的玉墜斑點,越看心中越是感到驚訝和激動。他發現那些斑點全都是一種在秦漢時期方士所用的篆體字,而上面的內容是一種上古法術的修煉方法。玉墜上沒有寫這種上古法術的名字,但是從上面記載修煉有成後發揮的功效跟道家大法袖里乾坤很相似,而練至大成的話,更是能夠在袖中自成一方世界,吞山卷海,禁錮天地,那些被收入袖里的生靈無論多強,只需輕輕揮袖便可令其灰飛煙滅。

    一柱香的時間,徐長青終于將整篇上古袖里乾坤大法記住,此刻他已經疼得渾身不斷的冒冷汗,于是他趕忙將運轉至前額的金丹真元緩緩收回,在體內奇經八脈運轉九次,這才補回剛才開神目所消耗的真元。然而就當徐長青從神目撤出真元的同時,神目的光芒也隨之消退,光芒瞬間消失所產生的力量把堅硬的和田玉墜碾壓得粉碎,跟著那只七彩神目緩緩合上,逐漸退出額頭深處,恢復成原來紅印胎記的樣子。

    徐長青將真元全數收回丹田後,緩緩睜開眼楮,見到眼前只剩下一堆碎末的和田玉墜,他的臉上並沒有感到意外,他很清楚玉墜會被神目的力量碾碎,所以才會強忍下劇烈的痛苦,快速的記下玉墜上的法術。他長舒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雖然金丹真元並未消耗多少,但神識卻因為那種非人疼痛而感到疲憊無比,以這樣的狀態絕對無法開始修煉上古袖里乾坤大法。和其他歷代九流閑人一樣,只要找到了一個新的法術,便會忍不住立刻修煉,也不管這法術是正是邪,是否有假!

    養神丹是徐長青師門會煉制的少數幾種道丹之一,如今的煉丹術早已不如以前那麼發達,大多數人煉制的都是藥丹而非道丹。這種名為養神丹的道丹能夠讓服食著神識清澈,在這種狀態下修行可以做到事半功倍,而且有助于領悟法術的疑難關節。徐長青服用了一枚養神丹,閉上眼楮,感受著丹藥里的特有道力化作一股清流灌入腦子里面,跟著蘊養著上丹田中的神識真靈,一種輕松愉悅的感覺襲遍全身。

    養神丹的藥力無法持續太久,徐長青需要憑借這股藥力進入物我兩忘的道心境界,在這個境界里面領悟上古袖里乾坤大法的精妙之處。徐長青盤膝坐在青藤座墊上,輕車熟路的將心神陷入道心之中,自成一片虛假的神識天地,憑借上古袖里乾坤大法的修煉方法模擬出一摸一樣的修煉場景,細細的計算著每一處修煉難關的癥結所在,然後算出避免或解決的辦法。這是第一代九流閑人創出的一種獨門秘術,可以讓修行者在不傷害自身的情況下融會各種法術,此後歷代九流閑人都曾出力完善這種秘術,直到第一代義莊主人時,這種秘術已經大成。

    就這樣徐長青在自己的道心境界里反復模擬修煉上古袖里乾坤大法後的種種情況,每次遇到失敗又從頭修煉一次,就這樣失敗修煉的反反復復上千次後,他終于在道心境界里完成了上古袖里乾坤大法最後大成的全部修煉過程。

    “好強大的法術!”徐長青將心神從道心境界抽出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驚駭之色。這一刻他發覺之前他還是小看了這種上古法術,在他最後模擬出法術完全發揮出來後的場景中,他看到了那種可以吞納星辰日月、天地蒼穹的大威能。他深吸幾口氣,穩定下心神,養神丹的功效似乎早已過去,身體似乎在心神進入道心境界這段期間已經恢復過來,現在身心狀態非常的好,這使他決定立刻正式修煉上古袖里乾坤大法。他並沒有狂妄到認為自己有能力修煉到那種大威能境界,但只要小有成就,讓自己多一個不礙事不費力,能夠裝載諸多法器、道符以及朱砂等物件的袖中小乾坤也不錯。

    上古袖里乾坤大法對修行者穿在外面的法袍要求非常嚴格,最好的是一種上古早已消失的天罡蠶所吐的絲,最差的是經過心火蘊養的普通蠶絲,而徐長青身上的這件長褂則是由五行冰蠶所吐的絲編織而成,算得上是一件不錯的法衣。

    徐長青運轉體內所有的上清金丹真元,按照大法開篇提到的那種失傳已久的煉寶法訣煉制身上的長褂,讓長褂和自己的心神合一,成為一件真正的法寶靈器。雖然這種依靠自身真元煉制靈寶的方法在全篇大法中描敘得非常簡單,但顯然徐長青現在的功力還不夠格讓其簡單話,大量的真元灌入長褂之中就猶如石沉大海沒有半點反應,金丹真元也有點無力繼續。他絕不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在運轉真元同時,他分心二用,取出師門最後七顆無比珍貴的聚靈丹,每當真元快要枯竭的時候,就吞服一顆。就這樣吞服了五顆聚靈丹後,長褂中蘊含的真元似乎已經到達了承受的極限,從他的四肢百骸回流入身體,形成一個內外周天的大循環。

    在循環進行了九九八十一轉後,長褂法衣徹底的與徐長青的心神融為一體,在褂子的表面浮現出一個太極八卦圖,閃著紅光,然後又迅速的隱沒入長褂之中。此刻徐長青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長褂的每一根絲線,就像他練功時感受到每一條經脈一般。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為什麼所有的修行者對能夠和人心神合一的靈寶那樣趨之若鶩,這根本就是讓靈寶擁有者多了一倍的功力,而且只要再以後小心的用真元在未成型的靈寶上刻上法陣或者道符,那麼靈寶的威力將會更上一層樓。雖然現在他的境界沒有半點突破的跡象,但是他卻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功力更加精純,氣態真元在進行內外周天循環之後,開始轉化為更加高層次的上清金液,蘊養在丹田里,只要等心火將冰蠶長褂在進一步煉化之後,就可以刻印陣法了。

    這種現象對徐長青來說非常不錯,原本遙遙無期的金丹大道現在也有了一絲希望,只要所有金丹真元化為上清金液,便有機會正式進入煉氣化神階段,蘊結金丹,雖然這個過程會非常漫長。

    徐長青喜歡一切順其自然,沒有多想,開始進一步煉制上古袖里乾坤大法。他從真元里分離出陰陽二氣,利用這股陰陽二氣在手臂和長褂之間的空間里勾勒出大法上記載的一個法陣,然後利用陰陽二氣相撞的力量在法陣的中和作用下開闢了一個空間。由于手臂和長褂袖子之間形成了一個外周天的循環,循環的真元可以驅動著法陣逐漸將剛剛開闢的空間穩定下來,並且將其收入手臂之內,完成最初步的袖里乾坤。

    從修煉狀態中恢復過來的徐長青迫不及待的想要試驗一下袖里乾坤的效果,只見他伸手朝面前的香台一抹,香台瞬間便從他面前消失不見,而他卻能夠清晰阿感覺到那個比袖子要大得多的香台卻極為反差的待在袖子里。他看了看袖子,里面空無一無,但是他的確感覺到那個香台正在里面,隨後他稍微一動念,香台便自動的出現在他的手掌中,感覺就像是這個香台原本就在手里似的。

    “呵呵!看來這個口袋還蠻不錯!”徐長青笑了笑自言自語道。

    眼下袖里乾坤還只是剛剛有了一個雛形,甚至連小成也算不上,只有當袖里乾坤中的空間在真元的蘊養下完全穩定之後,再施加第二道法陣,便可到達容納萬物、收人精魄的小成境界。

    雖然這種袖里乾坤的威力和在道心境界所看到的威力可以說是天淵之別,說直白點可以算得上是垃圾,但即便是垃圾也讓徐長青極為滿意。因為這種袖里乾坤的法術只有那些道門正宗的大宗派才有,而且是不外傳的秘法,當年第一代九流閑人還是茅山上清宗弟子時,就是因為想要偷練這個袖里乾坤法術,才會被逐出師門,最終混跡在下九流的市井之中潦倒而死。對于歷代的九流閑人來說,尋找袖里乾坤的修煉大法也算是他們的一個心願,只可惜一直未能如願,如今徐長青修煉了袖里乾坤大法,也算是還了第一代九流閑人的心願,斷了一條因果。

    徐長青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然是夜晚,但是他清楚這肯定不是修煉那天的夜晚,雖然在修行中他多次醒來時都是夜晚,可從星象來看,幾個大的星位有所偏移,推算下來,時間至少已經過去三四天了。跟著他用一掌定乾坤推算了一下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很快便一清二楚,于是他站起身來,手抬袖卷,把屋內所有的法器、道符和各種驅邪畫符的用品一股腦的收入袖里乾坤中,轉身走出了臥房。

    從正屋出來後,徐長青便見到老道士帶著弟子們站在院子里,神色焦急的來回走動,時不時的朝這邊看了過來。當他見到徐長青,連忙上前急聲說道︰“你怎麼現在才出來?有你房前那道鬼竹簾子擋著,我想進去都沒辦法!你知不知道這幾天……”

    “別說了,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徐長青神色鎮定的說道︰“不就是九命真君攝走了當日從我這里離開的幾人中某兩個人的一魂一魄嘛!沒有必要大驚小怪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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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廣西石家

雖然徐長青已經說了這事盡在掌握中,但老道士還是嘮嘮叨叨的說道︰“你知道最好!這些天那個陳家家主接連派人來看看你是否出關了,光今天就派了三十多趟,我都快被那些人給煩死了!”

    “這件事情雖然起因在你,但之後的因果既然已經被我接下來,你就不要管了,免得再牽扯進去。”徐長青淡然一笑,伸手拂開老道士前額的頭發,看到他額頭上的尸氣紋已經消失,便說道︰“你們的尸氣已經完全根除了,今晚就立刻上路吧!我前些天給你們算過了,離開這里以後,先向西南直走七天,然後再轉向湘西,便可平安無事,一路暢通。”

    “謝謝了!”老道士感激的說道︰“如果我們能夠順利回到湘西,並且練成尸神,我湘西鐘家必當厚報!”

    “少來這套!”徐長青一臉油煙不進的樣子,挑了挑眉毛,說道︰“厚報不必了!你還是把我們事先講好的報酬交給我吧!”

    老道士一臉為難的看著徐長青,然後語氣盡量顯得可憐,說道︰“你也知道土遁秘術是我們鐘家趕尸一脈的不傳之密,如果我把土遁秘法教授給你,那就是背叛家門,可是會受到最高家規的處罰變成家中的尸兵!我們的關系這麼好,你該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我變成無知無覺的尸兵吧?”

    老道士的一臉可憐像非但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讓徐長青感覺他特別的猥瑣,有種想要抽他的沖動,于是他卷起袖子,握了握拳頭,眼神冷漠,毫不客氣的說道︰“那麼照你的意思,就是說你準備賴帳羅?”

    看到徐長青似乎有想要動手的舉動,老道士連忙搖頭,解釋道︰“當然不會!我就算是賴閻王爺的賬,也不敢賴你們九流閑人的賬呀!認識你們的又有誰不知道,你們歷代九流閑人全都是視財如命的主,賴你們的賬那不是逼著你們拼命嗎?我想說的是,可不可以改用其他門派的秘法來代替。”

    徐長青依舊一臉冷漠的看著老道士,說道︰“什麼秘法?要是太差了我可不依!”

    “你看看再說行不行?”說著老道士小心翼翼的從道袍里取出一本用黃絹包裹的書籍,遞給徐長青。

    徐長青看到老道士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也不禁感到好奇,于是接過來打開仔細看了看,臉色驟然一變,像是抓到了燙手的山芋似的,連忙扔給老道士,大聲的罵道︰“老道士,我九流閑人一脈跟你有仇嗎?把這東西給我,是不是存心讓我九流閑人這一門就此滅亡?”

    “別……別急!”老道士急忙解釋道︰“這東西是石家送給我的,他們不會來找你麻煩的!”

    並非徐長青故意這樣大驚小怪,他這九流閑人一脈在道家旁門中少有對手,只有那些道佛正宗的不出世高人才稍勝他們一籌,如此一來也就養成了他們孤傲的性格。徐長青上幾代的義莊主人曾經在外游歷的時候,得罪了一個精通旁系奇術的高人,這高人是廣西神打石家的門人。

    神打是一門非道非巫的奇術,修煉有成者可以舉手投足之間,借來不知名的浩瀚神力,身體刀槍不如、萬邪闢易,雙臂力大無窮,練到極至開山移海,所借神靈的武學或者法術也能輕易施展,可以說是威力無窮、肉身成聖的大法。不過神打一門行的是法不如六耳,直系嫡親相傳之法,這樣做雖然能夠有效的將上輩請來的神靈沿襲下去,但是隨著一些家族直系血脈的斷絕,這一系的神打功法也就失傳了,如今會真正神打奇術的人就只有廣西石家,其余外界的神打只不過是寫皮毛小道。

    徐長青上代祖師得罪的那名高人,正是廣西神打石家的直系傳人之一,他修行的是關聖道,已經修到了千百年來少有人修成的二品境界,無需設立法壇、神像,便可借得關聖真靈神力。對于這種萬法不侵的神打奇術,徐長青的祖師根本就沒有應付的辦法,只能被動挨打,邊打邊逃,一直逃回了陳家沖,借用地靈之力將其困住,方才能夠松一口氣。後來那名石家門人雖然被困住了,不能離開陳家沖,但是他也沒有就此放過桃花山的義莊,差點把九流閑人一脈積攢了百年的家底給全毀了,最後還是當代的陳家家主刻意與其結交,拜為異姓兄弟,然後從中調解,才讓事情就此揭過。

    那名石家門人在離開陳家沖的時候,見陳家家主身體虛弱,于是送給陳家家主石家神打的入門固體法訣。之後這本法訣被徐長青的祖師討要去了,並將其融入上清九轉金丹大法的百日築基中,使得此後的義莊主人在修煉本門大法的時候,不再象上輩傳人那樣道法高深身體虛弱了。此事也就成了九流閑人一脈最大的窘事和恨事,至此義莊主人的行事法規里也多了一條禁令“萬萬不可招惹廣西石家,即便見到石家人也要退避三舍!”。

    這事對于義莊主人算是一件禍事,對于陳家卻是一件幸事,後來這名石家門人加入了太平軍,後來更加成了太平軍中的一名王爺,陳家也因為這麼一層關系,使得他們的事業在太平天國橫行江南的時候,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失。只可惜這名石家門人在試圖將神打奇術突破到最頂級的三品時,過于執著反被心魔所控,最終功力盡喪,戰死沙場。

    “真的?”徐長青心知老道士絕對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說謊,臉色緩和下來,但還是心存懷疑道︰“石家什麼時候這麼好心,竟然會把他們家傳神打的法訣送給你?”

    “給我法訣的並非直系門人,而是石家旁系的長老,”老道士嘆了口氣,說道︰“石家直系一門在上個月全部意外身亡,由我親自為他們做法事下葬。當時旁系長老認為神打法訣乃是不祥之物,準備毀掉,我當時得知後,就向石家旁系長老要了過來。”

    “不可能呀!且不說石家旁系早就垂涎這本神打法訣多年,就算是石家直系門人一身真靈神力護體,萬邪闢易,又豈會全部暴斃身亡呢?”徐長青一臉的不信,但很快又若有所思,想了想問道︰“石家直系一門是上個月什麼時候暴斃的?”

    “上個月初三。”老道士其實也覺得石家直系一門突然同時暴斃,事有蹊蹺,雖然石家旁系也找過人查是否有邪術作怪,但一點也查不出來。

    “上月初三?”徐長青掐指細細一算,臉色一陰,嘆了口氣,道︰“沒想到石家神打一脈竟然會被一個江湖術士給害了!”

    老道士不明白的看著徐長青,問道︰“什麼意思?”

    “上月初三乃是千年難得一次的星運大開之象,那天晚上子時諸天星力便會放開一柱香的時間,修行者如果在那個時候修行可事半功倍,甚至借星力突破境界也不是難事。”徐長青不屑的笑了笑,說道︰“不過稍微懂得天象之法的人都知道,雖然星力能夠提升修為,但是如果心性不夠的話,借用星力便會引來貪狼、破軍、七殺三大凶星,引發心魔,最後走火入魔。我想那天肯定是石家家主听了什麼江湖術士之言,希望借用星力提升神打奇術的品級,好度過這次天地大劫,沒想到最終走火入魔,斃命當場。石家神打的門人都命格相連,氣脈相通,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石家家主借用的星力只怕也傳到了其他人的身上,所以才會一同斃命。”

    “沒想到天地大劫還差幾年,石家就成了我們修行一界的第一個犧牲品。”老道士嘆了口氣,惋惜道。

    “老頭子,不要什麼事情都推到天地大劫上,這是人禍而非天劫。”徐長青面帶冷笑,道︰“石家乃是廣西大族,可以說是富甲一方,就連雲南、貴州乃至境外泰國等地也有一定的影像力。不過石家財務全都掌握在直系門人手里,旁系之人只能從旁看著喝粥,直系和旁系之間早已勢成水火,這在廣西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老道士臉色一變,陰沉的說道︰“你是說這一切都是旁系的人主使?”

    “我曾經看過一本西方洋人寫的施公案之類的書,其中有一句話我很是贊同,誰收益最大,誰就是主謀!”徐長青從老道士手中又拿過那本神打法訣,稍微的看了看,說道︰“這件事收益最大的就是石家旁系,而且石家旁系連這本夢寐以求的神打法訣都不要,分明就是怕落人口實,至于送給你,其實只是做個樣子罷了!我猜他們其實早就抄寫了一份同樣的法訣,那卷真本對他們來說要不要已經無所謂了!”

    老道士怒聲咒罵道︰“可惡,沒想到老頭我走了一輩子的江湖,到了快歸隱前,竟然會被人算計,當了回擋箭牌!”

    “一飲一啄,自有天定!你如果沒有被人利用,只怕現在你只能把你鐘家的獨門土遁秘術交給我,而石家旁系如果沒有這本神打真本,他們依照所抄寫的法訣去練的話,只怕……”徐長青哈哈大笑,將那本神打法訣收入袖內,說道︰“這些天我的氣運還真是旺,不但得到了兩卷絕世法訣,還听到了石家直系滅門這麼值得高興的事情,看來應該擺個筵席慶祝慶祝。”

    “人家直系一門全死光了,值得你這麼開心嗎?”老道士有點不悅的看著徐長青說道︰“你這樣幸災樂禍,小心遭報應呀!”

    “報應?的確是報應。”徐長青收起笑容,文雅匡正的臉變得極為陰沉,冷言道︰“不過這報應是應在了石家直系的身上,如果當初不是那個姓石的把我九流閑人一脈八成的法器、靈寶毀了,我上個月就可以通過師門收集的諸多法器靈寶,借用星力結成金丹,不再會有性命大限之憂。可我明明知道那日是個千年不遇的良機,然只能白白坐失,看著周天星斗的星力四溢散發,但卻一點也不能收為己用,你能夠知道我當時的心情嗎?”

    “唉!”對于石家直系和九流閑人一脈的恩怨老道士也不好說什麼,長嘆一聲,說道︰“冤冤相報何時了!我們修行人要心寬,方可道精,你也是個有著大智慧的人,又何必對這段恩怨耿耿于懷呢?”

    “不錯心寬道精的確重要,你也不要忘記了,了結因果也對我們修行者非常重要。”徐長青並不理會老道士的勸解,說道︰“石家直系滿門滅絕,與我九流閑人一脈的因果恩怨已經斷絕,而且我還不需要承受石家直系的怨氣。所謂無事一身輕,看來這些日子我的氣運旺盛也和這件事有點關聯。”跟著看了看一臉不愉之色的老道士,說道︰“你也不用這麼不高興,我既然收下了神打法訣,也就是接手了本該應在你身上的因果,到時有機會的話,我會幫石家直系討個公道,畢竟以德報怨也算是一大功德。”

    “希望你說到做到!”老道士也不再多說,轉過身朝弟子揮了揮手,示意準備啟程,然後又朝徐長青提醒道︰“你既然決定隨劫浮沉,一定要萬事小心,如果有什麼事,到我鐘家山門來。”

    “放心,我會小心的。”徐長青微微一笑應道。

    老道士點了點頭,又取出一張廣東商會的行票,交給徐長青,充當這次施法的報酬,然後拿出攝魂鈴,轉身走到行尸行列前面,以紅塵絲同弟子門一起將行尸圍在中央,等待徐長青收了銅錢後,便趕尸離開。

    徐長青手掐法訣,劍指一招,貼在尸體喉嚨的銅錢全都同時飛回到手中。解除銅錢鎖尸後,老道士高舉手中攝魂鈴用力一晃,跟著大聲叫道︰“鐘門行尸,生靈闢易!”

    隨著老道士的喊聲,所有行尸全都一跳,自動的排列整齊,跟著見到老道士一跺腳,地面變成了一張大嘴將六十七個身影全部吞噬,然後離開恢復常態,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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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牽魂引身

徐長青緩步走下桃花山後,陳家家主早已派管家守在這里,見徐長青下來,立刻迎了上去。陳家管家行禮後,還沒有來得及說明來意,徐長青就抬手打斷了他的話,說道︰“陳翁的事情我知道,不要多言,我們上路吧!”

    說完坐上了一旁準備好的竹轎中,由陳家僕人抬著快速的向山城里陳家宅子跑了過去。

    陳家宅子坐落在山城的東北側,地勢東低西高,宅子的後屋呈現一個人形,雙臂向兩側張開,前屋則是一個七星金錢圖,就堪輿風水來說是金寶入懷的富貴局。此刻在前屋雖然說不上是人山人海,但也算得上是人頭攢動,這次應邀參加陳家沖水陸法會的南北高僧真人全都集中在了這里,一座座高台祭壇布滿了整個前院,這些高僧真人們率領著自己的弟子們各施其法,全力為陳家小少爺和謝家小姐招魂。

    四天前,陳家小少爺陳濤和他的未婚妻子謝家小姐謝翎同時出事,一個整天變得神神兮兮,舉止荒唐,像個傻瓜,另外一個則沉睡不起,身體冰冷,除了還有微弱的呼氣以外,很難看出是個活人。陳家家主向其他幾個到桃花山的人問明原因後,曾親自到桃花山上的義莊,詢問徐長青發生了什麼事情,雖然他不認為這件事是徐長青動手,但猜想徐長青定然知道原因。可惜徐長青已經閉關,把心神潛入道心境界修煉袖里乾坤大法,對外界事務沒有半點感覺,而徐長青的臥房又有法咒竹簾遮擋,根本進不去,所以陳德尚只能另想辦法。

    陳德尚請來了這次參加水陸法會中最有聲望的幾個高僧真人,查看陳濤和謝翎的情況。雖然這些高僧真人的修行境界不太高,但是憑借他們道佛正宗所累積下來的典籍,還是一眼就看出了他們一個人被人攝走了一魂,另外一個人則攝走了一魄。他們很清楚,能夠攝走人的魂魄而不傷人身體的修行者實力絕對遠遠超過他們,正面與之對決那是找死,但是他們又舍不得陳家豐厚的酬金。于是經過幾人合計後,他們建議陳德尚把這次參加水陸法會的高僧真人全部集中起來,搭建道台佛案,各施其法招魂引魄,雖然不一定有效,但人多力量大,即便失敗了並激怒了對方,對方也不敢跑過來報復。

    這場招魂法事做了有四天,除了第一天失去一魄的陳濤醒轉過來一會兒後,便再也沒有一點用,陳德尚雖然焦急,但並沒有自亂陣腳,一邊繼續讓人做法事,一邊等待徐長青出關。對于徐長青,他有十二萬分的信心,或者說是對徐長青的師門有信心,自己陳家能夠在這麼多年的風雨中依然屹立不倒,大部分都要歸功于義莊主人為其出謀劃策,趨吉避凶,所以在他看來,只要有徐長青在,萬事都容易解決。

    這天,陳德尚準備和以往一樣,與家人一起去後院,探望陳濤和謝翎,就在這時門子快步跑了進來,說徐長青已經出關,正朝這邊過來。陳德尚明白徐長青不喜歡熱鬧,于是立刻吩咐門子把人領到側門,然後領著家人快步趕過去迎接。

    “有勞徐先生放棄清修,親自過來一趟,實在是陳某的罪過啊!”見到側門外徐長青下了轎子,陳德尚加快腳步,老遠便招手喊道。

    徐長青聞聲,見陳德尚領著人過來迎接,上前幾步,抱拳行禮道︰“陳翁太客氣了,我義莊和陳家乃是一體兩脈,榮辱與共,陳家既然有事,我義莊自當義不容辭。”

    “徐先生好!”陳德尚身後的太太、姨太太以及一些重要親友,也跟了上來,連忙朝徐長青行禮。

    “諸位多禮了!”徐長青微笑回禮後,朝陳德尚說道︰“陳翁請帶路,除了幾位當事人以外,其他人就散了吧!另外屬蛇、屬雞、屬狗、屬豬,生辰日期是初三、初九、十七、二十九的人,全部離開後院,其余人等不準靠近紫鉉閣三十丈內。”

    “听到徐先生的話沒有?還不快去照辦!”陳德尚怒聲一吼,然後轉身又朝徐長青,輕聲說道︰“徐先生請跟我來。”說著,領著徐長青向後面走去,經過尷尬低著頭的肖恩等三人身邊時,冷著臉說道︰“你們幾個胡鬧的家伙,還不一起過來!”

    “是!”肖恩等人也相互擔憂的看了一眼,緊跟在陳德尚身後。

    在陳家陳德尚有著絕對的權威,這不單單是因為他是陳家家主,更加主要的是他的處世之道和運籌之法,讓人不禁心生敬畏。陳豫和張元自然不必說,一個是女兒,一個是女婿,對他有著天生的敬畏。而從小父母雙亡的肖恩他和陳家大少爺陳靖國感情極深,比親兄弟還親,陳德尚也對他照顧有加,不但利用陳家在英國的事業幫他恢復威爾納家族的貴族榮耀,還替他奪回了威爾納家族世代居住的城堡,更花錢為他在英國上議院弄到了一個席位,使得他在英國本土擁有了相當的聲望和榮耀。因此肖恩對陳德尚感激萬分,更加視其為父,所以也不由自主的有了一種為人子的本能敬畏,陳德尚那略帶叱責的語氣非但沒有讓他感到反感,反而使他覺得更加親切。

    陳家宅子有大小房間上千間,回廊過道密密麻麻,有如迷宮一般,如果不是常住在這里的人很容易就迷失了方向。在路上,陳德尚歉意的朝徐長青說道︰“前幾日,這幾個小家伙不顧禁令跑去義莊打擾先生,實在抱歉!這幾日所受之苦是他們應得的懲罰,原本只有我家那小畜生的話,讓他再多受幾天苦也沒事,但是還有一個小丫頭,是老夫摯友之女,如果在我這里出了什麼事情的話,實在不好跟人家家長交代!還望先生可以不計前嫌,施以妙手,盡快將他們救治過來!事成之後,老夫定當重謝!”

    對于陳德尚這種軟話施壓,徐長青顯然不是第一次經歷了,他微微一笑,說道︰“陳翁盡請放心,有我在他們兩人不會有事的!其實這也是他們的一個緣劫,濤少爺和謝家小姐生辰八字乃是天作之合,命格星位也是相輔相成,只要渡過這次劫難,日後兩人成親必然會百年好合、舉案齊眉!”

    “那就承先生吉言了!”陳德尚心知義莊一脈的命批從不夸大其詞,不禁心生喜氣,額頭上的皺眉也被喜氣沖開了不少。

    說著話,幾人來到了謝翎居住的房間外,陳德尚作了個請的手勢,領著徐長青推門而入,肖恩等人則被徐長青擋在了留在了外面。進到屋里後,徐長青便聞到了一股定神香的氣味,然後看到內屋的門框上被擺了一個八卦驅邪鏡,進入內屋首先印入眼簾的是一尊地藏王菩薩的法象,一側謝翎所躺的床上分別掛著一串佛珠和一把拂塵。

    徐長青看眼前的情形,心中明白了七八分,猜想定然是前院那些高僧真人將自己隨身的法器放在這里,為謝翎鎮魂安神。雖然徐長青對前院那些人的個人修為頗有不屑,但是對于他們的法器卻是青睞有加,那些人畢竟出自上千年的仙佛正宗,隨便拿出一樣法器都有兩百年以上的靈氣,如果那些隱居的名門高人們舍得修為為這些法器印上法陣道符,這些都有可能稱為很不錯的靈寶。

    雖然徐長青對這些法器垂涎三尺,但卻絲毫沒有將它們收入囊中的想法,蘊養了兩百年的法器本身就已經和本派功法的氣脈連通在一起,這就使得非本派弟子很難發揮出法器的威力。若是徐長青取了這些法器,非但不能用,反而得罪了那些名門正宗,以他這樣一個旁門之人即便聯合了其他的親密道友,也很難跟那些名門正宗相抗衡。

    陳德尚將床簾掀開,露出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謝翎,徐長青上前一步看了看。只見謝翎雙目緊閉,嘴唇發紫,臉色蒼白,氣息及其微弱,雖然是夏天,而且她身上蓋了一層薄毯,但是從額頭到頂門的頭發都結上了一層白霜。

    見到徐長青一直看著謝翎,沒有其他舉動,陳德尚有點焦急的問道︰“先生,可想好解決對策?”

    “對策?”徐長青愣了愣,看到滿臉焦急的陳德尚立刻明白過來,笑了笑,說道︰“陳翁請放心,在義莊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好了對策,只是我見到謝小姐後,覺得我有點看高了那個施法攝走謝小姐一魂的人,這次斗法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和困難!”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陳德尚長舒了一口氣,面露微笑道。

    徐長青不再等待,伸手從袖子里取出一截之前被收入袖里乾坤的三千紅塵絲,來到床邊,抬起謝翎僵硬的雙手,將紅塵絲的兩頭在雙手的中指上打了一個道家的上陽結。跟著他又沾上一點朱砂,在謝翎的額頭上書寫了一個敕令符,然後手呈劍指夾住紅塵絲牽引到中間部位,讓綁住手指的紅塵絲齊平。

    “鬼魅之法,魍魎之術,上清敕令,听我差遣,起!”

    徐長青沉聲念誦法咒,然後牽著紅塵絲向後退了幾步,身體僵硬、雙目緊閉的謝翎被紅塵絲拉扯著坐了起來,在徐長青的牽引下,腳步虛浮的跟著他走出了房間,而陳德尚連忙從床邊找個一件衣服,追上去給謝翎披上。

    出了房間後,一直守候在外面的肖恩三人見謝翎跟在徐長青身後走了出來,立刻面露喜色,正想要上前詢問謝翎。但細心的張元立刻便察覺到了不對勁,連忙拉住了肖恩和陳豫,並在他們耳邊輕輕的說了兩句,肖恩和陳豫都目瞪口呆的看著牽在徐長青手中的紅塵絲和謝翎依舊緊逼的雙眼。

    徐長青沒有理會肖恩等人,臉色及其嚴肅的說道︰“陳翁,麻煩你派人把濤少爺帶到紫鉉閣來,另外去前院的道場討要十壇上等朱砂,”說著又加重語氣提醒道︰“記住一定要五十年以上而且加過黑狗血的上等朱砂!”

    “好,老夫這就去辦!”陳德尚不疑有他連忙應下,招呼了幾個遠遠跟在後面的僕役,快步朝前院走去。

    陳德尚離開後,徐長青冷冷的瞪了肖恩等人好一會兒,才說道︰“你們不是想要看中國法術嗎?今天就讓你們看個夠,跟我過來!”

    說完,他就牽著謝翎,向後院尾部的紫鉉閣走去,肖恩等人則緊跟在後面,不敢朝前一步。正因為這樣,他們都沒有看到徐長青轉身之後,原本那副道貌岸然的高人樣子,立刻變成了一個市儈精算的市井商人,眼中充滿了大撈一筆後的得意。

    其實徐長青做法哪里用得了這麼多朱砂,三四碗就足夠了,之所以會向陳德尚要十壇上等朱砂,不過是為了以後所需,籌謀用度。歷代義莊主人之所以會大力提議陳家舉辦大型的水陸法會,除了超度游魂亡靈賺取功德以外,更主要的原因就是想要趁機從那些不知道油鹽貴的名門子弟手里,弄些平常很難弄到了作法用具。義莊主人有不少好東西,都是用這樣的方法弄到的,其中在那場石姓門人引發的災難中,碩果僅存的三樣靈寶,就是從參加水陸法會的名門弟子手中,以垃圾一般的價格買到的。

    其實以徐長青和陳德尚之間的關系,即便他開口討要一些上品的作法用具和法器,陳德尚也會不惜重金,動用關系為他找到。但是這樣一來,徐長青就會欠下陳家一個人情,同樣也結下了一段因果,九流閑人一脈的本命功法也融合了一部分上乘佛法,因果越少,修為越強,功德越深,境界越高,所以徐長青會盡量避免和人結下因果人情。眼下這十壇上等朱砂是為了施法救助陳濤和謝翎要用的,到時只需在每壇朱砂里面舀出一小杯來,就算用過了,之後即便把十壇朱砂全部收歸己用,也能不入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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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三陽真火

徐長青一行人來到了後面的紫鉉閣,陳家下人動作很快,在陳德尚的指示下,極為熟練的搭建法壇和擺放法器。這間名為紫鉉閣的小院子,是第十三代義莊主人為陳家擴建宅子設計風水的時候,專門建造的一個分支道場,為的就是下山施法方便。因為徐長青以上的歷代義莊主人並不會袖里乾坤大法這樣可以收束萬物的法術,每次下山施法都要帶很多東西,而且桃花山又不能有太多人上去,所以每次都是義莊主人自己拿。當時的義莊主人所修本命大法中並為融入神打固體築基法訣,這就使得每次下山施法無異于異常艱苦至極的體力勞動,從而逼得義莊主人不得不另外建個分支道場。

    眼下紫鉉閣這個分支道場比桃花山上的義莊都要好,一百多年前那個最初建造的義莊早就在幾十年前毀滅在了石家門人的手里,那里除了少數幾樣法器和靈寶是來自百多年前以外,其他的東西都是這些年才慢慢積攢下來的。而紫鉉閣當時並沒有受到損傷,這里的法器以及圍在院子里的符幡都有百年的靈氣,比義莊里面的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他也曾想過要將這里的法器重新搬回到義莊里面,但是這樣一來,肯定會讓自己顯得過于小家子氣,有損自己在陳家人心目中的高人形象,得失一算,最終還是沒有付諸實施。

    徐長青等人前腳進入紫鉉閣,陳家下人後腳就將一臉傻笑的陳濤帶了進來。只見陳濤此刻兩眼無神,表情呆滯,身子無意識的亂動,仿佛像是還沒有長大的小孩子一樣對什麼都有興趣,又像是一條瘋狗一般見到什麼都想要咬一下,陳家下人一下子沒看住,他就跑到一旁抓住凳子一陣亂啃。

    陳豫和陳濤兄妹連心,見到一向開朗活潑的兄長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禁擔憂得想哭,心中連連後悔那天去桃花山的決定,張元則在一旁低聲安慰,而肖恩看著陳濤現在這個樣子心里也很不好受,一臉的懊惱後悔。

    徐長青將三人的表情看在眼里,贊賞的笑了笑,跟著寬慰了他們幾句,便牽著謝翎走到了院子中央的上清九宮八卦陣的陣眼,讓她站在那里。然後他隨手從香壇上取過一支毛筆,點上朱砂,走到不斷和下人打鬧的陳濤面前,飛快的將筆點在了陳濤的額頭上。只見陳濤立刻安靜了下來,跟著那根毛筆像是貼在了陳濤的額頭上似的,陳濤整個人被徐長青手中的毛筆牽著走到了謝翎的對面,和她面對面的站著。

    讓陳濤站好位置後,徐長青快速的在陳濤的額頭上也書寫了一個敕令符,然後將綁住謝翎中指的紅塵絲從中劃斷,並將兩根紅塵絲打了一個交叉,再將另一頭綁在了陳濤的中指上,打了一個少陰結。

    徐長青的準備已經做好了,接下來就等陳家下人把道場布置好和陳德尚的十壇朱砂。趁著這個空檔,徐長青來到肖恩三人身邊詢問了一下,那天事情發生的經過。肖恩無法用漢語來描述當時的情況,這個時候說英語又有點不合場景,于是便由張元來說,不足的地方他和陳豫再補上。

    原來他們五人離開義莊以後,再燈籠火光的指引下一直走得都很順利,一路上幾人都非常興奮,交談著之前在義莊的所見,原本還因為徐長青的警告而生起的警惕心也逐漸放松了下來。當他們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幾個人都听到了身後又動靜,之後幾個人不約而同的听到徐長青在後面叫他們,當時謝翎最先回頭,緊接站在她旁邊的陳濤也回過頭了,而肖恩和他身邊的陳豫、張元最後回頭。

    接下來幾個人都感覺到一陣犯困,肖恩很快就被心口的一陣熱流給激醒了,當時他就看出了不對勁,其他人全都像是被催眠似的目光呆滯,表情痴狂。于是他立刻伸手把身邊的陳豫和張元搖醒來,就當他正準備去搖醒,一道亮光從義莊方向沒入他們前面不遠處的半空中,然後從天而降的一道閃電打在了亮光消失的地方,跟著便見到在閃電中一個黑色的人形虛影瞬間被閃電吞噬。

    在那個閃電和人形虛影消失以後,陳濤和謝翎也都清醒過來,這時幾人才再次記起了徐長青的警告,在檢查了眾人都沒有受傷後,這才放下心來。雖然依舊心有余悸,但他們都以為剛才徐長青已經幫他們化解了劫難,已經沒事了。五人回到陳家宅子的時候,還依舊有說有笑,更約定好了明天去看放花燈,可是第二天早上,謝翎就昏迷不醒,陳濤則變得瘋瘋癲癲。

    徐長青听了他們的描述後,不禁感嘆肖恩、陳豫和張元的好運,也不禁嘆息陳濤和謝翎的倒霉。肖恩喝了一整杯六陽茶使得他的身體有了一定抵御邪法的能力,九命真君在見到五人全都轉頭之後,顯然沒有料到其中有一個人會清醒過來,而陳豫和張元在九命真君還沒來得及對他們施展攝魂秘術之前,便被肖恩搖醒了。陳濤和謝翎因為沒有被肖恩及時搖醒,讓九命真君攝走了一魂一魄,而九命真君沒能把陳濤和謝翎所有的魂魄都攝走,施法的命魂便被徐長青給滅了。

    “人之所以被稱為萬物之靈,是因為人天生就有受到一件天地靈物保護。”徐長青神色淡然,取出三張黃表紙,然後用朱砂在上面畫了一個開眼符,並將其分別貼在肖恩等人的眼楮上,說道︰“你們不要亂動!不要慌!”跟著手呈劍指,豎在眼前,道︰“靈法加持,開!”

    隨著徐長青的法咒道出,貼在肖恩等人眼楮上的道符立刻燃燒了起來,引起三人一陣驚慌,如果不是徐長青事先提醒,三人一定會將其拍打下來。很快三人就冷靜,他們感到神奇的是道符明明在他們眼前燃燒,他們竟然感覺不到任何熱量,也感覺不到被火燒傷的疼痛。

    當道符全部燒完的時候,三人立刻被眼前的一切給驚呆了,原來他們看見所有人的頭頂和肩膀上都懸空燃燒著一團火,唯一的差別就是就是火的大小和顏色略微不同。

    徐長青從三人的表情中猜到了三人看到的是什麼,淺淺一小,說道︰“你們是不是看到了所有人的身上都燃燒著三把火?”

    肖恩三人同時點了點頭,一臉疑問的看著徐長青。

    “這三把火就是老天送給每個人的天地靈物三陽真火。”徐長青笑了笑說道︰“只要有這三陽真火護體,人便可以百邪不侵,而修行者的大法練到大成的話,這三陽真火便會提升成為可以點燃世間萬物的三味真火。這三陽真火雖然好,但卻會受到人身體狀況的影響,能力變得起伏不定,當三陽真火全部熄滅的時候,也就是人死的時候。人死如燈滅,說的也就是這個意思,所以三陽真火也被稱為靈魂之火。”

    “徐先生,為什麼我哥和謝姐姐身上的三陽真火那麼弱呀?”听到徐長青所言,三人全都一副受教的樣子,而陳豫這時則指著陳濤和謝翎身上的三陽真火說道。

    “他們少了一魂一魄,三陽真火自然會變得極其虛弱。”徐長青看了看陳濤二人,說道︰“除非人死了,一般三陽真火是不會熄滅的,但是有一種情況,三陽真火會熄滅一小會兒。當人極速回頭的時候,人自己的氣息會吹滅肩膀上的一團火,在這個時候可以有限抵御邪法的三陽真火就會出現破綻,失去了任何效應,就算是一個小小的游魂也能侵入進來,奪去人身體的控制,這也就是通常異議上的鬼上身。你們在桃花山半山腰的那次回頭,就是吹熄了你們肩膀上的一團三陽真火,讓有心人可以毫不費力的攝走你們的魂魄,所以當時我才警告你們無論听到什麼都千萬不要回頭。”

    徐長青的話听得肖恩三人一愣一愣的,全都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時陳德尚已經帶著人把十壇朱砂給抬了進來,而且他還讓人抬了兩個大箱子,快步走到徐長青面前,說道︰“讓先生久等了!總算幸不辱命,買到了十壇上等的朱砂,完全是按照先生吩咐的那樣有五十年以上,加了黑狗血。”

    听到陳德尚的話,徐長青眼中閃過一絲興奮,走到那十壇朱砂前,一一打開蓋子聞了聞,果然是五十年以上的上等朱砂,其中一壇更是快一百年了。對于徐長青這種看起來對他不信任的舉動,陳德尚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極為贊許,在他心中徐長青這是做事嚴謹,不容私情的表現。

    見徐長青走回來,陳德尚又指著兩個箱子,說道︰“另外,老夫怕先生所需符紙不足,所以在茅山法主五雷教趙真人那里買了兩箱符紙,送與先生使用。”

    徐長青強忍著心中的激動,故作高人的走到箱子旁,讓下人打開箱子看了看,便讓其關上。雖然他的行為舉止、表情神色都顯得非常淡然,但實際上他的內心卻起伏不已。他早就听聞茅山法主五雷教修為高深的真人全都歸隱閉關了,那時他還不信,不過現在相信了。如果那些道法高深的真人沒有閉關的話,那個什麼趙真人也不敢把這樣兩箱至少用上清五雷正法煉制了足足一百年以上的五雷符紙拿出來賣掉,這寶貝可是有錢也沒地方買。他幾乎可以想象,等天地大劫過去以後,那些真人出關見到自家情況的氣惱樣子。

    激動歸激動,高人還是要繼續裝下去,徐長青神色淡然,朝陳德尚點了點頭,說道︰“陳翁費心了!”跟著見到道場已經布置好了,便說道︰“勞煩陳翁派人把紫鉉閣周圍清空,三十丈內不能讓任何人接近,此外在三十丈外讓家中所有屬龍、屬虎、屬猴的男僕把這里圍起來。”

    “好的,老夫立刻就命人去照辦!”陳德尚點點頭,又朝徐長青施了個全禮道︰“接下來的事,就有勞先生了!”

    徐長青也一臉自信的寬慰道︰“陳翁請放心!”

    在陳德尚帶著下人離開後,徐長青來到了香壇前面,正對著陳濤和謝翎,而肖恩等三人則被他安排在了身後的幡陣內。之後他從陳濤和謝翎的頭上拔下一些頭發,將其連通引魂符一起燒成了灰燼,然後將灰燼分別倒入三個杯子里,從袖子里取出一個葫蘆,將里面的無根水倒入杯中,交給三人服下。

    在三人皺著眉頭飲下符水後,徐長青又取出三根銀針,依次刺破三人的中指,將中指的血分開滴入三個杯子里。中指的血乃是人的心頭陽血,功效幾乎與上等朱砂相似,但因為有人氣,所以更容易發揮作用,即便那些修行不夠的人也能通過燒心頭陽血所畫的符,來引動法術。

    在肖恩等三人奮力滴血的時候,徐長青又從旁邊陳家下人準備的法器中挑出三枚五十年柳樹所做的符法令,然後以三人的心頭陽血為墨分別將陳濤和謝翎的名字寫在了法令上面,交給三人握著。柳樹的樹枝可以打鬼,而柳樹的樹干卻能夠寄魂,用柳樹制作的法令則是最好的引魂法器。

    “等一會兒,我作法的時候,你們三人就大聲的叫喊他們二人的名字。”徐長青吩咐了身後三人一聲,然後整束了一下衣著,點燃三炷香,向東南西北四方拜了一拜,而後將其中兩炷香讓陳濤和謝翎分別叼在嘴里,剩下的那炷香則插在了香壇上的一個桃木小人身上。之後他又將陳濤和謝翎的中指刺破,滴下一些心頭陽血來,用這些陽血分別在桃木小人身體的前後兩側寫上兩人的名字。等會兒斗法的時候,為了避免他們二人受傷,徐長青就給他們找了一個桃木替身來代替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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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陳家斗法

在一切準備都做好,徐長青反復檢查,自覺萬無一失之後,他不顧肖恩等人正在看著他,從十個壇子里分別舀出一點朱砂,每舀完一個壇子就將那個壇子收入袖里乾坤中。當十個壇子全都收入袖里乾坤後,他又從箱子里分別取出六張五雷符紙,然後依例將符紙連同箱子收入袖中,直到這一刻他才感到袖里乾坤的容量已經到達外周天循環真元所能支撐這一方世界的極限了。

    看到一個個大壇子和箱子在徐長青面前瞬間消失不見,肖恩三人都一臉驚訝,肖恩和陳豫都想要詢問個究竟,但立刻被張元給拉住了,並搖了搖頭,示意二人不要再多事,看著就行了,免得再惹出什麼麻煩來。

    徐長青站定在香壇前,細目微微低垂,心神已經融入上清九宮八卦陣中,迅速運轉後土封界咒,調動整個陳家沖那如同蜘蛛網一般的土靈脈絡,很快便找到了隱藏在城東義莊棺材里的九命真君。此刻九命真君正在借用義莊周圍濃密的陰氣療傷,前幾日被徐長青破了一個命魂的傷,到現在還沒有好,在他的身體周圍聚集了五個命魂,結成一個簡單的五行聚靈陣,加快了陰氣的吸附速度,而剩下的兩個命魂則俯身在義莊的尸體身上,陳濤和謝翎的一魂一魄則被兩個命魂拘禁在體內。

    徐長青收回心神,臉上露出不屑的笑容,自言自語的說道︰“不知死活!竟然敢在把生魂拘禁在命魂里面的時候附身在尸體上,他就不怕尸氣索命。連這麼簡單的禁忌都不懂,真不知道這老鬼是怎麼修煉的,而且還在邙山闖出了那麼大的一個名聲?看來那些听起來很厲害的人物,並不一定就真的那麼厲害。”

    隨後,他抓起香壇上的桃木劍,往桌案上的一堆符隨意一挑,挑起了兩張定神符,跟著腳踏罡步,口念法咒。符紙無火自燃。當道符快要燒盡的時候,他左手呈劍指,運轉上清金丹真元,貼在桃木劍身上,從劍身根部向前一推,道︰“去!”

    只見貼在桃木劍上那兩張符紙瞬間燒光,變成兩團無根之火,分別朝陳濤和謝翎射了過去。當那兩團火接觸到兩人的身體後,立刻融入了進去,除了燒開一個大洞的衣服表明之前曾有兩團火燒了這里以外,那從燒出的洞里所露出的肌膚卻一點也看不出燒傷的痕跡。肖恩等三人這時候便見到陳濤和謝翎身上的三陽真火起了變化,原本還是暗紅色的小火苗,現在卻像是被加了油料一樣,變成了三團艷紅色的大火球。

    見到徐長青開始施法,肖恩三人連忙緊握著法令,大叫陳濤和謝翎的名字。隨著他們的叫喊聲,遠在義莊命魂體內的一魂一魄從死寂不動,開始拼命掙扎,隱隱有從命魂體內掙脫出去的跡象。命魂出現異常,與之心脈相同的九命真君立刻從療傷中醒來,他那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臉上擠出了一種可以稱之為震驚的表情。當他從棺材里坐起來,準備將兩個命魂從尸體里收回來的時候,竟然發現命魂竟然不能立刻從尸體里面脫離出來,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拉扯住一樣,使得九命真君不得不將其余五條命魂全部收入體內,來增加法力。

    在九命真君努力從尸體中收回命魂的時候,徐長青發起了第二輪攻擊。他從香壇上一個木盒子里,取出兩根由九根紅塵絲絞在一起的紅塵繩,只見在繩子的一頭綁著一根銀釘,另外一頭則是一個指環。徐長青飛快的將指環套在中指上,然後夾住兩枚銀釘子,默念法咒,運轉真元,朝陳濤和謝翎的脖子扔了過去。眼看著釘子刺入了兩人的脖子里面,傷口卻沒有留一滴血,而且不但釘子完全沒入了兩人的脖子,就連跟在後面的紅塵繩也一同沖進去一大截。

    徐長青施展的是一種三山符龍虎山一派中一種頗為高深的道法,名叫太清元化銀針定命大法,這種大法專門用來對付那些拘魂奪魄的邪道,通過受害人的本命真靈,與被拘的魂魄相連接,達到隔空殺敵的目的。這種道法非常霸道,而且難學,功力沒有達到煉精化氣頂層的修行者即便練了,也根本施展不出來。天下間據徐長青所知,除了他自己以外,只有龍虎山的凌霄通化真君趙武陽真人才精通此法。

    綁著紅塵繩的銀釘子穿過陳濤二人的身體和靈魂,從另外一頭的一魂一魄中刺出來,連同九命真君的命魂一起扎入尸體之上。這時九命真君便感覺到自己雖然依舊能夠知道命魂的近況,卻無法控制命魂,就像是他和命魂之間隔著一層東西似的。這種情況是他練成命魂之後,從未遇到過的,已經開始有點慌張的九命真君心知自己已經遇到了一個極為難以對付的高手。

    九命真君覺得自從無意中得知湘西鐘家得了一具銅甲尸後,好像氣運就越來越遠離自己。從最先跟蹤鐘家趕尸人跟丟了人,到想要拿下幾個人做人質,卻被人殺了一條命魂,後來更是莫名奇妙的被困在了這麼一個小地方,每次向外走的時候,都會莫明其妙的瞬間回到這個義莊里面。現在就連自己辛辛苦苦煉成的兩具命魂竟然也不受控制了,這讓他感覺整個陳家沖似乎都透出一股詭異。

    原本按照九命真君的習慣,遇到強敵便立刻逃走,然而現在他逃走了,那麼尸體里面那兩具命魂就等于是丟了。損失一具命魂就已經讓他感到痛心不已了,要是再損失兩具,那根本就是要他的命。更何況煉制命魂所需的材料極為難找,他這麼多年搜遍了整個邙山,坑蒙拐騙所有手段全部都使全了,好不容易才收集齊了這幾具命魂。現在連命魂最基本的威力都沒有發揮出來,就被人施法禁錮了,無論如何他都不甘心就此將其舍棄。此外命魂與其本命修為相連,命魂損失,本命修為便會降低,以他現在在邙山仇家滿天下的情況,要是他的修為降低的消息傳出去,只怕他到時會死得連渣都沒有。

    下定決心要拼了的九命真君立刻飛身沖到兩具尸體前,然後咬破舌尖,吐出一口心血,同時讓體內五條命魂全都吐出一口本命真元在心血之中。在心血漂浮在半空時,他取出自己珍藏已久的兩根三陰戳神刺,運轉體內玄陰鬼力,將心血全都收在三陰戳神刺的骨頭空隙里面,朝兩具尸體的眉心狠狠的扎了過去,希望憑借三陰戳神刺,來激發命魂的凶性,從尸體里擺脫出來。

    然而就在九命真君將要施法完成的時候,徐長青那頭也運用一身精純的金丹真元操控著紅塵繩盡頭的銀釘子,將兩具命魂和那一魂一魄緊緊的鎖住。在三陰戳神刺插入尸體眉心的那一刻,他運力將紅塵繩收回,而紅塵繩盡頭的銀釘子將兩具命魂和一魂一魄鎖住脫離了尸體,一同穿過陳濤和謝翎的魂魄和身體,帶到了紫鉉閣。

    在命魂被徐長青鎖走的那一刻,九命真君立刻感覺到自己的兩具命魂忽然從眼前消失,反而同時出現在山城內的某個地方。雖然三陰戳神刺刺了個空,但是神刺里所蘊含的邪能依然順著還未完全消失的靈魂通道,沖入了那兩具命魂體內,同時給陳濤和謝翎的魂魄造成直接傷害。命魂被銀釘子釘死,紅塵繩綁住,雖然邪能入體,但卻依舊動彈不得,而邪能對陳濤和謝翎的攻擊則全數轉移到了徐長青事先準備好的桃木人身上。只見叼在陳濤和謝翎嘴里、以及桃木人頭頂的祭香瞬間燒成了灰燼,而桃木人則碎裂成了十幾塊小碎片。

    此刻陳濤和謝翎的一魂一魄游離在兩人周圍,由于離體太久,不知道該如何回去,在肖恩三人叫喊聲的作用下,才能停在體外這麼長的時間。徐長青也明白這一點,立刻施法,雙手結道家混元法印,口念法咒道︰“天地乾坤連一線,混元大道定三魂,敕!”

    只見隨著徐長青的雙手法印朝魂魄一指,那一魂一魄立刻受到法咒道力的牽引,回歸本位,陳濤和謝翎兩人肩頭的三陽真火忽然旺盛的燃燒了一下,又立刻恢復成正常。一直沒有任何感覺的陳謝二人則長舒了一口氣,軟軟的倒在了地上,昏睡了過去。

    “好了!不要再叫喚了!”徐長青轉身朝依舊聲嘶竭力叫喊陳濤和謝翎名字的三人招呼道︰“他們兩個人已經沒事了,你們馬上把他們抬下去,煮些參湯讓他們兩個補一補元氣,免得落下什麼病根。”

    剛才肖恩三人在叫喊陳濤二人的名字時,看著徐長青施法,當看到他的紅塵繩從陳濤二人的脖子里抽出來的時候,都差點沒忍住,發出驚叫。因為他們不但看到了陳濤和謝翎兩人一魂一魄所化的兩個光球,還看到了被紅塵繩綁住、心口釘著銀釘子的兩團黑影,而這黑影和當初在桃花山看到的黑影一模一樣。當看到兩個光球分別在徐長青施法之下融入兩人身體後,便听到徐長青的吩咐聲,他們連忙扔掉手中法令,跑到陳濤和謝翎身邊,當經過那兩個不斷掙扎的黑影時,都不約而同的繞開了一點。

    徐長青此刻感覺到九命真君正在往這邊趕過來,而肖恩等人還在磨磨蹭蹭的不禁皺了皺眉頭,催促道︰“趕快帶走他們,你們也一同離開,出去後千萬不能靠近這里三十丈的範圍!”

    肖恩等人從徐長青嚴肅的表情感覺到了事情的緊迫,也不顧什麼男女大防,肖恩扛著陳濤,而張元和陳豫則攙扶著謝翎,快步離開了紫鉉閣。看到幾人離開後,徐長青像是少了一種束縛,活動了一下胳膊,然後用上等朱砂在五雷符紙上不緊不慢的畫著上清五雷神符,至于那兩個命魂則絲毫沒有理睬他們,任由他們在那里做無用的掙扎。

    沒過多久,當徐長青畫好了第六張五雷符後,一團黑霧從東側的牆壁中鑽了出來,很快便在上清九宮八卦陣外凝聚成實體。只見一名身穿清朝蟒袍官服、打扮得跟大臣一般的男人懸在半空中,頭戴一頂不知從那里弄來的珊瑚頂官帽,官帽下面露出一張跟骷髏相差無幾的臉。

    說起來九命真君也算是個才子,他十五歲就中了秀才,當時在當地可以說是轟動一時,無人不稱他為神童。然而他的官運好像到此為止,後來將近三十年的時間,他再也沒有考中過任何考試,家中父母留下來的積蓄也被他全部花光了,唯一剩下的就是他家的那個老房子。之後九命真君在老房子里找到了那本修煉鬼道的邪書,從此走上了不能回頭的修行之路。雖然他成了一個修行者,但是他依然忘不了當初的願望,于是便從一些朝中大員的墳地里,找到成套的陪葬官服,穿戴起來,讓手下裝著官家的衙役,每次外出都要鳴鑼開道,就跟正式的官員出行一般,這在邙山一帶也算是一景。

    “這位道友,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閣下要三番四次的加害與我?”九命真君似乎感覺到了地面的九宮八卦陣非常危險,在化形之後立刻將他祭煉已久的千魂幡拉出來護住周身,然後取出那對三陰戳神刺在手,冷冷的看著徐長期,興師問罪道︰“幾日前用五雷靈劍之術殺我命魂,這次更是將我兩具命魂給綁了過來,莫非閣下真以為我邙山的九命真君這麼好欺負嗎?”

    九命真君在看到兩具命魂被綁得掩掩實實,心中其實是萬分焦急,但是他卻故作鎮定,扭曲事實,絲毫不提攝走陳濤二人一魂一魄的事情。最後再報出名號,想要憑借他多年來闖出的名聲,先將徐長青鎮住再說。

    徐長青可根本不吃九命真君這一套,就連理睬他的樣子都沒有,雙手暗運真元,通過紅塵繩控制銀釘子,猛地往兩具命魂心口上一扎。呈現虛影的命魂像是水波一樣劇烈的抖動起來,原本那張張隱藏在陰黑鬼氣之中的臉也因為劇痛露了出來,扭曲變形,痛苦萬分,淒厲的慘叫從兩具命魂的嘴里同時叫出,有如波紋一般向外擴展開來。在三十丈外背對和紫鉉閣的那些屬龍、屬虎的僕役在听到這股聲音後,神志為之一蕩,跟著他們身上的三陽真火引發出一股肉眼看不見的光芒。而光芒則瞬間連接在一起,形成一道碗狀的無形屏障,命魂的叫聲打在了屏障上則形成一個個水滴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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