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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勿用]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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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4 20:13:19 |顯示全部樓層
破滅的情夢後,一個陷於崩潰邊緣的少年,藉著無意間的一份奇遇,踏入了一個嶄新的天地,收陰魂,滅旱魅,破妖巫,縱橫在他人前生今世的癡戀之間,而自己卻依舊在茫茫人海間孤單單的尋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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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4 20:14:43 |顯示全部樓層
序言
珍守著心中自給自足的天地,人世間,總有那麼一些人不合時宜的存在著。

    我自幼不求上進,好讀閒書,尤好以武犯禁的俠者書,每每以老莊之說消磨不多的血性之時,擊劍任俠的豪氣便會激盪起胸中骨子間的不甘和那份狂妄。這是西部剽悍的民風種在靈魂深處的烙印,雖然不適於現今所謂的文明社會,但總是頑固的相信,天地間不甘忍受平淡若水的生命、以及莫名的欺凌和壓迫的還大有人在。自古春秋以來,在人世間不聞已久的俠義精神還會在一些默默無聞的人身上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傳承,流淌。就像現今已淪落至如速食麵一般的感情領域,依然有那麼一些人注定要固守著真情實感。愛得不顯山露水,悲傷也不露痕跡。默默的獨自在一旁欣賞情感殘酷與美的一面。他們也知道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事物就如水晶玻璃飾品一樣最易破碎。但他們仍以自己的方式深刻地領悟著情感的真諦,並像月亮的清輝一樣幾千年不變的沉默不語、寵辱不驚。他們和一些秉承著古老信條的其他人一樣,堅信無論社會怎樣發展,科技怎樣發達,紅塵怎樣喧囂,總還會有人不願尋找速食式的情感,不願雌伏在任何的壓迫和挑戰面前。

    潛龍勿用,易經乾卦初九的爻辭。被我竊用做網名轉眼已有兩載。而今回首來路,咫尺屏幕間物事紛擾,雲煙聚散,期間心境浮沉,冷暖滋味令人慨歎不已,於莫名間,心海裡總想留住一些歲月的痕跡。於是就有了這部小說的產生和繼續。

    這部小說最早寫於去年,基本完成了前五字的草稿,而後就一直丟在那裡沒動,直到前幾天的一個偶然,被曝光於網絡之上,多蒙讀者不棄,便使我有了再為馮婦的勇氣,再一次開始了游離在傳統和現實之間的幻想和文字。自己也知道水平不夠,文字粗陋,在這裡還望看到以後文字的各位多多包涵、指教才是。

    我用的題目《臨,兵,鬥,(一作「洞」)者,皆,陣,列(一作「裂」),在(一作「於」),前》最早見於道家《抱撲子》內篇,後來我又在密宗手印中見到,好像是叫九字真言什麼的,每個字都有相應的手印配合,結印的手法十分複雜,可惜我對密宗的心法所知不多,相信如果有密宗上師結印的話,一定很有力量,道門裡對此九字的訣法我還沒有見過,但以我看來,一定有相應的指訣,也許是自然出現過?

    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說我以下的文字和玄學多多少少有點關連,在現代這個所謂的科技時代裡,人們也許只有在文字和幻想裡才有機會去想一想現實之外的東西。

    勿用2000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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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4 20:15:39 |顯示全部樓層
臨字篇 上卷 回家

方羽一回到自己臨時租住的小屋,就再也不住了,一頭栽到只鋪了個床單和涼席的床上,抱著薄薄的小軍被,任由洶湧的淚水沾滿枕頭,他不想發出聲音,因為到現在,他從小受到的教育還能控制他,男兒流血不流淚!儘管現在離家千里,在這裡也沒有幾個熟人,但他還是不想讓人家聽到他在哭、為了一個離他而去的女人和今天所受到的屈辱而哭!

    小屋裡光線慢慢的暗了下來,木板床上的方羽早就停止了肩頭的抽動,人還是一動不動的趴著,修長健壯的身體繃的緊緊的,手指深陷在他最喜愛的薄軍被裡,濃眉下,平日裡精光閃爍的眼眸佈滿紅絲,盯著眼前的牆角,呆呆的發著愣,牙齒咬的緊緊的,他在想,他在自問:「為什麼?為什麼?她要這樣對我。」他想要發狂,他覺得手指已經握的發痛了,但他不在乎,因為他現在的心裡更痛!

    月光不知不覺間已經爬上了窗口,慢慢的灑到床前,方羽這才動了,慢慢的爬起坐到床上,他覺得嘴裡發苦,全身發軟,身後的枕上淚水現出了一個大圈,零亂的頭髮下,他的臉上有點流淚後的狼狽,但神色已經基本恢復了正常,眼光隨著月光慢慢轉動,在十幾平米的小屋裡一一轉過,一張三屜桌,一把椅子,門口放著他隨手買的洗臉盆和洗腳盆,然後是身後的床,不用看他就是閉著眼摸也能知道這些,他心裡苦笑著想:「都住了快一年了,怎麼能不知道呢」想到這,他心裡一抽,眼光不由自主的掠向屋子中間的地面上鋪著的大涼席上,那是一塊兩米見方的大草蓆,和他身下買來的竹蓆不一樣,是用九塊小席連成的,可以折成個小包帶走。眼睛死死的盯著草蓆,他的臉上顯出思念和神傷的表情,這是他走的時候,父親唯一硬要他帶上的東西,想到父親,他的心不由又抽了一下,想起父親一貫嚴厲的教誨和他出來之前的談話:

    「羽兒,你一定要去找她嗎?」

    「是的,爸爸,這次我一定要去」

    「你難道看不出來她的眼帶桃花,田宅闊大,腰如蛇行,不是良伴嗎?」

    「爸!」他羞急的打斷父親的話:「現在都什麼時代了你還講這些,不錯,根據你教我的相法,她是不能做良伴的,可我打心裡就不相信這些,雖然我學了好多年!我只相信我的感覺,再說了,」他把頭轉向在一旁面帶憂色的母親,「媽媽,我不是咒你,根據咱們家傳的紫微斗數來推你的八字,你是命帶傷宮,太歲犯煞,應該活不過三十歲,可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我都二十一歲了!這證明這些東西是靠不住的!你說是嗎?」

    母親的臉一下子就白了,轉頭向著他顯得很不自在的父親驚道:「廷軒,羽兒說的是真的嗎?」

    這時方羽驚奇的發現一向泰然的父親臉上居然有一抹赭色:「這,這,你就不要問了……」轉過頭,父親急急的對他說:「好吧,你要去,你就去,我也不多說了,我們方家的祖規是二十歲後,可以自己決定自己怎麼做的,不過練功用的草蓆一定要帶上,另外在外面不許荒廢功課,回來後我要考你。好了,去收拾一下吧。」說完父親疾快的掃了在一旁發呆的母親一眼,轉身出了他的書房。

    「媽!爸爸答應了!媽!媽!」他高興的叫著,奇怪母親的發怔,「媽!你怎麼了?媽?」

    「哦,你爸答應了就好,媽沒什麼事,你快去準備一下吧,我叫人去給你備車和訂機票,你要帶多少錢啊羽兒,兩萬夠不夠?」

    「媽,我不要拿那麼多錢,你給我五千就夠了!」

    「傻小子,五千那夠啊,就拿上兩萬吧,不夠到時候我再讓人給你送去。」

    「媽,我要自立,不要用太多家裡的錢,這次出去我要自己養活自己,不然回來讓爸笑話!」

    「不行,我不放心,你就拿兩萬,最多我再不讓人送錢給你就是了。」

    「好,那我就聽你的。」當時心花怒放的他爽快的答應了母親。

    想到這裡,方羽的眼裡又有了淚光,心裡默默的叫到:「爸,媽,我給家裡丟臉了,我錯了。」但是眼淚倒底還是沒有流出來。望著一屋的月光,他疲憊的心被想家的念頭如潮水般的淹沒,回家,!回家!他跳了起來,只有一個念頭,「趕快回家!」

    這個地方他一分鐘都不想再呆下去了。錢他有,從家裡帶來的錢還有一萬八千元放著沒動,近十個月來他確實是在自己養活自己,還專門租了房,並且拿兩千多預付了房租,還有這個月的薪水三天後要發,可是現在,他只想回家,錢對他對家裡並不重要。

    是的,對他家來說,錢基本上不是大問題,他們方家在北方家鄉的小鎮是數一數二的人家,幾代以來一直是小鎮的望族,是醫書傳家的名門,雖然平時的他表現的並不覺得有什麼,可是,在他的深心裡,依然以自己的家族名譽而驕傲。他的心裡現在疼的要流血:「只有我,讓方家的人在千里之外蒙羞。」

    收拾完不多的幾樣東西,在書桌上留下給房東的便條和托房東轉交的辭呈後,他的目光定在床頭的小軍被上,黃綠色的小軍被平日裡那麼讓他覺得溫馨,可今天卻是那麼的刺眼!「拿去還給她吧,我不要留下她的任何東西」於是,他背起裝著大草蓆的小包,仔仔細細的疊好小軍被,燈也不開,就這樣踏著月光,走了出去。

    下了飛機的方羽走在省城燈火輝煌的路上,呼吸著北方熟悉的空氣,乾燥中略帶著清冷,感覺著全身的毛孔自由的收縮,長長的出了口氣,「這才是我的家……」他不禁喃喃的說出這一句。

    現在已經是深夜三點多了,他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不想找旅館,不想睡覺,只想在無人的路上多走一走,去小鎮的車最早是六點半的,他知道,還有三個小時,就可以回家了。現在他反倒猶豫了起來,所以他早早的打發了從機場送他來省城的的士,想在城裡先靜一靜再說。可在路上越走心裡越亂,時間也過的越慢。

    「回家了怎麼說?以後要怎麼辦?」走在幾乎沒人的街上,路燈拉長的身影投在四周。他恍恍惚惚走著。

    「吱~~!」一聲急剎車把他從失神中驚醒,回頭一看,一輛棗紅色的的士就貼著他的後面不到一尺停住了,他往邊上退了兩步,喏喏的說:「對不起,對不起。」這時急速搖下的車窗裡探出司機的頭,雖然路上照明不是太好,兩個大車燈也有點晃眼,可他依然看的很清楚,是個中年人,瘦瘦的臉上臉色有點不正常的黃。

    「你娃沒事吧?怎麼走路的?不想活了?」是濃濃的鄉音,他心裡有一股暖意在流淌。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你請吧」

    「沒事就好,剛才嚇死我了,走路往邊上走麼,你娃要小心點知道麼。」說著車又發動起來,慢慢從揮手示意的他身邊開過,看著漸遠的車燈,他不禁失笑起來,看來把他給嚇壞了!正想著,噯?怎麼又倒回來了?車停在他身邊,那個中年司機推開車門側著頭叫他:「你娃上車吧,反正也沒人麼,去哪裡?我白送你一程,不要錢。」

    「不,不了,謝謝……」

    「謝什麼呀,我看你娃也不像壞人,一個人半夜溜躂什麼呢?快上來再說。」

    方羽心裡一熱,應了聲就上了車,一進車門,方羽的渾身就不由的激靈了一下,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嗯?」他不由的驚出了聲。

    「啊?」被他突兀的聲音驚了一下的司機轉頭向著他:「怎麼了?」

    他強笑著說:「沒事沒事,是我的包墊了我一下。」

    「哦,去那裡?是不是找旅館?」注意到他背上小包,司機就問。

    「不去旅館,我回家。」

    等他說明要去的地方後,那個司機一下難住了:「離這有一百多公里呢,這這……」方羽一楞,馬上明白了過來:「呵呵,車錢我付,你儘管走。」

    略顯得有點難為情的司機說:「說好了要白送你的,你看這……這怎麼好意思呢?」

    「師傅,我倆就都不用客氣了,你就跑一趟吧,現在也沒什麼別的車了。」

    「那倒是,那倒是……」說話間車已經出了省城上了國道。

    司機專心的開著車,方羽也閉起了眼用全部的靈覺去捕捉上車時讓他激靈了一下的那個東西。

    一閉眼,一股冰涼涼的氣機剎時包圍了他,特別是眉心的祖竅,一跳一跳得。他努力的調整自己的靈覺去找那股力量的來源,靈覺一伸出去,就被那股涼涼的東西給包住,旋轉著吸引過去,然後他的感覺在什麼東西上一震,就斷開了去,讓全身毛孔豎立的那股力量也就不見了。但他隱隱掌握住了方向,睜開眼睛一掃,對身邊的司機說:「師傅,能不能讓我看看你面前的遮陽板後面是什麼東西?」

    「後面?」司機楞了一下,「那裡沒有東西呀」邊說邊伸手摸進遮陽板後面,拿出一個寸大的黑片。「哦!這是我上次陪旅遊的客人去崆峒山轉的時候在山上白鶴洞裡撿的一塊石片,上面有些怪花文和幾個好像是字的東西,當時覺得好玩,結果也沒人認得,就隨手放到這裡了,你不說我都忘了。噯?你怎麼知道那裡有東西?」邊說邊把石片遞給方羽,方羽忍著心跳接過石片,衝著司機笑了笑,並不說話。

    石片一到他手裡,那股冰涼涼的東西忽然以比剛剛大千百倍的力量沿著兩個手的手指進入方羽的奇經八脈,電光火石般的在全身各個主脈裡運轉三圈,在方羽還沒來的及驚叫之前,匯聚到兩眉之間,「轟」的一聲,方羽便覺得意識和身體分開了去,全身如浸透冰裡一樣,動也不能動,偏偏意識清醒無比,感覺到從車廂四面八方湧進無邊無際的涼氣,透過全身的毛孔鑽入他的經脈,轉動一圈後交匯在眉心,然後又從眉心往裡鑽,鑽入骨髓。是的,他覺得就是骨髓,因為在他的意識裡全身現在就像被凍到那裡一樣,痛的入骨,但一聲都發不出來。冰冰的氣流在骨髓裡緩緩的前進,臉,脖子,兩肩,胸腔,脊椎,胯股,兩腿,時間像停止了一樣,四周的涼氣無休止的鑽入身體,他的意識更加清醒,右腳腕上三個月前被扭傷的地方現在在冰氣的刺激下又以比當初疼一百倍的感覺在發刺發漲,冰氣在那裡出來進去的轉了三轉後痛的感覺好像被凍住了,冰氣繼續緩緩前進,速度慢了許多,但全身進入的涼氣卻更快更急,運轉的也更快,這時,方羽卻奇怪的發現自己的呼吸好像停止了,自己也感覺不到自己有沒有在呼吸,只是全身也沒有氣悶的感覺。

    「我可能快死了」方羽有點傷感的想,自己從小練家傳的華佗五禽戲和學中醫針灸,對全身的經脈運行有相當豐富的瞭解,練氣也有不俗的成績了,已經能用外氣感應一些東西,但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和經脈運轉方式,再說了,男人的氣應該是陽氣,熱的,這是什麼東西?就在他意識裡胡思亂想的時候,那股在骨髓裡流動的冰氣到了腳掌,一改剛才的緩慢,急速的在腳指和腳面上轉了九圈然後聚成一個小球,衝向腳心的湧泉穴,整個腳心一麻、一顫,全身的毛孔也同時一閉,一股火樣的熱氣自腳心衝起,飛快的順著冰氣剛走過的通道向全身穿去,轉眼又匯聚到眉心,一衝一收一聚,「轟」的一下。「呀」方羽的意識又回到了身體。

    「怎麼了?」一聲驚愕的問話和車廂裡亮起的燈光把方羽問醒。

    「沒事,沒事。」方羽有點尷尬的回答著司機的好心。

    「噯?你的臉色怎麼和剛才不一樣了?剛過了三分鐘你就像換了個人一樣!」司機看著他的臉驚奇的問。

    「我的臉怎麼了?」他不解的問。

    「你自己看,自己看,前面臉色差的像個病人才一會就變成這樣了,邪門!邪門!」邊說邊把面前車窗上的後照鏡向方羽這面撥轉。

    方羽把手裡已經沒有什麼感覺的石片放到面前的儀表台上,對著鏡子一照,自己也楞住了,眼前的人還是自己麼?小方鏡裡人像雖然有點變形,但可以清楚的分辨出是方羽的臉,但是此刻讓方羽楞住的不是他自己的臉,雖然他對自己的長像一向比較滿意,也有許多人誇他人長的帥,但現在鏡子裡的方羽絕不是帥可以形容的,整個臉除了顯得健康生動外,一雙大眼睛,就像兩個黑寶石,隱隱有寶光流動,深邃無匹,連帶的整個臉色也居然有流光溢彩的感覺。他愣愣的看著自己面孔,呆呆的想:「怎麼會變成這樣呢?自己從那個傷心的城市來到這裡,整整有一天一夜沒合眼了,也沒吃東西,心情更是壞的一塌糊塗,雖然別人不說,但自己從一路上人們異樣的眼神裡也知道有多狼狽,怎麼會這樣呢?」

    「師傅,咱們還有多遠?」從上車後他一直沒往外看過。

    「還早呢,才走了不過七八分鐘呀。」司機有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後答到。

    「哦,」他苦笑著應了一聲,心想,今天自己奇奇怪怪的大概讓人覺得不對勁了,可自己何嘗不是呢?是不是那個石片弄的鬼?他心裡一動,猶豫了再三還是又小心翼翼的拿起了石片。什麼都沒有發生,他暗暗的出了口長氣,心裡有點笑自己膽怯,他阻止了司機要關車頂燈的舉動,仔細的打量手中的物件,從剛剛的經歷中他已經知道手裡拿的決不是普通的石片,仔細看上去,手裡拿的就是塊石片,通體暗青,也就一寸大小,兩公分左右寬,五毫米上下厚,一面周邊是陰刻的幾道花紋,中間有個像小孩子的坐像。(這是他反覆琢磨後的看法。)另一面只有陰刻的八個像字的劃痕,他用足眼力仔細辨認。

    這時,一直在旁邊冷眼看他琢磨的司機心裡暗想,今天看來真是邪門了,半夜裡拉上這個剛看上去倒霉十足的小年輕轉眼就變的這麼精神,特別是那雙眼睛,那雙眼睛,他想起來心裡就覺得有點毛毛的,好像能看透人的心,深的好像能把人關的裡面,雖然不是很利,他苦笑著搖搖頭,不願再想那雙眼睛,還在這裡看那個石片上的字,能看得清楚才怪呢,自己在陽光下也看了半天才看到那幾個象字的劃痕,不過一想到這年青人的那雙眼睛,他也不敢斷定人家就看不到,他又想,就是能看又怎麼樣呢?還不是認不出來?自己剛撿到的時候還專門找了當中學老師的堂弟給看過,堂弟可是學校有名的才子呀,結果還不是不認識?還說了自己幾句呢,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張口:「你娃能認的嗎?不要浪費我的電啊。」

    方羽抬頭笑了笑:「認出來了,是大篆,八個字是:「元嬰赤子,維我心燈』」

    「什麼?真是字,元嬰赤子是什麼東西?」司機雖然不想面對面前的這雙眼睛,但是心裡的一個謎團被打破的好奇使他不由的又問了一句。

    「我也說不好,這要回去問問我爸,他也許就知道了。」頓了頓,方羽一邊把東西遞過去一邊遲遲疑疑的問道:「師傅,你……你這個東西賣嗎?」說完話,方羽的臉上一片羞紅,以他所受到的教育,如此去佔有一件這樣的東西在平時是絕對做不出來的,只是今晚的經歷太過奇怪,到現在他已經發現全身上下裡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服,心裡一片寧靜,白天的事好像已經離很遠很遠,而且他的耳朵能聽到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眼睛能看到車前燈暗影裡路面上的小石字,稍靜一下能聽到身邊司機的心跳和血液流動的聲音,能感覺到身邊司機的胃裡有黑影,根據他的醫學常識他知道那是胃炎,很可能是淺表性胃炎。他完全被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觸震撼了,再加上他知道司機對手裡的東西一點都沒有感覺,對他來說只是一件可有可無的小玩意而已。所以他猶豫再三後問出了這句話,心裡不知有多彆扭了,他在想,只要司機有一點不願意,他就立刻把這件事忘掉。

    「賣給你?你喜歡就拿去好了,我留著又沒什麼用,連上面的字都不認識,你娃好學問啊。」司機毫不遲疑的回答到。

    方羽一聽:「不不,你不知道這東西……這東西……」方羽發現實在沒有辦法把剛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事用一個普通人能明白的話講給司機聽,他知道,如果他老老實實的把剛發生的事告訴他的話,司機肯定會把他拉到精神病院去的。他心裡念頭轉了幾轉後有了決定:「那好,師傅我就收下了,不過不能白要你的東西,這樣吧,我身上現在帶的錢不多,還有……」他心裡算一下,「還有一萬六千多元,我全給你了,就當我買了它,你看行不行?」

    「什麼?」

    「吱」的一聲正在行進中的車猛的剎住了,那個中年司機轉過頭,眼睛繃的牛眼一樣大:「一萬六?一萬六買這個小石片?」司機掃了儀表台上的東西一眼,驚奇的問。

    方羽笑著點點頭:「是啊,一萬六,你要是覺得不夠,我到家了再給你一萬怎麼樣?」中年司機怪怪的上下打量著方羽,忍不住心想,這麼好的一個年青人原來有病呀,怪不得半夜裡在街上亂轉呢,於是他忍不住問:「年青人你現在身體沒覺得什麼吧?頭疼不疼?」

    方羽聞言一楞,哭笑不得的說:「師傅,我沒有病,我本身就會看病,我是說真的,這個石片真的很有價值,你要不賣我也不強求的。」司機聽了看了方羽半晌,又拿起石片看了半天,才驚疑的問:「你真的沒病?這個石片真值一萬六?」

    「我真的沒病,石頭也確實值很多錢,不過對大多數人來說沒什麼用。」方羽誠懇的說。

    「那好,我賣給你了,一萬六!」司機肯定的說,「不用再加錢了,我本來是要送給你的,只是也不瞞你說,一萬六對我來說不是個小數目,真是不好意思的很,」

    「我明白!我明白!!」方羽一邊安慰他一邊拿出錢包,把裡面的一萬六千三百多元全給了司機:「那三百是車錢,你點點。」

    司機一邊接錢一邊連聲說:「不用點。不用點了,車錢怎麼還能收你的呢,不用了。」又數了三百連石片給遞過來,臉上紅紅的很激動,方羽見了,也知道再推辭不好,於是就接過錢和石片:「那就謝謝你了,咱們走吧,」

    司機高興的說:「真是貪財,真是貪財了,這就走這就走。」邊說邊動了起來。

    方羽把石片合在掌裡閉起眼,開始仔細體會身上翻天覆地的變化。

    天麻麻亮的時候,方羽從深深的定境裡睜開眼,遠遠的看到家裡小樓上的風鈴,終於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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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4 20:16:21 |顯示全部樓層
臨字篇 下卷 臨界

方羽懶懶的合上面前的書,坐著發起呆來。

    回家已經有一個星期了,在父母的刻意迴避下,他很輕鬆的過了關(不用細說為什麼突然回來的原因)其實如果他們要是追問的話,他也準備一一說清楚的,可沒想到父母只聽了他說因為他想家所以回來這麼牽強的理由後,居然再沒有追問,讓他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反倒是父親對他在路上的奇怪經歷卻問的很詳細。除了和母親一樣覺得有點驚異之外,好像神色中還有些凝重和不安,還專門給他切了半天脈,發現他除了脈搏強勁,緩慢有力之外,一切正常,當時父親還不放心,用上了他很少的氣脈診斷術,(氣脈診斷術是方家家傳切脈中的絕技,需要用術者有深厚的內功修養和精湛的醫學水準,俗稱的懸絲診脈就是氣脈的一種表現形式)結果發現居然測不准方羽的脈。他的內氣一沾方羽的手,就忽然像泥牛入海一樣消失不見,如果太用勁的話還會被方羽體內的一股力量反彈,讓他震撼不已。無奈之下又把那個石片要過去仔細研究了半天。也說不出什麼別的東西來。不死心之下又照方羽說的把石片合到掌裡用本身的內氣去感覺,結果除了似乎感到裡面有股強大的力量存在外,什麼都沒有發生。莫名之下,只好鄭重的吩咐方羽暫時不要再接觸這個東西,也不許練家傳的五禽戲,看看自己身體的反應再說。還專門讓十分擔心又十分高興兒子變化的方羽母親去找了塊紅布把石片給包起來放到方羽的書房。方羽的母親一聽老公要她找紅布,立刻就完全相信兒子身上確實發生了很驚人的變化,那個石片也確實有什麼古怪。本來她還覺得兒子是在用這件事搪塞他突然回家的原因,雖然兒子看上去神采奕奕,一雙眼睛也變得深邃無匹,那是她活了這麼久所見到的裡最明亮最動人的眼睛,使得兒子整個看上去充滿了懾人的魅力和說不上來的瀟灑。儘管這樣,她和丈夫從兒子突然回家的事上也大概的猜到兒子的經歷,但是她一點都不擔心,以前的兒子就已經以英俊帥氣的模樣和十分優秀的人品和學識傾倒了無數小鎮上的姑娘和方家一些世交的閨秀,雖然這次兒子好像是受了點打擊,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她對兒子去找的那位姑娘也沒什麼好感,雖然她自己沒見過,但她很相信丈夫的眼力和相法,因為在她嫁給丈夫的二十多年裡,他沒見過丈夫看錯過一個人,雖然有些事當時大家還不太相信,但事後無不一一應驗。雖然這次兒子離家她沒有反對,那只是不想讓孩子著急和難過而已,另外也想讓兒子出去見見世面,所以就放他去了。事後她問丈夫兒子此去結果如何,看到丈夫苦笑著搖了搖頭後,她就已經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開始擔心從沒受過一點挫折的兒子受不了這個打擊,沒想到回來後居然沒什麼事,兒子反倒變的更讓人喜愛了,雖然剛說的奇事讓她覺得有點怪異,但她只當是兒子的不如意和亂花錢的借口,心裡還深怕丈夫為此而教訓兒子不懂事,沒想到丈夫這麼重視這件事和那塊石片,居然連五禽戲都不讓兒子練了,這可是方家很少有的事啊,平時除了病了或有事發生逼不得已外,他們父子是每天必練的、所以兒子這次出門還專門帶了一塊練功用的蓆子,沒想到現在丈夫不讓兒子練了,而且居然讓她把那個石片和家裡祖傳的一些東西一樣拿紅布給包起來,這說明那個石片確實有不同尋常的問題,不然丈夫不會像對家裡的那些靈異的東西一樣對待它的。想到這裡,她開始真正擔心起了兒子來。

    轉眼都一星期了,父親每天來看他,給他切脈,而且第二天就告訴他居然用紫微斗數都算不出他的奇遇到底是好是壞,開始時連卦都立不了,三次之後才立起來。這在他父親而言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母親也每天幾次的來專門看他,雖然臉上還和以前一樣帶著笑,但目光中日見濃郁的憂色絕瞞不過他,畢竟母子連心。更何況現在的他觸覺是何等的靈敏,這幾天他發現只要他專心,他就能聽到小樓裡另一端父親一直到深夜的翻書聲和母親的歎息聲,他知道父母都在為他的事傷腦筋。這讓他感到很不安,雖然他自己感覺很好,簡直是非常的好,每天都睡的很少但不覺得困,不喝水也不覺得渴,口中始終有微甜津液,飯吃的少了很多但精神抖擻,對味道很敏感,喜歡吃淡一點,除此以外,就是睡覺好像不做夢了,早上一睜眼人就很清醒,不像睡了一夜的人,不過有點事好像很起怪,每天睡醒的時候他基本聽不到東西。等睜眼後才會聽到耳朵裡砰的一聲輕響,各種聲音才會立即傳來,再過一會鼻子根裡也會響一下,他自己也不知是怎麼搞的。

    每天就這樣閒待著也不是辦法,他自己也很想弄明白自己是怎麼了,以免得父母再擔心。

    他從第二天起徵得父親同意後,把家裡珍藏的有關煉氣和各類和他覺得和這類奇事有關的一些書全搬到他書房裡研究了起來。可是看到今天,不管是煉氣的《周易參同契》還是《悟真篇》《黃庭經》,還是說怪論神的《山海經》《搜神記》裡,他都沒找到答案,倒是長了不少見識,學了不少煉氣的道理,還把他對道家的興趣給引了出來,這兩天他反覆的看《道德經》和《莊子解》,另外對偷偷拿來的《雲笈七畿》更是興趣十足,在看這些書的時候,他還發現自己幾乎是過目不忘了,記憶力好的驚人。不過他已經不見怪:「也許也是那天給弄的。」他這麼想著。

    但是天天看書,也很氣悶,另外,他對那片石頭和自己的變化已經能接受了,好奇心大增,「也許多試試就知道。」他心癢的想,「今天又是十月初一,書上說不是最適合練功嗎?對,等到父親去睡了我再試試。」他心裡暗下決心,目光停在他一星期沒碰過的包著紅布的石片上!

    終於到子時了,方羽悄然換好練五禽戲時穿的練功服,在書房裡鋪開大草蓆,解開被紅布包著的石頭,拿起石頭,放在左胸的口袋,關了燈,真正開始了他做夢都沒想到的經驗路程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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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4 20:17:06 |顯示全部樓層
兵字篇 奇境 上卷

踏上草蓆,方羽深深吸了口氣,往席上一撲,準備開始練五禽戲,虎距還沒開始,眉心一顫一熱,一股溫和又強大的力量迅速從眉心順著脊椎射到腳底,又從腳底傳到眉心,「轟」的一聲,方羽又進入那天在車上的狀態,不過從四面包圍他的在感覺裡已經不是涼氣,而是清新的氣勁,說不上涼暖,勁氣在身體裡轉了九轉,又從眉心順著鼻樑而下,到達口裡,舌尖一酥,滿口皆是甜中微微帶酸的津液,氣勁順口而過,喉結一顫,迅速落到兩乳之間,停住不走了。說來話長,但對方羽來說,只是心神一驚的功夫而已,等到心神定住的時候,兩乳間停住的氣勁又開始了轉動,先順著左右方向往左傳,方羽此時心裡也有了計較,不去管它,看它能弄出什麼情況來,所以就一味只讓感覺跟著它,也不去管它,他自己此時已經忘了他是半趴在草蓆上的。

    氣勁轉動的越來越快,全身的毛孔也好像越來越大了,此時的方羽口鼻的呼吸已經停住,「八,九,十……」方羽在心裡默數到三十六圈的時候,氣勁一轉,又開始往右轉,轉眼又是三十六圈。就在最後一圈轉完的一剎,方羽覺得全身毛孔一閉,全身一軟,腦際一震,對身體的所有感覺消失,只有一點自我的感覺,在無邊無盡無天無地的虛空裡飄蕩。逍逍遙遙裡僅存的神識微微有點發慌,虛空無限延伸,找不到歇腳的地方,更慌!

    此時的虛空遠處開始旋轉起來,越旋越快,像個黑洞般有力的吸著靈識,神識自覺的反抗著,漩渦的引力越發強大,靈識漸漸被拉了過去,就在天旋地轉將要掉進黑洞之間的關頭,靈光一閃,「元嬰赤子,維我心燈」剎時間,本體中一點紅光亮起,迅速長大成一個大光球,一道眩目的激光射出,擊中黑洞的中心,黑洞破碎,引力消失,神識也如找到家的浪子一般,隨著回收的激光返回,滋的一下,如魚得水般的與紅光融為一體,天地頓時寧靜一片,神識隨著光球慢慢的縮小,變成一個寸大的光球,紅光漸漸越轉越淡,若有若無的發出光暈。然後定住。

    天剛剛發亮,方廷軒就悄悄的起身了,看著床上熟睡中還面帶憂色的妻子,心裡不由的感到難過,這些天來,為著兒子身上發生的奇事,她真是受了不少煎熬,連睡夢裡都在擔心。「唉」想到這裡,方廷軒不由的歎了口長氣。

    「怎麼了廷軒?是不是羽兒出事了?」一聲驚問打斷了他的沉思,抬頭一看,剛還在熟睡的妻子已經被他的長歎給驚醒了,正半坐在床上緊張的看著他。他略感到歉疚:「小慧,對不起驚醒你了?羽兒沒事,你放心再睡一會吧,這兩天你太累了。」

    「哦,羽兒沒事就好,我也不睡了,過去看看羽兒怎麼樣了。」說著就起身開始穿衣。方廷軒知道自己攔她不住,就慢慢的扣著上衣的紐扣等她,他自己也是想早早過去看兒子的,不知怎得,昨晚他睡的很不踏實,老覺得好像有事要發生,剛起床的空裡,他暗暗用馬前課算了一下,卻是流連,難道今天還是和平時一樣沒什麼事嗎?最近自己引以為榮的術數好像失靈了,他心裡有點狐疑,苦笑著想。

    夫妻倆匆匆梳洗過後,輕手輕腳的推開兒子的臥室門。「噯,怎麼沒人?」走在前面的方廷軒驚奇的說。

    「我看看……」妻子急著把頭伸了過來,「他沒睡覺跑那去了?」話音裡帶著哭音。

    「到書房去看看,他可能也起來了。」方廷軒憐惜的拍了拍妻的背。

    「嗯……」一轉身,她急急的在前向書房走去。

    「看來羽兒讓她緊張了。」邊想著邊趕緊追著快走了幾步。

    書房的門輕掩著,快到門前的時候,前面急行的妻子忽然停步,「怎麼了?」他奇怪的對正伸著頭向四周猛嗅的妻問。

    「你聞沒聞到一股奇怪的香味?有點……有點像檀香?」妻子不肯定的問他。

    「香味?檀香?」他覺得有點奇怪,也伸頭向四周猛嗅,果然空氣中飄浮著淡淡的香味,很像檀香,但比他聞過的檀香味要清新的多,「和檀香有點不一樣,好像……好像是書房裡傳來的。」他遲疑的說。

    「就是羽兒書房裡傳出來的,他在書房。」走在前面的妻子肯定的說。

    走到書房門口,妻輕輕敲了敲門:「羽兒,爸和媽來看你了。」連敲了兩次,裡面沒人應聲,香味更濃了。

    方廷軒心裡稍有不快:「這孩子怎麼今天這麼不懂禮貌?連母親敲門也不開。」眉頭皺了起來,上前輕輕撥開妻子,目光掠過妻子哀求的臉時,心裡一軟,重重伸出的手輕輕推開了房門。

    「啊~~」他和妻不由的同時驚呼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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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字篇 奇境 中卷

一片混沌中,神識如歸來的浪子,緊附著紅暈,依著緩慢悠長的漲縮,也不知過了多久,紅光又盛,虛空中彷彿全是紅光,整個也隨著紅光的節奏漲縮,靈識跟著四面延伸至無窮無盡。紅光盛到極處,漸漸轉成白色,虛空裡大放光明,一種莫名的喜悅充滿靈識,又不知過了多久,白光慢慢轉成青色,欲滴的翠青色……翠青色又轉成黑色,絕對的黑色……最後轉成金黃色,黃光在漲縮在收縮,靈識轉強,黃光縮至寸許的大小,靈識大盛,和黃光融為一體。黃光定住。

    方廷軒剛剛把書房門推開,夫妻兩人就被眼前青濛濛的書房給嚇住了。平日是光線充足的書房裡現在整個被一團青光給充滿著,連窗口裡照進來的陽光此刻也青濛濛的,整個房間裡瀰漫著沁人的香氣。定了定狂跳的心,方廷軒攬著微微發顫的妻子,定睛一看,青光是從地上草蓆上趴著的兒子身上發出的。

    「羽兒,你怎麼了?」看到趴在地上的兒子,妻子驚叫著撲了過去。

    「不要。」他躍起一把拉住要撲到兒子身上的妻子。

    「你幹嗎拉著我?放手。」平日裡柔弱的妻子像瘋了一樣差點掙脫了他的攔阻,他手上一用勁:「小慧,你冷靜點,聽我說,兒子沒事,你冷靜點!」

    「沒事?」妻子稍微冷靜了下來,轉過被青氣籠著的臉和兩行清淚。

    「嗯,可能沒事,你別急,讓我看看他,相信我!」看到妻子在他的安撫下平靜了下來,他輕輕走到兒子身邊蹲了下來,香氣更盛了,兒子的前額緊緊的貼在草蓆上,看不到臉,左手伸在頭前,手心貼地,右手掌心朝天,兩隻腿繃的直直的,光是腳尖著地,看不到身體有呼吸的痕跡,全身被一種奇異的青光籠著,身上發著清香。『怎麼會沒有呼吸?難道……』方廷軒的心一下子被揪緊了。

    「廷軒,怎麼樣了?」跪趴在一旁緊盯著兒子看的妻子面無人色的問他,他緩緩搖了搖頭,一咬牙伸出手摸向兒子的脈門,手竟微微有點發顫,一挨到兒子的皮膚,方廷軒的心頓時寬了下來,有體溫,他向緊張的看著他的妻子笑著點點頭,妻子的臉色一下子緩和了下來,跪坐到地上,手不自覺的向兒子的另一隻手摸去。

    「不要動他!」他用眼色阻止妻子。噯,怎麼這麼慢?他在凝神默數了兒子強勁的令身為名醫的他吃驚的脈跳後,楞住了。一分鐘竟然只跳了四下,再細細一品脈理,肝氣特盛,他心裡微微有點明白了,就在這時,籠在兒子身上的青光慢慢轉濃,濃到開始發黑,脈跳的更慢了,現在是腎氣大盛,診脈到現在他心裡大體有底了,站起身,硬拉著迷惑不解的妻子出了門,輕輕合上房門,才對急的快要發火的妻子說:「羽兒現在很好,非常的好,他在練氣,沒事的。」

    「練功?練什麼功?我看你練了一輩子也沒見你這樣啊,還渾身發青光,這是什麼功?兒子現在怎麼像暈過去了一樣?」

    方廷軒有點尷尬的說:「我也說不上是什麼功,不過發光我倒能說上一點,根據黃庭經和另外一些書上的說法,練氣到一定程度後,五臟各自對應的氣就可以通過內視看到,青色是肝臟的氣色,剛才羽兒的脈動裡就是肝氣最盛,不過怎麼會讓他全身發青光這我也說不上,至於沒感覺那是他在入定,六識全關了,所以就和暈過去了一樣,但是……」

    「怎麼了?」看著妻子又緊張起來的神色,他無可奈何的苦笑著說:「我沒看到兒子的呼吸,你呢?」

    「我也是啊,剛才怕死了,不過怕打攪你診脈沒敢問你,這又是怎麼回事?會不會對兒子有危險?」

    方廷軒思索著搖了搖頭:「因該不會,羽兒的現象好像是書上說的胎息。」

    「胎息?是怎樣的?」

    「那是一種練氣的方式,就像人回到母胎裡一樣,不用口鼻而是用全身的毛孔呼吸。」

    「哦,明白了,這些你也會嗎?我怎麼沒見你練過?」

    「我不會啊,全是書上看來的,現在世上真能練到這種狀態的人不多了,我不行的。」

    「是嗎?那羽兒是怎麼做到的?」

    「我也在想啊,可能是那個石片在作怪,不過現在羽兒看起來沒什麼不好,等他醒了再問他吧。」

    「那他到底什麼時候醒啊?」

    「這我說不上,書上說以前的高人一入定要好多天,少林的達摩祖師據說面壁了九年。」

    「啊?九年?那羽兒……」

    「不要太緊張了,我想羽兒一兩天就醒了,你別胡思亂想,不過他自己不醒我們不能去打攪他的,不然他會有危險。」

    「危險?什麼危險?」

    「氣走岔,走火入魔等等,就像我練五禽戲的時候不能讓人打攪一樣。」

    「哦,知道了。」

    「噯,你聞聞,香氣好像變了,這是什麼香味啊,真好聞。」

    「就是啊,聞起來人的全身都很舒服呢。我好困呀。」

    方廷軒看著搖搖欲墜的妻子憐惜的說:「那還不快去再睡一會?來,我扶你去休息!」當他把還沒到床前就已經睡過去的妻子扶到床上躺下後,心裡覺得有點驚奇。

    方羽的母親一睜眼給嚇了一跳,怎麼天都快黑了?自己一覺怎麼會睡了一整天,這在她來說是從沒有過的事情,午飯也沒做沒吃,「現在好餓啊!」她一邊手忙腳亂的收拾床鋪,一面自己覺得奇怪,怎麼會這麼餓,好像三天沒吃了一樣,羽兒……一想起兒子她馬上就忘了自己的事,急急忙忙的就往兒子的書房走去。

    走到走廊,看到丈夫圍著圍裙正推開兒子書房的門伸頭看著,她壓下心頭的歉意和一點點好笑,(從來沒見過丈夫系過圍裙,突然看到心裡有點怪怪的,想笑)也伸頭過去看:「他醒了嗎?」

    「還沒。」

    「羽兒怎麼坐起來了?怎麼開始發黃光了?」她對面前的變化不解的問著丈夫。

    「不要看了,出去給你說。」丈夫輕輕關上門,「你睡夠了嗎?」

    看著丈夫微微帶笑的臉,她有點不好意思:「你怎麼不叫醒我?午飯你怎麼吃的?」

    「哦,我看你睡得很香,就沒叫你了,午飯我自己隨便弄的,晚飯我也快做好了。」

    「你今天沒去醫院嗎?」(丈夫是小鎮上唯一一家醫院的院長兼主治中醫師,平時忙的厲害)

    「今天休息一天,家裡都這樣了還上什麼班啊,我怕把人給治壞了。」

    「對了,羽兒不是坐起來了嗎?你怎麼說他沒醒?」

    「他不是坐起來的,他是飄起來的。」

    「什麼?飄起來?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不是,絕對不是看錯了的,咱們兒子在中午12點的時候忽然開始動了起來,我以為他要醒了,推門進去正要叫他,可忽然看到他的眼睛是閉著的,我想也許還沒收好,就沒出聲,沒想到他不是站起來,而是全身就這麼飄了起來,身上黃光大漲,就像個光球一樣升起來了,我當時都驚呆了,眼睜睜看著他飄起一米左右,然後縮手盤腳的成現在這個樣子,浮在空中大概有四五分鐘,然後黃光開始往裡縮,他的身體也慢慢落到地上就成現在這個樣子,我愣了一會就又出來了,我出來一看表12點10分,然後整個下午,我都覺得頭有三個大了。」

    她目瞪口呆的看著丈夫苦笑連連的臉,覺得自己的頭現在比丈夫的還大,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這樣的事發生,這話要是別人說給她聽,她一定會覺得對方有毛病,可是現在是她最熟悉最信任的丈夫在這樣的情況下給她說的,而且又是發生在她們最關愛的兒子身上,她的頭一下就蒙了,她知道丈夫從不在這類事上亂講,雖然他也喜歡搞些在她看來是神神怪怪的事,但從不亂講。「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她無意識的從嘴裡呢喃著。

    方廷軒看著陷入迷茫的妻子,愛憐的握住她的雙手,輕聲說:「不要擔心,這應該不是什麼壞事,說不定咱們的兒子要成仙了,呵呵~~」他無奈的笑著,自己也覺得理由實在很勉強。

    長長的出了口氣,她點點頭:「反正都這樣了,只要兒子沒事,他飄就讓他飄好了,兒子要是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話到此處她有想哭的感覺。

    方廷軒摟著妻子的肩,堅定的說:「兒子不會有事,我肯定有什麼奇妙的事發生在他身上了,雖然咱們不理解,但絕對不是什麼壞事。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安下心來等待,等咱們的兒子醒來!」

    方羽入定已經有九夜九天的時間了,除了第一天看到他從趴著飄起來變成坐式外,其餘的幾天裡方廷軒和妻子再也沒看到兒子有什麼大的變化,除了第三天的夜裡兒子身上的黃光消失、第六天中午脈跳變成一分鐘一下外其餘和個死人沒什麼兩樣,要不是方廷軒還能感覺的到兒子的體溫和對古老神秘文化的堅信,他自己都要先於妻子而崩潰了。妻子從第七天開始已經不吃不睡的熬了兩天一夜了,就呆呆的坐在書房門口,任他怎麼勸也不聽,癡等著兒子醒來。到現在他自己也不知怎麼是好,只好陪著妻兒苦熬。

    前幾天他還想著實在不行就找幾個對練氣大有研究的世交請教一下,可好幾次拿起電話不由又給掛斷了,他實在沒辦法給別人說兒子的變化,再加上他一想起現在國家對偽科學的聲討,他就沒有勇氣讓別人知道兒子的事,畢竟他也是在多次的運動中的過來人,保護兒子的本能使他沒有對外人說一句兒子的事。為了保密,他請了自他當院長十五年來的第一次半個月的長假,到今天他自己也覺得快要心力交瘁,不住了。

    小樓外的天空一改近來秋高氣爽的景象,從早晨起就濃雲密佈,陰沉沉的低壓在人心上,就像現在自己的心情,低落的讓她喘不過氣來,已經苦候了兒子九天的母親覺得自己已經瘋了,從前天到現在她覺得腦子和全身一樣麻木了,一片空白,她自己也不知道坐在書房門口有什麼用,可不坐在這裡又能去那裡呢?她不知道!

    「嘎」一道閃電伴著震耳的霹靂在空中閃過,一時間整個天地被閃電霹靂佔據,炸雷像瘋了一樣響個不停,一陣緊過一陣的大雨象天河決堤般狂瀉而來,小樓好像要在閃電霹靂裡倒掉一樣發顫,黃昏的時候天已經整個黑下來了。

    方廷軒夫妻倆就在雷鳴電閃的一剎間一起跳了起來,就在雷響的一刻,他倆都同時看到兒子如雕像般不動了好幾天的臉上有了動靜,就像一個熟睡的人將要醒來的那種表情。夫妻倆衝到兒子面前,藉著又一道閃電的亮光,看到兒子的眼睛已經睜開了。

    「羽兒……」兩聲驚雷也壓不住的呼聲一起在方羽的耳邊響起。方羽微笑著點頭並不說話,本來合置與小腹前的雙手糾纏著做出各種各樣的手勢靈動無比的往頭上升起,全身骨節一陣亂響,雙手到了頭頂又以違反生理常理的方式做出各樣手勢從腦後交錯而下,面對著驚異莫名的父母,方羽緊盤的雙腿也怪異的開始站起。雙手分開,繞過腰際四指緊握拇指按在臍下,長長的吐了口氣:「爸,媽,你們好!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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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4 20:18:30 |顯示全部樓層
兵字篇 奇境 下卷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方羽看著神情興奮而面目憔悴的父母,自在圓融的心裡有點過意不去,從母親剛才激動的叫嚷裡他知道自己竟然定了九天九夜,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在他的感覺裡只是一會兒,在剛才收功的過程裡聽到外面雷鳴電閃,自己也不過認為最多過了一天而已,沒想到已經過了九天九夜了。他一面不自覺的想著幾天來父母的擔心和煎熬,一邊回答著父親的問話:

    「自從黃光定住了後,我的感覺好像完全消失了,就隨著黃光的伸縮不動,過了一會後黃光沒有了,感覺又出現了,後來額頭前一片明光,在那裡我看到自己,後來又看到自己的內臟,再後來我又看到一些圖像,好像是我很小時候的一些事,後來我又覺得自己像要回到母親的胎裡,當時一片黑暗,我的全身好疼,感覺身體好像要裂開了一樣,就在我快要疼得忍不住的時候,忽然全身一鬆,好像掉進了溫水裡,舒服極了。」

    說到這裡,方羽深看了母親一眼,對父親說:「爸,我等會有話要單獨和你說。」看到父親點了點頭答應了,又對著微微有點狐疑的母親笑了笑,接著說,「後來我又覺的我變成了一個古代……嗯,好像是清朝的老道,整天在山裡修煉,好像對咱家裡藏的那類古書很有研究的樣子,呵呵~~」對著聽他說自己變成老道顯出不太高興樣子的母親調皮的做了個鬼臉,輕笑了兩聲後接著說,「又後來我自己好像又變成個讀書的年青人了,好像天天在讀什麼四書五經什麼的,後來好像還當了官,又後來我又變成個大將軍了,好像很厲害的,打仗。就在這時候我好像很累了,眼前又一黑,回到我練功的圖像了,但是這一會兒我看到的是一些很讓我難受的事,恐懼,害怕,傷心,失望等等各種各樣讓人受不了的事。」

    說到這裡,方羽神采飛揚的臉上沉重下來,被他的話聽的目瞪口呆的父母不自覺的互相交流了一下會意的眼神,兒子肯定是想起這次感情受挫的事了。方羽停頓了一下,又說:「就在我心裡難受的快要發狂的時候,幸虧這個『天心燈』又發出紅光把我給罩住了。」他伸手從胸前的口袋裡拿出那個石片。

    「你怎麼知道它叫天心燈的?」母親好奇的問。

    「我也說不上,剛我想起它的時候這個名字就不由自主的叫出來了,真是奇怪。」方羽有些詫異的撫摩著手中的石片,現在摸起來是那麼的讓他覺得親切和舒服,感覺上就像和一個親兄弟在交流一樣。

    「以後就叫它天心燈好了,後來呢?」父親的問話打斷了他的思路。

    「後來,後來我慢慢想通了這些事,心境平靜了下來,感覺到自己好像獲得新生了一樣快樂和自在,結果這些圖像就看不到了,後來我的眼睛、鼻子還有耳朵好像還有心臟都大大的震動了一下,緊接著頭頂又大震了一下,天地好像一下子明亮了起來,我好像心裡忽然全明白了。」

    「明白了什麼?」

    「好像什麼都明白了,又好像什麼都不明白,我現在也說不好。後來我感到房子裡的那些書裡有好多東西很吸引我,然後我就想那些書了,結果以前很多不明白的地方現在好像很容易了。當我剛想完的的時候,忽然感到天在打雷,於是就醒了,看到你們本來想開口說話,結果感到一口氣頂在喉頭,全身被一股力量催的很難受,手腳不由自己的動了一會才好了。」

    聽完兒子的天方夜譚後,方廷軒夫婦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樓外連綿不斷狂響的雷電也劈不開他們心頭的迷惑,本想著兒子醒了就能明白一切,結果現在頭更大了,不過看到兒子一切無恙,倆人的心總算放下了,心裡的重負一旦放下,方廷軒到還沒有什麼,方羽的母親就覺得全身骨架要散了一樣難受,在酸痛的折磨下她不由的哎呀了出來,。

    父母親的憔悴樣看在方羽的眼裡,他心裡很不舒服,這時小樓外有一道閃電驚雷響起,「有了……」靈光一閃,他把一直在手裡把玩的天心燈放到面前的茶几上,在父母驚疑的目光里長身而起,左右手分張如抱球,眼睛一瞇,口裡小聲念道:「雷公電母,聽我號令,雷走陰脈,電穿陽路,五行運轉,萬化定基!敕!」隨著最後一聲輕喝,客廳裡的幾盞螢光燈同時滅了下來,一聲霹靂之後兩道奪目的光華在方羽父母的驚呼聲裡穿窗而入,鑽進方羽伸張的雙手裡,一時間方羽的整個身子象透明的一樣發起銀光,瞇著的兩個眼睛也睜的大大的,雙眼裡彷彿也在冒出光芒,整個客廳裡流光溢彩充斥著灼熱的氣流,就在方廷軒夫婦驚叫聲還沒落下之際,電光消失,方羽身上迅速暗了下來,客廳裡幾盞燈一閃後全部亮起,一些彷彿恢復正常。

    方廷軒剛要驚問的時候,就見方羽環抱的兩手伸開,往他和妻子身上虛虛一按,口中又是一聲輕喝:「還!」立時方廷軒就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麼東西定住了一樣出不了聲,一股溫熱、浩然、不可抵禦的力量迅速從頭頂直衝而下,所過之處五臟六腑四肢百骸都像被熱水泡酥了一樣,舒服的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方廷軒不由的呻吟了出來「哦~」。於此同時他聽到妻子也發出同樣的聲音,氣勁在身上迴旋了三轉後他又看到方羽兩手變成握拳喝了聲:「定!」他覺得氣勁會聚到腰後命門處停住了,像一團火一樣溫暖著全身。控制住全身的力量消失無蹤,這時他才發現全身冒汗,轉頭看看坐在身邊的妻子,臉上也是紅撲撲的有汗,精神看起來比剛才好了許多,他自己也覺得精神抖擻,一掃前時的倦意。

    「兒子,你剛才做了什麼?」方羽的母親懶懶的問他,方羽坐在沙發上略帶不好意思的說:「媽,看你和爸為了我精神和身體都不太好,剛好我想到前面看過的《道家*七步塵技*咒道》上有個雷火咒,說是可以用雷電的能量來治療和補充人的身體,我也不知怎的一下子就用上了,不過很奇怪,我以前看的時候也試過,一點用都沒有,怎麼這次一下就這麼靈了?而且效果比書上說的要強了不知多少倍,書上說頭一次最多能讓采雷電的人感到溫熱,沒想到剛剛我的身體熱的好像要燃燒起來了,現在大部分的能量還收在我的腳底,給你們傳過去了還不到千分之一呢,你們現在是不是感到全身暖洋洋的?對了,媽,我看你現在可能需要睡一覺了,你的身體本來就不好。現在猛一補,你可能一下子接受不了,我看你要睡三天三夜才能完全吸收。」

    方羽話音剛落,他母親就迷迷糊糊的答應著靠到方廷軒的肩上睡過去了。父子倆相視一笑,合力把她弄回臥室睡好,方羽本來要父親也休息,他剛才雖然沒說父親,但他知道父親其實也需要大睡兩天才能完全吸收進入體內的能量。一直以來以為父親身體很健康的他在剛把能量傳進父親身體裡時碰到的一個狀況就證實了他心中的一個問題和他剛才看到但心裡存疑的一個現象,所以他前面說要和父親單獨說,不過現在他想有的是時間也不急在一時。沒想到父親反而給他了一個要和他說話的手勢,於是他就悄悄的跟在父親身後,來到了父親的書房。

    在自己慣用的籐椅上坐穩後,方廷軒百感交集的看著坐在對面的兒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連著幾天來兒子身上的一系列變化如天風海雨般突如奇來,大大超過了自己的感知領域,情感和精神方面的衝擊實在無法使他安然睡去,雖然現在全身懶洋洋的就想去睡,但他還是堅持著要把心裡的話說完後再去休息。

    看著父親若有所思的面容,方羽知趣的也不說話,他知道自己近來的變化實在匪夷所思,自己也覺得有許多地方還茫然不解,所以他深刻的理解父親現在的心理。父子倆人沉默了一會兒,方廷軒回過神來了:「小羽,你對自己的變化怎麼看?」

    「爸,我也覺得有許多地方還不明白,不過就現在來看,我好像大概明白一點,應該是從天心燈被我碰到後開始的,它裡面好像儲藏了現在已經看不到了的一種練氣的方法和巨大的能量,能使和它有緣溝通的人迅速的在短期內達到那些丹書氣經上的最高狀態或許更高明一些。」

    「你怎麼明白這些呢?你看那些書也不過幾天。」方廷軒忍不住打斷兒子的話,因為他也是這麼懷疑的,但是只是想著兒子可能進入了一種比較高深的氣功狀態,沒想到兒子居然說是超出了最高的範圍,那不就成仙了嗎?自己雖然沒有去專門研究過那些書,可平時有空也是經常看的,書裡面那些金丹練成功後的種種說法在他看來就是神仙了,所以忍不住打斷了兒子的話。

    「是的,我是只看了幾天,不過我前面不是說過我在最後的定中被這些書裡的有些東西吸引了嗎,其實當時我看到的是各種光,圖像和一些符咒。我仔細一看的時候,書裡大多的功法和相應道理就明白了,那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好像我原本就對這些很熟悉一樣,還有許多在書裡殘缺不全的東西,當時也自己就在感覺裡給補上了,而且當時隱隱的我還有個直覺,這些不是我最終想要的,還有,我在定中黃光結於兩乳間,本應是內丹落於黃庭的狀態,但是最後卻在頭頂的光明中溶掉了,而且頭頂大震出現光明的時候,照丹書上說是應該元嬰出竅了,可我卻沒有啊。」頓了頓,方羽又說,「就像剛才的雷火咒,書上說先要畫符、唸咒還要觀想後才有效果,但剛我的狀態你也見了,我只是念了一下咒,伸手就採了,而且我只念了第一步的咒法,但是採到的能量和出現的功態已經遠遠超出雷火咒最高層次的第三步功境了,照我現在的想法應該是連咒都不用念了,我一想直接就可以採了。」

    說著方羽就坐在椅子上伸出了手,就在方廷軒剛要阻止時,兩個光球迅速把方羽的兩手籠住,書房裡剎時象亮起了兩個太陽。方廷軒本能的一閉眼,心裡怒火狂起,這小子快要翻天了,明知他母親剛睡,自己也已經成驚弓之鳥,還要在這裡賣弄什麼法寶。就在心念電轉間,他發現預期中的霹靂巨響沒有出現,書房中的溫度也沒有飆升,自己的眼睛更沒有刺痛的感覺,大奇下他睜開眼睛一看,方羽的兩手正在落下,書房裡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的一樣,自己的兩眼也沒有像平時看到強光後那樣眼前發黑,在驚奇之下「嗯!」他重重的悶哼了一聲。

    方羽一看父親的臉色就知道父親不高興了,他連忙說:「爸,對不起呀,不過我現在已經會控制了,以後不會出現聲音和別的變化的。」

    「好吧,這次就算了,不過以後不要這麼鹵莽,會嚇到人的。」

    「好的!我知道了!」

    「對了,你剛才采的怎麼成光球了?是不是比前面采的少了?」

    「不是的,爸,比剛才的多了近十倍,所以成光球了,不過我已經會控制了,所以沒什麼大動靜。」

    「哦,這樣啊,那你前後採了那麼多你能受的了嗎?我和你媽才被你傳了那麼一點,我到現在全身還在熱呢。」

    「沒事,我現在都快煉化了,對我來說不很多,我現在身體就像個無底洞,感覺上……」

    「算了,兒子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好自為之,你說的這類東西我和你媽幫不了,你自己要小心點,不要弄出什麼意外,還有啊,」說到這裡,方廷軒倚坐的身體猛的往前一湊,臉上一片嚴肅。

    「什麼?」方羽也緊張了起來。

    「兒子,我要你答應我,對你身上最近發生的事和以後將要發生的一切事,從今天起不要再對任何人說,包括我和你媽媽,你能答應我嗎?」方廷軒一字一吐的說出了他的要求!

    「我明白了,爸,我保證從今天起再不說有關我的這些事,我保證,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現在國家對這些很反感,我保證不說!」頓了一下,「爸,能問你個問題嗎?」

    「可以啊!」對兒子能迅速理解自己的苦心,方廷軒由衷的感到欣慰,面帶微笑輕鬆的答應著兒子。

    「你以前是不是給媽媽續過命?」

    「啊?!」正微笑著看兒子的方廷軒聞言大驚,「你,你怎麼知道的?」一時間看著面前神采飛揚的兒子,陷入那悠遠而百味紛呈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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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字篇 奪舍 上

方羽靜靜的立在龍首山的峰頂,遠遠的望著山腳下被大雪覆蓋下的小鎮。雪後的清晨,小鎮上幾乎看不到人影。「現在天剛麻麻亮,大多人都還在睡覺吧。」方羽無聲的笑了笑,目光又掠向自己家的小樓,三層高的小樓上靜悄悄的,一點昏黃的燈光灑出,那是自己出來時打開的走道上的小燈。要不是自己的目力驚人,在天已快亮的時候隔這麼遠是看不到燈亮的。想起一向早起的父母現在還在和別人一樣熟睡,方羽空明的心境裡有一種暖流在湧動。

    自從那天父親艱難的說出近三十年前用偶爾得到的《太平經》殘篇上的七星祈命術為剛新婚不久的母親續命的一切後,到今天已經快三個月了。從當時父親說出他藏在心裡近三十年之久的秘密開始,方羽就知道父親真把他當大人看了,而他也確確實實知道自己真的變成一個不凡的人。因為自他出定後,他看父母親的時候看到他們身體的周圍有一層淡淡的光環,而在母親的頭頂處有一處非常弱,眼看要斷了,但被另一種顏色的光給補上了,而那種光是父親頭頂光的顏色,而父親的頭上的光和全身的光相比要弱的多,特別是左面的一部分,淡的幾乎看不到了,當時他心裡沒來由的一緊,一種說不上的明悟掠過心頭,所以有了後來問父親續命的事。

    當知道一切後,他忽然明白了父親多年來日勝一日偏頭痛的由來和關於命理上母親活不過三十歲而卻活到現在的原因,更明白了從小看到的父親對母親「怕」背後的深情,當年他作錯了什麼怕父親責怪而找母親庇護、往往得逞的童年往事一一流過心頭,他面對著也同樣沉浸在往事中的父親,險險的沒掉下淚來,他腦海裡還沒來由的閃過一段文字:「為人祈命若術有成,施術人必減相同的壽元,且死狀淒慘,受三天三夜活罪後始能大歸,並三百年內不得進入輪迴。」從父親略帶遲疑的講述中他知道父親肯定也看到了這段文字,卻瞞了沒有說。他強忍著將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壓下心頭狂湧的對父親的敬愛,心念電轉,低頭迅速在心頭把在定中知道的一切道法密術一一整理過,而後抬起神光四射的雙眼,手扣子午訣,口中低喝:「疾!」全身明光大起,銀白色的光球迅速漲大,把他和父親罩住,一時間書房裡狂風四起,樓外的雷鳴電閃也彷彿助威般的劈個不停,書房裡的吊頂燈啪的一聲炸碎,四散的玻璃片一落向光球,就像被更大的爆炸力炸開一樣更快的射向四周,豎直的紮在房頂和四周的牆皮和書櫃上,又聽著光球中的方羽悶雷般的一聲低喝:「體證虛空,復歸元極」光球由銀白色剎時轉為金黃色,書房裡狂風頓止,黃光流轉。「固」一聲低喝後,黃光隱沒,書房裡一片黑暗,只聽到方羽粗重的喘息聲和方廷軒悠長的呼嚕聲。

    「啪」方羽打開書桌上倖存的檯燈,順手抹了一把滿臉的汗,環顧著書房裡一片狼籍的樣子,顯得疲倦的臉上露出苦笑:「這是什麼《涵養本源救護命寶訣》呀,弄的書房裡亂七八糟的,不過還好,看起來很管用的樣子。」轉頭看看已經在歪在籐椅上熟睡的父親,方羽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父親的明光,看到整個光環如圓似鏈,光華閃爍,再無半點瑕疵,滿意的笑了。

    回想到這裡,方羽本來空明的心境忽然有了奇異的波動,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閃過心頭,這是近三個月來的頭一次,從那次最後出定給父親解決了續命術留下的後患後,方羽在家裡成了個透明人,每天不是深居簡出的躲在書房看家裡的藏書,就是每天到離家不遠的龍首山上出遊,父母在大睡三天醒來後,居然也不再多問兒子的行動,全家好像有了個默契,都絕口不提方羽所發生的一切事。老兩口只是默默注意著兒子身上日新月異的變化,本來健壯碩長的身體迅速變瘦了,如果說以前象老虎的話現在就像一隻豹子,雖然瘦了但更顯得充滿活力和敏捷感,全身上下越來越透出一種自然的灑脫。話比以前少了,變化最大的是兩個眼睛,當初黑寶石一樣閃爍的光芒不見了,越來越像兩口深潭,深邃而又活潑,一旦笑起來,整個笑容就像春風吹過大地,能把面對的人帶入生機盎然的春天。兒子越來越有神秘感了,可是除此之外,面對著越來越懂事孝順的兒子,方廷軒夫婦倆也就不去在意兒子的一些怪異了。

    對於方羽來說,父母這近三個月的寬容是很讓他感動的,隨著他對自己突變得來的能力越來越多的瞭解,對人性對事物的看法也越來越明瞭。不過這三個月他也沒有白費,他知道再過一半天他就可以完全弄懂他得到的這些東西了,現在世間的萬事萬物在他的眼裡和感知裡早已不是三個月前的樣子,就在這龍首山上,他通過植物的觸覺明白了春生夏長秋收冬藏的天理,通過飛鳥的翱翔,明白了方園曲直尖的物性,跟著山腳下奔湧的黃河水,他的身外身、影中影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心態更長處於空空蕩蕩、恍恍明明、一無所有、一切無往的境界,現在怎麼忽然有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呢?他極目遠望,就這一會兒功夫,小鎮上還是行人稀少,而自家的小樓上卻燈光齊亮,特別是一樓客廳裡的燈也亮了。「難道這麼早就來客人了?」方羽邊想邊往山下走著。

    方羽一進客廳,就看到父親和兩位厚厚外衣都沒脫掉的人在說話,定睛一看,其中一個居然是他家的世交,遠在三百里之外文縣的名門黃家的主人黃遠,另一個是他家的司機老林。

    看到他進來,司機老林強笑著半站起身問候:「方少回來了。」

    他緊走兩步上前,迎著才發覺他的父親和黃遠的目光,對著黃遠深施一禮:「黃伯伯好。」又對著老林微笑著點點頭,「老林你好。」

    黃遠緊繃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小羽你好,幾年不見越發的俊了。」

    他微微一笑,剛要接話,就看到母親拿著父親出診的皮箱出來了,雙目微紅,顯然是剛哭過,他愕然的望向父親,父親沉重點點頭:「是你黃橋黃二哥得怪病,你黃伯伯是來接我去看病的。」

    他一怔,急對著黃遠:「黃伯伯,二哥得了什麼怪病?很重嗎?」黃遠的臉上一片淒然,長歎著搖了搖頭,雙目中居然有淚光閃動,他的心裡一緊,黃二哥看來是很危險了,因為從小到大,他從沒在黃遠臉上見到過如此悲涼的神情,在他的記憶裡這個號稱文縣首富的黃伯伯一直以手腕強硬、為人嚴酷而著稱,雖然他們為世交,對他們小輩一向很好,但也是這些世交裡最嚴肅的長者之一,所以他一進客廳看到是他,就趕緊用最嚴格的禮儀問候,可在他臉上竟然露出如此神傷的表情,他不由的對自小交好、而最近在商界大有前途的黃橋黃二哥擔心起來。

    正在他陷入沉思的空裡,父親問到:「現在還說不好是什麼病,小羽你去不去看你二哥?」

    「去!去!去!怎麼不去!」他一邊連聲應著,一邊在心裡暗驚,看來黃二哥真的有生命危險了,父親的話裡竟然有去看最後一面的意思。一縷哀痛掠上心頭,隨即又被另一種奇妙的感覺所溶解,靠著他對自己最近靈覺的領悟,莫非黃橋有驚無險?他隱隱的想著。

    素以能爬山路而聞名的沙漠王此刻就像一架牛車一樣在山道上碾雪前進,山道上的積雪有半尺多厚,一路行來,天地間只是白茫茫昏沉沉一片,從早上車出了小鎮不久,雪就紛紛揚揚的下了起來,到了下午,整個山道除了他們的車,別的一個車都不見,兩側雪峰入雲,路旁的深涯現在也因視線昏暗而望不到底,山連著山,溝連著溝,雪花大如鵝毛,路邊偶然見到一棵樹,也像一個巨大的雪菇,分不出是什麼種類,整個山勢路況,給人一股無言的壓力。

    方羽坐在司機老林的邊上,一面驚詫於山路的險奇,一面暗想自己為何以前走的時候從沒有這種感覺,他看著老林緊張的神色和微微出汗的面孔,心裡不禁佩服著。後面的父親從上車後一聲不發,黃遠也只是一根連著一根的抽著煙,整個車廂裡煙霧瀰漫,間或裡傳出黃遠和父親的一兩聲咳嗽,車上的空調還不錯,車廂不算太冷,但是氣氛卻像一塊巨大的冰壓在閒著的三個人心上。

    到了傍晚,車終於穿出了山道,速度快了起來,還有十五公里就到文縣縣城了,眾人的心情也不由緊張起來,就聽著後坐的黃遠深深吸了兩口氣:「廷軒,你覺得橋兒的病還有救嗎?你可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啊。」聲音竟有些沙啞。

    「遠哥,你放心,小弟會盡全力去治的,我剛一路上在想小橋得的是什麼病,根據你說的狀況有點像是古籍上提過的離魂症,如果是那個病,就要大費手腳了。唉!」

    「離魂症?」黃遠和方羽聞言都是一驚,黃遠驚奇於病的名字,方羽是驚於現在還有這個病,一面在想著看過的《七步塵技*術道》裡關於離魂症的記載,一邊聽父親給黃遠的解答:「古籍上說人身有三魂七魄,得離魂症的人有兩魂六魄游離在體外,說死未死,說活又什麼都不知道,有點像現在的植物人,但植物人總是由外傷或是其他意外造成,這和小橋的症狀不太一樣,另外照你說小橋的腦部思維活動異常活躍,這和植物人也是不一樣的,在睡夢裡忽然大叫一聲後陷入驚人的高燒狀態,一連三天不醒,用最現代的儀器都查不出任何毛病,我也只能這麼推測了。黃兄啊,你要有思想準備,只怕……只怕……」父親哽咽著說不下去了,方羽轉頭驚看下發現一向鎮定自若的父親兩眼含淚,愧疚的望著臉色煞白、淚水泉湧的黃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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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4 20:19:36 |顯示全部樓層
斗字篇 奪舍 中




    車胎猛的一扭「吱」的一聲剎住了,就在車上的人從慣性的一撲裡還沒醒過神裡的時候,就聽到司機老林悲憤的大叫:「方院長,你一定要救救我家二少,我們黃家就他這一個盼頭了啊,二少人這麼好,不會這麼短命的!嗚~~」車裡的人都怔住了,楞楞的看著頭髮斑白卻像個小孩一樣失聲痛哭的老林,黃遠的憔悴的臉上更是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方羽就覺得的一股熱血直衝腦頂,忍不住狂吼一聲「不」,聲若龍吟,直震的車內的三人頭腦發暈,聲音遠遠傳出,天地間彷彿也為這一聲而變色,雪停住了。

    望著三雙充滿狐疑和父親略帶怒意的眼睛,方羽亮若電閃的雙瞳裡湧出彷彿什麼夠不能摧毀的堅定:「黃二哥絕不會有事的,我保證,離魂症算不了什麼,就算是移魂奪舍,我也要把他搶回來!我用諸天神佛的名字發誓,如果諸天還有神佛的話!」

    方廷軒望著彷彿變成另外一個人的兒子,苦笑著向愕然看向他的黃遠,點了點頭。

    車彷彿瘋了一樣的疾馳著,司機老林不管車內那幾乎令人窒息的沉靜,方羽的一席話給了他莫名的企望,只要黃橋有救,這雪路算什麼?難道這麼多年來黃家對他的照顧還不足以讓他開一次飛車麼?他激動的想著。

    連著闖過三個紅燈,黃家的沙漠王終於停到了自己的大院裡,此時天已經全黑了下來,黃橋昏迷進入第四天的前夜,方羽父子終於到了文縣黃家,車後,有警車在追。

    車剛一停穩,就被一群早等在那裡的人圍住,一個帶著哭音的女聲透過嘈雜的人聲傳來,「廷軒,廷軒,你來了麼?你要救救我橋兒啊。」

    方廷軒連聲應著:「大嫂,我來了,你放心,你放心。」一邊忙著下車。方羽一聽就知道是黃家的女主人、黃橋的母親,一個為人和善的四川人,從小就很疼方羽,方羽也最愛吃她做的川菜了。現在居然被兒子的病急成這個樣子,他看著撲到父親跟前緊抓著父親胳膊不放的臉色憔悴慌恐的伯母,心裡不由的歎了一聲。

    隨後下車的黃遠發出一聲怒吼:「放手!成何體統,你抓著廷軒,他怎麼去看橋兒?」又對圍在周圍的人吼到:「還不快去準備房間,做飯倒水,都圍在這裡幹什麼?」

    「陳經理,你等一下,我們來的時候因為趕時間闖了幾個紅燈,後面有警車在追,麻煩你處理一下,我就不出面了」「黃總你去忙,這件小事就叫給我了」方羽看到人群裡一個看上去很精明的中年人答應著。

    「廷軒、小羽,走,快進屋,外面太冷了,進屋先梳洗一下吃飯,老林你也一起來。」

    方廷軒邊跟著往房間裡走邊說:「吃飯不急,先去看看小橋吧,病人要緊。」方羽攙著搖搖欲墜的伯母跟在父親背後來到黃橋的臥房門口,這時,他聽到警車淒厲的呼叫停在黃家的門口。

    寬敞的臥室裡,暖氣蕩漾,一反外面的清冷,席夢司上黃橋面色異樣紅潤的躺著,床頭櫃上擺著著的生命探測儀急促的叫著,心率線也不規則的閃著。另一邊一個吊瓶輸著營養液。

    方廷軒和在房裡一直留守著的文縣醫院的副院長打著招呼:「劉院長你好,病人情況怎麼樣?」一邊伸手拿起黃橋的左手切起脈來。

    「方院長你好,你終於來了啊,現在就全看你了,我們西醫現在束手無策了,早上連省院的王主任都沒辦法走了。」

    「嗯,客氣。」方廷軒凝神切著脈也不多說,房間裡的人都知趣的安靜下來,整個房間裡全是幾個人沉重的呼吸聲,目光全集中在方廷軒的臉上。誰都沒注意到方羽從一進房間就全身繃緊,兩眼中露出震驚、防禦和一股殺意!

    時間彷彿停住了般漫長,方廷軒的臉上慢慢滲出汗來,眉頭也皺了起來,黃遠夫婦和司機老林臉色也越來越白,呼吸粗重起來,方羽身上汗毛豎立,兩眼變的深邃迷濛,兩手不停的伸張著,忽然用一種空空洞洞的聲音按一種奇異的節奏說到:「黃伯伯,你們最好先退出去在外面等著,人多了打攪家父切脈。」

    正不知怎辦、心急如焚的黃遠夫婦聽了,悄悄的都退了出去,等門一合上,方廷軒微微睜開一直閉著的雙眼,剛要對方羽說句讚賞的話和說出他也束手無策的事實,卻發現方羽雙眼緊盯著黃橋的床頭上面,眼神裡有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凌厲和殺氣,全身的衣服也無風自動,一股冷颼颼的氣流在房間裡盤旋,他想問話卻發現根本出不了聲,連眼睛再閉起來都不行。他呆住了!

    方羽從一進屋開始就感到房間裡有另外的一個人!一個看不見的的人,他全身的寒毛一下子就豎了起來,左胸口袋裡的天心燈也像燃燒起來般的發起熱來,他發出探測黃橋元神的靈覺也被另外一種力量擋住,一股灼熱中夾著陰寒的氣勁撲面壓來,他本身的能量和天心燈同時發出純陽的氣勁反壓過去,他用更強的靈覺進入黃橋的身體裡探測黃橋的元神,發現黃橋的靈神祇剩下微弱的一點還居於腦頂的泥丸裡,周圍全被另外一種詭異的能量壓迫著,方羽的靈覺硬擠開一條縫進去包住黃橋的靈神,周圍的詭異能量瘋狂反撲。方羽不敢反擊,害怕傷害黃橋的腦神經,只是緊緊護著加強防禦,一邊抵抗著對方如天風海雨般的進攻,一邊思索著反擊的方法。到了此時,他知道自己在路上的話應驗了,果然是奪舍的症狀,沒想到現在還有人會這種密術。他決心一拼,儘管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為此他找借口把別的人支開了。

    此刻,在方廷軒眼裡看到感到的是:方羽全身怪異的扭曲著,兩手作出各種各樣的複雜動作,兩眼微合,隨著兩手的動作,一股力量旋轉著發出來,同時房間的冷流也巨增,兩種力量在房間裡糾纏,床前黃橋的生命探測儀也亂叫起來,此時的他和黃橋的病床像是風暴的中心,一點異象都沒有,而房間的空間裡,就像鬼蜮一樣變的恐怖可怕,方羽的身體已經扭曲的不像人的身體,隱在一層半透明的薄霧裡,而那股冷氣轉眼變成黑霧,兩種霧氣盤旋交錯,房間裡陰風四起,燈光也忽明忽暗湊熱鬧,但並不爆碎,衣櫃等雜物發出格格的怪響,各種奇異的聲浪四起,方廷軒心膽欲裂,眼看著方羽的身體隱入霧裡不見。

    在閃個不定的燈光照耀下,房間裡勁氣交錯,看不到人,轟然巨響中除了病床周圍的一切傢俱化成碎片,兩團交錯的霧氣裡明光大漲,只聽到方羽怒喝:「你跑的了?」兩道激光破窗而出。

    方廷軒被撲窗而來的寒流一吹,打了冷戰,一下子恢復過來,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方羽不在房裡!整個房間除了他和黃橋的病床周圍,就像一個垃圾場,各種碎片散了一地,他回過神來,大叫:「小羽,小羽你在那裡?」

    「砰」的一聲,關著的門被撞開,黃遠夫婦和老林以及一幫人搶了進來,「啊!」一起被房裡的情景弄的目瞪口呆,驚叫了出來。還是黃遠比較鎮定:「廷軒,發生什麼事了,小羽呢?小橋怎麼樣了?」方廷軒正要答話,床上一直昏迷的黃橋出了聲:「悶死我了。」說著一抬身坐了起來。

    眾人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過去了,他母親歡呼一聲直撲過來,「橋兒你醒了,嚇死媽媽了。」方廷軒眼疾手快,一側身擋住她,「大嫂別急,等我切切他的脈再說」從狂喜中醒過神來的黃遠也攔住妻子,「讓廷軒看看再說。」方廷軒強壓著心頭的不安,微笑著對迷惑不解的看著他們的黃橋說:「小橋,讓叔叔來切切脈,你不要說話,躺好!」黃橋點點頭,又躺了下去,伸出左手。

    方廷軒凝神切了一會脈後,轉頭對緊候在身後的黃遠夫婦說到:「大哥大嫂放心,小橋沒什麼事了,只是很虛弱,休息調養幾天就好了……」正說著,身後傳來一陣鼾聲,黃橋竟然睡著了。方廷軒又對黃遠說:「黃兄,趕快讓人把破窗戶叫人堵上,不然小橋會凍壞的,他現在不宜驚動。」黃遠忙點著頭擺手招人快去弄,一邊有點遲疑的問道:「廷軒,小羽呢?剛是怎麼會事?」

    深明世故的他看到方廷軒望了望四周的人欲言又止的樣子,馬上呵呵一笑,「看我糊塗的,廷軒你剛忙完,我怎麼還問這問那的,快到我書房裡吃飯,今天一天都沒吃了,這裡就交給劉院長看著就行了,大家也去各忙各的吧,小橋沒事了。」說完,硬拉著方廷軒到了他的書房。

    書房裡已經擺好了熱騰騰的六個川菜和一壺好酒,黃遠叫緊跟著進來的妻子關上房門,等方廷軒坐下後,正容問道:「廷軒,剛剛到底怎麼了?我們在門外只聽到裡面怪聲不斷,後來有時一聲巨響,想撞門進去都撞不開,小羽到那裡去了?」他妻子也插嘴問:「是啊,廷軒,我們在撞門的當裡聽到你大叫小羽,他到那裡去了?不會出什麼事吧?」方廷軒心裡念頭急轉,今天發生的事瞞是瞞不住黃遠這樣的精明人的,再說小羽現在也不知道怎麼了,事後還有好多首尾要黃遠出力,不如據實說。想到這裡,他鄭重的看著黃遠夫婦說:「大哥大嫂,在我說這件事原委之前能給小弟一個保證嗎?用我們方黃兩家四代近百年的交情做保證!」黃遠聞言一楞,看著方廷軒嚴肅的臉色知道事情很嚴重,他用力的點點頭:「我用我黃家祖先的名譽做保證!!」他妻子也知趣的緊點頭:「遠哥的保證就是我的保證!」方廷軒點點頭,長出了一口氣,開始從頭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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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4 20:20:10 |顯示全部樓層
斗字篇 奪舍 下




    再說方羽,在房間裡他用剛領悟不久的四象和合穩住黃橋的靈神後,又用陽神遊的法門發出從《七步塵技*神道》裡學到的禁神術,反擊對方的奪舍陰神,經過一番較量後,他發現對方的靈神並非他事先想像是陰靈的靈神,而是人的靈神,這使得他大為不解,因為按照他看到的奪舍的資料,都說在修道只修陰神出竅的人死後為了不讓前生的修行費掉而不入鬼門關,在死後七天內直接找個快要生產的人家,乘嬰兒的元神還沒長成以前搶先把自己的陰神注入,以期來世修行的成功,間或有奪生人魂捨的,但都是陰靈,怎麼今天自己碰上的是活人的陰神?

    雖說這一點讓他迷惑,卻也讓他更為憤怒,陰靈奪生人魂捨,都要惹的天怒人怨,何況是生人奪生人的呢?要知道,移魂奪舍後被奪人的魂魄無依,整個生命的烙印就會在宇宙間形神皆滅,永遠的消失。這比殺人屠門還狠啊!憤怒中,他全力激發全身的能量,天心燈也發出浩然莫御的能量注入他的滅神結裡,明光大漲。在雙方的巨大能量最後一次的撞擊裡,方羽終於沒全能控制住氣勁的激盪,讓氣勁毀了房間的傢俱,還好病床周圍他還能照顧到,對方受到巨創的陰靈乘他注意房間的空裡,藉著木片施展五行遁術裡的木遁破窗遠揚,方羽早在感知到他是活靈後就下決心一定要讓他應劫。所以也爆喝一聲展開九宮遁追了上去,顧不上給父親打招呼,他相信父親能明白和放心他。

    兩道激光快如閃電的圍繞著文縣四野轉了無數圈,前面的陰靈終於在白龍江邊落地,一聲爆響後,五顏六色的光雨四散,狂風過處,方羽渾身大汗的幻出身形,如鋼鉗般穩穩前伸的右手裡,扣著一個渾身濕透,嘴角流血的女子的喉嚨,方羽冷冷的看著手中無力掙扎著的村姑打扮的女子:「還不現出原形?我知道你是個男的,不要想著我會憐香惜玉,雖然你的幻象很漂亮。」

    被捏住喉嚨的女子痛苦的掙扎著,臉色越發的蒼白,雖然在這麼狼狽的情況下,依然透出驚人的美麗,在掙扎了一會兒發現無望後,她求饒般的看著方羽,雙手比畫著表示說不出話來,方羽一看,心裡一軟,也知道她已經沒有反抗或逃跑的能力了,手一鬆,那女子癱到在地上,手撫脖子,急促的咳嗽呼吸著,方羽負手而立:「不教而誅稱為虐,有什麼遺言就快說,現在有兩條路給你選,一是你自己解脫,二是我讓你形神皆滅。」說到這裡話音轉厲。

    那女子抬起頭,用比她應該發出的聲音蒼老十倍的語調說:「敗軍之將,老夫還有什麼話可說,只是我好恨啊。」到最後一句聲音淒厲,有如老猿啼血,怨氣沖天。

    「你有什麼好恨的?居然對生人進行奪舍的卑鄙密術,到現在你還不肯認錯,你該死一萬次,我應該現在就讓你永遠消失!」方羽憤怒的作勢。

    「不,不,道兄你聽我說,說完再動手不遲,老夫也知道自己有違天理,今日難逃大劫,只是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兵解,我不甘心啊!」

    「兵解?你想的美,今天一是你自己了斷,二是我用三昧真火煉化你的靈神,除此之外別無他途,你有話快說!」

    「好好,老夫也早就活夠了,形神都滅也無所謂了,活了三百多年還把什麼看不透呢?人世間是這麼的苦悶!」

    「三百年?」方羽吃驚的問。

    「是的,應該是三百六十多年了,老夫是明嘉慶年間的人,自幼家境富裕,性喜道術,後來得遇高人傳授,在三十歲那年練到元神出竅,金丹大道指日可待,可笑的是我只管道法,卻忽略了識人,就在我一次元神出遊的時候,我的結髮妻子和我最疼愛的小弟用黑狗血和婦人的污物浸污了我的原身,讓我的元神歸不了竅,你也是修道的,知道在大丹還未成就之時元神出竅最多可以七天的,那次也是我自己太貪心,元神直到第六天才回來,可憐我當時疲乏欲死卻欲投無門、欲訴無處,我到底作錯了什麼?讓我遭受兄弟相殘、夫妻相毒的人間酷刑?天理何在?天道何存?」說到這裡,那女子放聲大哭,雖然事隔三百多年,從她向天大叫的猙獰神色裡,方羽依然可以感到他心裡的痛苦和仇恨。方羽無語的聽著,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那女子哭了一會,慢慢止住哭泣,抽抽噎噎的接著說:「我在發現這個事實以後,痛苦的恨不得當時就讓風把我的元嬰吹散去,因為你不知道我對那兩個賤人一直是多麼的好和信任。可最終我還是決心堅持下來,看看是不是真有天道循環,報應輪迴!我在急切之下找不到別的軀體寄靈,無奈下只找到一條待產的竹葉青的胎裡投了進去,那是近二十年怎樣的歲月啊。」那女子臉上顯出彷彿身在地獄裡的神情,「一條有著人類元神的蛇,呵呵。」她乾澀的苦笑著:「我的元神因為受創過重,再加上蛇軀本身的限制,我用了整整二十年的痛苦光陰才把元神從蛇身裡熬出來,我的元嬰也變成了陰神,再也和大道無緣。等我再找到可以寄靈的軀體後……」他說到這裡,對凝神聽他說話的方羽淒然一笑,滄桑中竟有著奪人心魄的艷色:

    「那年頭凍餓而斃的人很多的。我又去我的家裡暗訪,沒想到,我的家和產業全被我小弟變賣一空,早已人去屋空了,打聽之下我老婆也在我忽然得病去世後不久得急病死了,我一聽就知道是我弟那個賊子弄的鬼,也許他知道我元神並沒有散滅,怕我回來找他算帳,就一順害了那賤人自己跑了,原本我會的道術也一併都教過他,不然他們也想不出那麼內行的辦法來害我的。我在失望之下,就滿天下亂轉,希望能碰上他,就這樣又過了好多年,那時天下大亂,張獻忠,李自成等起兵造反,所過之處十室九空,許多地方赤地千里。我看在眼裡,仇恨的心也淡多了,天下蒼生都是如此的苦,老天的眼早就瞎了,我還期望什麼呢?我想著終老山林就算了,也不練什麼道術密法了,可是這個賊老天就是不想讓我結束這個噩夢,就在我找個可以安身之地的時候卻讓我發現我弟那個賊人,原來他跑到東北長白山天池老妖的門下學了些採陰補陽的邪術到處作淫賊,用妖術害人。我當然不放過他了,結果卻鬥了個兩敗俱傷,他的紅蓮身外身的外門邪術也有了相當的火候,就這樣我和他斷斷續續的鬥了三百多年,他和我一樣都可以奪舍,寄靈的軀體壞了再找一個就是,反正這麼多年來天下沒有好好平靜過幾年,到處是可以寄靈的軀體。可到了近幾十年,完好的寄靈體越來越難找了,我知道那賊子已經開始奪生人的捨了,而我卻一直堅持著不找生人,結果在最近一次的鬥法中我吃了大虧,我的寄靈體幾乎完全被毀,元神也大大受創,在逃命路過這裡不遠的山路上看到我現在的這個身體,當時渾身赤裸的躺在路上剛剛嚥氣,不遠出的一座農舍裡火光沖天,我當時也是慌不擇體,粗劣一檢查發現她是被人強暴後讓毒蛇咬死的,你知道我曾經當過蛇的,於是就把元神寄入她的身體裡,沒想到卻是自尋死路。這個賊老天眼睛真是瞎了!」她又瘋狂的向天大叫著。

    方羽已經被他的訴說聽呆了:「這身體怎麼了?你不是能驅蛇毒嗎?」

    「蛇毒不是問題,問題是她被人強暴後染上的怪病,現在的人叫艾滋病的那個病,我的陰靈居然只能暫時壓著它卻不能消滅它,最近我已經快壓不住它了,同時,這具寄靈體因為剛死不久,遭受的打擊太淒慘,她一家五口被劫匪殺光,自己被輪暴致死,怨氣深種腦際,也讓我痛苦的不能忍受,而我的元神也因此更加衰弱,四天前因為受不了身上病痛的折磨,我到縣城裡去買點麻藥,結果在路上碰到姓黃的那個小子,一見我就死纏著不放,說要和我交朋友,還把生辰八字家居何處等說了一大堆很無聊的話,結果當天夜裡我全身痛的死去活來,原來那一夜是今年最後一個月圓之夜,我的陰神最強也是身上的病毒最厲害的時候,也知道這是我這一生最後一次出靈的機會了,結果實在忍不住折磨,心頭惡念一起,就到黃家去奪舍了,本來三天就可以弄完了,因為最近我的元神受創太劇,需要七天才能弄好,卻被你破了法,我是咎由自取!道友,你是我這三百多年來碰到的最有實力的方家,栽在你手裡我無話可說,你動手吧,我不要自裁再入輪迴,你就讓我形神皆滅吧,活著太痛苦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她閉上雙眼,神態安詳的盤坐在雪地上,蒼白俏麗的臉上一片解脫後的滿足。

    方羽呆呆的看著雪地上這有三百多年前靈魂的人,心裡不知道如何是好,頓了頓,方羽問到:「你叫什麼名字?」

    她睜開眼答到:「三百年前我叫謝海添,三百年後無名。」說完,又閉上眼,口裡輕輕吟到:「百年都是三萬日,其間寒暑互煎熬,今將浮身托逝水,不留一點天地間!」

    方羽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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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19 0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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