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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余季岳]盤古至唐虞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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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 04:21:3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小黑明融 於 2015-6-1 04:38 編輯

.【名稱】:盤古至唐虞傳

【作者】:未題撰人.然書末跋曰:書林[余季岳]謹識。是應即是作者也.

【內容】:記述盤古開天至三皇五帝.唐虞等上古史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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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 04:25:43 |只看該作者


  孟子言:天下之生,一治一亂,遂以堯、舜至紂為一節,語之。中間羿、桀等,但以「代作」兩字隱之,所謂括言也,指其大而已。今細求之,則夏代四百五十八年中,治亂各三。禹、啟,治也,太康即亂矣;仲康力維乎治也,後相屍焉,有窮則改物矣,是為宇宙中篡弒之始,不可謂之非大亂也;少康之興,遂又為中興之始,治也;由杼、槐而下漸至於微,一桀決裂為之,大亂成,不可復矣。譬則病者,元氣未盡,雖既危矣,緩調之猶可復興。興之後緩散之,則氣日盡於內,急吐之、竭之,立亡耳。故夏之世,從前觀之,急絕則緩起,亦如新林之木,斧之而復生也。從後觀之,緩失則急亡,又如老朽之柯,梃之而自折也。然使仲康如相,則王已久亡;如桀,則商已久滅矣;乃能強自振惕,猶終其身。則夫使桀而如仲康,又安在不可永其年、壽其國乎?況其臣無寒浞之凶,有湯武之聖哉!故謂天命,盡人為之可也。此篇蓋補孟子所括言「代作」兩字之解,為千古治亂法戒之先。粗而語之,村市之談;精而求之,聖賢之學也。孟夫子如復起乎,其非我哉?

  天悠悠,水悠悠,今古遺事好探求,請君一寓眸。
  蘆花秋,蓼花秋,渾沌於今總一丘,戰爭空圖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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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 04:28:35 |只看該作者
01     盤古氏開天闢地 定日月星辰風雨

  話說自有天地以來,到得天地混沌時,叫作一元。一元有十二會,一會共有一萬八百年。十二會,即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個時辰是也。子會生天,丑會生地,寅會生人。至戌會,天地之氣漸漸消耗,人物漸閉,故不生而消滅。至亥會,則消天而消地,卻不是混沌了。至亥末交子會,則又生出天來,而循環無窮矣。自寅會算一度,至午會生一度,該是四萬五乾餘年,正在唐堯起甲辰之時。自堯甲辰,至洪武六年戊申,三千七百二十四年。自古帝王,總在消息氣數中。乘息而治,極息而天下亂。至消而亂,極消而天下治。虞舜六十一年,夏後氏四百五十八年。商元年,至於三百八十一年。這為前九百息數。商二百六十三年,周元年,至六百三十七年,這為後九百息數。消息之數,如何俱按九百?以三百年為方息,三百年為中息,三百年為極息。消數亦然。今又以前後九百細分消息。虞方息,窮後息,商方消,此前九百之消息也。商方息,周中息,此後九百之消息也。週二百三十六年,秦四十三年,七年又在周,五年入在漢。兩漢四百六十九年,兩晉一百五十六年,十六國南北朝入南宋十年,為前九百息。前五代,宋五十,齊六十四,梁五十六,陳三十六,隋三十八,兩唐二百八十九。後五代,粱十七,唐十三,晉十一,漢四,周九,宋三百二十八,元三十六,為後九百息。又以前後九百,細分消息。秦中息,漢中息,兩晉中消,南宋消極,此前九百之消息也。前五代方息,兩唐中息,後五代方消。兩宋中消,元消極,此後九百之消息也。茲傳自盤古氏直演至於今,文通雅俗,事流今古,不比世之記傳小說,無補世道人心者也。今且把古今帝王御世,萬載相傳,最先道出一個盤古氏來。
  這盤古氏,在天宋開前,是天地將分未分時節,生於大荒之野。斯時時未昭晰。世界混混沌沌,故又名渾沌氏。他卻明天地之道,達陰陽之變。
  盤古氏時,天地四維,有半輕清在上的,有半重濁墜下的。清的漸漸成天,濁的漸漸成地。有處要輕清在上的,卻被那重濁的黏帶住,盤結不得上升。盤古氏見這去處道:「似此相黏,未免閉塞了陰陽之氣。四面東西南北四維,獨西方屬金鄉。土最堅剛,我且於西方覓得一個至堅之物鑿破他這天地混沌之竅,豈不為妙?」行至西方,覓了一塊尖利的石,他認得是西方金精化就,這石如斧,能大能小,能扁能圓。盤古氏得了這物,滿心歡喜,只是沒了一個敲斧的椎。盤古氏隨手拿塊大石頭,便向西方有黏帶處,把石向那石斧一敲,那敲的石,便已粉碎。又拿第二塊石一敲,那第二塊敲的石又碎。連敲了十數塊石,十數塊石俱碎。盤古氏明得此石斧,乃金石之精,天地間哪有物堅似他的?尋來尋去,轉過一座山,山卻青色,並出許多青光。盤古氏明得此山,混沌前是座鐵山,山最出鐵。此山幾萬年,未曾傷損,山的元氣,保養得極是凝固。遂向山凹青光最亮處,見有一個物件,上巨下細,約有十餘丈大。盤古氏道:「此必是鐵石之精,則能變化。我試叫他小看何如?」叫聲「小」,便小了一半,連叫「小」,便小至寸餘。盤古氏又明得這正是敲金斧的椎,所以如斧一般的能大能小。拿椎並斧,見有黏帶不得開交的,把斧一鑿,滑喇喇的一聲響,天拔上去,地墜下來。於是兩儀始奠,陰陽分矣。
  過了幾百年,兩儀生出太陽來。盤古氏見東方有一座高山,岩石草木,壅塞不通,裡面射出萬丈光芒。他明得是太陽之精,今當發見。走出鑿開了那嶄岩去處,果然囫圇一聲,現出一輪紅日,大如山。日中有天子宮殿。日光菩薩住在其中,與盤古氏合手作禮。又見一座高山,卻在日出的對照裡面,也射出萬丈光芒,稍亞日光些。他又明得這是太陰之精,今也合該出現了。走出將那嶄岩石壁,幾斧鑿開,裡面也囫圇一聲,現出一輪明月,月亦大如山。月中有天子宮闕,月光菩薩住在其間,也與盤古氏合手作禮。第太陰陰柔,其宮闕殿宇,原藉七寶合成,月勢凹虛。盤古氏乃敕月宮中八萬三千戶,用斤鑿修理之。自是日出於扶桑,入於細柳。這扶桑在東海之東岸,岸直陡地,登岸一萬里。東復有碧海,海廣狹與東海一樣,水不鹹苦,而甘美碧色。扶桑在碧海中,地方萬里,上有大帝宮,太真東王父所治處。地多林木,葉皆如桑,桑同根偶生,更相依附,是名扶桑。這大帝宮,乃混沌時有的,盤古氏常至其處。月則東升而西落,與日同流於天地之間。
  是時天地既分,海水漸次澄清那星宿。海中星宿,因日月麗天,同明相照,一個個累累若貫珠,輝煥如連璧。天中有北斗七星;南有南極老人星;北落有天鉞十星;東有璧星、尾宿;魁四星為璇璣;魁三星為玉衡;尚有三十六天罡、二十八宿,與千千萬萬說不盡的星。也都各布列天上,卻已成個天象。所謂四象變化,而庶類繁是也。怎見得:
  天得一而清,地得一而寧。紅輪西墜,素娥東臨。象變成四,普照六合其何心?
  分氣於二,雕刻萬物而無情。這是混茫初開新氣象,萬古區宇正分明。
  於是天地空清之處,自然漸漸風生;天地氤氳之氣,自然寒溫冷暖。春有和風;夏有薰風;秋有金風;冬有朔風,又有東西南北之風。有了風,天地之氣疏通,自然有雨。天將雨,則有少女風起;將急雨,則有少男風生。清明有杏花雨;三月有榆莢雨;四月有黃梅雨;五月有分龍雨;六月有濯枝雨;七月有洗車雨;八月有豆花雨;九月有黃雀雨。然雨生於雲興。冬至有泛陽雲;立春有青陽雲;穀雨有太陽雲;立夏有初陰雲;夏至有少陰雲;寒露有正陰雲;霜降有太陰雲;冬至露結為霜,散而成雪。以至於雹霧雷霆等,皆陰陽二氣所成。今人所謂天之道也。這些名目,雖後人稱呼的,然天地分而即有也。盤古氏見已成個天地了,於時有天皇氏一姓十三人出,盤古氏遂逸而不見,把頭化為四岳,兩目寄於日月;脂膏渾於江海,毛髮付於山木。後鍾伯敬詩云:
  盤古繼天而出治,生於太荒有誰知?
  混茫節候應開闢,御世三皇展重熙。
  話說天皇氏出,兄弟共十有三人。天皇氏名天霧,生得頎贏三舌,驤首鱗身,碧廬禿竭,歲紀攝提。天皇氏出入,如風行焱逝。斯時人民未盛,人風真淳。天皇氏並沒一些造作,只是一個淡泊無為。百姓前村幾個,後村幾人,亦恬恬淡淡,也沒一些彼此。相與吸風飲露,登臨茹美,風俗卻是渾噩有味。正是:山中無曆日,寒盡不知年。
  天皇見這四時運行,萬物化生。他思人民雖則相安無事,然日經寒來暑往中,不識一寒一暑,便是天道之一周。盤古雖開了天地,這個名頭,卻未道破。於是與十三兄弟商量,制十乾之名以定歲。如何叫作乾?乾者,乾也。其名有十,亦曰十母:一曰「關逢」,今叫作甲;一曰「旅蒙」,今叫作乙;三曰「柔兆」,今叫作丙;四曰「強圉」,今叫作丁;五曰「著雍」,今叫作戊;六曰「屠維」,今叫作己;七曰「上章」,今叫作庚;八曰「重光」,今叫作辛;九曰「玄默」,今叫作壬;十曰「昭陽」,今叫作癸是也。又立十二支之名以定時:一曰「困敦」,是子;二曰「赤奮若」,是丑;三曰「攝提格」,是寅;四曰「單闕」,是卯;五曰「執徐」,是辰;六曰「大荒落」,是巳;七曰「敦牂」,是午;八曰「協洽」,是未;九曰「涒灘」,是申;十曰「作噩」,是酉;十一曰「閹茂」,是戌;十二曰「大淵獻」,是亥也。干支各定,百姓方識歲時,到得暑往寒來,個個知道是一年也。天皇氏十二兄弟,各一萬八乾歲。當時的萬,是今時的千;當時的千,是今時的百。在今是一千八百歲。時有地皇氏一姓十一人出,天皇氏兄弟,曉得天下應該地皇氏來治,亦遂逸而不見。
  地皇氏生時,出於雄耳龍門之山嶽,遂以岳為姓,名曰鏗。地皇生得馬踶妝首,立在天地中央,呼集百姓。百姓也聽他呼集,從其治化。他出如鬼,入如電,時而龍興,時而鸞集,與天鈞旋,同地轂轉,周而復匝。他思天皇氏既定了干支,卻未有個月分,晝夜不分,人皆冥冥如長夜。於是仰觀天文,詳日月盈虛之數,乃教民曰:「前十五晝夜,生得如此;後十五晝夜,生得如彼。日間光灼灼而明的,他名叫作日;夜間光晃晃而明,有圓有缺的,他名叫作月。在天成象,有光落在地、化成石的,名叫作星宿。有日名為晝,是陽;有月名為夜,是陰,這叫作日月星之三辰。於是民識三辰分,而晝夜已判。又教民消長盈虛朔望相繼的道理,以三十日為一月,於是民皆識日月之道,晝夜之所以然了。兄弟亦各一萬八乾歲,時有人皇氏一姓九人出。地皇氏兄弟,曉得天下應該人皇氏來治,亦遂逸而不見。
  人皇氏生於刑馬山提地國,生得胡洮龍軀,驤首達腋。時萬物雖已群生,民風尚沕稷而深微。人皇氏當太平元正時候,他肇出中區,乘雲祗車,駕六提羽,出於谷口。百姓此時已繁庶,不比天皇、地皇時,民尚希少。見人皇恁地神通,各各仰望於雲端之上,只見人皇氏把他的神靈昭明出來,人皆尊敬。又思風氣漸開,萬物群生,不見一人能掌理得透的,他便駕起雲車,把天下山川相了一會,看哪幾處平坦,哪幾處高深。看畢,乃乘清冥之氣而還,將天下分為九區。這九區,按天九野分設:中央一區,東一區,東北一區,北一區,西北一區,西一區,西南一區,南一區,東南一區,是為九區。每區令一兄弟治之,自己在中區管理天下。時呼風喚雨,以救民困。又看民間有才德的,把他來作了羽翼。有才德的人,俱依著人皇氏呼召,於是有君有臣了。你看他天下百姓,是何光景:
  渴飲清泉,飢摘木櫱。暑相邀以納涼,寒同樂而齧雪。飲食適然漸開,男女交而無別。
  無你我之相戕,無彼此之交舌。忠政教以相安,與君民而同悅。
  當時民尚無衣制,惟卉服蔽體。雖有人欲,而人欲未侈。男女雖然有交媾,未嘗有交爭,淫愛微薄,無有貪戀。為君的不見他是君,一心要為人立命;為臣的也不見他是臣,一心要相君輔治。百姓也不見甚麼主尊臣卑,也不曉得甚麼出作入息。人皇氏兄弟九人治那九區,共是一樣的太平。亦號九皇氏,兄弟九人,合四萬五千六百年。
  次而有五龍五姓之兄弟出,是為五龍紀。一日皇伯,次日皇仲,三曰皇叔,四曰皇季,五曰皇少。兄弟五人,治在五方,司五行金木水火土之令,布五方東西南北中央之山嶽。這時候,日月精華,甚是飽滿,比三皇之世,更加精采。日月運行,始能貞明。鳥獸魚蟲,前此未盛。至此雜出乎其間,你看他:
  虎臥山嵎,豹游坦途。白狼滿郊舞跳,野牛封獸傳呼。獐麂鹿兔載岩谷,更多獼猴猿與狐。
  穴藏鼯鼫噬竹鼠,水游獺貂兼雁鳧。馬牛犬豕隨地走,雞鵝綠類亦無笯。羽衣長離聲噦噦,
  羽使霜信秋引雛。白鷴鷓鴣鳴苦竹,黃鶯鸜鴿及啼鳥。渚埋龜蛇魚鱉鯉,鱗交蛟螭誰敢屠?
  這些鳥獸魚龍等物,雖不害人,人見他各族類有善的,有凶狠的,未免也欺善怕惡。人民三五十成群,同於山岩凹處安息。
  第三又有攝提紀五十九姓,繼五龍氏出,將天下分為五十九處而居。也只因五龍氏之治天下,而毫無造作。第四又有合雒紀三姓,繼攝提氏而治。見百姓在山凹處安身,每被風吹雨打,有許多不便。他教民曰:「你在山凹處住,何不因山之凹處,鑿入了多少深、多少洞?那風便吹你不著,雨便打你不著。」百姓大悅,遂各揪入士泥,或一丈二丈,穿穴以居,而寒溽不侵矣。
  第五又有連通紀二姓,維合雒氏以治;第六又有敘命紀四姓,繼連通氏以治。俱只因合雒氏之化,而相安於無事。
  第七循蜚紀出。循蜚之世,已經前五六七君為治,天下百姓,有山可採食,有穴可安身,快樂極了。哪個不感在上的恩德?所以循蜚一治,天下莫不循化,真如蜚之神速,故其號為循蜚。其時,有鉅靈氏者,生於汾陰睢上。鉅靈氏能揣丸變化,有大神通。他居無恒處,特喜於巴蜀地方纏跡。握大象,持化權以治民。蜀中有五丁士,是五個兄弟,能驅陰陽,反山川。鉅靈氏識造化之理,明五丁士之從來,所以能服了五丁士,便揮五丁士驅陰扶陽。那山川自盤古至今,有方位不合的,有險阻不通的,五丁士得了鉅靈的旨,把那山的方位反正,險阻修通。你看他:幾多凸處,削平成坦途;幾多凹處,修砌分鳥道。川中水有隔斷不相續的,又有東西南北易流的,五丁士直將那隔斷處能使他不隔斷,易流處能使他同流。你看他:幾處神淵可飛帆,幾處巖壑可藏舟。山川因此安排得好。流傳句強氏、譙明氏、涿光氏、鉤陣氏,俱無話說。至黃神氏。黃神氏生得黃頭大腹,按圖正端,而致天極。三百四十歲,巨神氏出,生於長淮地方。巨神出入駕六蜚羊,政三百歲,五葉,千五百歲,犁靈氏出。犁靈氏沒,其屍身不壞,至今載於東荒經。
  犁靈氏後有大騦氏出。大騦氏生於南密,又日泰塊。昔時黃帝訪泰塊於具茨之地,泰塊後有弇茲氏。弇茲氏後有泰運氏,住居於和山。這和山實為河之九都。每每往來於萯山之陽,出入俱有神光,民見者莫不從化。於是冉相氏出。冉相氏思:「天下只可省事,不可煩擾多事,使百姓自快樂優游,如太古時,共一個淡泊無為,豈不為美?若還多事,天下便不得寧靜了。」所以執中以為道,隨物之自成自化。這是治天下之正道。冉相氏卻得了這一個意思。冉相氏沒,蓋盈氏出,在若水之間。禺中之地,叉有大敦氏、雲陽氏,是為陽帝。處於乾沙之地,跡在甘泉山,又叫作雲陽山。山在衡山之陽,只今茶陵之雲陽山,其山川之靈秀,上膏水深,真是個長往隱居的去處。他隱於此山,如神仙之出沒不常。人民朝衡嶺者,皆要看他來往仙跡,傍徨不忍去。你看他的行藏:
  雲往風回,臨水登崍。時如天帝而飄渺,時如湘靈下九垓。
  住的石壁巖壑,無塵無埃;玩的玉兔金烏,自去自來。半天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雲栽。
  百姓見他這個光景,都道他是神仙。後到黃帝時,每於甘泉山,大設禮物祭祀雲陽氏。
  自後有巫常氏泰壹氏出,是名皇人。他能執天下大同之制,調宇宙大鴻之氣。著有兵法一卷,雜子一卷,陰陽雲氣一卷,黃冶一卷。兵法、雲氣,晝傳間出。黃冶、雜子,至漢後始不見其書。後來黃帝謁娥眉,見天真皇人,黃帝拜之玉堂,請曰:「敢問天真皇人,何為是三一之道?」皇人曰:「而既已君統,又咨三一,無乃郎抗乎?古之聖人,盍日月星之三辰,立時刻之晷景;封某人某地,以判邦國;看山川高深,以分陰陽;因天時一寒一暑,以平歲道。使民彼此交易,以聚天下之民;教民備設器械,以防奸盜;制大小的車、貴賤的農服,以彰尊卑之分。這皆法天,而鞠乎有形的道理。聖人治天下,神志不勞,而真一定。若是以我蕞爾之身,兼百夫所能之事,則天和莫至,有悔有吝,貪心欺詐,終無所用。」黃帝聽皇人這言,拜而受教,終身不敢遺而天下治。
  皇人隱雲陽,不欲治天下,而空桑氏出治。都於陳留縣南十五里,名空桑城,後伊尹生於此城。空桑氏逸,神民氏出,名神皇。能使人民異業,修真煉性,使精氣通行,都於神民之丘。神皇出入則駕六蜚鹿,政二百歲。至倚帝氏,都倚帝山。至次民氏,次民沒,元皇氏出。天地至此,沕稷之俗,卻彰明多矣。時以地紀,咸有製作,而穴處之世終焉。以上至循蜚紀,凡二十二氏,計六十餘世,後人馮猶龍詩云:

  今古由來只一情,愚人駭古不疑今。
  試將今古從頭看,今即古兮古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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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 04:30:35 |只看該作者
02     因提六十六君世 幾遽民鶉居彀飲

  話說人皇氏至循蜚氏,循蜚至次民氏,天下已有多少作為出來了。次民氏沒,辰放氏作,是為次皇屈辰放氏,出地郭而從日月。生得渠頭四乳,出入駕六蜚麟,上天下地,與鬼神合謀。時多陰風四起,玄霜大作,那草木的衣服,難禁得這風霜。怎見得:
  不是明庶和煦,不是霜位初臨,颯然瓻發甚猙獰。
  青女碧落正凝陰,若兼愁霖與夕結,透體透骨誰能禁?
  你看挨背的挨背,偎抱的偎抱,每值一陣風來,個個縮頸吐舌,口不能言。辰次氏見民不耐風霜,教民道:「爾眾人欲避此惡風嚴霜,我教爾兩手揮那木,看那柔軟不堅硬的,茹那皮來,披在身上,便可御得風寒,雖有霜雪,也耐煩得。」百姓聽他言,去削剝軟樹皮、覓藤蘿裹在身上。方春時多霖雨,民出外的,忽然被一陣風雨淋漓,便有許多生病的百姓。他卻又教民道:「綯絞住那鬢,閏卻著那首,便除去得霖雨。」百姓依他的言語,果然是御得風霜霖雨,時皆曰衣皮之民。傳四世而蜀山氏作。
  蜀之為國,肇自人皇。蜀國其始有三君。一曰蠶叢,二曰柏濩,三曰魚鳧。這三君各數百歲,共名蜀山。當時蠶叢居瞿上,魚鳧治導江逮蒲罡,早明時,那時節,人坻椎結左衽。蜀之先,自蠶叢以來,蜀帝號其妻曰妃,死則俱葬之。後來黃帝子名喚昌意的,曾娶妻於蜀山氏。昌意子名乾荒的,亦娶妻於蜀山氏。蜀山氏後,豕傀氏作,傳六世,渾沌氏作,傳七世,東戶氏作。
  東戶氏時,禽獸生息得繁多,成群而游。竹木也生息得茂盛,稠密而深。百姓在道上行走,見人失落的物件,他也不私自拾去,任他遺在路上,待失落的人自來撿去。耕種者,有吃不盡的餘餼,也不須藏起,只管放在隴首,雖經宿也沒人偷取。到得快樂時節,同笑同歌,並不識甚麼謠言刺人,白眼看人。遇著憂煎時候,獨悲獨哭,也不見他發聲大慟。東戶氏思:「這世界,真乃至德之世,若是教他分些人我彼此,便是教他機關了。」所以他只垂精拱默,紹荒屯、遺美好而已。自是九寰之民,莫不承流從化。東戶氏沒,皇覃氏出,一曰離光氏。生得兑目日角。其時有六鳳凰出,這鳳凰生得:
  五彩身體,噦噦相呼。德備九苞,其冠短朱。兩兩翔雲際,三三展天衢。
  足不折乎生草,棲不侶於雁鳧。覽德輝而下降,誠聖世之瑞鳥乎?
  皇覃氏治天下,只是官天地,府萬物。見鳳凰是天地間瑞鳥,今有此五六成群,卻是個好消息。於是寘觀造化,審乎無假,設個召鳳凰的道理,自嘯自歌曰:「鳳兮鳳兮,為我來兮。鳳兮鳳兮,寧不為我止兮?」六鳳凰果然來格。
  皇覃氏主世治天下而不見治天下的作為。那時節,百姓雖死生同乘,而不至相凌。凡二百五十載,而啟統氏出。父母萬物,澤及天下。他卻韜光晦跡,自埋伏其身。這時民物不相侵害,萬庶涵泳於春風之中。傳二世而吉夷氏出。傳四世而幾遽氏出。
  幾遽氏之在天下也,似啟統氏一般的行動。天下不見他如何的叫作治,如何的叫作亂。百姓日出,則成群相邀同行,攜手的,拍肩的,摘草的,觀魚的,憑他意好;日晏則各人尋自己意愛,同類而處,有先歸的,有後到的,有經宿不回的,有同別伙遊行的。不拘生熟,男女相愛。即相交媾,未曾分別甚麼丈夫妻子,交罷各東西去了。及到生下兒子來,也只識得有個母親,何嘗認得父親?百姓居住,如鶉鳥一般,也無一個常居住處,今日東鄉,明日西村,到處為家。飲食如鷇飲一般,隨處覓食,似那鷇之待母哺而活模樣。也不見有求於人,也不見稱譽一人,死了槁舁風化而已。當時叫作知生之民。怎見得:
  出旅行,歸成列。冬時向日歡相友,夏日納涼共怡悅。男不分,女無別,男女紛雜同木櫱。
  我的凹,你的凸,欲動摟抱陰陽設。我往不是情偷,你來不是私竊。生子惟母親骨血,
  行道情亦有流涎。別個尋此堪攜挈,有食隨地可充飢,有飲隨處堪下嚥。
  沒世喜覺皆無情,敦龐風俗今傳說。
  幾遽氏沒,豨韋氏出,作有苑囿以自適。見樹木參差,花草雜亂。豨韋氏命人多樹林處伐去些,多草木處分疏開。四面設了界限,果然比前不同。日在苑囿裡,就泉通沼移花甃石,也不見得甚麼勞民。後人道:「豨韋氏之世,世風將漸薄矣。」鍾伯敬有詩歎曰:
  蕩口敦龐古昔時,君民淡淡物熙熙。
  世風浸變俗浸薄,物我由此生恣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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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有巢燧人氏為政 倉頡製字融作樂

  話說太古時節,那些人民不過居在土穴,處在郊野,與物類相為友。人也無心去害那鳥獸魚蟲等物,鳥獸魚蟲等物也無有害人的意思。到得豨韋氏,百姓漸有機智了,或聚上百多人,或三五十人,或一二十人,見那良善畜類,趕去幾拳幾腳,大家把來打死。物畜怕人害他,也不覺的展出爪牙,與眾人格鬥。人也多少被物爪害的,咬傷的。人見物畜利害,也怕物畜,又去折木梢,拋石頭,而與他敵。撞著虎豹犀象等強粱猛獸,眾人勝他不得,反躲避無門,縮頸吐舌,怎見得:
  豹隱南山霧,虎嘯北山隅。獸王時吐燄,狼狽滿長途。見人便欲齧,當道誰敢軀?
  麝麂並兔鹿,麌麖與猿狐。若個稍良善,時常被人屠。山禽共水鳥,設計充庖廚。
  只有一事民太過,緣木探巢拾去雛。
  有巢氏作,棲於石樓之顏,見民與那獸相搏,人多則獸避人,幾少則人避獸,人逃不及的,多少血淋淋,被那猛獸所傷。有巢氏呼集眾民,教民折下樹梢,從矮枝架高枝,層層搭成如梯一般,可扳緣至大樹末,架成一個巢窠,上蔽得風雨,下又棲得身,教民居在其中,曰:「若遇猛獸,便爬上樹,他就無奈我何。」自是撞著猛虎豺狼之類,大眾與之格鬥,鬥得過便罷,鬥不過,便一層的走上樹末,果然猛獸無奈人何。百姓大悅,又教民曰:「那鳥獸的皮毛血肉,皆有用處。他的皮,男女俱可剝將來,縛在下身,以蔽前後,強如木皮易破碎,又免得裸體不好看相。他的皮可茹,他的肉可吃,也似橡栗堪食。」百姓聽他的令,大眾個個歡喜去拿禽獸,這一回,要拿來剝皮梢肉,不比前與獸相撞,沒奈何與他相鬥一般。怎見得:
  個個掄起大木,紛紛跳上高峰。鹿兔一拳一棒,虎犀誰肯放鬆?認著頭上擲石,看定腰間一樅。
  得勝人人歡喜,拖來朝飧夕饔。若然略有滋味,常常好把應供。
  百姓大家得了禽獸,歡天喜地的,都抬來見有巢氏。有巢氏教他設法分開禽獸的皮,皮開見內,流出許多鮮血。有巢氏教民曰:「快把血來盛住,這血可飲,這肉可吃。」眾民聽他言語,遂各茹鳥獸之毛,飲鳥獸之血,啖鳥獸之肉,果然是肥甘適口。自此貪著滋味,朝夕相邀,去捉拿鳥獸來充飢。便如今的獵夫一般,或躲在山凹埋伏,或搬在樹上投石。小的幾石喪命,大者亂棍身亡,一發拿得多了,吃得廣了。血食稔吃得多,人都有雄心暴性,自然有了爭心。或爭虎豹的皮,或奪牛馬的肉,剝下林木相毆而戰。那戰得勝的,他便自大,要那弱者服他。也有服的,有不服的,個個走往那公道無虧的老人處,聽他分折。也有折得服的,有折不服的。止是:
  太古混沌繇此鑿,黎民那得復歌傞?
  有巢非不遵皇化,時勢應變奈若何!
  當時,民有死的,只將來拋在深溝巖壑裡,後因有孝子,從巖壑處過,見他親的屍首,被狐狸咬吃,與那蠅蚋蛄嘬,不覺的額門上嚇出汗來。不忍正目視,回來不拘柴石竹籜,負去把親掩埋了。自此有死的,各將柴薪厚厚埋住。尚不諳封之以泥土,植之以樹術,也不曉得栽種,也不曉得火化。後有巢氏沒。燧人氏作,又是一樣乾坤矣。
  話分兩頭。且說不週山之巔,有個地方叫作宜城,這宜城上,日月所照不到處,也沒有春夏秋冬,也沒有晝夜分明。當時燧人氏從不週山游於日月所都的去處,行至南垂地方,見南垂有一大樹,樹上有個鳥兒,今時叫啄木鳥,把尖尖的嘴,向那樹身上當當而啄。只見那口啄處,舞然有火出。燧人氏見了,思南方屬火。於是仰察辰心,知空中有火,鹿木則光明。又別得五方有五樣木,而燧者火之所在,教民鑽木燧以取火,果然學那鳥啄木樣,向燧上一鑽,火光並出。這五木是:榆、柳、棗、杏、桑、柘、柞、楢、槐、檀之樣木。榆柳木之青者,故春取之;棗、杏赤,故夏取之;桑、柘黃,故季夏取之;柞、楢白,故秋取之;槐、檀黑,故冬取之。順四時也。
  燧人既教民取出火來,當時未有烹炮,教民將那木薪來燒,灼炳那鳥獸之肉。及燔黍與押豚,皆用火造,火灼肉香,百姓吃了這些熟肉,比前鮮吃,果更味美。當時人吃生肉,多腥冒死人,至是無腥冒之疾,死者遂少,人民益繁。人雖有吃,到隆冬之時,耐寒冷不過,乃教民夏時多多積起柴薪,到冬日而煬之。又教民範金合土,範金造出斧斤,合土造成甌瓿。民大歡喜。時天下滿處盡是水圳與滲池沛深,燧人氏見那水裡,盡足魚鱉黿鼍等物,識得都是甘美的物,教民百般設法,將那魚鱉等時常捉來烹煮而吃。民吃得日爽,便常常去漁獵。上古聖人,未有文字。百姓有了禽獸魚蟲等物,有等鄰居,同村未捉得的,也與鄰居;同村捉得多的,借些去吃。也有因那借成相爭的,全沒個憑據,爭競沒開交。燧人氏教民道:「你們有大事,則將那索兒結一大繩;小事,則將那索兒結一小繩。還了方解,卻便有憑據,不會忘記,免得爭鬥。」又揀民間有曉得大道理的人,設立一傳教之台,如今之設館模樣,使他教那不識事的人。凡百姓有事物不諳,便去請教於那師長。於是百姓多曉得事體,也覺得他伶俐了些,奠不稱心滿意,稱呼他作燧皇。
  時有戶子雒者,擇四個人,來輔佐燧皇,代天理物,居大臣職。一個叫作明繇,叫他改乎陛級;一個叫作畢旒,叫他辨乎方色;一個叫作成博,叫他受乎古諸;一個叫作狷芻,叫他錄乎延嬉。有了這四佐,於是天道平,人事理,澗中便有龍圖呈瑞,龜字效靈。建占時令,以正方值;計大度數,以齊七政;注物蟲鳥獸名色,這叫作某價,民識某物係某名了。乃日中設立個市,使民聚在市裡,某物兑某物,某物值某價,而通國之輕重,以轉民之資,人各富足,漸反醇了。
  當時民血食,欲心淺淡,今得火食,慾火更熾。男子見女人有貌的,便摟抱去交歡,全不顧人看,如畜類不甚相遠,且不計其數的取樂,多至精血虧損,瘵病起來。燧人氏見民情慾蠢動,不知保養元神,乃道:「我今制法,不許你們胡亂浮蕩。男子三十,娶一女人為妻;女人二十,嫁一丈夫為夫。日間同食,夜間同睡。這是因參天兩地之數,以定了這個制度。」自此,民間始有婚姻之禮,生下子女,方曉得有父,父便愛起子來,子也孝起父束。燧人氏又教民曰:「父子一換為一世,可各隨喚一名頭作姓,分個你我。姓不要相同,才有分辨。」於是,有君臣,有父子,有兄弟,有夫婦。燧人氏祖成個乾坤矣。
  當時,又有庸成氏者出。他在群玉山屯紮。這群玉山,平阿無隘,四徹通繩,便為先王開府之地。傳八世,有史皇氏出,名倉頡,姓侯罔。生得龍顏侈哆,四目靈光,有聰明睿智之德,生而能書,都於陽武地方。一日著巡,登陽虛山,臨於玄邑之水。忽然間有洛汭靈龜,負書一冊而來。這龜生得丹甲青文,以授倉頡,遂識天地之理,窮天地之變幻。他仰觀天文,見奎星員曲之勢;下察地理,見龜文鳥羽、山川掌指之形,道:「天地間有如許物理,並無名象,憑世人懵懵懂懂,東指西畫,糊糊塗塗,名象不傳。我不如就天文地理、山川鳥跡之象,標個名頭,又就名協個聲貝,以相生為字。」於是某事依某雲,某物稱某名,在上的名君;其次的名臣;紛紛不可勝計的,名作百姓。生我的叫作父;我生的叫作子;君父稱尊,臣子分卑,百姓一發卑了。分了這些尊卑,有不識尊卑的,便有這些政教法度;訓誨他學習,便有這些禮樂;不遵政教法度的,便有這些刑罰約束他。自是政教法度已立,然後教民領某事,是某官掌管。
  當時,鬼祟出沒不常,又教民說:「那沒形沒影,時或撩牙露齒的,叫作鬼,那在雲中,興雲作雨,頭有角像鬼頭的,叫作龍。」又教民:「那鬼有靈的,叫作神,升封他為介丘,可祈禱他福國庇民。」事事物物,都因形著出一個字,以字傳後世。文字留傳,鬼神逃不得形,蛟龍掩不得跡,於是天為雨粟;夜來鬼哭神號;蛟龍潛藏,怕人識破呼他名頭。倉頡制了文字,成了教化,天地蘊盡。文辭日昌。在世百有一十載,葬於衙之利鄉亭南,書人禪祀之。
  有柏皇氏者,以柏為姓,名芝。他有神通,出則駕六龍,搏於日之陽。以木紀德而命曆日。置都皇人山,立於正陽之南。又有中皇氏,居皇人山之西,名敖鄗山,始封神於山川。大庭氏,居於魯地曲阜。大庭氏治曲阜,有樣瑞,日月星各各增輝,時有五鳳凰,五彩異色。以火為紀,號炎帝。後來黃帝擠於大庭之館。魯有大庭氏之庫,至今尚為古蹟地。
  時有栗陸氏者,與中皇、大庭ˍ二人不同,他敖物氣高,把百姓勞苦,臣下諫他不聽,只任他剛愎的性。百姓不堪他差役之勞,都要反他。賢臣東裡子見栗陸不仁,苦口諫他,不要暴虐百姓,自用自專,與前人主不同。栗陸氏大怒,遂將東裡子殺之。殺臣下之禍,自此起矣。後人馮猶龍詩曰:
  古來君臣若肢體,同心同德有恩施。
  怨嗟不生民安泰,殺戮無聞上下毗。
  漸次世風漸次薄,愈趨機變愈趨衰。
  淳龐自此奚能得?萬載臣民始痛悲。
  栗陸氏殺了東裡子,天下百姓皆道:「栗陸不仁,殺戮賢臣。」大家叛亂起來,如蜂擁的來攻栗陸。栗陸大怒,率兵來敵。誰知栗陸的兵,都怨他殺東裡子,哪個還肯來為他?救兵不至,遂為百姓所殺,而慄陸亡。
  後軒轅氏作於空桑地方之北。一日出遊,見大風吹蓬葉,旋轉而舞,滑喇的滾向東,又滑喇的滾向西。軒轅氏想:「這旋葉,恁地囫圇而轉,並不見依著四方。」思想起來,乃制兩個圓轉的木,以為車輪,上設坐位,造就推之,果然囫圇而運行,不異旋葉一般。軒轅氏於是又設一橫木為軒,直木為轅,以與在上的人坐,曰:「這不許百姓等同乘。」於是民號為軒轅氏。
  軒轅氏又觀四方哪幾處畸,幾處羨,哪幾處通,幾處塞,權審停當,四方皆成康衢。觀山有處出銅鐵的,鑿取銅鐵,教民以火鎔鑄,以為錢刀,以兑換金玉幣帛之貨,以利民間使用,人民大悅,天下大治。傳至赫蘇氏,是名赫胥,赫胥治世,最把百姓為愛,民事為重。當時人民豐足,鎮日在家坐臥,也沒一些事幹。出門游息,也沒一個所在去處,行行便休。但見他:
  含哺而嬉晝而動,鼓腹而游夕而恞。飲以止渴,食以療飢。也不知作善與作慝,也不管歡樂及傷悲。
  上無隆名之喜悅,下無營求之心思。九洛自然而泰定,百姓不勞而常祺。
  此是赫胥之治世,依稀太初古昔時。
  赫胥沒,葬於朝陽,而葛天氏出。擬天之周旋作權象,故號葛天。葛者,權也。言能權天象也。始作樂,有八士捉一介獸,投介足,操介尾,叩介角。而歌八終。又塊拊瓦缶,武操從之,名為廣樂。於是封泰山,令民間交易,興錢帛金玉等之貨幣,各方因貨幣,處處相通作生意,閭閻沉滯處,有人往來開通了。天下太平,葛天氏之治,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到得尊廬氏之立政,人沒有個親的,亦沒有個疏的,天下也自太平。治九十餘載,置都強台之陽,死葬浮肺山之陰。而祝融氏出。
  祝融師於廣壽,無所造作,全不施刑罰,而民自勸化,物自咸若。一日,祝融氏出遊弇州走,在山林鬱蔥處,見山林樹上有一鳩,那鳥在樹上閒閒關關的,鳴於樹上。祝融氏側耳聽了一會兒,見鳥鳴得有些節奏,心中灑然想道:「若是有個樂,如此天然的音韻,卻也好聽。」頃刻鳥又鳴,祝融又聽,果然得趣。他便依那鳥音之高下清濁,按節而為樂歌,自覺有昧,再三歌之,時便有禽鳥飛集來諧鳴的。祝融氏遂依鳥聲制就的樂,屬續樂歌。自是樂歌有可以通倫類的;有可以諧神明的;有可以和人聲的。倫類神明,果然因樂,殊覺有祥風協氣。人民聽了,耳目聰明起來,血氣和平起來。粗心浮氣,一發化了。世俗一發變了。百姓一發壽命長了。天下大治。時以火施化,號赤帝,後世火官號祝融者,此也。都於會,即今鄭地,有祝融之墟。治世一百年,葬衡山之陽,今名祝融峰。
  到昊英氏世,當時人民尚少,草木鳥獸更多。教民殺獸供食,特麝者不要殺,卵者不許取。百官各人掌理一事,不許一人兼兩事。民之死者,厚用柴薪埋葬。後又有有巢氏作,駕六龍,從日月,是曰古皇。這有巢氏不是前的有巢氏。先有巢氏教民巢居,木處顛風生燥,木顛處常跌傷人。燥生時,常夭折人。這有巢氏乃教民曰:「權木可編而為廬舍,糧草可緝以為門扉,便不消巢居,又避得風雨,豈不為美?」民去編廬緝扉,不須爬樹上棲息,民益便利,故亦號有巢氏。
  有巢氏沒,越數世而朱襄氏立,都於朱。是時天下多大風,但見陰霾四布,霖雲不散。陽氣久陰,陰氣不化,不能成物。百物被大風吹壞,果瓜草木,不能遂生,當遲春時候,卻便黃落了。民當盛夏時節,不見日月之光,只在慘淡世界裡,風吹霧侵,百姓血脈不調,個個身上寒熱往來,病起虐疾。當時沒有這個症,今陡有了這病,都呼天叫地而號。朱襄氏見民間疾苦,好生放心不下,道:「久陰不陽,是陰氣不能化,所以民有寒熱不調之病。昔祝融氏作樂,樂者,宜陰陽之氣使和順也。他卻能通倫類,諧神人。我今協陰陽之聲,製器以宣其和。」乃令士曰:「琴音,統陽者也;瑟統陰者也。今天下久陰多風,是陰氣凝滯,所以陽氣也被他閉塞。只要來陰氣,陰陽自然和洽,群生自定矣。」士聽令,於是制五弦之瑟,鼓作起來,只見:
  叆叇之雲漸散,湛對之陰漸開。霧不覆旦而成瑞,瞪不獰飈而輕回。
  果然紅日隱躍現,陰氣逐雲來。樂作了幾度,群陰泰來。命樂名曰「來陰」。
  及陰康氏之世。康氏都於華原,當時天下,溝渠不通,水隕壅寒。江河橫流,不就水道。溝處聚積這些污濁溝渠,陰凝而悶,人氣鬱於內,多至腠理滯著,大腳的,瘋手的,都因他骨節上血氣不調,有了這症。街衢有多少擺腳擺手、黃胖衰瘦的八。康陰氏道:「人腠理滯著,皆因水陸不疏。」教民曰:「你們這病,是在家中久坐久臥,被那鬱氣停滯,未曾宣動。我教你們掄起拳頭,踢起飛腳,如此轉身,如此蹲跳。」又教民各執木杖曰:「如此格架,如此遮攔舞得輕捷者為好,不輕捷者為拙。」百姓依他的隨話,都去掄手舞腳,持杖執棍。舞來舞去,哪個不舞出了滿身大汗?幾人坐在東邊歇息,唏了幾唏;幾八坐在西邊暫停,噓了幾噓。舞得疾溜的,也得意起來;那不疾滯的,也羞索起來。日日如此,那壅腫之病都好了。名喚作大舞。
  康氏沒,葬於浮肺山之陰,而無懷氏出,治天下以道,人人安居甘食。凡見人有可惡的,也不見於色;見事有可否的,也不關於心。但見他形上有動作,他心裡卻無好惡。閭里甚足湊集,人民甚是稠密。雞犬之聲相聞,人至老死不相往來,故號曰無懷氏。時有鳳凰降,龜龍問,風雨有節,寒暑以時。無懷氏見天下如此大治,乃升中泰山以宗上天,封禪以復地。又勒石昭示宗天復地之事,天下始趨於文辭矣。餘季岳有詩云:
  製作從來天作成,舞調筋骨樂調情。
  人天可格病隨起,睿智千古祝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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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伏羲氏首王天下 共工怒觸不週山

  按上十五氏,世傳伏羲氏之後,考路史丹壺名山之記,則十五氏先焉。豈當時各君一方以理民,如後世諸侯之國,未可知之。今依路史,以十五氏先之。
  話分兩頭。卻說世上人稱三皇五帝,不識如何叫作皇,如何叫作帝。我今為爾分說。皇者,初冒天下的;帝者,主宰天下的。三皇各氏的事,上已說明。今將五帝的事,從頭道起。五帝是太吳,伏羲氏為首。如何叫作太昊伏羲氏?其聖德象日月的光明,而位在東方,故名太昊。太昊的母居於華胥之渚。華胥,地名,今陝西藍田縣是。一日,其母日將暮時出遊於郊外,猛見地上有個巨人腳跡,忽然心動意此巨人,誰知此念一萌,便感動那天上的虹,便飛將下來,將聖母繞住,彩色四注,神氣交孚。一霎時,虹飛上天,聖母步歸。自此,聖母因虹交而有娠,生帝於成紀,今鞏昌府成州是也。生得蛇首人身,後來以木德繼天而王,以木居五行之首也。建帝都於宛丘,今陳州太昊之墟,天子所居皇都是也。
  伏羲氏王天下,仰觀天上日月星辰之象;俯察地內山川陵谷之形,高下原隰之宜;中觀萬物鳥獸羽毛之文,飛潛動植之殊,見理總不外於陰陽。於是畫一奇以象陽;面一偶以象陰,以奇偶二畫加成八卦。卦有上、中、下之三爻,因以三爻各重加之,成六十四卦。這卦畫乃神明之德,陰陽不測之妙。伏羲氏卦象立,其意已盡,那神明之德,因卦象而相通了,萬物之情,有應有求,生生不已。伏羲氏卦象立陰陽感應之理,若將萬物比類出來了。
  伏羲氏思:燧人氏教民結繩的法,雖則便民,卻不是垂得來久的。乃教民刻木畫字於上,曰:「這叫作畫契,不必結繩,設有六種書法。」於是,天下義理,必歸文字,文字必歸六書。又思:「地皇氏爰定三辰,分晝夜以三十日為一月,法還大備,乃作甲歷以教民。甲歷之法,起於甲寅,支乾相配,為十二辰,凡六甲而天道一周。以此法來紀歲,年不錯亂;以此法來紀月,時不會易;以此法來紀晝夜,人知度數;以此法來紀東西南北,人不惑方。千古曆象之祖,自此而起。人亦各曉那四方方位,週年為一歲。
  又思:燧人氏雖則立個男子三十而娶、女人二十而嫁的法,男女還是無別的。於足分個以女從夫,曰:「這名喚作嫁。」取女為妻,曰:「這名喚作娶。兩家必須有個從中說合,斟酌停當的,喚作媒人。禮用儷皮,取成雙之義。人的姓氏須要正,姓者,統祖考所自出;氏者,別子孫所自分也。」自是民間嫁娶,始可稱某家娶某婦,某婦嫁某家。姓氏既定,曰:「如此可以重人倫的本。」民間男女,不至如前相褻瀆,ˍ千古大婚之禮,又自此起矣。
  話分兩頭。卻說當時孟河之中,一日,雕雲滿天,祥雲遍地。孟河上人,忽然見躍出一匹龍馬來。這馬生得馬身龍鱗,高八尺五寸,又類駱,有翼生脊上,踏水不沒,身上負個河圖。報知伏羲氏,伏羲氏見了,道:「此龍馬也,天地之精英。背上是天地未泄之秘,今負圖而出,天地之秘泄矣。」因以龍紀官。
  伏羲氏以祝融作樂詞未盡其妙,乃創為荒樂,歌扶徠,詠綱罟,以鎮天下之人命。欲行山中觀百木,聖人作事,神明早已先知,那山中百木精靈俱道:「明日伏羲氏欲來採木作琴,聆音察妙,我山巾惟桐君音聲美妙,合當他出見於世。」桐君道:「我也知所不免。」眾精靈道:「明日各人助他幾陣清風,生出爽籟。」次日,伏羲來到山中,那些精靈吹動木葉,桐君把他枝節輕搖,葉隨風擺。你看他:
  全憑出格幽微韻,體出無聲太古文。
  伏羲氏看風來吹那樹上木葉之聲,仔細辨審,惟桐樹之音,最為清微。於是削桐木,制為一琴。面圓以法天;底平以象地;龍池八寸,以通八風;風池四寸,以象四時;五條弦,象天地五行之用,長七尺二寸。又把繩絲來絞成弦,按二十有七,以為離徽,曰:「此以通神明之貺,合天人之和。」又絙桑為三十六弦之瑟,曰:「此以修身理性。」及其天真樂音自此興,萬古混淳,至此文明,所以伏羲為五帝的首。凡在位一百一十五年崩。
  伏羲氏沒,有共工氏者,名康回。生得髦身朱發,自負他自智謀,有神通,俶亂天常,竊去冀方地面居住。共工氏道:「我本水德,當以水紀官。」日夕殘虐百姓作樂,兼淫縱女色不休。當時祝融氏分理一方,為伏羲氏之臣,思共工氏在冀方如此不道,當驅除之,以安天下。乃出師至冀方。共工民報知共工氏,共工氏大怒道:「我有如許本事,怕你甚麼祝融小子?」點起兵馬,出師與戰。兩個相逢,刀槍對臨。這一場好殺:
  共工氏道:「我本水德,汪洋澎湃天地慘。」祝融道:「水歸冬涸,涓滴涔流敢自贛!」
  共工道:「你為火官,遇我天吳命運坎。」祝融道:「你居下流,忤逆朱流好大膽。」
  這一向,喊聲動地,黑雲迷離鳥獸悲;那一廂,殺聲震天,紅日璀燦煙霧淡。
  祝融與共工戰了多時,共工力怯,敗陣而逃。祝融追不及,班師而回。共工氏戰敗,直走至不週山下,方敢歇息。想起:「我任智自神,好不怕人。今被祝融戰敗,卻沒神智了。也被冀方人笑恥,如何復鎮得冀方人服?」大吼一聲,把頭將那不週山觸了幾觸。誰知這不週山是承天一柱的山,你道如何見得是承天一柱的山?太上名山,鼎在五方,以鎮地理,號天柱子珉城,以象綱軸,乃真官仙靈之所宗。上通璇璣玄氣,流布五常;理九天調陰陽,品物群生。希奇特出,皆在於此,卻被共工氏把頭亂觸,觸下不週山一角,地維缺了一向,天柱折將下來。
  時有太昊同母生的一個親妹,名女媧氏,見共工氏殺祝融氏不過,觸崩不週山,到天柱折,地維缺,怒曰:「共工無道,乃至得罪天地,我且先去補了天,然後誅此惡臣,未為晚也。」乘雲往不週山下,聚起五色石,煉就五行之氣。五行氣升,結成天體,將天補就。誰知共工氏被祝融所敗,又不自悔過,一發暴虐起來,道:「祝融氏,你說你為天下人,我今壅防百川,墮高處,塞異處,害天下人,看祝融奈得我何?」於是作亂。正在那裡壅起滔滔的洪水以禍天下,女蝸氏知了,即乘風雲忙來誅共工。共工大怒來戰,道:「祝融欺我,你這女子也來上門凌人!」兩家交戰。誰知女媧氏神通廣大,共工威力不敵,被女媧氏一刀殺了,水害遂息。百姓大悅,遂尊女媧氏為女皇,都於中皇之山。
  天下太平,女媧乃命臣隨製造笙簧兩般樂器,吹動笙簧,以通各國小相習的風俗。又命臣娥陵制都良管,以齊一天下之音律。思天柱已補,天德難量。乃用五十弦之瑟,以郊天侑神。瑟聲鼓動,但見愁雲四布,風煙迷天。女媧氏見這光景,知樂不能和洽天神,靜昕那瑟,不免有悲天憫人之調,慘慘淡淡。女媧氏與臣隨道:「天道清明,此慘淡之音,適足召慘淡之象。若要和神明,須更去了二十五弦,止留二十五弦,則聲音得中,而清明和平可聽。」果然更為二十五弦之瑟,而樂遂和洽。女媧在位一百三十歲而沒,後鍾伯敬詩曰:
  聖人誕生自天工,首出稱帝草昧中。
  製作文明開千古,補天浴日亙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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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神農黃帝氏立極 風後八陣困蚩尤

  話說伏羲氏沒,黃帝神農氏作。當時有少典君,娶有嶠氏之女,名安登。安登生二子,長子名有年,感神龍之異而後誕育於姜水之上。生得牛首而人身,遂以姜為姓。後在烈山上起立根基,號烈山氏。初創國於伊,繼又國於耆,合兩國稱之,號伊耆氏。以火德王,都於陳,今之開封府陳州即其地。次遷都於山東兗州府曲阜縣,古時百姓,只滿山野摘草術果品充飢,與搏禽獸之肉以食,全不曉耕稼之事。神農氏相天有四時之氣,百物皆春生夏長,秋實冬落;相地有高有下,有原有隰,當春令看那高下原隰、宜植百穀處,教民耕稼。土堅不能播種,教民削尖那術,作耜以起土。又屈木為耜柄以為耒,民始知樹藝五穀,而農事始興。世號為神農氏,出令教民曰:「民為邦本,食為民天。一人不耕,天下有受其飢者矣;一女不織,天下有受其寒者矣。你為丈夫的,必親自去耕作田上;你為妻子的,必親自去蠶桑紡績,才有得吃,有得穿著。」百姓聽他命令,各重生業,自食其力。神農氏見民務農事,重生業,時亦風調雨順,到十二月作蠟祭,蠟索之意,言合聚萬物而索享之,以歲報成功。祭後以赤鞭鞭草木,曰:「鞭之使萌動也。」
  見百姓多有疾病的,不能飲食,思:五穀本養人,如何到病時便飲食少進?我知道了,五穀中和之性,人到受了風寒暑濕之病則失和,所以不愛飲食,是必有除風去寒等藥,以調理五臟的百草,皆天地所出,而寒涼不同。乃日嘗百草,察那草木寒溫平熱之性。神農未嘗藥前,有十二種毒藥,毒神商量道:「明日神農氏來嘗百草,自然辯出我們毒性,世上便曉得我們名頭了。不如大家集作一伙,一日裡使諸毒並作,他便不能自治,豈不為妙?」商量已定,神農氏果然嘗百草。一日遇十二毒神,腸翻腹痛,而皆得服解毒草木之藥力化之,遂作方書,某毒用某藥解,某病用某藥療。百姓有疾者服之,莫不立效,而民知醫者眾矣。那十二毒神,知他著方書,把他毒性毒名,都疏明出來,商量道:「我和你諸人,卻作惡不得了,不如躲在深山中藏身。」所以毒藥多生在深山裡。復察水泉有甘有苦,甘的清而無毒,苦的混而有害。教民遇苦水則避而不食,甘泉乃可就而飲。由是民得安居,自食耕作之力。有病的服藥調治,病者得生,無夭折而死之患。天下大悅,乃列廛於國中以與民居住,教他日中為市。凡天下貨物有的皆攜來市中,排列肆上,有的換無的,無的易有的,民各得滿願而散。
  時有火為瑞,遂以火紀官:春官為大火;夏官為鶉火;秋官為西火;冬官為北火;中官為中火。獨有諸侯夙沙氏叛不服神農氏命令,臣箕文諫夙沙氏不可叛逆,道:「神農皇帝為天子,猶然自食其力,製藥以救民,此是聖君,豈是無德者比?若是叛逆,自取罪戾。」夙沙大怒,將箕文殺死。百官皆來奏神農氏,奏曰:「夙沙無道,不但叛當誅,又妄殺諫臣,願請討之。」神農氏全不以為意,道:「這實我為上不德,致彼叛逆。我惟益修德而已。」於是,夙沙之民見神農氏修德行仁,怨其君之暴虐叛亂,遂相謀攻之曰:「神農氏益修厥德,而我君愈肆殘刻,豈可助惡而叛仁?」於是人人攘臂忿怒,聚集成群,不數日而滿數萬眾,爭先往攻夙沙氏。夙沙氏見民叛己,率兵來御,其兵無有至者,遂為眾百姓所殺。夙沙氏之民,相率來歸神農氏,自是萬國九州,聞神農氏有德,南至交趾安南國;北至幽都順天府;東至陽谷,西至三危,盡皆歸服。在位一百四十年,崩於長沙之茶陵縣,是為炎帝。
  傳八世至榆罔。榆罔歸於空桑,他治天下,性急迫,每一令出,便急急要人聽從,也不管行得行不得。每與眾諸侯共行政事,輒挺他機智,務要明捷過人,不管事成得成不得。自誇他手段,任意胡為。諸侯見他恁的無道,各有叛心。其臣名蚩尤者,姓姜也,是炎帝之裔,性好兵,謂眾諸侯曰:「榆罔德小足為人上,我們智力,豈在渠下?何必尊彼為君?」眾諸侯皆唯唯而散。於是蚩尤作亂,教眾兵造作力戰大弩,演武於荒野之外。你看他教民:
  頭戴竹兜鍪,身披犀皮革。刀名昆吾雷電神,劍號純鉤雪霜白。手弩稱擗張,射時能窮五枝鼫;
  大弩可穿楊,發處應將百步厄。戈來鉞相臨,劍來戟相格,幾多壯健若佽飛,幾多桀黠如吼噴。
  投石中肌膚,流矢透心膈。
  蚩尤見己名下這些軍校,恁的強勇,不勝歡喜。今朝侵犯東路諸侯,明日暗襲西向眾國。各路諸侯見兇暴,皆拱手遜讓,不敢與他爭戰,蚩尤見他威勢,為諸侯所怕,日益荒縱無度。炎帝榆罔控制不得,只得封他居少顥,以臨四方。蚩尤一發放肆起來,道:「炎帝也是怕我的,所以封我居少顥,臨西方諸侯。不如把炎帝弒了登帝座,便服得天下人,豈不為美?」於是出洋水,登九淖,到空桑地方,率兵攻炎帝榆罔。榆罔自料敵蚩尤不過,他便悄悄地遷都於涿鹿,把空桑讓與蚩尤。
  當時有一諸侯,姓公孫,名軒轅。他是有隰國君之子,其國今河南新定府是也。母親名寶附,一夕至郊野,見大電繞北斗樞星,感而身懷有孕,至二十四月,而生軒轅氏於軒轅之丘,因名軒轅,即今開封府新鄭縣境上。軒轅生得日角龍顏,有景星慶雲之象,弱而能占,幼而徇齊,言聖德幼而疾速也,長而敦敏,成人而聰明,長於姬水,故又以姬為姓。軒轅習用干戈,凡諸侯有不來享的,則率師徵討,所以諸侯咸來賓從。他見蚩尤口肆其惡,乃徵各路諸侯兵眾,來伐蚩尤。時蚩尤兵屯涿鹿,與軒轅軍對陣於涿鹿之野。蚩尤見軒轅與諸侯兵眾,呵呵大笑。你看他:
  披髮裸身,步罡縱橫行法術。仗劍指揮,拂袖四處愁雲密。濃叆叇,復叆叇,漸然昏山障紅日。
  勢蔥蔥,即蒙蒙,陡起墨靈驚舞鷸。嚌嚌嘈嘈,千軍萬馬皆戰慄。艾艾期期,匹馬單騎難奔逸。
  白晝倏忽如午夜,師眾隊亂盡相失。
  蚩尤作起大霧,請風伯雨師,縱大風雨。各路諸侯兵眾,風霧卷來,對面不能相識,征衣俱濕透了。軒轅見他施法術。難以進兵,率諸侯急收回兵眾。蚩尤滿心歡喜,收轉大霧,回營去了。
  軒轅心中不樂,是夜夢一陣大風,把天下塵垢盡行吹去。又夢一人,手執千鈞弩,驅羊萬群。軒轅得了這夢,醒來想了一會,歎曰:「風為號令,執政者也,垢去後在也,天下豈有姓風名後的人?」又思:千鈞之弩,異力者也。驅羊數萬群,能牧民為善者也。天下豈有姓力名牧的人?於是各處令人依二占之名,去四方訪問。
  當時風後隱於海隅,他有經天緯地的手段,有鬼神不測的機關。時正在海隅平沙路上,行吟道:
  世人不幸遇蚩尤,兵將勞苦榆罔憂。
  雖有救民神聖出,握機不施怎虔劉。
  那幾個訪風後的人,也在路上行走,聞得這幾句說話,一個道:「看這口詞,莫非便是風後也?莫非便是力牧也?」一個答道:「試進前問問。」一人走向前道:「請問高人,這裡有個大名風後的,高人可也曉得麼?」風後道:「你問他做甚麼?」訪者道:「我主有夢兆,說有賢智叫這名,遣我們來請他為相。」風後道:「在下便是。」這幾個納頭下拜,問道:「還有一個名頭喚力牧的,想高人一定曉得。」風後道:「大眾不說起,我也要邀他同出,以事聖君。這力牧是我一個好伴當,他住在大澤,離此有二三十里之地。」眾人聞得,大喜,催促風後收拾,往尋力牧。風後到家,打疊天書,吩咐家人同眾來尋力牧。
  不半日,到了大澤地面。大澤上只三五人家。力牧住的,是一所茅房。風後到他茅房邊,將那草編的門敲上幾聲,裡面走出一個蒼頭,口裡唱道:
  雨不施兮雲不歸,鼎必薦兮鉉乃逸。
  風後顧眾人道:「這蒼頭口氣何如?」眾人俱道:「有志大英雄吻也。」蒼頭見風後唱禮道:「原來大人至此,請進請進。」風後和眾人進茅房廳上坐了,但見裡面力牧曳履而出,生得方面圓睛,熊腰虎項,和風後施了禮,次及大眾,禮畢,問風後所從來。風後告以軒轅伐蚩尤,因夢占來訪之事,陳了一遍。力牧道:「我仰觀天文,蚩尤合該沒了。」於是留風後與大眾茅房歇息。次日,吩咐家務,隨同風後來見軒轅氏。
  不數日,來到有熊國。軒轅聞說果有此二人,即忙延見。風後進握機八門陣法;力牧語以坐作進退之方略。軒轅大悅,遂以風後為相,力牧為將,因著占夢經十一卷。次日進兵,風後於涿鹿之野,率兵將排下陣米。你看他那陣,排得古古怪怪,變變化化。怎見得:
  八門變化本天設,千古秘密今漏泄。
  不是握機奇上奇,刀頭難取蚩尤血。
  但見那握機陣:
  天衝八隊,天前衝八隊,天後衝十六隊。風二十四隊。地軸十二隊,地前衝十二隊,地後衝十六隊。
  雲四隊,內游軍,右噓疊天陣地陣,風陣雲陣。虎翌蟠蛇,飛龍鳥翔之四陣,游軍無常,右實疊,
  天有衝,地有軸,前後有衝,風附於天,雲附於地,總為八陣。餘奇為握奇,皆逐天文氣候,
  山川向背利害。隨時而行,以正合,以奇勝。
  風後將握機陣勢排完,請軒轅及各路諸侯出看,軒轅氏本天縱聰明,一目了然,謂各路諸侯曰:「此陣如此如彼,變化莫測,是必擒蚩尤無疑矣。」眾諸侯道:「果是神奇,從來未有。」於是喚三軍鼓兵前進。
  那蚩尤聞軒轅請得甚麼人來,排下個甚麼陣法,又呵呵大笑,整兵來敵,亦作起大霧,又請風伯雨師,縱大風雨。軒轅已預請天女名魃者至,風雨遂止。又造有指南車示眾軍,以知東西南北四方,軍士不會被大霧所迷,蚩尤軍見有五色雲氣,在帝頭上,煙霧難近,皆大驚。蚩尤見軒轅軍不昏迷。黃帝頭上,又有五色雲蓋,風雨不作,大怒,率兵衝入握機八門陣來。風後將旌旗四麾,把陣勢變動。你看他:
  天地前衝為虎翌,風為蟠蛇來圍繞,天地後衝作飛龍。云為鳥翔來突擊。
  天地風雲四為正,龍虎鳥蛇四為奇。游軍從便以破敵,聽音望麾而出之。
  將那蚩尤團團轉轉,困在陣中。蚩尤左衝右突,殺來殺去,再莫想出得這個陣來,暴燥向中間亂突,遇著一隊游軍,大將應龍向前擋住,蚩尤與應龍戰不半晌,覺有龍蛇鳥類,向前助陣一般,眼花腦亂,大叫一聲,掀下馬來,被應龍游軍向前捉了。軒轅見擒了蚩尤,收了軍馬,將蚩尤械於中冀宋山戮之,稱其地日絕轡之野。只見殺蚩尤時,頸血一帶,沖天而起,飛向解州地方一大池內,其池周旋有八十里寬,蚩尤之血落在其中,便將池水化而成鹵。自後到六月炎熱時候,池上結成鹽版,今解州鹽池是也。這州因蚩尤故名解,言屍解蚩尤也。其械蚩尤之桎梏,脫棄宋山之上,其械化而為楓樹。於是諸侯咸歸軒轅氏,代神農為天子,是為黃帝。又教虎豹熊羆四將,與炎帝戰於蒲反之野,勝之,降封炎帝榆罔於洛,神農氏遂亡。
  千古陣從風後辟,蛇蟠虎翌奇難敵。
  忽然妖霧不迷離,涿鹿於茲金鼓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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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 04:34:04 |只看該作者
06     有熊氏創立制度 顓頊世怪盡妖平

  卻說軒轅既為天子,內行刀鋸,外用甲兵。制陣法,設旌麾,天下有抗拒不順從者,率兵往徵之。當時草木繁甚,那鬱蓊處,人不敢行。黃帝命眾披草木而行,以通道路。其土地東至於海;西至崆峒;南至於江;北逐重鬻。合集諸侯符契圭瑞,而朝於釜山。初都於涿鹿,必環繞軍兵,立營保守。
  時有慶雲之瑞,遂以雲紀官。春官為青雲,夏官為縉雲,秋官為白雲,冬官為黑雲,中官為黃雲。又有黃龍土蚓見,蚓是土之精,那土生得大五六圍,長十餘丈。黃帝道:「這是土德之瑞,舉六相而天下治,神明至。」一日,夢見兩龍授圖,乃齊戒親往河邊,天雨甚。七日有黃龍負圖從河出,帝命臣寫以示天下。至翠溈之泉,忽有一大鯉魚,泝河而上,背上負一河圖,向帝而進。黃帝跪而受之。蘭葉朱文,五色畢見,呈白圖以授帝。黃帝得其五要,乃設靈台,立五官以敘五事。有星官之書,因命星官大撓,占斗柄初昏所指月建,始作甲子。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謂之乾,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謂之支。一支配一干,謂之日,而定之以納晉。又命臣容成作渾天儀以象問天之形,綜六術以定氣運。黃帝問鬼叟蓲曰:「上下週紀可數乎否?」叟蓲對曰:「天以六節,地以五制。用天氣者,六期為備。終地紀者,五歲為周。五六合者歲三十,七百二十氣為一紀,六十歲一千四百四十氣為一周,太過不及,只此便見得。」乃因五量,治五氣,起消息,察發斂。以作調歷。歲紀甲寅,日紀甲子,而時節定,是己酉朔旦日南至,而獲神第,得寶鼎。冕侯問鬼叟蓲曰:「是謂得天子紀,終而復始。」乃迎日月朔望未來,而以策推之,造十六神歷,積餘分以置閏月。三歲一閏,五歲再閏,十有九歲七閏,配甲子而設節以部之,於是時順而辰從。
  命隸首作九草算法,命伶倫作律呂。自大夏之西,阮鄃之陰,於嶰貉之谷,擇取那生得空竅厚鈞的竹來,斷去兩節間,制度長三寸九分而吹之以為黃鍾之宮,制十二筩以聽鳳凰之鳴,而別十二律。其雄鳴六,雌鳴亦六,以比黃鍾之宮,生六律六呂,候氣之應,以立宮商角徵羽之音,治陰陽之氣。節四時之變,推律曆之數,起消息,正閏餘。命臣榮猿鍾黃鍾大簇等十二鍾,以為十二律。每月氣至,則設蔽節飛灰應之。命臣大容作成池之樂,命臣車區占星氣,自作袞冕玄衣黃裳,而衣冠之制興。又恐天下尚有玩梗不從化之使用,命臣揮作弓,夷牟作矢,以射人。命岐伯作鼓吹鐃角靈鞞神鉦,以揚德建武;命臣共鼓代弧,刳木為舟,剡木為輯,以運舟而濟道路不通之處。作天子所乘之輅,以行四方;作宮室之制,教民以模鑄金,以為金玉之貨,錢刀之利。當時百姓多病,乃命岐伯作內經,覆命臣俞跗、岐伯、雷公察明堂,究息脈。命巫彭桐君因病處方,施藥餌,民因藥餌,得以療疾而盡年。
  當時,西陵氏之女名嫘祖,為帝元妃,教民育蠶治絲繭,以供衣服。於是畫野分州,萬國以和。自是日日揚光,海水不波,山不藏珍民不習偽,官不懷私,市不預價,城郭不閉,見利不爭。風雨時若,人無夭折,物無疵癘,虎豹不敢妄噬,鷙鳥不敢妄搏。裔夷之人,原不服王化者,今亦來享。時帝庭生一草,名屈軼。佞人入,則草指之。鳳凰巢於阿閣,麒麟游於苑囿。天下大治。帝將逝,乃鑄鼎,鼎成,有龍垂髯下迎,帝騎龍上天,群臣後宮,從帝者七十餘人。小臣不得上的,悉持龍髯,髯拔墮弓,仰扳莫及,各抱弓而號。因名其地同鼎湖,弓日鳥弓。帝在位百年。年百一十歲,子玄囂立,是為少昊金天氏。後人餘季岳詩曰:
  功德覓覓不可及,法師萬世與天齊。
  鳳來麟游草辨佞,龍去鼎湖山雨淒。
  這金天氏名摯,即黃帝元妃嫘祖所生。元妃未生摯時,見一大星如虹,下臨於華渚,感而生帝。黃帝在時,降帝居江水,建邑於今兗州府魯城城北,當時地名穹桑,號穹桑氏。少昊初立之元年,有鳳鳥至,少昊曰:「此瑞鳥也。前王有火雲之瑞,即以火雲紀官,今當以鳥紀官。」於是諸福之物畢全。乃立建鼓,制浮磬,作大淵之樂。後少昊氏衰,黎氏九人為諸侯而作亂。當時民間多有怪異,神鬼白日盡見。你家也驚恐,他家也懼怕,各處盡去請那巫覡到家祈禳。凡有個神昡廟宇、山川岳瀆處,便去禱告。你看他各處人家:
  打鼓搖鈴,足下便把天罡步。書牒寫符,口裡不斷法語吐。你那獠牙妖,午夜無故經相遇。
  與那紅髮神,黃昏何故攔阻路?男巫進言:「陳設酒醴憑汝酗。」女覡吩咐:「某家虔誠來告訴,
  願你天神居上蒼,囑你人鬼回古墓。莫致兒童恐懼,莫使官民驚怖。」
  此鬼怪,雖則人家將酒肉供奉他,那裡便得他去?常常驚雞弄犬,造禍作祟,沿村的打攪人。百姓不得安生,街上唧唧噥噥,不是道鬼,便是說怪。有個道:「我家昨日有個怪,作狀若屋倒一般響。高丈餘,彷徨似龍頭,眼是金睛,行路硜硜的聲。來時放一道黑氣蒙人,有被他黑氣蒙的,便把腥血四面灑人。我家大小,持槍刀去殺他,再莫想槊得他人。驚得一夜不敢睡,及將天明,變為人形去了,被黑氣蒙的方才好。不知今夜怎的,還來不來,真個好惱。」有個道:「我家前日來個怪,如燕子模樣,自外飛入。視之,乃一美婦人。長尺三四寸,容貌甚麗,小聲嚦嚦。我家問之,說他是天上玉真娘子。我聽得說是天上人,把香火奉事他。他道:『你家行善,我來報汝:明日你家有鬼火飛來,便變成人。他生得黑,能姦淫人家子女。被他奸了,口吐黃水,身上便會生出猴毛。我教你,他來時,大小只須用竹梢子擊去,他怕痛,或是變飛禽飛去時,或變成灰時,這灰只以瓦盆覆之,明日他便露出真形,將去拋在河裡便休。』說罷遂去。昨夜果有鬼火飛來,變成人形,便要來摟抱婦人。我家眾手以竹梢亂打,初變飛禽要飛去,被我們打得慌飛不去,瞥然變成灰一堆。我依玉真娘子說,把瓦盆覆住。今早開看,是一猴頭,已叫人將往河邊拋了。」大眾聽得道:「各家也要備辦竹梢。」說罷而散。這都是少昊氏德衰,所以致得天下有這些奇神怪狀,攪害民生。叫作:
  勢敗奴欺主,身衰鬼弄人。
  自是災襯薦至。少昊氏崩,在位八十四年,壽百歲,葬於今之充州曲阜縣古雲陽山,故後世又日雲陽氏。兄昌意之子高陽立,是為顓頊。
  當時,昌意娶蜀山氏之女,名昌業,是為女樞。一夕,見天上有瑤光貫月,感而生帝於恭水。年十歲時,魯佐少昊治天下。二十歲即帝位,以水德紹金天氏為天子。初國高陽,今保定府東南七十里地方,故號高陽。建置帝丘,今濮陽是也。元年顓頊治世,乃命南正官名重者,司天南正。於是治歷明時,思:「天下如此多妖,怎的少昊氏前,便沒有妖?我知道了。一念之善,祥風和氣;一念之惡,妖星厲鬼。吾之心正,則天地之心亦正。吾之氣順,則天地之氣亦順。」於是虔誠致敬,祭祀天地山川。果然是:
  人心生一念,鬼神即皆知。
  善惡若無報,乾坤必有私。
  那天地山川正神,見顓項命官南正,虔誠致享,自然來格。但聽得東村裡,捉得一個小兒怪,生得怎的?東村那人道:「三日夜,各人就榻將睡,聽得房門外的響聲,開門一看,乃一白骨小兒,四向趨走。始叉手,後擺臂,骨節便格格的響。我呼起眾人,厲聲喝之,小兒跳上階。再喝,小兒募入門道:『兒要乳吃。』用拳擊之,隨拳墜地,又曰:『兒要乳吃。,家人以棒亂擊,小兒骨頭,節節解散,散而複合者數四。叫家人以布囊盛住,提去三五里遠,投入一枯井中。次夜又至,手擎布袋,在庭上拋來擲去,跳躍自得。家人又擁出擒住,復以布囊如前盛之,緊緊捆縛,又把索子懸個大石頭,沉在河水深處去了。次夜又來,左手拿囊,右手執索,趨走戲弄如前。我家人已預備大木,鑿空其中,待他來,擒於空木中藏之,以大鐵葉壓住他兩頭,以釘釘之,把酒肉同往,懸巨石,流之太江。小兒又欲負木趨出,我等囑道:『我有酒肉相謝。』乃將酒肉祭奠之,今不復來矣。」
  又聽得西村捉有一個女人怪。這女人怪,生得怎的?西村人道:「我西村有一空木,高十餘丈,廣數圍,中空心可容人。昨日遠遠見一女人,穿著緋裙,跣雙足,袒膊披髮而走,其疾如風。漸近前,和我西村一人道:『後有人覓,但說不見,恩德甚甚。』女人遂奔入枯木中。約半個時辰,見一人乘甲馬,衣黃金衣,身帶弓劍,奔逐如電。每一步行二十餘丈,或在空,或在地,到我西村,問曰:『見緋裙女人否?』眾道:『不知。』金衣人曰:『勿替他藏,此不是人間女子,乃飛天夜叉,夜叉有黨數千,柑繼在天下害人,已八十萬矣。今已被擒戮,獨此是最兇惡的,昨夜三奉天帝命,逐來至此。』我西村人聞此,乃教他云:『躲大空木中。』金衣人便向空木下,入木窺之。緋裙女人走出,拔空而上,金衣人逐去七八丈許,漸趕入霄漢,投於碧雲中。仰望空際,忽明忽暗,久之,雨下三數十點血,想緋衣女人中流矢也。」
  話分兩頭。自顓項以後,神不侵民,民不瀆神,九黎諸侯也不敢作亂,民安其生。帝乃作歷,以孟春之月為元,是歲正月朔旦立春,五星會於天,歷於營室亥娵訾之次,冰凍始泮,蟄蟲始發,夜來雞鵠始三號。天地萬物,自此和順。顓頊氏問:「民間還有妖魔怪異否?」俱奏道:「聖人治世,萬物惠和,妖滅怪消。」顓項大悅,命飛龍氏曰:「為我作崇德象功之樂。」飛龍氏領命,會八風之音,造為一曲,名「圭水曲。」如何叫作八風?東北曰條風;東方曰明庶風;東南曰晴明風;南方曰景風;西南曰涼風;西方曰閭鬥風;西北曰不週風;北方曰廣莫風。作樂正要節宣這些風氣。顓頊氏道:「汝這曲,奏時何如?」飛龍氏道:「我這曲一奏,能召和氣而生物。」顓頊命奏之,但見:
  數宮之應氣清明,刻羽流商亦和平。笙簧幾度,琴瑟幾更,山效珍而含澤布氣,水產金而瑩徹有情。
  調陰陽則六英樂奏,鑄浮金而大林遠鳴。
  顓項聽了這樂,見了浮金效珍之異,喜孜孜道:「是可以享上帝,朝諸侯矣。」遂名其樂曰「承雲」。
  顓項氏靜淵有謀。潔誠祭祀,理四時五行之氣,以教化萬民。北至於函陵順天府;南至於交趾;西至於流沙居延縣;東至於蟠木。莫不來屬。
  話分兩頭。這蟠木地因是東海中一山,名度索山,山上有一株大桃樹,枝葉檠天,蟠屈有三千里遠。這三千里,內外人民,皆借這株桃樹生活。那桃樹生得:
  枝枝金露翻風,葉葉碧綠青蔥。下蟠無數龍蛇藪,幾多狐狸鹿兔鼨。
  上棲不盡彎鶴鸛,與那烏鵲鶯鴉叢。花開萬里迎紅日,實結千尋滿太空。
  千村盡仰緗核熟,一年一度衣祿豐,知是聖神饒瑞德,處處桃花一樣同。
  那度索山下,千鄉萬村的人,一年一度,摘桃颺海,來各處販賣。顓頊氏之世,卻分外飽滿豐大。度索山下人,也知顓頊氏的治平,所以蟠木之地俱服化賓從。在位七十八年,崩,年九十一歲,葬於濮陽東昌府。
  少昊之孫帝嚳立。帝名岌,蟠極所生。帝甫生時,即自言曰:「我名叫作岌。」齠齡便能施行,窮極道德。年十五,佐顓頊,受封於辛;年三十,以木德代高陽氏為天子。說他起基於辛,故號高辛氏。都於亳,今河南偃師縣。元年,命臣典樂聲歌,名曰九招之樂。是時有房王作亂,帝乃募天下:「有人能得房王頭者,賜金千斤,分賞美女。」辛帝有個犬,字盤瓠,毛生五色。帝出入,犬常隨之。辛帝出了這令,犬便不見。不知這犬走去見房王。房王見是王犬,大悅,曰:「犬亦來歸我矣。」令人張大宴會,為犬作樂飲酒,犬叫跳自得。房王道:「犬樂,必我有天下分。」不覺醉臥。盤瓠看睡熟,咬房王頭而還,無人知者。辛帝見犬銜房王首,大悅,厚與犬肉糜,犬不食。經一日,辛帝呼犬,犬亦不起。帝知犬欲封賞,乃封為會稽侯,美女五人,食千戶。那犬也會與五美人交媾,生三男六女。男生時,雖似人形,卻有犬尾,其後子孫繁盛,號犬戎國,只今土蕃。
  話分兩頭。帝嚳有四妃,元妃有邰氏之女,名姜嫄。姜嫄一夕出野,見巨人跡,上浮青氣,下騰彩色,心上不覺忻然喜悅,把腳踐之,一發心動起來,肚裡便懷有孕一般,期年而生下一子。姜嫄想道:「這子不從男女媾精上產的,只因一時見那巨人跡,失足踐之。便生下此子,決是個不祥物件。」叫宮人道:「你們抱去,丟在隘巷裡,憑他死活便了。」及至丟在隘巷,隘巷中不常有牛馬走動,哪裡敢近著他身?遠遠走開去,驚怕踏著他。那宮人見這兒子,馬牛不敢踐,卻有些古怪,回報姜嫄。姜嫄道:「既然如此,徙置林中,任他怎的罷。」宮人又從隘巷裡抱往林中去,適林中有人在那裡丁丁伐木,口裡唱云:「手辟乾坤開粒食,於今不道神農氏。」宮人見伐木人唱,怕伐木人抱去,把來丟在河裡冰上,道:「待他凍死也罷。」宮人抱往河邊,忽見有瑞鳥上下呼鳴,一拋在冰上,方呱的一聲,那些飛鳥,將羽翌上下覆住,驚怕河冰凍著他身。宮人見了,一發駭異,回報姜嫄。姜嫄道:「卻必是祥瑞之子,方如此神異。」命宮人收回養之。及為小兒童,其志不凡,便屹如巨人,志欲有所樹立。他出與兒童輩戲,便好種麻種粟,及成人,遂好耕農相地,以為稼穡之事。帝又娶陳豐氏之女,名慶都,生於鬥維之野。時天大雷電,有血流潤大石之上而生慶都。年二十,嘗觀三河之首,一日遇赤龍品圖,倏忽間,奄脹風雨:
  這風不是花信間閭,不見搦風飄蓬;這雨不是濯枝撥火,不甚淋滴零零。
  這是來不破口的太平雨,濟不及地的君子風。
  慶都見了,小覺有黃雲覆身,歸而有孕。懷孕十四個月,於山陵之地生下堯帝。又娶有娀氏之女,日簡狄,是帝第二個宮妃。簡狄與有娀氏兩個佚女行浴,浴畢往九成台上飲食。有娀氏一女飲食愛擊鼓為樂,帝嚳知道,每欲往觀,乃令出所養個燕子,吩咐道:「你可往九成台上,看那一女與吾次妃飲食擊鼓,回來報我。」燕子領命,直飛來九成台上,上下飛鳴。這紫燕生得輕捷可愛,又聲肯嚦嚦堪聽。二女愛他,爭往去搏那紫燕。紫燕故意隨他捉住,二女把個玉筐覆下。少選食畢,ˍ二女把玉筐打開一看,燕子向北飛去,卻遺下兩個卵兒,光潔如明珠。簡狄把來銜在口裡玩耍,不覺咽咽的溜下肚裡去了。食罷而回,身子便覺有孕,因而生契。又娶諏訾氏女,曰常儀,生子摯,這個不見有甚靈異了。帝嚳在位七十年,崩,年一百零五歲,葬於頓丘山,今大名府清豐縣。子摯嗣立。摯荒淫無度,不修善政。居九年,諸侯廢摯而尊堯為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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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帝堯命羿治風日 濬井老狐救大舜

  元載,堯即位為君,其仁如天,其智如神。民就之如日,望之如雲。存心於天下,加志於窮民。不賞民勸不罰民,治七載,民不作忒。那鴟鴞惡鳥逃去絕域,麒麟瑞獸游於藪澤,奈氣數有常有變,上天忽有十日並出,百姓栽種那些五穀,卻被那十個日曬得焦乾。百姓也被蒸得不奈煩,走在土穴裡躲。又有大風起,吹壞民間屋舍。有個大獸,名喚猰俞;有個大豬,名喚封豨;有個大蛇,名喚修蛇,皆會吃人。帝堯思他臣下,惟羿最有神力,乃命羿治風日各怪。
  羿領命,往看風頭,卻不從東西南北來,風勢單從青丘澤上,衝激四方。羿看得明白,心生一計,帶了刀箭,直至青丘地方,但見那風:
  嵬嵬蕩蕩颯飄飄,渺渺茫茫出漢霄。
  過嶺只聞千樹吼,入林但見萬竿搖。
  岩邊擺柳連根動,園內吹花帶葉颺。
  收網漁舟皆緊攬,落縫客舟盡拋錨。
  途半征夫迷失路,山中樵子擔難挑。
  仙果林間猴子散,奇花叢內鹿兒逃。
  播土揭塵沙迸迸,翻江攪海浪濤濤。
  羿見了這風,把個身子,向風頭來得緊急處坐定,被那風一滾搏上清霄,隨風飄泊,過了好一會,風收時,落在個所在,卻好一個平坦地方,饒有遠山遠水。羿走起,行了幾十步,遠近望見一洞天,丹崖峭壁,饒有仙風。羿直走到洞門邊,仔細觀望,有一蒼頭,喝聲:「誰人敢妄到此!」羿見他來得不善。道:「請你主人來相見。」蒼頭入報,只聽得裡面道聲:「拿刀來。」羿躲在一邊看,只見走出一人,身勢飄逸,舉止輕揚,手提大刀,喝聲:「誰人闖入我風洞?唐突我風伯?」羿向前道:「在下便是。尊神既名風伯,執掌風事,便是尊官,何得妄施惡風,害彼百姓?」風伯大怒,掄刀向羿來戰。羿排劍抵敵。戰到酣處,羿取箭在手,向風伯擊兜鍪索子上射去,道:「我不傷汝,還我風調便罷。」忽然風伯兜鍪當的滾下地來。風伯吃了一驚,道:「好神箭!他若要傷我,只消他這寸鐵兒拼殺了!好人。」收了刀,向羿施禮道:「謹如君命。」羿釋弓答札。風伯如是送羿出風洞口,曰:「前面便是青丘地界,那一孔竅處,若設繳遮之,我那施風的,見繳即回。」羿聽風伯之言,設繳遮住青丘界口,從此風不為害。
  羿思:「風已收服,但那十日如何處置?待我以神箭射之,諒不怕他。」次日,十日一齊並見。羿取箭在手,向日射去,便見那被箭的日,隨箭沒於空中。於是連發九箭,九日俱隨箭沒。只那一輪耀靈,初,羿不識,也發了箭,哪裡射得他上?他澄然碧空中,普照萬方。只見日光天子,聲如洪鐘,遠向羿道:「勞君射盡妖光,萬物從此泰寧矣。」羿望空答禮遙拜。這九日卻亦被羿收了。因思:「風、日也有本事奈得他何,還懼他其麼猰俞、封豨、修蛇這三個小妖?明日待我施些小技,管教他生則難憑,死則有准,方稱我懷。」
  卻說這三個怪物,乃三皇之世留至於今的,已成了精,但未得靈氣,所以性子兇暴悍惡。次日,羿帶弓箭直入深林,見一茂林上,鳥雀驚飛。羿停步觀看,見遠遠似一巨獸,虎頭人身,裸體坐在樹下一高坑邊,拿一山羊腿在那裡吃。羿道:「想這就是猰俞了。」撥箭在手,一箭射去,正中猰俞那咽喉。那猰俞翻下坑去,如倒山聲響,猰俞已被射殺了。於是往洞庭之野,尋那修蛇。遍處尋覓了一會,只見草蔥芊處,有一條路不生草,約一二里長,羿道:「想足修蛇的路了。」坐在河泮等候。黃昏時節,只見煙霧朦朧,一道黑氣衝來。他把身閃在樹後,那修蛇目光如電,口似血盆,遠遠奔至。羿認定近前,一箭向修蛇七寸裡射去。那蛇把尾向地一擺,也卻似崩山一般響,氣尚未絕,羿進前幾刀,切為兩段,修蛇卻又除了。思:「於今只桑林裡封豨未除。」他道:「這最是個蠢物,何勞我費力?」吩咐手下人,把些於拇大的繩索,從那封豨常來往的路上,開了一網,綁在四邊大樹上。令數十人守那網道:「待縛住,方可向前,他便挺凶不得。」守者聽令,候至二更,但聽得喂喂之聲,大樹被他那網牽扯得翻來覆去。那守網的,正在困倦,個個驚起,見封豨已被縛了。見人去,撩牙要向人來鬥。於是數十個人,四面倍加大繩,將封豨四腳,緊緊紮做一團。封豨展動不得,作人言道:「放我,放我!」守者道:「卻放不得,莫聽他。」抬來見羿,羿叫幾個屠人,把來宰割,道:「他的肉最堪食。」將來一稱,好有千多來斤。羿每人分了十數斤,道:「為汝等百姓慶太平也。」萬民大悅,自是桑林無封豨之患了。羿既成功,帝堯大加封賞,不題。
  堯治天下五十載,自己不知天下治與不治,問左右外朝曰:「天下治否?」俱說:「不知。」乃自游於康衢。有個童謠曰:
  立我蒸民,莫匪爾極。
  不識不知,順帝之則。
  又有一老人,擊土壤而歌曰: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何有於我哉?
  帝又巡狩於華,華封人曰:「嘻,請祝聖人,多富多壽多男子。」帝曰:「多男子則多懼;富則多事;壽則多辱。」封人曰:「天生萬民,必收之職。何懼之有?富而使人分之,何事之有?天下有道,典物皆昌;天下無道,修德就閒。千歲厭世,去而上仙。乘彼白雲,至於帝鄉,何辱之有?」自是天上之瑞,則有其露醴;草中之瑞,則有朱草生、嘉禾孳;地中之瑞,則有醴泉湧。又有莢草,十五以前,日生一葉。十五以後,日落一葉。月小則一葉厭而不落,以此草占日之數。甲辰六十一載,是歲天下大水,汜濫逆流,民被淹沒者,不可勝數。堯帝問群臣道:「有誰能治得洪水者?」四岳舉鯀,九載洪水如故,鯀徒勞民無功。帝子丹朱又不肖,乃求賢自代。欲讓位於許由。許由字武仲,性好隱,聞堯欲讓位,乃逃往穎水之陽、箕山之下躲避。帝又召由為九州長,由不欲聞,洗耳於穎水之濱。時又有一隱士名巢父,牽犢來飲水,見許由在那裡洗耳,問由曰:「你洗耳為何?」由曰:「堯召我為九州長,我惡聞其聲,是故洗耳。」巢父曰:「你若居高岸深谷,人道不通處隱,那個知道你?這都是你自己求名譽,欲聞於人。我牽犢來飲水,遇著你在這洗耳,水是污的,無污我犢口。」牽往上流飲之。堯又欲讓位於子州支父,子州支父曰:「召我為天子,豈不是美事?適我有個幽憂的病,方將自治,沒有工夫來治天下也。」於是群臣乃薦舜。
  話說姚舜其先國於虞,係出虞幕黃帝第八代孫。父名瞽瞍,母名握登。見天上大虹,有感而生舜於姚墟之地,故又姓姚。握登死,繼母生象。父母與象皆下愚不移。那繼母愛己子,惡舜,嘗在瞽瞍面前唆害舜。瞽瞍遂也惡舜起來。嘗欲殺舜,只是舜盡孝悌之道,毫無怨母弟之意,勤勤耕田,時耕於歷山。歷山同耕的,見舜恁般孝悌,勤勤耕作,見象恁般放肆,不友不弟。把歷山農夫都感格得好,再沒有相爭田畔的。時嘗漁於雷澤,以供父母。那雷洋的漁人,見他恁般孝友,亦皆識居。一日,舜於雷洋得玉牌,浮水文曰:「受而禪惟汝彥。」又燒瓦器於河濱,河濱人皆燒瓦器,見舜恁般作事,便不把缺壞之器貨賣與人。既又牧羊於潢河之上,一日,拾得玉歷於河之岩中。
  二十以孝聞,三十,堯因四岳薦,乃召舜,舜至,堯問曰:「我欲致天下,為之奈何?」對曰:「執一無失,行微無息,忠信無倦,而天下自來。」堯又問:「以奚為事?」舜曰:「事天。」問:「以奚為任?」曰:「任地。」又問:「以奚為務?」曰:「務人。」堯曰:「人之情奈何?」曰:「人到得有妻子,孝便衰於事父母;人到得多嗜慾,信便衰於待朋友。這便是人之情。若夫從道理作事,則得吉;反道理作事,則致凶者,猶影響一般,不會差失也。」堯大悅,館之於側室,以二女妻舜。大名娥皇,次名女英。又命九個兒子與百官事舜。又把牛羊倉廩等以供給舜。
  時舜尚問在畎畝之間事親,只是舜的繼母,見舜於堯帝如此相待,一發妒嫉起來,道:「我有這個好兒子,並不見有人薦著他。卻把握登那鳥的兒,薦在朝廷?使他恁的富貴起來?如何得把這些東西與媳婦謀得來,與我的兒子,可不是妙!」自是時時刻刻,只唆那瞽瞍殺舜。於是象進了一個計,教瞽瞍叫舜去完廩。舜聽父命,把個階子上到廩上,正在那裡修補,瞽瞍叫象走向前,把個階梯子拿開去,疾忙下面堆起柴薪,縱火把廩焚將起來。象道:「若不是焚死,也是跌死的。」誰知天生聖人,會遭這難?舜見火起,他便手拿兩片箬笠,當作兩個飛翅,從廩上跳將下來,毫無傷損。象見計不就,遠遠躲開去了。過了幾時,象又進一計,叫使舜濬古井。上面把石拋下堆滿,他也飛得上?瞽瞍聽了,使舜濬古井。原來這古井,是九尾狐精一個後門。狐精早識破象要害大舜,把後邊透井的洞門,吩咐小狐狸眾,將來爬開,收拾乾淨,等救大舜。次日,瞽瞍對舜道:「我家這口古井,不知因著何事,沒人討水吃。世人盡說你是聖人,必曉得下面是甚蹺蹊。你可去濬濬乾淨,時常地等我們好吃水。」舜領命,瞢瞍將索弔舜下井,末至井半,使把索子拋卻,舜從半井墜下,舜也自分必死。誰知那狐精在井下看得明,雙於把大舜輕輕捧著。舜問道:「你是甚人?」狐精道:「我是千年狐精,特來救你。這井穴是我洞後門,快從此門出去。」頃刻,便有石頭拋下。正進洞門時,大舜猛聽得燁燁撲撲,無數石塊拋將下來,把古井填塞。九尾狐把大舜背從井後門,向前門大路出去,放下道:「前而便是大聖住處。」舜緩步到家,那繼母與象眾人,正圍住那古井邊填井,累得手軟汗流,頭紅面赤。大舜回到家,步在自己房裡,取下七弦琴,操操解悶,不欲傷父母的心。象將井填完,對父母道:「這都是我的妙計,如今沒了舜,甚麼都君,且把他家私依我分派。帝堯與他的牛羊倉廩,把與父母作養膳;干戈與七弦琴弓,只把與我;二位嫂嫂,使他代我敷牀。」父母也不拗他,道:「這便隨你。」象好不快活,想著嫂子,笑吟吟的,暮來舜房中,忽聽得琴聲悠然,想道:「必是娥皇、女英二嫂,不曉得他的丈夫,已作九泉下鬼,還在這裡並並蓬篷的彈弦弄琴。」及進房裡,哪裡是ˍ二嫂?便是那謀殺不死的冤家。象見了,頂門上掉了三魂,身子裡去了七魄,又轉步不得,好生沒趣,乃裝假言道:「我諫父母不聽,定要下此毒手。我思君情切,鬱鬱在心。」舜不好說得,只道:「我那百官,不識我無事,汝且去代我安頓他一安頓。」象巴小得脫身,出房門去了。瞽瞍見這兩遍不能害他,覺得他兒子,或是神聖也未見得,殺舜念頭漸漸減去。帝堯由是一發降重舜的孝行,欲遜位與舜。
  時有黃龍從洛水出,直詣舜前,鱗甲成字。舜與三公觀於河,黃龍五彩,又負圖而出,皆言當受禪之事。越常國獻一千歲神龜,方三尺餘。背上有文,蝌蚪書,書上記開闢以來之事,堯命錄之,名曰「龜歷。」一日有十瑞:宮中芻草化為木;鳳凰止於庭;黃龍見於整治;歷草生於階前;宮中有五色鳥化白;神木上生蓮;蓮蒲生於廚;葉星耀於天;甘露降於地。是為十瑞。正月上日,舜乃受終於文祖,攝行天子事。
  是時高陽氏有才子八人,天下稱他作八愷。高辛氏有才子八人,天下稱他為八元。這八愷、八元,後代承前代,不隕其名。世濟其美的子孫,堯未及舉。舜於是舉八愷,使作主后土的官。舉八元,使作市五教於四方的官。又帝鴻有不才子名歡兜,為人不開通,世人號他作渾沌。少昊有不才子名共工,行事好奇。世人號他作窮奇。顓頊氏有不才子,徒知貪財貪食,酷似三苗,世人號他作號饔。時目之為四凶,堯末能去。舜皆投之四裔。當時歡兜號被放於崇山,便化作一人面鳥,背生雙翌,手足扶翌而行。常走往海中,取海中魚而食。只是他這翌,卻飛不得的。性最狠惡,不畏風雨禽獸,直犯死乃休。好笑歡兜渾沌,便到死還也是渾沌的。帝舜又以鯀治水無功,勞民傷財,於是殛之於羽山,今之淮安府贛榆縣。鯀遂投於羽水,化為黃熊。黃熊,三足鱉也。因為羽淵之神。遂舉鯀子禹代之治水。
  當時海外南方,崑崙墟在其東。有個奇人,名喚鑿齒,說他口齒似鑿子一般,長五六尺,因以為名。恃他威力,四處害人。舜命羿往收之。羿訪得鑿齒住在華壽之洞,持弓矢直到其處。那鑿齒見羿至,持戈來鬥,道:「你是誰?妄來我洞庭!」羿道:「我奉天討汝罪。」鑿齒道:「我居海外,與你有何相干?」把五六尺長的牙,向羿打來。羿將長弓一架,戛的一聲,如山崩似響,又舞戈來戰。羿將鐵弓格架遮攔,戰了一個時辰,羿覷定他破綻處,取箭射去,正中鑿齒命門,瞥然而倒。羿命眾敲下兩齒回報,不題。
  話說舜攝位之後二十八年,堯崩,舜僻化於河南。天下之民,朝覲謳歌訟獄者不歸堯之子而歸舜,遂即天子之位,號有虞氏。初舜微時,有友七人:雄陶、方回、續牙、伯陽、東不訿、秦不宇、靈甫等,常相周旋於歷濩之間。聞舜已受堯禪,七人遂逃去,不復來與舜游矣。元年,舜既即位,以上德王都於蒲阪,今之河中府是。命禹為司空,宅百揆;棄為后稷,教稼穡;契為司徒,敷五教;臯陶為士師,明五刑;垂為共工,理百工;益為虞,治山澤;伯夷為秩宗,以典禮;夔典樂;龍作納言,是為九官。設了這九官,舜特恭己無為,彈五弦之琴,歌南風之詩,把金藏於歌岩之山,捐珠於五湖之淵,曰:「我賤金珠,便下服度。且杜臣民淫邪之意,絕他覬媚之心。」天下悅服,四海咸戴。時有景星出,卿雲興。百工相和而歌,帝乃歌之曰:
  卿雲爛兮,糾縵縵兮。
  日月光華,旦復旦兮。
  八伯咸進,稽首曰:
  明明上帝,爛然星陳。
  日月光華,私於一人。
  時惟有苗不服王化,帝命禹往誅之。有苗民守住城池,不與禹爭戰。禹兵扎住有苗地方三旬,恐勞民傷財,班師而回。舜問禹因何班師,曰:「是不可武威也。」於是大布文德,只把乾羽舞於兩階。有苗民見了,相謂曰:「此至德之主也。」感格來降。當時,舜子商均亦不肖,舜於是薦禹於天,代己攝位,比巡南狩。崩於蒼梧山,今之道州寧遠縣。在位六十一年,壽一百一十歲。娥皇、女英聞舜崩於蒼梧,曰:「大聖棄世,我爾安歸?」於是同往哭舜於蒼梧之野,揮淚而泣,你看他將手拭淚,輕輕彈在那修竹上去,那淚痕點點滴滴,黏在竹上,乾了,一點一點,成了斑痕。圓轉而有紋。至今湘妃竹,是其古蹟也。正是:
  感傷神靈倏賓天,彈淚何能到彼邊?
  但看猗猗江上竹,跡留千古在長川。
  二女於是沒於湘水,遂為湘水之靈。世稱湘夫人,葬於湘江之上。後人有詩贊之曰:
  湘江之水永千秋,誰個不吟湘水頭?
  費盡心思難為怨,靄雲如結鎖靈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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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小黑明融 於 2015-6-1 04:44 編輯



  邇來傳志之書,自正史外,稗官小說,雖輒極俚,謬不堪目睹。是集出自鍾、馮二先生著輯,自盤古以迄我朝,悉遵鑒史通紀為之演義,一代編為一傳,以通俗諭人,總名之曰帝王御世志傳。不比世之紀傳小說,無補世道人心者也。四方君子,以是傳而置之座右,誠古今來一大帳簿也哉!書林餘季岳謹識。

全書完


附[中國史詩]偈頌

遠祖傳說.盤古開天.成就世界.始有人類
遂人取火.育民熟食.伏犧制卦.啟蒙科學
神農教耕.嚐草製藥.先民感德.尊為三皇

黃帝軒轅.併炎帝裔.敗蚩尤軍.統御中原
開創文明.選賢與能.帝子少昊.佐孫顓頊
驅共工氏.功高德顯.帝嚳高辛.守成有嘉
傳位子摯.帝摯不賢.讓位唐堯.堯子非器
詢四岳長.薦舜良孝.禪讓虞舜.史稱五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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