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275|回覆: 45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周倜]妃你不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5-7-27 11:46:4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妃你不可 作者:周倜

作品簡介:

本文為勵志類愛情小說。講述的是二十一世紀一個普通女生穿越古代後由一個人微言輕的草根民眾逐漸成長為天子所倚賴的高官並尋找到屬於自己的真命天子的故事。

全文分上、中、下三卷,主題濃烈悲情,情節跌宕起伏一波三折,波詭雲譎。

本文慢熱,閱讀需耐心。

本文構思獨特思想深刻,不俗套、不香艷、不變態,適合遍閱眾穿越類小說求耳目一新且心智成熟的讀者。16歲以下MM慎入。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5-7-27 11:47:14 |只看該作者
上卷 初 來 乍 到 第一章 觸怒菩薩

今天是農歷六月十五。按照蘇家的習慣,每逢初一十五,都會焚香拜佛且整日茹素。

天剛破曉,蘇家老兩口便已早早地起來,盥洗完畢,燃香,遙向天拜。他們的獨生女兒蘇暖玉,因為被催著起床,此時還穿著睡衣,伸著懶腰打著呵欠,吊兒郎當地斜靠在門邊,看她的父母忙得個不亦樂乎。

“老爸、老媽,這是迷信啊,迷信……”蘇暖玉已經屢次如斯勸解,卻終告無效,因此說出的話來感覺軟弱無力。

“不許胡說八道﹗”老媽啐了她一口,“如果不是因為菩薩的保佑,我們全家怎么能無病無災地到現下?而且我們的生活也過得這么順利?”

蘇家是孝泉鎮出了名的肉兔養殖大戶。

她家的兔子成活率最高,鎮上別的養殖戶同時期養殖,同一時期開始蔓延瘟疫,但蘇家卻唯一幸免。

雖然蘇暖玉一直解釋說是因為母親的細心照料,和多年的養殖經驗所致,但蘇家二老卻固執地認定就是菩薩在保佑蘇家。

吃過早飯,蘇暖玉被父母硬逼著鎮上的寺廟。去年蘇家曾來此許願,拜求各路菩薩保佑一年的平安順利,今天是特地來寺裡還愿的。

天氣很熱,即使蘇暖玉撐著陽傘也覺得頭頂隱隱有青煙直冒。

她隨意扎了個馬尾,身上是慣常穿的T恤衫和牛仔褲及運動鞋。她常常跟父母抱怨將她生得長相平平,若是拜求菩薩的話會不會讓她變成絕世大美女呢?

沿著石階而上,樹木掩映中,紅牆灰瓦,門楣正中掛著匾額,上書“三聖寺”。路幽林靜,一股肅穆之氣氤氳開來。

進得大殿,正前方是一座宏偉的菩薩坐像。只見他寶相莊嚴,微闔著雙目,似乎不忍與這世上的芸芸眾生目光相接,他們的欲念太多了。

兩個僧侶守在香火柜前,念了聲“阿彌陀佛”便向來人化緣。

蘇暖玉的父親從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油布包裡慎重地取出最大面值的一張鈔票,遞給了僧侶。

他還極力攛掇蘇暖玉也捐了香火錢,不過她是極不情願地捐了一張深綠色的紙幣,臨了還依依不舍地望著那個香火柜。

“現下可以跪下許願了。”僧侶麻木地說道。

蘇家二老跪在蒲團上,盈盈下拜。兩人皆面容肅穆、看上去異常虔誠,雙手合十,合目祈禱。

接著,蘇暖玉也依葫蘆畫瓢,磕了三個頭,抬眼直視著那享受人間煙火的菩薩,惡狠狠地說︰“菩薩,小女子心愿有三︰第一把我變漂亮點兒;第二保佑我有大出息;第三,將來要給我一個帥氣多金溫柔專一最好是允文允武的如意郎君……”她故意弄出些刁鑽古怪且痴人說夢的願望來,心裡如是想,她許了愿並不會實現,她的父母應該就不會如此迷信了吧?

“你在心裡默念就行了,說出來就不靈了。”一旁的僧侶要笑不笑地囑咐著。

母親也被她逗樂了,笑不可抑地說道︰“你這丫頭,要求太高了,菩薩恐怕幫不了你。”

“喂,要是你們菩薩不靈,白受我香火的話,我會斷他香火拆他寺門的。”蘇暖玉看著眼中閃著貪婪之光的僧人,不無威脅地說。

“你……冒犯神靈是要受到懲罰的﹗”兩個僧人氣得不行,只能敷衍似地回應道。同時不停地呢喃著耳熟能詳的“南無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之語。

“菩薩恕罪,小女蘇暖玉只是有口無心……”本來一臉和樂的母親嚇得面如土色,趕緊沖上前捂住她的嘴巴,同時立即在蒲團上跪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詞。

就在此時,突然憑空襲來一陣陰惻惻的怪風,一時間飛沙走石風卷雲涌,剎那便天昏地暗、伸手不見五指。寺中諸人都被這邪門的怪風吹得睜不開眼睛,盡皆條件反射地摸索著抱住菩薩石像底座。

很快地,怪風漸漸平息了下來,殿內外也恢復了先前的明亮與安靜。

蘇媽媽此前緊張害怕得牢牢抓著蒲團不放,此時睜開眼來,四下搜尋一番,不由悚然一驚道︰“暖玉呢?暖玉去那裡了?”

第二章 初來乍到
   
好冷啊﹗這是蘇暖玉恢復意識時的第一感覺,似乎氣溫已經臨界。她不由自主地蜷起了身子,卻陡然發現雙腿好似已經凍僵了不聽使喚。她大吃一驚,著急地睜開了雙眼。
天﹗她發現自己居然半掛在一棵樹上。再往四周看去,眼前竟是一大片碧綠的森林。剛才那陣怪風襲來的時候,她就身不由己地被卷到了半空,眼前一黑,她整個兒昏了過去。乖乖,那是一陣什麼風啊?超級大旋風,竟生生把她給刮到這深山老林之中?
幸而她一向是個野孩子,上樹捉鳥下水摸魚那都是家常便飯。此時便稍微活動了一下麻木的雙腿,手腳並用地自樹上滑落下來。
打開隨身的包包,趕緊摸出手機給父親打電話。唉,她實在倒霉,手機居然這時候沒電了。
仔細觀察了一下她所處的方位以後,她發現這座山很有傾斜度,那麼只要往傾斜度的下方而去,似否就意味著可以到達山下了呢?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鬼地方,陰森森地讓人 得慌。不行,她得趕緊離開這裡。
她慢慢地往山下的方向而去,不時地向空曠的山野呼喊著︰“有人嗎?有沒有人?”但是,除了寒風掠過樹梢發出的呼呼之聲外,沒有任何聲響。
身上越來越冷,她已經凍得她凍得瑟瑟發抖,牙齒也止不住地格格打架起來。清水般的鼻涕也湊起熱鬧來了。幸而包包裡有帶著紙巾,她不時地擤著鼻涕,一邊茫然地發出微弱的求救聲。
漸漸地,兩腿越發沉重起來,每走一步都像使出全身力氣一般。山林裡的光線已經慢慢地變暗,如果她不能及早下山,她極有可能在山裡留宿,說不定半夜就被凍死。不要啊,她不要變成孤魂野鬼。
突然,一陣叮當砍伐之聲由遠及近地傳來。幾乎陷入絕望中的蘇暖玉如聞天籟,她大喜過望,提升了嗓門大喊起來︰“救命﹗救命﹗”
“喂﹗”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蘇暖玉面上一喜,彷彿仙樂降世一般地中聽。“救命﹗”她再次提聲疾呼。
“你是什麼人?”對方並沒現身,只是遙遙地發出聲音。
“恩人,我在山裡迷路了,請你幫個忙﹗”蘇暖玉回答完,對方卻不再回話了。她焦急地又呼救了幾聲,循著聲音的方向而去。不管你是綠林強盜也好、土匪頭子也罷,只要你能帶我下山,我對你感激不盡。雖然現下已經二十一世紀了,強盜土匪的不見得還有。
有腳步聲往她的方向而來,她心裡更加激動不已,快速地迎向那媲美天籟之音的腳步聲而去。很快地,她看到了兩個肩挑著柴禾的樵夫身影,正吃力地往她的方向走來。
“你們好﹗”蘇暖玉主動向他們打招呼。
那兩個樵夫頓時停下腳步,謹慎地打量著她。此時的蘇暖玉因為剛才的奔跑和乍遇人類的喜悅而暫時忘卻了寒冷。她三步並作兩步沖到他們面前,語氣中難掩興奮與喜悅。

“真是太好了﹗見到你們真好﹗你們是不是準備下山?我找不到下山的路正發愁呢,讓我跟你們一起下山好嗎?”

與蘇暖玉正面接觸的樵夫看上去約莫十七八歲,頭上覆了一塊毛巾之類的東西,大約是為了避免頭上落塵吧。

他將蘇暖玉上上下下打量完畢之後問︰“你是什麼人啊?你的穿著怎么會這么奇怪呢?你不是本地人吧?”蘇暖玉還沒回味過來這句話呢,後面那位樵夫咳嗽了一聲,彷彿是示意他不要跟這來歷不明的女子多話。山野多
鬼怪,何況夜將至。

“快走吧。”後面那人催促說。

於是年輕樵夫瞟了蘇暖玉一眼後接著前行。年長的樵夫也撇下她不管罔顧地往前走。蘇暖玉便亦步亦趨地跟上他們。雖然他們負重而行,但他們的步伐卻比蘇暖玉來得快一些,蘇暖玉還得小跑步跟著他們。夜幕降臨,幸

有圓月尚存,依稀照著前路。夜風中,蘇暖玉裸露在外的皮膚似乎被刀割般發疼。

“是不是山裡的天氣都這么冷啊?”蘇暖玉抱怨說。

“冬天當然冷啊。再過些日子還要更冷呢。你這個人真奇怪啊,天氣這么冷卻穿得如此單薄,而且還穿得這么奇怪……”那年輕樵夫眼角有意無意地瞟向她的胳膊。

蘇暖玉不由打了個寒戰。就在今天,剛吃完早飯,在寺廟裡,明明還是三伏天。卻就在一轉眼的功夫,她稀裡糊塗地來到不知名之地,還入冬了。難怪人家要奇怪她的穿著了。

“這位恩公,請問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我上午還好好地在寺廟裡呢……”不知是由於寒冷還是什麼,蘇暖玉顯得口齒不清起來。

“你是想去寺廟啊?你是不是上錯山了?三聖寺距離這裡還有七八個山頭呢……”年輕人輕笑起來,溫和地說道。

呃?這裡有很多山?三聖寺明明就在鎮上不遠的小山坡啊……她不由瑟縮了一下。

“請問你說的是哪個三聖寺?我說的三聖寺是綿竹市孝泉鎮的三聖寺。”

“原來你們那裡也有叫三聖寺的寺廟嗎?”年輕人答道,“我以為你說的是我們大理洱海邊上的三聖寺呢。”
大理?洱海?蘇暖玉不由得懵了,這股超級旋風可以跟鐵扇公主的扇子媲美了,居然一下子把她給送到雲南來了?幸好雲南和四川本就是鄰省,等下了山,買張火車票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你冷不冷啊?”年輕人心性熱情,殷切地問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的衣服可以借你穿一下。我現下正冒汗呢。”

蘇暖玉一陣感動,由衷地向他道謝。那人便將搭在柴禾間的外套遞給她。她向他報以感激一笑,接了過來。

這是一件藏青色的男式棉襖,看上去跟老古董一般,連鈕扣都是最老式的盤扣。

穿在身上,雖然難免有隱約的汗味觸鼻可聞,但不容置疑的是立即暖和了很多。

“謝謝你啊﹗你真是個好人。我叫蘇暖玉,你呢?”

“我叫李雲尚。”

沒過多久,前方出現一片較為寬闊平坦的地勢,眼前已經有道路分明的痕跡,一條溪澗自山下奔流而來,緩緩
地自此處延伸開去。有兩三間房屋影影綽綽立在當中,李雲尚說那是他的家。

來到房屋前面,蘇暖玉發現這是用大塊石頭砌成的房子。樵夫已經把柴禾放下,李雲尚進得屋內燃起了油燈,向她粲笑著示意她進屋。

“今天已經天黑了,下山不安全。蘇姑娘不介意的話先在我家將就一晚吧。明天我們便要到山下的市集去賣柴,你正好和我們一道下山。”

“為什麼你們這裡會沒有電燈呢?”蘇暖玉覺得好生奇怪。這裡竟落後至此嗎?

“電燈?那是何物?”李雲尚一邊解下頭巾一邊疑惑地問道。

蘇暖玉頓時啞然。然後她看見了李雲尚的一頭長髮。今天的所見所聞實在是過於離奇古怪,蘇暖玉不自覺地一陣頭皮發麻。

“請問,這裡是什麼國家什麼朝代?”蘇暖玉困難地咽了咽口水,幾乎是戰栗著問出聲來。

“這裡本來是南詔的國土,不過三個月前已經被天朝攻陷。現下你所在的地方便是天朝了。”李雲尚也是一臉匪夷所思地看著蘇暖玉,耐心地解釋說,“現下是宣和元年。”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5-7-27 11:47: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悔之莫及
   
“轟”地一聲,仿若一個平地驚雷在蘇暖玉頭頂炸開,她驚駭得無以複加,幾要跌坐到地上。天朝?什麼地方?

她恍然大悟,原來那陣邪門的怪風,竟然是那個石頭菩薩顯靈來懲罰她的?就因為她一句大不敬的話,就讓菩薩將她流放至此嗎?不﹗不能這樣﹗

於是她在雲尚父子倆的面面相覷中奔出門去。門外,月光如銀,光泄一地。不遠處的溪水並不因她這個異數的到來而稍停片刻。

“菩薩,我真心地向你告解。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不敢對神靈不敬,再不說大逆不道的話。我會像我的父母一樣,長年燒香吃素,請你開開恩,放我回家吧﹗”蘇暖玉就那樣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並請罪。她的內
心有說不出的恐懼。原來,這世上真的有神靈的啊﹗

然而,山風呼嘯、溪水潺潺,卻得不到任何的回音。菩薩遺棄她了。她開始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歇斯底裡地叫喊著︰“我已經知道錯了呀,大慈大悲的菩薩,請給我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吧﹗我以後會多捐香火錢的,還為你多修寺廟重塑金身……菩薩、佛祖、神靈……沒有你這樣欺負人的……怎么能?怎么可以……”哭到後來,已經泣不成聲。

李雲尚在她身邊蹲了下來,試圖將她扶起來。

“蘇姑娘,你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哭得這么淒慘?你有什麼事說出來,看看我們能不能幫你呢?”雖然這個女子行為舉止過分怪異,但聽她哭聲淒厲,又不由得令人心生惻隱。

蘇暖玉的雙眼已經發腫,此時看著雲尚時便覺得眼睛疼痛不已,但是她卻彷彿抓住救命稻草般緊緊地拽住了他的胳膊,激動不已地說︰“你說這裡也有三聖寺的對不對?你帶我去﹗我要去廟裡求他﹗你帶我去﹗”

“雖然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我可以帶你去三聖寺的。現下先進去吧,先休息一晚,等明天天亮了我再帶你去。”

“不許騙我﹗一定要帶我去﹗”她耍賴似地說。

“我一向說話算話的﹗請你相信我。”他言辭懇切地說道。

蘇暖玉任由他將自己扶到房間內。魂不守舍地跟著他們吃了晚飯。飯菜粗礪,蘇暖玉雖然早已飢腸轆轆,但心煩意亂中,仍是味同嚼蠟。

吃罷晚飯,李雲尚把她帶到了另外一間房間。據說是他的臥室,如今騰出來給她用。李雲尚點亮了房間裡的油燈,這只是一間極小的房間,放了一張笨重的大床,陳設十分簡陋。

蘇暖玉麻木地躺在床上,眼睛空洞地盯著屋頂。李雲尚進進出出了好幾趟,正忙著往她的床底下放什麼東西。

“你在干什麼?”她雖然不再哭叫,卻仍時不時地抽噎著。

“晚上你可能會冷。這個石頭燒過以後,放在床底下,你就不會覺得太冷了。”

蘇暖玉彎下腰去看床下,床底下鋪了一層細碎的石子,然後燒紅的石頭就疊放在上面。燒紅的石頭溫度奇高,熱量慢慢釋放出來,房間就如置身在一個暖爐中。雲尚雖然說不出來什麼道理,但他這樣的取暖之法她竟也是第一次遇見。沒想到這個時代的人竟然如此聰明。

蘇暖玉心裡流過一道暖流。她第一次徹心徹骨地體會到“感動”這個詞語的真諦。山野之民,還真是多良善之輩啊。

“李雲尚,謝謝你。”她眨了眨眼,眼中已經一片潮濕。

“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的。”她是出自真心這么說的。一時之間並沒有想到明天天亮就要祈求菩薩把她送回家去了。

“我又沒做什麼,你要報答我什麼啊?”李雲尚憨濃地笑著。

“不過,我聽說大理四季如春,為什麼這裡這么冷?”蘇暖玉突然想起這件事來,問道。

“四季如春?這倒新鮮了。”李雲尚憨濃地笑笑,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么說呢。”
呃?蘇暖玉愕然。這是怎么說的,難道此大理非彼大理么?腦袋裡一片漿糊,算了,懶得去想了。打了個呵欠,蘇暖玉覺得有些乏了,便在床上躺了下來,拉過被子蓋在身上。

說實話,這被子黑不溜丟的,感覺上彷彿又臟又臭。但她此刻蓋在身上,卻覺得最進階的錦被也不過如此。

李雲尚看她似乎困了,便帶上門出去了。蘇暖玉閉上眼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是啊,她怎么可能睡得著呢?前一刻還好端端地跟父母在一起逛街拌嘴拜菩薩,下一刻就跟他們隔了幾生幾世。

一想到此,不由悲從中來,淚水再次從眼中傾泄而出。

蘇暖玉之一生中,幾乎沒有遇到讓她流淚的事情。即使犯了錯被父親鞭打,也只是不甘與憤怒,仍然不哭。可是來到這個異時空,她卻一而再地潸然淚下。

只希望、只希望明天到了三聖寺,求得菩薩的諒解,放她回家。
床底的溫度熏得床鋪暖洋洋的,之前的寒意已經完全消融,四肢百骸裡說不出的舒適受用。

她起床把門栓上好,滅了燈火,再摸索著躺回床上。晚上睡覺要鎖門,這是習慣。

平整了一下心緒,她幾乎是強迫自己睡下的。期待一覺醒來,這只是大夢一場。是的,這一定是夢吧﹗

第二天一大早,蘇暖玉就被凍醒了。床底的石頭早就已經冷硬,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蜷在了一起。

終於抵擋不住寒冷,她睜開了眼睛。入目的,是高高的房頂,粗大的梁椽分工合作著支撐起整個房頂。原來,她還在這裡啊。

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啊。她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蘇暖玉起床整理好床鋪,草草地洗了個清水臉,然後跟他們一道吃了簡單的早飯。所謂的早飯,不過是煮熟的
紅薯。想想紅薯是好東西,高纖維富含維生素,吃起來便覺得倍兒香甜了。

出門時,天上竟揚揚洒洒飄起雪花來。蘇暖玉經過一夜的休整後,心情平複了很多,並不像頭天晚上那麼強烈要求雲尚送她去寺廟。

蘇暖玉向兩位恩人再三道謝,說將來有機會一定圖報雲雲。於是李家父子擔了柴禾,蘇暖玉緊跟其後,開始向山下迤邐而去。

雪花勢微,且幸得無風。蘇暖玉把頭髮也完全披散下來,以期能遮擋些許寒意。

李雲尚本有一個哥哥,但在戰禍中去世,他的母親也受此打擊而病逝。

他看蘇暖玉衣衫單薄,便好心地把母親遺存的棉衣褲借給她穿。蘇暖玉雖然覺得老土,但聊勝於無,她仍是含笑接過了。

下到山腳,蘇暖玉已經氣喘吁吁力有不逮了,這時李大叔放下擔子停了下來。李雲尚也卸了柴禾,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

“出了什麼事?”蘇暖玉不明所以,問道。

“是大善人的座駕,大家都要讓路。”李雲尚解釋說。

蘇暖玉往前一看,果然有一列整齊劃一的隊伍緩緩走了過來。

前面開路的兩列三行縱隊,清一色黑色勁裝,背後一個白色圓圈,內書一個“左”字。

接著是一輛馬車,看上去並不豪華,車身緊裹著寶藍色的濃帘,似乎裡面的人相當畏寒。後面緊跟著的也是與開路隊伍差不多的人員。

個個手持長矛,雄糾糾氣昂昂地有序地前進著。而道路兩旁也恭敬地立著像李家父子樣的平民百姓,每當馬車行將面前時,無一不是歡呼“大善人”。

裡面坐著的人不知道行了什麼功德,倒是很得平民愛戴。

行到蘇暖玉面前時,她聽到了李家父子激動而喜悅地呼“大善人”的聲音,竟感染得她也一同呼叫出聲。馬車已經走遠,李雲尚還滿臉痴迷的眺望著前方。

“到底是何方神聖啊,你們如此禮遇?”蘇暖玉好奇道。

“她是將軍府的大小姐,不但模樣生得俊俏,心地也相當善良。”提到大善人,李雲尚似乎有很多話要說。

“她誠心禮佛,每月的初一十五都會上寺廟為百姓祈福。打仗的這段時間,大家日子都不好過,她雖然是
一介女流,卻拋頭露面地為百姓派錢派糧,救濟大家。她把自己的嫁妝錢貼出來做的慈善經費,為此還把她的婚期給拖延了,她也被大將軍責罵了很久。”

“她是女的啊?還真是個奇女子呢。”她有點好奇這個女子長的什麼模樣了。“她現下便是去三聖寺嗎?”

“今天十五,她當然要到寺裡去啦。”

蘇暖玉靈機一動︰“那我只要跟在他們後面就可以上山啦。”

“你現下去也沒用的,大善人去了,大殿就等於封了,一定要等大善人禮佛完了,才放普通人進殿的。”李雲尚急急地說。

“沒關係,我大不了多等一會兒。”蘇暖玉面色一正,彎腰向李家父子深深鞠了個躬,“大恩不言謝,蘇暖玉就此別過。”說完,轉身追那馬車隊去了。李雲尚伸出手來,想要拉住她,卻只撈住了一把清冷的空氣。


第四章 狹路相逢
  


馬車內的地板上鋪著一層濃濃的氈毯,車內坐著兩女一男。男子生得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寬肩濃背,一看就是練家子。斜倚在靠枕上的女子雖然艷光照人,此時卻略顯病容。她手中捧了個俊猊小暖爐,爐火的溫度熏得她的臉微泛紅暈。偶爾她會咳嗽一聲,另外一位女子便會緊張不已地為其撫背,想來是她的侍女。

“詩浣,你身子既然不舒泰,今天便在家歇著了,何苦一定要來燒那勞什子的香?﹗”男子既像關心又似嗔怪般地對那女子說。

“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為何還要如此說?”女子微微笑道。

“父親也真是的,仗都打完了,還做這些表面文章干什麼?你身子骨弱,要是不小心染了風寒,可該如何是好?這大善人可不是這么好做的。”男子緊皺其眉,一臉憂心忡忡。

“父親讓我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何況我的身子也沒那麼嬌貴的。”女子嫣然一笑,更顯得她明媚照人了。“倒是你,干什麼非要跟來?還明目張膽帶著這許多人?”

“秀娟說你身子欠佳,我不放心你,還是跟著你,好有個照應。”

“秀娟,你又多嘴了不是?”女子斥責道。

“奴婢的好小姐,您要是有個什麼閃失,奴婢可怎么擔待得起啊?”那叫秀娟的侍女倒並不畏懼主子的呵斥,還調皮地回了嘴。

“你看看這丫頭,那裡還有個丫頭的樣子﹗”女子告狀般地說,臉上卻掩飾不住笑意。

“這可不都是你慣出來的嗎?”男子不以為意地說。

秀娟也抿著嘴笑將起來。

此時隱隱地傳來爭吵之聲,男子微掀開車帘,問外面的車把式︰“孫超,外面可是發生了何事?”

“回爺,毅川、毅飛攔住了一個一直跟著車隊的女子。”孫超畢恭畢敬地回答說。

“哦?”他挑了挑眉,回頭對車裡人說︰“我出去看看。”便閃身出了馬車。

越往山上行走,雪片便越來越大。蘇暖玉的頭頂、肩周、衣袖都沾上了雪花,她時不時地要甩甩腦袋撣撣袖子,以防雪花遇暖成水。

她緊緊地跟著這車隊,生怕一個跟不上便找不到上三聖寺的路了。

誰知那馬車隨行的侍衛甚是警覺,走在後面的兩位孿生兄弟互看一眼,便掉頭向蘇暖玉而來。

“你是什麼人?為何一直跟著大善人的馬車?”其中一位當先發難道。

“這位官爺,我想上三聖寺燒香,奈何不知道路,是以才冒昧跟著大善人的馬車的,並無歹意,請官爺明鑒。”蘇暖玉學著電視裡的江湖兒女般抱了抱拳,禮貌地回答。

“你又胡說﹗上山的路本就只有一條,哪有不知道路的道理?你到底有何居心,如實說來﹗”另一個也不甘落後地加入陣勢。

蘇暖玉咽了咽口水,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她哪知道這上山的路就一條嘛?再說了,這路又不是你官家的,還不許尋常百姓走啦?她一介女流,身子羸弱,那裡有半分歹人的樣子?

“我只不過是去三聖寺燒香,碰巧趕上了你們的車隊,我哪來什麼居心?”蘇暖玉不由得也惱怒起來。

“咄﹗你這女子竟然如此牙尖嘴利﹗你最好不要有什麼壞心眼兒,否則別怪爺出手無情﹗”那人便露出猙獰的面目來,出言恐嚇道。

“神經病﹗”蘇暖玉翻了個白眼,悻悻地埋怨了一句。

“你說什麼?”那人目露凶光,上前一步,緊盯著蘇暖玉。

雖然不太明白那三個字是什麼意思,但聽她的語氣,定然不是什麼好話。

“你罵人?說,你到底是那裡來的無知刁民,跟著大善人的馬車到底意欲何為?”

“喂,你到底要我說幾遍啊?我什麼欲都沒有,我只是意欲上山。難不成這條路是只許你家大善人走的,不許平常百姓走的?你這是什麼道理?”蘇暖玉氣勢洶洶地叫囂起來。

真是的,屋漏偏逢連陰雨,船破偏遇打頭風。她一心急著快點去三聖寺向菩薩告解,好趕快回家去。誰知偏生遇到個蠻不講理的,糾纏著把她阻攔在此處。怎能不讓她火大?

“這不知死活的女人,不給點教訓是不成的了。”那人便雙手捋袖,似乎是要揮拳相向了。蘇暖玉自知不敵,馬上就扯開嗓門大叫起來︰“打人啦﹗大善人的家奴打人啦﹗大善人要打無辜百姓啦﹗”

“毅川、毅飛,發生何事?”此時馬車停住了,一個年輕男子從車上跳下,徑往這邊而來。

蘇暖玉也適時地住了嘴,愣愣地看向來人。毅川毅飛兩兄弟也收斂了粗暴之色,變得謹慎恭敬起來。

“回少將軍,不知那裡來的山野蠻女,死活跟在小姐馬車後面,趕也趕不走。”其中一人答道。

那少將軍便審視般地打量了蘇暖玉一番,只見眼前的女子穿著窮酸,年紀雖輕卻毫無姿色可言,一雙眼睛也正定定地注視著自己。當然了,他的外貌英俊是有目共睹的,這女子雖然其貌不揚,眼光倒也不壞。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跟著我們的馬車?”他溫言出聲問道。

“我只是一位普通的香客罷了,少將軍。你的家奴卻一口咬定我居心叵測意圖不軌。”蘇暖玉惡狠狠地掃向毅川毅飛。

“是嗎?”男子也看出她毫無武功根基,回頭跟手下人說︰“沒什麼打緊的。毅川毅飛,你們太小心了。回去吧。她要跟著就讓她跟著罷。”語聲輕緩,卻自有一股不容違抗的威嚴。

“姑娘請自便吧﹗”他對蘇暖玉說完,轉身欲走。

“喂,你就如此縱容你的家奴欺負完別人,什麼表示也沒有就走了嗎?”蘇暖玉突然出聲道。

“姑娘的意思是?”他不明所以地問。

“道歉﹗我要他們向本姑娘道歉﹗”蘇暖玉義正辭嚴地說。

已經快向走向馬車的毅川毅飛此時停下了步子,皆看向他們的主子。那男子動了動眼皮,口中不耐道︰“姑娘,請適可而止﹗”

“耶,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適可而止’?如果換成是你,無緣無故被人一番責難,還差點被人飽以老拳,你就適可而止了嗎?”蘇暖玉一臉忿然,據理力爭道。

那男子居然張口結舌起來。聽起來好像有點道理呢。人說刁民難惹,果然如此。眼下看來,不滿足她的心愿怕是難以善了了。

“這位姑娘,我那兩位兄弟也是護主心切,才無意中冒犯了姑娘。若姑娘為此耿耿於懷的話,那在下愿代他們向姑娘道歉,如何?”他依舊斯文有禮地說道。

“又不是你做錯了,你為什麼要道歉?”說話中,蘇暖玉的氣也消了大半。

“若是恪盡職守也是錯的話,那這個教導他們恪盡職守的人才是罪魁禍首不是嗎?姑娘,舍妹身子抱恙,不宜
在雪地中久留。不知道姑娘能否就此罷手,你我兩便呢?”他雙目炯炯,竟向他和煦微笑起來。蘇暖玉只覺得心湖莫名地因他這一笑而微泛漣漪,臉上也生出些許紅暈出來。

“那麼,在下告辭了。姑娘請便﹗”他對她的表現感到滿意,是的,他對他的魅力還是很有把握的。

“嗯,好,少將軍也請便﹗”蘇暖玉霍地清醒過來,心裡“呸”了自己一聲,向這謙謙公子抱拳道。

馬車 ,車隊又開始啟程。蘇暖玉跟在車隊後面,也就再無人來加以阻攔了。這人貌似是大善人的哥哥,雖然她對帥哥沒有特別的認知,但這個男人長相不差是事實。相信這個大善人定也是美人中的美人。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5-7-27 11:47:5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痛哭流涕
   
彷彿過了漫長的幾世紀,蘇暖玉終於攀上了這座山的山峰之處,眼前一片豁然開朗。一大片玉湖碧波呈現下她的眼前,沿著這湖畔往前,便可見一座氣勢恢宏的寺院座落其間。

湖的一側立著一塊石碑,上書“洱海”二字。咦?這就是傳說中的洱海呀?本來只是面積不小的一片內湖,但久處內陸的人沒見過大海,還以為海就是這樣子的。

她沿著路徑向前走去。

遠遠地,她看見大善人的馬車停在了寺廟大門口,門口四周,衛兵各分方位守著,大有“閑人勿近”之勢。她抬頭向上仰望,見大殿門楣正中龍飛鳳舞地寫著三個字,正是“三聖寺”。

那上面的一筆一劃都似乎跟昨日所見那家一模一樣。

她心中一陣激動。莫非這座寺是孝泉三聖寺的前身?嗯,說不定許多年以後這裡沒落了,才到孝泉安的家呢。

孝泉出孝子,所以有孝泉之說,莫非神靈被當地至孝所感,才移駕過去的?又或者,它名聲太鍵,香火旺盛,在孝泉開了分號?

那位大善人也不知道要待多久,她一停下來,熱量散去,開始覺得有些寒意了。

她不停地搓著手跺著腳,以期能製造一些暖意。雪花飄洒在湖面上,立即消失不見;蒼山層巒疊翠,即使蕭瑟如今,依然不減秀色。

然而此時的蘇暖玉毫無半分閑情逸致觀賞這動人的湖光山色,她只頻頻看向那莊嚴的寺廟入口處,時刻關注著馬車何時啟動。

過不多會兒,一陣人聲嘈雜傳來。

她喜出望外地看向寺門處,馬車 ,車夫已經揮鞭啟程了。

隊伍整裝列隊,又恢復了來時的樣子。入口處,一位貌似德高望重的和尚低眉斂目地恭送隊伍,後面跟著兩個小沙彌。她興沖沖地奔過去時正好聽到他們的對話。

“住持大師,今日女施主為何早早離去?”左邊的小沙彌問。

“女施主日前玉體違和,今日卻硬要例行上山。一路風霜,想是有些吃不消罷。”住持一邊含笑回答著一邊轉身走入大門之內。
蘇暖玉緊接著也步入了大門。入內是一片空地,正中安放著一只大鼎,鼎中插著三支粗香,此刻正青煙裊裊,隨風四散。不過,她蘇暖玉卻是沒錢的主啊。錢包裡有幾張民眾幣,不知道菩薩收不收?

她經過了香火爐,步入了大殿之中。奇怪也哉,這大殿之中的菩薩像竟跟昨日看到的毫無二致。

其實在她看來,哪尊菩薩的坐像都相差不遠。殿中竟沒有僧人,想必是齋飯時間到了。

也好,趁此機會,菩薩趕緊把她弄回去吧。她激動莫名地在菩薩面前跪下,重重地磕下頭去。

“菩薩,我來了。我來贖罪了。我深刻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我內心感到無比的悔恨菩薩明鑒,若菩薩肯賜我一線生機,他日我一定履行自己的諾言,為您修葺廟宇、重塑金身……菩薩,即便我大逆不道,即便我罪該萬死,也請您看在我的父母面上,饒我這一次。他們可都是全心全意地侍奉著您、膜拜著您,難道您忍心讓他們孤獨終老嗎?請菩薩垂憐哪……”

她就那樣匍匐也似地頭抵著地面,口中念念有詞。

從自我反省,到告解,再到哀求……她幾乎忘記了飢餓與寒冷,她語態哀切、淚流滿面、捶胸頓足,即使到了聲嘶力竭仍然堅持不懈……她好像是真的悔悟了。然而菩薩似乎是睡著了,連著整座廟宇也睡著了。

不但菩薩沒有理會她,甚至沒有出現過一個僧人來過問她一句。

雖然她在心中極力隱忍,她告訴自己菩薩在考驗她的忠誠度,但她有些堅持不住了。她覺得口干舌燥且飢寒交迫。菩薩實在是不近人情啊﹗

終於,她體力不支,順勢倒在了地上。

一個小沙彌適時地出現下了大殿中。他看到了她淚痕斑駁的臉,向她道了聲佛號,眼中浮現憐憫之色。

她被送到了客居的禪房之中。小沙彌用勺子喂了她一口湯水,她精神稍微振作起來。

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卻逞強地又要繼續回到大殿去。因為她明白,這是她的唯一搏命的機會。從那裡失去,就從那裡找回﹗

小沙彌攔不住她,此時先前在寺廟入口處見到的住持走了進來,也向她道了聲佛號。

“人世既苦,施主又何以自苦?”住持擋在她面前,溫言說。

蘇暖玉聽不明白他話中的禪機,只一味強要向外走去。住持見她無動於衷,只能以眼色示意小沙彌在前面帶路。於是蘇暖玉便隨那小沙彌去了前面大殿。

至大殿中,蘇暖玉再度跪拜下去。她的膝蓋疼痛不已,但她卻隱忍不發。住持也慢一步跟了來,看見她固執的樣子不由得搖了搖頭。

內容雷同的哭訴、令人心生惻隱的哀容、搖搖欲墜的身影……在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下的時候,三聖寺的大殿裡迎來了這樣一位堅忍不拔的香客(事實上並未燒香)。

既不喝水也不吃齋飯更不曾消停片刻,她近乎哀號的求助聲令寺中所有的和尚都為之動容。她到底在求什麼啊?何以如此聲嘶力竭不依不撓?


第六章 高僧指點


最後,她成功昏厥。所有的和尚都道了聲“阿彌陀佛”,如若她不肯罷休,寺廟將無寧日。

她是被餓醒的。睜開眼,再次看到寺廟客居的牆壁上掛著的“佛”字丹青。耳邊傳來聒噪的頌經之聲。她明白了,她是真的回不去了。

絕望與憤恨排山倒海般淹沒了她。是啊,認輸吧﹗還有,別再想著去求那座石頭﹗
門上傳來嗶啄之聲,她張了張口想說聲“進來”,豈知她的聲音讓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就好像一面破鑼發出來的聲音。

在她怔愣的瞬間,門被輕輕推開。昨日見過的小沙彌端了一個托盤進來。看到她已醒來,向她微微一笑。

“女施主昨夜睡得安好?一定餓了吧?住持命小僧給施主送點粥來。”他放下托盤,取出上面的碗筷。一碗白粥、一碟小菜。

“謝謝﹗”她說,然後再次被自己的聲音嚇住。

她想起來了,昨天她嘶喊了半天,竟是生生地撕裂了聲帶,沒想到還昏睡了一夜,她不由苦笑了一下。

“施主還是多保重身體的好﹗”那小沙彌眼中微露不忍之色,勸她道。

她首表示知道了。小沙彌知趣地退出門去。

蘇暖玉起身下地,膝蓋部位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幾乎讓她一下子屈膝跪了下去。

她急忙扶著床邊站起來,她在心中發願說,從此往後再也不會跪任何寺廟裡的任何菩薩。

還說什麼慈悲為懷,分明就是小肚雞腸、欺壓良善﹗

她慢慢地走過去,把幾案上的碗筷取過,一番狼吞虎嚥。

她餓極了。而且既然回去無望,就得好好思考一下接下來該怎么辦。

喝過粥以後,感覺似乎有點力氣了。

她從包包裡摸出鏡子,看見鏡中的自己蓬頭垢面、雙眼浮腫若核桃、嘴唇干裂,好一副落魄鬼模樣﹗

取了梳子,把頭髮梳理好。幸而包裡帶著潤唇膏,此時正好派上用場。然後她理好衣服,盡量打起精神走出門去。

雪還在下著,不過並不算太大。

沿著青石板山路,一路下行,便可看見大殿。

她走向大殿,卻在門口停了下來。住持背對著她在向菩薩作功課的樣子。

“方丈大師,謝謝你收留我一夜。我是特來向你辭行的。”她的聲音很難聽,但是她不能不說話啊。

“你心裡充滿了怨恨,就這樣下山,何時得以釋懷?”住持轉過身來,溫言問道。

“永不釋懷﹗”她目露凶光,眼睛直直地看著那尊石像,這詭異的破鑼嗓言將這句話顯得更加恐怖。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昨天你殷殷相求菩薩,天可憐見,菩薩指示老衲向施主傳達他的佛意。施主可愿一聽?”

蘇暖玉一怔,他是什麼意思?菩薩指示?他還能通神啊?

看見她一臉的狐疑,住持正色發問︰“施主可是不信老衲的話?施主,出家人不打誑語。”

“我如何信你?”她質問道。

“女施主,老衲已在三聖寺修行三十余載,算得上得道高僧了。菩薩若有指示,常會於夢裡相告。施主在菩薩面前許了愿,可惜這些願望太過困難,菩薩不肯輕易幫你實現。不過,如果施主肯相助大善人完成她的心愿,施主就功德圓滿,你的心愿也便得到實現了。”慈眉善目的老住持此時顯得更加慈祥安定了。

“相助大善人?我怎么相助啊?我一無所有,對這裡一無所知。”彷彿往平靜的湖水中扔進石塊而激起漣漪,她心中被迫深埋的希望此時死灰複燃。她努力睜大腫得不像樣的雙眼,渴切地看著這個不打誑語的住持大師。

他是大師啊,她可以相信他。

“施主只要去找到她,陪伴她,自然就能幫到她。”他滿意地點點頭,無比誠懇地說。

“你沒有騙我?是真的可以實現我的心愿嗎?”她迫切地問。

“在菩薩面前,我向施主承諾,大善人的心愿了結之日,便是施主了結心愿之時。”

好﹗她決定相信他一次﹗因為他是在菩薩面前承諾她的。如果到最後還是不能實現,她一定要拆了這間廟,不惜一切代價﹗

“謝謝大師指點﹗請問,大善人的心愿是什麼?”她的態度顯得溫和了很多。

“此事唯有天知地知她知菩薩知,老衲卻無從知曉﹗”他不緊不慢地說道︰“這就需要施主去找出答案了。”
蘇暖玉不由得一怔,她身為將府千金,會有什麼難了的心愿啊?

“大師莫不是騙我去做那做不到的事,好永不兌現你許下的承諾?”她咄咄逼人地問道。

“世人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施主是菩薩派來相助大善人的,絕不可能是做不到的事。只是會困難重重罷了。”住持低眉斂目,並不對上她的眼神。

“既然如此,多謝大師指點﹗”蘇暖玉心中雖然疑竇叢生,臉上卻不動聲色。

“施主當前往大理城內威遠將軍府尋找大善人。老衲言盡於此,施主請好自為之。”說完,他跪在了菩薩面前,一手轉動著佛珠串,口中念念有詞,卻聽不清他在念些什麼。

“如此,小女子告辭﹗後會有期羅﹗”蘇暖玉向殿內行了一禮,也不知道是向菩薩行禮還是向這熱心的和尚行禮。行禮畢,穿過前庭,施施然步出了寺外。

目送著蘇暖玉離開的小沙彌現身出來,上前問住持道︰“住持大師,菩薩當真給您指示了嗎?”

住持搖搖頭。

“那為何……?”

“我為何撒謊騙人是嗎?”住持笑問。

小沙彌不語,滿面疑惑。

“這位女施主身世堪憐,許是已無容身之所。我故意引導她去找大善人,大善人定會給予她幫助,她也可解脫一二。”

“大師曾諄諄教誨弟子,不可做出欺瞞之事……”語未盡,眼睛看著住持。

“若為濟世救人,偶一為之,又有何妨?想來菩薩也不會怪罪罷﹗”一邊說話間,住持便向菩薩深深揖了下去。

第七章 初入將府
   
出了寺門,到洱海之畔掬了把水洗了臉。水清且冷,刺得她臉部的每個毛孔都瑟縮不已。

大雪下了一夜,將下山的路弄得泥濘不堪。路面濕滑,她走得深一腳淺一腳的,屢次差點角力。

下了山,向人打聽了大理城的方向,心潮澎湃地向城內走去。

她向人問路時,破鑼音嚇壞了好幾個人,她著實為此苦惱不已。

進了大理城,雪勢漸微。一路問了不少人,她野狼狽的形象及令人恐慌的聲音嚇得一些人落荒而逃,她唯有苦笑。

幸而也有膽大之人,看她如此落魄,暗想必定是去向大善人求助的,便向她指了方向。

這威遠將軍府離城門並不甚遠,她依照好心人的指示來到了這座府門前。

大門兩邊種了兩株大槐樹,此時落葉幾已凋零,唯有零星的幾片還強撐著羸弱的身軀笑傲於這冰雪寒風中。

台階的兩邊,是兩座雄糾糾氣昂昂的石獅子,無論天氣多么惡劣,都威嚴地守護著家門。

兩扇朱漆大門,門扣上的銅環閃爍著冷冽的光澤。

再往上,石刻的門楣上蒼勁有力地書寫著“威遠將軍府”。

她上前,叩門。門內傳來問話聲︰“誰呀?”但是,她無法言語。她不想嚇到別人,不然她連這大門都進不去。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半,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現身出來。看到她,狐疑地打量著,問︰“你是誰?有什麼事?”

她張了張口,終歸是無法出聲。她只能微笑,用手比劃著。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比劃著什麼。那人稍微把門開大一些,充滿憐憫地說︰“唉,原來是個啞巴。你可是餓了想來討碗飯吃?你往後門去吧,這前門你可是不能亂進的。”

她用口型向他道謝,順著他的手勢往北而去。

這座府邸所占面積甚廣,走到後門時用了大約一刻鐘。看到一道稍小的門,並未著色。門口也種著兩株槐樹。

她拍響了門環。守門人問是她是誰有何事。她盡力微笑著,無奈地做口型比划手勢。

與前門的人回應一樣,這 也認定她是啞巴了。許是這將軍府中上下人等深受大善人的熏陶,看到她這般光景,竟都願意賞她碗飯吃。

於是,她被帶進了將軍府的後院。院子裡極空曠,靠牆處幾叢山茶花正開得荼蘼。路的兩旁種著垂柳。沿著青石鋪就的小路,蘇暖玉跟著這守門的到了將軍府的伙房外面。

“何嫂,來了個可憐人,給她碗飯吃吧。我走了。”

聞聲從屋子裡出來一個胖大嬸,照例是打量她一番,然後似乎有些不甘愿地將她帶進屋內,嘴裡還在咕噥︰“怎么什麼阿貓阿狗都帶進來?”

何嫂找了個大碗,盛了一碗蓮花落(各種剩菜混在一起做成的泡飯名稱),帶著怒氣遞給她。蘇暖玉不跟她計較,向她微笑致意,並用口型表達感謝。感覺到她是個啞巴,何嫂的心好像又軟了一軟,面色不比剛才惡劣了。

蘇暖玉風卷殘雲般將飯菜一掃而光,然後咂咂嘴表示味道不錯的樣子。她站起身,走到外面的井邊,打了水,將碗筷洗淨。雖然井水很涼,但她忍了。

拿著洗好的碗回到伙房,還給何嫂。後者看她的眼神又柔和了很多,一邊還自言自語似地說︰“倒是挺懂事的,蠻討人喜歡。可惜是個啞巴﹗”

把碗筷放好,何嫂回頭看見蘇暖玉還在伙房裡,便問道︰“你還不走嗎?”蘇暖玉低了頭,索性將可憐偽裝到底。何嫂皺了皺眉,試探著問︰“你是不是想留下來啊?你走投無路了是不是?”

蘇暖玉點點頭,抬起頭來,眼中已經眩然欲泣。

“如果是先前,我去跟大小姐說一聲,多留個人在府中也不是什麼難事。可現下小姐正在病中,我不敢貿然前去稟報。姑娘,我也是真的無能為力啊。”何嫂兩手一攤,表示無可奈何。

大善人病了?蘇暖玉心裡沒來由地“戈登”一聲。她要找個什麼法子去接近這將軍府的大小姐呢?

蘇暖玉此時的當務之急便是要想法子留在府中,她一把抓住了何嫂的衣袖,意態堪憐地哀哀看她。

這孩子怎么這么纏人啊?何嫂幾番想要掙脫未遂。此時,一個小 匆匆忙忙跑來叫道︰“何嫂,快點燒水。大小姐要用﹗”

何嫂應了一聲,使勁推開了蘇暖玉,揚著脖子喊道︰“春菊、春芳,又死到那裡去了?趕緊給我出來一個﹗”

“是,何嫂,來啦﹗”話音剛落,便有兩個穿著相同的服飾的年輕女子疾馳而來。

“她是誰呀?”其中一個問。

“春菊,你不是說老娘生病了要回去看她嗎?”何嫂問這出聲詢問的女子,心中已有計較。

“可不是嗎,何嫂?老爺、大夫人、二夫人、少爺小姐……但凡能作主的主子都亂成一團裹在大小姐房裡,我如何去稟報啊?何嫂,我不過一個燒火丫頭,出去兩天,速去速回,保準回來時神不知鬼不覺。你就為我作了主吧﹗”春菊哀求也似地看著何嫂說。

“看你說的這么可憐﹗好吧好吧,你去吧,誰家沒個病啊災啊的?”何嫂向她揮揮手,顯得十分理解的神情。

春菊臉上一喜,驚叫道︰“真的?”千恩萬謝那是免不了的。

向何嫂襝衽行了禮,轉身就要走。

何嫂卻突然出聲叫住她︰“給我回來﹗你急什麼?”春菊以為她又要反悔,臉上又繃緊了起來。

“你既是要回去,就把府裡的衣服脫下來,還有你的鞋子也一起脫。”何嫂帶著命令的口吻說。
“好,我馬上去房間換下來。”春菊也不問原因,爽快地答應了。

“把那丫頭帶去,讓她穿你的衣服。這兩天就暫時讓她頂你。”何嫂手指向蘇暖玉。

蘇暖玉很自覺地走到何嫂身邊來,向何嫂一揖到底,以示感謝。

春菊此時才認真地打量起蘇暖玉來。年紀看上去比自己大了三四歲,臉色疲憊不堪,鼻子大概是受了凍,顯得紅通通的。身上的棉衣看上去很舊,腳上的鞋子更是被污泥染得看不出本來的面目。

何嫂便讓春菊帶蘇暖玉一起到下人房去。

蘇暖玉於是跟著春菊沿著石徑往上,穿過長長的抄手游廊,在第一個分叉口右行,眼前是一條較寬闊的路面,兩邊種著幾樹梅花,此時花蕊盛開,其香撲鼻。

梅樹相夾間又有路徑可尋,兩邊都是下人房,男左女右。

蘇暖玉跟著春菊到了她所住的房間。

床是通鋪,兩邊各有四人睡的樣子。春菊心急火燎地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扔給蘇暖玉,一邊指著右邊鋪位居中的位子說那是她的床鋪,讓她就睡那裡。蘇暖玉迅速脫下體上的衣物,把春菊的換上。

蘇暖玉穿上她的鞋子竟然剛剛好,偷看了一眼春菊,好像並沒有裹腳的樣子。

天幸這裡的女孩子不用裹小腳啊。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5-7-27 11:48:1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善人病危
   
然後,蘇暖玉就認命地做了一回燒火丫頭。

她一直呆在爐灶旁,看火添柴,看人家忙碌,聽人家議論。她知道了與春菊一起的另一個丫頭叫春芳,也是燒火的。

晚上下了工,春芳主動帶她一起到浴房洗澡,蘇暖玉卻扭捏著不肯跟她一起洗。

於是春芳只好自己先洗。蘇暖玉已經兩天沒洗澡了,這回徹底地好好地洗了一把。

一夜無話。

次日竟是堪堪地忙碌了一天。

在這一日裡,她也漸次地從下人們的口中聽到一些大善人的訊息,貌似她似乎病得不輕,已經延請了城內最好的大夫前來延醫。蘇暖玉雖然心內著急,但她除了等待時機,似乎也別無他法。

翌日。

早飯時分,大善人的近身侍女秀娟來拿了粥,何嫂問她大小姐的身體可見好了,她只是搖頭,眼睛又發紅了。

何嫂便嘆了口氣。

早飯的工作告一段落後,何嫂去到主人跟前請示中午的選單,回來又是一陣長吁短嘆。

“何嫂,大小姐到底怎么樣啊?”伙房裡的同伴問道。

“聽說,早上的粥喝了兩口都吐了。身上發著燒,一直說胡話。大夫說,要是今天還降不下溫來,就給大小姐準備後事了。”說到後來,何嫂已是淚花漣漣了。看來這大善人還真是得人心啊。

眾人都在嘆息。爐灶裡的柴火“ 啪”地爆響了一聲,嚇了眾人一跳。

蘇暖玉緊張得一顆心似乎要跳將出來似的。

真是豈有此理?﹗

既然派她來相助大善人,怎么能就讓目標死了呢?她死了自己要怎么回家去啊?

蘇暖玉再也坐不住了,霍地站起身來,直直地朝伙房外跑去。

“丫頭,你干什麼去?”何嫂不解地追出門外。

蘇暖玉止住腳步,她不知道去大小姐那裡的路。

於是她比手畫腳了一番,奈何何嫂卻看不懂她的意思。蘇暖玉心下著急,便扔下她不管,朝著那抄手游廊跑去。

“你這丫頭,不要亂跑﹗你到底要干什麼呀你?”何嫂也急了,笨拙地追了上去。見蘇暖玉一直朝著游廊跑,情態萬分焦急,心裡似乎有些明了了。“你是不是想去大小姐那裡啊?你可千萬別去……”

蘇暖玉可是長跑好手,幾個起落已經遠遠地將何嫂拋在了後面。穿出了游廊,眼前出現了兩條道路,到底該往何方而去呢?

正當她躑躕不前時,迎面來了一個小廝。

她情急之下出聲問了︰“請問大小姐的房間怎么走?”

那小廝怔忡地盯著她,她自己也吃了一驚。原來她聲音恢復了,雖然還略感嘶啞。她心中不免一喜。

“你一個下等丫頭,打聽大小姐的住處干什麼?”那小廝見她穿的是低等下人的服飾,於是這么問。

“我必須見她﹗我有事要問她﹗”蘇暖玉急切地說。

“你能有什麼事?就算有事也沒法問啊,大小姐還昏迷著呢。”

“正因為如此,我更要見她﹗快帶我去﹗”蘇暖玉急迫地催促他。

小家伙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大概也是新來不久的,經常被老下人們欺負的主。

這番被蘇暖玉一嚇,沒了脾氣,乖乖往前帶路。

“我事先說好,我只是帶你去,出了什麼事我可不管﹗”他一邊走著一邊撇清自己說。

“走快點吧你,急死人了﹗”蘇暖玉極為不耐煩地推了他一把。

那小子腳力也還不錯,被蘇暖玉一催,竟似腳底生風般地奔將起來。

七彎八繞,終將她帶到了一座小院落前。

那小子到了門口便不願再往前,蘇暖玉徑直地闖了進去。

還沒看清前面的事物,兩杆紅櫻槍便左右開弓齊齊攔住了她。

“什麼人亂闖海棠齋?”

第九章 橫沖直撞
   
蘇暖玉面前突然竄出兩名侍衛,定睛一看,居然是日前見過的孿生兄弟。

真是山不轉水轉,冤家路窄偏相見。

“咦?怎么是你?喂,你怎么會跟來府裡的?還說你沒有意圖?”毅川先是驚訝,繼而冷然出聲。

“請兩位通融一番,小女子實在是有情非得已的苦衷。”正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況且日前又與他們結下了梁子,蘇暖玉不得不低聲下氣地說話。

“那你當日跟著我們的馬車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了?”毅飛接著也嘲諷也似地問。

“喂,我是真的有苦衷的﹗還請兩位盡釋前嫌,放我進去。我有話要問大善人﹗”

“果然,你的目標就是我家大小姐是嗎?說,是誰派你來的﹗”毅川這回再不客氣,一把扭住了蘇暖玉的胳膊,疼得她齜牙咧嘴。

“什麼事如此喧嘩?”一個帶著怒氣的聲音傳來。

毅川毅飛十分恭敬地立正,低頭回道︰“稟少將軍,上次在山上遇到的女蠻子今天混進將軍府了,還非要闖進海棠齋。請少將軍明示,該如何處置?”毅川還扭著蘇暖玉的胳膊,把她拎到了少將軍面前。

蘇暖玉只覺眼前一花,一陣隱隱的中藥味道傳了過來。

與此同時,那個問話的少將軍長身玉立在了她面前。她抬頭,認出了曾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少將軍。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一而再地出現下我們周遭?”不若當日的溫文有加,此刻他一臉陰郁,怒哼著問。

“回少將軍,我也是昨天剛剛得知大善人是住在將軍府的。聽說她病得不輕,可是我有不得不見她的原因,請少將軍體諒。”蘇暖玉疼得額上沁出細細的汗珠,連講話都覺得十分費力。

“你好大的膽子﹗”少將軍臉上的怒意更深了一層。

這小賤人居然跟他“你”呀“我”的,一點禮貌尊卑都不懂。“你是怎么混進府裡的?”

“少……將軍,我的手快斷了。”蘇暖玉疼得直吸氣。“少將軍救命啊﹗”

“毅川,先放開她﹗”

毅川松了手,蘇暖玉心疼地撫摸著自己的胳膊,低聲向那少將軍道了謝。

“到了這將軍府,可容不得你胡作非為﹗你究竟是什麼人?到底有什麼目的?”他冷聲問。

“我有話要問大善人。不是,我是來幫助大善人的。”蘇暖玉囁嚅著說。

奇怪了,這個男人日前還溫文有禮的,怎么會前後判若兩人?

“幫我妹妹?她現下病中,你怎么幫?你是大夫?”

“不是。”蘇暖玉開始冷汗涔涔。

“你懂用藥?”

“不懂。”


“那你算什麼玩意兒?”他更加怒不可遏了。這女人簡直不可理喻。莫非是瘋了?

“你又打算怎么救她?”

“你有完沒完啊?到底讓不讓我去救?”蘇暖玉忍無可忍,口氣也變得沖起來。

“鎮欽,你跟誰在那邊吵鬧不休?”又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不過這個聲音顯得比較渾濃,聽得出來是個中年人。

“父親,來了一個沒臉沒皮的丫頭,嚷嚷要救詩浣呢。”少將軍回頭稟報說。

“哦?你把她帶進來。”那聲音鎮靜地說。

蘇暖玉松了一口氣,對這狗屁少將軍曾有的一點好感不由得打了個折扣。

她也顧不得看那少將軍臉上變幻莫測的神色,一個箭步沖進了門內。

院子裡對稱地種著粗壯的海棠樹,難怪這裡會被稱為海棠齋呢。

其他的她也來不及細看,只迎著那渾濃的發聲處而去。

越往裡那中藥味便越濃。房間修建在高處,往上隔著幾步階梯。

她就站在階梯下,仰望著高高在上的男人。那男人與少將軍有著相同輪廓的臉,只是年紀大了許多。

“你說能救詩浣?”他問,目光銳利地盯著她。

“我要先見到她再說。”她始終不肯退讓。

“你莫不是以為我府中無人,竟然到此招搖撞騙來了?”他瞬間冷凝了臉。

“這位大人,即便是神醫,那也要見到病患,方能確定到底能不能救治的不是?我尚未見到病患,如何給你肯定的答覆?”蘇暖玉自己也驚呆了,她幾時變得如此能言善辯了?

果然人的潛能無限,這種急智也讓她發揮了出來。

“你且先上來。”頓了頓,他終於還是作出讓步。

蘇暖玉上了台階,確定自己已經來到了大善人的閨房門前。中藥的味道一陣陣地自裡頭飄出來,隱約伴隨著女人淒切的哭聲。

“你隨我進來。”男主人對蘇暖玉說道,語氣溫和卻不失威嚴。

蘇暖玉應了聲“好”,提腳便跟了進去。那位氣得不輕的少將軍也默不作聲地跟著進了去。

外間是一個小間,靠牆擺了一張小床,床上整齊地疊放著枕被。貌似應該是當夜當班的丫頭睡的。

小間通往內室有一扇小門,進去才是小姐的閨閣之地。

房間裡或站或坐地擠了一屋子人。

最醒目的牙床上,躺在床上的女子似乎已是奄奄一息。

看到有人進來,那坐在床頭緊一聲慢一聲嗚咽的女人扭過頭來,茫然地看著蘇暖玉三人。

“美慧,你過來,讓這位小神醫瞧瞧浣兒。”男主人向那滿臉淚痕的女人招手示意。

眾人皆是一驚,包括蘇暖玉在內。

她幾時變成神醫了?其實是因為將軍大人不忍妻子肝腸寸斷般地傷懷,故此說來寬她的心呢。

美慧雙眼放光,急急地沖了過來,一把拉住蘇暖玉的手,急切地問︰“是嗎?你是神醫嗎?浣兒會好的吧?”
蘇暖玉實在哭笑不得。

她張了張口,卻不知道如何解釋,只得求助似地看著將軍大人。

將軍便哄了美慧去他身邊,又示意蘇暖玉去瞧大小姐的病。

蘇暖玉快步來到大小姐床前,床上的人兒有著一張美麗不可方物的臉孔,濃密有致的秀眉、微挺的俏鼻、薄削的雙唇……即使在病中,依然難以掩藏她的絕世風華。

此時的她臉色潮紅,雙目緊閉著,濃密的睫毛覆蓋其上,額頭上正敷著一張濕巾子。

蘇暖玉心中一陣激蕩。

不是因為她的美貌心旌動盪,而是她找到了可以幫助自己回家的鑰匙。蘇暖玉取下她額頭的濕巾,探她的額頭,又摸她的手與身子,她的體溫確實異於尋常。

“這個樣子幾天了?誰是主治大夫?”她轉頭在一群人中搜尋。

“一天一夜了。”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頭出聲說。

“你就是給大小姐看病的大夫嗎?是什麼病症?”

老頭一驚,你不是神醫嗎,怎么倒問起我來了?莫非你故意來考我的?臉上不動聲色,那老頭仍然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答︰“是風寒症。”

“既知症狀,為何不對症下藥?”

“小姐已經服了藥,只是這熱度總也不退。”老者如實回答說。

這風寒,想必便是日常生活中的感冒吧?蘇暖玉心裡想。
這老頭把大小姐的病當成了普通感冒來治,所以不見起色,他哪知這是病毒入侵,即所謂的病毒性感冒呢。

人體內有益菌與有害菌是共存的,當有害菌(病毒)異常時,體內的免疫系統便會即時啟動,表現出來的症狀便會是身體發熱。

它這是在向大腦示警,表示免疫系統正在遭受病毒的攻擊。

這若在二十一世紀,一瓶點滴打完,藥到病除、立竿見影。然而,此時,應該怎么辦?

“那是因為小姐不單單是受了風寒,還中毒了。”蘇暖玉心下煩躁,悠悠地開口說。

“中毒?”哇,好多聲音不約而同地一齊出聲。

第十章 權宜一試
   
“怎么會中毒的?中的什麼毒?”那少將軍問的,看向蘇暖玉時滿臉疑惑。

“不可能的,老夫把脈時並未發現有何中毒跡象。”那大夫難以置信地反駁。

“有治嗎?”還是將軍大人夠鎮定。

蘇暖玉轉眸看了看四周,原來放在房間正中的暖爐此時半點星火也無,大約因著小姐熱了,不再添溫。而唯一的一扇窗戶卻緊閉著。

“把窗戶打開。”蘇暖玉看著窗戶說。

“使不得,小姐可不能再經受風吹﹗”大夫立即阻止。

“你懂什麼?”蘇暖玉冷笑一聲,如此空氣不流通之處,不生病毒才怪呢。況且這一屋子黑壓壓的人﹗

已經有下人把窗戶打開了,一股冷風立時竄進來。

“所有人退出去﹗”蘇暖玉誰也不看,只盯著當家作主的將軍,鏗鏘有力地說。

“為什麼?”少將軍挑了挑眉。這女人還蹬鼻子上臉了,竟然對主人頤指氣使起來﹗

“因為我要救她﹗”蘇暖玉對上少將軍的眼睛,略帶挑釁似地看著他。

“你能救浣兒嗎?你有幾成把握?”將軍大人發話了,每每皆是一針見血。

“這個……一成把握。”蘇暖玉揉了揉眉頭,感到無比羞愧。

“什麼?”少將軍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大叫︰“你這算什麼意思?你是來消遣我們的是不是?若你胡亂行事,我詩浣妹妹有個三長兩短的話……”

“她活,我活;她死,我陪葬﹗”蘇暖玉絲毫不懼地迎向他暴怒的目光,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你陪葬?你算什麼東西?你的命有詩浣的命金貴嗎?詩浣若是不成了,讓你死豈不是便宜你了?我會一刀一刀地割你的肉,讓你生不如死﹗”

蘇暖玉打了個寒戰。哇咧,凌遲之刑?白生了一副好相貌,手段竟能殘忍至此。

她肯冒著生命危險救他的妹妹,他不感恩倒罷了,居然還以怨報德﹗她對他碩果僅存的微弱的好感就此蕩然無存。

“鎮欽,不可魯莽﹗”將軍冷靜地開口。“所有人都退出房間去。”

“爹,她到底行不行啊?要不我們再找別的大夫瞧﹗”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不無擔憂地說。

“娥兒,先跟娘出去。心葦,帶著美慧跟娥兒先出去。”
那個叫心葦的中年美婦便哄誘著美慧與娥兒退出了房間。大夫老頭也識趣地退了出去。

少將軍鎮欽還在房間內。

蘇暖玉四下地打量了一番,又踱到外間檢視了一遍。那邊廂少將軍缺乏耐性了,你既說要救人,卻不瞧著病患四下張望個什麼勁兒?

待要發作,卻被父親生生以眼光製住。

蘇暖玉再次來到睡美人床前。

美人的嘴唇已經干裂脫皮。她有脫水的跡象。

“麻煩來碗糖水,溫熱的。”蘇暖玉頭也不抬地說。

“另外,大小姐所用過的碗筷須用開水煮一遍。”

外間有人伺候著,一聽這話,“登登登”地跑了開去。不多會兒,糖水送來了。

蘇暖玉吩咐那丫頭好生給小姐喂下去。

奈何小姐失去意識,一點也不配合,水剛到嘴裡便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蘇暖玉索性把她嘴巴掰開,手上用了點勁,看上去甚是粗暴,一點憐香惜玉之情也無。

那少將軍似乎與妹妹感情深篤,此時便切牙切齒地看著蘇暖玉。若眼光能殺人的話,蘇暖玉真的已經被凌遲了N回了。

“我來。”少將軍干脆把蘇暖玉的手拍掉,親自捏住詩浣的嘴巴,好讓糖水能滑下喉嚨去。

他面上一片哀戚之色,與先前的凶神惡煞大相徑庭。

“再來一碗鹽水。”蘇暖玉又吩咐了。

“要鹽水作何用處?”此時連那位鎮定自若的大將軍也忍不住發問道。

怎么回答?不能說是自製的生理鹽水吧?誰知道那生理鹽水是不是就是糖水加鹽水?反正是死馬當活馬醫。

大善人若是死了,她蘇暖玉有家回不得,那就離死不遠了。

賭一把﹗既然菩薩叫她來的,那自然不會見死不救吧?盡人事,聽天命吧﹗

“小姐出了很多汗,代謝了很多鹽分,所以要喝點鹽水。”說時遲,那時快,蘇暖玉腦筋早就轉了幾個彎,回答出來的話順溜得跟複習好幾遍的台詞一樣。

糖水完畢,鹽水繼續。美人就這么倍受折磨著。水要慢慢的一點一點地喂,這段時間蘇暖玉要設想事情的可行性。

“這種暖爐有大點的嗎?”她指著房間裡滅掉的暖爐問將軍。

“府上是沒有,去外面問問看。”

“恐怕來不及。”蘇暖玉想了想,又問︰“府上一共有幾個這種暖爐?”

“五六個總歸有的。”

“全部生火加炭搬過來。”蘇暖玉說。

於是將軍便吩咐下去,兩個小 進來把房間裡的暖爐也搬出去生火去了。

“還有什麼需要的?”將軍沉聲問。

“你相信我?”蘇暖玉不由失笑了,問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個將軍實在可愛得緊,每次的話都言簡意賅得可以。

“給小姐準備熱水吧,她需要先沐浴一番。”蘇暖玉心中涌起一種感激之意。

將軍快速地吩咐了下去,蘇暖玉接著問︰“小姐的近身侍女都有些什麼人?”蘇暖玉正了正神色,接著問。

“奴婢秀娟。”那個正在喂詩浣喝水的丫頭應聲答道。

“你能抱動小姐嗎?”

“能。”異常肯定的回答。

“好,你留下。把小姐平常用的汗巾子全部拿出來。另外給小姐準備新的被褥,現下床上的東西全部換掉,記得換下來後也要用開水煮過。”

“是。”秀娟恭敬有加地回答。

“派人去找找看有沒有柔軟一點的樺樹枝,沒有的話別的樹枝也可以。”蘇暖玉一邊尋思一邊下令。

“要樹枝做什麼?”少將軍再次疑惑。不過這次腔調明顯溫和很多。大約看蘇暖玉指揮若定的樣子,以為她胸有成竹呢。

“這個么……”蘇暖玉促狹地笑了,忍不住想要捉弄他一下。“某人說要凌遲我,那我不把仇報回來豈不是虧了?我要用這樹枝抽打那具金貴的身體……”

“你說什麼?”少將軍好不容易緩和的臉部表情再次掀起狂風怒濤。他小心翼翼地把妹妹放下,風一般沖了過來,一把捏住了蘇暖玉的下巴。“你要是敢公報私仇對付詩浣妹妹,我一定要你好看﹗”

“鎮欽,還不放手﹗”將軍大人喝斥道。

鎮欽悻悻地松了手,只好用殺人般地眼光看著蘇暖玉。

後者正撫摸著自己被捏得發疼的下巴直吸氣呢。

真應了那句話“禍從口出”啊,干嘛要逞那口舌之快嘛?自作自受﹗蘇暖玉心裡止不住埋怨起自己來。

“你在這裡磨蹭,不如去尋那難得的樹枝吧。記得要柔軟一點的,這樣你的寶貝妹妹才不覺得疼。”蘇暖玉不怕死地高抬起下巴。什麼嘛?不可一世自以為是目空一切囂張跋扈的大少爺﹗我又不是你的下人,凶什麼凶?

有沒有搞錯,我可是你妹妹的救命恩人,雖然還沒有開始救。

鎮欽雖然出離憤怒了,卻聽話地跑出了房間。這會兒,火爐正一個個地運來,蘇暖玉讓他們全都放在了外邊的小間。只留了一個在詩浣的房間內。

接著,她來到了詩浣的身邊,摸出衣袋裡的潤唇膏,給詩浣乾涸的嘴唇濃濃涂了一層。

因為燒火的緣故,她總是覺得口干舌燥,於是時刻準備了唇膏在身上。

大將軍看她好似也安排妥當,就留下了秀娟一人,自己則步出了門外。

外間,六個燃得正旺的火爐圍放在一起,燃燒的木柴還有縷縷青煙飄散在空中。蘇暖玉出了外間屋子的門,看見階梯下面站了一堆待命的人。而將軍就居高臨下地站在房間門口。

“樹枝沒找到嗎?”她問。

“還沒。”將軍一如既往地簡潔明了,接著問︰“還有什麼需要的?”

兩個侍衛抬了大木桶來,侍女接過抬進了房間。然後是一桶又一桶的熱水次第運來。蘇暖玉伸手試了一下水溫,嗯,有些微熱,不過大小姐洗正合適。

然後蘇暖玉又未雨綢繆地交代說要多準備炭薪以備續添,將軍點頭表示知道了,接著問道︰“對了,還不知道姑娘如何稱呼?”

“我叫蘇暖玉,將軍。”大家在這裡亂這么久,還不知道她姓甚名誰呢。她自己也不禁莞然失笑了。

正說著,只見庭院中一人疾馳而來,正是去苦尋樹枝的少將軍。

少將軍一身寒風,還有微雪停駐在他肩頭。他遞給她一根柔嫩的樹枝。想必費了些功夫吧?在這大冬天裡,也不知打哪來的柔嫩枝條。

“喂,你不會真的打詩浣吧?”他把樹枝遞她的時候仍然半信半疑地問。

“比起生命之虞,這點皮肉之苦算得什麼?﹗”蘇暖玉也不再打趣,卻也沒好氣地回答。

把個意氣風發的少將軍生生地噎在當地,啼笑皆非。

蘇暖玉忍不住笑逐顏開起來。這少將軍吃癟的樣子真是令人心中無限愉快。她進了屋裡,關好門。再步到裡間。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5-7-27 11:48:5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妙手回春

秀娟已經把她家小姐脫得光溜溜地泡在了大木桶裡,正細心地擦拭著詩浣白玉般的身體。

蘇暖玉催促她洗得快些,秀娟便聽話地加速起來。

外面小間裡的室溫已經逐漸升高起來,蘇暖玉打開那扇門時就感覺熱浪一陣陣地撲面而來。

秀娟已經把詩浣撈出來了平放在床上了,此時正用香噴噴的汗巾子給她擦拭身上的水跡。

蘇暖玉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扒得精光,赤條條地走進那間蒸籠也似的小房間。

她命秀娟抱著她家小姐也跟了進去,把詩浣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榻之上。

“一會兒我叫你時就進來,拿兩件寬大的外套一起,知道嗎?”

“知道了。”秀娟如獲大赦般,迅速從熱浪中奔出,跑進裡間了。

蘇暖玉對這個“桑拿房”的效果還挺滿意的,她享受著並拿那根枝條輕輕地鞭打在詩浣的身上各處。

大善人不但生得一副標致的臉蛋,連這身材也是標準的S型。她的皮膚緊致細滑,宛若絲綢。

反觀自己,因為經常在外面瘋玩,曬得臉部跟手臂都黑不溜丟的。

雖然美其名曰“健康膚色”,但是對於女性而言,這可是致命傷啊。

同樣是豆蔻年華,人家養得細皮嫩肉的,自己卻跟老菜皮一樣的。

真是不公平啊﹗

“大善人,你聽得見我說話嗎?我是菩薩派來幫助你的。你一定要醒過來啊,你還有心願未了呢。你放心,無論是什麼心願,我蘇暖玉都會幫你實現的……你看看你,還這麼年輕,有疼你的父母,還有那個雖然討厭但是對你愛護有加的哥哥,你捨得就這樣離他們而去嗎?你正值青春年華,還沒有遇到心儀的男子,還未體驗熱烈的愛情呢,你不覺得遺憾嗎?所以,你要快點醒來哦。大家都在等著你。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活下來,我才能回家去。你不是樂於助人嗎?當我求求你,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樹枝雖然柔軟,但是這小姐的皮膚實在是嫩得吹彈可破,此時蘇暖玉一鞭鞭地下去,竟然令她渾身紅痕遍佈。

同時,因為這六七十度的高溫,她的身上全是汗水,彷彿整個兒浸在水裡一般。

蘇暖玉曾經在一本書中看過,說是意志力堅強的人,即使偶爾感冒發燒,只要好好吃飯,好好休息,並不用打針吃藥也能見好。

打抗生素只是快捷而已,並不是最好的治療模式,它會令人體產生倚賴性,使人體的免疫系統每況愈下。

相反,若是意志力堅強,此長彼消,令體內的有益菌成功戰勝有害菌,那麼這人以後永不會得病毒性感冒,除非該病毒變異。

所以她一直在向昏迷中的詩浣聲情並茂地傾訴著,也許詩浣是有意識的,只是暫時無力表達出來罷了。

蘇暖玉用枝條抽打她,一來可以在擴張毛孔的同時幫助深層次地排汗(毒素會隨汗水流出),二來令她身上的痛覺神經產生回應,讓她慢慢恢復意識。有了意識才能保持堅強的意志力嘛。

蘇暖玉把詩浣翻了個身,又一遍遍不厭其煩地鞭打她身上各處,汗水如潮般自她身上 地流下,蘇暖玉似乎聽到了她輕微的呻吟聲。

她急忙停了手,看向詩浣時,只見後者雙睫正微微顫動,兩眉緊攏,淺淺地形成了個“川”字形。

蘇暖玉不由得一喜,她終於有回應了?

“秀娟﹗”蘇暖玉急忙喊道。

“來了﹗”秀娟忙忙地奔了進來,把一件白色略舊的大氅遞給蘇暖玉,另外一件便徑直去裹了她家小姐,抱穩了趕緊離開這間令人揮汗如雨的小屋。

蘇暖玉也走向了裡間。秀娟正在仔細地給詩浣擦汗,蘇暖玉則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

托詩浣的福,她來到此處竟然還能桑拿一把。

然後她又倒了水,托住詩浣的頭,把杯口湊近詩浣的嘴邊,後者如飢似渴地狂飲起來。

“啊,小姐她好像醒了。”秀娟驚喜交加地叫道。

蘇暖玉又喂她喝了一杯水。起身至外間小屋看看,爐子中的炭快要燃盡了,便回頭吩咐秀娟出去讓人來把炭添上。

秀娟依言走出外間,看見大將軍與少將軍仍焦急地等候在外面。見她出來,都急急地問︰“秀娟,小姐怎麼樣了?”

“回老爺、大少爺,這個蘇姑娘真厲害,小姐現下都知道喝水了。”秀娟開心道。

“那就好,那就好。”老爺倒沒說什麼,只是眉間慢慢鬆懈開來。

少爺卻如釋重負地長籲了口氣,沉吟著說了這麼一句話。

“蘇姑娘說現下進去加炭。”秀娟這才說起正事。

於是一旁待命的小廝便入內把炭加上,出來時已經是滿頭大汗。

秀娟看著爐子裡的木炭完全燒紅散盡了黑煙才入內關上了門。

蘇暖玉又將之前的內容重複了一遍,再次出來時她和詩浣又各喝了兩三杯水。

再添柴時蘇暖玉叫秀娟讓外面的人燒水,大小姐一會兒還得沐浴一次。

蘇暖玉仍然沒有停止對詩浣的鞭打,以至於人家不幹了,索性睜開了眼睛微啟朱唇道︰“別打了……”聲音很輕,但蘇暖玉聽到了。

在她對上詩浣明亮的雙眸時,她也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果然,菩薩就在她身邊啊﹗

結束了火熱之刑,大小姐也舒服地鑽進木桶裡淨身了。蘇暖玉再摸她額頭時,覺得已不似先前那般燙手了,雖然還沒有完全降溫下去。

蘇暖玉穿好衣服,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疲倦不已地打開了外間的門。

“蘇姑娘,辛苦你了﹗”這是大將軍第一次對蘇暖玉展開真誠的笑意。“小女情況如何?”

“已無大礙,稍作調養,定當痊癒了。請將軍寬心吧﹗”蘇暖玉謙遜有禮地答道。

“那麼蘇姑娘能不能再移駕‘芝蘭室’瞧一瞧內子呢?她現下覺得渾身不適,非常不舒服……”大將軍試探著說。

蘇暖玉皺了皺眉,難不成真把她當神醫了?救醒詩浣,那完全是瞎貓遇上死耗子。要動真格的,她還是不要害人性命的說。

“府上不是還有大夫嗎?”

“那人已經被趕出府去了。”一邊不耐煩的鎮欽看見她頗不情願的樣子相當惱火,嘴快地接過話頭。

“這橋拆得可真快啊﹗”蘇暖玉冷笑道。

“橋?什麼橋?”鎮欽一時還沒回應過來。

“自然是過河拆橋,還能是什麼橋?﹗”蘇暖玉口氣不善。

   
第十二章 如此賞賜

“你什麼意思?什麼過河拆橋?他學藝不精,才遭此遇。難不成我們還要供著他,日日給他上香不成?”鎮欽也急了,凶巴巴地頂回去。

“鎮欽,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沉不住氣了?”大將軍斥責道,“你怎麼老是激怒蘇姑娘?她可是你妹妹的救命恩人﹗”

“父親,您看看她的態度﹗”鎮欽不服氣地辯解說。

“胡鬧﹗”大將軍申斥著兒子,又轉向蘇暖玉︰“犬子魯莽,蘇姑娘切勿計較才是。還是煩請蘇姑娘去看看美慧吧﹗”這話像是請求卻又像是命令,令蘇暖玉無從拒絕。

無奈,那就先去看看吧。

跟著大將軍到了芝蘭室,那位名喚美慧的婦人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蘇暖玉問了她身體的不適之處,判定她被美慧傳染上了風寒,加上這兩天為女兒的病情懸心吊膽的,此時放鬆下來,突然便病倒了。

幸喜的是沒有發熱,她可不敢保證這位婦人能像詩浣那般幸運地逢凶化吉。


“之前大夫開的方子還在嗎?按那方子再抓幾副藥吃吧。七天左右便當無恙了。夫人是被小姐過了風寒,不是什麼要緊的。”蘇暖玉心裡暗暗松了口氣,臉上卻不形於色。

“是嗎?如此多謝蘇姑娘了。”大將軍面上一喜,客套了一番。看得出來,他對妻子甚是愛憐。

“方將軍客氣了,小女子只不過適逢其會,湊巧出手了而已。”蘇暖玉也甚是斯文地回答。

“蘇姑娘過謙了。”方將軍臉色稍稍緩了些,轉頭叫人道︰“秀香,你送蘇姑娘去好生歇著。要好好服侍蘇姑娘。“

“是,將軍。”一個模樣俊秀的婢女向將軍福了一福,便走到蘇暖玉身邊來,笑容可掬地道︰“蘇姑娘,奴婢送您到海棠齋吧﹗”

“有勞秀香姑娘了﹗”

“蘇姑娘別這樣,可折煞奴婢了﹗”秀香嘻笑著,帶著蘇暖玉離了芝蘭室。

秀香把蘇暖玉帶到了海棠齋門口,蘇暖玉卻止步不前。

“秀香,我要先去洗個澡。”蘇暖玉說。

“奴婢知道啊,這裡都已經給蘇姑娘準備好了。蘇姑娘請吧﹗”秀香依然一派天真可人的樣子。??蘇暖玉腦袋裡無數的問號在跳躍著。什麼叫都給她準備好了?還在海棠齋﹗

滿心疑竇地跟著秀香進了海棠齋,上了階梯,然後右轉,進了那邊一溜三間房間中的首間。

推門進去,房間裡暖意融融,有床有桌有櫃,還有一個散發著騰騰熱氣的大木桶。不是用來洗澡的是幹什麼的?

“蘇姑娘,奴婢給您寬衣吧﹗”秀香話猶未完,一雙巧手便伸過來要給蘇暖玉解扣子。蘇暖玉微微側身,避過。

“秀香,你是說我要在這裡沐浴嗎?”蘇暖玉不解地問。

“將軍一早就吩咐了,以後蘇姑娘便住在這裡,方便照料著大小姐。”秀香甜甜地回答說。

原來如此啊﹗蘇暖玉恍然大悟。

“那我自己洗吧。”蘇暖玉遲疑著說。

“蘇姑娘不滿意奴婢嗎?奴婢一直伺候二夫人的,二夫人一直誇我做事精巧,很喜歡奴婢的呢。”秀香不滿地嘟起了嘴,若不是將軍吩咐,誰稀罕來給你洗澡的麼?

“哦……那就恭敬不如從命羅﹗”蘇暖玉看到她的表情,心裡嘆了口氣。

罷了罷了,就讓人服侍一次吧。

她也來享受享受。就想像成去浴室裡洗完澡讓搓澡師傅好好搓一番的光景吧﹗

蘇暖玉鑽進溫暖的水裡的時候忍不住吹了聲響亮的口哨,哇,真的好舒服哦。

全身變得懶洋洋的,感到無比愜意與放鬆。

靠在木桶邊沿,任由秀香搓洗她的頭髮及身子,她一邊享受著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與秀香說著話。

從秀香的口中,蘇暖玉大抵知道了這方家的成員。

大將軍方騰,有兩位夫人,大夫人俞心葦,育有長子方鎮欽與次女方婉娥;二夫人羅美慧,膝下卻只有方詩浣一脈骨血。

這方鎮欽是個將才,在行軍作戰中屢建奇功,是以受封為威遠將軍麾下左路將軍,今年已經二十歲了,尚未婚配。方詩浣已經十八歲,也因為戰事頻仍的緣故,尚待字閨中。

二小姐方婉娥剛剛至及笄之年,還是個任性撒嬌的主兒。

方詩浣雖是庶出,卻絲毫不影響她受到父親及其正室的喜愛,哥哥及妹妹間向來感情深濃。

洗完澡,換上新衣服。

從裡衣到外套,一應俱全。

聽說是今冬給二小姐婉娥新做的衣服,大夫人看她跟婉娥身材差不多,讓婉娥割愛先給了暖玉穿,改明兒再去做新的。

門上傳來嗶啄之聲,原來是將軍差人給蘇暖玉送吃食來了。

折騰了大半天,此時已至午飯時辰。蘇暖玉確實也有些餓了。於是強行拉著秀娟也一起把午飯吃了。

秀娟起先百般不肯,蘇暖玉一番軟磨硬泡,她才勉強同意了。

於是兩個人把飯菜湯全都一掃而光。這才對嘛,老爸一直教育她,浪費糧食是要遭天譴的。

吃完飯,美滋滋地睡了個午覺。

已經成功接近大善人了,等她的身體好了,問明瞭她的心願,努力幫她實現。

任務達成,然後回家。OK,就當來這裡旅遊了一圈。

想來還是不吃虧的,最好帶點值錢的東西回去。

晚飯時分,蘇暖玉去看了一眼方詩浣。後者已經完全退了燒,恢復了精神,正準備喝粥呢。

見到蘇暖玉來,盈盈起身,含笑向她道謝。兩人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蘇暖玉又吩咐給了秀娟一些注意事項。

晚間這家的家人(二夫人除外)一個不落地去看過方詩浣,大夫人特地到蘇暖玉這邊來,問她的情況。

她當然知道蘇暖玉只是個虛有其表的神醫了,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歪打正著地救了詩浣,但到底也算是詩浣的救命恩人,不好怠慢。

於是問蘇暖玉的父母、家鄉、有何打算等等。

“回稟大夫人,暖玉的雙親已經在戰火中先後去世了。”蘇暖玉只好開始杜撰,只是連累了父母,心中慚愧。

“我的家鄉在一個叫孝泉的小鎮,我是逃難來到此處的。聽聞大善人樂善好施,所以才投奔了來。不想我才來兩天,大小姐病重。我也只是照著家鄉的一個偏方,幸蒙將軍信任,才得以盡力施治。這個‘神醫’之名,大夫人以後切莫再提才是。”

大夫人見她知書達禮的樣子,心中已經有些喜歡。問她︰“你救了浣兒,可要什麼賞賜?”

“夫人,我並不是想要什麼賞賜才出手救大小姐的,請夫人不要作此想。”蘇暖玉正色說。

“蘇姑娘高風亮節,自是不錯。可總得給蘇姑娘個身分吧?不然,蘇姑娘待在這府裡也不自在對嗎?”大夫人循循善誘道。

蘇暖玉心裡就想了,這大夫人拐彎抹角的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呢?是想給她個什麼身分?所以要她自動請求一個賞賜,是這樣嗎?

“其實我只是想陪著大小姐,跟著大小姐,余願足矣。”蘇暖玉半真半假地說。

“這麼說,豈不是要委屈蘇姑娘做了浣兒的近身侍女了嗎?”大夫人試探性地問。

原來是這麼個意思啊﹗蘇暖玉立時豁然開朗。

“能伺候小姐是暖玉的福氣,夫人怎麼說起委屈來了?”

“既然如此,那就要蘇姑娘費心跟秀娟兩個一起照顧好浣兒啦。”大夫人笑道,“待遇跟秀娟一樣,月錢二兩銀。蘇姑娘意下如何?”

嘿,一下子從最低等的丫頭變成了主子的近身侍女,這可不是一般的三級跳呢。

“多謝大夫人的濃愛,暖玉自當盡心竭力地服侍好小姐,請夫人放心。”蘇暖玉佯裝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想當然嘛,換了誰有了這樣的晉升,可不都得欣喜若狂嗎?

“那我以後就叫你暖玉啦。暖玉,你今年有十六了吧?”

“回夫人,暖玉今年十七啦。”

“可有意中人啊?”

“沒有。”

“假若某天暖玉想嫁人了,將軍府一定備上一份濃濃的嫁妝,以報今日暖玉的救命大恩。”大夫人看著蘇暖
玉,這句話倒是真心實意的。

蘇暖玉也不是不識抬舉的人,自然又是一番推脫與千恩萬謝的。臨了送大夫人出門時,不經意看到她發間有一根白發。大夫人怎麼看也像是三十幾歲的人啊,那裡來的白發?莫非燭光昏暗,是她看花了眼?

送走大夫人,蘇暖玉關上門準備睡覺。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仔細揣摩這大夫人的弦外之音。

讓她作詩浣的近身侍女,一來顯示是提拔了她;二來讓她認清自己的身分,不要因為救了主子而忘乎所以恃寵而驕,她到底還是個下人。

蘇暖玉倒並不在乎那許多,她原來就是要想方設法接近方詩浣,取得她的信任,幫助其完成心願,她就功德圓滿了。如今看來,情勢一片大好啊﹗
.   

第十三章 近身侍女
   
翌日。

洗漱完畢,蘇暖玉先是去方詩浣房裡轉了一圈。

院子裡積了薄薄的一層碎雪,有粗使丫頭正在掃做一堆。

秀娟把大小姐的一切都打點得滴水不漏的,於她只是多餘的份。

這也正好順了蘇暖玉的心。

她可不知道怎麼伺候人呢。無聊之際,索性來到院中,伸伸胳膊踢踢腿,做起廣播體操來了。

“蘇姑娘,你這是練的什麼功夫啊?”秀娟從詩浣房中出來,好奇地問道。

“這個麼,說來話長。”蘇暖玉突然賣了個關子,腦海中靈光一閃,徑直奔到方詩浣房中,也不管人家樂意不樂意,死活拉著人家到院中來。

其時雪已經停了,不過站在室外還是有點冷嗖嗖的。

“蘇姑娘,天寒地凍的,你拉我出來做什麼?”方詩浣一直稱呼她蘇姑娘,一時半會兒也改不了口。

“小姐你有所不知。我昨日給你解毒的時候,你體內的毒並未全部清除。需要配合一定的運動才能完全根治。你一定要好好練啊﹗”又開始忽悠了。

“真的嗎?”方詩浣仍然半信半疑。

“你現下是不是覺得渾身軟綿綿的沒有力氣,而且也不怎麼有食慾?”

“是啊。”方詩浣老老實實地答道。

蘇暖玉心中暗笑,剛起床可不就是軟綿綿沒有力氣嗎?大病初愈的人自然是沒什麼食慾的了。忽悠你,沒商量﹗

“所以呀,你想不想快點好起來?沒有好身體,又怎麼能完成你的心願?”

“我的心願?我哪有什麼心願?”方詩浣不解地問。

呵,還不承認呢﹗也是,她跟自己還不夠親近呢。

再等幾日吧。

蘇暖玉也不點破,只一味強調說身體最重要,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雲雲,把個大小姐說得一愣愣的。

總之,蘇暖玉成功說服大小姐跟她做廣播體操了。

她一招一勢無不淋漓盡致地講解給方詩浣,還幫她喊節拍。

方詩浣平常不大運動,不過只學了兩節,便已覺得香汗淋漓。

吃飯的時候竟然胃口大好,一個勁兒地誇獎蘇暖玉。

蘇暖玉便趁熱打鐵地因勢利導,說以後每天早上都要跟她一起做操。

方詩浣竟也同意了。

第二天早上蘇暖玉多教了兩節給方詩浣,並且強行拉著秀娟也加入其中。

方婉娥也是住在海棠齋裡的,與蘇暖玉正好遙遙相對。

她是小孩子心性,一看大家都在甩胳膊踢腿,蘇暖玉還不斷地重複著“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之類的口號,她大感新奇,便也成為了體操隊的一員。

不過就做了兩天的廣播體操,這一屋子的女子一下子變得要好起來。

方詩浣身子已經大好,飲食已經恢復正常,於是她便跟婉娥、暖玉以及秀娟都坐在一起吃飯了。放肆之處,彼此都已經直呼其名了。

其間,那位少將軍方鎮欽也來探望過方詩浣一次,看她恢復得極好,眉目間自是喜不自勝。

但對蘇暖玉還是冷冷淡淡的。

蘇暖玉也沒指望他有什麼好臉色。

吃過晚飯,蘇暖玉自告奮勇說要給大家說書。

反正閑來無事,幾個女孩子便起哄般地鼓掌。蘇暖玉便講了越劇中最經典的《梁祝》,直聽得幾個女孩子眼淚汪汪的。

方詩浣身子見好以後每天早上是要去給大人們請安的。

給二夫人請安時,見她仍是病懨懨的樣子。蘇暖玉便問她有沒有好好吃藥,吃飯情況如何,睡眠情況如何。

“夜裡睡覺總是不塌實。每睡到二更時分,必要醒上一陣。然後又得好些時辰才能入睡。剛睡著沒多久,卻又天明了。”美慧蒼白著臉說。

“二夫人,您願不願意試試看練氣功?”蘇暖玉建議說。

“氣功?那是什麼功夫?可以助人安眠的嗎?”美慧喜道。

“嗯,如果天天練的話,肯定有效果的。”

“是啊,娘。我現下天天跟暖玉學體操,你看,我精神頭多好﹗”方詩浣現下已經對蘇暖玉深信不疑了。

於是就在美慧的房內,蘇暖玉開始向美慧傳授太極拳。

蘇暖玉不喜歡 嚓嚓 嚓嚓的狄斯可,反而喜歡到公園跟老人家學打太極拳。

同學們都取笑她是老古董。

“吶,這個既簡單又不費力。兩腳張開,紮好馬步。你看我的姿勢,是不是像在切西瓜?所以它有個很容易記的口訣。”蘇暖玉一邊示範一邊念口訣︰“一個大西瓜呀,從中切兩半啊。一個送給你呀,一個送給他……”

美慧聽她念得有趣,姿勢倒像在跳慢舞一樣的,不禁也有模有樣地學了起來。

這樣不知不覺過了幾日。

這天天氣極好,蘇暖玉心情也一片大好。

她央著方詩浣帶她到園子裡參觀參觀。

再怎麼說也來將軍府好幾天了,她都沒怎麼好好逛下這園子。

方詩浣看天色稍霽,不似平日般寒冷,便欣然應允了。

出了海棠齋,避開了平日來往頻繁的瘦梅居與芝蘭室,往另外的方向而去。

眼前是一條翠帶也似的青石子小徑,兩旁都種了些樹,樹木之間卻留出相當大的空間。

以至於有人正在空間裡刀劍相向。

一片刀光劍影晃得蘇暖玉眼前發暈,只見到一青一白的兩個人影交錯來回,壓根兒看不清招式,反正也看不懂。

忽爾又傳來兩聲刀劍相交發出的“鏗鏘”之聲,接著倏忽分開。

然後越來越快,兩個人影簡直舞成一團,

卻又在最膠著之際陡然分開。兩人各據一端,分別還刀劍入鞘。

“承讓﹗”那個白衣人當先抱拳道。

“慚愧﹗俊安的劍越發地出神入化了,鎮欽甘拜下風﹗”青色衣衫的人抱拳,同樣有禮地回道。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5-7-27 11:49:15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冷面公子

方鎮欽客套完,轉頭看見蘇暖玉一行,展顏笑迎過來。
“詩浣妹妹什麼時候來的?怎么不說一聲?”
“來的時候,你們正打做一團,叫我怎么說?”方詩浣打趣說。
“大小姐近來可好?”一身白衫的史俊安也走上前,溫文有禮地打招呼。“聽聞前幾日纏綿病榻,如今已大好了吧?”
“多謝史公子關心,詩浣前幾日便已痊愈。”方詩浣襝衽行禮道。

“這位是什麼人?瞧著眼生哪﹗”史俊安看向了蘇暖玉,那態度與腔調跟對方詩浣講話時毫無二致。方詩浣本來低垂著頭,此時卻揚起臉痴痴地望向史俊安,絕美的臉上一臉紅暈。

“史公子你好,我是大小姐的侍婢,我叫蘇暖玉。”蘇暖玉倒是自報家門起來,換來方鎮欽極度不滿的一聲冷哼。

“嗯。”史俊安不冷不熱地應了聲,轉身已往前面而去。靠,這人什麼回應這是?莫名其妙﹗蘇暖玉轉頭看向方詩浣,只見後者正目送著那修長挺拔的人影,眼中一汪柔情。蘇暖玉心中一動︰莫非這就是她的心愿?

“詩浣妹妹,你來得正好。我剛才正跟俊安商量呢,說要邀請你一起品茶來的。我命人搜集了梅花上的雪水,剛剛派人去煮了。正巧你來了,我們到挹翠閣那裡去吧。今天天氣也好,正適合在挹翠閣照照太陽。”

說話間蘇暖玉已跟隨著方家兄妹來到挹翠閣。

挹翠閣只是一個亭子,不過處於空曠之地,正好被日頭晒了個全身。

亭內早已擺好桌子凳子,一個白色身影正怡然自得地坐在圓凳子上,眼神似是而非地看向這邊。

正是老僧入定般的史俊安。

方鎮欽在史俊安旁邊坐下,方詩浣也傍著兄長款款落座。

蘇暖玉猶豫著應不應該坐。在海棠齋,她也許可以沒大沒小。

但是在外人面前,終歸不好在人前僭越了身分。

見沒人理她,她只得訕訕地立在方詩浣身邊。

她家的詩浣小姐此時正含羞答答地偷偷瞅向史俊安。

可惜那姓史的也不知有多大來頭的家伙,竟然毫無知覺。

不一會兒,有小 跟丫頭布上了茶盞,擺上了糕點。

一個面容清俊的小 提著一個大茶壺,一絲不苟地往桌上擺好的茶杯傾注燒開的雪水。

水到之處,杯子裡的茶葉跳舞似地打了幾個旋兒,再才安靜地沉了下去。

一時亭內竟然無比寂靜。半晌,方鎮欽似欲打破這岑寂般地開口道︰“俊安,我們來盤圍棋如何?”

“沒有興致。”史俊安依舊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

方鎮欽碰了個軟釘子,也不再說話,顧自端了茶杯,朝那滾燙的茶水吹了吹,輕輕呷了一口,樣子極是享受。

“大小姐,左右無事,不如讓暖玉給大家講個笑話兒吧。”蘇暖玉忍不住開口說,同時有意無意地瞟向史俊安。我倒要看你今兒會笑不會笑?

“哦,你還會講笑話兒?”方詩浣尚未置可否,她大小姐的魂靈已經不知游移至何處了。

剛剛被婉拒而下不來台的方鎮欽卻饒有興味地接了口。

蘇暖玉也明白他的心理,他也想看看,能不能讓這張千年冰山臉變一變臉色。

“暖玉也是從別處聽來的,不值一哂。”蘇暖玉直直地看著方鎮欽說。

“好啊,說來聽聽看。”方鎮欽此時顯然把她當成了盟友,態度格外友好。

“大少爺,說話可是費口水的,我得要先潤潤嗓。”蘇暖玉借機說道。

方鎮欽臉色一頓,眼神深沉地打量她。蘇暖玉卻嬉笑著,並不在意他審判也似的目光。

“連柱,再加一盞茶來﹗”方鎮欽叫過垂手立於一旁靜候差遣的清俊小 。

“馬上就好,大少爺﹗”連柱便向外快步而去。

蘇暖玉向方鎮欽笑了笑,又把目光轉向那波瀾不驚的史俊安身上,後者正輕抿著茶水,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在我家鄉,有個小孩,名叫絕對小孩。”蘇暖玉清了清嗓子,環視一周後開始娓娓道來。

“有一天,絕對小孩上街的時候,聽見一個賣糖葫蘆的男子正在吆喝︰‘糖葫蘆呢,兩錢一串,不甜不要錢﹗’絕對小孩便沖上去對那男子說︰‘叔叔,請給我一串不甜的﹗’”

蘇暖玉講完,方詩浣最先領悟,掩嘴而笑。

方鎮欽卻頂多扯了扯嘴角,而那張撲克臉史俊安彷彿聽不到有人講話一般,正閉著雙眼細細品茗著茶水。

第一講失敗﹗

蘇暖玉心有靈犀地和方鎮欽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者臉上浮現著奚落之色。

蘇暖玉也不氣餒,把溫度正好的香茶牛飲似地狂喝一通。

這是陳而醇的普洱茶,配上這純淨無比的雪水,確然是妙飲。

“絕對小孩從學堂下了學,回到家。他的父親問他︰‘今天在學堂裡都學了什麼?’絕對小孩答道︰‘先生說我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爹爹,何為有其父必有其子?’父親大怒曰︰‘豎子,你又干了什麼混帳事?’”

蘇暖玉語畢,方詩浣已是“噗哧”一聲笑了開來,而方鎮欽也揚起了嘴角。

可氣的是那史俊安,竟然皺起了眉頭。

“喂,蘇暖玉,你今兒要是能讓史大公子大笑三聲,本少爺有賞﹗”方鎮欽興味四起,斜睨著蘇暖玉。

“大少爺可是當真?”蘇暖玉喜道︰“不知道是賞什麼呢?”

方鎮欽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

“這是十兩銀子,你有這個把握收入囊中嗎?”方鎮欽挑釁般地說。

“切﹗史大公子大笑三聲,只值這個價嗎?”蘇暖玉不屑道。

“十兩銀子你也嫌少?你知道十兩銀子能買多少米嗎?”方鎮欽微有不悅。

“我不知道。莫非方大少爺你知道?”蘇暖玉將他一軍。
  

     第十五章 公子三笑
   
方鎮欽被駁得當場啞口無言。這個女子真是夠嗆,才剛剛跟她和顏悅色,竟然馬上就給他難堪﹗

“既然你嫌少,那就當我沒說﹗”方鎮欽伸手欲取回銀子。

蘇暖玉一看急了,也忙伸出手去搶,不著緊便正好握住方鎮欽正蓋住銀子的手上。

“我不嫌少,我不嫌﹗”不管怎么地,她為奴作婢每月才只掙二兩銀呢,這可抵得上五個月的月錢啦。

蘇暖玉心裡只擔心他會把銀子收回去,一味地覆在他的手上不肯鬆開。“男子漢大丈夫怎么能出爾反爾呢?”

方鎮欽卻惱羞成怒地揪起了眉頭,口氣相當不善地說︰“蘇暖玉,你還不快拿開你的手?”

蘇暖玉此時才意識到不對勁,訕訕地陪著笑,慌忙地收回了手,嘴裡卻仍是不依不撓道︰“少爺請息怒﹗少爺就當我剛才說的是放屁,別往心裡去啊﹗”

方鎮欽收回了手,臉上一片不豫之色。

只見他從袖子裡取出一塊雪白的手絹,仔細地將剛才與蘇暖玉接觸過的手擦了又擦。

蘇暖玉的自尊心受傷了,心裡那個氣啊,騰騰騰地直往上竄。算了,小不忍則亂大謀。

“大少爺,你剛才說的話可還算數?”蘇暖玉強顏歡笑著道。

“本少爺說過的話,幾時食言過?”方鎮欽慍怒出聲。

蘇暖玉摸了摸鼻子,尷尬不已地佯裝喝茶掩飾一番。無論如何,使出渾身解數也得迫使那姓史的賣笑三聲。她掙這十兩銀子容易嗎她?

於是蘇暖玉再接再厲︰“絕對小孩在下學途中,碰見一群人把個街道圍了個水泄不通。只聽大家七嘴八舌地好像在說是馬車撞上了什麼人。絕對小孩好奇心重,一心想知道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惜他個子太小,力氣又弱,實在擠不進去。可是他很聰明,於是他大叫道︰‘各位,我是這位傷患的小兒,麻煩諸位讓個道﹗’嘿,這一招真管用,大家紛紛給他讓出一條道。他興興頭頭地沖進人群中一看 原來馬車撞倒了一條狗﹗”

方詩浣已經是笑得花枝亂顫,伸出纖纖玉指指著蘇暖玉,卻只說了個“你……”,後面無論如何無法言語。

而方鎮欽也咧嘴笑了開來。蘇暖玉滿意地看著他們兩個,這可是她的必殺技哎。

然而,令她大為沮喪的是,史俊安竟然連眉毛都沒掀一下﹗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黔驢技窮,蘇暖玉早已將當初手機訂製的笑話想了個遍,再沒想到個出奇製勝的,只得悶悶地喝茶。

誰料正在此時,一聲不雅的“噗”放屁的聲音響亮地傳了出來。

而那聲音來源的方向,竟是史俊安﹗

方鎮欽略感訝異地看向他,方詩浣的臉上紅暈盡染,史俊安居然也無辜似地扭頭向亭外。

是了,像他這樣自詡謫仙似的人物,怎么能夠忍受破壞自己身上出現任何的敗筆事件?況且,在愛慕他的美女面前,這是多么有失面子的一件事﹗好,我就幫你一次﹗讓你欠我一次情﹗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小心放了個屁﹗”蘇暖玉小小聲地說。

但是這聲音已經足夠亭中的所有人清晰可聞了。

她反正毫無形象可言,如此不雅之事發生在她身上,於她絲毫無損。

她本來就是這么一個糟糕的人,在座的兩位翩翩公子可都是作如此想的吧?

果然,方詩浣姿勢優美地揮舞著手中的絹子,好像想把蘇暖玉趕得越遠越好似的;方鎮欽則是一臉鄙夷之色。

蘇暖玉早就料到他們不會有什麼好的回應,竟神色自若地慢慢品茗起來。

出乎意料的是,那位連蘇暖玉的必殺技也能免疫的史俊安此時竟毫不掩飾地哈哈大笑起來,惹得眾人皆驚。

“他笑了﹗他笑了﹗”蘇暖玉狂喜地叫起來。“一聲、兩聲、三聲、四聲﹗他還多笑了一聲呢﹗”

史俊安很快停止了大笑,但眉梢眼底的笑意還未隱去。

“俊安兄何故發笑呢?”方鎮欽不解道。

“哦,沒什麼。剛剛我明明看見亭外有一條大黃狗。嗯,那個……屁……是那條狗放的。而這位姑娘卻說是她放的。那不是……那不是……”史俊安竟然也期期艾艾起來,大概也覺得公然說那個“屁”字有傷大雅吧。
蘇暖玉立時大窘,臉騰地一片酡紅。

而方鎮欽與方詩浣再次爆笑開來。

“蘇暖玉,真有你的﹗我是真服了你了﹗呶,給你﹗”好不容易止住笑,方鎮欽把桌上了銀子扔給了蘇暖玉。

蘇暖玉哭笑不得地雙手接住。

“是什麼事如此有趣?大老遠地就聽到你們的笑聲﹗”不知何時,大夫人已經在方婉娥及侍女的陪同下走進了挹翠閣。

大家都起身問好,大夫人坐定後所有人才方才入座。

訓練有素的下人們早已眼明手快地加了凳子與茶盞。

大夫人問及剛才為何大笑不已,方鎮欽便將與蘇暖玉賭錢之事細細道來,連大夫人都忍俊不禁。

“暖玉這丫頭倒是有趣得緊。”大夫人緩緩說道。“能讓俊安大笑三聲的人,你還是第一個。”

“大夫人,我都快要沒臉見人啦﹗”蘇暖玉垂下頭,羞窘交加。

“那我也出十兩銀子,暖玉,你想得嗎?”大夫人笑瞇瞇地問。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5-7-27 11:49:38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歪打正著  

“大夫人﹗”出了那麼大的洋相,這大夫人居然還想讓她舊戲重演?好哇,一個個居然都等著看她的笑話呢。

方詩浣扯了扯蘇暖玉的袖子,蘇暖玉彎下腰,聽到方詩浣快速地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娘喜歡猜字謎。”唉,不愧是難姐難妹啊,最了解她的人還是這個曾與她赤裸相對的人啊。

“大夫人,暖玉是一個俗人,本來就只會講些俗不可耐的事情。在大夫人面前,我倒是想賣弄一下學問,也表現一下我不俗的一面。”蘇暖玉說道。

“哦?有意思。說說看﹗”大夫人笑意不減地說。

“我有一個字謎,若大夫人猜不出來,就賞了我這十兩銀子可好?”蘇暖玉得到方詩浣的提示後早已計上心來。

“猜字謎啊?那好啊﹗”大夫人言笑晏晏。她平素也是個喜好附庸風雅的,就愛跟那酸溜溜的帳房先生猜字作謎的。

“某一天,絕對小孩寫了一個字。”蘇暖玉開始出謎面了,又借了人家《絕對小孩》的名頭大做文章。“他把這個字給先生看,先生念錯了;又給父親看,還是念錯了。若是給在座諸位看,估計也都會念錯。請問大夫人,這是個什麼字呢?”

大夫人一怔,她平素所聽的字謎那可都是以詩為謎面,可從謎面之中瞥見端倪的。

誰知蘇暖玉卻出了個這么個大白話一樣的謎面,更奇怪的是,她居然一點思緒也無。

蘇暖玉得意地看著在場諸人,也許她的謎面出得新奇,以至於連那個一直冷冷淡淡的史俊安貌似也在思索。

她心裡不由竊喜,哈哈,當初她可也是想了好久,直到拐了個彎才猜到的。

這可是腦筋急轉彎的問題呢,這裡恐怕還沒人接觸過呢。哪有那麼容易猜到的﹗這十兩銀子應該掙得容易了吧?

“大夫人,可曾猜得出來?”蘇暖玉滿懷期待地看著大夫人,一臉得意洋洋。

“你這丫頭,怎么出個字謎也如此古怪?”大夫人發嗔道。

“夫人,那裡古怪了?我的謎面很淺白的呀﹗”蘇暖玉詳解說。

大夫人輕哼了一聲,可不就因為你過於淺白了嗎?任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我知道了。”史俊安突然雙眼放光,志得意滿地看向蘇暖玉。

“真的嗎?你怎么會猜得到的?”蘇暖玉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眸看著史俊安,這人腦袋也太會轉彎了吧?

“我也得了。”方詩浣向蘇暖玉動了個口型,蘇暖玉看得清楚,那正是謎底“錯”字。

蘇暖玉驚愕得瞠目結舌。這裡的人相當聰慧啊﹗

“真虧你想得到﹗我也猜到了。”方鎮欽好似也受到啟發般,豁然開朗道。

居然都能猜到﹗蘇暖玉剛剛生起的得意立即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垂頭喪氣。

“誰都念錯了,該不會是寫錯了?”方婉娥一臉苦思的表情。

然後興奮不已地叫出聲來︰“啊,莫非這就是個‘錯’字?”

蘇暖玉不得不點頭說道︰“二小姐答對了,正是個‘錯’字。”

大夫人稍微一聯想,也不由得點頭稱是。

但卻嘴硬地說︰“你這丫頭出的謎面太過刁鑽古怪了,而且大家都猜到了。唯獨我這個落後分子摸不著頭腦。暖玉,我可不能把這十兩銀子給你。不過,我也要出個謎面,若你猜出來了,這銀子便是你的了。”

蘇暖玉知道這大夫人是在故意報復她呢,她心裡只有苦笑,臉上卻還得笑意盈盈地答曰︰“夫人說的是,暖玉本來就是粗人,只會些粗陋文字罷了。”

“我這個字謎有個要求,須是以謎面解謎面,還得對仗工整。”

大夫人似笑非笑地看著蘇暖玉,“暖玉你可以先參照他們的答案,多想一想也可以。照顧你一下,你就最後一個作答好了。”

“謝大夫人。”蘇暖玉在心中暗暗叫苦,臉上卻不形於色。

“說者有,看者無;聽者有,見者無。猜一字。”大夫人開出謎題。

蘇暖玉心中卻暗暗一喜,喲,這個字謎容易,是個“口”字。這類猜偏旁部首的字謎她以前猜過的。

不過,要以謎面解謎面,還要對仗工整,卻得仔細想想。

“後者有,前者無;右者有,左者無。”正在思索間,史俊安已經搶先回答道。

同時,他側目看向方鎮欽。方鎮欽自然理會得。

方鎮欽受封左路將軍在前,史俊安的右路將軍在後,這是在借題發揮暗指方鎮欽不如他史俊安呢。

“哥哥有,弟弟無;姑娘有,小子無﹗”方鎮欽立馬反唇相譏道。

史俊安沒有兄弟姐妹,常駐軍營。

方鎮欽還以顏色般地看著史俊安,後者卻安之若素般眉眼不動。

“善者有,惡者無;富者有,貧者無。”方詩浣也柔柔地開了口,一邊猜謎一邊斜眼偷窺史俊安。

蘇暖玉幾乎可以確定了,她的目標,就是撮合這對男女入洞房。

唉,以這個男人的個性,也難怪菩薩覺得方詩浣的心愿難了了。

“甜者有,酸者無;哭者有,笑者無。”方婉娥說的。

蘇暖玉張了張嘴,唉喲,剛才一分神,明明已經想好了的,此時卻突然都銷聲匿跡了。

於是她只得愣了愣,滿臉灰敗地看向大夫人。

“秀君,你也來猜上一猜。”大夫人卻不看她,徑向她旁邊的侍女說道。

“那奴婢就斗膽對上一對。”那女子常年跟在大夫人身邊,聰明伶俐自是少不了的。

此時她便字正腔圓地應答道︰“唱者有,念者無;站者有,走者無。”大夫人點了點頭,表示她答得不錯。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齊齊盯上了蘇暖玉。唉,又被人家搶先一步。

她本來還想回答這個呢。你們全部都答完了我還答什麼?蘇暖玉心裡忿忿不平地想。

“夫人,不來啦,你們全都欺負我﹗”蘇暖玉委屈道。

“那麼,你是答不出來啦?那我可要收回這十兩銀子啦﹗”大夫人作勢便要把手伸向放在桌上的銀子拿走,蘇暖玉一驚,急道︰“洞庭有,鄱陽無;黃河有,長江無﹗”


第十七章 馬屁功夫 

 
大夫人“咦”了一聲,疑惑地問︰“你竟然知道洞庭鄱陽,黃河長江?”

“有誰不知道啊?”蘇暖玉神氣活現地說。

“我就不知道啊。”方婉娥說。

“奴婢更加不知。”秀君說的。

史俊安的表情仍然是淡淡的,彷彿塵世一切與他無關的漠然樣。

而方鎮欽卻眼神深遂地盯著蘇暖玉,似乎想把她看穿一般。

蘇暖玉眨了眨眼,轉念一想,是了,這舊時的女子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習的是婦工婦容婦德,讀的是《貞女列傳》,鮮少知曉外界的事物那也是情理中事。

“夫人,暖玉也是聽別人偶爾提起過。方才一時情急,胡亂對了出來。莫非我答對了?”蘇暖玉裝傻地問。

“是啊,你答對了。”大夫人漫不經心地說,眼裡的警惕之色猶存,“銀子是你的了。暖玉,我聽說你教給二夫人一套拳法,是不是真的?”

“你會武功?”方鎮欽聞言雙目灼灼地盯著蘇暖玉。

“夫人說笑了。只不過名字起的叫‘太極拳’罷了,半分攻擊力也沒有。不過常年修煉者倒是挨打的時候可以多挨幾下。”蘇暖玉淺笑盈盈說。

“那豈不是應該叫‘挨打拳’?”方婉娥調皮地說。

眾人一通哄笑。

“二小姐說得極是。這太極拳本只為強身健體,並非好勇斗狠之用。

當日聽聞二夫人有失眠之症,因此才讓二夫人試試看的。”

“你這丫頭倒是見多識廣﹗勉強你做詩浣的近侍真真是大材小用了。”大夫人呷了口茶,依然是漫不經心的語氣。

蘇暖玉心裡不由得暗叫一聲“糟糕”,聽這大夫人的語氣,似是對她有所不滿。

難道是因為她知道了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讓大夫人以為她有所企圖才屈尊服侍大小姐的嗎?早知如此,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大夫人又來取笑於我﹗試問這大理城中,不知有多少人爭先恐後地想要服侍大善人呢。而暖玉也只是其中之一罷了。”蘇暖玉誠惶誠恐地說。

“你這丫頭,偏生生得一張巧嘴兒﹗”大夫人半嗔半笑道。“也罷,自從你隨了詩浣以後,我看這丫頭精神頭倒長了不少。今日一見,紅光滿面嘛。”

“大娘怎么好端端地又扯到我身上了?”方詩浣俏臉生暈,眼角余光仍是斜斜瞟著史俊安。

蘇暖玉心底暗笑,她這滿面紅光可不是精神頭好,而是小女兒的嬌羞之色。

“好了,我這個老太婆也不要不識相地在這時妨礙你們年輕人了。一個個地只會表面奉承我,暗地裡不知道怎么咒怨我呢。”大夫人自嘲地笑說。

“大夫人,人生是從三十歲才開始的呢,您怎么能說您老了呢?”蘇暖玉趕緊地竄改一下別人的名言,拍起馬屁來。

“哦,原來還有如此一說啊?這倒新鮮﹗”大夫人喜上眉梢。馬屁一招,果然人人受用啊﹗“暖玉這丫頭伶俐得緊,倒難怪詩浣婉娥都喜歡你,就連秀香那丫頭也一個勁兒地幫你說好話。”

“大夫人您不也喜歡暖玉嗎?現如今可不都是一直在說暖玉的好話?”蘇暖玉眨眼調皮道。

“貧嘴﹗”大夫人嗔了一句,接著卻歡喜地笑道︰“我是真的得走了﹗一會兒帳房先生又該四處尋我了﹗”說著便起身往外走。亭子裡的人也都起身相送。秀君跟著走了,婉娥留了下來。

方婉娥是坐在史俊安旁邊的。

小丫頭因為老 ,備受寵愛,在人前比較肆無忌憚些。

此時她正喝著茶,轉眼看到史俊安立於一旁的劍,抄手就抓了過來,一把將劍身拔出了劍鞘,眼前頓時寒芒立現。

“二小姐﹗”史俊安依舊是冷冷淡淡的聲音,但語氣中已經帶著警告的韻味。

“娥兒﹗”方鎮欽也沉下臉來。

“史哥哥,不能給娥兒玩一下嗎?”方婉娥手握著劍,向史俊安撒起嬌來。

“哪有人玩劍的?”史俊安清冷地說道。

“我就玩一下下﹗有時偶爾看到史哥哥舞劍,覺得好有意思呢。我就在想,不知道我能不能像你那樣舞劍呢。”方婉娥似乎習慣了一邊講話一邊打手勢,忘了今天拿了把劍在手中,此時那把劍正不偏不倚地指著史俊安,劍尖離他的喉嚨只不過半截手指的距離。

而這距離,還是史俊安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夾住劍尖才保持住的。好險﹗

“史哥哥,你真厲害﹗”方婉娥渾然不覺差一點闖了多大的禍事,此時見史俊安露出這么漂亮的一手,驚喜得嘖嘖稱揚。

“娥兒,休得胡鬧﹗”方詩浣怒喝道。

剛才那一幕,她真是緊張不已。看到那劍尖筆直地刺過去的一刻,她感覺自己快要暈過去了。

直到史俊安輕而易舉地扣住了劍尖,她忐忑不安的心才如釋重負般地緩緩平靜下來。

而她的這一舉一動,全部都落入了蘇暖玉的眼中。

“果然是寶劍配俠士,鮮花贈美人啊﹗”蘇暖玉的馬屁又響了起來,“這把劍遍體生寒、正氣隱隱,料得是百裡挑一的至尊寶劍。配上史公子渾然天成的清冷氣質,那真是交相輝映相得益彰啊﹗”

方詩浣的臉上立即倍生出一種驕傲之色來,彷彿這話不是在夸別人,倒是在夸她自己一般。而方鎮欽則露出鄙夷之色。

可惜人家正主兒置若罔聞般,雙眼凝視著寶劍,正專注地用一塊巾子來回地擦拭劍身呢。

正所謂千穿萬穿,唯馬屁不穿。

這屢試不爽的一招怎么就對他一點也不管用呢?莫非他不是人?﹗


第十八章 公子看招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大小姐,你說是不是?”蘇暖玉這回卻是對著方詩浣說的。

奈何人家此時正魂游天外,臉上一片朦朧的色彩,壓根兒沒注意她在跟誰講話。果然是墮入情網中的女人啊﹗

意外地,那擦劍的公子手上卻頓了頓,第一次抬眼正視蘇暖玉,疑惑地問︰“你剛才那兩句念的什麼?能否再念一次?”

蘇暖玉吃了一驚,卻也順從地將剛才念的詩句複述了一遍。

史俊安這次是認真地傾聽著她所說的,接著重又恢復了擦劍的動作,只是口中不停地重複著這兩句詩句。

“原來你竟還會作詩?”方鎮欽陰陽怪氣地問。

“怎么了?我就不許會作詩了?”蘇暖玉沒好氣地頂回去。

“不知道又是打哪兒聽來的殘章斷句,一有機會就四處招搖賣弄﹗”方鎮欽不無譏諷地說。

“大哥,你不要這樣說暖玉。她真的知道好多我不知道的東西呢。

她每天還給我們講故事。

我相信她絕對不是招搖撞騙之輩。”劍拔弩張之際,還是方詩浣有良知地替蘇暖玉說了句公道話。

因為蘇暖玉誇獎了她的心上人,她愛屋及烏向著蘇暖玉也是理所當然的。

“哦,那倒是我冤枉你了?”方鎮欽冷笑道。

“你知道就好。”蘇暖玉也冷冷地道。

“史哥哥,不如你舞一回劍給我看看好不好?”方婉娥仍方興未艾地纏著史俊安,此次不再要劍了,改弦易轍要人家舞劍了。

“我出來的時辰不短了,這茶也喝得差不多了,我想我也該回營地去了。”史俊安還劍入鞘,受不了方婉娥的胡攪蠻纏,便找藉口想要脫身了。

誰知道方婉娥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袖,耍賴似地說︰“你若是為我舞一回劍,我便放你走。否則……”

“婉娥﹗”方鎮欽沉下了臉,語氣嚴肅。

方詩浣也變得慌亂不安起來。是啊,心上人這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才能得以相見了。

自始至終,她連一句柔情蜜意的話都還沒跟他講上呢。

“大少爺,能否借閣下寶刀一用?”蘇暖玉也焦急起來,壯著膽子問方鎮欽道。

“你要借刀做什麼?”方鎮欽挑眉,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我想用它領教一下史公子的高招。”蘇暖玉心虛似地說。

“你不是說不會武功?”

“這個嘛……”蘇暖玉詞窮了。

“好,我借給你﹗”方鎮欽想看看她到底能玩出什麼花樣來。隨手從身邊解下佩刀來,鄭重地遞給蘇暖玉。

蘇暖玉本是伸出右手來接,誰知接到手中後竟整個身體跟著往下一沉。

哇,這么重?蘇暖玉微蹙其眉,同時左手也來幫忙,才堪堪地將佩刀握在了手中。

方鎮欽被她滑稽的動作逗樂了,臉上不自覺地泛出一絲笑意。

“二小姐,你放開史公子。我來幫你讓他舞劍﹗”蘇暖玉不知天高地濃地叫嚷著,看向史俊安道︰“史公子,閣下劍法精妙,人又生得這般風流俊俏,姑娘們仰慕你這是很正常的。但是我家二小姐那也是金枝玉葉般的人物,她此般苦求於你你竟然無動於衷。你真是好大的架子﹗你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天我就代表一干受你冷遇的姑娘們向你挑戰﹗”

說話間,蘇暖玉已經跑到亭子外面的空地上,把佩刀從鞘身出取出。

刀身鋒利,在太陽底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果然是一把寶刀﹗

方婉娥還抓著史俊安的衣袖,看到蘇暖玉的舉動笑得更歡,真是有趣極了。

“史哥哥,二選一。一,你為我舞劍。二,跟暖玉過招。”方婉娥狡黠地說。

“是不是只要我應戰並打敗她,我就可以走了?”史俊安問道,眼睛卻是看著方鎮欽的。

“不錯。”方鎮欽點頭。轉頭看向蘇暖玉,這個女人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二小姐請放手罷。”史俊安臉上除了一派冷漠,真真是看不出第二種情緒來。

方婉娥於是松了手。史俊安瀟灑地自亭子裡飛身而出,冉冉地停在蘇暖玉對面三步開外。

“你是第一個向我宣戰的女子。”史俊安冷冷淡淡地開了口,“你明知道不是我的對手,你為什麼自討苦吃?”

“哪有為什麼?我們做下人的,最擅長的莫過於察言觀色,為主子分憂解勞也不過是分內之事。二小姐活潑可愛,府中哪個不疼哪個不憐?她讓你舞劍那是瞧得起你,你也忒不近人情了﹗”蘇暖玉義憤填膺道。

蘇暖玉明知不敵,卻偏要跟他過招,表面上是為二小姐出氣,其實是在為他找台階下。他如果是明白人,當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在下試問沒有那個能耐與姑娘唇槍舌戰,既然姑娘堅持,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十招之內,只要姑娘能逼得在下用劍,就算姑娘贏了。”史俊安做了個“請”的手勢。

方家三兄妹也已經從挹翠閣走出來,圍觀在兩人身邊不遠處。

聽到史俊安空手接蘇暖玉十招,竟是連劍也不亮,看來方婉娥的期望落空了。

不過她畢竟是小孩子心性,此時竟也並不太失望,反而對目前的狀況興致勃勃。

“史公子武功超群英名遠播,而小女子只不過是不自量力以卵擊石。是以請史公子拿出武林大家的風范,先讓了小女子三招可好?”蘇暖玉笑嘻嘻地討價還價道。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5-7-27 11:49:5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花樣百出  

站在一旁的方鎮欽皺了皺眉,心想他豈止讓你三招,這十招內絕不會還手的。

誰知蘇暖玉這個“好”字尚未音落,手中的佩刀已經呼呼生風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準確無誤地劈向史俊安。

史俊安雖然被冷不防地偷襲,但他對敵經驗豐富,聽聲辨位,早已在蘇暖玉刀尖相向之時輕巧避過,並輕輕吐出兩個字︰“一招。”

蘇暖玉一招偷襲未遂,反倒把自己累得個氣喘吁吁。

此時她提著刀柄,笑吟吟地看著玉樹臨風的史俊安,誇獎道︰“史公子實在好身手﹗”

接著看向他身後驚奇地叫道︰“大將軍,你也來啦?”

聽說大將軍來了,史俊安立即轉過身去,但是馬上意識到上當了。

等到他回應過來時,蘇暖玉已經揮著佩刀欺身過來。

他雖然完全可以出手化解,但是剛才蘇暖玉請求他讓她三招時他並未加以反對。

所以他只得選擇避開。

只聽“嗤啦”一聲,他雖然堪堪避過,卻不能阻止長袍下擺被蘇暖玉的佩刀割下一截。

果然是削鐵如泥的寶刀啊﹗

蘇暖玉一陣大喜。史俊安雖然被她暗算,但臉上表情依舊一片淡然,絲毫不顯野狼狽之態。

蘇暖玉心裡暗叫一聲“帥”。

方鎮欽也是一驚,此女雖然長得不咋地,竟然深諳兵不厭詐的道理。

真應了“人不可貌相”的老話。

突然,蘇暖玉抱著肚子彎下腰,痛苦地大叫著︰“唉喲,唉喲,好痛﹗好痛﹗啊……”不過她卻好像在演獨角戲一樣,根本沒有人加以理會。

史俊安剛才吃了她的暗虧,料想她肯定又在耍什麼花招,面上不動聲色,仍然冷冷地看著裝模作樣的蘇暖玉。

蘇暖玉本來是抱著肚子蹲在地上的,此時卻因為極度痛苦倒在了地上,在冷冰冰的地上翻過來滾過去。

慢慢地,她停止了下來,然後躺在了當地,一動也不動了。

方詩浣大驚失色,慌亂地叫道︰“暖玉﹗”作勢便要沖過去。

方鎮欽也是臉色一變,先了方詩浣一步準備上前。

史俊安雖然性子冷淡,卻並不是鐵石心腸。

此時見她直挺挺地躺在那裡,竟也於心不忍,於是疑惑且擔憂地走上前。

“姑娘……”他話才剛剛開頭,只見蘇暖玉陡然睜開雙眼。

史俊安只覺得眼前一花,一抹寒光森森地逼將而來。

他本來就提防她會使詐,此時立即身手敏捷地向後躍出。

待他身形立定,蘇暖玉已經眉開眼笑地站在了他面前不遠處。

看來,他過於輕敵了啊﹗

“姑娘真不簡單,連苦肉計都用上了﹗”史俊安喜怒不形於色的臉上流露出不易察覺的欣賞來。

“史公子謬贊了﹗史公子小心腳下﹗”蘇暖玉突然詭異地叫道,臉上一片驚恐之色。

然而史俊安並不為所動,仍是清清冷冷地看著她。

“唉,看來你已經成精了呢。”蘇暖玉嘆了口氣,看來她的陰謀詭計都派不上用場了。

“如今三招已過,史公子不必再讓我了。看招﹗”蘇暖玉臉色一正,刀隨聲起,挾雷霆之勢向他攔腰砍去。

史俊安衣袂翩然,足尖輕旋,已然讓蘇暖玉撲了個空。

“四招﹗”

“十年磨一劍﹗”蘇暖玉再度揮刀而來,聲勢甚是驚人,口裡還大呼著口訣。

隨著“劍”字音落,只聽得“嗖”地一聲,蘇暖玉只覺得手中一輕。

咦?她怔怔地立在當地,看向手中時,已經是空空如也。那麼,刀呢?

“在那兒呢。”見她茫然地四下尋找,史俊安好心地提醒她,以手指某處。

蘇暖玉隨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乖乖,只見那柄戰績彪炳的的寶刀此時正穩穩地插在了蘇暖玉右前方不遠處,刀身散發出的冷冽光芒似乎也在對她嘲笑不已。

她羞愧不已地走向寶刀,使勁地把它從地上拔了出來。

扭頭心虛地看向刀的主人。方鎮欽正看好戲般地看著她,倒沒有她想像中的氣極敗壞。

“五招﹗”史俊安落井下石般地不忘報數。

蘇暖玉咬切牙,捉了刀再度毫無章法可言地朝著史俊安胡亂砍去,這次她一連劈了好幾刀,並且伴隨著鏗鏘有力的口訣一氣呵成。

“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可惜的是她寶刀雖利,此番卻連他的衣角都沒沾到一丁半點兒。而史俊安也是毫無客氣地一連數數︰“六招﹗七招﹗八招﹗”

蘇暖玉暫時停止了進攻,她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唉,人家站著被你砍都砍不到,讓你去欺負別人還把你累成這樣?她的臉上淌著汗,口中喘著粗氣。

史俊安臉色丕變,略帶驚奇地看著她。

“你還要繼續嗎?”他語氣微溫地問。

“看刀﹗”蘇暖玉也不廢話,提刀就是一刺。

她當然是刺不到了。

看準他的方位,揮刀再次砍將過來。

與此同時,史俊安口中的“十招已滿”也清晰無比地響在蘇暖玉耳中。

“姑娘,十招已過。你輸了。在下這便告辭了。”



第二十章 謙謙君子 



 
蘇暖玉的刀便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半晌,她的臉上現出一片淒愴之色,眼中已經淚花隱隱。

突然,她哀婉地大叫一聲︰“主子,暖玉沒臉見你啦﹗”提起手中的刀,就勢便往脖頸中橫切而去。

方鎮欽心中陡地一緊,臉色陰沈得嚇人,立時挺身而出。

只聽“啪”地一聲輕響,蘇暖玉只覺虎口一麻,手中的 刀已經落地。

方鎮欽早已收住身形,定定地看著史俊安。

史俊安已經握劍在手。

在千均一發之際,他來不及細思,只得長劍出鞘,以劍身急拍蘇暖玉握刀的手背。

蘇暖玉手上吃痛,寶刀落地。

“史公子,你又上當啦﹗”蘇暖玉眨眨眼,眼中的淚花瞬間消失無痕,樂不可支地對史俊安說。

“唉﹗”史俊安嘆了口氣,聲音中略帶頹敗之音道︰“姑娘你這又何苦?十招已過……”

“那又如何?我也逼得你出劍了呀﹗”蘇暖玉明顯已經忘了她是來幫他解圍的,而不是來捉弄他的。

沒辦法,看見這張撲克臉有不一樣的回應挺好玩的。

“姑娘足智多謀,史某欽佩不已。既然如此,我就為二小姐舞劍一回吧﹗”史俊安無奈道。

“史哥哥,你要舞劍啦?太好啦﹗”方婉娥一臉喜色,拍手鼓掌起來。

史俊安一言九鼎,確為謙謙君子。

蘇暖玉不過使了點邪門歪道的手段,而且人家是為了救她才被迫出手的。一想到此,她也為自己的卑鄙無恥感到無比汗顏。

“史公子,是暖玉胡鬧。請史公子恕罪﹗”蘇暖玉發自肺腑地說。

“姑娘言重了。史某愿為二小姐舞劍,不過姑娘能不能將剛才那四句口訣送給史某呢?”

“哦,你說那首詩啊?這有什麼問題?史公子請聽好︰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耳熟能詳的古詩蘇暖玉會背的屈指可數,這一首因為比較喜歡所以還記得。

急中生智念出來,沒成想幫了她一個大忙。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史俊安重複了一遍,細細地咀嚼著。

接著豪氣干雲地說︰“好一句‘誰有不平事’﹗蘇姑娘,就憑這首詩,也值得史某舞劍一番﹗”

史俊安果然言出必行。

話音剛落,手中的劍已如靈蛇般隨著他的身形游移擺動。

他的劍招輕靈,竟與先前蘇暖玉看到他和方鎮欽切磋之時大相迥異。

他本就生得卓爾不群,舞起劍來更是風流瀟灑,舉手投足之間,令人目醉神迷。

方詩浣早已經看得如痴如醉。

方婉娥只是看熱鬧的,一邊還仿效史俊安的動作,興奮不已。

蘇暖玉一會兒注視著史俊安,一會兒凝視著方詩浣,苦苦思索著。

史俊安舞劍完畢,收劍入鞘,抱拳向眾人告辭。

“史公子,午時將至,不如一起吃午飯如何?”見他要走,方詩浣突然出聲邀請道。

“多謝大小姐美意,俊安心領了。”史俊安硬梆梆地回答道。

方詩浣臉上的腥紅之色愈發豔麗,天知道她是鼓了多大的勇氣才說出的這么一句話啊。

竟然立馬遭到拒絕﹗她咬唇不語。

“史公子,您既然為二小姐舞了劍,又豈能濃此薄彼拒絕大小姐的好意呢?”蘇暖玉盡職盡責地為主子開口說話。

“蘇姑娘剛才以命相搏,史某著了你的道才不得已舞劍的。這次你有什麼出人意表的招數逼史某就範呢?”史俊安語氣不善道。

“你……”蘇暖玉理屈詞窮,無言以對了。

“今日史某多有叨擾。方兄,多謝你的好茶﹗史某先行告辭﹗”語音剛落,人已經去得遠了。

方詩浣痴痴地目送史俊安的背影遠去,一臉惆悵與落寞。蘇暖玉正想出言安慰一番,卻被人大力地一把拽了過去。

“呀,你干什麼?”看清緊抓住自己手臂的人正是一臉怒氣的方鎮欽,蘇暖玉一頭霧水地問道。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5-7-27 11:51:1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投石問路  

“你問我干什麼?我才要問你干什麼呢?你是不是瘋了?你為什麼不惜以傷害自己為代價去逼史俊安就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方鎮欽機關槍般地一句接一句地詰問她。

“我當然知道我在做什麼啊。”蘇暖玉理直氣壯地頂嘴,“難不成你以為我會真的抹脖子啊?幼稚﹗”

“什麼?”方鎮欽手上用力,蘇暖玉呼痛不已。

“你這個人真是……真是……”方鎮欽一把甩開她的手,生氣地別過臉。

蘇暖玉趕緊揉搓著被抓痛的胳膊,心裡納悶不已。

奇怪了,這個人到底是在生氣什麼?啊,他在怪她把他的寶貝佩刀兩次掉在了地上。該死的﹗

意識到自己所犯的錯誤,蘇暖玉趕緊滿臉堆歡地迎了上去。

方鎮欽早就收好佩刀戴在了身上,蘇暖玉伸手輕輕撫摸著刀鞘,陪笑著說︰“少爺的刀真的是吹發即斷的好刀﹗今天有幸與少爺的刀並肩作戰,真是暖玉三生修來的福氣。”

“你知道就好﹗”方鎮欽冷冷地說。

“雖然手段不太光彩,總算是不辱使命,成功令史公子為二小姐舞了劍。少爺,你就別再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只會令親者痛仇者快﹗”

“誰說我生氣了?”方鎮欽不以為然地看著她說。

“是是是,少爺宰相肚裡能撐船,怎么能為這點區區小事生氣呢?”蘇暖玉嘻笑著說。

“區區小事?”方鎮欽銳利地盯著她,“你以為我在為什麼事生氣?”

“少爺,我也不是有意要出糗的,更不是有意把您的寶刀給毫無道理地扔到了地上。只是您的刀太沉,我力氣不濟,才不小心扔出去了。”越說到後來,蘇暖玉越發地聲如蚊蚋。

“哦,原來你以為我在為這個而生氣啊?”方鎮欽本來冷硬的臉色立即柔和了起來,“算了,我說過了,我並沒有生氣。”

“是嗎?如此多謝少爺﹗”蘇暖玉如獲大赦般,屁顛屁顛地跑去看她家小姐去了。

方鎮欽注視著她的臉色變化,不由感到不可思議起來。

他其實是很生氣的。

在看到她為了賭氣要贏過史俊安竟然不惜以身犯險時,他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然而現下想想,他究竟是為什麼如此生氣呢?

回到海棠齋,方詩浣一直都表現出郁郁寡歡的表情。

蘇暖玉自然知道她心裡有多失落了。

這是大好機會,好好套套她的話。

“詩浣,這個史俊安到底是什麼來頭啊?怎么好像根本就不把將軍府的人放在眼裡啊?”

方詩浣只是幽幽地嘆了口氣,卻惜字如金地不肯說話。

“依我看,像史俊安這樣風度翩翩又武功超群的美男子,也只有詩浣這樣溫柔賢淑又貌若天仙的女子才堪匹配了。我剛才把你倆這么一看呀,簡直就覺得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啊﹗”蘇暖玉一邊看她的臉色一邊恭維說。

詩浣一張俏臉頓時神采奕奕起來,直直地看著蘇暖玉,眼中閃著如夢似幻的光彩。

“你是說真的嗎?你真的這么覺得的啊?”方詩浣滿面欣喜,倒並不見平常女子該有的扭怩之色。

“不止我這么覺得,相信只要長了眼睛了的人都會這么認為的。”蘇暖玉雖然有點誇張的意味,倒並不全是假話。

“可是,那又怎么樣呢?”倏忽間,方詩浣臉上的神采又黯然了下去,再次幽幽地嘆起氣來。

“是啊,我們詩浣是聞名遐邇的大善人,不知道受到多少的追捧和愛戴,怎么可能會看上那個自命清高的史俊安呢。他算老幾啊?”蘇暖玉故意顛倒是非地說。

“不是這樣的。”方詩浣果然急了,忙解釋道,“是我配不上他啊﹗”

“小姐你說那裡話來?你堂堂威遠大將軍的長女,豈有配不上他一個右路小將的道理?說起來,他還是高攀了呢。”蘇暖玉不以為然道。

“暖玉,你不知內情。總之,我跟他……是不可能的。”詩浣垂下雙眼,喪氣地說。

“內情?是什麼內情呢?”蘇暖玉追問道。

“這個……以後日子久了,你自然會知道的。”方詩浣避重就輕地說。

蘇暖玉心想她肯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了,又不好逼她講出來。

但是事關她回家的重要性,她怎么能輕言放棄呢?

“好,詩浣,我不問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怨糾葛,我只問你一句,你要老實地回答我。你……是不是很喜歡他,想跟他結為秦晉之好?”蘇暖玉一本正經地問她。

方詩浣呆了一呆,她料想不到蘇暖玉會如此坦白地問這樣的問題,她的臉上不由自主地再次飛起紅霞。

“不錯,我是很喜歡他。可是,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方詩浣低低地說。

“詩浣,你覺得我聰明嗎?”

“啊?”方詩浣還沒跟上她的節奏,回過神來後才認真回答說︰“當然﹗你是我所見過的女孩子中最聰明的一個。”

“那你相不相信我可以幫助你達成心愿,以我的聰明才智?”蘇暖玉此時也顧不得謙虛那一套了,濃著臉皮問。

“我的心愿?”方詩浣疑惑地盯著蘇暖玉。

“是啊,你的心愿。你難道沒有一件極想去完成的事情嗎?是你心心念念都想做成功的事?難道你沒有這樣的心愿嗎?”

有的。方詩浣心裡肯定地回答。

頻繁地上山禮佛,除了例行公事外,不是也假公濟私了嗎?她哪一次的許願中少得了他?本來只是想遠遠看他一眼便覺得心滿意足的,到後來竟慢慢變成了想要與他朝夕相對長相 守,儘管那個人對她總是一副拒人千裡之外的樣子。

她以為她只能在心裡這么想一想就罷了,誰知道蘇暖玉突然如此篤定地說出這樣的話,這令她止不住地心潮澎湃起來。

今天,蘇暖玉百般設計於他,使她第一次看到史俊安於平日裡冷漠以外的另外的表情。

她不能否定蘇暖玉的能力。也許,說不定……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么好?”方詩浣突然問道。

“在我走投無路之際,將軍府給了我一碗熱飯,還讓我跟著大小姐,讓我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受人點滴,報以涌泉。我對大小姐好,那是理所應當的嘛。”蘇暖玉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


第二十二章 暗夜同行  

掌燈時分,蘇暖玉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冥思苦索如何才能治服史俊安。

論武功,她根本就是螻蟻撼樹;論心機,她也許還在幼稚園階段;論計謀,人家是驍勇善戰的右路將軍……左思右想,都找不到一個適合的突破口去牽人家鼻子。

人都是有死穴的,只是不知道這個人的死穴在那裡。

這個大善人的心愿確實非同小可。

輾轉反側,寤寐思服。正自煩惱不已,門上響起剝啄之聲。

“誰呀?”蘇暖玉懶待起床,就這樣沖著門喊。

“奴婢秀君,蘇姑娘莫非已經睡下了?大夫人命奴婢來請蘇姑娘去一趟。”

蘇暖玉只能無奈地起床,隨著秀君去了瘦梅居。

瘦梅居內燈火明亮,大夫人端坐在太師椅上,把蘇暖玉端詳了又端詳。

“起初也覺得你不打眼兒,今兒仔細一瞧,你這雙眼睛倒是流露著聰慧呢。”大夫人輕笑著說。

這又是唱的哪一出?蘇暖玉覺得莫名其妙的。

“大夫人取笑了。”

“上次問你的時候好像沒有問清楚,你家是什麼地方的,府上都有些什麼人?”大夫人切入正題了。

蘇暖玉便又將上次杜撰的台詞重新背了一遍。

“你是如何來到此地的呢?”

“我跟著村子裡的人一路逃過來的,後來跟他們走散了。”蘇暖玉心虛地答道。

“你的那些學問都是跟誰做的呢?”

“夫人,暖玉有什麼狗屁學問了?只是逃避的路上遇到不少人,道聽途說了不少事。”蘇暖玉強裝鎮定地答道。

“在將軍府住得還習慣嗎?可還有什麼我們沒有準備得周到的?”大夫人跳轉話題說道。

“夫人言重了,能得一處遮風避雨之處已是求之不得了,更何況是高床濃被的將軍府呢?”蘇暖玉跟著客套說。

“這丫頭,就會說些好聽的。”大夫人失笑了,嗔道。

“若是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跟我說。天晚了,你也早點回去歇著吧。人上了年紀,也熬不得夜了。”大夫人略感疲倦地揉了揉眉眼,說道。

“那暖玉告辭了,大夫人好生歇息。”蘇暖玉行了屈膝之禮,謹慎地看了她一眼。

大夫人似乎靠在椅畔打起盹似的,蘇暖玉退出了房間,拉上門戶。對著外面空曠的空間,深吸了口氣。

剛才真是憋氣到了極點﹗

“蘇暖玉,你怎么在這裡?”突然一盞燈籠便湊到了她的臉附近,一個熟悉的聲音遲疑地問道。

“哦,是大少爺啊。”蘇暖玉展顏笑道︰“是大夫人叫我來的。”

“母親她叫你做什麼?”

“我也不明白呀﹗”蘇暖玉聳了聳肩,說︰“心血來潮想跟我談談心﹗”

方鎮欽明顯地皺了皺眉。

“你現下是要回海棠齋了嗎?”他問,再自然不過的語氣。

“是啊。”蘇暖玉也溫言答道。這好像還是他們第一次和平共處呢,方鎮欽的態度明顯好了很多。

這種感覺有點怪怪的。

“天色這么黑,為什麼不打個燈籠?”他再問。

“來的時候是秀君打著燈籠照過來的,我走的時候沒看到她人。反正瘦梅居與海棠齋離得又不遠,沿著這條道走,很快就到了。”蘇暖玉無所謂似地說。

“這怎么能行?我送你過去吧﹗”

蘇暖玉錯愕不已地看著他,她沒聽錯吧?

“不走嗎?”他催促說。

好像是來真的。蘇暖玉更加覺得怪怪的,於是推辭說︰“真的不用了,我自己能行的﹗”

“你一向都是這么固執的嗎?”他略帶怒氣地問。“請你不要誤會了,我只是不想我家的下人出了意外,還得將軍府出銀子來醫治。”

“我就說嘛,你怎么會突然變得這么好心?”蘇暖玉嘲諷地說。

接著便大闊步往前而去,方鎮欽便默默地跟著她,盡量用燈籠照著她腳下的路面。

夜裡極靜,除了微微風吹過的聲音,便是兩人此起彼落的腳步聲了。

蘇暖玉有一點不自在起來。

剛才大夫人說的那些話使她心煩意亂的,看樣子,她在將軍府的日子呆不久了。

蘇暖玉沉吟半響,便斟酌著問︰“大少爺,你跟史俊安關係好嗎?”

“問這個做什麼?”沒好氣的聲音。

“他一直都是這么冷清清的么?”不死心地追問。

“嗯。”

“他今年多大啦?有沒有聽說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打聽這些干什麼?難道……你看上他啦?”方鎮欽停住了腳步,心中感到不是滋味。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19 11:25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