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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人為刀俎
朱大姐“咦”了一聲,被蘇暖玉凶巴巴的神情激怒,她也沒好氣地說道︰“你這丫頭,你到底在說什麼呀?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我一時心生惻隱救了你,沒想到你不領情倒罷了,好像現下還懷疑我有所圖謀一般?你說說看,是何道理?”
“那我包袱裡的五百兩銀子去那裡了?還有一只上等的瑪瑙手鐲也失蹤了。不知道朱大姐你可有印象?”蘇暖玉已經惱怒得失去理智了,沖她大聲嚷嚷著喊道。
朱大姐眼中柔和的光芒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凌厲狠辣之色。
“我一直跟老楊說過,不可有婦人之仁。我朱澈還很少有發善心的時候,今日聽了老楊的懇求之辭,才勉強同意他出手救你。”她冷笑著說道︰“果然,好人是做不得的﹗”
“好啊,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蘇暖玉聽她這么說,更加認定她不是真的好心要救她的,只是礙於老楊的情面,才對她特別相待的。
“把我銀子還來﹗”她把手伸向朱澈,臉上因為焦急和憤怒而變得漲紅不已。
“銀子?”朱澈笑得更加陰冷︰“別說我沒拿你的銀子,就算我真的拿了你的銀子,哼哼,我告訴你,還沒有進了我朱澈口袋的東西又取出來的道理﹗”
“你這個壞女人,你還我銀子﹗”蘇暖玉沖上前,揪著她大喊大叫。
那個銀子對她多么重要啊?這是她的原始資金啊。沒有這筆銀子,她要怎么回去大理,她要怎么跟方鎮欽過逍遙快活的神仙日子?
誰料到這個朱澈竟然力氣奇大,蘇暖玉只看見她伸出一只肉乎乎的手指,在她身上輕輕一戳,她就不由自主地倒退幾步,繼而跌落在床頭之上。
“我求求你,把銀子還給我,那銀子對我真的很重要﹗”見無法力敵,蘇暖玉便轉而想要智取。
她露出可憐楚楚的神情,哀求說︰“朱大姐的救命之恩,在我有生之年,暖玉一定沒齒難忘,徐圖報答﹗”
“哼﹗說得比唱得還好聽嘛﹗”朱大姐並不為所動,閑適地找了地方坐了下來,彷彿看戲一般瞅著她,慢條斯理地說道︰“你不要胡亂冤枉人,我根本就沒碰過你的包袱,更不知道你那裡面有什麼銀子手鐲的。
我朱澈做了十幾年的牙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但是我從來不會對做過的事矢口否認的。不過我沒做過的事,誰要是敢冤枉我,我也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蘇暖玉一直以為自己伶牙俐齒無人能敵,現下才知道自己很傻很天真。
以前遇到的對手不過都是以風度自詡的少爺小姐們,自然不屑與她這樣出身粗鄙又胡攪蠻纏的下女過於計較的。
然而她現下卻遇到了專靠一張嘴吃飯的久經江湖的牙婆,她如何能與人一爭高下?
“朱大姐,蘇暖玉一時魯莽,衝撞了朱大姐,還請您多多海涵,不要與暖玉計較。”好漢不吃眼前虧,蘇暖玉再次改變策略,乖乖認了錯,心中暗暗後悔太過衝動,應該多加討好她。
既是睡在一室,那等她睡著了再慢慢查找一番豈不是更好?何況,她既是牙婆,若是得罪了她,將自己賣至不知名之處,叫天不應叫地不靈,豈不是人財兩失?
“你倒挺識時務的﹗”朱大姐嘲笑般地看了她一眼,“也罷,看在你也挺可憐的份上,況且又這般知情識趣的,朱大姐就原諒你一時情急口不擇言。不過,”她話鋒一轉,語氣又見凌厲︰“若是再胡亂撒潑的話,你也領教過了,朱大姐要對付你,就跟拎一只小雞般的輕而易舉。”
蘇暖玉只得陽奉陰違地答了話,說暖玉知道,再也不敢之類的話語。
那朱大姐便叫人將晚飯送來房間裡,蘇暖玉餓極了,又因為要為逃跑補充體力而飢不擇食地狼吞虎嚥了一番。
飯畢,叫小二打了水兩人洗漱了,滅了燭火上床安睡了。
蘇暖玉一來心事重重,二來那朱大姐睡覺之時呼吸甚重,吵得蘇暖玉無法入睡。這樣也好,免得她一覺睡得過了頭。
蘇暖玉睡在床鋪裡側,借著夜色看朱澈正香夢沉酣,她故意伸手推了朱澈一把,後者竟渾然不覺。蘇暖玉心中一喜,悄悄起身,摸索著下了床。
之前她有留意一下朱澈的行囊,只是隨意放在了桌上,這更方便蘇暖玉作案了。
她躡手躡腳地來到桌前,極速在朱澈的行囊之中動手翻找了一番,不過,令她失望的是,裡面除了換洗衣物之外,並無什麼值錢之物,別說是銀兩了,就是連銅錢也沒見到一枚。
想想也是,誰會隨隨便便將幾百兩銀子放在易得之處?說不得,她蘇暖玉為了重回大理,只能壯著膽子在老虎頭上捋毛了。
蘇暖玉便重又來至床頭,試探著伸出手去摸朱澈的懷裡腰間。
當她接觸到朱澈身上懷揣的堅硬圓滑之物時,蘇暖玉大喜過望,猜測那定是銀兩之物。
老天在上,她可只是取回失物,這算不上偷竊吧?
朱澈的呼嚕之聲依然不絕於耳,蘇暖玉更加放心地探手自她衣物之內,一摸之下,確定果然便是銀兩之物,她便果斷地掏了一錠元寶出來,因為過於緊張,慌亂之中,竟將元寶掉在了地板之上,於是,“當”地一聲,在萬籟俱寂的夜晚之中顯得尤其響亮,本來是熟睡中的朱澈竟然因此警覺地睜開了眼睛,看到她鬼鬼祟祟的樣子,已經猜到了八九分,於是怒喝道︰“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覺這是做什麼呢?”同時她已經出手如電地扣住了蘇暖玉的手腕,以防止蘇暖玉畏罪逃逸。
蘇暖玉只覺得那只手跟鐵箍般抓得自己手腕生生發疼,生性怕疼的她不由連連呼痛出聲。
“痛﹗啊,痛﹗”蘇暖玉吸著氣,眼淚一下充斥滿眼眶,帶著哭腔說道︰“朱大姐,手要脫臼了,朱大姐,有話好好說﹗”
“哼,我說你怎么忽然變得乖乖的了,原來是想趁我不備,竊我財物來的。你這小賊﹗”朱澈手上加大了力道,直疼得蘇暖玉齜牙咧嘴的。“真沒想到我朱澈也有識人不明引野狼入室的時候﹗”
朱澈抓著蘇暖玉的手,摸出火石點了蠟燭,又將掉在地上的元寶拾了起來,然後她伸手拍了拍蘇暖玉的臉,冷冷說道︰“我之前怎么跟你說的?不是叫你不要胡亂撒潑嗎?你口口聲聲說要報答於我,原來就是這么報答的么?”
“誰讓你偷拿了我的銀子不還?”蘇暖玉見東窗事發,心想求饒多半無望,干脆霍出去算了。於是她紅著眼氣勢洶洶地叫囂著說︰“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托兒?那個壞蛋害我,你就來落井下石,拿走我的銀兩,還一路監視著我,不讓我回大理。你還擺出一副救命恩人的嘴臉,讓我對你感恩戴德。我又打不過你,只好趁你睡著了,拿回我的財物偷偷跑路。我才不是小賊﹗我只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被我當場抓住你還死不承認?”朱澈惡狠狠地看著她說︰“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最恨別人冤枉我了。我都說了我沒動過你的包袱了,你不相信就算了,但你不能紅口白牙地污蔑我。怎么,你是在試探我的耐心嗎?”
“你你先放開我的手,再說﹗”蘇暖玉痛得眼淚長流,不得不哀求於她。
“可以﹗不過你要跪下來,向我磕三個響頭,跟我告解說你錯了。要是這樣的話,今晚發生的事我可以寬宏大量不予計較,如何?”朱澈鬆開了她的手,將她輕輕一推,蘇暖玉就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之上了。
她趕緊察看一下自己已被抓得紅腫的手,不停地往患處吹風,疼痛稍感減輕。
第六章我為魚肉
“如果我真的冤枉了你,我向你道歉。”蘇暖玉站起身來,拍了拍摔疼的屁股。聽她的口氣,又有些覺得自己過於武斷,於是放柔了語氣說道︰“那筆銀子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而且我也急著回大理去。朱大姐莫怪﹗”
“怎么?你是在拿我當三歲小孩戲耍嗎?”朱澈打著哈欠說︰“睡得正香被你生生吵醒,你要怎么補償我?”
“我已經跟你道歉了,你還要我怎樣?”蘇暖玉也來氣了,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誰來補償她呢?
“你就這個態度?”朱澈被蘇暖玉激怒了,陡然伸出手來,“啪”地一聲朝蘇暖玉的臉上扇去。
蘇暖玉頓感眼冒金星,並且立時一個趔趄,她重重摔在了地上,發出巨大的震動聲。
隔壁的老楊似乎被驚醒了,此時敲門聲山響,他急促地問道︰“阿朱,發生什麼事了?”
朱澈為老楊開了門,老楊看她並沒有任何閃失,這才長長松了一口氣。
但一轉眼看到躺倒在地上的蘇暖玉時,他也呆了一呆。
“阿朱,怎么了?你打她了?”他疑惑地問道。
“她就是個欠打的賤貨﹗”朱澈吹了吹自己的手掌,漫不經心地說道︰“老楊,我可是看你的面子才放她一條生路的,不過這個不識好歹的賤貨一直惹怒我,我實在是忍無可忍﹗我決定了,明天,將她跟那幾個姑娘關在一起,等到了地方,把她一並賣到窯子裡去。我朱澈幾時做過賠本的買賣來?”
蘇暖玉聽說她要將自己賣到妓院去,心中更覺得毛骨悚然。她踉踉蹌蹌地站起身來,對朱澈怒目而視。
“你敢﹗”蘇暖玉揚頭說道︰“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你要敢動我一根毫毛,只要我不死,到時定叫你跪在我腳下苦苦求饒。”
“哦?”朱澈沒想到她還有這樣一番說辭,頗感興趣地問道︰“你倒是說說看,你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
“我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不過我認識的人都是大人物就是了。”蘇暖玉不能確定搬出楚王能否起到震懾作用,但她此時也別無他法,不管怎么樣都要試一試。
“啊,是嗎?”朱澈在條凳上坐下來,不無揶揄地問道︰“你說出來聽聽,搞不好跟我也認識的呢。”
“威遠大將軍方騰,你可知道?”蘇暖玉先試探著問。
“第一次聽說。”朱澈不以為然地回答說︰“怎么,他就是你的後台?”
蘇暖玉心中又變得驚疑不定了。
她原來是懷疑自己被方騰弄暈了,然後找到這個牙婆,把自己賣給她,並且許其好處,斷不得讓自己回到大理壞了方家的好事。但看她的神色,似乎不像是跟方騰沆瀣一氣的。
不過轉念一想,那方騰又不是傻子,他沒必要親自出馬,指使個手下的人,隨便弄了個身分就敷衍過去了,這朱澈不認識那也在情理之中啊。
“楚王妃你知道吧?我跟她是結拜姐妹﹗”反正不管怎么說,她倆的梁子已經結下了,現下是人家要跟她秋後算帳,她沒有選擇的權利。無奈之下,蘇暖玉只得押上了最後一個籌碼。
“啊?真的嗎?”朱澈大驚失色道︰“這么巧啊?你竟然認得楚王妃?那你認得王皇后嗎?我跟她是表姐妹呢。”朱澈調侃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開來,轉頭對站在一旁的老楊說︰“呶,老楊,你看中的姑娘,不但行為舉止不端,就連撒謊的功夫也令人望塵莫及。”
老楊聞言微微紅了紅臉,輕聲說道︰“阿朱,你又取笑人家﹗我幾時看中她啦?”
蘇暖玉心中也是一陣失望透頂,這個朱澈壓根兒就不相信她說的話。
“我說的是真的﹗”蘇暖玉急了,爭辯說︰“如果你不相信,你大可以跟我去一趟長安城,我們去楚王府當面對質好了。”
“我管你是蒸的煮的﹗”朱澈好像已經失去了耐性了,對蘇暖玉揮了揮手,冷嗤道︰“你的後台既然這么大的來頭,想來他們很快就會來救你的。你也不會吃太久的苦的,你就慢慢等吧﹗老楊,這丫頭不老實,找根鐵鏈來,把她手腳都鎖起來。”
老楊沒有動作,吶吶地說道︰“阿朱,她她又不是美女,賣到窯子去也賣不上價錢的,還是留著給你做使女吧。”
朱澈知道他又在為蘇暖玉求情,便譏笑道︰“老楊,我知道你說她長得像你的初戀情人。我本來也是看在你對我忠心耿耿的份上,想著要成全你們倆的。不過這丫頭太令人討厭了,我不想看到她﹗”
老楊的臉更紅了,不但口舌笨拙得不知道如何以對,亦連手足也不知所措了。他不停地搓著手,喃喃不已道︰“阿朱﹗不是你說的那樣﹗我沒有﹗”
蘇暖玉見此情勢,敏銳地感覺到老楊能夠幫助到他,於是充分利用剛剛得到的情報,她急中生智地大呼道︰“楊大哥﹗”
老楊被她這一聲“楊大哥”叫得渾身一震,轉頭看向她,臉上籠罩了一層喜悅的光彩,輕輕“哎”了一聲。
“楊大哥,你過來,我有話要跟你說﹗”蘇暖玉向他招了招手。真沒想到,以她的姿色,也能巧用美人計。
老楊猶豫著要不要過去,低頭看朱澈時,後者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蘇暖玉,似乎想看她到底要玩什麼把戲似的。
於是老楊踱著步子來到蘇暖玉面前。
蘇暖玉對他甜甜一笑,溫柔無比地說道︰“楊大哥,你是個好人﹗我知道這次是你救了我。不知道楊大哥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幫助我回到大理去呢。我跟朋友約好了要在那裡碰頭的。”
“這個這個”老楊結巴著,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辦才好。
“楊大哥﹗”看來不下點猛料是不行了﹗蘇暖玉主動挽住他的胳膊,撒嬌般地搖晃著他的手說︰“楊大哥,我只相信你﹗你一定會幫我的對嗎?楊大哥,只要你幫我回到大理,我向你承諾,不管你有什麼要求,我蘇暖玉都會滿足你的。”
“他要你嫁給她,你肯嗎?”朱澈奸笑著問。
蘇暖玉心裡暗罵了一聲“三八”,臉上卻不動聲色,依然纏著老楊要他把她送回大理。
然後朱澈便挑撥離間地說︰“老楊,你看,人家根本就沒把你放在眼裡呢。你還是跟著朱大姐我混吧,除了蘇暖玉,那車中的幾個姑娘,隨便你挑。”
蘇暖玉狠狠剜了朱澈一眼,恨不能沖上去將後者撕得粉碎。她鬆開了老楊的胳膊,眼中漾出層層清波,柔弱無助地說道︰“假若楊大哥你為難的話,就當我沒說過好了。”
老楊看著蘇暖玉的模樣,心中不由一動,臉上盡是憐惜的神色。他鼓足勇氣對朱澈說︰“阿朱,不行嗎?”
“老楊,你就是太心軟啦﹗”朱澈嘆氣著說︰“既然你喜歡她,好,你可以留下她。不過,你們要馬上拜堂成親入洞房﹗”
蘇暖玉睜大了眼睛,又驚又懼地看向老楊。
老楊也是大吃一驚,繼而臉紅到脖子根。他扭捏著來到朱澈身前,柔情無限地看著朱澈,伸出雙手握住她的雙手,情意綿綿地說︰“阿朱,你在說什麼呢?你難道不知道我的心嗎?我的心中只有你”
朱澈因他這突如其來的告白而略感意外,緊接著她歡悅不已地說道︰“你終於明白只有我對你最好了是吧?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
“阿朱,你真好﹗”老楊感動不已地說著,然後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了朱澈。朱澈大約對這個比她小十歲的老楊是有一點曖昧情愫的,現下看他這么主動,竟是欣喜若狂地整個將腦袋埋在了他胸前。
蘇暖玉詫異莫名地看著這對旁若無人的男女,只覺得無比厭惡。但是就在剎那間,她看到老楊空了左手出來,放到背後向她作手勢。
她猛然一驚,原來這老楊是故意迷惑那老女人,以其背遮擋住她的視線,以給共蘇暖玉逃脫的機會。
蘇暖玉心中一陣激蕩。
不過現下不是向他表達謝意的時候,她趕緊貼著牆根兒慢慢挪到門邊兒,稍微開了一條縫,然後小心翼翼地鑽出了門外。看準來時的路,她飛奔著往樓梯的方向而去。
樓下大堂的前台上,小二正趴在桌上打盹兒。蘇暖玉不想驚醒任何人,悄無聲息地穿過大堂,先離開這老女人的魔掌再說﹗
第七章奴婢蘇三
等蘇暖玉再次醒來時,天已經大亮,而她也坐在了行進的馬車當中。
此時她躺在馬車的地板之上,昨晚被人用手刀砍過的後頸依然在隱隱作痛。
對,一定要知道是哪個王八蛋下的手﹗蘇暖玉立時睜開雙眼坐了起來。
“她醒了﹗”“她醒了﹗”“”
耳邊,七嘴八舌的女聲縈繞而來。蘇暖玉定睛一看,原來她真的和昨天看到的那幾個女子關在了一處。
看到她醒來,幾個女子都開心不已地圍攏了過來。
“你感覺怎么樣?渴不渴?餓不餓?”其中一個女子甚是關切地問道。
一時間蘇暖玉大受感動,張嘴笑說道︰“謝謝關心﹗你叫什麼名字?我叫蘇暖玉。”
“什麼?”那女子看她的嘴一張一合的,卻聽不清她在說什麼,於是重複問了一遍︰“你在說什麼?”
“我問你叫什麼名字。”蘇暖玉納悶道,這女的年紀輕輕就耳背至此嗎?不過看在她對自己如此友善的份上,她便再度重複了一遍。
但話一退場門她自己也驚呆了。接著,她不斷努力地說著話,可是,她自己根本就一個字都聽不見。
怎么回事?她不由大感惶恐。
“唉,好像是個啞巴。”另一個女子斷言說。
什麼啞巴?蘇暖玉瞪大了雙眼,反駁說︰誰是啞巴了?然而,無論她強調多少遍都無濟於事。
因為大家聽不到她說話都將眼光調向了別的地方,甚至在暗暗商量要如何逃跑。
蘇暖玉心中大急。她扯開了嗓子,使勁地大喊一聲。
沒用﹗沒有聲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怎么會失聲了?
她不甘心﹗姓朱的,我跟你拼了﹗
蘇暖玉掀開了車帘,妄圖跳下車去。
此時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變成啞巴已經很不幸了,你還想變成瘸子嗎?”
蘇暖玉一驚,這個聲音不就是昨晚襲擊她的那個人的聲音嗎?聽這聲音,好像是這馬車夫發出來的。
蘇暖玉試探著探頭過去,只見那馬車夫渾然不當回事一般兀自駕著車往前趕。
看他年紀約莫四十出頭的樣子,一張臉白得跟僵尸一般的異乎尋常,蘇暖玉這么近距離地打量他,他連眼睛也不斜一下。
上一頁 蘇暖玉便暴跳如雷起來,對著那個人無聲地罵個不停,她恨恨地看著那個為虎作倀的狗腿子,心中磨損了成千上萬的刀刃。這個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敗類人渣,專做這傷天害理的勾當?
蘇暖玉無聲地咒罵了半天,看著那人不屑一顧的神情滿腔怒火,眼光中流露出的恨色彷彿是要將人生吞活剝一般。可惜那人並不以為意,仍是麻木不仁地趕車而已。
蘇暖玉既感憤怒又感到無可奈何,她仔細地看那人的長相,她一定要把他的一眉一眼記清楚,即使他死了化成灰,她也要把他給認出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一天,她一定要讓這人渣痛哭流涕後悔莫及﹗
中午時分,馬車停在了一處官道之上。老楊到馬車中為諸人分發食物。
看到蘇暖玉,他既是疼惜又是愧疚地凝視了她一眼。
蘇暖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請他幫助她。
“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他安慰著她,苦笑不已。
不經意間,蘇暖玉看到了他下巴之處的抓劃痕跡。她指著他的傷處,無聲地問他是怎么回事。
他嘆息著說︰“阿朱說我騙她,你看到的只是她用指甲抓傷我的地方。還有你看不見的地方呢。”
蘇暖玉心中一陣愧疚,都是她連累了人家。
同時她又異常地忿忿不平,起身就準備去找朱澈論理。
老楊一把拉住她,急得什麼似的說︰“蘇姑娘,你快別再鬧了﹗她喂你吃了啞藥,沒讓你吃皮肉之苦,真是天大的仁慈了。你別再去惹怒她。再有下次,你就沒這么輕鬆了。”
正說著話,只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陣哀號的聲音。蘇暖玉與老楊齊齊步出馬車,然後,他們看見朱澈正對一個女子拳腳相向,一邊還凶神惡煞地罵道︰“你敢跑?叫你跑﹗老娘可是真金白銀把你買來的,本錢還沒收回來呢,你就想開溜,反了你了﹗”
“朱大姐,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那女子蜷縮起身子,哭聲震天。
“阿朱,別打了,打壞了賣不上價錢了﹗”老楊又沖上前去充好人了,勸阻著朱澈說︰“再說,殺雞焉用牛刀?這裡不是還有我呢嗎?沒得弄髒了你的手。”老楊陪著笑,示意另外的女子將她扶至馬車內。
“別在這裡跟老娘打馬虎眼兒。”朱澈瞪了老楊一眼,埋怨著說︰“你也一樣,給我小心點兒﹗”然後有意無意瞟了蘇暖玉一眼,逕自上了馬車。
蘇暖玉心中既害怕又絕望,啃著手中的乾糧,眼淚一滴滴落在上面,她現下連放聲大哭的資格都沒有。她該怎么辦?鎮欽,你會來救 我吧?
車內一片愁雲慘霧。看著那個近乎鼻青臉腫的女子,這下誰也不敢再存逃跑的念頭了。
車子在第三天天擦黑時入了一座城池。
蘇暖玉因為無法說話,也打聽不出這是什麼城池。只聽得車外面人聲喧嘩,不像是普通小鎮的模樣,想來應該是較大的城池了。
馬車在某處停了下來。
朱澈叫了兩個長相稍佳的女子下車去,蘇暖玉聽見那兩個女子啼哭著哀求朱澈,說願意留下來給她當牛做馬,不要把她們賣到這煙花之地。
蘇暖玉自車中探頭出來,見眼前一棟兩層的木樓,燈籠高掛,粉布作飾,香味旖旎,酒色無邊,不是妓院還是什麼?
那老鴇想來對這兩個女子甚感滿意,一番討價還價後,老鴇帶走了那兩個啼哭不已的女子,而朱澈收好銀兩上了馬車,指揮其餘人馬繼續往前。
一路向城內行進,蘇暖玉車中的人漸次稀少起來。
有的被賣至妓院,有的被賣至作坊,有的被賣作仆佣。剩下的人中,無一不是臉帶恐懼之色,不知道輪到自己時會是什麼地方。
最後,車子穿過繁華的街區,香味漸漸輕淡,喧嘩之聲也漸止息,這才再度停了下來。
此時車中只剩下蘇暖玉與另一個長相與她不相伯仲的女子了。朱澈把她兩人叫了出來。
蘇暖玉下了車,抬頭仰望了一番面前的建築。
這是一個豪門大戶的莊園。
眼前是供下人出入的偏門,門檐旁邊掛著明亮的燈籠,燈籠上大大地書寫著兩個字 “蘇府”。蘇暖玉心中一動,她這可算是到了本家啦。
一行人在夜色中稍微停頓片刻,此時自裡面走出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美婦人,遍身綺羅,珠圍翠繞。
她在蘇暖玉及另一個女孩子身上巡視一番,然後視線停在蘇暖玉身上,吐氣如蘭,輕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蘇暖玉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來。
“怎么?是個啞巴?”那婦人輕挑眉頭,問向朱澈道。
朱澈瞟了一眼蘇暖玉,又對那美婦人陪著笑臉說︰“夫人,請借一步說話﹗”
那美婦人疑惑著跟她往前走了兩步,朱澈便塞了什麼東西到那美婦手中,又低語了幾句。
那美婦人“咦”了一聲,怔忡不已地說道︰“是嗎?”頓了頓,又說︰“如此正好﹗我就想找個啞巴﹗”
如此正中朱澈下懷,她連連點頭稱是。
美婦人叫身後的隨從付了銀子,蘇暖玉看得清楚,是兩錠十兩的元寶。
她不由撇了撇嘴,心想,她就值這么點銀子啊?還以為那姓朱的老女人多能耐呢。
早知道她貪圖這十兩銀子,蘇暖玉就不跟她鬧了。
真正應了那句話 小不忍亂大謀。
朱澈喜孜孜地收好銀兩,吩咐了人準備趕路。老楊見縫插針地找了個機會對蘇暖玉惋惜地說︰“我所能做的,也只到這裡了。你自己多保重﹗”說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迅速奔往馬車去了。
“你們兩個﹗”那美婦人開始對蘇暖玉及另一個女子訓話︰“自今日起入了我們蘇府,就當遵照我們蘇府的規矩。你﹗”她玉指纖纖,指著蘇暖玉說︰“你是買來頂替蘇三的位子的,以後你的名字就叫蘇三。聽到了嗎,蘇三?”
蘇暖玉一震。
乖乖,她怎么也變成了書中落難的那個女子了?不過好像那個蘇三比她幸運,雖然鋃鐺入獄,但最終沉冤得雪,並且有情人終成眷屬了。不知道她這個倒霉蘇三,結局又當如何呢?
“蘇三?”那婦人又叫了一聲,語氣中微露不滿。“你只是啞巴了,難道你耳朵也聾了?”
蘇暖玉聞言趕快收回心神,重重地向她點頭表示聽見了。
那美婦人便讓隨從領著她去春園,並讓那位管事告知她關於她的工作內容等方面的事項。
蘇暖玉隨著那管事的一路前行。佳木蔥籠間,曲折蜿蜒後,他們終於停在了一所陰森森的庭院前。
那管事把手中的燈籠遞給她,沉聲說道︰“以後你的任務就是照顧沁水園裡表少爺的飲食起居,其他的粗活不用你管。表少爺人很好的,你不要害怕。”然後催著蘇暖玉走進了半開著的院門。
蘇暖玉雙腳剛進院子站定,只聽身後“啪”地一聲,那扇門被管事自外面給關上了。
蘇暖玉一驚,伸手要去拉院門,奈何卻怎么也打不開。
重重地敲了兩記,也無人搭理。她儘管有些害怕,可惜卻無法呼救,只得絕望地住了手。
蘇暖玉只得無奈地打著燈籠往前走,心裡怨尤地想道,上次是撕裂了聲帶,所以只好裝聾作啞。
沒想到這回遭人暗算,又讓她變成啞巴。難道這也是菩薩的懲罰之一?就喜歡看她有口難言的樣子?
院子裡陰暗無比,一股死氣沉沉的氣息隨之襲來。蘇暖玉困難地吞咽著口水,提著燈籠一步步往前走去。
穿過一道月亮門,前面是一個大水塘,月光印在池面之上,反射出慘白的光。隔岸隱約可見一排建築,其中一間房屋之中透出微弱的燭光。
蘇暖玉便看準那盞燭火而去。
行至門前,門大開著,她探頭看向裡面時,除了簡單而必要的室內陳設外,沒看見有人在裡面。
於是她伸手敲了敲門。
“你是誰?”驀然間,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
蘇暖玉先是嚇了一跳,繼而循聲望去。
這一看不打緊,真驚得她汗毛直豎,燈籠一扔,無聲地大叫“鬼呀﹗”,立時倉皇逃竄。
走出大門口,屋外清暉脈脈,照著這寂靜的集鎮。蘇暖玉站在門邊猶豫片刻︰該往何處而去呢?
“真是自討苦吃﹗”突然間,一個陰惻惻如鬼魅般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蘇暖玉不知道這是什麼人發出的聲音,她也不敢回頭去看,她現下只有一個念頭︰跑﹗於是,她邁開步子,拔足狂奔。
但是才不過跑出兩步,她只覺得有呼呼的風刮過腦後,緊接著後頸一痛,她惱怒交加地翻了個白眼,準備回頭看一眼是誰在使壞。
“日你先人板板﹗你就不能換個地方砍哇?老子白天遭別個砍了都還在痛,龜兒子的又砍老子右邊頸子﹗”蘇暖玉終於忍不住罵罵咧咧起來︰“狗日的瓜婆娘,老子辛辛苦苦裝了兩個月的淑女,硬是叫你個龜兒子跟老子破了功﹗我蘇暖玉在此立誓,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可惜她這些罵詞也只能裝進肚子裡了,因為她才剛要回頭時,已經是眼前一黑,她再度昏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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