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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貢茶]貴女策[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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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1 11:12:53 |顯示全部樓層
☆、第30章

  景南天派去接女眷的馬車中,其中一輛駛往長信公主府。

  長信公主聽得景南天在秋陽宮中辦野宴,要接她和申含秋過去參加宴會,脫口便想拒絕,再一想,卻是喊了申含秋到跟前,道:“皇上在秋陽宮辦野宴,讓人來接咱們過去參加,現下天也晚了,我不想顛簸來回,就不去了。你若想去,就讓展侍衛護送你過去。”

  申含秋是知道景世丹跟隨景南天去秋狩的,也是說,今晚的野宴,景世丹當然在場,而長信公主不去參加,則自己想和景世丹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也沒有人攔著了。她心下雀躍,臉上卻不敢露出來,只低聲道:“阿娘,現下秋高氣爽,秋陽宮那兒夜景也好,我卻想過去湊個熱鬧。”

  長信公主聞言便道:“既如此,你且換了衣裳,帶幾個伶俐的丫頭一道去罷!再帶一些驅蟲藥並醒酒丸和安胃散過去,對了,把咱們府中的供奉大夫也帶去。見到你皇帝舅舅,把醒酒丸和安胃散呈上,另讓供奉大夫服侍你皇帝舅舅,吃滯了之類,有大夫在,自有法子疏引。”

  “阿娘,怪不得皇帝舅舅一直寵信你,瞧瞧,你都沒這樣體貼過阿爹。”申含秋笑說一句,又道:“只是,皇帝舅舅去秋狩,身邊肯定帶了御醫的,哪須用到咱們的供奉大夫?”

  長信公主道:“你皇帝舅舅帶不帶御醫,是他的事,但我們送不送供奉大夫過去服侍,就是我們的事了。你明白麼?”

  申含秋想一想道:“我明白了。我們送過去,是我們的心意,是我們關懷皇帝舅舅。”

  長信公主點點頭道:“好了,別讓展侍衛等太久。”

  申含秋應了,忙去換衣和收拾東西。

  待送走申含秋,申庭便道:“你又放心她自己過去?”

  長信公主道:“我若跟去,她心中顧忌,便不能放心去接近世丹了。畢竟之前我那樣反對過。”

  申庭歎道:“太子那頭,真的沒得轉彎了?”

  長信公主搖搖頭道:“話兒說得那樣明白,還能轉什麼彎?不過也罷,你看看皇上,這陣子多寵愛姜貴妃?若不是皇後娘娘一直安分,尋不著錯處,我都懷疑,皇上想把皇後娘娘架空,改讓姜貴妃掌事了。形勢如此,太子那兒還不知道厲害,我也懶得再和他周旋了。”

  申庭道:“可你就吃得准世丹的想法?萬一他也是一個不懂形勢的呢?”

  長信公主道:“不可能,世丹那樣聰慧一個人,怎麼會不懂形勢?你看他之前說是屬意宋意珠,一朝宋意珠落水,被世炎救起,他馬上放手,讓世炎順利娶了宋意珠,半點不鬧騰,也不讓世炎難堪。為著此事,外間還有人贊他大度呢!這種行為,才是識大體,知道大局的。”

  被稱贊的景世丹,卻在梨樹下小睡了片刻,待他醒來,派去接女眷的馬車便絡繹來了,稍上了年紀的女眷果然一個也不來,來的,皆是年輕的小姐。

  來的小姐們中,除了宋家三姐妹引人注目後,另有三個人,也引起一陣哄動,一個是羅芳溪,另一個是申含秋,還有一個,是公主景世蓉。

  景世蓉今年十四歲,生母是康婕妤。康婕妤是康太後的侄女。當年康太後進京,思念家鄉的親人,景南天便派人去接了康太後的侄女康苗進京。康苗雖不識字,但煮得一手家鄉菜,又會哄康太後開心,便被留在宮中。

  看看康苗差不多到了婚配年紀,康太後怕誤了她的終身,便准備給她擇婿,只一時之間,又有些捨不得她。說是她嫁人後,肯定不方便頻頻進宮的。景南天見康太後喜歡康苗,也想留康苗繼續服侍康太後,因見康苗還算清秀,索性便納了她為嬪妃,隨便封了貴人,讓她在宮中陪伴康太後。但到底認為康苗是鄉間女子,不識大體,且不識字,對她興趣並不大,並不讓她侍寢。還是康太後撮合,康苗才得已侍寢了幾回。

  一年後,康苗生下景世蓉,景南天便給她晉位婕妤,讓她專心陪伴康太後,只是自此後,再不碰她了。

  景南天又認為康苗不適宜教導景世蓉,因讓宮中的淑妃抱了景世蓉去養。後來淑妃去世,景南天又讓周皇後教養景世蓉。

  景世蓉漸長大,得知生母是康婕妤,並不是淑妃,也不是周皇後時,便有些糾結的情緒出來。現下她也十四歲了,便知道掩飾自己的情緒,只在周皇後跟前撒嬌,有意避著康婕妤。

  但不管景世蓉生母是誰都好,眾人只知道,她是景南天唯一的女兒,是景南天的掌上明珠,誰娶了她,便平步青雲了。且看長信公主的夫婿申庭,掌著多少要害部門啊?景南天對妹夫尚且如此,到時對女婿,自更加會委以重任。

  眾人討論景世蓉時,石康和宋意墨耳語道:“公主不愧是公主,那份氣度,那份美貌,與眾不同啊!小侯爺,若不是你小著她兩歲,憑你的才貌,夠格當她的駙馬了。”

  宋意墨見石康滿眼贊歎,不由失笑道:“是你自己想當她的駙馬罷?扯我干什麼?”

  “我就是想,人家也瞧不上我的。”石康收回視線,在地下撥了一根草含在嘴裡,幽幽道:“誰叫我沒有你俊俏呢?”

  宋意墨正要再取笑石康幾句,眼見宋意珠領著宋意珮和宋意嬋過來了,忙站起來過去相迎,喊了姐姐後,問道:“可拜見皇上了?”

  宋意珠道:“剛見過了順王殿下,順王殿下領我們過去,本要拜見皇上,卻找不到皇上的蹤影,待會兒再去拜見。對了,你們的獵物呢?那邊兩隊人馬都燒烤開了,你們也趕緊把自己的獵物收拾一番,燒烤起來才是。我們呢,就幫你們摘些瓜果,洗淨了才上桌。野宴啊,一切皆自己動手,吃起來才有味。”

  宋意嬋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宴會,深覺新奇有趣,又問宋意墨道:“阿弟都獵了一些什麼?”

  宋意墨有些臉紅,小聲道:“夠你們吃的。”

  石康大聲爆料道:“他就只獵了兩只野兔和兩只山雞,大件的一樣也沒有。不過放心,我獵了一只野豬,待會兒烤給你們吃,餓不著你們。”

  宋意珮和石康也算相熟,聞言抿嘴笑道:“那我們就等著嘗野豬肉了!”

  一會兒,蘇縷和陳雙玉也來了。

  陳雙玉見過了陳雙魚之後,便過來找宋意墨,問得宋意墨只獵了野兔和山雞,便護短道:“意墨哥哥年紀小嘛,能獵得東西已不錯了,你們不能太多要求。”

  宋意珮笑道:“就知道你會護著他。”

  宋意珠也道:“聽聞阿爹當年,十歲就能獵得野豬,阿弟小時候還好,現下越長越嬌弱,確實不像話。我說,晚間也該多花時間練武,別只顧看書。咱們大景朝的男子,光會讀書是不行的。”

  宋意墨清“咳”一聲道:“大姐,你好歹給個面子,別當眾訓我行麼?”

  她一言既出,石康等人便笑了。

  宋意珠說著話,見另一頭的羅芳溪朝她招手,便拋下宋意嬋和宋意珮,過去跟羅芳溪說話。

  羅芳溪悄聲道:“含秋有話要跟你說,你跟我過來。”

  宋意珠一思忖,馬上有些明白申含秋急於要見她的原因了。上回她讓申含秋幫忙在康太後跟前說好話,撮合她跟景世炎,那時候申含秋就說了,若將來有事找她辦,她不能推托,想來,現下申含秋就要讓她辦事了。

  不過也是,今晚這場野宴,絕對是好時機。

  申含秋候在一邊,見羅芳溪領了宋意珠過來,便道:“還記得上回你承諾的事麼?”

  宋意珠點點頭道:“我雖是女子,也是重承諾的人,申小姐有事,只管開口,力所能及的,定然不推托。”

  羅芳溪見她們說話,便退到一邊給她們把風,並不想聽她們說什麼。

  申含秋看看羅芳溪的背影,轉過頭來,才跟宋意珠道:“你是已婚婦人,又是順王殿下的妻子,此事由你去辦,卻是最適合。”說著微微有些臉紅。

  宋意珠只一猜測,就有些知道申含秋要她辦何事了,因點頭道:“申小姐請說。”

  申含秋斟酌言詞,想盡量說得既明白又含蓄,斟酌半晌,又怕言語不明,誤導了宋意珠,索性直接道:“我想和惠王殿下單獨相處,想讓他接受我,你幫著布置罷!”

  宋意珠倒吸一口冷氣,有景世炎作幌子,幫著制造機會讓景世丹和申含秋單獨相處,自然不難,但要讓景世丹今晚就接受申含秋,這個就難了。

  宋意珠摸不清申含秋有多大的決心,又是否需要用到一些手段,便試探著道:“申小姐,你可是長信公主的心肝寶貝,又是許多少年男子的夢中情人,真要這樣做麼?萬一惠王殿下想法與眾不同,另有心思,那麼你……”

  申含秋卻對自己有信心,認為景世丹絕不會拒絕她,只要她和景世丹有了共識,那麼她便能磨得長信公主答應她嫁與景世丹。手段倒不是很必要,但必要讓長信公主相信,她已經屬於景世丹,再不能嫁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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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宋意珠想起景世丹從前屬意自己,百般想接近,而自己在某個時候,對他這樣才貌雙全的王爺,也難免起了微妙的心思,如今卻要安排布置,設計他進入申含秋的圈套,一時之間,便有些百感交集。

  申含秋見宋意珠有些惘然,忍不住道:“莫非你以為惠王殿下從前屬意你,現下也放不開你,再不能喜歡上別人?”

  宋意珠嚇一跳,這才回過神來,笑道:“申小姐說哪裡話?莫說我現下已是順王妃,縱不是,也會像從前一樣,不會對惠王起心思的。而惠王在我落水時,沒有下水相救,至後來我和順王成親,他也到場相賀,足以表明,他對我已沒有別的意思了。那時傳聞他屬意我,究其原因,不過因為我冷待他,他越加起了好勝心,想令我臣服而已,未必真的多喜歡我。”

  申含秋一聽,道:“也是,若真個那麼喜歡你,求一求皇上,也就賜婚了,何必亂折騰?瞧著,也不過好玩,想和你玩玩罷了。現你是順王妃,他肯定不會再玩了。”

  宋意珠見申含秋說話難聽,但回心一想,她說話再難聽,自己不過受幾回也就算了,又不是一直跟她一處,也不必跟她計較了。

  申含秋見宋意珠沒有反駁,便有些滿意,一時道:“好了,你且安排罷!一定要安排得像是偶然相遇,而不是我刻意去就他。”

  宋意珠點點頭,又商討幾句細節,這才各各走開。

  景世炎不見了宋意珠,正要著人去找,一轉頭見宋意珠出現在跟前,便上前道:“適才去哪兒了?”

  宋意珠怕景世炎生出不該生出的疑心,且她又決心以誠相待,想一想便拉了景世炎避開人多處,走到一顆沒人的大樹下,源源本本把自己當初拜托申含秋幫著求情,現申含秋要求自己為她辦事的事兒說了。

  景世炎雖新婚甜蜜,對宋意珠當初曾被景世丹屬意過的事實,總還抱著一絲絲介意,現下聽得宋意珠為了嫁他,甚至去求了申含秋幫忙在康太後跟前說情,突然就感動了,低聲道:“小傻瓜,你直接求本王就成了,求申含秋作什麼?”

  宋意珠是侯府嫡長女,這些年羅夫人一直活在擔憂中,對她雖百般教導,總歸不夠親暱,現她一聽景世炎以這種口吻說話,直把她當了需要保護的弱小女子,卻很受用,笑道:“我不是怕你不喜歡我麼?”

  景世炎瞧瞧無人注意這邊,一下伸手攬住宋意珠的腰,俯耳道:“記住,本王是你夫君,有責任為你排憂解難,以後有事兒不好辦,只管交給為夫。”

  宋意珠也不忸怩,只管伏在景世炎胸前,笑道:“現下這件,就是難事。我雖答應為申含秋辦事,但實在不想再和惠王殿下有任何牽扯了。”

  景世炎道:“此事交給本王,定然妥妥當當辦成。”

  宋意珠問道:“你打算怎麼辦呢?”

  景世炎在宋意珠發絲上親一親道:“也簡單,只須派個小內侍去請二哥,就說本王有話跟他說,約他在僻靜處相見,他要是瞧見那小內侍確實是本王身邊的人,自然就赴約了。待申含秋和他見了面,兩人如何之後,哪兒有心思再計較小內侍是誰家的?就是來計較了,本王只說確實約他相見,但小內侍聽錯地方了。”

  宋意珠怔怔道:“這麼簡單?且聽著,許多錯漏,很容易穿幫的呀!”

  景世炎捏捏宋意珠的鼻子道:“你以為每個人都那麼智慧?每時每刻怕人算計?放心罷,越簡單,對方越沒有介心。你就是想太多,想得太周全,才不能開懷一笑。”

  宋意珠抬頭,眼眸有亮光,低低喊了景世炎一聲。

  景世炎有些動情,不禁想俯頭。

  宋意珠忙用手擋住他的唇,嗔道:“事兒還沒辦,就想討賞了?”

  景世炎一笑松開宋意珠,道:“好,辦了事再來討賞。”

  那一頭,宋意墨正和人說話,便有一個小內侍過來請安,和宋意墨道:“小侯爺,順王妃請您過去說話呢!”

  宋意墨一瞧,見小內侍提著燈籠,穿的是王府下人服飾,度著他是景世炎身邊的人,便不疑有它,在小內侍的指引下向前走。

  眼見小內侍把她往僻靜處引,宋意墨腳步稍停,問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在王府多長時間了?前幾回我到順王府,怎麼不見你?”

  小內侍恭謹答道:“小的叫來福,打小起就在王府服侍主子了。小侯爺到王府時沒見著小的,是因為小的平素只遞個話跑個腿,貴客到時,還沒資格近前服侍。”

  宋意墨聽他這般說,倒尋不出破綻,便懷疑是自己多心了,一時點點頭,又起步隨小內侍往前。

  景世丹那裡,卻是隨景世炎身邊的小內侍祥雲來到荷花池邊一處四角涼亭內。現下九月底,又是秋夜,頗有涼意,涼亭外間掛了燈籠,四面的隔子圍上了,只剩下一扇面對荷花池的隔子開著。

  進了涼亭內,祥雲便恭身道:“小的告退了。”

  景世丹一把喊住道:“不是說三弟約本王相見的麼?他人呢?你這個奴才也可惡,把本王領過來,一茶杯也沒有,想拋下本王就走?”

  祥雲有些惶恐,垂手道:“小的這就喊人給惠王殿下送茶過來。”

  “咦,那邊來的人,好像是小侯爺,你過去接引一下,就說本王和順王殿下都在這兒呢!”景世丹一看不遠處有燈籠光閃動,便瞇了眼細看,又吩咐祥雲一句。

  祥雲也瞧了瞧不遠處,除了燈籠光,卻是瞧不出來的是何人,一時驚歎景世丹的眼力:哇,聽說惠王殿下能百步穿楊,眼力過人,不想厲害到這個地步,這麼遠,他也能看清是誰來了!

  宋意墨正越走越疑心,極想掉頭回去時,就見不遠處的涼亭間中,有人提了燈籠迎過來,笑道:“小侯爺來了!順王殿下約了惠王殿下在涼亭內相見,讓小的過來迎一迎小侯爺。”

  宋意墨一瞧,這位小內侍倒確實是見過的,正是景世炎身邊服侍的祥雲,一時便釋了疑心,問道:“他們來多久了?”

  祥雲隨口答道:“剛來呢!”說著看一眼宋意墨身邊的小內侍,見對方也穿了王府下人服飾,雖略略奇怪,但也沒多想,只引了他們往涼亭間方向走。

  名喚來福的小內侍堪堪走到涼亭間前面,就一把拉住祥雲,笑道:“主子說話,我們就退下罷!”

  祥雲便朝宋意墨道:“小侯爺只管進去,小的告退了。”說著順來福的手力向旁邊走一步,兩人恭身退下。

  “還不進來?”裡面傳來一個聲音。

  不得不說,景世丹和景世炎相貌雖不同,但懶懶說話時,聲音卻極像。宋意墨聽得這個聲音,便錯以為是景世炎喊她,一下就應了,跨步進了涼亭間。

  宋意墨一進去,見涼亭內的四角柱上掛著燈籠,燈籠光極幽暗,影影綽綽的,照見長條石凳上有一人側身躺著,現正以手支頭,抬眼看她。她和對方視線一接上,不由一驚道:“惠王殿下!”

  “可不正是本王麼?”景世丹一躍而起,在宋意墨想退出涼亭間的同時,已疾速上前,關了隔子門,再攬住宋意墨的腰,把她拖到長條石凳上擱倒,不顧不管就壓了上去。

  宋意墨心知不妙,因一路行來,此處僻靜,也不見什麼人,知道喊也沒用,只用力掙扎,一邊道:“惠王殿下,你這般□我,不是君王所為。”

  “本王向來不認為自己是君子。”景世丹壓住宋意墨的腿,不讓她亂動,一邊低聲道:“你和本王演一場戲,以後,本王就不欺負你了,如何?”說著俯頭去找宋意墨的唇,熱氣噴在她臉上,一邊大聲喘息著,纏綿喊道:“阿墨,心肝啊~”

  中計了啊!宋意墨心下大喝一聲,才要張嘴,驚見景世丹俯下頭來,忙又閉緊嘴,努力側頭避開。

  這個時刻,申含秋已到了涼亭間外間。她的計劃是:假裝過來欣賞夜色下的荷花池,再吟詩一首,聲音自然會驚動已在涼亭間內的景世丹,於是景世丹走出來,兩人順理成章偶遇,搭上話。待進了涼亭間,孤男寡女相處,自己再表白表白,不怕景世丹不動情。

  只申含秋萬萬想不到,她才走近涼亭間,就聽得裡面傳來許多亂七八糟的的聲響,聽聲音,分明是景世丹發出來的。她有些錯亂,顧不得多想,幾步上前,一下推開隔子門,沖了進去。

  正在石凳上壓制宋意墨,不讓宋意墨亂動的景世丹聽得聲響,抬起頭喝道:“誰來壞本王的好事?”

  “表哥!”申含秋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氣憤之下直沖到石凳邊,舉起手中的燈籠去照那個“淫婦”,想看看對方是誰。這麼一照,她更不敢相信了,失聲道:“小侯爺?”

  景世丹一把坐起,理理衣裳領口,又騰手去給宋意墨理領口,一邊朝申含秋道:“表妹,你聽我說……”

  “說什麼?說你喜好男色?”申含秋憤恨交加,指著景世丹道:“皇帝舅舅知道你這樣嗎?”

  景世丹無恥道:“所以,還請表妹幫著掩飾一二。表妹要是願意,本王也可以娶了表妹為王妃,但是本王和男寵之間的事,表妹也別干涉。”

  “你以為我是什麼人了?”申含秋氣得發抖,怒道:“我要告訴皇帝舅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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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別這樣大聲,若引了人進來,還以為是本王和阿墨聯手欺負你,這樣就不好了。”景世丹在欺負兩個字上咬重了語氣,暗示了某種場景。

  申含秋一聽更生氣了,可究竟是知道利害之處,不得已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道:“你們一定沒有好結果的!”

  景世丹嘻皮笑臉道:“表妹,我們這種苦命鴛鴦,本就不易,你何必再這樣咒我們呢?祝福一下不行麼?”

  “不要臉!”申含秋罵一句,拂袖走了。

  待申含秋一走,宋意墨這才開口道:“你不怕她真個去告訴皇上?”

  景世丹笑嘻嘻道:“她告訴了,便得交代她因何出現在這兒的原因,對她有什麼好處?”說著俯視宋意墨,對宋意墨這回的配合頗有些意外。

  宋意墨在申含秋推隔門進來時,其實已想通了,現下她和景世丹之間,力量還是懸殊著,根本對抗不得,既這樣,便只能暫時忍受了。待得自己羽翼已成,那時想法殺了景世丹,也就報了這幾次受辱之仇。且景世丹一死,姜貴妃無所倚仗,自然威風不起來,宮中之人又最喜歡痛打落水狗,景世丹一死,姜貴妃也就到頭了,懸在鎮武侯府頭頂那把刀,自然消失不見。

  既然下決心,有朝一日要殺了眼前此人,這會,何防配合一些?宋意墨勉定心神,對上景世丹的視線。

  景世丹在燈籠光下注視宋意墨,見他肌膚白嫩,紅唇嫣然,胸口微微起伏間,更顯細腰纖纖,突然就吞了一下口水,這小子太像娘們了,鬧不好他還沒走上邪路,本王先被迷惑了。

  夜風從隔門拂進,拂過宋意墨身上,有淡淡幽香散在空間,襲入景世丹鼻端,景世丹眼眸瞬間深了深。適才只顧著豎耳聽外間的動靜,雖壓著這小子,倒沒顧上摸一把,也顧不上細嗅嗅。現下再動手,似乎又有些不合時宜了。

  宋意墨見景世丹雙眼灼灼,雖不知道對方又動了心思,但也知道此處不宜久留,她一整衣裳道:“所以說,這回之事,其實是惠王殿下設計好的,為的是讓申含秋看見咱們這一幕,絕了要嫁惠王殿下之心?”

  景世丹俯頭過去,低語道:“你這麼聰慧,為什麼不是女的呢?若是女的,本王馬上求了皇上賜婚,咱們成親,定然能生出一下絕世聰明寶寶,笑傲天下。”

  宋意墨聽景世丹這般胡言,臉上微燙,不敢再多說,站起來抬步就走。

  景世丹聽得腳步聲漸遠,神使鬼差的,便撩起自己衣角輕嗅,衣角處還隱約留有宋意墨身上的幽香,分外醉人。

  夜風再拂時,景世丹步出涼亭,分清方向,往前頭去了。

  季布吃了幾塊烤肉,度著時辰,又走回梨樹下,靜靜站了一會兒,便見景世丹出現了。

  “惠王殿下,一切可順利?”季布見景世丹劍眉微蹙,有些吃驚,難道事情有了出入?

  景世丹歎口氣道:“別提了,本王似乎有些不妥。”

  季布一聽,詫異起來,追問道:“難道申小姐沒有入局?”

  “哦,含秋倒是入局了。”景世丹道:“姑姑既然肯讓她單獨來參加野宴,她又是一個嬌縱自以為是的,自然要來試探本王。她一找宋意珠幫忙,其實已是進了局中。本王讓來福請了宋意墨過去,再就計就計,調動三弟身邊那個小內侍,一場好戲也就上演了。含秋那腦子,能不上當麼?”

  季布一聽松了口氣,繼而又道:“事情既然如惠王殿下所料那樣發展了,又有什麼不妥呢?”

  景世丹指指自己鼻子道:“不是事情不妥,是本王不妥。”

  季布疑惑地看著景世丹,脫口道:“在下瞧著,惠王殿下好端端的,沒有什麼不妥呀!”

  景世丹捶胸道:“你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本王適才壓著宋意墨時,居然對他生了柔情。”

  季布驚得差點站不穩,一個趄趑道:“惠王殿下對他動了心思?可……”

  景世丹沉痛萬道:“本王可以確定,本王並不是一個好男色的,比方本王試著想摟一摟念安時,就有一股惡心感覺出來。但是摟著這個宋意墨時,就有些心醉神迷。太不妙了!”

  季布目瞪口呆,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們說話,另一頭,宋意墨卻急得差點跳腳,直問宋意珮道:“是什麼時候不見的?”

  宋意珮也急了,“你走後,二姐便說內急,找了山莊一個丫頭領她去淨手,這一去,就沒有回來。我覺著不妙,喊了蘇縷和雙玉,領了丫頭一道去找,幾乎找遍周近的淨房,就是沒見著她。後來又想,會不會是她憋不住,來不及到淨房中,就近找了假山邊遮掩解決,因迷了路之類,就又找了找,還是沒找著。那個領她去淨手的丫頭,一樣不見了。我害怕起來,去找大姐時,那邊有內侍說,皇上在寢殿中,傳召大姐和順王殿下過去,因沒有找著他們。”

  宋意墨臉色都變了,顧不得許多,忙去找展九,讓展九幫忙找一下景世炎告知原委,好讓景世炎跟皇帝說一聲,領人搜山莊。她自己又再找了石康等人,讓他喊了相熟的侍衛,大家先分頭去找。

  宋意珮惴惴不安,一直跟在宋意墨身後打轉,說道:“我也領丫頭再找一找罷?”

  宋意墨怕宋意珮也出個什麼事,一時安撫道:“二姐可能是迷路了,料著沒事的。你先前帶人去找,想來也累了,這會就休息一下好了。我去找二姐就行。”

  宋意珮確實又累又倦,腳底也痛,聞言道:“哪你小心些!”

  “嗯!”宋意墨忙忙領人,提著燈籠去找。

  景世丹站在梨樹下,察覺這邊有異動,便找人過去問了問,問得是宋意嬋失了蹤,便道:“山莊大,現下又黑,連月色也沒有,找人不容易。”說著讓季布也領幾個人,幫忙去找。

  季布斜瞥景世丹一眼道:“看來惠王殿下是上心了,看,連人家姐姐也關心起來了。”

  景世丹笑道:“這是秋陽山莊,是父皇的地盤,真個有人失蹤了,過後父皇肯定要責問一干人,還是把人找出來比較好。”

  季布點點頭,忙領著人,參加到找人的隊伍中。

  景世丹想了想,便轉身去尋人,找得一個內侍問道:“皇上還在安歇?可進食了?”

  內侍見是景世丹,便答道:“我們烤了肉獻上去,展公公接了,卻又說皇上喜歡自己動手烤肉,讓我們自己烤著吃就行。”

  景世丹頗奇怪,景南天近年來最喜歡熱鬧的,今晚這樣熱鬧,為何一直沒有出現?他便又問道:“瓜果呢,可有洗淨獻上去?”

  內侍答道:“聽聞皇上自己領著人去摘瓜果,摘了好些,還親自在清泉邊洗了洗,端回寢室了。”

  展九找到景世炎時,景世炎正和宋意珠站在景南天寢殿外。

  景世炎和宋意珠一聽展九的話,臉色皆很難看,宋意珠擠出聲音道:“不用找了,意嬋在裡面。”說著指指景南天的寢殿。

  展九瞬間明白了過來,有些同情地看了看宋意珠,她是順王妃,妹妹卻很快就要成為皇帝的嬪妃了。

  景世炎吩咐展九道:“你往前頭去,讓大家不用找了。夜深天黑的,可別再又有人失蹤。”

  展九點點頭,忙往前頭去告訴眾人。

  宋意墨打著燈籠正找人時,展九便跑來告訴她道:“不用找了,你二姐在皇上寢室內呢!”

  “什麼?”宋意墨臉色大變。

  展九道:“皇上傳召你大姐和順王殿下過去,度著便是為了這件事的。”

  宋意墨趕到景南天寢殿外,見著景世炎和宋意珠時,只略略一問,便知道了原委。

  原來景南天在寢室內洗浴畢,一時興起,提了燈籠,親自領了人去摘瓜果,半路卻碰見一個丫頭尖叫著亂跳,他喝住問了問,那丫頭說是淨房內有蛇,她嚇得跑了出來,但上淨房的宋小姐嚇昏在裡面了。

  景南天一聽,突然就起了英雄氣概,跑進淨房中,把宋意嬋抱了出來,抱回自己寢室中。

  之後的事,宋意墨不必再問,也能猜出來了。

  宋意嬋在皇帝寢室中的事,很快就傳開了。

  羅芳溪找到宋意珮道:“看來,你們府會出一位娘娘呢!”

  申含秋特意湊過來道:“很好啊,你家大姐當王妃,二姐當母妃,小弟當男寵,亂得沒邊了。”

  “你說什麼呢?”宋意珮一晚擔驚受怕,臨了聽到這樣的消息,不禁代宋意嬋羞恥起來,語氣又尖又厲。

  申含秋道:“就是說,你家大姐以後見了你家二姐,要口稱母妃,明白不?”

  宋意珮心下恨極了宋意嬋,你上個淨房,要不要上到皇上的床上去呀?這不,讓我們大家全成笑話了。之前宮中有選妃的名額,阿娘和阿姐拼盡法子,為的是不讓你進宮,現下倒好,你自己把自己獻上了。

  宋意嬋這會,卻在景南天的寢室內默默流淚,怎麼也止不住。

  景南天一時興起臨幸了宋意嬋,過後才問姓名,問得是三兒媳宋意珠的庶妹,這才後悔起來,但事情已做下了,只好安撫宋意嬋道:“別哭了,朕封你當淑妃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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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秋陽山莊極大,有好幾處殿室。看看眾人差不多盡興了,便有人安排了歇息的殿室,想露宿的便在燒烤架旁邊過一晚,不想露宿的便隨山莊的人進了殿室,在殿室安歇。

  宋意墨隨安排,在殿室中安歇下來,只是,發生這些事,她如何睡得著?

  石康安歇在隔壁廂房中,猜測宋意墨可能還沒睡,便來敲門。

  宋意墨聽得是石康的聲音,便穿好衣裳下地去開門。

  石康進了房,坐到椅子上,眼見宋意墨神色不好,便安慰道:“事情已發生了,多想無益,也別太煩惱了。”

  若是宮中選妃,正正經經從鎮武侯府中把宋意嬋抬進宮,那誰也不能說什麼。可是秋陽山莊舉辦野宴,來了這許多女眷,人人沒有出事,就宋意嬋出了這樣的事,任誰猜想,都會說是她候著時機爬了皇帝的床,行為不端。這個樣子進宮,背負的,卻是不好的名聲,同時也給鎮武侯府蒙羞。

  宋意墨更想起另一層,姜貴妃現下得勢,宋意嬋突然橫空出現,便是搶了姜貴妃的風頭,一旦進宮,必將成為姜貴妃的眼中釘,只怕她活不久。

  這邊有動靜,陳雙魚便也進來了,歎道:“這要擱在小戶人家,便是一步登天的大喜事了,可你們府剛剛出了一位順王妃,突然又出一位娘娘,倒要惹人非議的。明兒回城,且想好說辭如何應對親友罷!”

  宋意墨無力垂頭道:“我不該接她們來參加什麼野宴的。明兒回去,我阿娘知道發生這樣的事,定然要吐血了。”

  陳雙魚拍拍宋意墨的肩,轉身出了房。

  石康搓搓手,也想不出別的話來安慰,同樣拍拍宋意墨的肩膀,站起來告辭出房。

  宋意墨關了房門,重新躺到床上時,更是睡不著了。好容易熬到天亮,她忙忙起床,隨意洗漱一番,便去找宋意珠,想商議一個妥當的說辭,好回去跟羅夫人稟報。

  宋意珠也是早早起來,正要找人去打聽宋意嬋的事,早有內侍來告訴她道:“順王妃,皇上一早起程回宮,帶了宋小姐一同回宮了。”

  宋意珠呆了一呆,馬上塞了一個紅包給內侍,謝謝他來相告。

  她正咬牙,見宋意墨來了,便道:“皇上帶著意嬋回宮了。”

  宋意墨一聽,反松口氣道:“皇上願意帶她回宮,比讓她回鎮武侯府,鬧嚷一番再迎進宮,卻是好些。到時若迎得慢些,再生出別事來,我們更要擔憂。”

  正說話,宋意珮也來了,她卻因昨晚被人取笑得狠了,對宋意嬋滿腹怨言,恨道:“她進宮當妃,我們卻沒臉做人了。”

  宋意珠喝止她道:“胡說什麼?別人聽到了怎麼想?現她進宮,便是主子娘娘,誰個說閒話,自有皇上去收拾,你是她妹妹,跟著嚷什麼?”

  “呵,不管我說什麼做什麼,你都看我不順眼是吧?順王妃!”宋意珮火起,頂了宋意珠一句,轉個頭走了。

  宋意墨忙道:“大姐別生氣,三姐就是這個性子。”

  “我只怕她這個性子,將來要吃大虧。”宋意珠喘口氣道:“你且去看著意珮,讓她收拾一下,趕緊回府是正經。我這裡先和順王殿下回順王府,再著人打探一下宮中之事,若能,我便進宮一趟。到時有什麼消息,我再到府中跟你們說。”

  宋意墨應了,忙去追宋意珮。

  秋陽山莊發生的事,羅夫人自然不知道,只是一早起來,眼皮直跳,卻有些心驚,忙喊進紫夏道:“你讓人到府門口張望一下,看看小侯爺他們回來沒有?回來了趕緊進來稟報。”

  紫夏應了,忙喊一個妥當的三等丫頭去府門口等著。

  還沒過午,宋意墨便帶著宋意珮回來了。

  三等丫頭瞧了瞧,不見宋意嬋的影子,自是有些奇怪,只她也不敢詢問,只先行飛奔進去跟紫夏說了。

  紫夏便進去告訴了羅夫人,道:“夫人,小侯爺和三小姐回來了,二小姐卻沒有同行。”

  聽得宋意墨和宋意珮安然無恙,羅夫人先大大松口氣,笑道:“回來便好。”轉而皺眉道:“意嬋沒有同行,她出了什麼事?”

  宋意墨和宋意珮進了府,自先去見了羅夫人。未等宋意墨說什麼,宋意珮已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跟羅夫人說了。

  羅夫人聽著聽著,臉色鐵青起來,摔杯子道:“溫氏教出來的好女兒。她自己下賤,奮力當小妾,如今又把女兒教導成這樣,不當人家小妾就活不下去了是吧?”

  羅夫人在氣頭上,不要說宋意珮,就是宋意墨,也不敢多說。

  羅夫人發著火,早喊進紫夏道:“去請溫姨娘過來!”

  紫夏應聲去了。

  宋意墨便道:“阿娘,此事也怨不得二姐,她不過淨個手而已,誰知道會遇上皇上呢?皇上是什麼人哪?不要說二姐,就是別府的小姐,也不敢反抗的。”

  羅夫人怒道:“她不敢反抗這個沒什麼,但她難道是啞的,就不會趕緊稟明自己的身份,說自己是順王妃的妹妹?皇上就是再好色,聽得她是新娶兒媳婦的妹妹,怎好意思下手?我說,她是巴不得有這樣的好事呢!”

  提起這個,宋意墨也有些納悶,歎道:“阿娘,不管如何,二姐現在是進宮了,溫姨娘是她生母,咱們也不能將她如何。”

  羅夫人遷怒溫姨娘,不想溫姨娘進來後,一聽得宋意嬋無名無份就這樣被抬進宮,卻嚎叫起來道:“我就知道,夫人接我們母女進府沒安好心,果然就送了我們意嬋進宮當妃,賣女求榮了。”

  “我呸,你以為人人像你麼,一股醃臢心思?”羅夫人啐了溫姨娘一大口,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回身在桌上抓起茶壺,狠狠朝溫姨娘擲去。

  溫姨娘一個閃避不及,額角被茶壺擲中,頭破血流,茶水濺濕了衣裙,一時更是大聲哭叫起來道:“夫人送我女兒進宮,斷送我女兒一生幸福,這廂卻要打殺我,這果然是夫人的作派啊!”

  宋意墨看看鬧得不像話,一時斷喝道:“都閉嘴!”

  溫姨娘一聽宋意墨說話,一邊用手捂著額角的傷口,抹了一臉血,一邊膝行到宋意墨腳下,哭著道:“小侯爺,意嬋總歸是老侯爺的血脈,是你姐姐,你救她一救啊!宮中是什麼地方,她那個性子進去,定然被欺負的。且姜貴妃恨極鎮武侯府的人,一見著意嬋,不使絆子才怪。”

  “姨娘,沒法子了,二姐已在秋陽山莊侍寢了。”宋意墨見溫姨娘一行血一行淚,總歸也心軟,卻不得不硬起心腸說實話。

  溫姨娘聞言,一下透不過氣來,昏倒在地下。

  “來人,把她拖出去。”羅夫人氣得捶胸頓足。

  幾個粗使婆子進來拖溫姨娘時,宋意墨歎了口氣,吩咐道:“把她抬回房,請大夫給她包扎一下傷口。”

  婆子應了,很快抬了溫姨娘下去。

  宋意珮在旁邊一直靜默著,這會也告辭回房。

  宋意墨見房中靜下來,便道:“阿娘,或者二姐運氣好,皇上願意封她一個妃位呢?事情也未必就那樣壞了。”

  “早知道,當初便不接她們母女回來,都是惹事精。”羅夫人背靠在椅子上,重重道:“你大姐才當了順王妃,被意嬋這樣一鬧,她顏面何存?”

  景南天帶宋意嬋回宮後,卻是令人安排她住在荷香院,並召了人議旨,准備封宋意嬋為淑妃。

  最先聽到這個消息的,是景世蓉,她一聽,馬上去跟周皇後說了。

  景世蓉還有生氣之處,那便是荷香院原是寧淑妃住的,寧淑妃撫養過她那些年,後來亡了,她得空還去荷香院憑吊一番,如今被宋意嬋住進去算怎麼回事?再說了,宋意嬋何德何能,一進宮就要當淑妃?

  周皇後最近本來煩憂姜貴妃得寵,聽得景南天帶進一位新寵,又急急要封對方為淑妃,倒樂見其成,但景世蓉生氣成這樣,也不得不安撫幾句。

  姜貴妃聽得消息,卻是差點咬碎了牙,鎮武侯府真能耐啊!先讓大女兒攀了景世炎,當了順王妃,接著再犧牲庶女進宮當嬪妃,好計謀呀!再接著,是不是還要使另一個女兒攀上太子呢?三重下注之後,就不怕自己捏死她們了是麼?

  這會兒,宋意嬋正在荷香院中,任由宮女把她打扮一新。

  領頭的宮女名喚竹秀,是景南天親自指派她來服侍宋意嬋的。

  竹秀眼見宋意嬋年輕貌美,那一股怯生生,分外引人憐惜,不同宮中強勢的幾位娘娘們,馬上明白景南天因何待宋意嬋有些不同了。

  打扮完畢,竹秀便舉著銅鏡站在宋意嬋身後,讓她全方位看清自己的妝容,一邊道:“淑妃娘娘天生麗質,這般一裝扮,更如天仙下凡呢!”

  宋意嬋被一誇,紅了臉,又低聲道:“旨意還沒下來,你別喊我淑妃娘娘。”

  竹秀笑道:“聽聞已議了旨,度著過會兒就來宣旨了。我也不過早一刻喊喊罷了!”

  她話音才落,就聽得外間內侍揚聲道:“皇上駕到!”

  宋意嬋慌張起來,只看向竹秀。

  竹秀忙扶了她起來,低聲道:“淑妃娘娘只須到簾外迎一迎,把皇上迎進來便好,不須緊張。”

  宋意嬋還是緊張著,問道:“迎進來之後呢?”

  竹秀俯耳道:“迎進來之後,淑妃娘娘只管坐著,端茶上水的,自然有我們做,別的,聽皇上吩咐則可。”

  宋意嬋在竹秀提點下,很快迎了景南天進殿。

  景南天注視宋意嬋,有些失神,宮中許久未進新人了,如今這一個,如弱柳扶風,甚合自己心意。看來,得好好封賞鎮武侯府一番,也得提撥一下小侯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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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竹秀從宮女手中接過茶,正要端上去,眼見景南天目不轉睛注視宋意嬋,便悄悄挪往宋意嬋身邊,看了看宋意嬋。

  宋意嬋本被景南天看得不好意思,正避開他的視線,一下看到竹秀端茶過來,卻是靈通起來,一伸手接過竹秀手中的茶,站起來親自端到景南天跟前,清泉一般的嗓音響起道:“皇上請喝茶!”

  景南天連茶杯帶宋意嬋的手一起握住,低笑道:“愛妃喂朕喝!”

  宋意嬋羞紅了臉,看也不敢看景南天。

  竹秀見狀,早領著眾宮女和內侍退到簾外。

  景南天伸手一拉,已把宋意嬋拉到膝上坐著,一邊就著她的手喝茶,一邊道:“已議了旨,待封愛妃為淑妃,正著人告知太後和皇後一聲,轉頭就正式策封愛妃。”

  宋意嬋聽得景南天親口這樣說,方才確信自己能封為淑妃,一時自是欣喜。四妃排位是貴淑德賢,聽聞空了淑和德兩個妃位出來,皇帝直接便要封她為淑妃,這是何等的榮耀?

  宋意嬋雖不若宋意珠聰慧,也是知道好歹的,待侍候景南天喝了手中的茶,便從他懷中掙出來,跪下叩頭道:“謝皇上恩典!”

  “快起來!”景南天拉起宋意嬋,又把她摟到懷中,問道:“還疼麼?”

  宋意嬋一下想起昨晚在秋陽山莊種種,聲如蚊蚋道:“皇上太凶猛了,臣妾有些受不住,才會……”

  景南天聽著這似嬌嗔似抱怨的話,心頭卻是暢快,“哈哈”一笑道:“今晚,朕就溫柔一些如何?昨晚朕喝了幾杯酒,出去摘瓜果時,被風一吹,本就有些酒意上湧,倒顧不上先問你姓名。”

  景南天雖年近五十,因早晚打拳練武,又聽從御醫的話,多以膳食進補,減少酒色之事,身體卻頗為壯實,看外表,也不過四十歲出頭。雖然他出身草莽,但登位多年,早有一份不同常人的威儀和風度在,兼他少年時也算是美男子,如今肯溫柔說話,宋意嬋如何抵得住?

  宋意嬋自幼失父,和溫氏流落在外,心底深處,其實更偏向年長的男子,這當下不禁軟倒在景南天懷中,喃喃道:“不怪皇上的,是臣妾當時太呆,不曉得報上姓名。”

  荷香院這一番動靜,不消半個時辰,就傳到周皇後耳中。周皇後聽得宋意嬋不過鎮武侯府一個庶女,先頭隨生母溫氏流落在外,近來才進侯府教養的,度著見識有限,掀不起多大風浪,不過暫時給姜貴妃添添堵而已,便決定忍下宋意嬋。

  不一時,卻有內侍總管捧了聖旨進了坤寧宮,拜見周皇後道:“皇後娘娘,這份是皇上令人議就的封淑妃聖旨,特讓小的送過來讓皇後娘娘過目一番。”

  周皇後知道,這是景南天給她面子,先通知她一下,也是景南天警告她,將要封的這個淑妃,是他的心頭肉,宮中諸人不要動舉妄動。

  內侍總管待周皇後看完聖旨,又道:“皇上說了,要讓欽天監擇個吉日,再行正式策封淑妃娘娘,到時還請皇後娘娘主禮。”

  周皇後眉毛也不抬,淡淡道:“知道了。”

  要封宋意嬋為淑妃的消息傳開來時,宮中諸人反應各各不一。

  姜貴妃方面,卻了解景南天的性子,知曉他現下正在新鮮上頭,自己只能穩忍一段時間,不能去爭寵,也不能冒然打擊宋意嬋,以免惹景南天不喜。

  這一回,最最生氣的,卻是蘇昭儀了。這頭,她迎進鎮武侯府大小姐為兒媳婦,那頭,兒媳婦的庶妹進宮當了嬪妃,最可恨的是,新進宮這位,居然要封為淑妃。自己育有皇子,苦熬多年,一直只是昭儀,拼盡多少心血和金錢也掙不上一個妃位,宋意嬋一下就晉了四妃排行第二的淑妃,除了皇後之外,僅次於姜貴妃,自己見了她,也要請安行禮的,這口氣如何吞得下?

  蘇昭儀正在生氣,就聽得宮女來報道:“昭儀娘娘,順王妃進宮求見!”

  “她來干什麼?抖威風嗎?她妹妹就要封為淑妃了,她腰板也硬了,還有什麼可見的?一家子賤精。”蘇昭儀破口大罵。

  侍立在蘇昭儀身側的宮女名喚玉蟾,是從小服侍她,後來又跟進宮的。玉蟾待蘇昭儀罵了一陣,這才道:“昭儀娘娘,封淑妃之事,我們也才剛剛聽到,順王妃才進宮,未必就知道了。且她一進宮,也不去見她妹妹,只忙著求見昭儀娘娘,執親執疏,已可見一斑。她嫁了順王,起落榮耀,一身系在夫家,按理來說,她該著緊的,是昭儀娘娘和順王殿下,而非她那位庶妹。”

  玉蟾見蘇昭儀不接話,又道:“聽聞這位宋二小姐之前和生母溫氏流落在外面,新近才被接回侯府中,她未必和順王妃有多親近。再說了,順王妃和順王新婚,庶妹突然成了嬪妃,輩份也亂了,她焉有面子?”

  蘇昭儀哼一哼,對宋意珠的不滿稍稍減少,吩咐宮女道:“請順王妃進來!”

  宮女應了,自下去引領宋意珠進殿。

  宋意珠進了殿,先恭恭謹謹跪下叩頭道:“兒媳給母妃請安!”

  見宋意珠做低伏小,態度恭敬,蘇昭儀臉色稍霽,硬聲道:“起來罷,自家人,也不必次次行這樣的大禮。”

  “是。”宋意珠這才站起來,侍立到蘇昭儀身側,笑向玉蟾道:“母妃這裡有我侍候呢,你們下去罷!”

  玉蟾知道宋意珠這是有話要跟蘇昭儀說了,便施個禮,領著底下的宮女下去了。

  蘇昭儀哼一聲道:“有話要說便坐下罷,這樣站著,倒顯得我這個婆婆苛待你似的。”

  宋意珠聞言,便坐到蘇昭儀下首的椅子上,斟酌言詞,先把昨晚發生的事一一細說了,又道:“鎮武侯府中的人,不管是誰,都不希望意嬋進宮的,可事情已這樣了,光惱火也無益。我進宮來,卻是要告訴母妃,我已是順王妃,自然是站在母妃這一邊,母妃好,順王殿下好,我才能好。”

  蘇昭儀聽著這席話,到底消了一半的氣,開口道:“你還不知道吧?皇上准備封你家妹妹為淑妃呢!”

  “啊?”宋意珠大吃一驚,失聲道:“她才進宮,皇上就要封她為淑妃?”

  “是啊,她才進宮,就掙上妃位了,就要騎在我頭上了呢!”蘇昭儀俯前,看著宋意珠道:“你家這位庶妹,不簡單啊!”

  宋意珠好半晌作聲不得,照這樣看,皇上是把宋意嬋放在心上了。若不是自己已是順王妃,宋意嬋這封妃一事,對鎮武侯府來說,其實是大喜事了。只如今這喜事,大大打了折扣。另一方面,憑宋意嬋的性子,她這風光,能維持多久?

  蘇昭儀道:“怎麼,想不到你家庶妹有這樣的能耐,哄得皇上要封她為淑妃?”

  宋意珠定定神道:“母妃,皇上之前寵愛姜貴妃,如今意嬋進宮,分薄了她的寵愛,只怕要招妒恨。意嬋未必能斗得過姜貴妃。若母妃肯看在兒媳臉上,暗裡照應一下意嬋,姜貴妃沒准要失手。姜貴妃一失手,皇上惱怒之下,惠王殿下也受波及,那時,順王殿下便有機會了。”

  “你在勸我跟你庶妹聯手?”蘇昭儀一聽景世炎有機會上位,難免有些意動。

  宋意嬋受寵,姜貴妃再隱忍,也隱忍不了多久,只要她對付宋意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便有機會一擊得手,徹底打壓住她。她在宮中失勢,景世丹一准會受連累,那時景世炎便有機會出頭了。

  宋意珠思及形勢,若蘇昭儀肯和宋意嬋聯手,把姜貴妃打壓下,鎮武侯府一家子便能從姜貴妃的威脅中解除出來,不用再提心吊膽過日子了。且宋意嬋得寵,宋意墨這個“小國舅”,總會撈得一點好處,以便重振侯府基業。

  宋意珠想著,答蘇昭儀道:“母妃在宮中多年,自然知道意氣用事無益,聯手,才有轉機。”

  蘇昭儀拋開對宋意嬋那份將要封妃的妒恨,只考慮利益,前思後想,果然覺得宋意珠的提議極利於自己,半晌道:“且看你妹妹如何了。”

  宋意珠便道:“妹妹那頭,由我去勸說。她膽小,初進宮定然惶惑,若能得您提點指導,自然願意。”

  蘇昭儀默許了宋意珠的話,看看天色不早了,便道:“用了午膳再去見你妹妹罷!且這會子,你妹妹那兒,只怕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的。”

  因著景南天在荷香院用午膳,荷香院自是熱鬧異常,宮女來來往往,忙得足不沾地。

  宋意嬋自小跟著溫氏流落在外,看了許多臉色,更曾為了醫藥費,典賣家當首飾,受盡冷言,及至進了鎮武侯府,也是戰戰兢兢,深怕嫡母和姐妹不喜她,只一意小心過日子。如今突然一步登天,被眾人擁捧著,成了中心點,喜悅之余,又隱約有惶惑,難掩心頭不安。

  景南天看看她道:“是不是想見見家人?”

  宋意嬋忙點頭,發生這許多事,她是急於見到溫氏等人,好訴說一番,讓她們幫著拿一個主意的。

  景南天便招手喊過一個內侍道:“傳順王妃過來!”

  “大姐進宮了?”宋意嬋有些意外。

  宋意珠在蘇昭儀處用了午膳,聽得內侍來傳話,讓她去見宋意嬋,便站起來朝蘇昭儀告辭。

  蘇昭儀這會已心平氣和,吩咐道:“得了什麼話,再來跟我說。”

  宋意珠應了,恭身退下,隨內侍去見宋意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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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景南天用完午膳便走了,留下宋意嬋等著宋意珠。

  一時宮女進來稟道:“淑妃娘娘,順王妃來了!”

  “快請!”宋意嬋忙忙站起,正要迎出去,卻被竹秀攔住了,竹秀笑道:“淑妃娘娘,現下您輩份可比順王妃高,不需要相迎。”

  宋意嬋有些不習慣,喃喃一句,復又坐下。

  宋意珠卻因宋意嬋還沒正式封妃,進去時倒拿不准用什麼稱呼好,便含糊喊道:“娘娘!”

  宋意嬋不待宋意珠行禮,早上去一把挽住,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眼眶一紅喊道:“大姐!”

  竹秀瞧著她們姐妹要說私密話,不須宋意嬋吩咐,待上了茶,便領著宮女退下了。

  宋意珠先閒話一句道:“你這個宮女卻伶俐。”

  宋意嬋答道:“大姐是說竹秀?她原在御書房服侍皇上的,知書識禮,懂得宮內各種規矩。皇上見我身邊無人可用,特意撥了她過來服侍我。這半天下來,還真靠了她,我才沒有出丑。”

  宋意珠看了看宋意嬋,見她穿著紅地樗蒲錦通袖襖,頭上一支鳳釵,鳳眼鑲了寶石,灼灼生輝,偏臉上露出一股怯生生,想要討人喜歡的神色,令人一見之下,不忍對她生氣。

  宋意嬋被宋意珠一打量,又心虛起來,小聲道:“大姐,昨晚的事……”

  宋意珠見宋意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歎口氣道:“你只說說,因何不及時報上姓名,說你是我的妹妹?”

  宋意嬋一下紅了臉,低垂頭,像做錯事的孩子,道:“那條蛇在淨桶後突然探個頭出來,我當時魂飛魄散,想要跑又跑不動,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及至醒來,卻是在一張雕花大床上,身上衣裳散落,雙手被衣帶縛了,嘴裡,嘴裡被塞了半片香瓜,吐不出來,也說不得話。帳內有甜香味,我昏昏忽忽的,就,就沒有十分反抗。事後,皇上才問我姓名……”

  宋意珠抿緊了嘴,有些惱怒,又不好表露,隔一會才問道:“哪你現下是心甘情願了麼?”

  宋意嬋淚水突然一串一串滴落在膝上,嗚咽著道:“我以為大姐不會把我當家人,不會關心我死活,更不會問我情不情願的事。”

  宋意珠嚇一跳,忙尋一方手帕子出來給宋意嬋擦淚,低聲道:“不管如何吧,你也是阿爹的女兒,且阿娘准你進府,當眾認下你,你便是我妹妹了,怎會不理你?”

  宋意嬋哭了一會,拿帕子擦干淚,抬頭道:“你們當我是親人,我心中有底,便不害怕了。”

  “嗯!”宋意珠道:“你好好的,姨娘在府中自然也好,阿娘不會虧待她的,放心罷!”

  宋意嬋進侯府那些時日,卻知道宋意珠是說話算數,靠得住的,當下聽得這個保證,自然放下心來。

  宋意珠想著宋意嬋若能封妃,處境也不錯,且瞧著她的神色,並沒有不情願的意思,便也不再多問,轉而提起蘇昭儀。

  姐妹這番密談,卻是談了小半個時辰。

  待宋意珠告退時,宋意嬋神色已平靜下來,知道自己要如何做了。

  宋意珠出了宮,且不忙回順王府,先行回了鎮武侯府,待見到羅夫人和宋意墨,她便一五一十把見到宋意嬋的事情說了。

  羅夫人聽得宋意嬋並不是不提前報自己的姓名,而是情非得已,心下對她的惱火到底消散了許多,再一聽宋意珠跟宋意嬋保證下的話,便道:“自接了她們母女到府中,幾時虧待過她們?現下做女兒的要封妃,誰個會無端虐待她生母?”

  宋意墨卻重點問了蘇昭儀對宋意嬋封妃的態度,畢竟蘇昭儀苦熬多年未能晉到妃位,宋意嬋一夜之間就得到了別人夢想的東西,任是誰,也難以平衡的。

  宋意珠便說了自己勸蘇昭儀那些話,道:“蘇昭儀和姜貴妃斗了這些年,若不是憑著有兒子在身,早被姜貴妃踩死了,如今雖妒恨意嬋,到底顧著大局,答應照應意嬋。”

  他們這裡說話,長信公主那裡,卻和申庭道:“含秋昨晚參加野宴,今早回來便一臉不高興,午膳也不吃,我度著,她是在世丹那兒碰了一鼻子灰。”

  申庭道:“我就說,咱們先頭一心向著太子,世丹未必知道咱們移了心思,眼見含秋去接近,為免麻煩,可能就婉拒了。”

  長信公主道:“待會兒且得問問含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正說話,宮中卻有人來求見,一見面就爆了一個大消息。

  待送走來人,長信公主滿臉不可置信道:“今早聽得消息,說皇上把宋意嬋這個庶女帶進宮中,我度著最多封個貴人,不想皇上居然要封宋意嬋為淑妃!”說著頓一頓,接著道:“鎮武府出了一位順王妃,轉眼又再出一位淑妃娘娘,形勢可是一面倒了。世丹在他們手中,未必討了好,這當下,他難道不急著和我們聯手?”

  申庭道:“世丹不急,姜貴妃也會急的,現下麼,我們倒不必急了,姜貴妃遲早會找上我們。”

  姜貴妃聽得景南天已令欽天監正式擇吉日,待要隆而重之的策封宋意嬋為淑妃時,果然著急了,忙忙令人去傳喚景世丹進宮商議。

  待得景世丹來了,姜貴妃便道:“皇上要封那個宋意嬋為淑妃,鎮武侯府只怕要翻身了,你可是拿個主意。”

  景世丹道:“父皇要封妃,我能有什麼主意?”

  姜貴妃惱火道:“原先你又纏著人家宋意珠,結果被順王搶了去,你屁也沒放一個。現在好了,人家宋意珠的妹妹要當淑妃,和你母妃平起平坐呢,你又沒有主意了。沒事兒你就會搞些鬼主意,有事兒一個主意也沒有?”

  景世丹道:“母妃,您越沉不住氣,越容易被人抓了把柄。莫忘了,蘇昭儀可是宋意珠的婆婆,你要是對付宋意嬋,蘇昭儀正好在後面等著對付你。你被父皇厭棄的當兒,就是我倒霉的當兒。”

  “你的意思是,讓我什麼也不要做?”姜貴妃瞪眼。

  “怎麼能什麼都不做呢?”景世丹同樣瞪眼,“起碼要禍水東引嘛!”

  “說人話!”姜貴妃端起茶慢慢喝著,她就知道,自己兒子肯定有辦法的。

  景世丹同樣端起茶喝著,喝了半杯才道:“就是讓她們得意去,也讓世炎得意去,你只管扮失意。待他們得意到一定程度了,皇後娘娘就該著急了。等皇後娘娘急了,您再推波助瀾。”

  自從太子亡了太子妃,最近又和長信公主不和,再兼景南天對這個規矩的兒子向來不怎麼樣,周皇後其實就開始擔心了。現下看著威脅到太子地位的,似乎是景世丹,但若因為蘇昭儀和宋意嬋聯手,打壓下姜貴妃和景世丹,再推動景世炎出頭露臉,博得景南天的喜歡,則威脅太子地位的,變成了景世炎。如此一來,周皇後如何坐得住?她當然要應對蘇昭儀和宋意嬋了。

  說完正事,姜貴妃便道:“宋意珠現下也嫁人了,你不會再惦記她罷?若不再惦記,也好正經娶個王妃了。沒得到時世炎先有了孩子,待你再娶妃生子,生的孩子倒要喊他的孩子哥哥。”

  景世丹知道姜貴妃一直想撮合自己和姜家的女兒,這會提這個話題,明顯又想推介姜家女兒了,因道:“母妃,現下宋意嬋進宮,你要操心的事只怕不少,我的婚事就且擱後罷!放心,你兒子不會娶不到老婆的。”

  姜貴妃見他嘻皮笑臉,也沒了法子,歎息道:“你這個樣子,以後誰家姑娘治得住你啊?”

  “若真有姑娘把我治住了,只怕您又要嘀咕了。”景世丹說著話,擱了茶杯,起身告辭。

  待出了宮,回到惠王府,景世丹召見季布說幾句話,便進了書房看書,看得一會不耐煩,喊了念安上前道:“過來讓本王抱抱!”

  念安有些惶恐,低聲道:“惠王殿下,小的,小的……”小的只是太監,不是孌童啊!

  景世丹不由自主想起宋意墨,柔聲哄念安道:“快過來!”

  這聲音好變態!念安有些害怕,又不敢相違,只得挪步上前,僵著身子任景世丹摟在懷內。

  景世丹只一摟,就皺眉道:“瞧你,白長了一張好看的臉,怎麼身子這樣硬呢,一點不好抱,滾下去!”說著嫌棄的一推。

  待念安連滾帶爬下去後,景世丹拿起畫筆塗起來,塗完一瞧,畫紙上活脫脫一個宋意墨,他怔了怔,摸摸頭道:“這小子倒是活色生香的,本王閉著眼睛也能把他的樣子畫出來,真是的。”

  景世丹拿細砂吸干墨跡,看看畫紙干了,手指便撫過畫紙上宋意墨的雙唇,點了點道:“話說,你為什麼不是女孩子呢?”他說完,突然煩躁起來,把畫紙團成一團,擲在地下。

  至晚,念安進書房收拾時,展了擲在地下的畫紙一瞧,自語道:“這不是鎮武侯府的小侯爺麼?”

  再三確認畫紙上的人是宋意墨後,念安驚駭了,“天啊,惠王殿下暗戀小侯爺!”他一邊自語,一邊迅速把畫紙折好,袖進懷中,決意好好珍藏。至於為什麼要珍藏,別問他,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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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1 11:14:20 |顯示全部樓層
☆、第36章

  十月初八,一道聖旨到了鎮武侯府。聖旨大意是,皇帝正式策封宋意嬋為淑妃,特賞賜鎮武侯府莊田和金銀若干,賜羅夫人玉如意等物,加封溫氏為二品誥命淑人,任宋意墨為織造司分司副司長。

  因是宋意嬋封妃才得此殊榮的,羅夫人並不是特別高興,再回心一想,宋意墨若能借此在織造司穩下腳跟,做出一些成績,將來揭了身份時,沒准能將功補罪,不致送了性命,因也帶出笑容來。

  宋意墨卻是彈算著,這陣子戶部和內務府都向織造司伸手要錢,自己當了副司長,便也能和內務府及戶部搭上線,若能借著這些關系助上景世炎,壓制住景世丹,便是自己所願。

  送走宣旨內侍,鎮武侯府眾下人紛紛恭喜羅夫人和宋意墨,轉個頭又恭喜溫氏。

  溫氏得了誥命夫人,好一刻回不過神來,待得眾人來道賀,方淺笑回應了幾句。

  宋意墨也過去道:“姨娘封了誥命夫人,年節卻有資格進宮參宴,二姐想見姨娘,也可召姨娘晉見。”

  溫氏前幾日已從宋意珠嘴裡聽了宋意嬋在秋陽山莊的事,知曉宋意嬋進宮並不是羅夫人安排的,而是一樁意外,倒也釋了恨意,現下再聽得宋意嬋封了淑妃,侯府一干人見了也要行禮請安的,到底也暢意了一些。

  溫氏暢意,卻有一個人非常不暢意,這個人,便是曲鴻。

  曲鴻得長信公主推薦,好容易在織造司當了司長,先前展公公說項,便讓宋意墨進來協理辦事,沒多久又來一個惠王,這也罷了,現下又有旨意,要讓宋意墨當副司長。宋意墨現是淑妃和順王妃弟弟,又是鎮武侯府的侯爺,再當了這個副司長,置自己這個正司長於何處?曲鴻還擔心,宋意墨不定會取代他的位置成為正司長。

  待辦完事,曲鴻便借了機會去拜見長信公主和申庭,說及宋意墨當副司長之事。

  長信公主見典鴻不滿,卻是道:“織造司有惠王在,宋意墨算什麼?難道皇上不信自己的兒子,卻去信一個嬪妃的弟弟?這不過是皇上懷柔之計,暫時安慰宋意嬋呢!”

  曲鴻聽著長信公主這話,想及長信公主和太子關系已崩,莫非現下是偏向惠王殿下了?他心領神會,若是惠王殿下成了長信公主的女婿,便是自己人,這織造司便也一樣能由自己作主。

  長信公主見曲鴻露出恍然的神色,便笑道:“惠王殿下堂堂王爺,只說在織造司協助你辦事,連個正經職位都沒有,宋意墨借著裙帶關系,卻當上副司長,該急的,是惠王殿下,不是你。”

  曲鴻起身行禮道:“虧得公主殿下提醒,若不然,在下還糊塗著呢!”

  送走曲鴻,長信公主便令人傳喚申含秋過來說話。

  申含秋聽得長信公主傳喚,有些磨蹭,哼道:“不知道從哪兒聽了閒言,又要教訓我了罷?”

  紅羅勸道:“二小姐,公主也是一心為你好的,試想想,有哪個母親不想女兒嫁個貴婿?”

  申含秋有些心虛,長信公主讓她嫁太子,她偏去喜歡景世丹,那一晚,她親眼看見景世丹和宋意墨在一處,雖還無法忘記景世丹,但也不可能去嫁他了。那麼現下,是要聽從長信公主的安排,嫁與太子?

  申含秋並不知道長信公主和太子之間,關系已冷淡了下來,這會再三尋思,咬咬牙想:三個表哥中,一個已娶了宋意珠,一個喜男色,自己不嫁太子,難道要淪落到嫁普通權貴麼?

  長信公主那頭,靜等著申含秋,待申含秋來了,便溫聲讓她坐下,道:“我讓欽天監給你測了八字,道是今年定親最宜,現我也想通了,你喜歡誰便是誰好了。”

  申含秋大吃一驚,“阿娘,您不反對我跟世丹表哥了?”

  長信公主俯前道:“你跟世丹見過嗎?”

  申含秋一聽,又疑惑長信公主這是將計就計,要引自己說出見過景世丹的事,一時賭氣道:“阿娘,你也別哄我了,說什麼同意我和世丹表哥的事。我也跟您說,我不再喜歡世丹表哥了,你想讓我嫁太子,我就嫁好了。”

  “呃!”長信公主抿抿嘴道:“這麼看來,你在世丹那兒碰了壁?人家表明不喜歡你了?”

  申含秋一聽,有些憤然道:“他喜歡的,是男人,並不是女人。”

  長信公主一怔,接著道:“怎麼可能?”

  “我親眼看到的,怎麼不可能?”申含秋便把自己見到景世丹和宋意墨糾纏的事說了。

  長信公主先是詫異,待聽完,搖頭道:“世丹是一個鬼心眼多的,他這是借著宋意墨,把你嚇走的。哪兒是愛男色了?”

  申含秋聽著這樣說,再細想當時的情景,果然有諸多可疑之處,一時咬牙道:“他不喜歡我直說便好,何必這樣?”

  長信公主歎道:“這便是他用心良苦之處了。他這樣,最多使你厭惡,卻不致得罪我。不過呢,現下宋意嬋當了淑妃,眼看姜貴妃很快就要失寵了,他這個當兒子的,難道不想幫著姜貴妃扳回一局?”

  申含秋聽得雲裡霧裡,問道:“阿娘的意思是?”

  長信公主道:“宋意嬋得寵,再和順王妃的婆婆蘇昭儀聯手,宮中,自然是她們的天下。現下宋意墨在織造司當了副司長,也能助到世炎。如此一來,世炎這個順王便水漲船高了。太子能穩住位置便好,穩不住的話,世丹一樣要吃虧。值此時刻,世丹只有和我聯手,娶了你當王妃,才能和世炎平衡勢力。”

  申含秋有些傷心,“阿娘,你們算計來算計去,不過為著權力地位,我只想知道,世丹表哥究竟喜歡不喜歡我?”

  長信公主摸摸申含秋的頭道:“假若你不是我的女兒,咱們也沒有一丁點勢力,你就是喜歡誰,有選擇的余地麼?說到底,不是世丹喜歡不喜歡你,而是咱們有沒有籌碼,令到他把你當一回事。”

  申含秋畢竟還是少女,憧憬的,是真心的情愛,聽著長信公主這話,難免糟心,因站起來道:“阿娘,您擇好誰當您女婿,告訴我一聲就行。”說著走了。

  長信公主篤定景世丹一定會來找她,只管等著。

  惠王府中,季布分析著形勢,也認為景世丹再不喜申含秋都好,現下宋意嬋得寵,而姜貴妃面臨失寵的情況下,景世丹只有娶了申含秋,和長信公主聯手,才能穩於不敗之地。

  景世丹不以為然,笑道:“別太小看皇後和太子,他們還沒出手呢,咱們急什麼?”

  季布道:“太子這陣子頻頻失了聖意,上回剿匪吧,走了匪首,皇上讓惠王殿下去捉匪首,最後功勞歸了惠王殿下。就是這回秋狩,皇上讓太子守宮,回來時,沒有一聲兒嘉獎不說,聽聞還當著大臣的面斥了幾句,說他辦事不當。凡此種種,已足見皇上對太子不滿了。皇後這個時候要是動了宋意嬋,不是火上澆油,惹怒皇上麼?”

  景世丹道:“皇後何必親自動手?她大可以借刀殺人。”

  季布一想,看來景世丹有所准備,要等著皇後借刀殺人時,揭露皇後的面目,讓宋意嬋和皇後對立上,借此保住姜貴妃了。

  景世丹說著話,便准備出門,笑道:“本王雖不如宋意墨,混不到副司長的位置上,但本王好歹還在織造司掛職,得空總得去轉一轉。對了,今兒還要去給宋意墨道賀。”

  宋意墨今兒到了織造司中,正式接任了副司長之位,一眾人紛紛上前道賀,笑道:“小侯爺上回設了成衣部,可是大大賺錢,這不,連皇上也聽聞了,知道小侯爺能干,馬上讓小侯爺當了副司長呢!”他們拍著馬屁,一點也沒提及宋意嬋這個裙帶關系。

  宋意墨心知肚明,卻也笑著和眾人周旋,道:“以後還要大家多多配合呢!今晚太白樓包了廂房,大家賞臉,都去喝一杯。”

  聽得宋意墨如此說,眾人焉有不答應的,早笑道:“自然要擾小侯爺一杯酒的。”

  景世丹進去時,便聽見一片笑鬧聲,他倚在門邊,待有人見了,過來行禮請安時,便含笑點點頭。

  宋意墨察覺動靜,見景世丹來了,對方畢竟是王爺,地位擺在那兒,她只得上前行禮道:“見過惠王殿下!”

  景世丹俯過頭,壓了聲音道:“怎麼樣,先當了順王的小舅子,接著當了皇上的小舅子,滋味好麼?”

  宋意墨退後一步道:“惠王殿下請便,在下去做事了。”

  景世丹點點頭道:“不錯,當了副司長,肯定有許多事要做。對了,你不是在太白樓包廂房請客麼,怎麼不請本王?論起來,你現下和本王可是沾親帶戚了。這樣子冷待親戚不好吧?”

  宋意墨想著到時會請景世炎到場,景世丹也到場的話,自有景志炎去應對,自己也不必怕他,便道:“惠王殿下肯賞臉當然好。”

  “好,就這樣說定了,今晚不見不散!”景世丹笑瞇瞇說了一句,臨走又忍不住看了看宋意墨的胸部一眼,在秋陽山莊壓著這小子時,總感覺他胸口特別軟和……

  宋意墨被景世丹這一瞄,一股涼意躥上心口,難道他發現了什麼?該死,這陣子胸口那兩坨肉,已漸漸有隆起的趨勢了,以後怎麼見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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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1 11:14:29 |顯示全部樓層
☆、第37章

  太白樓處於京城繁華地段,風景獨佳,達官貴人常喜在此設宴,想包下廂房,都得提前預定,但宋意墨如今身為國舅,他著人去太白樓說了一聲,掌櫃的忙親自安排了一間最好的大廂房。

  至晚,宋意墨在太白樓設宴,除了織造司一些人外,還請了景世丹和景世炎並石康陳雙魚等人。

  席間,眾人再次舉杯祝賀宋意墨,宋意墨一一道謝。

  曲鴻也到場相賀,但只喝了兩杯,就推脫家中有事,先一步走了。

  石康和宋意墨坐在一席,他俯耳過去道:“小侯爺升為副司長,曲大人是不是不大高興了?”

  宋意墨道:“不至於吧?今兒下午曲家有人到織造司稟報,說是他愛妾動了胎氣,生產在即,他這會趕回去事屬正常。”

  石康這才釋然道:“原來如此。”

  宋意墨其實猜測曲鴻不高興了,但是人家現下是她上司,還不能得罪,自然也不能當眾說曲鴻的壞話。

  石康卻又提醒道:“曲大人的阿爹,先前可是長信公主府的幕僚,他自也是一心向著公主府的,靠山穩當呢!你也要防著一些。”

  宋意墨低聲道:“我知道。”

  石康說著話,見宋意墨發絲有些亂,卻是忍不住伸手幫宋意墨撥了撥,笑道:“你這頭發太順滑了,連簪子也快籠不住了。”

  宋意墨下意識一避,道:“別亂動!”

  景世丹坐在宋意墨對面,眼見石康和宋意墨交頭接耳,姿態親熱,極有些看不過眼,把酒杯放到桌上時,不自覺就重了手,使酒杯發出“咚”一聲響。

  景世炎坐在景世丹身邊,眼見他眼內有煞氣一閃,只裝作不知,笑道:“二哥嫌這處的酒水不好麼?”

  景世丹淡淡道:“見到咱們來,太白樓的老板敢拿不好的酒水上來?”

  宋意墨聽得他們說話,接口道:“太白樓的老板聽得兩位殿下要來,卻是把珍藏的狀元紅呈了上來,指明是送給兩位殿下喝的,我們現下能喝上這等年份的狀元紅,是沾了兩位殿下之光。”

  景世丹一聽,轉頭吩咐身後的念安道:“回頭打賞太白樓的老板。”

  念安應了,一面偷看宋意墨一眼,又再比照景世丹所畫的畫像,心下對景世丹豎一根拇指,嘿嘿,惠王殿下太有才了,隨便畫一畫,居然把小侯爺畫得形神兼備。

  石康抬頭時,察覺到念安看過來這邊,不由詫異,這小太監看什麼呢?莫非因為我太英武,他就……,呸,想什麼呢?

  宋意墨見石康有異動,她便順著石康的視線看了過去,這一看,卻和景世丹的視線觸在一起,只見景世丹長眉入鬢,雙眼灼然,薄唇含在杯沿上,有一股無法言說的風流意態。

  宋意墨很快收回視線,心口有些發燙,分不清自己是何滋味。

  景世丹一時卻收不回視線,只顧細看宋意墨。宋意墨今晚穿的是寶藍色雲紋團花錦袍,烏黑的頭發用碧寶簪館起,這會喝了酒,眼眸如汪了水,腮邊透紅,俊俏中滲了幾分媚色,教人移不開眼睛。

  石康瞪完念安,視線一移,也看見景世丹灼灼雙眼,不由摸摸臉,馬上又意識過來,人家看的不是他,看的是宋意墨。他用手肘去碰宋意墨,小小聲道:“惠王殿下在看你!”聲線有一絲莫名的詭異感。

  宋意墨垂眼,“嗯”了一聲。

  那狀元紅酒勁大,石康又貪杯,喝得快些,這會酒意上湧,嘴裡就有些胡言起來,道:“小侯爺,你要是女子,不要說惠王殿下了,就是我,也難免要……”

  “胡說什麼呢?”宋意墨忙吩咐伙計道:“端醒酒湯來,石少爺醉了。”

  石康還要嚷嚷道:“我也見過你姐姐的,你這模樣,可比你姐姐還要好看,我跟你說……”

  “吃塊糕點吧!”宋意墨手快,挾起糕點塞進石康嘴裡,石康被堵住了嘴巴,這才止了話。

  景世丹眼看宋意墨喂石康吃糕點,莫名就不快了,冷冷哼了一聲。

  還是景世炎得了宋意珠囑咐,知道要看著宋意墨一些,不讓宋意墨喝醉,因幫著擋了幾杯酒,又暗示宋意墨,宜早些歸府,免得羅夫人擔憂。

  宋意墨趕緊下台階,笑說有些醉了之類。

  眾人見機,自然一一告辭。

  景世丹也站起來,領著念安走了。

  一回到惠王府中,景世丹喝了醒酒湯,站在院外抬頭看天,看了半晌才進書房。

  念安忙進去侍候,眼見景世丹要畫畫,忙去磨墨展畫筆等。

  景世丹執筆停頓,似乎在想什麼,好一會才落筆,卻是畫了一個身穿寬邊小襖的美貌女子。

  念安覺得這美貌女子有些眼熟,看了半晌,突然心驚,咦,這不是穿了女裝的小侯爺嘛?惠王殿下這麼一畫,小侯爺活脫脫就是一個女嬌娥啊!

  景世丹給畫中的女嬌娥添了珠釵,在她耳邊點了耳環。畫完怔怔道:“比之宋意珠如何?”

  念安多嘴道:“比順王妃還要嬌俏。”

  景世丹這才驚覺念安還在身邊,不由斥道:“滾下去!”

  念安這回有經驗,不待景世丹用腳踹他,已忙忙“滾”下去了。

  待景世丹安歇下了,念安進去收拾書房,果然又在地下揀到團成一團的畫紙,他展了畫紙細看,贊歎道:“惠王殿下丹筆真妙,這麼一畫,不認識小侯爺的人呢,只會以為畫中真是一個美貌女子。”他說著,細細折好畫紙,珍重袖進懷中,決意跟上回揀到的畫紙放一起,好好收藏。

  且說宋意墨這晚回到府中,先見過羅夫人,說了一番話,這才回房沐浴。她在青梅侍候下脫了衣裳,踏進浴桶時,不由自主看了看自己的胸前,發愁道:“青梅,它長勢太快,若不是現下天漸冷,要穿棉袍,只怕遮不住呢!”

  青梅捂嘴笑道:“這只是開始哪!過了年,只怕更大了。”

  “怎麼辦啊?”宋意墨難得露出女兒嬌態,把頭沉進水中,“呼”一下又露出來,甩著臉上的水珠道:“煩死人了!”

  宋意墨這會不再刻意沉著嗓子說話,只嬌嬌抱怨,聲音分外好聽。青梅一面給宋意墨擦背,一面道:“小侯爺,冬天應該還好辦,到得春天,只好在胸前縛帶子了,別無他法。”

  宋意墨歎息道:“除了這個,還有聲音呢!這陣子,連石康都詫異著,說我聲音還如從前,有些不正常,過了年,還是這樣,不止他,別人也要疑心了。”

  青梅安慰道:“大小姐當了順王妃,二小姐當了淑妃,有她們在,且夫人又會謀劃,總能想到妥當法子幫小侯爺恢復女兒身份的。”

  宋意墨去握青梅的手道:“青梅姐姐,假若我不是女子,而真是男子,你會愛慕我麼?”

  青梅瞬間紅了臉道:“說什麼呢?”

  宋意墨不由“哈哈”笑了,用手去托青梅的下巴,含情脈脈道:“好青梅,你難道從沒想過這個?”

  青梅被宋意墨這麼一托下巴,俏臉更紅了,啐道:“還要不要我服侍了?”

  宋意墨這才放下手,笑嘻嘻道:“我猜,青梅姐姐其實愛慕我呢!”

  青梅哭笑不得道:“從前還有一個樣子,現下大了,反而沒樣子了。”

  打鬧得一番,青梅幫宋意墨擦干身子,穿好衣裳,這才扶她上床安歇。

  宋意墨酒意未褪,有些嫌被子太厚,讓青梅換一床薄的,青梅不肯,只去開了一扇窗,笑道:“下半夜可冷了,薄被子怎麼夠暖?開窗吹一吹就好了。”

  宋意墨自己在被內松了松衣裳,不期然想起景世丹的眼神,忙又緊了緊衣裳,喃喃道:“禽獸!”

  青梅待宋意墨睡著了,這才去關了窗,吹了燈,自己躺到旁邊的床上。

  這天夜裡,宋意墨卻是做了許多夢,夢中的她,胸前一對白兔長勢喜人,棉袍下掩也掩不住,一走路還顫了幾顫,她不得不拿布縛住了白兔。不想她一走路,那帶子居然松開了,一對白兔猛然顫動起來。下一刻,景世丹出現在她跟前,看著她的胸前道:“這麼大兩團,還說你不是女人?”說著欺身過來,想看個究竟。

  “惠王殿下,不要這樣!”宋意墨喊了一聲,突然驚醒過來,冷汗淦淦直下。

  青梅聽得宋意墨喊了一句惠王,也被驚醒了,問道:“小侯爺怎麼啦?”說著披衣起床去看宋意墨。

  宋意墨道:“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衣冠禽獸。”

  另一頭,景世丹卻做著春夢,夢中的女子不過十二三歲,卻體態風流,嫵媚嬌俏,更難得的是,胸前一對白兔跳躍著,似乎雙手也掌握不住。他看著那個女子,看著看著才發現,這是穿了女裝的宋意墨,一時大驚,問道:“喂,你不是男的麼,怎麼長了女人的東西?”說著伸手去摸,想摸摸真假。

  觸手生溫,活色生香,滋味難言。景世丹驚訝了,居然是真的?

  “阿墨,心肝!”景世丹在夢中忍不住喊了一句。

  念安守夜,聽得喊聲,嘀咕道:“我就知道,都畫人家的畫像了,怎能不做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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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鎮武侯府得勢,一時風頭無兩,似乎有壓過姜家,蓋過周家的趨勢,倒引得一干權貴側目。更有一些人傳言,說宋意墨仗著宋意嬋當了淑妃,在織造司橫行,想擠掉曲鴻雲雲。

  陳侍中聽得一些閒話,便來找羅夫人和宋意墨,婉轉道:“小侯爺年紀還小,慢慢磨煉最妥當,太過急進反倒不好。”

  宋意墨一聽,知道他是聽了閒言,便道:“世伯父,織造司有惠王殿下在,哪容得我橫行?且曲大人是長信公主的人,又哪是輕易擠掉的?現下一干閒言,不過想打壓我,讓我自動退出織造司罷了。”

  陳侍中聞言道:“原來如此。”說著又不放心,轉而道:“只是織造司人事太過復雜,你在裡面任職,也得防備一些,別被人當了槍使。”

  宋意墨一聽,知道陳侍中這是提醒她,沒准是景世丹想擠掉曲鴻,因借勢而為之計。

  羅夫人也聽出味道來了,一時道:“織造司是一個來錢的部門,惠王當然想獨霸了,只長信公主也不是善類,肥肉在手,哪會讓出來?”

  陳侍中道:“奇怪的是,惠王殿下因何不和長信公主聯手呢?他們聯手,織造司也就是他們的天下了,誰能搶得過去?”

  宋意墨想起上回在秋陽山莊,景世丹讓自己和他做一場戲給申含秋看的事,因道:“惠王想和長信公主聯手,最好的法子莫過於娶了申含秋,但看惠王的樣子,似乎不喜申含秋。且另一個方面,長信公主之前一直向著太子,對姜貴妃和惠王殿下有諸多制衡之處,現下突然又要和惠王殿下聯手,惠王殿下難免有些芥蒂,不肯輕易就范罷!”

  另一廂,長信公主一直等不到景世丹來俯就,這下倒有些疑惑了,如此形勢,景世丹竟能沉住氣?

  就在長信公主猜測景世丹動態時,宮中有人來密報,道:“公主殿下,宋淑妃病了!”

  “怎麼回事?”長信公主訝然道:“不過進宮一個月,這就病了?病情如何?”

  來人道:“全身出了紅疹,不能見人,皇上令御醫診治,說是吃錯了東西,因開了藥服下,不想一服藥,又吐又嘔的,病得更嚴重了。”

  長信公主歎息道:“分明是有人向她下手了,卻不知道皇上查出來沒有?”

  來人道:“因最近和宋淑妃走得近的,是蘇昭儀,宮中有人猜疑,此回是蘇昭儀下手的,可蘇昭儀的兒媳婦是宋淑妃的姐姐,按理來說,她們只有聯手,而不會互相下手才是。”

  長信公主道:“就沒有人猜疑那‘寬厚’的皇後娘娘麼?”

  來人笑道:“公主殿下也說了,皇後娘娘一向寬厚,怎麼可能是她?這回宋淑妃病了,皇後娘娘可是焦急,每日使人去問呢!現下最大嫌疑的,是姜貴妃。”

  送走來人,長信公主在書房中輕笑,“好戲上場了!”

  申庭點頭道:“按推論,如果宋淑妃如果生病致失寵,皇上必會重新寵幸姜貴妃,如此一來,她確實嫌疑最大。”

  長信公主沉吟道:“若果真是她下手的,只要皇上想細查,定能查出來。那時她就真個再無翻身的機會了。她在宮中這些年,能在皇後娘娘眼底下威風到現在,哪是吃素的?這回,應該不是她下手的。”

  申庭道:“也是說,這次不是她下手的,是有人向宋意嬋下手,再禍水東引,嫁禍姜貴妃,這是一石二鳥之計,可同時除去宋淑妃和姜貴妃?”

  長信公主笑道:“沒錯,最有可能下手的,其實是皇後娘娘。”

  宋意嬋生病的消息,也傳到了鎮武侯府,羅夫人和宋意墨大驚,忙令人去打探消息。沒多久,宋意珠回娘家,和羅夫人並宋意墨道:“我就說,以二妹的性格,只怕在宮中立不住足,這才一個月,她就被人下手了。”

  羅夫人道:“蘇昭儀怎麼說?”

  宋意珠道:“我已經進宮見過蘇昭儀了,蘇昭儀說,這次最大的嫌疑,是姜貴妃。只是姜貴妃有子,之前又一直得皇上寵信,皇上未必肯為了二妹,拿下姜貴妃。二妹一朝有事,姜貴妃再度得勢,我們又要水深火熱了。”

  正說著,紫夏在外稟道:“夫人,溫姨娘求見!”

  羅夫人冷冷一哼道:“讓她進來!”

  溫姨娘進了小花廳,一下跪到羅夫人等人跟前哭道:“夫人,小侯爺,順王妃,求求你們救救意嬋啊!她在宮中無依無靠,這次一病,若沒有人作主,只怕就香消玉殞了。她如果沒了,對侯府也沒好處哪!”

  宋意墨擺手道:“姨娘,我們正在商議如何幫二姐一把,你就別哭了。”

  溫姨娘一下如抓到救命稻草,叩頭道:“小侯爺,小侯爺,你現下得皇上重用,定然有法子救意嬋的。”

  宋意墨道:“想救二姐,如今只有用非常手段了。姨娘,你起來說話。”

  溫姨娘一聽,忙爬了起來,侍立到宋意墨跟前。

  宋意墨歎一口氣,指指羅夫人下首道:“姨娘坐下說話罷!”

  溫姨娘見羅夫人沒有出聲阻止,便坐了,急聲道:“小侯爺有什麼法子?”

  宋意墨斟酌言詞道:“二姐一病,最想見的,定然是姨娘。想來不用多久,宮中定然有人來傳召姨娘進宮。姨娘要趁這個時候救二姐。”

  溫姨娘愣了愣,抬眼道:“怎麼救?”

  宋意墨道:“姨娘只管跟姜貴妃說,你當時領著二姐進侯府,備有後手,若是你和二姐出了事,便著那人把當年阿爹調戲姜貴妃的事揚出來,讓鎮武侯府倒霉。如今麼,二姐一旦出事,你也不活了,那人一樣會揚了此事,讓鎮武侯府倒霉,但是,此事又牽涉了姜貴妃,那時她一樣會倒霉的。為此,求她保下二姐一命,則當年的事也依然會保密。”

  溫姨娘聽得宋意墨的話,驚得幾乎跳起來,小侯爺怎麼知道她領著女兒進侯府時,備有後手?

  宋意墨這會又看向宋意珠道:“此事還得大姐也出一番力,才有機會成功。”

  宋意珠道:“你只管說。”

  稍遲些,宋意珠便告辭回府,自去准備進宮見蘇昭儀。

  鎮武侯府中,眾人只焦急打探著宮中消息。

  過得兩天,宮中果然有人到鎮武侯府中宣旨,說宋意嬋生病,病中思念生母溫氏,皇上恩典,特令人來接溫氏進宮和宋意嬋見一面。

  溫氏接了旨,拜別羅夫人和宋意墨,便進宮了。

  溫氏一進宮,蘇昭儀使了法子,令人領了她過去相見。

  一見蘇昭儀,溫氏就跪下道:“求娘娘救我們意嬋,將來定當報答娘娘之恩。”

  蘇昭儀已和宋意珠通過氣,這會道:“能救宋淑妃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溫氏道:“也得娘娘肯出手相助,若不然,我也見不著姜貴妃。”

  蘇昭儀點頭,示意溫氏站起,道:“隨我來罷!”

  如秀宮中,姜貴妃正品茶,聽得宮女來報,說蘇昭儀求見,不由詫異道:“她來干什麼?”隨即又冷笑道:“難得她來了,倒要看看她玩什麼花招?來人,請她進來!”

  蘇昭儀領著溫氏進了如秀宮,先行了禮,這才指指溫氏對姜貴妃道:“貴妃娘娘,其實是她想見你。”

  “你是?”姜貴妃打量溫氏,略略蹙眉。

  “臣婦是宋淑妃的生母溫氏。”溫氏這會護女心切,倒沒有怯場,拜下去道:“貴妃娘娘,我有話要說,只是這幾句話,還得單獨跟貴妃娘娘說。”

  姜貴妃有些意外,看著溫氏正要說什麼,卻聽蘇昭儀道:“貴妃娘娘,我先告退了。”說著退了下去。

  姜貴妃聽得溫氏自報姓名,這會隱約聯想起什麼,想了一想,便揮退了宮女,淡淡道:“看在順王妃的面上,你有話請說。”

  溫氏咬咬牙,低聲說了一個日期,道:“那日午間,老侯爺進宮,正好皇上喝醉了,硬要老侯爺扶他進養心殿,又硬要老侯爺和他抵足而眠。其時殿外內侍打了一個瞌睡,有個嬪妃仗寵,偷偷進殿,想和皇上戲耍一番,結果……。十個月後,那個嬪妃生下惠王殿下……”

  “住口,你想說什麼?”姜貴妃越聽越不對勁,臉色早變了。

  當年,她確然於午間偷溜進養心殿,宋侃也確然在殿中,只她一覺不對,已是趕緊跑了,但是……

  溫氏道:“這件事,老侯爺是酒後失言,我才知曉的。貴妃娘娘雖然沒有如何,但若這件事突然被翻出來,人言可畏不說,皇上不一定會相信貴妃娘娘,那時貴妃娘娘如何自保?”

  姜貴妃氣得臉色發白,開口問道:“現下只有你一人知道這件事了?”說著臉露凶光。

  溫氏有些腿顫,卻硬起頭皮道:“雖然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件事,若但是我死了,這件事便不止一個人知道了。”

  “呵,好呀,你倒是說說,你跑來說這件事,想如何呢?”姜貴妃心口翻騰,手裡攥得緊緊的,語氣卻開始沉靜下來。

  溫氏道:“只求貴妃娘娘救我們意嬋一命,保她在宮內無礙。若意嬋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我們母女活不了,自有人將當年的事說出來,那時鎮武侯府自是會倒霉,但貴妃娘娘和惠王殿下一旦被皇上所疑,一樣落不了好!”

  這麼一件事,正是溫氏備下的後手,目的是為了防著侯府對她們母女不利,到時好拿來威脅羅夫人的,不想卻派到這個用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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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1 11:14:54 |顯示全部樓層
☆、第39章

  宋意嬋得病後,自知不妙,她雖沒有什麼心計,到底也是在溫氏教育下長大的,至此也知道這回身上發紅疹是有人對她下手所致,絕不止是吃錯東西這麼簡單,但這事要講求證據,沒有證據,她便不能亂說。

  這麼一會,她斜倚在床上苦等溫氏進來相見,明明聽得溫氏已進宮,卻遲遲未見人,一下便慌了,那個對付自己的人,不會對溫氏也下手了罷?

  竹秀站在床帳外,眼見宋意嬋坐不住的樣子,便安慰道:“淑妃娘娘,既然是皇上親自傳召的,便一定能夠見到娘娘,現下還沒來,沒准是進宮時,皇上先召了過去問話。”

  宋意嬋一聽,稍稍定神,她歎口氣道:“竹秀,我這個樣子,說是會傳染人,你難道不怕?還敢在此服侍我?”

  竹秀溫聲道:“皇上派我來服侍淑妃,我便是淑妃的人了,淑妃有什麼事,我也逃不過。如今淑妃不過生了紅疹而已,又不是絕症,我有什麼好怕的?”

  宋意嬋輕輕道:“御醫一說我這病會傳染,皇上便沒有露面了,我……”

  竹秀安慰道:“皇上肯定想過來看淑妃娘娘的,只是皇上身系天下,不要說皇後娘娘和太後娘娘了,就是臣下,也會攔著他,不讓他過來看淑妃娘娘的。”

  “我也知道,他身不由已。”宋意嬋其實心中悲哀,卻還要自我安慰一句。從前聽聞帝王無情,初初進宮還抱著幻想呢,這麼一病,倒讓人想得清楚明白,皇上是靠不住的。

  兩人說著話,外面有宮女稟道:“溫淑人到!”

  “姨娘來了!”宋意嬋一聽稟報,不由大喜,一下就想揭帳下地,手一伸,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紅點,又縮回了手,喊竹秀道:“請溫淑人進來!”

  溫氏到得荷香殿,眼見四處冷清清,哪比得姜貴妃處的熱鬧,不由一陣傷心,女兒這陣子生病,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冷落呢?

  宋意嬋聽得溫氏的聲音在珠簾外響起,正想出聲相喊,突然又想起什麼,急聲道:“姨娘且在口鼻間蒙了巾子再進來!”

  溫氏聽得宋意嬋沙啞的聲音,心口已一痛,顧不得許多,早揭簾而進,幾個跨步到了床前,撩床帳坐到床邊去看宋意嬋。

  “姨娘!”宋意嬋又待讓溫氏蒙口臉,卻聽溫氏哭道:“你若有個什麼,姨娘還活得下去麼?蒙什麼口臉啊?”

  宋意嬋一時也滾下淚來,身子卻微微後縮,深怕自己染到溫氏,一面吩咐竹秀道:“竹秀,你在外頭守著罷!”

  竹秀應了一聲,退到簾外。

  溫氏細看宋意嬋臉上和手上的紅疹,咬著牙道:“咱們從前流落在外,哪有什麼好東西吃?那時也不見你吃錯東西起紅疹,如今進宮,樣樣精致講究,反吃錯東西了?照我看,定然是有人向你下手了,只不知道這人是誰罷了!”

  宋意嬋壓了聲音道:“姨娘,我猜測著,這事只怕是姜貴妃干的,只是苦無證據罷了!”

  溫氏搖搖頭道:“小侯爺說了,正因表面上太像姜貴妃干的,反而不是姜貴妃干的。但姜貴妃在宮中多年,她肯定知道是誰干的,也知道如何才能救得你一條性命。”

  “縱她有本事救我,又如何肯救我呢?”宋意嬋歎息。

  溫氏道:“我適才進宮,便已見過姜貴妃一面了,她答應救你一命。”

  宋意嬋驚疑道:“姨娘跟她說了什麼?若姨娘出賣了夫人和小侯爺,縱我能活下來,之後沒了鎮武侯府作依仗,一樣沒法在宮中立足的。”

  溫氏道:“你別慌,此事全是小侯爺之計,你只管養病便好。”

  溫氏說著,又細細問宋意嬋得病前的行蹤,和誰個接觸過,吃過什麼東西雲雲。

  宋意嬋一一答了,道:“因皇上連著數天要我侍寢,竹秀便勸了我,說宮中嬪妃只怕會妒忌我,讓我凡中多注意一些,我倒也小心著,並不亂吃別人送來的東西。發病那日早上,就是過去拜見太後娘娘,碰巧太後娘娘正吃豆腐腦,也賞了我一碗,我不敢推卻,便吃了。回來時就覺著不妥。但太後娘娘若對我不滿,只須一句話便能令我跌下雲端,何須下什麼藥?”

  溫氏凝眉道:“太後娘娘是不必對你下手,但難保太後娘娘身邊的人……”

  宋意嬋又搖頭道:“太後娘娘身邊的人,跟我也沒有利害沖突啊!”

  溫氏不熟悉宮中諸人,也無從幫宋意嬋分析,這會只道:“待我回去,仔細稟了小侯爺,讓小侯爺幫著分析。”

  宋意嬋道:“那天晚上在秋陽山莊,黑燈瞎火,山風又大,小侯爺聽得我不見了,馬上就帶著人去尋,又四處求情,讓石將軍的兒子等人也幫著尋,我事後聽聞,便知道,小侯爺是真個把我當姐姐看的。姨娘,若我有個什麼,小侯爺會養著你的,……”

  溫氏不讓宋意嬋再說,止住她的話道:“你不會有事的。”

  一時竹秀進來道:“溫淑人,再過一會,御醫會來給淑妃娘娘把脈,……”

  溫氏知道時辰差不多了,也該告辭出宮,聞言便站起來告辭。

  那一頭,姜貴妃摔了幾個杯子,氣得肝疼。當年宋侃調戲過她之事,現下居然成了溫氏威脅她的把柄。她尋思著要把溫氏背後的人掀出來,但此事無論交給誰去辦都不妥當。若是交與景世丹去辦,卻又……

  姜貴妃又摔了一個杯子,最終決定先保下宋意嬋,平息了此事,過後再設法子,把溫氏等一干人全滅掉,以消心頭之恨。

  姜貴妃在宮中人脈廣,除了周皇後,又數她位份高,且之前畢竟是寵妃,想查宋意嬋被人下手之事,卻比別人便宜。不過兩天,姜貴妃就找到康婕妤,直接問道:“你為何要對宋淑妃下手?”

  康婕妤驚得臉孔雪白,卻還要分辯道:“這怎麼就賴到我頭上了?”

  姜貴妃道:“宋淑妃那天早上到太後娘娘處請安,吃了一碗豆腐腦,太後娘娘處的東西,也只有你才有機會做手腳。你若不認,我便捅到皇上跟前去,且看皇上會不會處理你?”

  康婕妤雖有康太後作靠山,但這會下藥害宋意嬋,得知景南天令人徹查此事之後,其實已是心虛了,聽得姜貴妃的話,便道:“你想如何呢?”

  姜貴妃道:“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對宋淑妃下手?是皇後娘娘指使你的?”

  康婕妤不答姜貴妃的話,只低聲道:“世蓉養在皇後娘娘膝下,我希望世蓉過得好。”

  姜貴妃一聽,知道這是周皇後借著景世蓉,威脅康婕妤下的手了。康婕妤是康太後的侄女,這些年一直陪著康太後,就算景南天得知是她下手,其實也不會對她如何的,周皇後好算計。

  姜貴妃道:“你把解藥交出來,這一回,我也不會揭穿你,但是記著,你欠我一個人情,將來有機會,你要把這個人情還給我。”

  康婕妤之前得周皇後囑咐,讓她設法子毀了宋意嬋的容貌,並沒說要宋意嬋的命,現下宋意嬋卻似乎性命將要不保,康婕妤還是害怕宋意嬋一死,景南天真會追究她的,這會唯唯喃喃,到底交出了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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