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小黑明融

[歷史軍事] [蔡東藩]五代十國通俗演義(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5-10-6 06:19:19 |顯示全部樓層
第20回 襲晉陽王檀無功



  梁主友貞,疑信參半,連日不安,又因寵妃張氏,忽然得病,很是沈重。妃系梁功臣張歸霸女,才色兼優,梁主友貞,早欲冊她為後,張妃請待帝郊天,然後受冊,友貞因連年戰爭,無心改元,所以郊天大禮,也延宕過去。至妃病已劇,亟冊她為德妃,日間行禮,夜半去世,未免有情,誰能遣此!那梁主友貞,悲悼了好幾日,自覺形神俱憊,未晚即寢,到了夜間,夢寐中似有人行刺,駭極乃寤。正在徬徨時候,突聞御榻中有擊刺聲,越覺驚異。仔細一聽,乃出自劍匣中,就開匣取劍,披衣亟起,自言自語道:「難道果有急變麼?」道言未絕,寢門忽啟,有一人持刀直入,竟來行兇,不防梁主持劍以待,急忙轉身返奔,被梁主搶上一步,將他刺倒,結果性命。僥倖僥倖。乃急呼衛士入室,令他驗視屍骸。有人識是康王友孜的門客,因即令衛士往捕友孜。友孜正待刺客返報,一聞叩門,親來啟視,被衛士順手牽來,押入內廷。梁主面加審訊,友孜無可抵賴,俯首無詞,便由梁主喝令處斬,原來友孜系梁主幼弟,雙目有重瞳子,遂自謂有天子相,欲弒兄自立,不意弄巧成拙,竟至喪命。既自命有異相,何不待兄終弟及,乃遽自送命耶?
  越宿梁主視朝,顧語租庸使趙巖,及張妃兄弟漢鼎、漢杰道:「幾與卿等不得相見!」趙巖等尚未詳悉,經梁主說明底細,方頓首稱賀,且面奏道:「陛下踐祚,已越三年,尚未郊天改元,致被奸人覬覦,猝生內變,若陛下早已親郊,早已改元,當不致有此事了!」梁主友貞,乃改乾化五年為貞明元年,親祀圜邱,頒詔大赦,即命次妃郭氏,暫攝六宮事宜。郭氏為登州刺史郭歸厚女,亦以姿色見幸,無容瑣述。惟自友孜伏誅,梁主遂疏忌宗室,專任趙巖及張妃兄弟,參預謀議。巖等依勢弄權,賣官鬻爵,讒間故舊將相,如敬翔、李振等一班勛臣,名為秉政,所言皆不見用。大家灰心懈體,眼見得朱梁七十八州,要陸續被人占去,不能長此安享了。為朱梁滅亡斷筆。
  梁主改元貞明,已在乾化五年十一月中,轉瞬間就是貞明二年。劉鄩仍堅守莘城,閉壁不出。晉軍乃屢次挑戰,終無人出來接應,城上卻守得甚固,無隙可乘。晉王存勗,留李存審守營,自往貝州勞軍,陽言當返歸晉陽。劉鄩乃奏請襲擊魏州,梁主友貞答書道:「朕舉全國兵賦,付托將軍,社稷存亡,關係此舉,願將軍勉力!」鄩因令楊師厚故將楊延直,引兵萬人,往襲魏州。延直夜半至城南,總道城中未曾備防,慢慢兒的紮營,不料營未立定,突來了一彪人馬,統是精壯絕倫,所當輒靡。況且夜深天黑,幾不知有多少敵軍,只好見機急走,其實城中止有五百名壯士,潛出劫寨,卻嚇退了梁兵萬人。
  翌日晨刻,劉鄩率兵至城東,與延直相會,正擬督兵進攻,但聽城中鼓聲大震,城門洞開,有一大將領軍殺出,前來接仗。鄩遙認是李嗣源,也擺開陣勢,與他交鋒。將對將,兵對兵,正殺得難解難分,突見貝州路上,也有一軍殺到,當先一員統帥,服色不等尋常,面貌很是英偉,手中執著令旗,似風驅來。鄩驚語道:「來帥乃是晉王,莫非又被他賺了?」果如尊言。遂引兵卻退。晉王與嗣源合兵,步步進逼,鄩且戰且行,奔至故元城西,後面喊聲又震,李存審驅軍殺來,鄩叫苦不迭,急麾兵布成圓陣,為自固計。偏西北是晉王軍,東南是存審軍,兩軍皆布方陣,鼓噪而前,害得鄩軍四面受敵,合戰多時,鄩軍不支,紛紛溃散,鄩急引數十騎突圍出走,所有步卒七萬,經晉軍一陣環擊,殺死了一大半,餘眾僥倖逃脫,又被晉軍追至河上,殺溺幾盡,僅剩數千人過河,跟著劉鄩退保滑州。
  梁匡國軍節度使王檀,密奏梁廷,請發關西兵掩襲晉陽,廷臣以為奇計,即令照行。檀發河中、陝同華諸鎮兵,合三萬人,出陰地關,掩至晉陽城下,果然城中未及預防,即由監軍張承業,調發諸司丁匠,並市民登城拒守。檀晝夜猛攻,險些兒陷入城中,承業慌急異常。代北故將安金全,退居晉陽,入見承業道:「晉陽系根本地,一或失守,大事去了!僕雖老病,憂兼家國,願授我庫甲,為公拒敵。」幸有此人。承業易憂為喜,立發庫中甲械,給與金全,金全召集子弟,及退職故將,得數百人,夜出北門,襲擊梁營,梁兵驚退,金全乃還。
  過了一日,又由昭義軍即澤潞二州。昭義軍本統五州,自澤潞入晉。餘如邢、洺、磁三州,尚為梁有,統稱昭義軍,故五代初有兩昭義軍。節度使李嗣昭,撥出牙將石君立,引五百騎來援。君立朝發潞州,夕至晉陽,突過汾河橋,擊敗梁兵,直抵城下,佯呼道:「昭義全軍都來了!」承業大喜,開城迎入。君立即與安金全等,夜出各門,分劫梁營,梁兵屢有死傷,王檀料不能克,又恐援軍四集,遂大掠而還。是時賀德倫尚留住晉陽,部兵多縋城逃出,往投梁軍。承業恐他內應,收斬德倫,然後報達晉王,晉王也不加罪。惟晉陽解圍,並非由晉王授計,晉王素好誇伐,竟不行賞,還虧張承業撫慰有方,大眾始無怨言。晉室功臣,要算承業。梁主友貞,聞劉鄩敗還,王檀又復無功,忍不住長歎道:「我事去了!」乃召劉鄩入朝。鄩恐戰敗受誅,但托言晉軍未退,不便離滑。梁主權授鄩為宣義節度使,使將兵進屯黎陽。晉王使李存審往攻貝州,刺史張源德固守,屢攻不下。晉王自攻衛、磁二州,均皆得手,降衛州刺史米昭,斬磁州刺史靳紹。再派將分徇洺、相、邢三州,守吏或降或走,三州俱下。晉王命將相州仍歸天雄軍,惟邢州特置安國軍,兼轄洺、磁,即令李嗣源為安國節度使,又進兵滄州。滄州已為梁所據,守將毛璋,至是亦降。只有貝州刺史張源德,始終拒晉,城中食盡,甚至噉人為糧,軍士將源德殺死,奉款晉營,因恐久守被誅,請擐甲執兵,出城迎降。存審佯為應允,俟開城後,麾兵擁入,撫慰一番,乃令降眾釋甲。降眾不知是計,各將甲兵卸置,不料一聲號令,四面被圍,見一個,殺一個,把降眾三千人,殺得乾乾淨淨,一個不留。存審亦太慘毒。自是河北一帶,均為晉有。惟黎陽尚由劉鄩守住,總算還是梁土。晉軍往攻不克,班師而回。
  晉王存勗,亟倍道馳歸晉陽,原來存勗頗孝,累歲經營河北,必乘暇馳歸,省視生母曹氏。此次因行軍日久,所以急歸。看官聽著,晉祖李克用正室,本是劉氏,克用起兵代北,轉戰中原,嘗令劉氏偕行,劉氏頗習兵機,又善騎射,嘗組成宮女一隊,教以武技,隨從軍中。克用所向有功,半出內助,及克用封王,劉氏亦受封秦國夫人。惟劉氏無子,與克用妾曹氏,相得甚歡,每與克用言及,曹氏相當生貴子,後來果生存勗,存勗嗣立,曹氏亦推為晉國夫人,母以子貴,幾出劉氏右。劉氏毫不妒忌,歡愛逾恒,存勗歸省曹氏,曹氏亦必令問候嫡母,不致缺儀。難得有此二賢婦。小子有詩詠道:
  尹邢相讓不相爭,王業應由內助成,
  到底賢明推大婦,周南樛木好重賡。推重劉氏,為後文易嫡為庶伏案。
  晉王存勗歸省後,過了殘年,忽聞契丹酋長阿保機,稱帝改元,竟取晉新州,入圍幽州。那時又要大動干戈了。欲知契丹入寇情事,請看官續閱下回。
  本回敘梁、晉交爭,為梁、晉興亡一大關鍵。劉鄩良將也,一步百計,可謂善謀,然晉為勁敵,非智力足以勝之。觀鄩之固守莘城,堅壁不出,最為良策,司馬懿之所以能拒諸葛者,即是道也。梁主不察,屢次促戰,卒致鄩不能牢守成見,墮入晉王詐計,魏州一役,喪師無算,渡河奔還,而河北遂為晉有矣。王檀之襲擊晉陽,智不在劉鄩下,乃頓兵城下,又復無功。河東方盛,人謀無益,梁亡晉興,實關此舉。然梁主不分天、雄二鎮,尚不致有此敗。興亡之數,雖曰天命,豈非人事哉!況友孜謀逆,內變頻興,不能安內,烏能攘外,識者以是知朱梁之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5-10-6 06:21:05 |顯示全部樓層
第21回     阿保機得勢號天皇



  卻說中國北方,素為外夷所居,歷代相沿,屢有變革。唐初突厥最大,後來突厥分裂,回鶻、奚、契丹,相繼稱盛。到了唐末,契丹最強,他本是鮮卑別種,散居潢河兩岸,乘唐衰微,逐漸拓地,成為北方強國,國分八部。但皆利部,乙室活部,實活部,納尾部,頻沒部,內會雞部,集解部,奚嗢部。每部各有酋長,號為大人。又嘗公推一大人為領袖,統轄八部,三年一任,不得爭奪。居然有選舉遺風。
  到了唐朝季年,正值阿保機為八部統領,善騎射,饒智略,嘗乘間入塞,攻陷城邑,擄得中國人民,擇地使耕,辟土墾田,大興稼穡。不到數年,居然禾麥豐收,戶口蕃息。阿保機為治城郭,設廛市,立官置吏,仿中國幽州制度,稱新城為漢城,漢人安居此土,不復思歸。阿保機聞漢人言,謂中國君主,向來世襲,未嘗交替,因此威制諸部,不肯遵行三年一任的老例,悠悠忽忽,已越九年。八部大人,各有違言,阿保機乃通告諸部道:「我在任九年,所得漢人,不下數萬,現皆居住漢城,我今自為一部,去做漢城首領,不再統轄各部,可好麼?」各部大人,當然允諾。阿保機遂徙居漢城,練兵造械,四出略地。
  黨項在漢城西,他率兵往攻,欲取黨項為屬地,不意東方的室韋部,乘虛來襲漢城,城中聞報皆驚,偏出了一個女英雄,披甲上馬,號召徒眾,竟開城搦戰,擊破室韋部眾,追逐至二十里外,斬獲無數,始收眾回城。這人為誰?就是阿保機妻述律氏。述律一作舒嚕。述律氏名平,系回鶻遺裔,小字月理朵,一作鄂爾多。生得身長面白,有勇有謀,阿保機行兵御眾,多由述律氏暗中參議,屢建奇功,此次阿保機西侵黨項,留她居守,她日夕戒備,竟得從容破敵。及阿保機聞變回來,敵人早已敗走,全城安然無恙了。梁興有張妃,晉興有劉妃,契丹之興有述律氏,可見開國成家,必資內助。漢城在炭山西南,素產鹽鐵,所出食鹽,往往分給諸部。述律氏為阿保機設法,擬借此召集諸部大人,為聚殲計,阿保機遂遣使語諸部道:「我有鹽池,為諸部所仰給,諸部得了鹽利,難道不知有鹽主麼?何不一來犒我!」諸部大人乃各齎牛酒,親詣漢城,與阿保機共會鹽池。阿保機設筵相待,飲至酒酣,擲杯為號,兩旁伏兵突發,持刀亂殺,八部大人,無一生還。阿保機即分兵往徇八部。八部已失了主子,哪個敢來抵擋,只好俯首聽命,願戴阿保機為國主,阿保機遂得雄長北方了。阿保機併吞八部,敘筆不略。
  晉王李克用,聞梁將篡唐,意圖聲討,因欲聯絡契丹,作為臂助,乃遣人往約阿保機,願與聯盟。阿保機率兵三十萬,來會克用,到了雲州東城,由克用迎入宴飲,約為兄弟,共舉兵擊梁,臨別時贈遺甚厚。阿保機亦酬馬千匹,不意梁既篡唐,阿保機竟背盟食言,反使袍笏梅老詣梁,袍笏系番官名。獻上名馬貂皮,求給封冊。梁主溫遣使答報,令他翦滅晉陽,方給封冊,許為甥舅國。看官!你想李克用得此消息,能不引為大恨麼?克用病終,曾付一箭與存勗,囑他剿滅契丹。見前第四回。
  存勗嗣立,先圖河北,不便與契丹絕交,所以貽書契丹,仍稱阿保機為叔父,述律氏為叔母。及存勗伐燕,燕王劉守光,使參軍韓延徽往契丹乞師,阿保機不肯發兵。見前第九回。但留住延徽,令他為契丹臣。延徽不拜,惹動阿保機怒意,罰使喂牛飼馬,獨述律氏慧眼識人,徐勸阿保機道:「延徽守節不屈,正是當今賢士,若能優禮相待,當為我用,奈何使充賤役呢!」阿保機乃召入延徽,令延旁坐,與語軍國大事,應對如流。阿保機大喜,遂待若上賓,用為謀主,延徽感懷知遇,竭力贊襄,教他戰陣,導他侵略,東馳西突,收服黨項、室韋諸部,又制文字,定禮儀,置官號,一切法度,番漢參半,尊阿保機為契丹皇帝。阿保機自稱天皇王,令妻述律氏為天王皇后,改元天贊。即以所居橫帳地名為姓,叫作世裡,由中國文翻譯出來,便是耶律二字。別在漢城北方,營造城邑宮室,稱為上京,上京四近,各築高樓,為往來游畋,登高憩望的區處,俗尚拜日崇鬼,每月逢朔望,必東向禮日,所以阿保機蒞朝視事,亦嘗東向稱尊。這是梁貞明二年間事。
  韓延徽卻潛歸幽州,探視家屬,乘便到了晉陽,入見晉王李存勗。存勗留居幕府,命掌書記。偏有燕將王緘,密白晉王,說他反覆無常,不宜信任。反覆無常四字,確是延徽定評。晉王因也動疑,延徽瞧透隱情,便借省母為名,復走契丹。阿保機失了延徽,如喪指臂,及延徽復至,幾疑他從天而下,大喜過望,即令延徽為相,叫作政事令。延徽致晉王書,歸咎王緘,且雲延徽在此,必不使契丹南牧,惟幽州尚有老母,幸開恩贍養,誓不忘德。晉王存勗,乃令幽州長官,歲時問延徽母,不令乏食。那知契丹竟大舉南寇,自麟、勝二州攻入,直抵蔚州。晉振武軍節度使李嗣本,發兵往拒,眾寡不敵,嗣本被擒。又值新州防禦使李存矩,驕惰不恤軍民,為偏將盧文進等殺死,文進亡入契丹,引契丹兵入據新州,留部校劉殷居守,雲、朔大震。
  晉王李存勗,正自河北歸來,接連得著警報,亟調幽州節度使周德威,發兵三萬,往拒契丹。德威至新州城下,望見契丹兵士,精悍絕倫,已有退志。嗣聞契丹皇帝阿保機,率兵數十萬,前來援應,料知不能抵敵,引兵退還。到了半途,突聞後面喊聲大震,契丹兵已經殺到。德威回馬北望,那胡騎漫山遍野,踴躍奔來,急忙下令佈陣,整備對仗,陣方布定,敵騎已至,憑著一股銳氣,突入陣中,德威招架不住,沒奈何麾軍再走。偏敵騎馳騁甚速,霎時間又被衝斷,裹去了無數人馬,僅得數千人保住德威,狼狽急奔,始得回入幽州。德威老將,也有此敗。契丹兵乘勝進薄城下,聲言有眾百萬人,氈車毳幕,瀰漫山澤,沿途俘獲兵民,統用長繩捆住,連頭帶足,似縛豚相似,懸諸樹上。恰是好看。兵民到了夜間,往往潛自解脫,伺隙逸去,契丹主也不過問,但督兵圍攻幽州。周德威一面乞援,一面固守。契丹降將盧文進,請造火車地道,仰攻俯掘,德威用銅鐵鎔汁,上下揮灑,敵眾多被沾染,無不焦爛,因此攻勢少懈。
  相持至百餘日,晉將李嗣源、閻寶、李存審等,奉晉王命令,率步騎七萬,進援幽州,嗣源與存審商議道:「敵利野戰,我利據險,不若自山中潛行,趨往幽州,倘或遇敵,亦可依險自固,免為所乘。」存審稱善,遂逾大防嶺東行,由嗣源與養子從珂率三千騎為先鋒,銜枚疾走,距幽州六十里,與契丹兵相值,力戰得進,行至山口,契丹用萬騎阻住去路,嗣源僅率百餘騎,至契丹陣前,免冑揚鞭,口操胡語道:「汝無故背盟,犯我疆土,我王已麾眾百萬,直抵西樓,滅汝種族,汝等還在此做什麼?」契丹兵聽了此語,不免心驚,互相顧視,嗣源乘勢突入,手舞鐵鎔,擊死敵目一人,後軍怒馬繼進,得將契丹兵衝退,逕抵幽州。契丹主阿保機,攻城不下,又值大暑霖潦,班師回國,止留部將盧國用圍城。說本《遼史·太祖紀》國用聞救兵到來,列陣待著,李存審命步兵伏住陣後,戒勿妄動,但令羸卒曳柴燃草,鼓噪先進,那時煙塵蔽天,弄得契丹兵莫名其妙,不得已出陣逆戰,存審始令陣後伏兵,齊向前進,趁著煙霧迷離的時候,人自為戰,蹂躪敵陣。契丹兵大敗而逃,由晉軍從後追擊,俘斬萬計,乃收軍入幽州。前寫嗣源,後寫存審。德威接見諸將,握手流涕,越日始遣人告捷。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5-10-6 06:22:25 |顯示全部樓層
第22回 胡柳陂輕戰喪良將



  晉王聞契丹敗歸,又決計伐梁,調回李嗣源等將士,指日出師。會值天寒水涸,河冰四合,晉王大喜道:「用兵數載,只因一水相隔,不便飛渡,今河冰自合,正是天助我了!」遂急赴魏州,調兵南下。
  是時梁黎陽留守劉鄩,應召入朝,接應前回。朝議責他失守河朔,貶為亳州團練使。河北失一大將,沒人抵擋晉軍,晉王視河冰堅沍,即引步騎渡河。河南有楊劉城,由梁兵屯守,沿河數十里,列柵相望。晉王麾軍突進,毀去各柵,竟抵楊劉城,飭步兵各負葭葦,填塞城濠,四面攻撲,即日登城,擒住守將安彥之。梁主友貞,正在洛陽謁陵,擬行西郊祀天禮,忽聞楊劉城失守,晉軍將抵汜水,急得不知所措,慌忙停罷郊祀,奔還大梁。嗣探得晉王略地濮鄆,大掠而還,才得略略放心,安穩過了殘年。
  越年為貞明四年,梁主友貞,與近臣會議,欲發兵收復楊劉。梁相敬翔上疏道:「國家連年喪師,疆宇日蹙,陛下居深宮中,惟與左右近臣,商議軍務,所見怎能及遠?試想李亞子繼位以來,攻城野戰,無不身先士卒,親冒矢石,近聞攻楊劉城,且身負束薪,為士卒先,所以一鼓登城,毀我藩籬。陛下儒雅守文,宴安自若,徒令後進將士,攘逐寇仇,恐非良策。為今日計,速宜周諮黎老,別求善謀,否則來日方長,後患正不少哩!」頗切時弊。梁主覽奏,乃與趙、張諸臣商議。趙、張諸臣,反說敬翔自恃宿望,口出怨言,竟請梁主下詔譴責。還是梁主曲意優容,但將奏疏擱起,置諸不理。
  過了數日,令河陽節度使謝彥章,領兵數萬,攻楊劉城。晉王存勗,已還寓魏州,接到楊劉警報,亟率輕騎馳抵河上。彥章築壘自固,決河灌水,阻住晉軍。晉王泛舟測水,見水勢瀰漫數里,深且沒槍,也覺暗暗出驚,沈吟半晌,始笑顧諸將道:「我料梁軍並無戰意,但欲阻水為固,使我自敝,我豈墮他狡計!看我先驅渡水,攻他不備哩。」翌晨即調集將士,下令攻敵。自率魏軍先涉,各軍繼進,褰甲橫槍,整隊後行,可巧水勢亦落,深才及膝,大眾歡躍而前。梁將謝彥章,率眾數萬,臨水拒戰,晉軍衝突數次,統被擊退。晉王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即麾軍卻還。到了中流,回顧梁兵追來,復翻身殺回。軍士亦皆返戰,奮呼殺賊。彥章不防這著,竟被晉軍衝散隊伍,及奔還岸上,已是不能成列。晉王驅軍大殺一陣,流血萬人,河水為赤,彥章倉皇遁走,晉軍遂陷入濱河四寨。極寫晉王智勇。
  晉王欲乘勝滅梁,四面徵兵,令周德威率幽州兵三萬人,李存審率滄、景兵萬人,李嗣源率邢、洺兵萬人,王處直遣將率易、定兵萬人,及麟、勝、雲、朔各鎮兵馬,同集魏州,還有河東、魏博各軍,齊赴校場,由晉王升座大閱,慷慨誓師,各軍齊聲應諾,彷彿似海嘯山崩,響震百里。梁兗州節度使張萬進,望風股栗,遣使納款。晉王乃帶領全軍,循河直上,立營麻家渡。梁命賀瓌為北面行營招討使,率師十萬,與謝彥章會兵濮州,出屯州北行台,相持不戰。原是上策。
  晉王屢發兵誘敵,梁營中始終不動,惱得晉王性起,自引輕騎數百人,到梁營前,踞坐辱罵。梁兵卻出營追趕,險些兒刺及晉王,虧得騎將李紹榮,力戰得免。眾將皆諫,趙王鎔及王處直,亦致書晉王道:「元元命脈,系諸王身,大唐命脈,亦係諸王身,奈何自輕若此!」晉王笑語來使道:「自古到今,平定天下,多由百戰得來,怎可深居帷闥,自溺宴安哩!」來使既去,晉王又出營上馬,親往挑戰。李存審叩馬泣諫道:「大王當為天下自重,先登陷陣,乃是存審等職務,並非大王所應為!」晉王尚不肯止,經存審攬住馬韁,方下馬還營。
  越日覷存審外出,復策馬馳往敵營,隨身仍不過百騎,且顧語左右道:「老子妨人戲,令人惹厭!」既近梁營,營外有長堤,晉王躍馬先登,隨登的騎將,僅及十餘人,不防堤下伏有梁兵,一聲呼噪,持械突發,圍住晉王至數十匝,晉王拚命力戰,一時衝突不出,幸後騎陸續登堤,從外面攻入,方殺開一條血路,策馬飛奔,李存審也領兵來援,方將梁兵殺退,晉王方信存審忠言,待遇益加厚了。存勗之不得善終,亦未始非輕躁之失。
  兩軍相持,轉瞬百日,晉王又暴躁起來,飭令進軍,距梁營十里下寨。梁招討使賀瓌,屢欲出戰,均被謝彥章阻住。一日瓌與彥章閱兵營外,對營數里,適有高地,瓌指示彥章道:「此地可以立柵。」彥章不答,及晉軍進逼,果在高地上豎柵屯軍,瓌遂疑彥章與晉通謀,密報梁主,誣稱彥章撓阻軍謀,私通寇敵。一面與行營都虞侯朱珪密謀,誘殺彥章,並騎將孟審澄、侯溫裕。當下再奏梁主,只說三人謀叛,已與朱珪定計,將他誅死。梁主不辨虛實,竟升珪為平盧節度使,兼行營副指揮使。
  晉王聞彥章被殺,喜語諸將道:「將帥不和,自相魚肉,這正是有隙可乘!我若引軍直指梁都,他豈能仍然堅壁,不來攔阻?我得與戰,當無不勝了。」周德威諫阻道:「梁人雖屠上將,兵甲尚是完全,若冒險輕行,恐難得利。」晉王不從,下令軍中,老弱悉歸魏州,所有精兵猛將,一概隨行。當即毀營亟進,竟向汴梁進發。至胡柳陂,有偵騎來報道:「梁將賀瓌,也率大兵追來了。」晉王道:「我正要他追來,好與一戰。」周德威又諫道:「賊眾倍道來追,未曾休息,我軍步步為營,所至立柵,守備有餘,兵法上所謂以逸待勞,便是此策,請王按兵勿戰,但由德威等分出騎兵,往擾敵壘,使他不得安息,然後一鼓出師,可以立殲,否則梁人顧念家鄉,內懷憤激,銳氣方盛,暮氣未生,驟然與戰,恐未必得志呢。」晉王勃然道:「前在河上,恨不得賊,今賊至不擊,尚復何待?公何膽怯至此!」說至此,復顧李存審道:「爾等令輜重兵先發,我為爾等斷後,破賊即行。」勇則有餘,慎則不足。德威不得已,引幽州兵從行,向子流涕道:「我不知死所了。」也是命數該終,所以良謀不用。
  已而梁軍大至,橫亙數十里,晉王自領中軍,鎮定軍居左,幽州軍居右,輜重兵留屯陳西,晉王率親軍陷入梁陣,所向無前,十蕩十決,往返至十餘次,梁馬軍都指揮使王彥章,支持不住,竟率部眾西走。晉輜重兵望見梁幟,還道他來襲輜重,頓時驚溃,馳入幽州軍。幽州軍亦被他擾亂,反令彥章乘隙搗入,斲死許多幽州軍。周德威慌忙拒戰,已是不及攔阻,再經賀瓌部眾,也來幫助彥章,一場蹂躪,可憐德威父子,竟戰死亂軍中!小子有詩歎道:
  統兵百戰老疆場,具有兵謀保晉王。
  誰料渡河偏梗議?將軍難免陣中亡。
  德威已死,晉軍奪氣,晉王存勗,忙據住高邱,收集散兵。梁兵四面會合,賀瓌亦占了對面的土山,與晉王再決勝負。欲知再戰情形,俟小子下回續敘。
  契丹阿保機之強,謀略多出述律氏,彼徒執哲婦傾城之語,以律人家國者,毋乃其所見太小耶!蓋惟妖媚妒悍之婦人,不誤人家國不止,若果智勇深沈,好謀善斷,則佐興一國且有餘,遑論一家乎!但為阿保機設法,誘入八部大人,聚而殲旃,雖從此得統一契丹,而居心未免太毒,述律氏亦悍矣哉!若夫晉之攻梁,名正言順,不勞贅述。晉王之冒險輕進,原違臨事而懼,好謀而成之誡,胡柳陂一役,宿將如周德威,亦致戰死,此皆由輕率之害。但德威行軍日久,奈何不預先戒備,竟為各軍所乘!然則其戰死也,殆亦有自取之咎乎?蓋德威年已衰邁,暮氣亦深,無怪其前遇契丹,即望風奔靡也。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5-10-6 06:23:30 |顯示全部樓層
第23回     莽朱瑾手刃徐知訓



  卻說梁將賀瓌,據住土山,為晉王所望見,即顧語將士道:「今欲轉敗為勝,必須往奪此山。」說著,即引騎兵下丘,馳至對面土山前,奮勇先登,李從珂、王建及等,隨後踵至,統是努力向前,一擁而上,梁兵抵敵不住,紛紛下山,改向山西列陣,尚是氣燄逼人。晉軍相顧失色,各將請晉王斂兵還營,詰朝復戰,獨閻寶進言道:「王彥章騎兵,已西走濮陽,山下只有步卒,向晚必有歸志,我乘高臨下,定可破敵,且大王深入敵境,偏師失利,若再引退,必為敵乘,就使收眾北歸,河朔恐非王有,成敗決諸今日,奈何退去?」晉王尚猶豫未決,此時何亦遲疑耶?李嗣昭亦進諫道:「賊無營壘,日暮思歸,但使精騎往擾,使彼不得晚食,待他引退,麾眾追擊,必得全勝。」王建及擐甲橫槊,慷慨陳詞道:「敵兵已有倦容,不乘此時往擊,更待何時?大王盡管登山,看臣為王破賊!」晉王見他聲容俱壯,也奮然道:「非公等言,幾誤大計!」便令嗣昭、建及,率領騎兵,先驅突陣,自率各軍繼進。
  梁兵正慮枵腹,不防嗣昭、建及兩大將,盛怒前來,大刀長槊,攪入陣中,刀過處頭顱亂滾,槊到時血肉橫飛,大眾逃命要緊,立時溃散。那晉王又率大軍驅到,好似泰山壓卵一般,所當輒碎。賀瓌拍馬返奔,部眾大溃,死亡約三萬人。這是梁、晉第三次鏖戰。
  晉王存勗,得勝還營,檢點軍士,到也死了不少。又聞德威父子陣亡,不禁大慟道:「喪我良將,咎實在我,悔無及了!」德威尚有子光輔,為幽州中軍兵馬使,留守幽州,當即命為嵐州刺史。惟李嗣源與從珂相失,且因軍中訛傳,晉王已渡河北返,也即乘冰北渡,嗣聞晉王得勝,進拔濮陽城,乃再南渡至濮陽,進謁晉王。晉王冷笑道:「汝道我已死麼?倉猝北渡,意欲何為?」嗣源頓首謝罪。晉王以從珂有功,不忍加譴,且罰他飲酒一大觥,聊示薄懲。自引軍北還魏州,遣嗣昭權知幽州軍府事。
  梁主友貞,接到賀瓌敗耗,已是不安,隨後有王彥章敗卒奔還,說是晉軍將至,越加驚惶,亟驅市人登城,又欲奔往洛陽,及得行營確報,方知晉軍北還,始免奔波,但已是吃驚不小了。寫出友貞庸柔。
  先是晉王發兵攻梁,曾遣使至吳,約他南北夾攻。吳王楊隆演,命行軍副使徐知訓,為淮北行營都招討使,偕副都統朱瑾等,領兵趨宋亳,與晉相應,且移檄州縣,進圍潁州。梁令宣武節度袁象先,出兵救潁,吳軍不戰即退。看官!你道吳軍何故如此怯弱呢?原來徐知訓驕倨淫暴,未愜輿情,所以士無鬥志,不願接仗,知訓亦樂得退軍,返至廣陵,自耽淫樂。但是有勢不可行盡,有福不可享盡,似徐知訓的生平行誼,那裡能保有富貴,安佚終身?借古警世,不啻暮鼓晨鐘。說來又是話長,待小子略述知訓的行為。
  知訓憑借父威,累任至內外都軍使,兼同平章事職銜,平時酗酒好色,遇有姿色的婦女,百計營取。知撫州李德誠,有家妓數十人,為知訓所聞,即貽書德誠,向他分肥。德誠覆書道:「寒家雖有數妓,俱系老丑,不足侍貴人,當為公別求少艾,徐徐報命。」知訓得書大怒道:「他連家妓也不肯給我,我當殺死德誠,並他妻室都取了回來!看他能逃我掌中否?」德誠聞之大恐,亟購了幾個嬌娃,獻與知訓,知訓方才罷休。
  吳王隆演幼懦,嘗被知訓侮弄。一日,知訓侍隆演宴飲,喝得酩酊大醉,便迫隆演下座,令與優人為戲,且使隆演扮作蒼鶻,自己扮作參軍。什麼叫作參軍蒼鶻呢?向例優人演戲,一人袱頭衣綠,叫作參軍,一人總角敝衣,執帽跟著參軍,如僮僕狀,叫作蒼鶻。隆演不敢違拗,只好勉強扮演,胡亂一番罷了。想入非非。又嘗與隆演泛舟夜遊,隆演先行登岸,知訓恨他不遜,用彈拋擊隆演,還幸隆演隨卒,格去彈子,才免受傷,既而至禪智寺賞花,知訓乘著酒意,詬罵隆演,甚至隆演泣下,尚呶呶不休。左右看不上眼,潛扶隆演登舟,飛駛而去。知訓怒上加怒,急乘輕舟追趕,偏偏不及,竟持了鐵檛,尋擊隆演親吏,撲死一人,餘眾逃去,知訓酒亦略醒,歸寢了事。隆演有衛將李球、馬謙,意欲為主除害,俟知訓入朝時,挾隆演登樓,引著衛卒出擊知訓,知訓隨身也有侍從,即與衛士交戰,只因寡不敵眾,且戰且卻,可巧朱瑾馳至,知訓急忙呼救,瑾返顧一麾,外兵爭進,得將李球、馬謙兩人殺死,衛卒皆遁。知訓欲入犯隆演,為瑾所阻,始不敢行,但從此益加驕恣,不特凌蔑同僚,並且嫉忌知誥。
  知誥為昇州刺史,修築府舍,振興城市,很有富庶氣象。潤州司馬陳彥謙,勸徐溫徙治昇州,調知誥為潤州團練使。知誥乘便入朝,辭行時,知訓佯為宴餞,暗中伏甲,欲殺知誥。幸知訓季弟知諫,素睦知誥,此時亦在座中,躡知誥足,知誥始知詭計,佯稱如廁,逾垣遁去。知訓聞知誥已遁,拔劍出鞘,授親吏刁彥能,令速追殺知誥。彥能追及中途,但以劍示知誥,縱使逃生,自己返報知訓,只說是無從追尋,知訓無法可施,也即罷論。
  朱瑾前助知訓,幸得脫難,他卻不念舊德,陰懷猜忌。瑾嘗遣家妓問候知訓,知訓將她留住,欲與奸宿。家妓知他不懷好意,乘間逸出,還語朱瑾,瑾亦憤憤不平,嗣又聞知訓將他外調,出鎮泗州,免不得恨上加恨,於是想出一計,請知訓到家,盛筵相待,席間召出寵妓,曼歌侑酒,惹動知訓一雙色眼,目不轉睛的瞟著歌妓。瑾暗中竊笑,佯為奉承,願以歌妓相贈,並出名馬為壽。引得知訓手舞足蹈,喜極欲狂。瑾因知訓僕從,多在廳外,急切未便下手,乃復延入內堂,召繼妻陶氏出見。瑾妻為朱溫所擄,已見前。陶氏斂衽而前,下拜知訓,知訓當然答禮,不防背後被瑾一擊,立足不住,竟致踣地。戶內伏有壯士,持刀出來,刀鋒一下,那淫兇暴戾的徐知訓,魂靈透出,向鬼門關掛號去了。趣語。
  瑾梟下知訓首級,持出大廳,知訓從人,立即駭散。瑾復馳入吳王府,向楊隆演說道:「僕已為大王除了一害!」說著,即將血淋淋的頭顱,舉示隆演。隆演嚇得魂不附體,慌忙用衣障面,囁嚅答道:「這……這事我不敢與聞。」一面說,一面走入內室。實是沒用。瑾不禁忿怒交集,大聲呼道:「豎子無知,不足與成大事!」你亦未免太粗莽了。隨即將首擊柱,擲置廳上,挺劍欲出,不料府門已闔,內城使翟虔等,竟勒兵擁至,爭來殺瑾,瑾急奔回後垣,一躍而上,再躍墜地,竟至折足,後面追兵,也逾垣趕來,瑾自知不免,便遙語道:「我為萬人除害,以一身任患,也可告無罪了。」言已,把手中劍向頸一橫,也即殞命。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5-10-6 06:24:04 |顯示全部樓層
第24回 病徐溫計焚吳越軍



  徐溫向居外鎮,未知子惡,一聞知訓被殺,憤怒的了不得,即日引兵渡江,逕至廣陵,入叩興安門,問瑾所在。守吏報稱瑾死,乃即令兵士搜捕瑾家,自瑾妻陶氏以下,一並拘至,推出斬首。陶氏臨刑泣下,瑾妾恰怡然道:「何必多哭,此行卻好見朱公了!」陶氏聞言,遂亦收淚,伸頸就刑。一妻受污,一妻受戮,難乎其為朱瑾妻。家口盡被誅夷,並令將瑾屍陳示北門。瑾名重江淮,人民頗畏威懷德,私下竊屍埋葬。適值疫氣盛行,病人取瑾墓土,用水和服,應手輒愈,更為墓上培益新土,致成高墳。徐溫聞知,命劚發瑾屍,投入雷公塘下。後來溫竟抱病,夢見瑾挽弓欲射,不由的驚懼交並,再命漁人網得瑾骨,就塘側立祠,始得告痊。總計朱瑾一生,尚無大惡,也應受此廟祀。溫本欲窮治瑾黨,為此一夢,才稍變計,又因徐知誥、嚴可求等,具述知訓罪惡,乃幡然道:「孽子死已遲了!」遂斥責知訓將佐,不能匡救,一律落職,獨刁彥能屢有諍言,特別加賞。恐是由知誥代陳。進知誥為淮南節度副使,兼內外馬步都軍副使,通判府事,命知諫權潤州團練事,溫仍然還鎮。庶政俱決諸知誥。
  知誥乃悉反知訓所為,事吳王盡恭,接士大夫以謙,御眾以寬,束身以儉,求賢才,納規諫,杜請托,除奸猾,蠲逋稅,士民翕然歸心。就是悍夫宿將,亦無一不悅服。用宋齊邱為謀主,齊邱勸知誥興農薄賦,江淮間方無曠土,桑柘滿野,禾黍盈郊,國以富強。務本之策,原無逾此。知誥欲重用齊邱,偏是徐溫不願,但令為殿直軍判官。齊邱終為知誥效力,每夕與知誥密謀,恐屬垣有耳,只用鐵筋畫灰為字,隨書隨滅,所以兩人秘計,無人得聞。
  嚴可求料有大志,嘗語徐溫道:「二郎君指知誥。非徐氏子,乃推賢下士,籠絡人望,若不早除,必為後患!」溫不肯從,可求又勸溫令次子知詢,代掌內政,溫亦不許。知誥頗有所聞,竟調可求為楚州刺史。可求知已遭忌,亟往謁徐溫道:「唐亡已十餘年,我吳尚奉唐正朔,無非以興復為名,今朱、李爭逐河上,朱氏日衰,李氏日盛,一旦李氏得有天下,難道我國向他稱臣麼?不若先建吳國,為自立計。」這一席話,深中徐溫心坎,原來溫曾勸楊隆演為帝,隆演不答,因致遷延。在溫的意思中,自慮權重位卑,得使吳王稱帝,自己好總掌百揆,約束各鎮。獨嚴可求卻另有一種思想,自恐知誥反對,不得不推重徐溫,作一靠山。既要推重徐溫,不得不陽尊吳王,彼此各存私見,竟似心心相印。
  溫即留可求參總庶政,令他草表,推吳王為帝,吳王楊隆演,仍然卻還。溫再邀集將吏藩鎮,一再上表,乃於唐天祐十六年,這是淮南舊稱。即梁貞明五年四月,楊隆演即吳王位,大赦國中,改元武義,建宗廟社稷,置百官宮殿,文物皆用天子禮,惟不稱帝號。追尊行密為太祖,諡曰孝武王,渥為烈祖,諡曰景王,母史氏為太妃。拜徐溫為大丞相,都督中外軍事,封東海郡王,授徐知誥為左僕射,參知政事,嚴可求為門下侍郎,駱知祥為中書侍郎,立弟濛為廬江郡公,溥為丹陽郡公,潯為新安郡公,澈為鄱陽郡公,子繼明為廬陵郡公。濛有材氣,嘗歎息道:「我祖創造艱難,難道可為他人有麼?」溫聞言,懼不能制,竟出濛為楚州團練使。吳王楊隆演本意是不願稱制,只因為徐氏所迫,勉強登台,且見徐氏父子,專權日久,無論如何懊悵,不敢形諸詞色,所以居常怏怏,鎮日裡沈飲少食,竟致疾病纏身,屢不視朝。想是沒福為王。
  哪知吳越忽來構釁。吳越王錢鏐竟遣仲子傳瓘,率戰艦五百艘,自東洲擊吳,警報與雪片相似,連達廣陵。吳王隆演,病中不願聞事,一切調兵遣將的事情,當然委任大丞相大都督了。先是吳越王錢鏐,本與淮南不和,梁廷因得利用,令他牽制淮南,且加他兼職,授淮南節度使,充本道招討制置使。錢鏐亦嘗奉表梁廷,極陳淮南可取狀。嗣是屢侵淮南,互有勝負,及梁主友珪篡位,冊錢鏐為尚父,友貞誅逆嗣統,又授鏐為天下兵馬元帥。鏐遂立元帥府,建置官屬,雄據東南。至吳王隆演建國改元,梁主友貞,又頒詔吳越,令大舉伐吳,因此錢鏐復遣傳瓘出師。
  吳相徐溫亟調舒州刺史彭彥章,及裨將陳汾,帶領舟師,往拒吳越軍。舟師順流而下,到了狼山,正與吳越軍相遇,可巧一帆風順,不及停留,那吳越戰艦,又復避開兩旁,由他馳過,明明有計。吳軍踴躍前進,不意後面鼓角齊鳴,吳越軍帥錢傳瓘,竟驅動戰艦,揚帆追來,吳軍只好回船與戰。甫經交鋒,吳越艦中,忽拋出許多石灰,乘風飛入吳船,迷住吳軍雙目,吳軍不住的擦眼,他又用豆及沙,散擲過來,吳軍已是頭眼昏花,怎禁得腳下的沙豆,七高八低,立腳不住,又經吳越軍亂劈亂斲,殺得鮮血淋漓,漬及沙豆,愈加圓滑,頓時彼傾此跌,全船大亂。傳瓘復令軍士縱火,焚毀吳船,吳軍心驚膽落,四散奔逃。彭彥章還想力戰,身被數十創,知窮力竭,情急自剄。陳汾卻先已逃回,坐視彥章戰死,並不顧救,遂致戰艦四百艘,多成灰燼,偏將被擄七十人,兵士傷亡數千名。
  徐溫聞報,立誅陳汾,籍沒家產,半給彥章妻子,贍養終身。一面出屯無錫,截住敵軍,一面令右雄武統軍陳璋,率水軍繞出海門,斷敵歸路,吳越軍乘勝進軍,與溫相值,時當孟秋,暑氣未退,溫適病熱,不能治軍,判官陳彥謙亟從軍中選一弁目,面貌似溫,令他充作軍帥,身環甲冑,號令軍士,溫得少休。既而吳越軍來攻中軍,溫疾已少閒,親自出戰,遙見秋陽暴烈,兩岸間萑葦已枯,又值西北風起,正好乘勢放火,燒他一個精光,便令軍士挾著火具,四散縱火,火隨風猛,風引火騰,吳越軍立時驚溃。當由溫驅兵追擊,斬首萬計,吳趙將何逢、吳建,亦被殺死,只傳瓘遁去。前曾以火攻勝吳,奈何自不及防,豈真一報還一報耶!走至香山,又被吳將陳璋,截住去路,好容易奪路逃回。十成水師,已失去七八成了。
  徐溫令收兵回鎮,知誥請派步卒二千,假冒吳越旗幟,東襲蘇州。溫喟然道:「汝策原是甚妙,但我只求息民,敵已遠遁,何必多結仇怨!」也是有理。諸將又齊請道:「吳越所恃,全在舟楫,方今天旱水涸,舟楫不便行駛,這正天亡吳越的機會,何不乘勝進兵,掃滅了他!」溫又歎道:「天下離亂,已是多年,百姓困苦極了,錢公亦未可輕視。若連兵不解,反為國憂,今我既得勝,彼已懼我,我且斂兵示惠,令兩地人民,各安生業,君臣高枕,豈非快事!多殺果何益呢!」具有保境息民之意。遂引兵還鎮。
  嗣復用吳王書,通使吳越,願歸無錫俘囚。吳越王錢鎔亦答書求和。兩下釋怨,休兵息民,彼此和好度日,卻有二十年不起烽煙,這未始非徐溫所賜呢。應該稱美。
  越年五月,吳王楊隆演,病已垂危。溫自升州入朝,與廷臣商及嗣位事宜。或語溫道:「從前蜀先主臨終時,嘗語諸葛武侯,謂嗣子不才,君宜自取。」溫不待詞畢,即正色道:「這是何言,我若有意竊位,誅張顥時即可做得,何必待至今日?楊氏已傳三主,就使無男有女,亦當擁立,如有妄言,斬首不赦!」大眾唯唯聽命,乃傳吳王命令,召丹陽公楊溥監國,徙溥兄濛為舒州團練使。未幾隆演病逝,年僅二十四歲。弟溥嗣立,尊生母王氏為太妃,追尊兄隆演為高祖宣皇帝。小子有詩詠徐溫道:
  權兼內外總兵屯,報國猶知戴一尊,
  試看入朝排眾議,徐溫畢竟勝朱溫。
  吳王溥已經嗣位,國中好幾年無事,小子好別敘蜀中情形,欲知蜀事,且閱下回。
  是回除首數行外,純敘吳事,如徐知訓之不道,朱瑾誅之宜也﹔但瑾之所為,未免鹵莽,投鼠尚且忌器,豈有內為孱主,外有強鎮,顧可為孤注之一擲乎?況徐溫亦非真懵於事者,特未聞其子之過惡耳。為瑾計,何不致書徐溫,直陳知訓罪狀,令他自行廢置,乃誘誅知訓,卒致殺身亡家,武夫之一往直前,不知審慎,往往有此大弊。幸徐溫入都,心目中尚有吳王,不致篡奪,否則隆演之首,幾何而不立隕也。史稱溫夢瑾挽射,始為改葬,瑾未必有此靈異,但亦因嚴可求、徐知誥之先陳子惡,未免生悔,悔則因致成夢耳。且隆演幼懦,內外軍事,亦賴有徐氏主持,觀吳越之大舉侵吳,幸溫用火攻計,轉敗為勝,淮南得以無恙。厥後隆演病劇,且使楊氏無男有女,亦當擁立之言,寧得以父子專政,遽謂其罪大功小哉?篇中抑揚得當,可作史評一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5-10-6 06:24:46 |顯示全部樓層
第25回     嗣蜀主淫昏失德



  卻說蜀主王建,殺死太子元膺,改立幼子宗衍為太子。見前第九回。建子有十一人,為何獨立這幼子呢?原來蜀主正室周氏,才貌平常,且無子嗣,雖有妾媵數人,生了數子,怎奈沒有麗色。嗣得眉州刺史徐耕二女,入侍後宮,一對姊妹花,具有麗容,彷彿與江東大小喬相似。看官,你想蜀主得此二美,尚有不愛逾珍璧麼?大徐女生子宗衍,小徐女生子宗鼎。宗鼎先生,排行第七,宗衍後生,排行最幼。此外尚有宗仁、宗紀、宗輅、宗智、宗特、宗杰、宗澤、宗平等,均系別媵所出。王建僭號,十一子均得封王。元膺既死,建因宗輅類己,宗杰有才,兩子中擬擇一為嗣。大徐女已進封賢妃,小徐女亦進封淑妃,兩妃專房用事,怎肯令一把龍椅,付與別子?當下令心腹太監唐文扆,齎金百鎰,送與宰相張格,囑他號召百官,立宗衍為太子。張格既得重賄,即草得一表,令百官署名,但說是已奉密旨,決立宗衍。百官以君相定策,不便違議,樂得署名呈入。蜀主覽表驚疑道:「宗衍幼弱,好立做太子麼?」未始無識。適值大徐妃在旁,便即進言道:「宗衍已十多歲了,相士謂後當大貴﹔不過陛下今日,卻很為難﹔諸王十數,後宮充斥,那裡挨得著宗衍,妾情願挈他出宮,免遭人妒,也省得陛下為難呢!」說至此,面上的淚珠兒,已撲簌簌的墜了下來。婦人慣技。蜀主連忙慰諭道:「我並非不願立宗衍,但恐他少不更事,反誤國計。」徐妃復答道:「相臣以下,且一致贊成,只有陛下聖明,慮及此著,妾恐陛下並不為此,無非是左右為難,借此誑妾呢!」蜀主一再申辯,徐妃一再撒嬌,弄得蜀主情急起來,便道:「罷!罷!我明日決立宗衍便了。」徐妃方含淚謝恩。翌日即立宗衍為太子。
  宗衍方頤大口,垂手過膝,顧目見耳,頗知學問,童年即能屬文。只是性好靡麗,酷愛鄭聲,嘗集豔體詩二百篇,署名煙花集,傳誦全蜀。但不合人主身分。既得立為儲貳,開府置官,專任一班淫朋狎客,充作僚屬,除倡和淫詞外,鬥雞擊球,鎮日戲狎。蜀主嘗過東宮,聞裡面喧呼聲很是熱鬧,問明底細,乃是太子與諸王蹴踘,不禁長歎道:「我百戰經營,才立基業,此輩豈能守成麼?」嗣是頗恨及張格,且有廢立意。怎奈徐賢妃從中把持,但將一笑一顰的作態,竟制住這狡猾梟雄的蜀主王建,一成不變,無法改移。
  宗杰為蜀主所愛,屢陳時政,不知為何中毒,四肢青黑,霎時身亡。明明是徐妃下毒。蜀主益加憂疑,並因年力衰邁,禁不住這般播弄,傷感成疾,無藥可醫,私念惟北面行營招討使王宗弼,沈重有謀,可屬大事,遂召還成都,令為馬步都指揮使,當下宣入寢殿,並飭同宰相張格等,共受面囑道:「太子仁弱,朕曲循眾請,越次冊立。若他未能承業,可置居別宮,幸勿加害。我子尚多,幸擇賢繼立。徐妃兄弟,只可優給祿位,慎勿使他掌兵預政,借示保全。」偏不由你算奈何?宗弼等唯唯而退,偏此語被徐妃聞知,轉告唐文扆。文扆為內飛龍使,久握禁兵,兼參樞密,他竟派兵守住宮門,不令大臣再入。宗弼等三十餘人,日夕問安,不得入見,只有慰撫的命令,逐日外頒。宗弼料文扆謀亂,正擬設法抵制,可巧皇城使潘在迎,密報宗弼,說是文扆謀害大臣。宗弼遂帶領壯士,排闥入謁,極言文扆罪狀。蜀主王建,病雖加劇,尚知人事,乃召太子宗衍,入宮侍疾,並令東宮掌書記崔延昌,權判六軍事,貶文扆為眉州刺史。翰林學士承旨王保晦,亦坐文扆私黨,褫奪官爵,流戍瀘州。所有內外財賦,及中書除授諸司,與一切刑牘案獄,統委翰林學士庾凝績承辦。都城及行營軍旅,統委宣徽南院使宋光嗣管領。光嗣系小太監出身,專務揣摩迎合,因得重用。本來蜀主平時,內置樞密使,專用士人。此次恐太子年少,士人不為所用,因特改任宦官,那知這兩川土宇,要被這閹人破裂了!士人不可用,宦官更不可用,王建系殘唐狡將,難道未鑒唐事麼?
  既而蜀主彌留,令宗弼兼中書令,光嗣任內樞密使,與功臣王宗綰、王宗瑤、王宗夔等,同受遺詔。宗弼、宗綰、宗瑤、宗夔,統是王建養子,改姓王氏,輔建有功,俱得兼中書令。及建已病歿,太子宗衍嗣位,除去宗字,單名為衍。宗弼等進封為王,尊父建為高祖皇帝,嫡母周氏為昭聖皇后。周氏哀毀成病,未幾去世,乃尊生母徐賢妃為皇太后,太后妹徐淑妃為皇太妃,命宋光嗣判六軍諸衛事,再奪唐文扆官爵,賜他自盡。王保晦亦誅死,貶宰相張格為茂州刺史,尋又謫為濰州司戶。援立宗衍,究有何益?禮部尚書楊玢,吏部侍郎許寂,戶部侍郎潘嶠,皆坐格黨貶官。一朝天子一朝臣,同平章事的位置,授與兵部尚書庾傳素。即凝績從兄。又用內給事王廷紹、歐陽晃、李周輅、宋光葆、宋承蘊、田魯儔為將軍,各參軍事。兄弟諸王,俱使他兼領軍使。彭王宗鼎,獨遍白兄弟道:「親王掌兵,實是禍本,況主少臣強,讒間必興,繕甲訓兵,殊非我輩應做的事情哩。」遂辭去軍使兼職,自營書舍,植松竹自娛,倒也逍遙快活,無是無非。惟宗弼已封巨鹿王,復晉封齊王,總攬大權,職兼文武,凡內外遷除官吏,均出他一人掌握,他得納賄營私,擅作威福。蜀主衍毫不過問,鎮日裡醉酒唱歌,靡靡忘倦。即位時,冊立一位皇后,乃是前兵部尚書高知言女,端莊沈靜,頗有婦德,衍獨謂她樸陋少文,不甚愜意。乃更令內教坊嚴旭,選取良家女子二十人,入備後宮。旭強搜民家,見有姿色女子,無論他家願與不願,硬要他獻入宮中。惟該家厚給金帛,才得免選,民間怨聲載道。旭卻腰橐豐盈,至二十人已經滿額,入宮覆旨。蜀主見他所選各女,統是芙蓉為面,楊柳為眉,不由的喜笑顏開,極稱旭辦事才能,即擢為蓬州刺史。嗣是左擁右抱,備極歡娛。還有太后太妃,也最喜冶游,時常至親貴私第,酣飲達旦。有時蜀主亦與偕行,或同游近郡名山,飲酒賦詩,耗費不可勝計。太后太妃,又各出教令,賣官鬻爵,出價最多,得官最速。禮部尚書韓昭,素無才具,但以便佞得倖,又納賂太後太妃,得升任文思殿大學士,位出翰林承旨上。後妃賣官,古今罕聞。他嘗出入宮禁,面懇蜀主,乞買數州刺史官職。得金營第,蜀主衍居然應諾,這真可謂特別加恩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5-10-6 06:25:18 |顯示全部樓層
第26回 唐監軍諫阻稱尊



  蜀主衍改元乾德。乾德元年,改龍躍池為宣華池,就池造苑,大興工作,越年立高祖廟於萬歲橋,蜀主衍奏太后太妃,及後宮妃嬪等,入廟祭祀,參用褻味,並及鄭聲。華陽尉張士喬,上疏切諫,頓觸衍怒,飭令處斬,還是徐太后當面諭阻,始得免誅,流竄黎州,士喬憤激得很,竟投水自盡。
  未幾下詔北巡,蜀主衍出發成都,披金甲,冠珠帽,執弓矢而行,旌旗兵甲,亙百餘裡,人民疑為灌口襖神。到了安遠城,令王宗儔、王宗昱、王宗晏、王宗信等,俱王建養子。統兵伐岐,進攻隴州。岐王李茂貞出屯汧陽,遙為援應,蜀偏將陳彥威,出散關至箭筶嶺,遇著岐兵,打了一回勝仗,便即引還。蜀主衍接得捷報,親赴利州,龍舟畫舸,輝映江渚,州縣供張,窮奢極麗,百姓各有怨言。
  及抵閬州,見州民何康女,美麗過人,即命侍從強行取來。何女已經字人,出嫁有日,經蜀主問明底細,乃齎帛百匹,賜他夫家,飭令別娶,還算是浩蕩皇恩,不使向隅,那何女卻占為己有,樂得受用。誰料該未婚夫聞這急變,竟致一慟而亡!想也是個情種,可惜何女未能報他。
  蜀主衍既得何女,也無心再游,即日歸還成都,與何女繾綣月餘,又覺得味同嚼蠟,平淡無奇。會奉徐太后往省母家,瞥見一個絕代佳人,極嬝娜,極娉婷,端的是玉骨仙姿,不同凡豔。王衍怎肯輕輕放過,詢明太后,知是徐耕孫女,與衍為中表姊妹,當下召令出見,攜帶進宮。看官!你想王衍是個蜀帝,叫徐氏如何違慢,只好睜著雙眼,由他攜去,入宮以後,顛鸞倒鳳,自在意中。那徐女不但美豔,並且曲盡柔媚,極善奉承。引得這位偽天子,非常戀愛,寵冠六宮。既有大小徐妃,復有這位徐女,何徐娘之多耶!徐太后姊妹,因姪女又得專寵,可為母族增光,也為欣慰。偏王衍不欲娶諸母族,反托言是韋昭度女孫,竟封她為韋婕妤,嗣又加封為韋元妃,六宮粉黛,當然懷妒。最難堪的是正宮高氏,平時本已失寵,自韋妃入宮,更被疏薄,免不得略有怨言。王衍竟將她廢去,遣令還家。乃父高知言,時已老邁,聞著此變,頓時驚僕,好容易灌救轉來,還是涕泣漣漣,不願進食,餓了數日竟致死去。何必如此?王衍也不加賻恤,即欲立韋妃為繼後,無如宮內還有一位金貴妃,姿容恰也秀媚,兼通繪事。她出世時,天大風雨,母夢見赤龍繞庭,因得分娩,所以閨名叫作飛山,乾德初選入掖庭,曾得專寵,至韋妃入幸,也逐漸見疏。但資格比韋妃為優,勢不能後來居上,且有赤龍夢兆,已具瑞征,王衍躊躇多日,不得已立金妃為繼後。後來又欲廢立,幸虧錢貴妃代為力爭,才得定位。惟名目上雖然未易,情意中不甚相親。蜀宮內佳麗日增,鎮日裡酣歌恒舞,變成一個花天酒地。俗語說得好,樂極悲生,似這蜀主衍的荒淫無度,尚能不自速危亡麼?為下文伏筆。
  可巧梁、晉交爭,晉王李存勗,出次魏州,得了一個傳國寶,系是僧人傳真獻入,謂由唐京喪亂時所得,秘藏已四十年,於是晉臣相率稱賀,接連是上表勸進,慫慂晉王為帝。蜀主衍得知消息,也遣使致書,請晉王嗣唐稱尊。勸人稱帝,即能自保耶?晉王出書示僚佐道:「昔王太師指王建。亦嘗遺先王書,請各帝一方,先王嘗語我云:『昔唐天子幸石門,我嘗發兵誅賊,當然威震天下。我若挾天子,據關中,自作九錫禪文,何人敢阻?但我家世代忠良,不忍出此,他日務當規復唐室,保全唐祚,慎勿效若輩所為!』此語猶在耳中,我怎好背棄父訓呢?」言已泣下,群臣乃暫將稱尊事擱起,一時不敢多言。
  這時候的梁、晉兩國,方在德勝兩城間,窮年鏖兵。德勝是個渡名,正當河北要衝,晉王命李存審夾河築城,分作南北二郭,亦稱夾寨。梁將賀瓌,率兵往爭,大小百餘戰,終不能克。梁河中節度使冀王朱友謙,因為子令德表求節鉞,不得所請,復舉河中降晉。梁又起用劉鄩為招討使,令攻河中。鄩與友謙素有婚誼,先移書諭以禍福,然後進兵。友謙不答,但向晉王處告急,晉王遣李存審往援。及鄩待覆不至,始進逼同州,那時李存審亦已馳至,兩下交綏,鄩軍敗走,梁副使尹皓、段凝等,密表梁主,誣鄩徇親誤國,沿途逗撓,乃有此敗。梁主友貞,遂潛令西都留守張宗弼,將鄩鴆死,賀瓌又復病歿。
  梁將中智推劉鄩,勇推賀瓌,相繼畢命,諸軍奪氣。晉軍連得勝仗,聲威愈振。於是一班攀龍附鳳的臣僚,復提出勸進文,陸續呈入,無非說是天命攸歸,人心屬望,宜應天順人,亟正大位等語。各鎮節度使,又各獻貨幣數十萬,充作即位經費,還有吳王楊溥,亦貽書勸進,遂令這無心稱帝的李存鄩,也不能抱定宗旨,居然雄心勃勃,想做起皇帝來了。皇帝趣味,究竟動人。
  獨有一個唐室遺臣,聞知此信,大為不然,遂自晉陽趨魏州,面加諫阻。這人為誰?就是監軍張承業,承業竭誠事晉,凡晉王出征,所有軍府政事,俱委承業處置。承業勸課農桑,貯積金谷,收養兵馬,征租行法,不寬貴戚,因此軍政肅清,饋餉不乏。劉、曹兩太夫人,嘗重視承業,有時承業忤存鄩意,兩太夫人必痛責存鄩,令謝承業。存鄩加授承業為左衛上將軍,兼燕國公,承業皆固辭不受,但稱唐官終身。至是諸臣勸進,晉王已為所動,即至魏州面諫道:「我王世忠唐室,歷救患難,所以老奴事王,至今已三十餘年,為王聚積財賦,召補兵馬,誓滅逆賊,恢複本朝宗社,借盡臣心。今河北甫定,朱氏尚存,王乃遽即大位,實與前時征伐初意,殊不相同,天下謂王自相矛盾,必致失望,尚有不因此解體麼?今為王計,最好是先滅朱氏,為列聖復仇,然後求立唐後,南取吳,西取蜀,泛掃宇內,合為一家。那時功德無比,就使高祖、太宗,再生今世,也未能高居王上,王讓國愈久,即得國愈堅,老奴並無他意,不過受先王大恩,欲為王立萬年基業,請王勿疑!」為唐進言,志節可嘉。李存勗徐答道:「這事原非我意,但眾志從同,不便相違,奈何?」承業知不可止,忍不住慟哭道:「諸侯血戰,本為唐家,今王乃自取,不特誤諸侯,兼誤老奴了!」遂辭歸晉陽,鬱鬱成疾,竟不能起。
  存勗聞承業得病,一時也不願稱帝。會值成德軍變,王鎔養子王德明,原姓名為張文禮,竟弒死主將王鎔,屠滅王氏家族,且遣使向晉告亂,乞典旌節,為這一番意外情事,又惹動李家兵甲,假仁仗義,往討鎮州。正是:
  亂世屢生篡奪禍,強王又逞甲兵威。
  欲知張文禮何故弒主,且看下回分解。
  蜀主王建,明知幼子之不能守成,乃為徐賢妃所迫,唐文扆、張格等所慫慂,卒立為太子。舉兩川數十載之經營,不惜為孤注之一擲,何其誤甚?但溯厥禍源,實為一婦人而起,好色者終為色誤,雲建其明鑒也!夫其父行劫,其子必且殺人,建因好色而誤國,衍即因好色而亡國。父作而子述,其禍必有甚於乃父者,故祖父貽謀,斷不可不慎耳!自來國家之患,莫如女色,尤莫如宦官。但宦官中亦非無賢者,如張承業之乃心唐室,始終不渝,洵足為庸中佼佼,鐵中錚錚之特色。觀其諫阻晉王,瀝肝披膽,無非為復唐起見。及力諫不從,慟哭而返,遂至悒悒不起,彼其悔所輔之非人乎?篤於效忠,而短於料事,承業亦不得為智。但略跡原心,固足告無愧於天下!故《綱目》於承業之歿,特書曰唐河東監軍使,而本回亦特別提明,不沒忠節雲。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5-10-6 06:26:06 |顯示全部樓層
第27回     助趙將發兵圍鎮州



  卻說成德節度使趙王王鎔,自與晉連和後,得一強援,因乏外患,他不免居安忘危,因佚思淫,大治府第,廣選婦女,又寵信方士王若訥,在西山盛築宮宇,煉丹製藥,求長生術。居然一劉仁恭。每一往游,輒使婦人維繫錦繡,牽持而上。既入離宮,連日忘歸,一切政務,委任宦官李弘規、石希蒙。希蒙素善諂諛,尤見寵幸,嘗與鎔同臥起,會鎔宿西山鶻營莊,李弘規進諫道:「今天下強國莫如晉,晉王尚身自暴露,親冒矢石,今大王搜括國帑,充作游資,開城空宮,旬月不返,倘使一夫閉門不納,試問大王將歸依何處?」鎔聞言頗知戒懼,急命還駕。偏石希蒙從旁阻住,不令鎔歸。弘規怒起,竟遣親事軍將蘇漢衡,率兵擐甲,直入莊中,露刃逼鎔道:「軍士已勞敝了,願從王歸國!」鎔尚未及答,弘規又繼進道:「石希蒙逢君長惡,罪在不赦,請亟誅以謝眾士。」鎔仍不應,弘規竟招呼甲士,捕斬希蒙,擲首鎔前。鎔無奈馳歸,時長子昭祚,已挈梁公主歸趙。回應卷前。鎔遂與熟商,謀誅弘規、漢衡。昭祚轉告王德明,遂將弘規、漢衡拿下,一並梟首,且駢戮二人族屬。一面搜緝餘黨,窮究反狀,親軍皆慄慄自危。
  德明本來狡獪,至此有隙可乘,即煽誘親軍道:「大王命我盡坑爾曹,從命實不忍,不從又獲罪,應如何區處?」眾皆感泣,願聽指揮,德明乃密令親軍千人,夜半逾垣,往弒王鎔,適鎔與道士焚香受鎔,想是祈死。軍士不費氣力,立斷鎔首,攜報德明。德明索性毀去宮室,大殺王氏家族,自昭祚以下,悉數斃命。惟梁女普寧公主,留下不殺,還有鎔少子昭誨,年方十齡,由親將救出,藏置穴中,幸得不死,後來潛往湖南,髡發為僧,易名崇隱。即卷前晉王許婚之昭誨。德明仍複姓名為張文禮,向晉告亂,求為留後。晉王即欲加討,群臣謂方與梁爭,不宜更樹一敵,乃暫准所請。偏張文禮又密表梁主,但稱王氏為亂兵所屠,幸公主無恙,請朝廷亟發精兵萬人,由臣更乞契丹為助,自德隸渡河,往攻河東,晉可從此掃滅了。梁主友貞,覽表未決,敬翔請乘釁規復河北,趙岩、張漢鼎、漢杰等,謂文禮首鼠兩端,萬不可恃,梁主乃按兵不發。文禮且一再馳書,多被晉軍中途搜獲。
  趙將都指揮使符習,曾率兵萬人,從晉王駐德勝城,文禮陰懷猜忌,召令還鎮,願以他將代任。習入謁晉王,涕泣請留。晉王與語道:「我與趙王同盟討賊,誼同骨肉,不料一旦遇禍,竟為所戕,我心很是痛悼。汝若不忘故主,能為復仇,我願助汝兵糧,往討逆賊!」有心討逆,何必許為留後,此次遣習復仇,無非恨他通梁耳。習與部將三十餘人,舉身投地,且泣且語道:「大王誠記念故主,許令復仇,習等不敢上煩府兵,情願領本部前往,搏取凶豎,報王氏累世隆恩,雖死亦無恨了!」晉王大喜,立命習為成德留後,領本部兵先進,且遣大將閻寶、史建瑭為後應,自邢、鎔北趨,直抵趙州,刺史王鎔,自知不支,開城乞降。晉王仍令為刺史,即飭移軍攻鎮州。
  文德已經病疽,聞趙州失守,便即嚇死,子處瑾秘不發喪,與他將韓正時等,悉力拒晉。晉兵渡滹沱河,進薄鎮州,城上矢石雨下,史建瑭中箭身亡。晉王得建瑭死耗,擬分兵自往策應,湊巧獲得梁軍諜卒,俯首乞降,且言梁北面招討使戴思遠,將乘虛來襲德勝城,晉王亟命李存審屯兵德勝,李嗣源伏兵戚城,先用羸騎往誘梁兵,待他入境,鼓起伏發。李嗣源先出接仗,已將梁兵衝亂,李存審又從城中殺出,晉王復自率鐵騎三千,迎頭痛擊,斬獲梁兵二萬餘人。
  思遠竄去,晉王乃擬自往鎮州,忽接到定州來書,勸阻進兵,轉令晉王動起疑來,暗暗自忖道:「王處直從我有年,奈何阻我!」乃即取出文禮與梁蠟書,寄示處直,且傳語道:「文禮負我,不能不討!」看官道處直為何勸阻晉王?原來處直聞晉討文禮,即與左右商議道:「鎮、定二州,互為唇齒,鎮州亡,定州不能獨存,此事不可不防。」乃致書晉王,請赦文禮。偏晉王覆詞拒絕,害得處直日夕耽憂。
  處直有庶子名鬱,素來無寵,亡奔晉陽,晉王克用,曾妻以愛女,累遷至新州防禦使。此時處直貳晉,潛遣人語鬱,令他重賂契丹,乞師南下,牽制晉軍。鬱求為繼嗣,方才聽命,處直不得已許諾。怎奈定州軍士,都不欲召入契丹,就中又有處直養子劉雲郎,改名為都,向為處直所愛,有嗣立意。至是聞鬱得為嗣,眼見得定州節鉞,被他取去,心下甚是不安,適有小吏和昭,勸都先行發難,都遂率新軍數百人,闖入府第,挾刃大噪道:「公誤信孽子,私召外寇,大眾無一贊成,昏謬如公,不能再理軍事,請退居西宅,聊盡天年!」處直正要面駁,那知軍士一哄而上,把他擁出府中,竟往西第,又逼勒處直妻妾,同至西第中,一並錮住。所有王氏子孫,及處直心腹將士,殺戮無遺。引狼入室,宜遭此禍。都遂遣使報晉王,晉王以處直被幽,免為晉患,即令都代握兵權。都罪不亞文禮,胡為一討一賞?都得晉王書,詣西第見處直,處直投袂奮起,捶胸大呼道:「逆賊!我何負爾?」說至此,四顧無械,竟牽住都袂,張口噬鼻。都慌忙躲閃,掣袖外走,處直憂憤竟死。都復撥兵助晉,晉王即留李存審、李嗣源居守德勝,自率大軍攻鎮州,城中防守頗嚴,旬日不克。
  驀得幽州急報,契丹大舉南下,涿州被陷,幽州亦在圍中了。晉王擬分兵往援,偏定州亦來告急,報稱契丹前鋒,已入境內,那時晉王不能兼顧,只好先救定州,當下率軍北進,行至新城,聞契丹兵已涉沙河,士卒皆有懼容,或潛自亡去,嚴刑不能止。諸將入帳請道:「契丹鋒盛,恐不可當,又值梁寇內侵,不如還師以救根本。」晉王卻也難決,或說宜西入井陘,暫避寇鋒。
  正在聚議紛紜的時候,忽有一人朗聲道:「契丹前來,意在利人金帛,並非為鎮州急難,誠意相援,大王新破梁兵,威振夷夏,若挫他前鋒,他自然遁走了。」晉王瞧著,乃是中門副使郭崇韜,方欲答言,又有一人接入道:「強兵在前,有進無退,怎可無故輕動,搖惑人心?」這數語出自李嗣昭,晉王挺身起座道:「我意亦是如此!」遂出營上馬,自麾鐵騎五千,奮勇先進,諸將不敢不從。
  至新城北,前面一帶,統是桑林,晉軍從林中分趨,逐隊馳至,可巧契丹兵驟馬前來,見桑林中塵埃蔽天,幾不知有多少人馬,當即回轡返奔。晉王分兵追擊,驅契丹兵過沙河,多半溺死,契丹主阿保機子,被晉軍擒還,阿保機退保望都。晉王收兵入定州,王都迎謁馬前,願以愛女妻王子繼岌。繼岌系晉王第五子,為寵妃劉氏所出,嘗隨晉王軍前,晉王慨然許婚。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5-10-6 06:26:46 |顯示全部樓層
第28回 嗣唐統登壇即帝位



  休息一宵,便引兵趨望都,中途遇奚酋禿餒,一作托輝。帶著許多番騎,前來攔截。晉王兵少,被番騎困在垓心,晉王麾軍力戰,出入數四,尚不能解,幸李嗣昭率兵三百騎,上前救應,橫擊奚兵,奚酋乃退。晉王乘勢奮擊,連敗奚酋,契丹主亦立足不住,北奔易州。晉王追趕不及,轉入幽州,契丹兵解圍遁去,會大雪經旬,平地數尺,虜兵凍斃甚多,阿保機懊悵而還。
  先是契丹出兵,實由王鬱乞請,鬱曾語阿保機道:「鎮州美女如雲,金帛如山,天皇即速往取,可以盡得,否則將為晉有了。」阿保機大喜,獨番後述律道:「我有羊馬千萬頭,坐踞西樓,自多樂趣,為何勞師遠出,乘危徼利呢?況我聞晉王用兵,天下無敵,倘一失敗,後悔難追!」此非述律預能知敗,實恐阿保機取得趙女,自己必致失寵,故有此諫。阿保機躍然道:「張文禮有金五百萬,留待皇后,我當代為取來,供給內費。」不出郭崇韜所料。遂不從述律言,悉眾南下,不幸吃了幾個敗仗,嗒然回去,私心懊悶,無處可泄,遂將王鬱縶歸,錮住獄中。
  晉王聞番兵遠遁,巡閱番營故址,見他隨地布藁,迴環方正,均如編剪,雖去無一枝倒亂,不禁長歎道:「用法嚴明,乃能至此,非我中國所可及,後患正不淺哩!」隱伏後文。道言甫畢,那德勝城遞到軍報,說是梁兵乘虛襲魏,現正吃緊,亟請濟師。晉王忙招呼親軍,倍道南行,五日即抵魏州。梁將戴思遠,燒營遁去。
  晉王以南北兩敵,均已擊退,鎮州援絕勢孤,可以立拔,偏偏兵家得失,不能逆料,大將閻寶,竟為鎮州兵所破,退保趙州。原來閻寶抵鎮州城下,築起長壘,連日圍攻,又絕滹沱水環城,斷絕內外。城中食盡,夜出五百人覓食,寶亦探知消息,故意縱使出來,擬伏兵掩捕,一鼓盡殲,誰知這五百人鼓噪而至,竟攻長圍。寶見他兵少,尚不為備,俄頃有數千人繼至,各用大刀闊斧,破圍逕出,來燒寶營。寶抵擋不住,只好棄營竄去,往守趙州。營中芻粟甚多,統被鎮州兵搬去,數日不盡。
  晉王聞報,急改任李嗣昭為招討使,代寶統軍。嗣昭馳至鎮州,正值鎮州守將張處瑾遣兵千人,出城迎糧,被嗣昭率軍掩至,殺獲幾盡,有數人避匿牆墟間,嗣昭躍馬彎弓,迭發迭中。不意城上有暗箭射來,正中嗣昭腦上。嗣昭忍痛拔箭,返射守卒。一發即殪,時已日暮,回營裹創,血流不止,竟爾暈斃。凶信傳到魏州,晉王很是悲悼,好幾日不食酒肉,繼聞嗣昭遺言,暫將澤潞兵授判官任圜,令督諸軍攻鎮州,晉王依言而行,一面調李存進為招討使,進營東垣渡,立柵未就,鎮州將張處球即處瑾弟。領兵七千人,突來劫寨。存進慌忙對敵,出鬥橋上,殺斃鎮兵無數,自已亦戰歿陣中。
  鎮州力竭糧盡,張處瑾等束手無策,只好遣使至魏州乞降,使人方去,晉王已遣李存審到來,揮兵猛撲,兩下相持至暮。城中守將李再豐,願為內應,乘著夜闌月黑,投縋招引晉軍,晉軍緣縋而上,到了黎明,全軍畢登,擒住張文禮妻,及子處瑾、處球、處琪,及餘黨高蒙、李翥、齊儉等,擬送魏州,趙人請命軍前,願得此數人,為故主泄恨。存審報明晉王,准如所請,趙人將數人醢為肉泥,頃刻食盡,又掘發張文禮屍,寸磔市曹。且向故宮灰燼中,檢出趙王王鎔遺骸,以禮祭葬。授趙將符習為成德節度使,習泣辭道:「故使無後,習當斬衰送葬,俟禮畢聽命。」既而葬畢,仍詣魏州,趙人請晉王兼領成德軍。晉王許諾,另擬割相、衛二州,置義寧軍,即命習為節度使。習復辭道:「魏博霸府,不應分疆,願得河南一鎮,歸習自取,方不虛糜廩祿呢。」乃以習為天平節度使,兼東南面招討使,加李存審兼侍中。
  是時晉魏州刺史李存儒,原姓名為楊婆兒,以俳優得倖。既為刺史,專事剝民,州民交怨,梁將段凝、張朗等,引兵襲入,執住存儒,遂拔衛州,又與戴思遠攻陷淇門、共城、新鄉,於是澶州以西,相州以南,復為梁有。還有澤潞留後李繼韜,竟叛晉降梁,受梁命為節度使。繼韜系李嗣昭次子,嗣昭曾任澤潞節度使,及戰歿鎮州,長子繼儔襲職。因秉性懦弱,為弟繼韜所囚。晉王以用兵方殷,無暇過問,權命繼韜為留後。澤潞本置昭義軍,至是改稱安義軍。繼韜雖得竊位,心中終不自安,幕僚魏琢,牙將申蒙,複語繼韜道:「晉朝無人,將來終為梁所並,不如先機歸梁為是。」繼韜弟繼遠亦勸兄降梁。繼韜乃遣繼遠奉表梁廷,梁主喜甚,立授繼韜節度使。
  惟昭義舊將裴約,曾戍澤州,涕泣誓眾道:「我服事故使,已逾二紀,嘗見故使分財享士,志滅仇讎,不幸一旦捐館,柩尚未葬,乃郎君遽背君親,甘心降賊,誠不可解?我寧死不肯相從哩!」也是符習流亞。遂據城自守,梁遣偏將董璋往攻,久不能克。繼韜散財募士,堯山人郭威應募,嘗殺人系獄,繼韜惜他才勇,縱令逸去。郭威事始此。一面發新募各兵,往助董璋,裴約向魏州乞援,偏晉王李存勗,創行帝制,鎮日間編訂禮儀,竟無心顧及澤州。
  看官閱過上文,應知晉臣勸進,已不止一二次,只因監軍張承業,力加諫阻,又延宕了一兩年。偏承業得病不起,奄臥年餘,竟致逝世,晉王雖似含哀,卻帶著三分喜意,僚佐覷透隱情,因復上箋勸進。五台山僧人,又獻入古鼎,目為祥瑞。晉王乃命有司制置百官省寺,仗衛法物,定期四月舉行,派河東判官盧質為大禮使,就在魏州牙城南面,築起壇幄,行即位禮。晉王本奉唐正朔,稱為天祐二十年,至四月上旬,升壇稱帝,祭告天神地祇,改元同光,國號唐。宣制大赦,授行台左丞相豆盧革為門下侍郎,右丞相盧澄為中書侍郎並同平章事,中門使郭崇韜、昭義監軍使張居翰並為樞密使,判官盧質、掌書記馮道俱充翰林學士,升魏州為東京興唐府,號太原即晉陽。為西京,鎮州為北都,令魏博判官王正言為興唐尹,都虞侯孟知祥為太原尹,充西京副留守,澤潞判官任圜為真定尹,充北京副留守,凡李存審、李嗣源等一班功臣,統加官進秩,兼任節度使如舊。追尊曾祖執宜為懿祖皇帝,祖國昌為獻祖皇帝,父克用為太祖皇帝,立廟晉陽。除三代外,又奉唐高祖、太宗、懿宗、昭宗四主,分建四廟。與懿祖以下,合成七室,尊生母曹氏為皇太后,嫡母劉氏為皇太妃。劉氏毫不介意,依著故例,向太后曹氏處稱謝,曹氏恰有慚色,離坐起迎,露出那跼蹐不安的狀態,劉氏獨怡然道:「願吾兒享國無窮,使我得終天年,隨先君於地下,已是萬幸!此外還計較甚麼?」曹氏亦相向欷歔。嗣命宮中開宴,彼此對坐,略跡言情,盡歡而罷。後人共稱劉太妃的美德。小子恰有一詩道:
  並後猶防禍變隨,況經嫡庶亂尊卑﹔
  私圖報德成愚孝,亞子開基禮已虧!
  晉王李存勗,已改號為唐,當然稱為唐主,其時尚留魏州,意欲攻梁,巧值梁鄆州將盧順密奔唐,獻襲取鄆州策,唐主乃召群臣會議,議決後如何進止,待至下回表明。
  張文禮弒養父王鎔,固有應討之罪,晉王討之,宜也。但文禮宜討,而王都亦曷嘗不宜討?晉王獨以私廢公,授彼節鉞,聞急赴援,且與之約為婚姻,所謂見利忘義者非耶!即是以觀晉王之心術,已可見矣。鎮州雖下,逆子駢誅,而衛州一帶,復為梁取,李繼韜又以潞州降梁,是固非稱帝之時,乃以張承業之去世,五台山僧之獻鼎,即稱尊魏州,前時之假面具,一舉盡撤,既食前言,兼露驕態,識者已知其不終。況於生母而尊之,於嫡母而抑之,嫡庶倒置,貽謀不臧,寧待劉後之專權亂政,始肇危機耶?
  閱者於文字間細心求之,褒貶固自不苟雲。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5-10-6 06:27:43 |顯示全部樓層
第29回     王彥章喪師失律



  卻說唐主李存勗,因鄆州將盧順密來降,即欲依順密計議,進襲鄆州。當下與諸臣商定進止,郭崇韜等都說未可。唐主獨召李嗣源入商,嗣源嘗自悔胡柳渡河,致遭譴罰,見十二回。至是欲立功補過,即慨然進言道:「我朝連年用兵,生民疲敝,若非出奇取勝,大功何日得成?臣願獨當此任,勉圖報命!」唐主大悅,立遣他率兵五千,潛趨鄆州,行至河濱,天色昏暮,夜雨沈陰,軍士多不欲進行,前鋒將高行周宣言道:「這是天助我成功哩!鄆人今日,必不防備,我正好出他不意,進取此城。」遂渡河東趨,直抵城下,李從珂緣梯先登,軍士踴躍隨上,守卒至此始覺,哪裡還及抵敵,徒落得身首分離,做了數十百個刀頭鬼。從珂開城迎入嗣源,再攻牙城,一鼓即下,擒住州官崔簹,判官趙鳳,送入興唐府。唐主喜甚,歎嗣源為奇才,即命為天平節度使。
  梁主友貞,聞鄆州失守,驚惶的了不得,斥罷北面招討使戴思遠,嚴促他將段凝、王彥章等,發兵進戰。梁相敬翔,自知梁室將危,即入見梁主道:「臣隨先帝取天下,先帝錄臣菲才,言無不用,今敵勢益強,陛下乃棄忽臣言,臣屍位素餐,生亦何用,不如就此請死罷!」說至此,即從靴中取出一繩,套入頸中,作自經狀。後常未見良謨,遇急則以死相脅,是乃兒女子態,不足與言相道。梁主急命左右救解,問所欲言。敬翔道:「大局日危,事機益急,非用王彥章為大將,萬難支持了!」用一王彥章,即能救亡麼?梁主點首,即擢彥章為北面招討使,段凝為副。彥章入見梁主,梁主問他破敵的期限,彥章答以三日,左右都不禁失笑。
  及彥章退出,即向滑州進發,兩日即至,召集將士,置酒大會,暗中卻遣人至楊村具舟,夜命甲士六百人,各持巨斧,與冶工一同登舟,順流而下,時飲尚未散,彥章佯起更衣,從營後趨出,引精兵數千,循河南岸,直趨德勝南城。德勝守將為朱守殷,唐主曾遙囑道:「王鐵槍勇決過人,必來衝突德勝,汝宜嚴備為是。」守殷屯兵北城,總道彥章出兵,無此迅速,所以未曾預防。那知彥章所遣的兵船,乘風前來,先由冶工熾炭,燒斷河中的鐵鎖,再由甲士用斧砍斷浮橋,南城孤立失援,王彥章麾兵馳至,急擊南城,立被破入,殺斃守兵數千人,計自彥章受命出師,先後正值三日,已將德勝南城奪下。朱守殷忙用小船載兵,渡河往援,又被彥章殺退。
  彥章復進拔潘張、麻家口、景店諸寨,軍勢大振。
  唐主聞報,亟遣宦官焦守賓,趨楊劉城,助鎮使李周固守。且命守殷棄去德勝北城,撤屋為筏,載著兵械,俱至楊劉。王彥章亦撤南城屋材,浮河而下,作為攻具。兩造各行一岸,每遇灣曲,便即交鬥,飛矢雨集,一日百戰,兵械往往覆沒,各有損傷。彥章又偕副使段凝,率十萬眾進攻楊劉,好幾次衝毀城堞,賴李周悉力堵御,始得保全。彥章猛攻不下,退屯城南,另用水師據守河津。
  李周飛使告急,唐主自率兵赴援,至楊劉城,見梁兵塹壘複疊,無路可通,也不禁憂急起來。當下向郭崇韜問計,崇韜答道:「今彥章據守津要,實欲進取東平,若我軍不能南進,彼必指日東趨,鄆州便不可守了。臣請在博州東岸,築城戍兵,截住河津,既可接應東平,復可分賊兵勢。但或被彥章詗知,前來薄我,使我無暇築城,恰是一樁大患。臣願陛下募敢死士,日往挑戰,牽綴彥章,彥章十日不得東行,城已築就,當可無慮了。」唐主一再稱善。即命崇韜率兵萬人,夤夜往博州,至麻家口渡河築城,晝夜不息。
  唐主在楊劉城下,與彥章日夕苦戰,殺傷相當,才閱六日,彥章得知崇韜築城,便統兵往攻。城方築就,未具守備,且沙土疏惡,不甚堅固。崇韜亟鼓勵部眾,四面拒戰。彥章兵約數萬,且用巨艦十餘艘,橫亙河流,斷絕援路,氣勢張甚。猶幸崇韜身先士卒,死戰不退,尚自支持得住,一面請唐主濟師,唐主自楊劉馳援,列陣新城西岸。城中望見援師,頓時增氣,呼叱梁軍。梁軍始有懼色,斷紲收纜,彥章亦自知無成,解圍退去。前時雖得倖勝,此次不免卻退,王鐵槍亦徒勇耳。鄆州奏報始通,李嗣源密表唐主,請正朱守殷罪狀,唐主不從。守殷系唐主舊役蒼頭,所以不忍加罪。為私廢公,終屬未當。隨即引兵南下,彥章等復趨楊劉,唐騎將李紹榮,先驅至梁營,擒住梁諜牧人,復縱火焚梁連艦,段凝首先怯退,彥章亦自楊劉退保楊村,唐軍奮力追擊,斬獲梁兵萬人,仍得屯德勝城,楊劉城中,已三日無食,至此始得解圍,守兵乃共慶更生了。
  先是彥章在軍,深恨趙、張亂政,嘗語左右道:「待我成功還朝,當盡誅奸臣以謝天下。」機事不密則害成,可見彥章是徒勇無謀。這二語為趙、張所聞,私相告語道:「我等寧受死沙陀,不可為彥章所殺!」因結黨搆陷彥章。段凝嘗倚附趙、張,素與彥章不協,在軍時動與齟齬,多方牽掣。每有捷奏,趙、張即歸功段凝,至敗書報入,乃歸咎彥章。梁主友貞,高居深宮,怎知外事。且恐彥章成功難制,召還汴梁,把軍事悉付段凝。自是將士灰心,梁室覆亡不遠了。敘出梁亡之由來。
  唐主聞彥章已退,乃還軍興唐府。澤州守將裴約,連章告急,唐主歎息道:「我兄不幸,生此梟獍!嗣昭為克用養子,故唐主稱嗣昭為兄。裴約能知順逆,不可使陷沒敵中。」乃顧指揮使李紹斌道:「澤州系彈丸地,朕無所用,卿為我救裴約,叫他回來。」紹斌奉命而去,及趨至澤州,城已被陷,裴約戰死,乃返報唐主,唐主悲悼不已。
  嗣聞梁將段凝,繼任招討使,督軍河上,且從酸棗決河,東注曹濮及鄆州,隔絕唐軍,不由的冷笑道:「決水成渠,徒害民田,難道我不能飛渡麼?」遂統軍出屯朝城。可巧梁指揮使康延孝得罪梁主,引百騎來奔。唐主召入,賜他錦袍玉帶,溫顏問以梁事。延孝答道:「梁朝地不為狹,兵不為少,但梁主暗懦不明,趙巖、張漢杰等,攬權專政,內結宮掖,外納貨賂,段凝本無智勇,徒知克剝軍餉,私奉權貴,王彥章、霍彥威諸宿將,反出凝下。梁主不善擇帥,並且用人不專,每一發兵,輒令近臣監制,進止可否,悉取監軍處分。近又聞欲數道出兵,令董璋趨太原,霍彥威寇鎮定,王彥章攻鄆州,段凝當陛下,定期十月大舉。巨竊觀梁朝兵力,聚固不少,分即無餘。陛下但養精蓄銳,待他分兵,趁著梁都空虛的時候,即率精騎五千,自鄆州直抵大梁,不出旬月,天下可大定了。」策固甚善,但叛梁降唐,又為唐獻議滅梁,心術殊不可問。唐主大喜,即授延孝為招討指揮使。
  果然不到數日,即聞王彥章進攻鄆州。原來彥章應召還梁,入見梁主,用笏畫地,歷陳勝敗形跡,趙巖等劾他不恭,勒歸私第。旋擬分道進兵,乃再命彥章攻鄆州,僅給保鑾將士五百騎,及新募兵數千人,歸他統領。另使張漢杰監彥章軍,彥章怏怏東行。梁主又令段凝帶著大兵,牽制唐主。凝屢遣游騎至澶、相二州間,抄掠不休。澤、潞二州,為梁援應。契丹因前次敗還,日思報復,傳聞俟草枯冰合,深入為寇。唐主至此,頗費躊躇。宣徽使李紹宏等,都說是鄆州難守,不如與梁講和,掉換衛州及黎陽,彼此划河為界,休兵息民,再圖後舉。唐主勃然變色道:「誠如此言,我等無葬身地了!」遂叱退紹宏等人,另召郭崇韜入議,崇韜進言道:「陛下不櫛沐,不解甲,已十有五年,無非欲翦滅偽梁,雪我仇恥,今已正尊號。河北士庶,日望承平,方得鄆州尺寸土,乃仍欲棄去,還為梁有,臣恐將士解體,將來食盡眾散,就使畫河為境,何人為陛下拒守哩?臣嘗細問康延孝,已知偽梁虛實。梁悉舉精兵授段凝,據我南鄙,又決河自固,謂我不能飛渡,可以無患。彼卻使王彥章侵逼鄆州,兩路下手,搖動我軍,計非不妙。但段凝本非將才,臨機未能決策。彥章統兵不多,又為梁主所忌,亦難成事。近得敵中降卒,俱言大梁無兵,陛下若留兵守魏,固保楊劉,自率精兵與鄆州合勢,長驅入汴,彼城中既經空虛,勢必望風瓦解,偽主授首,敵將自降。否則今年秋谷不登,軍糧將盡,長此遷延,且生內變,俗語有云:築室道旁,三年不成,願陛下奮志獨斷,勿惑眾議!帝王應運,必有天命,為甚麼畏首畏尾哩?」崇韜智勇,確是過人。唐主聞言,不禁眉飛色舞道:「卿言正合朕意,大丈夫成即為王,敗即為虜,我便決計進行了!」
  既而得李嗣源捷報,謂已遣李從珂等,擊敗王彥章前鋒,彥章退保中都。唐主顧語崇韜道:「鄆州告捷,足壯吾氣,就此進兵,下必遲疑!」當下命將士遣還家屬,盡入興唐府,並將隨身第三妃劉氏,及皇子繼岌,也遣歸興唐,自送至離亭,唏噓與訣道:「國家成敗,在此一舉,事若不濟,當就魏宮中聚我家屬,悉數盡焚,毋污敵手!」劉氏獨怡然道:「陛下此去,必得成功,妾等將長托鴻庥,何致變生意外呢?」言已,從容告別。能博唐主歡心,就在此處。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3-29 01:50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