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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玄幻奇幻] 張章 -【與我歡好,好不好】《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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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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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5 18:55:22 |顯示全部樓層
050 武林大會(一)

  「你們蜀山也是江湖中一大派。如今遷到傲岸山來,又新立了掌門,也該給武林同道發個信兒啊。」

  蜀山弟子們剛剛練完劍,個個餓的不行,著急吃著早飯,聽姚金忽然來了這麼一句,都停了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看到韓松落那裏去。韓松落老成地說:「聽掌門的。」

  臨天寒心中暗討,這小子是在給連送樹立威信。

  連送捧著粥正在吹,聽韓松落把話頭扔給她了,便停下來想了想說:「信是要發的。不過江湖向來耳目眾多,我們住下來的事說不定早就傳揚出去了。蜀山就剩這幾個孩子,想江湖中也不會太在意,還是低調些好。」

  姚金想要熱鬧,他已經低調夠了。他拍下筷子說:「就算不昭告天下,你蜀山換了掌門,總要弄個儀式。咱幾個為你們蜀山擺上宴席,請些江湖朋友來熱鬧熱鬧。」

  連送正想不同意,臨天寒先說道:「連送畢竟是女子。江湖上除了蒼梧派和恒山派,還從未有過女子當掌門的。再說,她一個大姑娘,帶領一幫乳臭味幹的小子……」

  聽到乳臭未乾四個字,蜀山弟子紛紛抬起頭,瞪視臨天寒。

  臨天寒毫不在意地接著說:「江湖上一些老頑固,肯定會對蜀山派有所指責。你叫他們大辦宴席,這不相當於挑釁那群老頑固。還是算了,低調些好。」

  臨天寒說的有理,眾人也都不置喙。

  姚金心裏明白卻還是不高興,嘟囔著說:「看來老娘的好日子還要很久才能到啊……」

  然而,一月之後,他的好日便來了。

  因他們並未把蜀山定居於傲岸山之中的消息傳揚,前來拜賀的只有小貓兩三隻,還都是在江湖上聲名狼藉無處落腳前來討便宜的,被躲在暗處的姚金戲弄幾回,便又都灰溜溜下山了。

  一個多月來,連送的《七修劍法》已練到如臻化境。蜀山七名弟子中,只韓松落的武功有所成。軒轅不破贊他資質不凡,願提點他幾招。但韓松落不肯受外人授業,一心自己練,只連送說幾句,他才聽。

  姚金時常對連送笑道:「倒是有你當年那股傻氣。」

  回想當年,連送恍若隔世。

  入暑這日,山下來了一個和尚,自稱是少林的跑腿僧,來給蜀山掌門送信,那僧人匆匆忙忙,送完信便走了。

  信上只以簡短幾句提到少林要在中元節去後三日,舉辦一場武林大會,推選新任盟主。希望武林同道都來參加。

  連送下山時經常聽得那紅蓮教主昨日如何如何,今日如何如何。別的門派在紅蓮教威脅下,不是屈服便是遠逃,只少林坐鎮武林,巋然不動。此番少林行動如此急迫,看來形勢已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連送決定明日一早便出發去少林。下午時,來一位客人。姚金一見來人,便從暗處出來撲了上去。

  「老萬,你回來啦。」姚金笑得臉上的肉堆在一處,「給我們帶好酒好肉了嗎?」

  萬千里臉上帶著鐵皮面具,只露出兩隻眼睛。他扔了一個大布袋子給姚金。姚金歡喜接過了。連送也上去打招呼,萬千里卻並不理他。

  姚金在她耳邊說了句:「他是為了小蘇的死遷怒在你身上。甭理他。」

  連送沒有再說什麼,自去準備一些明天上路要帶的東西。

  軒轅不破一行人商量過後,決定武林大會這種多少年才一次的盛會是一定要去的,但他們自覺不應與蜀山的人同行。他們畢竟曾是魔教,與蜀山在一起會帶來許多麻煩,準備先連送一步出發。

  萬千里是易容的高手,下山前,他為幾人都變了裝,化妝成普通的商人。他自己貼了人皮面具,粘上鬍子,成了個管家。

  連送帶著弟子將他們送到山門前,她在小七耳邊說了幾句話。小七跑到萬千里身邊笑嘻嘻地說:「爺爺,你的鬍子好長啊。」

  萬千里雖是個鐵石心腸,見到這般可愛的娃娃,也軟了心,捋著鬍子對小七微微一笑。小七用連送教他的說:「爺爺臉上貼的東西好稀奇,也給我一個好不好?」

  萬千里嘴角冷冷一勾:「是你掌門讓你來問我要的吧。」

  小七傻乎乎地說:「掌門讓我跟你說是我要的。」

  連送在邊上扶額翻白眼,忽然,她接到萬千里扔過來一張人皮面具。她驚訝望過去。萬千里走向她道:「有什麼話,直接跟我說,不必麻煩那個傻小子。」

  連送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就是想向你借長人皮面具用用。」

  萬千里道:「我沒那麼小氣。你想要人皮面具,我自然會給你。不過我想你用不到。」

  「此話怎講?」

  「現如今,武林上見過你的人早就被今日朗殺的差不多了。你忘了,當日綠衣派曾抓你去,讓人認你面容,居然還認錯了。」

  「你怎麼會知道?」

  「當日在房中幫他們做人皮面具的,就是我。」

  「你真是……」連送本想說他見死不救成性。可一想他本就性子奇特,也就懶得再說什麼了。

  萬千里自我承認道:「我呢,就這脾氣。與我無關的人,哪怕死在我面前,我也不會伸手。」

  連送背過去吐吐舌頭。

  「丫頭,」萬千里沉下聲音對她說,「現在武林上認識你的人不多。你大可堂而皇之地走。不過,你畢竟做了蜀山掌門,與武林門派之間的周旋,就要看你自己的了。而你妖女的身份,遲早要被揭發。好自為之吧。」

  軒轅不破等人走後,次日,連送也上路了。

  她照常穿著男子衣衫,但並未易容。倒也確實沒人把她認出來。

  傲岸山距少林寺路途遙遠。他們花了兩天時間走出寧州府,兩府交界處是一片荒地,當晚只得在破廟住下。行走了三日,終於行至熱鬧的州府,見到人煙,聞到煙火氣息。連送尋了一處客棧落腳。為了不引人注目,她低頭走在弟子後頭,進門便坐到大廳角落處的位置。雖然如此,一行白衣少俠魚貫而入,還是引得一些人抬頭觀看。幾個江湖人士暗中猜測這一行人的身份。

  其中有人說:「看他們那穿著,倒有些當年玄宗門的氣派。」

  「提什麼玄宗門啊,晦氣死了。」另一人語氣不悅說,「這回少林開武林大會,是公然向紅蓮教挑戰。我們這些人去了,好的情況是能集中力量將紅蓮教殲滅。但倘若不能殲滅,只怕又要上演一回玄宗門的慘案。」

  「別說喪氣話。」方才的人又說,「到時我們作壁上觀,等局勢已定,我再決定投靠一方。咱們小門小派,與紅蓮教又沒仇怨,只求明哲保身。」

  連送正豎著耳朵聽著外面這些言論,小七見她一直不動筷子,殷勤地給她夾了個雞腿,附上一句:「掌門,你吃。」

  孩子聲音尖,一下子被周圍聽了去。

  幾位粗型大漢的刀客細細看了看連送,認出她是個女的,相互之間發出怪裏怪氣的笑聲說:「頭回見啊,一個小娘兒們領一幫小子兒們招搖過市,哈哈,這是一陪七,還是七陪一啊,那醉紅樓裏都沒見過這麼新鮮的花樣兒,嘿嘿……」

  韓松落氣的拍桌子站起來。

  連送拉住他袖子,對他說一忍字。

  韓松落捏了捏拳頭,忍著怒氣坐下。

  大漢們得寸進尺道:「居然怕女人啊,看來這一局定是七陪一了。」

  蜀山弟子聽了,再忍不得,紛紛站起來。

  連送按住這個,按不住那個,這回是孫佳定先跳了出去。

  大漢早有防備,孫佳定還未靠近,他們的刀已從四面八方劈過來。

  「佳定,小心!」連送大叫一聲,抽了幾支筷子射到大漢的刀面上。叮叮幾聲響,大漢們倒退三步,手中的刀竟悉數被筷子打飛了出去。

  滿廳裏,或站的或坐的,都是一副震驚表情。而連送,她的震驚並不亞於他們。她也不曾想到自己在情急之下會使出這麼大內力。看來《七修劍法》比她所知的還要高深,並不只是能增加一點內力這麼簡單。

  見如此神力,哪個還敢上前。大漢們撿了刀,慌忙地跑了。剛剛說話的兩個人,若有所思地重新打量起這一桌不起眼的白衣少年。

  一個人說:「你說他們會是哪個門派的?」

  另一個人說:「我聽說那多面書生江才郎被人抓了押送官府,抓他們的是蜀山派的人。我還聽說惡大通打《天外飛仙》的主意,沒想到卻在船上被蜀山派的人殺了。屍體在海裏漂了三天才被人發現。而這兩件事發生時,都一名姑娘在場。與此同時,那死而復生的妖女連送卻沒了消息。」

  「依你的意思……」

  「依我的意思……」

  兩人看看彼此,又同時看向連送,再又看看彼此,忽的同時起立,在桌上放了幾個碎銀子,拔腿便跑。

  連送聽到凳子擦地板的尖銳聲音,抬頭看到兩個江湖裝扮的人見鬼似的匆匆離去,離去時還慌慌張張地向她瞟了一眼,當下便知她的身份暴露了。

  孫佳定也看出來了,慚愧地說:「掌門,對不起,怪我沒忍住。」

  連送安慰他說:「沒你的事。我的身份早晚都要揭露的。你們啊,可都要被我連累了。」

  韓松落張口要說些什麼,小七脆脆的聲音搶先說:「掌門才沒有連累我們呢。在船上的時候,如果不是掌門喂我們血喝,我們說不定早就死了。我們的命都是掌門的了,沒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

  連送有些不敢相信地說:「你一點兒小孩,怎麼這麼懂事,說的我怪感動的。」

  小七笑呵呵地說:「我說實話嘛。哦,還有,我不小了,我都九歲了。掌門別再把我當小孩啦。」

  連送笑的合不攏嘴:「好好好,不叫你小孩,叫你小哥兒,行嗎?」

  「小哥兒?」小七沒聽過這稱呼,認真思考這稱呼的可行性。

  韓松落卻聽出小七被連送打趣調戲了,換做從前他會生氣,但他現在已經瞭解,連送雖是個姑娘,卻有著男子般浪蕩不羈的個性,便也隨她去了。

  吃完這一頓,他們在客棧歇下。隔日又再啟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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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5 18:55:35 |顯示全部樓層
051 武林大會(二)

  路上不免又碰到些武林同道,有些沒認出他們的,只是擦肩而過。認出來的,都紛紛避讓。既然身份拆穿,連送也就不想之前那麼畏首畏尾了,她走在最前,昂頭挺胸地帶領著蜀山弟子。雖然他們武功不一定比人強,但人們一看這氣勢,便不敢上來找麻煩。連送一路平坦到達了少林寺,不免心中竊喜:她這一招空城計唱的還真不錯。

  到了少林,守門僧聽說是蜀山一行人到了,臉上露出怪異之色。不一會兒,知客僧接到通知,前來引路。

  少林寺地廣,進了大門,還要走一大段山路才到大殿。山路兩邊有練功的少林僧人,見到他們經過,雖未停下修煉,眼睛卻不停往他們這邊看。山路走完,是一片平坦泥地,走半柱香的功夫到前門,進了前門是磚鋪成的廣闊空地,空地正前方便是少林寺正殿。

  平常,正殿前只准僧人練功,不准無故停留。今日,這裏卻聚集了眾多江湖豪傑,嗡嗡地討論交談著,還有人切磋著武功。

  知客僧領著連送一行人在人群週邊大喊一聲:「蜀山派到!」

  這僧人氣息渾厚,喉音通徹,聲音雖不嘹亮,但人人都清楚聽到他說的內容,齊刷刷的目光向連送射去。

  突然被這許多人觀看,連送有丁點兒怯場,她想這些人八成都知道她是誰了,不過他們並不知道她如今的武功已不勝從前,就算恨她,也是不敢上前的。想到這裏,她有了底氣,保持抬頭挺胸的姿勢走向前。

  眾人見她上前,均自發退後給她讓出一條道來。如她所料,有幾罵著妖女想要衝上來的人,都被身旁的同伴攔下。她心中鎮定,自走她的路。

  蜀山的弟子們沒見過這樣的陣勢,穿過眾人時,忍不住左看右看。那些人給他們讓道,眼睛都盯著連送,想必是看連送的面子。他們好奇,連送的面子有這麼大?

  到了正殿門前,知客的僧人進門通報,出來時說,方丈請連送進去,蜀山弟子請暫在外等候。

  依了方丈的安排,連送命弟子們安靜守在門外,自己一人進去。

  大殿內,如來佛像頂天立地。了凡、了塵、了緣三位方丈端坐在佛像下的蒲團之上,手中撚著佛珠,嘴裏念念有詞。連送進門首先行禮。方丈們還了禮。

  最為年長的了凡替三人開口道:「我佛慈悲,連施主死而復生,實乃不易。」

  連送道:「拖佛祖保佑,僥倖撿回一條命。」

  了凡眯著眼到道:「施主涅槃重生,前塵往事應俱看透了吧。」

  「是。」連送歎了口氣道,「前塵往事,恍若隔世。只是,我雖解脫看透,因我而起的罪孽,卻還在延續。我怎能獨享超脫。」

  了凡睜開了眼睛,了塵、了緣也停止了誦經,相互對看一眼。他們已從探查的人口中得知了連送回歸江湖以來的所有動向,他們叫她來,本是想說服她,既然做了蜀山掌門,就一心加入武林正道,助他們討伐魔教。未曾想到,他們一句勸說的話都未出口,連送竟主動向他們靠近了。而且,她的態度看上去不似敷衍,而是出於真心。

  了凡手舉胸前呼佛號:「阿彌陀佛,施主如此豁達通透,實乃我等的造化。若施主能不計前嫌,匡扶武林正義,我乃必定感激不盡。」

  了凡對連送躬身相敬。

  連送忙回了禮道:「方丈不必行此大禮。善惡是非我能分辨,他確實做錯了,我不想他一錯再錯。若是方丈能將他制服,可否請保住他的性命。」

  了凡手上念珠停了,又與兩位方丈各對視了一眼,指尖遲疑地撥了三顆珠子,緩緩說道:「他造孽甚多,我們想保他,只怕眾門派不答應。我們幾位只能保證,若能制服他,我們會將他留在少林。」

  連送聽出,這話的意思是,即便今日朗除了魔性改邪歸正,他們也不會放他自由。她必須想想別的辦法。

  「連施主,」了凡又說,「保不保得了他,是後話。如今最重要的問題是,憑施主對他的瞭解,知不知該如何制服他。」

  連送臉紅了紅,考慮了片刻道:「唯一的辦法是找到能克住《留芳功》的武功……」

  話到此,門外的僧人急急忙忙跑進來說:「稟告師叔,蜀山派與華山派的人在殿外動起手來。」

  連送一聽蜀山派,忙拜辭了幾位方丈,出殿查看。

  殿外,孫佳定和華山派一位少俠持劍相擊。兩人都是步步緊逼,分毫不讓。蜀山派這邊,小六小七叫著:「二師兄加油。」華山派那邊,一個師妹急切地瞪著眼睛道:「陌笙,砍了他的手!」其他的門派俱是旁觀姿態,看得興致盎然,偶爾還叫幾聲好。

  那趙陌笙聽了師妹的鼓動,劍使得越發兇狠起來。再這麼打下去,勢必一死一傷。連送抽了劍跳出去,在兩人之間原地飛旋,手中的劍像開出一朵銀色堅韌的花,交戰的二人都不能靠近彼此。連送使的是《七修劍法》裏最普通的一招「橫飛刺」,只不過她用了快幾倍的速度打出來,看上去花哨,其實威力不大。將孫佳定和趙陌笙唬住後,她變換招式迅速打落二人手中的劍。

  有人竊竊私語:「她用的是什麼武功,為什麼從來沒見過。」

  另一人道:「應該是蜀山武功。她的招式與剛剛那個蜀山弟子所用的是一脈相承。那弟子照本宣科,打的平庸。她卻把精妙之處施展了出來。」

  「啊,」有人發出驚歎,「聽說五年她的武功已經使得整個武林不敢小覷她,現而今她又得到了蜀山的真傳,想她武功不知道高成什麼樣了。」

  「哎,你說她這個蜀山掌門是怎麼當上的,該不會是……」

  私語聲不絕。

  連送檢查孫佳定傷勢,只有手臂劃傷,放了心,問他:「為什麼要打架。」

  孫佳定委屈道:「掌門還記得那個采花賊江才郎嗎。我們當初交人拿賞金的時候,聽鎮上人說先前有幾個華山派的拿了錢,卻沒抓到人,還跑了。剛巧我們師兄弟們在此見了華山派的,少不得議論幾句,被他們聽見,他們自覺沒面子,稱當時是一時失手。我們多說了兩句,他們便惱羞成怒要與我們比武。」

  連送心知孫佳定老實,不會撒謊,怕是心直口快得罪了人,教訓他道:「你啊,凡是說話別太直白,給人留點面子,你也可避免些衝突。」

  孫佳定臉漲紅了說:「本來他們說要比武時,我也知道自己話說多了,想賠個不是便不理他們。但他們又說,說我們幾個日夜跟著……跟著個娘兒們形影不離,指不定做什麼什麼苟且的事。我越聽越氣,氣不過才跟他們打了起來。」

  明白了因果,連送不再責怪孫佳定,轉而注視挑起事端的華山派。不要說華山派,眼前所見這所有人,對她一個女子當掌門,怕是都有微詞,只不過華山派幾個不懂事的弟子先說了出來。她若不借此機會震懾,只怕日後蜀山派會遭到更多的非議。

  她走到華山派面前問:「請問你們掌門是哪位。」

  華山派中唯一的女弟子白了她一眼道:「我們掌門有事不在。」

  原來沒人管著,難怪會出言不遜。她畢竟是掌門,不好直接對其他門派的弟子教訓些什麼,只能等華山掌門到了,再當著眾武林人士的面位蜀山派澄清。

  頃刻工夫,知客僧叫道:「華山派掌門到。」

  連送順著聲音看去,週邊走進來一年輕男子,容貌俊逸,極為眼熟。

  與她待遇不同,那掌門一路行來,不斷有人向他拱手抱拳,嘴裏念著:「崔賢弟,聽說你新接任掌門,哥幾個一直沒時間去道賀,見諒見諒。」

  崔,連送想到這個姓,立即聯想起這個人。這人正是當時潛進綠衣派救人的少俠,與那死去的崔英同名同姓。而方才對她翻白眼的姑娘,正是同她一起被挾持過的。沒想到他們就是華山派的人。

  崔英看到連送也是一愣。華山派的看見掌門到了,都上前行禮。那小師妹在崔英耳朵邊說了幾句什麼,崔英望著連送的眼神變了又變。想當日,他被連送點了穴,沒能追上去,心裏早料定連送已經被今日朗殺了,為此,傷神了好些時候,今日沒想到卻見到了她,更沒想到的是,她居然就是這些天來江湖盛傳死而復生且不知使了什麼手段成了蜀山掌門的妖女連送。

  兩相驚詫,一時無話。

  連送先反應過來,走至崔英面前抱拳道:「幸會。沒想到你就是華山派掌門,咱們真是有緣。」

  崔英隨後也鎮定下來,回想起自己為她牽掛多日,她卻好端端活著,還沒事人似的對他行禮來了,微微有些怒意道:「沒想到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連送。難怪當日你不肯我阻止你去追今日朗。現在想來,倒是我多事了。」

  連送並不知他為自己牽掛憂心,以為他生氣是因為自己點了他的穴,又以為他也跟自己一樣,只當對方是萍水相逢的有緣人。她笑道:「當初我是太過心急,再說那番混亂情景下,我若突然表明身份,豈不是更亂了。多有得罪,望崔掌門海涵。」

  崔英也不是小氣的人,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見了這連送就莫名情緒起伏。連送誠心道歉,他也不再追究,冰釋前嫌剛到了嘴邊,他的小師妹黃羽瑤不滿她的掌門師兄與一妖女相談甚歡,大叫道:「掌門師兄,這妖女剛剛放她徒弟出來咬人了。」

  「你說什麼!」韓松落一干弟子氣的跳起來。

  「難道不是嗎?」黃羽瑤拉起趙陌笙的手給眾人看,「這不是你蜀山派傷的嗎,剛剛大家可都看見了。」

  孫佳定氣道:「明明是你們先出口傷人。」

  黃羽瑤冷笑道:「你們壞了江湖的規矩在先,還不准人說了。」

  韓松落走出來道:「不知姑娘認為我們蜀山壞了什麼規矩。」

  黃羽瑤對連送又是一個白眼,陰陽怪氣地說:「自來江湖上,女的當掌門的只有尼姑派和道姑派。你蜀山立一個女掌門,算怎麼回事。我看啊,你們蜀山派一個個都長的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的,難不成,你們幾個其實是男扮女裝的尼姑?」

  一個女娃娃竟敢把江湖中久負盛名的恒山派和蒼梧派叫成尼姑派和道姑派,一連得罪兩大門派,又竟然譏笑蜀山派的人男扮女裝,一下子三大門派都得罪光了,惹得崔英極為沒面子。

  他怒斥她到:「羽瑤,不得無禮,快快道歉。」

  黃羽瑤哼了一聲轉過臉去,並不道歉。這姑娘乃華山派前掌門唯一的孩子,她母親早逝,父親對她極為寵愛。後華山掌門在與紅蓮教交手中重傷不愈而死。華山派個個憐惜她無父無母,對她無不順從,助長了她任性妄為的脾氣。

  恒山派和蒼梧派被點了名,都從偏僻處走到人群中看情況。崔英忙上前一個一個作揖道歉。恒山掌門靜逸師太,蒼梧掌門淩雲師太,都是寬厚之人,並不計較。

  連送卻不能不計較,趁人都聚攏來看熱鬧,她大聲對眾人說:「各位武林同道,我想大家都很好奇為何由我接任蜀山掌門。趁今日難得機會在此一舉,請各位容我稟明情況。」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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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武林大會(三)

  見眾人都好奇地聽著,連送接著講道:「當日我與蜀山派剛巧在海邊遇上,大家方向相同,便同乘一條船去寧州。船上,我們中了惡大通的陷阱,蜀山前輩方敬連將惡大通制服,卻也不幸遭了惡大通毒手。臨死前他怕蜀山弟子年幼無人照顧,便把他們託付給我。我只是代掌門,等蜀山大弟子韓松落行了弱冠禮,我便把掌門之位還給他。在我做掌門期間,還望各位多多包涵,多多指教。」

  泰山派掌門宋青山並不相信她的話,他拍拍韓松落肩膀說:「小子,是這樣嗎?你們若是受她脅迫,盡可以跟我們講。我們這麼多人在此,不信這妖女能玩出什麼花樣。」

  「是這樣的。」

  「是這樣。」

  不僅是韓松落,其他弟子都爭先恐後幫連送說話。

  嵩山派掌門何向巍問道:「連姑娘,你與今日朗可還有牽連?」

  連送心中一痛,微微笑道:「我已與他斷絕了關係。」

  有人問:「你有什麼證據?」

  韓松落回到:「我掌門曾被今日朗廢去武功。她身上現有的武功是在蜀山新練的《七修劍法》。」

  宋青山示意蒼梧派掌門武淩雲去探查一番。

  武淩雲手握浮塵對連送低頭施禮,得到連送應允後,握住她脈門。聽了一會兒,她心中領會,對眾人說道:「連掌門身上真氣精純,確實是只修煉了一門武功。」連送墜崖前,為了與各大門派抗衡,吸取了許多人的真氣,若不是被廢去武功重新修煉,真氣絕不會精純。

  眾人還是不放心,恒山派掌門也上前一探,得出了一樣的結論。

  如此證明了一番,已有大半的人相信連送棄暗投明。卻還有一些人認為這是今日朗的詭計,連送是他派來的內奸。

  眾人開始爭論不休。

  少林寺正殿的大門緩緩開啟,了凡、了塵、了緣三位方丈站在門內口中稱佛,施禮之後同時跨出門來,走到眾人之間。眾人紛紛後退,為幾位方丈讓出一處說話的地方。

  「諸位,」了凡沉著聲道,「魔教已越來越猖獗,武林中無數的英雄好漢死在他們的劍下。如今已到了我等不得不齊心協力抗擊魔教的時候。此次召諸位前來,目的是想在諸位之中推舉出一位武林盟主。此人要作為我們正道領袖,要能統領各大門派。為保公平,我們師兄弟三人決定以比武的方式選舉,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我們聽大師的!」

  「對,聽大師的。」

  眾人落錯舉起劍柄支持。

  了凡微微頷首,當下命少林寺僧人在大殿前的空地上搭建起比武用的臺子。

  那臺子搭好了有半人多高,刷著紅漆,臺面上反光,甚為惹眼。

  眾人看著臺子躍躍欲試,忽然刮起風,風裏吹來一個女子倡狂而笑的聲音。

  「哈哈哈哈……」

  「什麼人!」

  「什麼人膽敢來少林寺放肆!」

  眾人叫嚷著,循聲望去。

  黃色的院牆之上,一高挑的白衣女子迎風而立。

  連送認出她來,驚叫一聲:「平波!」

  眾人中亦有很多人認出她來,罵道:「你這魔教妖孽,竟敢來這裏撒野!」

  平波收起笑容,冷冷望著眾人道:「我們教主讓我來詢問一聲,你們在這裏舉辦武林大會推選盟主卻獨獨不叫上我們教主,是個什麼緣故?」

  「呸!」崆峒派的長老啐她一口道,「那妖人要敢踏進這裏一步,我們立刻將他碎屍萬段。妖女,受死吧!」

  崆峒掌門躍上牆頭,上來便使出看家本領莫追拳。平波一味防守並不攻擊,崆峒掌門總是碰不到她,招式越打越急。在他熟悉了她防守套路的時候,平波忽然改變身形。崆峒掌門始料不及,拳頭沒來得及撤回,胸口被擊一拳。就著這一拳的優勢,平波灑出毒粉,崆峒掌門中了計,全身中毒抽搐,痛苦地從牆上摔下來,躺在地上呻吟不止。

  「卑鄙!」崔英提劍追擊平波。

  平波豪不戀戰,使出絕妙輕功,往後飛躍十幾米,落在樹頭,俯瞰著眾人說道:「我們教主開恩,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后你們要選出武功最強之人與我教主比武,若你們輸了,從此天下武林盡歸我紅蓮教。若贏了,我紅蓮教將永不踏入中土。」

  眾人憤憤不平到:「我們憑什麼要同意他的決定,他以為他是誰!」

  平波冷笑三聲:「這是你們先挑起的遊戲,我們教主只是陪你們玩兒玩兒。你們若是不答應,三日之後,紅蓮教定來血洗少林!」

  猙獰的話語尖銳地刺向眾人。平波踏上樹枝翩翩而去。

  「妖女別跑!」靜逸師太不甘心追去,累了半死連影子都沒追上,回來又惱又怒,歎道,「僅一個侍婢就這麼厲害,那紅蓮教主的武功還不知到什麼樣的境界。」

  武淩雲道:「我知道他打什麼如意算盤。我們這些人群起而攻之,方能有些勝算。他卻讓我們選一個人與他單打獨鬥,根本就是想讓我們把武林盟主之位拱手讓給他。」

  宋青山道:「不是妄自菲薄,我們這些人的武功都不弱,但那今日朗早已成妖成魔,不是你我能制服得了的。」

  靜逸問:「那麼宋掌門有沒有什麼好對策。」

  宋青山搖搖頭:「我看我們還是去與三位方丈商議商議吧。」

  幾人都同意,又去叫上別的掌門。最後看了看人數覺少了一個,原來是剛才從牆頭摔下來的崆峒掌門袁大鵬。因形勢緊張,他們竟都將他給忘了。

  有一人沒忘。

  大家去追平波時,連送跑到袁大鵬身邊查看他傷勢。他外傷不嚴重,但身重劇毒,口吐白沫。她拉他起來以內力封住他體內的毒氣,這才暫時保住了他性命。接著連送又分析了他所中毒藥的藥性,讓焦急的崆峒弟子記住解毒的相應藥材,囑咐他們儘快去找來熬煎。袁大鵬從萬蟲鑽心的痛苦解脫出來,聽外界聲音知道是有人救了他。他勉強支撐著睜開眼想看清救他的人。

  「連、連姑娘……」

  「你別說話。我封住了你的穴道,你千萬別動真氣,以免加速毒氣擴散。」

  「謝……謝……」

  袁大鵬拼著一口氣也要說謝謝。

  連送跪在他身旁,對他微微一笑。

  宋青山等人來找袁大鵬,看到這副景象,都不禁心中震動。因五年前今日朗在江湖上一輪又一輪的追殺,他們這幾位都是前掌門被殺之後新上任的,沒有親眼見過五年前的連送,只從前輩口中聽得,連送是禍害武林心狠手辣的妖女。但方才所見,並不似前輩們口中說的那樣。這連送不但不狠辣,反而有些良善的模樣。難不成妖女改邪歸正了?

  「松落,你過來。」連送等不到崆峒弟子,急著叫來韓松落道,「你幫我把袁掌門抬進大殿,他不能受日曬。」

  韓松落聞言,跟孫佳定合力將袁大鵬抬進少林正殿。他們剛把人放下,崆峒弟子焦急著跑了進來叫道:「連掌門,我們找遍了少林,怎麼都找不到萱花。這味藥很重要嗎,能不能用別的藥材代替?」

  連送道:「這藥方裏最最重要的就是萱花,代替不得。你們再找找,萱花並不是稀奇之物。」

  「連掌門有所不知,」一個少林僧人道,「前些時候我寺後山曾起一場大火,很多種植的藥材都被燒了,其中就有萱花。這一時之間,確實找不來。」

  「這如何是好!」崆峒弟子急得臉色蒼白,「我師父的毒,一刻都不能耽誤。連掌門,請你想想辦法吧,我求求你!」

  那弟子當眾跪在連送面前,其他弟子也跟著跪下對她磕頭。

  「別磕別磕!」受不了別人對自己行這麼大禮,連送一把將最前面的弟子拉起來道,「我有別的方法救他,你們快別這麼激動,小心把頭磕破了。」

  弟子爭相問她:「不知連掌門有什麼辦法?」

  與此事無關的一干人等,也好奇地看連送。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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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武林大會(四)

  連送跪到神志昏沉的袁大鵬身旁,讓崆峒弟子把袁大鵬的嘴撬開。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連送拔出腰間的劍在手指上輕輕一劃。鮮紅的血液流出來。連送將手指伸到袁大鵬的口中,擠出許多血液讓他咽下。

  「連掌門,你這是……」崆峒弟子欲言又止。

  連送收回手道:「我從懸崖摔下命在旦夕時,曾得一高人相救。不知他用了什麼藥材給我吃,不僅治好了我的傷,慢慢我發現我的血還可以解毒。」

  周圍發出感歎的聲音:「竟有這樣的事。」

  連送又道:「不過,我不確定我的血是不是能解百毒,袁掌門的情況還要再觀察觀察。」

  方才帶頭下跪的崆峒弟子道:「多謝連掌門。若我師父平安脫險,我宋濂,包括我這些師弟們,絕不會忘了連掌門的大恩大德。」

  連送說了句「言重了」,接著又探了探袁大鵬的脈息,已呈現好轉之象。她松了口氣道:「放心吧,你們師父沒事了。」

  崆峒弟子們緊繃的臉通通露出喜色,相互看了看,在宋濂示意下,再次對連送深深一拜道:「連掌門,以後我們崆峒派與你蜀山派,將結為永世之好。」

  連送笑道:「崆峒派在武林中舉足輕重,能與崆峒交好,是我蜀山的榮幸。」

  崆峒弟子感激了又感激。袁大鵬漸漸從昏睡中蘇醒,呻吟了一聲。崆峒弟子們立刻圍上去,師父師父的叫不停。

  連送退開到蜀山弟子們身邊,在韓松落耳邊小聲地說:「我這次外交,做的不錯吧。」

  韓松落沒有她意料中的高興,臉色不虞道:「你當自己的血很多嗎?」

  說完這一句,門外忽然傳來打鬥聲。不知哪個門派的弟子跑進來喊道:「萬劍山莊和泰山派已先在擂臺打起來了。」

  韓松落看了眼連送,推開她徑直出了門去。連送不知道他在氣什麼,想問問孫佳定,不想孫佳定也是一臉懵懂,他看看韓松落,再看看連送,最後還是跟韓松落出去了。小三小四小五小六緊隨其後。小七仰著圓圓的頭看著她說:「掌門,大師兄好像生氣了。他在氣什麼啊?」

  連送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唉,可能他脾氣就這樣吧,忽冷忽熱的。」

  「沒有啊,我大師兄沒有……」

  「算了,這沒什麼,咱們出去看他們打擂臺。」

  擂臺上,萬劍山莊二公子須望月和泰山派大弟子陳必武雙雙用劍,二人武功招式皆平平,水準亦相當,打了許久不分高下。看的人均感乏味。

  孫佳定納悶道:「我聽說萬劍山莊的二公子武功不凡,有一招齊眉望月是絕技。怎麼會就這種程度,連陳必武都打不過。」

  「他是故意的。」韓松落道,「此次比武最終勝出的那個人,要代表武林跟紅蓮教主決鬥。這無異于自尋死路,難免有人不願出頭討這個死。可若是不比擂臺,又顯得自己膽小怕事,這才迫不得已上來做做樣子,心裏巴不得輸給對方。」

  話剛說完,須望月一個不穩從擂臺上摔下來,結束了冗長的比試。

  陳必武有些意外。他武功平平,為人卻很實在,很是遺憾地對須望月說:「承讓了。咱們下次再好好比過。」

  看出其中奧妙的人,都為須望月不齒。嵩山掌門何向巍接著跳上擂臺與陳必武比過。陳必武依然全力應戰。艱難地交戰了半個時辰,何向巍一著不慎,被陳必武一掌打落擂臺。

  在陳必武等待下一個挑戰時,了凡方丈走出來對眾人說道:「暮色降臨,諸位,今日的比試到此為止。請大家到偏殿用餐。」

  眾人聽後,都向偏殿走去。陳必武也從擂臺跳下。他剛一落地,掌門宋青山就狠狠瞪他一眼,在他耳邊說了許久的話。陳必武的臉由紅轉白,無奈地點點頭。

  連送隨眾人去偏殿用膳。大家心事重重,匆忙吃完後回到正殿商議性命攸關的頭等大事。

  作為領袖的了凡對眾人道:「因本教教規,僧人不得起貪嗔心,因而不能參與武林盟主之爭。我三人雖慚愧,但不敢有違這三百年的教規。」

  嵩山掌門何向巍道:「方丈不必慚愧,少林畢竟是佛門清淨地,少林的規矩我們也明白。此乃危難之時,我等若能為正義效力,當萬死不辭。只可惜,我技不如人,不能贏得盟主之位。」

  擂臺上贏了何向巍的陳必武起身道:「是何掌門承讓了。」

  「贏了又如何?」女子柔媚聲音道,「你的武功比紅蓮教主差遠了。依我看,在座的,就連幾位方丈,也都不是紅蓮教主的對手。」

  崔英厲聲道:「你閉嘴!」

  黃羽瑤晃著衣服上的錦囊,哼了一聲撇過臉去。

  了凡平心靜氣地說:「這位姑娘,你未免小看了在座眾人。凡建立門派者,哪個沒有一兩門絕學。今日朗要與我們選出的武林盟主單打獨鬥定輸贏,雖是傲慢自大了些,但對我們恰恰是一次機會。我少林不能參與盟主選舉為正道效力心中實有遺憾,為了彌補,我與兩位師弟商議後決定借出少林《洗髓經》給此次選出的盟主。《洗髓經》乃我寺震寺之寶,修煉者三日一小成,五日一大成,七日之後,全身經脈通達如獲新生,所獲內力修為是旁人七十年才能夠達到。」

  聽了這話,方才興趣了了的,眼中立刻放出光彩。鬥志昂揚的,如獲意外之喜。

  須望月眉頭緊皺後悔不迭,早知他不該自作聰明輸了今天那一局。

  宋青山洪亮聲音道:「方丈,剿滅魔教乃我們分內之事,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我們並不貪圖少林絕學,不過今日朗確為強大,若少林能借出《洗髓經》,那真是感激不盡。」

  眾人齊聲附和:「是啊是啊,感激不盡!」

  昆侖派掌門赫那通一聲大喝:「各位同仁!」

  眾人齊齊看去等他說話。

  他道:「既然少林方丈如此仗義,我們也不能辜負方丈一片心意。不過,《洗髓經》畢竟是少林絕學,此次借出來全賴形勢所迫。我們中不管誰有幸修煉了,都不能外傳,更不得將《洗髓經》的秘訣透露分毫。你們說,應不應如此!」

  眾人應聲:「赫掌門所言極是!我們今日在各位方丈面前立誓,絕不將《洗髓經》外傳,也不將秘訣透露半分!」

  幾位方丈均合手行禮:「阿彌陀佛,多謝諸位。」

  眾人說了些客套話,又說些堅決對抗魔教的豪言壯語。

  小七在下麵拉拉韓松落袖子問:「師兄,《洗髓經》很厲害嗎,比我們的《天外飛仙》還厲害?」

  韓松落壓低聲音道:「《洗髓經》練的是氣,而《天外飛仙》是劍法,他們屬性不同。」

  小七又問:「要是打起來呢?」

  韓松落道:「不好說。一個是內功深厚,一個是招式快奇,若真打起來,就要看對戰雙方各自修煉的程度了。」

  小七自豪道:「就是說我們蜀山派的《天外飛仙》也很厲害,對吧。」

  韓松落笑著摸摸小七的頭。

  連送自言自語道:「想要打敗他,《洗髓經》加上《天外飛仙》,估計才有勝算。」

  受到少林方丈的鼓勵,眾人趁著月色接著在擂臺上比武。

  這一回比白天熱鬧多了。

  各路英雄好漢各不相讓,陳必武撐了兩場便敗下陣來。曾訓斥過他看不清形勢的宋青山,這回挺身而出連戰十幾回合。

  蜀山弟子向韓松落請示想去挑戰,韓松落轉向連送請示。

  連送打個呵欠說:「你們想比就比吧,不過要注意安全。我困了。他們若是問起我,就說我去客房睡了,讓他們別來打擾我。」

  小七追著她喊:「掌門,這麼好玩兒你不看啊。」

  她邊走邊揮手說:「不看了。反正我也比不過他們。」

  進了少林寺為她準備的客房,四處看了看確定沒有人跟來,她小聲道:「臨大哥,你出來吧。」

  床後閃出來一個黑色身影,臨天寒問:「都準備好了?」

  連送道:「都準備好了。麻煩你待在這裏幫我掩護一下。要是有人來,千萬要打發走。」

  「我明白,你自己要小心。」

  連送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問:「老姚他們呢?」

  臨天寒道:「前面擂臺看戲呢。放心吧,老萬的易容術天衣無縫。」

  「那就好。」連送從懷裏裏拿出萬千里給她的人皮面具戴在臉上。鏡子前看了看,是一張年輕女人的臉。姿色平凡很不引人注目。正合她意。

  走之前她對臨天寒道:「我天亮之前一定回來。多謝臨大哥了。」

  臨天寒對她擺擺手。

  出了門,她再看一眼周圍。這時所有人都聚集在大殿前,後院一個人都沒有。

  她躲過守門的僧人,按照來時的路下了山。她不知今日朗在哪兒,但是依照平波今日逃走的方向,她相信一定能找到他們。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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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 武林盟主(一)

  下山又行了幾裏地,她聽到水聲,看到篝火和帳篷。水聲是山壁上落下的瀑布發出的。山壁下是一汪清潭,白日裏應會倒映出天空的藍。夜晚看,清潭雖不明朗,可岸邊的草叢裏飛出點點螢火,悠然舞動在山水間,如夢似幻。

  她師父果然雅致,守株待兔也要選個山靈水秀的地方。

  從樹上跳下來之前,她摸了摸腰間的暗袋,拿出兩顆她在傲岸山上精心研製的宇宙霹靂無敵春耀。了凡問她有沒有什麼方法制服今日朗時,她臉紅就是因為這個。

  目前來看,除了知道與他歡好可以喚回從前的師父外,她沒有其他辦法。

  將春耀藏在指縫裏,她屏住呼吸縱身一躍,落地時踩到一根樹枝。

  帳篷裏傳出男子慵懶的聲音:「誰。」

  她本以為會有平波和月影先跳出來攔她,然等了半天,只有今日朗悠然從帳篷裏走出,波瀾不驚地望著她。

  「連送。」他一眼認出她。

  連送笑嘻嘻地摘下人皮面具,垂下眼睛定了定神,告誡自己眼前這個人根本不是她師父,他是個冷血冷心又野心勃勃的瘋子。

  露出輕鬆的笑容,她道:「師父別來無恙?」

  他道:「我不是你師父。」

  她道:「我也不是對你說的。」

  他笑道:「你再也不可能對他說了。」

  她僵住問:「你把我師父怎麼了?」

  他大笑,走到她身邊,親密地撥了她前額一縷頭髮說:「你確定你愛上的是你師父嗎?」

  她問:「你什麼意思。」

  他道:「自從你師父對你動情開始,我便開始在他心中生長。當他情緒波動之時,我偶爾會顯現出來。而最能讓他情緒波動的,就是你。所以,自十年前你與他朝夕相處,便有一半的時間其實是面對的我。」

  連送隱約明白他的意思,同時又覺得他說這些話絕非表面這層意思。

  她問:「那又如何?」

  他道:「只想讓你明白,其實你亦愛過我。這讓我滿足。」

  「愛過又如何。」她瞪著他道,「反正現在,此刻,我愛的絕對不是你。」

  他冷下臉,眼中騰起冰霜。

  「現在,此刻,我也不再在乎你的愛了。」

  他轉過身道:「說吧,你冒著勾結魔教的風險來找我,所為何事?」

  她轉到他面前道:「當然是來刺探軍情了。」

  他低頭望著她道:「回去告訴他們。我沒有十萬大軍,也沒有三頭六臂。不過,如果三天后他們不交出一個武林盟主來與我決鬥,我一定會將少林夷為平地。」

  她被他眼中的暴戾刺中了心,心痛到:「你要殺他們易如反掌,何必把他們當老鼠玩。」

  他道:「我已天下無敵,若不找點樂趣,還有什麼意思。」

  連送腹誹道,真是個瘋子。

  像是看穿她的想法,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道,「好了丫頭,你來此有什麼目的就坦然說吧。你畢竟是我同床共枕過的人,我不會殺你的。」

  連送遲疑了一會兒,望向遠處的瀑布,似是望見了許多的往事。

  「你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她道,「你曾經對我說,自從家破人亡上了傲岸山,你就再沒過過生日。聽你說了之後我就留心了,有一年你生日,我準備了酒和小菜為你慶祝。你喝的高興,使輕功帶我去築忘峰看月亮。又不是十五,月亮不圓,我問你有什麼好賞的。你哈哈一笑,說你心中有一輪圓月,看什麼都是圓滿的。」

  那時她不知道師父對自己動心,她根本還不知道什麼叫動心。看師父臉紅紅的,自己的臉也燙燙的,就以為是喝了酒的緣故。

  多年後的同一天,他們站在皎月之下,她已明白情為何物,當初的圓滿卻再也找不回來。

  今日朗對著明月感歎:「你若不說,我還真不記得今天是我生日。這樣吧,我去拿酒,你與我對飲幾杯。」

  今日朗頗有興致,很快從帳篷裏拿出一壇酒並兩個酒杯。酒壇上的封紙解開,一股濃郁的酒香溢出來。他斟滿酒杯,跟連送對碰,一口幹了。

  連送喝了酒,漸漸熱起來。山中清風拂面,大為愜意。

  今日朗眯起眼道:「說起來,你只陪我過了那一次生日。之後幾年,你或失憶,或墜崖,我們相識十年,卻是聚少離多。」

  「恩……是啊……」

  連送斷續應聲,似在心不在焉地回想往事,實是在一邊鋌而走險,悄悄將指縫春耀碾成粉放進酒壇。

  「而你本不該承受這一切。你不恨嗎,不恨這個江湖嗎?」

  他一聲聲認真問她。

  在他看過來之前,她收回手,清咳一聲道:「該恨的不該恨的,你都殺了。再談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今日朗感歎道:「你真是成熟不少。我想你師父肯定想不到,有一天你可以與他像朋友一樣坐在皎月之下,銀瀑之前,對飲暢談。真是人生一大樂事。」

  連送道:「我也想不到會有這天。」

  今日朗把她的酒杯重新滿上:「你說,要是你的那些武林同道看到你我二人詳談甚歡,會有什麼想法?」

  連送警覺跳起,轉向身後查看。

  今日朗道:「別緊張,沒有人跟著你。」

  連送放下心。

  今日朗不屑道:「你做你的蜀山掌門就好,何必在乎那些道貌岸然的武林正道的看法。」

  連送道:「他們並不全是道貌岸然之輩。崆峒派掌門袁大鵬,曾在洪災中救了不少百姓,當地的人民都很感佩他。華山派前掌門在被你們殺死之前,也是個除暴安良的豪傑。恒山派掌門靜逸師太常年施藥救人廣結善緣。還有很多其他的門派,就算沒有做什麼特別事蹟,但也沒有害過人。只是因為他們反對你,就要把他們都殺了?」

  今日朗道:「我請你喝酒,不是想聽你說教。」

  連送放下酒杯,冷冷道:「我跟你喝酒,也不是想對你說教。」

  今日朗看了看她的酒杯,再看上她的眼睛。她心虛地低下頭。

  他問:「在酒中放了什麼?」

  她低頭不語。

  他掌心放熱,神思渙散。她低頭的神態在他眼中柔媚不已。

  「春藥?」他問。

  她道:「是……是宇宙霹靂無敵春藥……」

  他不但不生氣,反倒笑起來。

  她聽他笑的心慌,問:「你笑什麼。」

  他額上冒出一層密密的汗水,目光迷蒙道:「為了騙我喝下春藥,你不惜犧牲自己陪我一起喝?」

  她道:「沒錯。要騙你談何容易。」

  「你也知道,要騙我談何容易。」

  他用袖子擦去額頭汗水,迷蒙目光忽然變得清明。

  「你沒事?」她驚問,就在此時,她身上的春藥開始發作,全身燥熱起來。

  他同情地看著她。她抓著衣領很想一把拉下,靠著意志力滿頭大汗地掙扎。

  「你忘了我百毒不侵?」

  「我、我配的春藥裏沒有毒藥。」

  「我知道你醫術高明,可我的醫術也不低。」他好心地為她撩開額前汗濕的頭髮道,「拿酒杯出來時,我在我的杯子裏已經塗了寒性極強的冰魄子,春藥皆是熱性,一遇冰魄子藥性便除。」

  「可是你怎麼知道我會下春藥?」

  「這世上,最瞭解你的人,莫過於我。」他托起她下巴,凝視著她道,「我是你師父,你是我徒弟,無論如何你都翻不出我掌心。」

  她目光渙散,全身上下火燒的難受,伸出手央求道:「給我……冰魄子……」

  他握住她的手放回她身邊,笑道:「膽敢暗算師父,自然要讓你吃點苦頭。好好在這裏思過吧。」

  他拎起酒壇轉身回帳篷。

  她吃力地站起來追著他走了兩步,撲倒在他身上,從背後緊緊抱住他。

  「別走,師父……」她只覺得自己聲音發膩,卻改不過來。

  為今之計,只有色誘了。他雖然沒吃春藥,但她不信她一個大好的姑娘在此軟綿綿懇求,他還能坐懷不亂。

  「師父……」她啞著嗓子又喚他一遍,心中感歎怎麼會混到如此地步,竟要犧牲色相才能換來師父垂青、武林和平?

  聽著連送纏綿的呼喚,今日朗克制不住有些動情,他握住扣在他腰上的雙手,將她拉至胸前。

  水光盈盈的眸子瞧著他,紅唇嬌豔欲滴。

  她貼服在他身上,婉轉溫柔問他:「師父,你……不想與我歡好了嗎?從前的點滴,你都忘了嗎?」

  經她提起,從前的種種在今日朗心中上演。他記得他們做師徒時欲言又止的感情,記得她失憶後,他心灰意冷的絕望。更記得她跳下懸崖時,他耳中聽到的從心底傳來的天崩地裂的聲音。

  他捧住她的雙頰,溫柔望著她道:「若你還能像小時候那樣無牽無掛地灑脫就好了。」

  她緊緊地攀住他脖子問:「為什麼?」

  「這樣,你才能接受現實……」他低頭掠過她的嘴唇,沉聲道,「你師父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她親了親他的臉頰道:「沒關係,過了今晚,他就會出現。哎呀!」

  她的身子忽然一輕,被他提起來扔進了冰冷的潭水裏。

  潭水不深,但她四肢無力,掙扎許久才勉強站在潭中央。

  「你、你……」她撫去臉上的水,抖著身子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今日朗單膝蹲在岸邊,眼中儘是笑意,道:「這是百年寒潭,泡上一時半刻可以解除你身上的春藥。」

  她又氣又急。氣的是他把她扔下,急的是她身上春藥厲害不是靠潭水就能解的。

  「這、這不是普通的春藥,」她牙齒打顫道,「這是宇、宇宙霹、霹靂無敵春、春、春藥……」

  「哦,這樣啊。」他戲謔笑道,「看來一時半刻解不了,那就,多泡幾個時辰吧。」

  「你……」

  「哈哈……」

  他大笑著,拿起酒壇拂袖而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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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 武林盟主(二)

  她看著他一身紅豔的衣衫消失在視線裏,頓時覺得四周冷寂下來。螢火蟲也不見了。山裏涼風颼颼,隱約約有野獸出沒的聲音。

  一個人站在水中,不免心生恐懼。她睜開眼,看到他的帳篷就在遠處的空地上,一時恐懼沒有那麼深了。她知道,雖然他已不是從前的師父,但對她還是有些眷念,若她有危險,他絕不會見死不救。

  心裏安定了一些,她緩慢踱步到潭水較淺的地方,坐下來時水漫到肩頭。今日朗說的沒錯,這百年寒潭的確可以解掉她身上的春藥。此刻,她已覺神智清爽,身上也沒有灼熱之感了。

  寧心精氣坐上一個時辰,身上的內熱逐漸散出來,將潭水蒸出些水汽,嫋嫋自頭髮上散開。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身上的春藥都已經解了。她抖著身子從潭水裏上來,剛踩到地面便支撐不住躺下去。躺了一會兒,翻過身來看天空。

  北斗星閃亮,正是夜濃之時。

  生個火烘乾衣服的時間還是有的。她爬起來,想找些乾柴生火。

  今日朗抱著堆柴火從遠處走過來。他將柴火扔她腳邊,俐落地升起火。

  「我今天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她坐在火堆邊自嘲。

  他扔給她一壺酒讓她驅寒。

  「這輩子,你沒有機會能夠贏我。」他自信地道。

  「是啊。」她喝了口酒,想到方才被他拋下,心中一陣難過。看著身在咫尺卻心在遠處的他,她泛出眼淚道:「我愛你,所以我輸了。」

  過一會兒,她再想想,又覺得這句話不對。她擦掉眼淚,恨恨道:「我不是輸給你,是輸給我師父。我一定要打敗你,換回我師父!」

  他懶懶看她:「你要怎麼打敗我?」

  她道:「我要去選武林盟主。我要練成絕世神功打敗你!」

  他蔑然一笑:「若你也能選上武林盟主,那少林寺裏這些名門正派真是一群酒囊飯袋。」

  她心中不快道:「你別看不起我,我已經重練了武功。」

  他更是蔑然:「《七修劍法》雖不錯,但在我面前不堪一擊。」

  她傲然道:「我既然能短時間內學會《七修劍法》,那別的武功也不在話下。」

  他道:「你我都是練武奇才。可惜,你是女子。天下絕世武功,無不是為男子而設。也許你有能力贏我,但只怕沒這個機會。」

  雖然恨這個人,但他說她有能力贏他,還是讓她激動了一下。她果真能贏他嗎?贏這個擁有蓋世神功的師父,永遠高高在上的師父?這個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想法,讓她微微興奮起來。

  少林寺不是要拿出《洗髓經》嗎,她為什麼不趁這個機會拿下《洗髓經》。三天一小成五天一大成,以她資質,不消一天就能大成了。到時若是比武中能夠贏了今日朗,那她還要什麼春藥,只要她制服了他,那還不任她「為所欲為」?

  總之,只要能把師父換回來,她什麼都可以去做。

  「你等著,」她激動地站起來道,「我一定要拿下武林盟主的位置,一定要與你決鬥。」

  說完,她迫不及待地轉身。

  他看她走了三步,叫道:「慢著。」

  她停下來看他。

  他道:「沒有人可以阻止我稱霸武林,包括你。若是你真的跟我決鬥,我絕不會手下留情。你別不自量力。」

  她昂首笑道:「你不用對我手下留情。正好趁此機會比比,你我二人,究竟誰才是天下第一練武奇才。」

  「好啊,」他對她舉杯,「我拭目以待,等待你跪下認輸的那天。」

  他輕視的目光讓她渾身上下說不清楚的難受,好像掉進一個陷阱,被緊緊捆縛想掙脫又掙脫不開。不願再被他多看一眼,她飛身掠過根根枝葉,消失在暗夜的樹林中。

  連送在天亮之前回到少林寺,比武還在繼續。她避開眾人回到自己的房間。

  臨天寒在床上打坐。她與他對暗號。臨天寒聽到聲音,下床開門。

  她一進門就問:「沒有人發現吧。」

  臨天寒道:「沒有。」

  連送松一口氣。往屋內看去,床上有個人,正打著呵欠。

  「我說你,下山玩也不帶著我。」姚金揉著眼睛道。

  連送再一細看,軒轅不破也睡在床上。萬千里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臨天寒問:「你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連送一臉落寞。臨天寒心知她沒有成功,不再追問。

  連送也不想解釋,對屋子裏幾個人道:「趁你們都在,想請幫個忙。我要參加這次的比武。你們可不可以教授我一些武功。幾年前學過的那些,我不太記得了。」

  姚金挖了挖鼻子道:「怎麼忽然想去選武林盟主,難不成你要跟今日朗決鬥啊。」

  「沒錯。我不但要跟他決鬥,還要贏他。」

  「哎呦,」姚金慘叫一聲,差點摳掉自己的鼻子,「我沒聽錯吧丫頭。你要贏他?他可是今日朗啊。想當年,一夜的功夫,武林中一半的頂尖高手都死在了他手上!你怎麼可能贏得了他?」

  連送活這半生,從未想過要和誰較量高下,也從不在乎和誰爭個高下。她活的清心寡欲,隨人說她什麼,哪怕貶低她羞辱她,她也不在意。然這次,聽了姚金的話,她竟氣憤起來。

  「你想他的當年,那我的當年呢。」她不覺聲音高起來道,「我也曾修煉了一身的蓋世武功,我也曾憑一人之力對抗武林數百高手。難道就因為我是女子,所以我武功再高天分再好,也註定要被埋沒嗎?」

  除了軒轅不破,其他人都定定地看著她,好似她不是她。

  姚金道:「丫頭,你也入魔了?」

  連送回轉身道:「我沒有入魔。只是心裏忽然憋悶。墜崖前的事不提了。我從崖底歸來的這段日子,江湖上遇到凡認識我的,都對我不屑。不認識我的,也毫不把我看在眼裏。就現在外面打擂的這些人,又有幾個真的尊重過我。」

  越說越氣,她咬咬嘴唇,平緩了情緒才接著說:「要只是這樣就罷了,他們並不是我重視的人,他們對我的態度我自然也是不重視的。可是……可是,就連他也是這樣。就連他,也瞧不起我!」

  連送腦中響起今日朗說的話——

  「你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也許你有能力贏我,但可惜你沒這個機會。」

  「我等著你跪下認輸的那天。」

  他的話讓她感到,這不再是她和走火入魔的師父的周旋,這是她作為一個人的自尊心的決戰。她不願被他輕視!

  姚金聽出了當中玄機。他松了鬆緊繃的手腳,伸了懶腰道:「看來你這次去,不但沒辦成事,還被你師父激了一將啊。把你好好一個清心寡欲了二十年的姑娘,激出野心來了。」

  連送握緊拳道:「無論如何,我要贏他。」

  臨天寒道:「他為何要激將你,你莫不是中了他什麼計?」

  臨天寒的話提醒了連送,她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想來想去只想到一個可能。

  她三分懷疑七分確定道:「他曾對我說,當今武林沒有他的對手,讓他很無趣。而我這個徒弟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他知道我有練武的天賦。少林這些人裏,他唯一沒有交手過的就是我了。為了痛快打一場,他必須逼出我的潛力,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才對我用了激將法。」

  她這一說,幾個人都點頭了。

  姚金翹起二郎腿道:「你師父啊,如今是越來越變態了。他有這個想法,我還真信。」

  該想的該交代的,都已說了,至於其他的,她也管不了了。與今日朗交手的日子只剩兩天,她必須抓緊時間。

  「事不宜遲,你們教我武功吧。」

  姚金看了看臨天寒,臨天寒看了看萬千里。萬千里毫無表示。

  連送問:「怎麼了,有什麼難處嗎?」

  臨天寒道:「我們不是不幫你。只是你忘了,經過諸多災變,你已經不是真陽之軀了。我們幾人的武功不相同,內力心法詭譎怪異。你用蜀山的心法修煉的內力,與我們教的肯定無法相容,你學不了。」

  連送恍然大悟:「是了,我竟把這給忘了。難不成又要我再廢一次武功?」

  姚金撇撇嘴道:「你可別。廢武功哪是那麼輕易的。若沒你師父那麼強大的內力護著,廢一次武功肯定傷筋動骨。」

  「那怎麼辦?」

  「好辦,」萬千里忽然開口道,「辦法就在眼前。」

  連送問:「什麼辦法?」

  萬千里道:「《天外飛仙》。」

  「啊。」姚金擊掌道,「我怎麼沒想到。你修的是蜀山心法,再修《天外飛仙》肯定不在話下。這麼厲害的武功我雖沒見過,但早就聽人說,是武林第一奇功,說不定連你師父的《留芳功》都比不上。」

  連送猶豫了:「《天外飛仙》是蜀山的獨門絕學,蜀山弟子把它當命一樣守護,他們不會同意給我這個代掌門的。」

  姚金拍桌子道:「他們不同意,你就搶啊!」

  姚金還要說什麼,臨天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安靜中,連送走到窗邊聽到一陣細微的腳步聲。一轉身,房裏的幾個人全不見了。原本躺了軒轅不破的床上,只剩一床淩亂的被褥。

  幾乎同時,門外有人敲門道:「掌門,你醒了嗎?」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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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武林盟主(三)

  是小七的聲音。

  連送輕手輕腳走到床邊,邊弄亂自己的頭髮邊說:「醒了,什麼事?」

  小七道:「你快去看看吧。二師兄三師兄四師兄與人比擂臺,全都輸了。他們正羞辱我們蜀山派呢。」

  連送打開門,嘴裏咬著一支簪子,將頭髮在腦後梳成一個髻,裝作剛睡醒的樣子說:「我洗個臉,馬上來。」

  小七點點頭,去了。

  連送心裏盤算著,也許可以趁這個機會把《天外飛仙》從韓松落那裏騙來。

  到擂臺下時,臺上的華山派掌門崔英正和韓松落比試。華山的弟子們紛紛給掌門叫好,還對另一邊的蜀山弟子叫囂說:「你們這些三腳貓的功夫,還是回家吧,別在這丟人現眼了。」

  蜀山弟子們雖憤怒,卻無話可說,只恨自己功夫沒練到家。

  看連送來了,一個個更是低下頭。多日相處,他們已把連送看重。在看重的人面前丟了面子,他們更加抬不起頭。

  連送理解他們的心思,裝作不經意說:「華山派的武功十分厲害,就算是崆峒嵩山等掌門迎戰,怕也是贏不了的。」

  孫佳定忙抬起頭道:「是的是的,方才嵩山掌門、恒山掌門還有崆峒派大弟子,都敗在他手下。」

  話音剛落,韓松落被崔英一劍震飛,從臺上摔下來。

  華山弟子更得意了,大笑著道:「一群沒用的東西,滾回去吧。」

  崔英回身一瞪眼,華山弟子們方才收斂了些。

  昆侖掌門赫那通剛剛敗下來,對華山也是極為厭惡。他慫恿連送道:「連掌門,看著他人侮辱你蜀山,你怎能忍著。還不上去露兩手給他們瞧瞧?」

  黃羽瑤叫囂道:「是啊,連掌門。你再不露兩手,我可真要懷疑你帶著的弟子,根本就是一群女人假扮的了。」

  蜀山弟子氣的漲紅了臉,卻毫無還嘴的底氣。連送的功力他們是知道。《七修劍法》畢竟只是一門普通的武功,就算修煉得再是爐火純青,在華山七十二絕學的淩厲劍招之下,根本毫無勝算。

  讓連送上去應戰,簡直是自取其辱。

  連送明白他們想法,打哈哈道:「我剛起,現在腹中饑餓,等吃飽了再來應戰吧。」

  眾人發出嗤笑聲。

  連送當沒聽見,對幾個弟子說:「你們也都沒吃吧。走,跟我一起去吃齋飯。」

  弟子們蔫蔫地跟著走了。

  到齋堂門前,連送叫了韓松落到一邊,吩咐其他弟子先進去吃。

  連送開門見山對韓松落道:「我可以打贏崔英,但你要借我《天外飛仙》。」

  出乎連送意料,韓松落當下便同意了。

  「你可以練《天外飛仙》的武功,但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你要做蜀山派的掌門,一輩子。」

  「一輩子?」

  這個條件很是讓連送意外。

  她道:「我可是個女人。」

  韓松落道:「《天外飛仙》絕不外傳,你要修煉此功就必須終生留在蜀山派。」

  連送暗想,她學了天外飛仙之後,若能打敗今日朗,便將他禁錮在側,從此與他歸隱山林。《天外飛仙》的武功她不會洩露半分。她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與今日朗決鬥的,若敗了只有死路一條,自然也洩露不了。不管成敗,她都不會留下,但《天外飛仙》的武功也不會外傳。

  他要她留下,不就是想確保《天外飛仙》的武功不外傳嗎,既然如此,她就算不當他們一輩子的掌門,也不算背叛。

  考慮了半晌,她道:「好,我答應。」

  韓松落滿臉喜色道:「你真的願意一輩子留在蜀山派?」

  「我願意。」

  「太好了!」

  韓松落笑得十分開懷,不符他平時清冷的模樣,連送有些看不懂。

  意識到自己笑得過火了,韓松落咳了咳,儘量平復臉上的笑容道:「你跟我來,我把《天外飛仙》的劍譜拿給你。」

  連送隨韓松落來到他房間。深怕別人發現似的,韓松落關了門又掩了窗,確定左右無人偷窺之後,他走到連送面前,轉過身去,開始寬衣。

  見他把外衣脫下,連送臉紅道:「你這是要幹嘛?」

  韓松落道:「師父怕《天外飛仙》被人搶去,臨終前把劍法紋在我後背上,只有掌門才准看。我不能違規自行抄寫,只能你親自看了記下。」

  「哦,那就……看看吧。」

  連送有些不好意思。雖然不是沒見過男子裸體,但如此認真仔細地連毛孔都看清,還是頭一次。

  韓松落脫光了上衣。連送揮除雜念,一心將他後背上的文字抄下。

  抄完後,她說:「好了。」

  韓松落穿上衣服,見連送臉上通紅,憐惜道:「委屈你了,讓你一個姑娘家看男人的身子。」

  連送想灑脫地說:又不是沒見過。可轉念一想,這樣說八成會讓她威嚴掃地。於是她只笑笑,沒有說話。要當個掌門,也真不容易。

  韓松落見她落落大方,心中讚賞,自覺地不同她糾纏此事,轉移話題道:「你收好劍譜,趁沒人再練。別讓人偷瞧了去。」

  連送道:「我現在就回房去練,晚飯前別叫我。」

  韓松落道:「天外飛仙不是這麼容易練的,天長日久的事,不急這一時半會兒,先同我去把早飯吃了吧。」

  連送道:「晚飯之前,我必能練出來。你且等著,不用擔心。」

  韓松落再叫,沒叫住。他只當連送在說大話,吃早飯時一直在想,晚上連送練完功出來,他該如何說才不讓她難堪。

  到了晚上,擂臺上已打得差不多了。

  各門各派基本都已交過手,最有優勢的是華山和泰山。兩派掌門在臺上交手數回,難分高下。

  到了晚上時,兩人休戰。所有人均去齋堂用飯。

  連送在這時候出現在眾人面前。

  華山弟子看到她,切一聲低下頭繼續吃飯。崆峒派的人對她行了行禮。別的門派只當沒有看到她。

  她不發一語,坐下便吃。一天沒吃飯,又練了一天功,她餓壞了。

  看她吃成那樣,韓松落便沒打擾她。

  小七問一句:「掌門,你整天都去哪兒啦?華山派的人等你跟他們掌門比試呢。」

  孫佳定敲敲小七的頭說:「吃你的飯。」

  連送咽下一口米道:「我去練功了。待會兒大家都吃完了,我就上去和他們比試。」

  其他人彼此各看一眼。小三道:「掌門,你沒必要因為他們一句話就要為我們出頭。我自知技不如人,沒關係的。」

  連送道:「蜀山很少在江湖走動沒什麼名氣,他們自來就看不起你們。現今你們從蜀山下來,要來中原立足,決不能讓他們小瞧了。」

  小三料定連送打不過他們,又不想說出來傷她自尊。他向小四看了看。小四心領神會道:「掌門,你萬一要打贏了,就要跟今日朗決鬥了。就算練了《洗髓經》,也不一定贏得了他。你若與大家共同作戰,說不定還能活命。若與他單打獨鬥,肯定必死無疑。」

  「嗯嗯,我知道。」連送專心地夾了一塊豆腐說,「我就是打個擂,也不一定會贏。你們想的太遠了。」

  幾個人又彼此看看,一副無可奈何只能由她的表情。

  吃完飯,又一輪比拼開始了。

  方才勝出的崔英第一個跳上臺,抱拳道:「各位,方才承讓了。若還有誰想與崔英比試,請上臺來。」

  在別人領站之前,連送搶先跳至他面前。

  對她的出現,崔英只是淡然一笑道:「連掌門,我可不會手下留情的。」

  連送拔出劍,亮出起招說:「儘管來。」

  崔英只想與她點到即止,沒有拔劍鞘。過了三招之後,他驚覺她的武功精進不少,他有些難以招架。再硬撐了兩招,他拔出劍,全力與她相拼。

  二人打得難捨難分。

  一直對連送發出噓聲的華山弟子們,心提了起來,再沒心思說話。

  其他門派看到連送如雨點落下的劍法,快如閃電的速度,都異常驚訝,直呼不該輕視了她。還有人說這連送太過狡猾,保存實力直到最後才肯出手。

  蜀山弟子的驚訝不亞於眾人。孫佳定問韓松落道:「你把《天外飛仙》的劍譜給她了?」韓松落道:「是的。不過我已讓她答應永遠留在蜀山派。」

  「真的嗎,太好了。」小七拍起手來。

  既然連送如此答應了,別的蜀山弟子也沒有話說。他們幾個都是孤兒。不過十二三歲上下,跟連送處在一塊兒這麼長時間,早把連送當母姐了,也盼望她留下。

  臺上不知道已過了幾招,崔英打得有些狼狽,連送鎮定自若。劍還是那麼快的劍,招還是那麼靈的招,連送臉不紅氣不喘,在紅色臺面上如白色飛鳥輕盈點地、掠起,再疾飛、滑過,崔英疲于應付她的千變萬化,只有防守的份。

  眼見崔英已有敗相,連送使出制勝一招天外飛仙。崔英還未看清劍是從哪個方向來,人便已經飛到台下。

  崔英落下的地方,眾人自動散開。華山派的人趕緊上去扶起他走到一邊。

  崔英走到一邊去了,眾人卻沒有再圍上來。

  臺上,連送周身散發出的淩厲氣場,像是集中爆發的沖天火焰,使得他們不敢靠近。

  連送把劍背過身後,對台下道:「還請各位賜教。」

  眾人沒一個應聲。他們當中多數已被崔英打敗。而連送打敗了崔英,他們自然不會上臺自取其辱。

  唯一沒被崔英打敗的泰山掌門宋青山挺身而出飛至臺上。他沒有必勝的把握,但是連送畢竟是個女子,他拼死也不能讓一名女子當武林盟主,那樣他們這些大老爺們兒還怎麼抬頭做人。

  經過方才的一番試煉,連送的天外飛仙已經完全上手。擊敗崔英用了二十招,這回擊敗宋青山只用了十招。

  十招後,宋青山敗落台下,吐出一口鮮血。

  連送對宋青山施個禮後,揚聲對台下問道:「還有誰要賜教的嗎?」

  問了三聲,無人應聲。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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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 武林盟主(四)

  這時,了凡帶著兩位師弟從人群後走了出來。

  他站於台下,面對眾人道:「阿彌陀佛,看來武林盟主已定。不知諸位可還有異議?」

  眾人等了一會兒,第一個反對聲冒了出來。嵩山的一名弟子道:「我不同意。她是個女的,女人怎麼能統領武林?」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眾人紛紛舉手反對。

  「一個女人,沒有資格來統領武林!」

  「必須重新從幾位男掌門人中挑選!」

  「我們不接受女人當盟主!」

  反對聲一浪高過一浪。

  兩位女性掌門人靜逸和武淩雲的心中雖有不平,但礙於別派人多勢眾,武林也確實沒有女人當盟主的先例,她們只得不吭聲。

  幾位方丈也覺不妥,轉身看向臺上連送,希望她自動請辭。

  連送從臺上跳下,鎮定自若地走到眾人面前,環視一眼。她目光堅定而洶湧,凡被她看過的人,皆莫名膽寒。

  她輕啟朱唇,聲若清泉,問:「女人不能當武林盟主?」

  輕柔嗓音減了她的殺氣,眾人恢復過來,紛紛叫嚷:「不能!你只是一時運氣,贏了比試。但一個女人,絕對不能領導咱們這麼多英雄好漢!」

  連送聽了,只是一笑,拔出劍來。

  眾人見她拔劍,以為她惱羞成怒意欲反抗,也都按住劍柄準備對付她。

  他們剛拔出劍,卻不見了連送。只有一個白色的影子呼呼從耳邊掠過,轉頭去看,卻什麼都沒有,空留他們一聲聲驚歎。

  把每個人都驚歎完了,連送安然無恙又回到眾人面前。

  眾人搞不清她的把戲,正要出聲質問,忽然一人尖叫,接著紛紛尖叫。衣服掉落的聲音此起彼伏。

  除了恒山派、蒼梧派和蜀山派,其他各大英雄好漢們的腰帶都唰唰裂開。好漢們有的捧住上衣,有的揪住褲子,好不狼狽。

  恒山派和蒼梧派的人,都低下頭掩目,腦中回想剛剛不小心看到的一幕,又都掩嘴笑起來。

  連送把劍送回劍鞘,看也不看他們道:「比武之前,你們都已定好,只要是正派人士,只要打贏了所有人,就能當盟主。我是蜀山掌門,自然是正派人士。我單打獨鬥光明正大贏了擂臺,那盟主自然就是我的。你們先前也未曾說女子不可參加,現在卻要來毀約。如此出爾反爾,就是你們所謂的英雄好漢的作為嗎?」

  眾人在轉瞬間毫無抵抗力地被銷了腰帶,氣勢早已不在。現在又被毫不留情地追問,沒人能辯駁出一句話。

  幾位方丈見大勢已去,只能遵守約定,封連送為新任武林盟主,把《洗髓經》借與了她。

  連送拿了《洗髓經》立即回到房中閉關修煉。

  她自認憑自己悟性,只需一天便能練好《洗髓經》。然少林武功博大精深,很多地方她光是理解其意就花去不少時間。練成出關,已是兩日之後了。昏天黑地練得她分辨不出時辰,她不確定是否到了與今日朗約定的時間,想找個人來問問,在院子裏外轉了一圈都沒看見一個人影。到別人的房間敲門,也都沒人應。

  她有不祥的預感,拔腿便往大殿跑。

  到了大殿,滿眼望去都是倒地呻吟的人。

  她扶起一個倒在門口的人問:「你們怎麼了,怎麼會這樣?」

  那人吐了口血,完全說不出話來。她探他脈搏,知他是中毒了。她一時分辨不出他中的什麼毒,只好暫時封住他氣血,拖延些壽命。

  「掌門……」

  聽到韓松落的聲音,她急忙抬頭尋找。

  韓松落倒在大殿柱子下。

  她跑過去,先封了他氣血,再問出了什麼事。

  毒氣被封住,沒那麼疼了,韓松落喘了兩口氣道:「有人在少林寺的井中下毒,我們吃了晚飯之後,全都渾身刺痛動彈不得,無人倖免。」

  連送環顧四周,確實見不到一個完好的人。就連三位方丈,都是靜坐運功,無暇他顧。她暗暗想,記得少林寺為防止下毒,在廚房和幾口水井邊上都派了重兵把守,怎麼會輕易被人下毒?

  韓松落忽然呻吟一聲,她立刻回神,按住他脈搏,又問了一些他中毒的反應。

  從韓松落所說情況來看,他很像是中了唐門秘技「十八曼珠」。「十八曼珠」是一種非常奇異的毒。中毒者最明顯的特徵是手背上會逐漸長出一條一條紅色的針行印記。印記根部連在一起,模樣很像地獄之花曼珠沙華。曼珠沙華長齊了十八片花瓣時,中毒之人就要榮登彼岸了。

  這毒來勢洶洶的,但解起來並不難。唐門用毒是有規律可循的,把上次用來為崆峒掌門解毒的方子改幾味藥就好了。

  但不管怎麼改,這萱花是一定要入藥的。

  連送走到了凡身邊問:「大師,上次我曾跟你提到過萱花,不知你是否有派人下山採集?」

  了凡搖了搖頭道:「我派下山去的弟子被魔教的人殺了。後來形勢緊張,我也就沒有再派人下山。」

  連送心頭一涼。沒有萱花,她就配不瞭解藥,只能用自己的血來救人了。可是一來,她不確定自己的血什麼毒都能解,萬一解不了怎麼辦。二來,中毒人太多,她每個人都喂一口血只怕才喂到一半,她就成人幹兒了。

  她躊躇之時,瞥見了凡的手背上已長出六七條花瓣,功力深厚的了凡尚且如此,不用提那些內力薄弱的小弟子們了。她咬咬牙,決定用自己的血試試,能救幾個是幾個。

  抽出刀劃破手指,她請了凡張開嘴。了凡曾見她為崆峒掌門解毒,猶豫了一下便也張開了嘴,喝了她幾滴血。

  她等了一會兒,問:「方丈,可覺得好些?」

  了凡運功沖行血脈,身上的疼痛減少了,運行兩周天后,絲毫不感疼痛了。他睜開眼睛,對連送點點頭。連送查看他手背,發現花瓣已減少到兩片,並且那兩片還在慢慢褪去中。

  心中大喜,她取了佛像腳下擺放果品的玉碟,劃開手臂使鮮血流入碟中,再把裝滿血的碟子遞給中毒的人,讓他們分食。

  時間緊迫,她來不及管誰先誰後,裝滿了血便遞給手邊最近了。

  裝了四五碟之後,她明顯感覺到頭暈心慌,自知該休息一下。點了手臂大穴止住血,她擦擦汗,觀察四周的人。

  喝到血的幾個門派臉色逐漸好轉。躺在門邊的一些人,應是距離稍遠沒能喝到血,氣色弱下去不少。

  她一看,佛像腳下已沒有碟子了,便走到崆峒派邊上,問他們要回一個玉碟。崆峒弟子已有好轉的,身上得力,遞給她玉碟,又對她深深一拜。她領受了,並未多言,拿了碟子便走到遠處的華山派身邊。

  剛才的傷口已沒有多少血流出,她拔出短刀再度銷了一刀傷口,血很快彙集溢出,流進玉碟。華山眾人看到她血流如注,都有些心驚。暗詫她居然為不相干的人對自己下如此狠手。

  血集滿了一碟,她遞給崔英。崔英喝了一口,一個一個傳遞下去。到黃羽瑤的時候,玉碟已經空了。

  連送想反正她是女的,不用介意。她捂著傷口蹲到黃羽瑤身旁,直接將傷口對準她的嘴。黃羽瑤身子嬌弱,喝了她的血後仍無力的躺著,無法坐起來運氣催化藥性。連送看她手背已有十七片花瓣,恐藥性來不及到達耽誤了解毒,便把她扶起來讓她靠著自己,雙手抵著她後背幫她運功。片刻之後,黃羽瑤終覺身子輕了,手腳恢復了一點氣力,喉嚨裏滾了滾,咳出一口痰。見她如此,連送放心了。

  她把黃羽瑤放下時,黃羽瑤拉住她的手,虛弱地說了聲謝謝。她看黃羽瑤一臉真誠的樣子,頓時覺得這人沒有先前那麼討厭了。

  站起來時,連送感到一陣頭暈。眩暈過去,睜眼看到蜀山派幾個人,顯然是沒解毒的樣子。她拿上玉碟奔過去,剛蹲下,了凡走過來說:「下毒肯定是魔教的人幹的,他們現在應該已經收到消息趕過來了。刻不容緩,我們必須去守衛山門,阻止他們上山。」

  連送點頭:「好,我會照顧這裏的。」

  了凡看她臉色蒼白,再又看到她傷痕累累的手臂,為她的一片善心打動。他帶領兩位師弟對她跪下來。

  連送正往玉碟裏放血,見他們這樣,血也顧不得放,忙扶起他們。

  方丈小心翼翼地將她的手推回原處,合掌稱頌道:「阿彌陀佛,施主能不計前嫌救眾人於危難,真乃菩薩心腸。先前老衲認為施主女流之輩不配做武林盟主,真是慚愧,慚愧。以施主如此德行,自然是擔當得起武林盟主這一稱號。」

  連送道:「大師言重了。您已將武林盟主的稱號授予我,又借了我《洗髓經》,已是恩澤深重,我放點兒血而已,還不足以報答。」

  幾位方丈聽了此言,皆是感佩在胸。情勢容不得耽擱,他們未再多言,謝過連送之後一同往山下飛奔。

  連送看著蜀山的幾人都將血喝了,這才放心,又轉向下一個門派。

  離蜀山近的是蒼梧派。距蒼梧派遠些的是萬劍山莊。

  連送救完蒼梧派,便再也抬不起腳了,呼吸也有些困難。她原地坐著打坐調養,神智漸漸昏沉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隱隱約約聽到打鬥聲。她以為是魔教的人攻過來了,逼著自己睜開眼睛。眼前數十個打鬥的身影,卻不見魔教的人。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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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武林盟主(五)

  一旁的小七見連送醒了,喜極而泣撲過來道:「掌門,你終於醒了。」

  連送動了動乾裂的嘴唇問:「他們怎麼打起來了?」

  小七氣呼呼地說:「萬劍山莊和嵩山派的人看你打坐不動了,就讓一個已經解了毒的幾個弟子來放你的血。我們幾個好著急,卻使不出力氣。幸好華山派和崆峒派的人上來擋住了他們,這才沒讓掌門變成人幹。」

  小七說完伏在連送腿上大哭。連送心疼感動地摸摸他的頭,又看一眼面前打鬥的人,人生頭一次感受到了被許多人維護的溫暖。

  「別打了。」她微微喊出聲。

  眾人聽到,紛紛住了手。維護她的人分成兩撥,華山派在外攔住那些不顧她死活想放她血的人,崆峒派的圍在她身旁問她有沒有事。

  事關許多人的生死,連送覺得她的身體已經不是她自己一個人的了,一點來不得含糊,她交代道:「麻煩諸位去少林寺藥方找些大棗、桂圓和山藥,全都磨成粉。若有阿膠就把阿膠燉了,若能抓到飛禽走獸,也一併煮了。這些最主要。除了這些,凡是看到能補血補氣的,麻煩都拿些過來。」

  崆峒弟子連連點頭,讓她放心等著。

  連送有對另幾個崆峒弟子道:「你們若有精力,麻煩去山下采些萱花上來,越多越好。」

  那幾個弟子領命下山去了。

  不到半個時辰,她交代的補藥全都端了上來。她顧不得好吃不好吃,全都吞下肚。

  這時間裏,蒼梧派和蜀山派的人也恢復了力氣,都聚攏過來,圍在她身旁。萬劍山莊和嵩山派的人見實在無機可趁,無可奈何地原地打坐等待連送養足精血。

  連送打坐之時偶爾睜開眼看到一群人狼似地對她虎視眈眈,頓時覺得自己好似渾身冒著香氣。她還從沒有過這種奇妙的感覺,忍不住笑了出來。

  眾人聽到笑聲,都覺驚奇,接著領悟過來,此種臨危不亂,面對要殺自己的人還能雲淡風輕的微笑,是有大智慧的人才有的作為,甚有當年菩提老祖的作風。

  想到此,眾人對連送無限敬佩,完全忽略了她是個女子的事實。

  氣血再度充盈經脈,連送覺得時機已到,便又在臂上劃下一刀。見那救命的血滴滴流下,萬劍山莊的人雙眼放光。玉碟還未遞到面前,他們便伸手去搶,幾乎要跟嵩山派的人打起來。連送無奈,又裝了一碟子,這才沒起紛爭。

  萬劍山莊和嵩山派人數眾多,是其他門派的兩三倍,兩碟鮮血根本不夠。血用完了,他們再度盯上來。

  連送卻再也吃不消了。

  幸好這時去尋萱花的人回來了,帶來了好幾袋新鮮的萱花。連送支撐著精神,囑咐瞭解藥的配方和煎服方法,等藥熬上來了,才終於暈倒在不知道哪位的臂膀上。

  雖然累暈了,但她卻沒一刻睡的安穩。眼睛剛閉上就睜開了。發現自己躺在客房的床上。韓松落守在她身邊。

  不等韓松落關心,她馬上問什麼時辰了。

  韓松落道:「離天亮還有四五個時辰,你放心睡吧。」

  她不放心問:「魔教攻上來了嗎?」

  韓松落道:「沒有。三位方丈把他們擋在山下。這會兒大家的毒都解了,身子也恢復了,魔教不敢輕舉妄動。」

  連送鬆口氣,剛要閉眼,又想起一件事,問:「定好明天什麼時候跟紅蓮教主決鬥嗎?」

  韓松落道:「兩個時辰前魔教的人放話,說明天卯時,在少林寺天竺峰上決鬥。」

  連送這才真正放心,歪過頭睡了。

  寅時,她醒來。

  距決鬥還有一個時辰。

  她召集了眾人在大殿匯合。臨出戰,總有些話要說。

  她道:「此次出戰,我一定拼盡全力。就算勝不了今日朗,我也會與他同歸於盡。」

  簡短幾句話,聽得幾個漢子熱淚上湧。

  「連……不,盟主……」崆峒掌門袁大鵬含淚道,「你與他比試,只要點到就好。你贏不了他,還有我們頂著。萬萬不可為了我們犧牲性命。」

  連送很少從師父以外的人口中聽到這些話,一時不知說些什麼好。

  極少發言的靜逸師太頭一次站了出來,帶領恒山派眾弟子對連送跪下。在連送反應過來之前,他們已重重地磕完三個響頭。

  靜逸道:「盟主,你是我們恒山派的恩人。也是整個武林的恩人。危難之時,你不僅沒拋下我們,還不計前嫌割肉放血救我們。大恩大德,我恒山派無以為報,唯有在此對天發誓,凡有我恒山一日,必效忠盟主一日。為了盟主,我恒山派萬死不辭!」

  連送寵辱不驚道:「師太不必如此。傾巢之下焉有完卵。我救你們,也是救我自己。」

  熟悉的女孩子的聲音跳出來說:「盟主別自謙了,你為救我們差點送了自己的性命。哪個救人有你這般盡心盡力的。如果不是你,只怕今日在你面前的就是一群死屍了。這群尼姑說多肉麻的話讚美你,你都且受著。你受得住。」

  連送一抬眼,果然看到黃羽瑤那張永遠昂得高高的臉。

  聽到黃羽瑤這麼說,其他門派也不再猶豫,一起跟著下跪,跟著磕響頭。連送拉都拉不住,心內百感交集。她一開始只想用武力服人罷了,根本沒想過要讓別人打心眼裏敬佩她。她已經想好,要實在打不過今日朗,就跟他一塊兒死。她的人生已經轟轟烈烈過一回,值了。

  可現在這麼一來,她有點捨不得死了。

  以前沒得到也不在乎,她不知道原來能夠被眾人接納認可,是這麼開心的一件事。

  回過頭來想想,為了這些人犧牲性命,她不僅是值了,還是賺了。

  眼淚掉出來之前,她抬頭望天:「行了,你們都別行禮了,真要謝我,就替我祈求上天保佑,讓我贏了這場決鬥吧。」

  話音落下,一個小沙彌抱來一壇酒,又每人分發了碗,把酒倒上。

  連送笑:「寺廟裏怎會有酒?」

  了凡念著佛號走進來道:「出征之士,怎能無酒。我少林寺便是為你破一次戒規,也是值得的。」

  連送大笑說一聲道:「好!從前不管我連送與大夥有恩有怨,都付與這酒中了。今日幹了它,咱們一笑泯恩仇!」

  眾人齊聲道:「好,咱們一笑泯恩仇!」

  幾百隻碗底朝天,酒幹之後,瓷碗一隻一隻撞碎在地上。眾人抹掉唇邊的酒,彼此相視大笑。豪邁笑聲響徹大殿。

  在眾人簇擁下,連送來到天竺峰。抬頭仰望,峰頂之上,一尊挺拔身影已立在最高處,身上火紅的衣衫迎風飛揚,似有獵獵之響。

  連送稍稍運氣,準備一飛登頂。在她跨出去之前,了凡叫住她道:「連施主,此次比武無論輸贏,都一定要活著回來。」

  眾人跟著囑咐道:「一定要活著回來,咱們大夥兒一起對抗魔教。」

  連送點點頭,剛走一步,被人叫住。

  崔英欲言又止,眼中全是擔憂。

  她微笑收下他的關係,再邁一步,手臂又被拖住。

  韓松落深深地望著她道:「你說過要做一輩子蜀山掌門,別忘了。」

  連送再度點頭,揚起燦爛微笑。

  多年後,有人說,那天他們曾在她眸中看到了最漆黑的夜和最閃亮的星。

  她輕踏腳尖,驚鴻一般掠過長空,輕盈盈地落在天竺峰頂。

  她背迎狂風,面朝藍天,一把長劍宛若仙子白練被她握在手中。

  多少年過去了,江湖中始終有人記得她腦後垂散的長髮和她輕盈的白色長衫,她纖弱的身軀如磐石般堅毅地矗立在山峰之上,讓仰慕她的人遙遙相望。

  風永遠是那麼狂,天永遠是那麼藍,她留給武林的記憶就如同狂風和藍天一般,永遠不會泯滅。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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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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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5 18:57:19 |顯示全部樓層
059 與我歡好

  豔陽高照。連送在馬上醒過來。她不記得這是要去哪兒,懶懶問:「師父,我們去哪兒啊。」

  今日朗道:「我們要去百里雪山采菡萏花給你駐顏,你又忘了?」

  連送打個呵欠,坐正了道:「睡糊塗了。自從幾年前大放血之後,我就總是睡不夠似的。」

  「誰讓你不顧身體,胡亂救人。」今日朗語帶責備。

  連送委屈道:「要不是你叫姚金他們下毒,又燒了少林寺的萱花,我需要割肉放血嗎?」

  今日朗道:「我只是想讓你意思一下,萱花就擺下山下,派人下來取就行了。誰叫你拼了命去救人的?」

  「我怎麼知道。」連送沒好氣地說,「師父的計策多高明啊。先假裝入魔道,騙我說我師父死了,現在用這軀殼的是另一個邪惡的靈魂,逼著我離開你。我離開你以後,又安排我遇到蜀山派跟他們同行,本來是想讓我加入蜀山派好給我個名門正派的身份,沒想到方敬連死了,我成了蜀山掌門。這倒大大方便了你的計策。於是你開始對武林發起總攻擊,逼得少林寺開武林大會選盟主。你料到我會偷偷出來找你,就使激將法逼我去選掌門。我果然不負師父所望,當上了盟主。你怕我難以服眾,就讓姚金下毒,再讓我來救。接下來,你只等著在決鬥的時候被我打敗,我就徹底坐穩武林盟主的位置,到時要威望有威望,要名譽有名譽,再也沒人敢輕視我叫我妖女了。師父的計策就圓滿了。我說的沒錯吧。」

  今日朗微微一笑道:「沒錯。」

  連送皺起眉頭問:「可是有個問題我還是沒想通。既然師父已經打算讓我做武林盟主,而你躲在暗處輔佐我,為什麼最後一刻又變卦了?為什麼要假裝被我拖下懸崖,和我同歸於盡?」

  今日朗低下頭,在她臉頰上親了親說:「師父看到你被眾人簇擁著來帶天竺峰時,忽然意識到,若你成了武林盟主,你就不可能完全是我一個人的了。我不想跟別人分享你,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們以為你死了。這樣,你不僅又重新屬於了我,還在他們心中留下永遠不可磨滅的記憶。」

  連送聽了,哀歎道:「師父的智慧真是讓我望塵莫及啊,看來這輩子我真的沒法翻出你的手掌心了。」

  今日朗敲敲她的腦門道:「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時你是真的有心要打贏了。丫頭,你沒這機會。我會日日將你壓在身下。」

  連送臉紅了紅,看到前面有一茶寮,忙翻身下馬,離開那個惱人的懷抱。

  今日朗也跟著下馬,步行著走進茶寮。

  二人坐在涼棚外。涼棚內一張桌子上,一位老者正在給一群路過的江湖少年們說書。

  老者揮舞著乾枯的手臂,高聲激昂道:「那連送,是江湖上第一位女盟主。她不僅生的花容月貌,武功更是一等一的高。當年在天竺峰上,她與魔教教主絕命一戰,那是驚天動地石破天驚!」

  連送細聽了一會兒,跟她這幾年一路上聽來的沒什麼不同,但這老者講得繪聲繪色,倒是比以前的更加引人入勝。

  聽到後來,她都開始懷疑他們口中那位天仙下凡的女神將,是不是自己了。

  「那連送,烏雲鬢髮,雪白長衫,迎著狂風立在那峰頂唯一一顆松樹的針尖之上……」

  一陣風吹來,連送聞到花香。

  順著風向望出去,她笑了,握住他的手說:「師父,合歡花開了。」

  師父也望著那花,一樣笑著說:「甚好,甚好。」

-完-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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