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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千里行歌 -【雅蘭】《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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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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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6 08:00:3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書名】:雅蘭

作者】:千里行歌

內容簡介】:

  血族少女菲特與貴族人類雅蘭的故事。

  如果有一個人讓你嚎啕,讓你絕望,儘管如此,他站在那裡,你還是會踩著你的傷痛,走過去牽他的手,不由自主,無法抵抗,這就是愛。黑暗世界裡我要的不是陽光,只是你溫暖的胸膛。

  咳好吧,一言以敝之,血族小白兔與人類大灰狼的滿地JQ = =+

  菲特:「不許再找女人!」

  雅蘭:「好。」

  菲特:「不許對我動手動腳!」

  雅蘭:「好。」

  菲特:「不許再欺負我!」

  雅蘭:「好。」

  菲特:「……」

  雅蘭:「菲特,現在我可以動了麼,你下面吸我吸得好緊呢。」

  菲特:「……QAQ」

  暗黑戰爭背景下的溫柔愛情,有陰謀有殘酷有沉重,有溫暖有治癒有TX,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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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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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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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6 08:01: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Fate

第1章

  夜極黑。

  邊境常年積雪,荒涼呼嘯的風卷著雪粒冰渣嘩啦啦刮過好似悲泣。兩邊駐站的兵營拉開了高而漆黑的城牆與鐵欄,尖尖的頂端融在夜色中。

  男人披著大衣撩開了軍事大樓裡臥室的窗簾,窗戶是開著的,風雪與寒冷撲進,他望著遠處邊境忽隱忽現的藍色魔法屏障,仿佛無聲流動的光波,純正貴族血統的人才看得到。

  遠遠近近的是無聲站崗的邊關國王軍士兵,厚厚制服,手握泛著金屬光澤的兵器。

  「大人……」身後是女人嫵媚而虛弱的聲音,「大人這是去哪兒啊……」

  他回頭一笑,放下簾,走近床榻,屋子裡暖暖哄哄的,彌漫著親狎**的濃郁味道。

  他望著這僅見過一次面高潮未退的妖嬈容顏,柔柔吻上那紅腫的唇,細細啃啜。

  純熟煽情的技術,讓她不由自主回應。

  「嗯……人家還想再來一次呢……這麼舒服,死都願意了……」

  「是麼?」

  他的聲音低低的,有著情欲流瀉過的暗啞,見女人扭動著身段索要更多,唇勾出玩味薄涼的弧度。

  「那就去死好了。」

  冬風掠過,削得臉湛湛的冷。

  恩澤站在雪地上攏了攏身上的呢子大衣,哈著白氣,見男人不緊不慢地走出主營,心急火燎地上前。

  「大人,『那邊』送來的那個女人……」

  只披了件黑色風衣,內裡是立領白襯衣,領口雍容的雕花燙金是尊貴神聖的象徵,男人又望了一眼遠處的魔法結界,眯起了墨綠的眼眸。

  「嗯,去裡面收拾一下。」

  身旁消瘦戴眼鏡的年輕人恩澤立馬立正站好領命。

  男人踏雪走了一段,又停下身,回頭見恩澤僵硬地站在主營門口倒抽著涼氣,笑了。

  「剛才你說穿過結界企圖越境的偷渡者在牢裡吧。」

  房間裡亮著的燈光暈黃地透到了外面,照亮蔓延出門縫下的新鮮血跡,浸開在雪塊中。

  男人和恩澤走進兩人來到邊防站大樓地下監獄時,正好有士兵一瘸一拐捂著下體扶牆爬出去,表情如同便秘。

  兩人:「……」

  「我說過了我不是殺手了!啊啊啊放——我——出——去——!」乒裡咣啷的鎖鏈聲響。

  純白雪花從牢房裡的欄杆高窗飄落進來,仿佛月光一樣在他眼前蹁躚成弧線。被雙手銬在牆上的的人個子不高,穿著深色的斗篷,蓋住了臉,斗篷裡是一身少年的打扮,亞麻布衣,長褲牛皮長靴,此時正劇烈掙扎著,每次一使勁,手銬上便蕩起金色的咒文,旋轉浮現,生生壓制住他的蠻力。

  「這就是那個打退八個士兵的傢伙?」

  常年在邊塞,這裡的男人都是天生一副北方漢子的魁梧身材,駐守邊境的侍衛更不必說,都是摔角場上走出來的人物。

  就這個小不點,一口氣八個?

  恩澤頷首,「是,若不是手銬先前施受過聖潔加護咒,恐怕早已被這蠻力震碎……啊,大人,請退後!」

  男人走上前,靠近小獸一般掙扎的少年,斗篷下看不見他的眼睛,卻見他的呲牙咧嘴的兇狠模樣。

  「你是這兒的頭吧?放我出去!這個國家法律規定可以亂抓人嗎?」簡直像是要撲上來咬他似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女間諜剛來這兒又來個殺手之類的……啊!」

  下巴被捏住,猛地被抬起,對上他的目光。

  墨綠的眸,清清幽幽,仿佛是沉入深海的碧玉。

  少年一怔,又拼命擺頭,就是掙不開,下巴的力道捏得他發疼,又氣又惱的,抬腳就往男人大衣裡的胯下一踢——

  尚未回過神來肩膀窒息般一痛,整個身體搖晃癱了下去。

  這個男人,什麼時候出的手——?

  「你就是這樣打敗八個漢子的?」想起之前進來時那守衛痛苦又便秘捂著下身的表情,他有些想笑。

  「你、你們人類都不是好東西!」

  「哦呀,承認自己不是人類了,嗯?」

  「唔……?!」

  對方一下子被哽住,咬下了唇。

  少年貼著牆,牆上方是高高的窗,窗外夜中濃重的雲層,此時一點一點退開,月光似飄渺的輕歌,柔軟地揮灑下來。他看清了少年,光潔白皙的下巴,櫻粉的唇因咬住而微微發紅。

  他眯起眼。

  原來如此。

  「你、你看什麼呀——唔!」

  話語淹沒在唇中。

  身後是恩澤和守衛的一排吸氣聲。

  對方的臉猛地近了,太近了,獨特的氣息,暖暖的熱度,張開了網,包裹過來。

  少年睜大了眼,大腦空白,任憑濕軟舌頭撬開了牙,摸索著,慢慢纏綿到最後,舌尖抵住了上顎一邊尖銳的獠牙。

  月光清輝,夜色靜謐,夢境裡滴滴答答的時針,停滯半秒,重新邁開弧度。

  這傢伙的唇不止一般柔軟,還是甜的。

  他抬頭抽離時這樣想著,笑著望著眼下被嚇傻了的小臉,摸了摸,觸感細膩潤滑。月亮完全露出了模樣,牢房裡澄澈而明亮,清冷的光輝,落到那張揚起呆滯的臉上。

  男人拉開少年的斗篷帽,黑髮,月光下精緻清麗的容顏,嬌豔百合一般。

  但這都是其次,他的目光被那雙明亮水潤的大眼睛攫住。

  「……吸血鬼……?!」

  身後的恩澤倒抽口涼氣,握緊了拳,少年的瞳孔,竟然是鮮血的顏色。

  聽到此,少年身體一顫,回了魂,臉上熱起來,直直瞪著攤手一臉無辜又輕佻地笑著的男人,幾乎要噴出火來,咬牙切齒,若不是身體被縛,非要衝上去把他淩遲千萬遍不可。

  「你——流氓!色狼!變態!禽獸!」

  「恩澤,把這個血族小丫頭帶到我房裡去。」男人擺著我什麼也沒聽見的表情轉身淡淡道,完全不顧牆上的少年,哦不,少女又踢又打破口大駡。

  ***

  她很鬱悶,很不甘,很憋屈,很憤怒。

  寬敞明亮的房間,隔開夜晚黑暗與寒冷,溫暖的火爐和紅絨地毯,皮質大沙發,蓋著動物毛皮的大大軟床。

  少女被迫換了一身白色高領蕾絲花邊扣的長裙,黑色長髮披軟下來,坐在房裡,火光映著她皺著的一張小臉。

  想起在牢房裡的遭遇,她恨不得拿自己那鋥光明亮的指甲把這皮質沙發當做那傢伙抓出一道道鮮血淋漓的口子來。

  女扮男裝狼狽從「那裡」逃出來就算了,偷偷摸摸越境穿過結界竟然還會被追殺就算了,氣喘呼呼踢(真的是用踢= =)倒八個壯漢就算了,最後被制服拴在牢裡其實是因為三天沒吃飯就算了,被指控成殺手就算了,她也知道現在人類和血族關係緊張兩界入口加強戒備……

  但是。

  但是。

  但是,被吃豆腐了,被一隻禽獸吃豆腐了,還是好大的一塊豆腐。初吻,白花花的一塊豆腐,長成少女後她連異性的手都沒碰過,現在直接碰到嘴巴了……還是嘴巴貼嘴巴。

  怒吼。

  少女小宇宙爆發了。

  所以說,人類神馬的,最討厭了。

  揮拳憤怒到一半,她一愣,想到了什麼,睫毛眨了眨,又軟了下來。

  夢境裡那張溫柔的臉。

  心不知不覺就靜了,她努努嘴,努力把那個變態男人拋在腦後。

  嗯,那個人類除外。

  那個她一直……

  夜深了,飛雪卻意外地停了,一眼望去,邊關雪原好似月下靜謐的海,磅礡溫柔而大氣。

  男人望了一眼屋子外窗沿上訂上的的聖經紙頁,發著淡淡金光,看來約瑟夫神父的空間結界法術還不錯。

  「雅蘭大人……」恩澤一旁欲言又止。

  「你想說,她呆在人界多一分鐘,這片大陸,便多一分危險,是麼?」站崗駐哨的一排排士兵手握的兵器在夜中泛出冷光,名為雅蘭的男人回頭,依舊是笑的。

  「交戰……或許已迫在眉睫,大人,那些是野獸,嗜好殺戮,現在他們只是在維持紳士的表象,需要一個借口,一個導火索……」恩澤抿著嘴唇,抬頭望著面前這已追隨兩年的男人,大聲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這個血族少女,大人您也看到了,有著即便在純血種中也非常罕見的血瞳,我怕……」

  男人用手勢止住恩澤,笑著拍拍他的肩,進了屋,吱呀一聲推開門,順便徒手抵開少女拿椅子砸過來的偷襲。

  好吧,這根本不算偷襲。

  雌性小怪獸仍不死心,不知道他下了什麼破結界用不了魔法,在手中椅子被拍掉後又張牙舞爪地咬過去,吸血鬼嘛,指甲長牙齒尖。

  雅蘭在心中歎氣,瞬間制住她將其雙手從兩邊扣在牆上後還在想她這樣折騰到底有什麼意義。

  吸血鬼不都是老練又狡猾的嗎,至少他之前遇見的都是。

  屋裡是暖的,橘紅色的暖,火光若精靈,爬上少女纖長的睫毛。

  低頭,看見她瓷白的肌膚,粉嫩的唇,以及,一雙血紅色的眸。

  是的,鮮血的顏色,好似夜中妖嬈綻放的一池血蓮,瞳中閃爍著小動物一樣無措不安卻又憤怒的光,拼命掩飾著。

  「你、你放開我!你這禽獸!」又開始掙扎,力氣好小。

  是因為許久沒進食?他眯起眼。

  「放開我,你們憑什麼抓我?!」

  「再動我就摸了,」他笑,低聲道,「……脫光了摸。」

  小人兒立刻傻住了,睜大那漂亮的眼睛,嘴唇抖了半天都沒出聲音。

  「乖……」

  半晌都沒聲音,再瞧,眼睛都紅了。

  現在還是別碰她的好,歎氣歎氣再歎氣,真是個脆弱的人兒,雅蘭鬆開了她,退後幾步。

  「你……色狼……人類都不是好東西……欺負我……」

  還真哭了,梨花帶雨的,小肩膀直顫,不愧是美人兒。

  少女轉過身去,拿袖子往臉上擦啊擦,停了一下,估計眼淚又嘩啦啦下來了,又擦啊擦。

  到底是誰說的吸血鬼老練又狡猾的?好吧是我說的。

  「你……過來……」

  看見她有一下沒一下憤恨地瞅著自己,還癟著個小嘴,雅蘭無言只好靠過去,只見她啪地扯過他高級黑色呢子大衣一角,呼嚕嚕地一下子把鼻子擤了個痛快。

  「……=口=」

  他真想把她先X後殺 。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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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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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6 08:01:50 |只看該作者
第2章

  皇歷七四三年,空之大陸西帝國滅亡。

  皇歷七四四年,空之大陸南邊維權共和國滅亡。

  其後四月,東邊聯合和盟國簽署投降協議,歸於北克萊什帝國。

  四國大陸由克萊什帝國歸並統一,結束了長達十五年的硝煙戰爭。

  就此,皇歷紀年由克萊什帝國命名。

  克萊什皇歷七四六年。

  克萊什國土北方,與血族領地接壤邊境。

  恩澤獨自坐在火爐前,身旁士兵相互喝酒玩笑,嘈雜喧鬧,酒的甜香和男人的體味混雜著。

  本來是受國王之命來視查邊境,看看有沒有異樣和騷動,調查一下邊境白翎鎮前些時受害情況。

  這種事之前也做過,照本宣科,說白了做做樣子而已,當時雅蘭大人是這麼說的,如果真的有事,到那裡早就晚了,該出事的早就出了,還等著我們慢騰騰地到這裡麼。

  總而言之,例行公事之類的,不管雅蘭大人如何玩樂,他自己是必須認真做的。

  現在和血族關係緊張到這樣,全大陸多個連接口都佈下了結界,想越過結界到任何一方的,除開持有通行證的大使和商人,其他普通血族幾乎是死罪。

  那,那個女孩呢?

  想起那位大人玩味的笑,不由的歎口氣。

  「到底是想幹什麼啊……那位大人。」

  同時,邊關結界駐守站另一邊。

  房裡暖哄哄的。

  雅蘭坐在窗前,看著少女。

  少女窩在大大的沙發裡,雙手捧著人工血袋一口一口地吸,味道微甜,比鮮血膩口。

  十幾年前由當今國王授命研究出來的人造血,如今也廣泛地流通和交易,好幾次更新換代的改良品聽說在血族的評價還不錯。

  即便避世,血族還是和人類有來往的,甚至混雜在人群中,除了少數思想極端分子,不會有人專門去招惹血族。

  那麼,怎麼會出那種事?

  少女也看著他,偷偷地,時不時瞟上一眼。

  窗外黑夜中是一望無際的雪原,皓月當空,清輝爬上他的眉宇和微翹的髮梢,男人長手長腳地坐著,肩線寬闊,換了一件深色外套,精緻袖扣和衣領,黑短髮,發尾上翹,配著那張貴族般英氣的年輕容顏,庸懶閒散,好似血族裡哪家親王的漂亮討女孩子喜歡的紈褲少年。

  引人注目的是他像翡翠又像深海碧玉的眸,目光是輕佻了些讓她討厭,但無可否認他瞳中的幽深淡泊。

  喝完,又拆了一袋。

  「……謝謝你。」家人說過對他人要禮貌,即便是個拿結界封住自己在房裡的傢伙,起碼餵飽了她,不若在家裡那樣好喝,不過出門在外,不能苛求。

  雅蘭看她眼睛還是紅紅的,笑,支著下巴望著她。

  「為什麼來這邊,沒有通行證便穿過結界從家裡偷跑出來的小姑娘?」憑一己之力便穿過結界,不得不好好問清。

  「唔……」他怎麼知道她是偷跑出來的。

  她咬咬唇,又吸了一口血,只當自己沒聽見。

  「不說話可是會釘上柏木樁淋聖水放到太陽底下暴曬的哦。」

  雅蘭微笑,「然後掛在城門口讓那些血族老傢伙好好琢磨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怎麼變成一條黃燦燦的乾屍。」

  「……你、你敢!」小姑娘瞪著他,裝作一副凶巴巴的樣子,完全不知道她現在自己底氣不足,「我和你無冤無仇,你憑什麼抓我?我又沒做錯什麼,又不犯罪,又不殺人,只不過來了這邊而已,我從來沒有襲擊過人類。」

  「這種事情,誰知道呢?」雅蘭聳聳肩膀。

  「你!」少女紅了臉轟地站起來,「襲擊人類這種事情只有下等血族和瘋子才做得出來!不要把我和他們相提並論!」

  怎麼了怎麼了突然暴躁了。

  「這麼說,你是上等血族了?」

  「……嗚。」少女一時氣短,完了,漏嘴了。

  上等血族可是塊肥肉,要是被抓去強行被人類做一些用來對抗血族的實驗就糟糕了,這種事不是沒發生過,以前在家也聽說過,怪嚇人的。

  「那麼,上等血族的小姑娘,你來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

  「……」

  這種事情怎麼好意思說。

  而且,她才不要告訴這個變態。

  「最近幾個月的受害者數量和損失……你們那邊下等血族和瘋子還真多啊。」他瞇眼盯著她摸著下巴,戲謔地笑,聲音平靜,拉長尾音,「把你關起來送給朝中那些極端分子這個想法不錯哦~或許是把你帶回去當女奴?端茶送水,嗯,還有暖床,女性吸血鬼的身段據說非常美麗呢——」

  「住嘴!你這變態大色狼!」

  她氣極。

  「哦呀,」男人笑,「你不信?不信也沒關係,現在就把你送到地牢下層裡去,裡面全是長期關押慾求不滿的北方漢子。」

  「你——!」

  她睜大眼,有些震驚地望著面前笑得輕佻的男人。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人類都是這樣的嗎?

  看她抓著裙角白著小臉抖啊抖,估計又要哭了,雅蘭笑笑,正準備起身,摸摸她的小腦袋,親親她的頭髮,順便吃吃豆腐,說幾句好聽的話,然後告訴她開玩笑的,這種伎倆他太熟了,單純不諳世事的小女孩,怎樣逗弄都不為過。

  殊不知她直接暴走,一手掀了桌砸了過來。

  真要命。

  腦袋簡單,四肢發達,易怒愛哭,傻里傻氣。

  他閃到一邊,給她下定義。

  身後匡啷一聲巨響,桌子碎掉了。

  結論是,把她弄上床,簡單。

  扔完桌子扔椅子,扔完椅子扔落地燈,扔完落地燈,最後白嫩嫩小手一揮,連三人座長沙發都舉起來了。

  「……」不至於吧,這豈止是發達簡直是巨力。

  雅蘭揉揉太陽穴,見沙發過來了,從地下掠過,瞬步到她面前,抱著沒反應過來的她啊嗚一口咬上去。

  於是小姑娘又木雞傻掉。

  溫香軟玉懷,他啃她小嘴巴啃得悠然自得滋滋有味,順便擋下那胯下的一擊。

  「到這兒您就改一下您那拈花惹草的毛病吧我的大人!」

  邊防站辦公之地,站長看自己的老婆端來茶依依不捨離去後還對雅蘭拋了個纏綿飛吻,一個魁梧的粗壯大男人,卻一臉無奈哭相,明明前幾個晚上他都有叫人帶幾個做皮肉生意的白翎鎮女人來服侍他的。

  只要是雌性,老少通吃,帝都裡為他傾倒為他哭泣的女人不知道多少了,還一波一波前仆後繼的,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說白了就是這幅極好皮囊,再下三濫的手段都比□有效,終極目的就是讓她們在床上繳械投降。

  恩澤在心中毫不留情地定義。

  「哎呀我的站長先生您在說什麼呢,在下來這兒只是公事罷了。」雅蘭坐在一旁,懶懶閒散的樣子,露出無害的燦爛的微笑,金光閃閃的,瞬間迷倒門外偷看的站長夫人。

  「……」

  「……」

  站長和恩澤同時歎口氣。

  「好吧我們回到正事上……」恩澤把筆記和地圖攤開,翻看了幾頁,抬頭又看看雅蘭,後者一副要睡著的無聊樣子,心中歎氣。

  「據白翎鎮受害人家屬所說,他們是在這裡被襲擊的,」地圖山脈間畫了一個圈,「找到那些人的屍體的,帶回去下葬,第二天再去看時,墓被挖了。」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六起了。」站長道,摸著自己的黑鬍子,白翎鎮和邊境隔得不遠,事情經過他也知道。

  恩澤點點頭,接著說:「墓土向外翻,只能說是屍體自己從墓穴裡爬出來的。」

  當時經過小鎮,雅蘭硬是要在那裡留宿,原因是他有三天沒碰女人了,恩澤無奈答應安排,第二天清晨卻在墓園裡找到他,他站在空了的墓穴旁,抬頭望著恩澤,幽綠的眸。

  「發現了有趣的事情呢。」

  當時他是這麼說的,聲音淡淡的,後來就瞇著眼睛輕笑,笑得恩澤脊樑發寒。

  站長一聽大驚,咬牙,握緊了拳。

  「果然是那些怪物,吸血鬼。」

  「根據國土境內各處受害情報,應該是被襲擊後的人類轉化而來的,喪失理智的吸血鬼,只不過,這次的問題出在……」

  他扶了扶眼鏡,盯著圖紙上得那個紅圈,心中疑惑。

  「事發地點……在湖上?」

  話語被門外急促的叩響聲打斷。

  明明正說在重點上卻被打擾,站長正要發怒,被一直坐著偷懶的年輕男子無聲止住。

  「請問雅蘭大人在麼?」侍衛的聲音。

  不知何時又微微起了風,邊境天氣本就變幻無常,夜色下一星半點的雪粒被無聲捲起。

  關押少女的房屋窗戶大敞,吱呀吱呀扇動著,裡面是暗的,風滅了蠟燭,空無一人,一片狼藉。本釘在窗欞上的一張張聖經書頁破碎了飄散大半,雅蘭站著四周望了望,俯身撿起一片,上面還剩著微微金色的聖光,不一下,也滅了。

  「什麼時候發現她不在的?」雅蘭的聲音很靜。

  「一發現她逃跑馬上就來通報了……」士兵小聲答道。

  他看了一眼趕過來一臉震驚的恩澤和站長,回過頭,目光定格在邊境一側的通往連綿雪山的峽□路方向,瞇起了眼。

  「你們別跟上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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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山裡的風雪盛了,呼啦啦翻動著斗篷幾乎要把它吹飛,少女緊了緊,嘴唇凍得發紫,眼前大面積的白,覆蓋了所有視線。

  寒冷冰般削過她的臉頰,她哈了一口白氣,咬著無知覺的唇,迎了風雪繼續向前一步一步努力地走。越往山脈深處走去,狂暴的風,吹得小小的身子搖搖欲墜。

  一串兒小腳印被瞬間掩蓋。

  真的很不一樣,連人界的風雪,都這麼有生氣。

  一陣強風翻捲著冰渣雪塊咆哮而來,她差點沒站穩。

  太差勁了,早知道就好好學習防禦魔法了。

  翻過這座山是最快的路線,抵達皇都,她是血族,這種程度她還死不了,沒有關係。

  一定要找到那個人。

  一定要找到。

  再漫長,再辛苦,也一定要見到他,去見最後一面。

  「別動。」

  一把匕首,由後而來,架到她脖子上,即便是漫天風雪中,也閃著銀光。

  銀質匕首,血族天敵。

  她僵住。

  意識又不清晰,太冷太累,怠慢了。

  男人穿著厚厚的高級大衣外套,貼在她身後,聲音垂在她耳邊,輕微喘息,「跟我回去。」

  不要。

  她呆了很長時間,「你為什麼不放過我?」

  他低笑了一聲,曖昧的模樣,她突然想起他說過的那些戲謔而殘忍的話,不知真假,輕微抖了起來。

  這個人會把她怎麼樣?

  雅蘭正準備把她帶回去,打暈也好威逼也好,上等血族,又是這麼漂亮,如此之好的貨色,實驗暖床人質圈養上供各種利用,怎麼捨得放手。

  大雪天的這麼追過來,自己什麼時候開始一個東西感興趣了?

  未免,也太感興趣了。

  少女身體一動,不顧脖子劃下長長血痕,一腳飛踢過來,見他擋掉,肘關節重重攻擊,速度快得幾乎要融於風雪中。

  他不禁皺皺眉。

  最後她在他的一擋後退中,轉身便跑。

  脖子上傷口幾乎致命,太痛了。

  面前山脈之間的一大片湖,湖水厚厚冰封,風雪在湖面上空翻滾著。

  她跳上湖面,硬的,略滑,差點不穩。

  還是被拽住了。

  「不想死就跟我回去。」雅蘭聲音沉了,這麼大的風雪,那匕首是純銀並且聖水開光,她就這樣撞上去,心裡還是微微吃驚,她想死麼?

  「不要!」拚命掙扎,脖子上觸目驚心的傷口甩下一排血,濺開在冰面上,綻開了花,「你放開我!」

  「你現在跑,到達城鎮還很遠,之前死在路上也無所謂麼。」男人收斂了笑,風雪裡微微皺眉。

  這麼想逃離他?

  她眼眶紅了。

  「你……欺負我,我討厭你!」她用力掰著他的手指,「你憑什麼——你放開我——!」

  雪白脖子上鮮血流進她衣領裡,不知是痛還是委屈,眼淚又下來了。

  這個男人,抓她,困住她,甚至強吻她,母親說過,女孩子的嘴唇是很重要的,只能被心愛的人碰。

  一想到這裡,血就往臉上衝,唇間甚至還有他的味道。她又羞又氣,難受到不行。

  「我最討厭你了……憑什麼欺負我……」

  那般令人心疼的神情。

  他怔了怔,尚未回神,她朝他手上猛地一咬,吃了痛,被她甩開。少女奮力朝湖對面奔去,他望著她,眼神驟然一緊。

  那裡是——

  少女腳下冰面嘩啦裂開無數花紋,一腳踩下去,碎了。

  噗通水聲堙沒在呼啦啦風聲中。

  寒水浸得她無法發出聲音,太冷了,腳踝被什麼緊緊抓住,一直向下撕扯著,湖水蛇般灌入她的喉嚨和耳朵,恐懼與無措瞬間將自己吞噬。

  她費力睜開眼,一雙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出光,不由得呆住了。

  她看見了人,無數人,吊著懸浮於湖面下,一張張扭曲而呆滯的臉,翻白的眼瞳與嗜血的獠牙。太過於噁心與詭譎,內心震顫著,她不知道如何反應。

  其中一個,抓住她的腳,向下拉著,她屏著氣掙扎著抽出匕首,眼一閉,切斷了那人的手,鮮紅漫開,似乎是嗅到了血腥,無數張臉對準了她,幽魂一般靠過來。

  這樣詭譎的場面她從來沒遇見過,嚇得一動不敢動。

  快的一隻咬上她的肩膀,幾乎是撕下了一塊肉,她痛得失去了呼吸。

  快要不行了,難道真的要這麼倒霉地死在這裡?

  忽地,被一股巨力扯上了湖面,她雙手哆嗦著緊緊抓住拉她上來的有力手臂,越發寒冷,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嗆出了好幾口水。

  風雪翻滾。

  視線是模糊的。

  「真是服了你了。」

  他的聲音卻是清楚的,微微無奈。

  一隻幾近腐爛的手啪地按上了冰面,在她身後探出了顆頭來。

  雅蘭勾過少女的脖子不讓她回頭,握著匕首的手掠過,寒光中那人的頭顱被橫向切為兩半,頭頂的一半飛了出去。趁著這個當兒少女被拖上冰面。緊接著,冰面的裂口越來越大。數十個腦袋浮出,爬了出來。

  「果然在湖下,難怪軍隊會找不到。」

  懷中的人兒渾身冰涼,瑟瑟發抖。

  雅蘭望著成群爬出來向他靠近的人型生物,它們若木偶般毫無生氣層層靠近,獠牙滴著腐敗的涎水,然後微微笑了,後退到岸上,腳踩上被大雪覆蓋的泥土。

  「吶,這就是你們血族所做的事。」

  他扳過她的臉,強行讓她看著靠近的生物。

  「被吸血鬼殺掉後,成為了披著人皮,生飲人血的猛獸。」

  手指感覺到她的顫抖。

  他伸手,徒手擺出了一個射擊的姿勢,對準撲過來的人們。

  「磅。」

  聲音落下。

  凹陷的峽谷邊緣山脈線,出現了一排排穿著國王軍制服的士兵,包圍了湖,大雪中兵器銀光湛湛,一排排黑洞洞的槍口朝下,對準了。

  然後開炮。

  火光轟鳴,山巒也為之震顫。

  直到一切靜止只剩呼嘯的風聲。

  夜色深冷。

  眼前人影晃動,士兵檢查著屍體。

  她癱軟在地上,渾身濕透,看著狼藉不堪的湖面,顫抖著。

  他拿自己的厚質大衣裹住她,在一旁站著,有人上來匯報情況,他也只是聽,點頭,微笑著。

  不遠處一個士兵慘叫,他被殘活下來的喪屍咬住了腿,其他人殺掉那半死不活的生物時,士兵的眼睛開始混濁,不動了,臉色漸漸青了,逐漸被侵蝕的標誌。

  士兵面帶不忍,遲疑著,直到身後一記子彈穿了士兵的腦。

  戰友倒下,士兵齊齊向後望去,湖邊面色平靜的雅蘭,收起手中的槍。

  她呆呆抬頭,眼睛睜得大大的。

  「嚇到你了麼?」

  他柔柔笑著,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髮,看起來無比溫柔。

  她肩頭的傷口,正以一種難以置信的速度癒合,最後他看見的是她破碎衣料下光裸圓潤的肩膀,只剩脖子上的傷口,被凍住大半,仍觸目驚心,果然還是因為被銀器傷了的原因。

  月光漸漸漫出了柔和的臉。

  過了許久,她啞著嗓子開口。

  「我是誘餌?」

  風雪在這一刻停了。

  雅蘭低頭,看著摸過她頭髮的手,掌心一片水淋淋的烏黑,是上等浸色顏料。

  清冽而柔和的澄澈光芒下,她的烏黑的頭髮,在水的作用下,從頭頂開始,一點一點褪色,如同水的波漾,黑色的墨汁向下淌開。

  雪白峽谷裡只剩了隱約作響的風和星點的火光。

  少女坐在地上,面色蒼白不蓋其傾城美貌,瑩潤的肌膚,纖長的睫毛,血紅的眸,如一池黎明前的琉璃,玲瓏剔透,熠熠發光。

  最盛便是那一身褪盡鉛華的長髮,銀白耀眼勝似清輝月光。

  傳說中銀髮血瞳的少女。

  「當真是言重了,只不過若不是您的血,他們也不會出現……防雪崩的結界支持不了多久,請先移步。」

  雅蘭微笑著說,眼神淡漠。

  「血族第一公主殿下,菲特·克裡斯汀娜·克勞爾·阿爾維斯·德古拉。」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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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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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夢裡面依舊是小男孩那張溫柔而靦腆的臉。

  兩人的秘密基地,陽光下巨大榕樹的樹蔭。

  「你看,我家花園裡新開的玫瑰哦,媽媽請了法術花藝匠調配的新花種,藍色的呢,很漂亮吧~!」

  小男孩穿著乾淨的白色襯衣和藍色背帶褲,金髮,深藍的眸,笑容耀眼,宛若天神。

  「……」

  「怎麼啦把臉別過去,拿著嘛!」強行抓過她的手讓她捏住花。

  「多漂亮啊……哎?」

  藍色的薔薇,妖冶芬芳的花瓣,層層疊疊打開,綻放到極致的美,此時,在她小小的指尖中,捲曲,枯萎,泛黃,皺巴巴的黑色花瓣失去了所有水和養分,一片一片無聲飄落在地。

  她咬了咬唇。

  「媽媽說,血族的祖先是被天神懲罰下凡的,所以,天神眷顧的一切,都不允許我們的觸碰,那是對生靈的褻瀆。所以……」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捏著華貴的蕾絲裙角,從宮裡偷跑出來,衣裙還沒有換。

  人類領地的花朵,的確比她那裡更加耀眼而活力,姿態萬千的美,不容許她觸碰。

  她低下小小的腦袋,小男孩皺皺眉,不由分說拉過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溫暖的,跳動的。

  「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他咧著大大的笑容,星點陽光透過樹蔭,把他金色的髮梢和羽毛般的睫毛點綴的閃閃發光。

  「讓那什麼褻瀆見鬼去吧,面前的才是最真實的吧,你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一定是上神的祝福,最後下凡,擁抱萬物。」

  下一次見面時,他抱來大捧的百合,每一朵嬌艷欲滴,唯美潔白。

  「給你!」

  「可是我……」

  「這個戴上!」小男孩俏皮地眨眨眼,「我從神官姐姐那邊偷來的。」

  薄如輕紗的手套,繡著白色蕾絲花紋,在他要求下,她只好帶上,手套像感應著她一般,自動收張成她手掌的大小。

  「來!」他把大捧花塞入她懷中,不由得她拒絕。

  指尖觸到花枝的柔韌和花瓣的柔軟,芳香撲鼻而入,微微潮濕。

  她愣愣地望著懷中的花束。

  感受到了。

  人間生靈的,活力,氣息。沉甸甸的,那樣磅礡而溫柔的生命力。

  不曾凋謝。

  她呆住,是手套的原因麼?

  第一次,將人間世上的花朵,擁抱於懷中。

  「嘿嘿,這樣就沒問題了,」男孩把雙手插在兜裡,臉微紅地笑了,牙齒潔白,「女孩子果然是和花相稱啊!」

  她睜開眼。

  又是陌生的房間,木製,窗簾拉著,暗的,房外有隱隱叫賣的聲音,馬車經過時車響與馬蹄聲。

  應該是在城鎮中。

  喉嚨好乾,身體沒有力氣,勉強支起了身,眼前一黑,又天旋地轉地倒了下去。脖子細密地痛著,窒息一樣,她摸了摸,層層紗布,血族裡高貴血統的強大治癒能力讓她不習慣包紮。

  床頭木桌上擱著幾份血袋,菲特嚥了嚥喉嚨,拿過來,用牙咬開,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吮吸著。

  血液淌進喉嚨,如同沙漠中將死之人海市蜃樓中的清泉。

  她長長歎了一口氣,好似愉悅。

  「舒服麼。」

  這才發現雅蘭坐在房間一角看她,只穿著金邊白色立領襯衣和長褲,大衣搭在椅子上,微翹的黑髮與湛湛綠眸將他的容顏顯得格外英氣年輕。

  曾聽說,血液對於吸血鬼而言,宛如人類對□的渴望,或許,更甚。

  看來不是騙人的,雅蘭心中有的沒的地想。

  她如同受了驚的鹿,沒有了之前的火爆脾氣,漸漸把自己縮起來,不做聲,警覺又無措地看著他,然後,垂了眼,長長的濃密黑睫毛彷彿綴上了星光。

  突然之間就安靜了。

  她抓著自己的手,腦海裡全是夜中雪山那些轟鳴的畫面,設計好的局,她莫名地被利用,以及男人最後對她露出的笑容,讓她發冷。

  他知道她是誰了。

  兩界關係緊張成這樣,他還可能放過她麼?

  最好的情況是他把她送回去,讓血族拿些什麼來交換,最壞的是……

  她不敢想。

  很有可能,就這樣,見不到那個人了,再也見不到了。

  「公主殿下來到人間,所為何事?」

  她不能不答了,這種身份偷偷穿越兩界結界,要是被別人發現了,兩族情勢或許會越發混亂,雅蘭瞇起眼,回味著剛才她吸血那種甘之如飴的愉悅神情,與那些貌美妖嬈的女子在他身下高潮的模樣幾乎一致,不由得勾起了唇。

  這就是血族。

  「我……找人……」

  許久,她才開口,聲音小小的。

  「人類?」

  「……是。」她眼睛望向別處,呆呆地,好像想起了誰,窗外身影來回晃動,孩童瘋鬧聲與婦女們的笑聲述說著這片鎮子的安寧與祥和。

  「血族堂堂公主殿下親自出宮找人?」他挑挑眉,皇室在血族中是象徵著何其的高貴與權勢他是知道的,戲謔笑道:「那人面子還真大啊。」

  菲特抬頭望了他一眼,火紅蓮花般的瞳孔濕漉漉的。

  「男人吧?」

  「……他,救過我。」

  她頭埋得更低。

  不僅僅是救過,更是陪伴她,熬過了那一段悲慼的灰色時光。

  血族公主心上人是人類,這個世界可真奇妙。

  「貴為一介公主卻在外面偷人,血帝知道了還不知會如何動怒呢……」

  少女抬起頭,忍無可忍,「你……你能不能不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

  男人仍以一種閒散輕佻的姿勢坐著,面帶微笑。

  「我和他不是那種關係!」

  「菲特公主殿下,我對你和你男人是哪種關係不感興趣,我只不過想知道,如果我不把這件事上報,會有什麼好處。」

  「……什麼?」

  「你知道男人在哪裡麼?」

  她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大概位置……或許是知道的。

  「身份?」

  搖頭。

  「長相?」

  「……我只小時候見過他……」

  果然,是初戀情人。

  而且是,記憶中,模糊不堪的初戀情人。

  小女孩。

  「為了找到他,你願意付出多少?」

  男人悄無聲息地靠近了。

  少女向後縮了縮,拿被子蓋住自己的身體,雅蘭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細細瞧著她的臉。

  不得不承認,這是他所見過的一張,最美的臉。

  一室安靜。

  未來很長一段日子,大概會很有趣吧。

  「我帶你找到那個人。」

  他坐在床邊,手指拂過她瓷白細膩的臉部肌膚,笑容依舊。

  「條件是,和我在一起。」

  白翎鎮,小旅館,餐廳。

  「哈?!」

  恩澤今年二十一,家裡世代為屬於皇室分支血脈加裡弗雷德家族服務效力,身材瘦削,短髮深棕色,梳得一絲不苟,forever穿同樣深棕色著鑲有加裡弗雷德家族徽章的工作正式裝(曾被雅蘭戲稱擁有一整個櫥櫃的制服,還是一模一樣的),連最上面的扣子也會認認真真地扣好。金絲眼鏡,隨身攜帶無數小本本記錄情報以及(被迫)雅蘭身邊風流趣事,嚴肅如斯,謹慎如斯的他,在雅蘭笑容下含著一大口茶水朝他井噴。

  後者不知從哪裡抽來一把東洋扇子啪地張開如數擋掉。

  「大人!?」他站起來,喘了一口氣,「您要把那個女孩帶回去?!」而且還是帶回帝都,而且還是不聲不響地帶回帝都,這怎麼可以。

  排開她的危險性不說,到時候是各種糾結啊,被發現了能不能留全屍還難的說。

  要人命啊這是。

  「銀髮血瞳公主的故事並不是每個人都知道的,準確的說,極大部分人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他們會相信面前的小女孩就是麼?」雅蘭淡淡飲下一口酒,旋轉著酒杯,配上那張貴族英俊的臉,氣質斐然。

  「恩澤你看,這次北地之行,多麼有趣。」

  有趣個毛!

  恩澤扶牆。

  這種看到美女就想著弄上床的條件反射什麼時候才會改一改啊。

  窗外陽光灑下來,沾上雅蘭的睫毛,他眨著幽綠寶石般的眼睛望著窗外被雪覆蓋的一排排兩層建築和來往穿著大衣的行人。

  自從湖底喪屍群被消滅後,白翎鎮的人們臉上逐漸有了笑容。

  就算他不帶她一併同行,她也會自己掙扎著來到帝都,現在給個條件來威脅她,何樂而不為。

  他舉杯,微笑望向窗外一個個偷偷瞄著他的本地女性致敬。

  ——當時,少女的房間中。

  雪山裡難得的溫暖陽光被厚厚窗簾隔在外。

  床上抬頭的銀髮少女,以及撫摸她臉頰的黑髮男子。

  「……什麼?」

  她有些難以置信。

  「我帶你去找那個人,這種事情很明顯你一個人是不行的。你協助我查清真相,」雅蘭收回手,此時的看起來笑容乾淨無害,「你是純血公主,血液對喪屍有致命的吸引力,這對調查很有幫助。況且,有你做『人質』,一些潛伏於人群中的吸血鬼也不敢對我們輕舉妄動,說不定還會有意外的收穫。」

  畢竟這件事,調查起來的確危險,深入到血族內部都有可能的。

  「什麼真相?」

  他從一旁桌上拿來一打文件手抄本,甩在床上。

  她拿起看了一眼,厚厚一打,記錄的全是近段時間全國各地區遭受喪屍攻擊的情況和分析。

  他轉身出去,回來的時候,手裡端著一杯熱可可,遞給了她。

  她遲疑了一下。

  「怕我下藥還是,不吃人類食物?」

  她接過了,很暖,捧在手心,味道甜甜也比血族的飲料好喝,唇角不禁揚了揚。

  他笑笑,原來吸血鬼也有這樣人類的表情。

  「受克萊什帝國國王詹姆十八世委託,我在追查全國的喪屍活動真相,近幾個月,數量和受害範圍在不斷擴張,」雅蘭閉眼,回想著恩澤拿著筆記本向他一本正經向他匯報時說的話,當時他好像在酒吧和一美女調情正歡,「所謂喪屍,你也看到了,啊,對了,不用我來解釋,你們血族是最清楚的。」

  說完抬抬眼皮看她一眼。

  這種小女孩,養在溫室裡的花兒,怎麼可能會見到這種就算在血族中也是最低下的東西。

  被吸血鬼攻擊死亡後後,轉化為的,嗜血,瘋狂的行屍走肉。

  「我沒有……」她驚懼地看他,又皺了眉毛,「你是什麼口氣,不要把什麼都推卸在我們的身上,我族若把一介人類變成血族,是必須告知十三氏族長老,經批准後,負起教育他為一個合格血族的責任的,你說的這種大規模人類異化發狂……只在古書中出現過。」千年聖戰時才不得已使用的手段,這幾乎是每個血族成員都知道的事情。

  雅蘭只是看著她,沒說話。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打仗,這種事情我不懂……」自古以來遵循著祖先的六條戒律,第一便是避世,明目張膽大面積把人類喪屍化,幾乎不可能,「不要把我們想成毫無道德觀念的野獸。」

  她正色道,眼睛亮亮的,琉璃一般,毫無造作。

  「那正好,來證明,公主殿下,這不正是您作為公主挺身而出的時候麼。」

  雅蘭站在床邊,無所謂地聳聳肩,對她伸出手。

  「國王陛下一直主張議和,若是查出這事不是你們吸血鬼恣意所為,大可堵住那些主戰大臣的嘴,這不是很好麼。」

  有了血族公主,可是大大在多方面都會方便很多的。

  菲特怔怔望著他,短黑髮,翹起的髮梢,太過於年輕的一張臉,幽綠漂亮的眸,五官深邃,身材修長,英氣不凡,懶懶淡然的模樣讓他像一隻優雅溫和的大貓,亦或是鄰家富宅中的頑劣而伶俐的少年。

  他的手指修長。

  攤開在她面前。

  「……你真的可以幫我找到他嗎?」

  「當然,相信我,菲特。」他笑得十分無害。

  她心裡跳了一下,不知是因為他的笑容,還是因為他直呼她名字時的磁性嗓音。

  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她是血族,他是人類,她冰涼的手被他溫熱的掌心輕輕,卻又毋庸置疑地包裹住。

  「祝我們合作愉快。」

  雅蘭握緊了她的手說道,好像再也不會放開一樣。

  那一刻起,齒輪開始咬合。

  過了多久,身邊的這個男人哪裡是大貓,哪裡是少年,明明就是老虎大灰狼,明明就是女性終結者老江湖,她發現這個時,已經是以後的事情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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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在白翎鎮停留幾日,恩澤確保了附近已無威脅,與站長安排好一切後,便動身回帝都了,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在趕路,況且,有許多事情整理上報,回帝都休整是很有必要的。

  下個月更是上流社會的交流旺季,歌劇晚宴舞會什麼的雅蘭大人是一次都不會缺的,想到這裡他就頭疼。

  「過幾日,帝都會派來神職人員在這裡布下保護結界。」能在這裡建立一個教堂當然是最好的。說完,恩澤向站長恭敬行禮,「這段時間多有打擾,冒昧了。」

  「哪裡,只不過,兩年沒見,」站長望了一眼鎮門口的馬車,鎮裡少女幾乎全聚集到了一塊,捧著大大小小的鮮艷禮物圍著黑髮英俊的英俊男人嘰嘰喳喳著,全然不顧街道上青年男子的陰森森幽怨眼神。不由得歎口氣,「雅蘭大人依舊如戰場上那般『耀眼』啊。」

  晌是清晨,鎮門口已經鬧開了花。

  「雅蘭大人請您多住幾天吧,怎麼這就要走了啊?」

  「雅蘭大人,我一直都非常敬仰您,您兩年前戰場上的英姿已經深深刻入我的心目中(難道你上戰場了麼OTL)!請收下這個吧!」

  「雅蘭大人,您是克萊什的英雄!能見到你真是太榮幸了!」

  「雅蘭大人!」

  雅蘭大人微笑。

  ……

  坐在馬車裡的菲特已經忍無可忍了。

  人類女孩都是花癡麼?

  ……

  「久等了。」終於上車。

  真的是久等了,菲特支著下巴,斜著睨他一眼,不吭聲。

  「吃醋了?」

  他噴著熱氣靠過來,微笑。

  菲特當做沒聽見,馬車開動,嘶嘶馬鳴,有些顛簸。

  離開鎮的時候,雅蘭撩開馬車窗簾,有一個矮小老人站在道路旁,經過時,男人微微點頭致意。

  老人脫下帽子按在胸前,衣服上的勳章閃著微微的光。

  「原來,你叫雅蘭?」還是從那些花癡少女們口中知道他的名字。

  「雅蘭·克魯索比特·加裡弗雷德。」寬敞馬車內,坐在對面的恩澤從筆記本裡抬起頭,沉聲說道,「現乃克萊什帝國最高貴血統的皇室支脈家族家長。」

  姓氏有些耳熟,可就是想不起來,但名字卻是響噹噹的,不是因為這個人,而是——

  「雅蘭那不是……」確定了一下才出口,「這片大陸的名字嗎?」

  由克萊什帝國與兩年前才完成統一的,雅蘭大陸,Airland,又稱空之大陸。追溯歷史的話有兩千多年了。

  恩澤沒接話了。

  車程漫長,她睡一陣醒一陣,偶爾撩開窗簾,陽光有些刺眼,外面遠處的景色已由雪原變為黛青色的層層山巒,天空中有大團大團潔白雲層,道路旁有零星的房屋和大片綠色耕地,頭巾布裙的婦女,簡單亞麻衣衫的男人,車轍聲中將一切托的寧靜而美好。

  幾乎已經看不見兩年戰亂時的不堪模樣了。

  她細細地看,把景色刻入腦海。

  這是,那個人生活的世界。

  他一直興奮地向自己述說著的,自己嚮往的世界。

  這樣的風景,這樣的光明。

  回過神才發現身邊的男人一動不動注視她,心裡一跳,「幹、幹嘛?」

  「不怕太陽麼?」雅蘭笑。

  「唔,還好,就是,有點沒力氣,」畢竟是純血,對陽光抵制力還是強些,窗簾外細碎的金光落上她小小的臉頰,彷彿透明,「人類故事裡那些對吸血鬼的描述很多都是騙人的啦,什麼曬太陽就會化為灰燼之類的。」

  那個人跟她說過好多,手舞足蹈的,她總是咯咯地笑,除開這些,還有童話,美人魚的故事,白雪公主的故事,灰姑娘的故事,裡面的女孩子善良而美好,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他是陽光下天使般的男孩子。

  那麼她呢?

  「打擾談話了公主殿下。」一旁翻看文件和筆記的恩澤出聲,「您確定您要找的人在帝都?」

  「是,我確定,他說過。」

  那個時候,血族和人類關係晌沒有那麼僵,除開多個連接大門,還有一些隱藏的空間裂縫的碎片可供出入,其中一個,便在帝都遠郊。她是在那裡遇見他的。

  只不過後來多次戰亂,出入口各個被封,那些縫隙也隨著人類結界的加強而消失了,他們就失去了聯繫。

  見恩澤又沉默了,菲特眨眨眼,望著窗外晃動的視野,金色陽光普照大地,落進鳥兒的鳴啾。閉上眼,睡去了。

  一陣顛簸,肩膀一重,雅蘭從小憩中睜開眼,望著下方靠著自己肩膀的小腦袋,毛茸茸的,頭髮是白金般色澤,下垂的睫毛覆滿金光,他笑了笑,一個眼神制止了恩澤,調了一個讓她更舒服的姿勢。

  「……嗯……」

  夢中她小小地笑了一下,含糊不清呢喃什麼,他來了勁垂頭去聽,一個名字從少女唇間逸出,濃濃眷念。

  男人的眼眸倏地深了。

  恩澤皺緊眉頭看著雅蘭,看著之前在白翎鎮菲特給他述說的情報,字字句句,全部指向一個人,而那個人……

  騙人的吧。

  「所以我說很有趣吧,恩澤?」

  雅蘭輕笑著,用細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克萊什帝國首都位於原克萊什帝國偏南,中樞要塞地段。

  戰前大陸四國局勢尚未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時,克萊什帝國的語言已經是大陸裡最通用的語言,原因簡單,國強民盛,軍事力量不容小覷。戰後更是把語言和貨幣統一化,只有少數遠距離鄉鎮中還說著當地土語,統一大陸後皇家貴族便一直致力於戰後修復籠絡民心,注重工商發展,開設各個地區銀行支部。更定了新憲法和稅收政策,暗地裡壓下那些被統治的領土裡不安於現狀又激烈愛國的權勢之族。

  各個地方反抗起義不是沒有,只不過國家採取懷柔政策,一定程度上撫平的事態的嚴重性。

  而帝都儼然已成為空之大陸的心臟,初來帝都的人們,第一印象或許是整個城市便是一座巨大的皇宮,處處華美精緻,恢弘大氣。

  馬車在城門口緩緩停下,出示證件後,手持兵器的士兵深深鞠躬,滿面笑容道:「能再次見到您真是太榮幸了,歡迎您回到帝都,公爵大人。」

  車內簾子被挽開,雅蘭笑笑。

  懷裡的人動了動,然後冒出個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腦袋,男式大衣從肩膀滑落。

  「……公爵?」那士兵叫他什麼?

  「還困麼?」雅蘭沒回答她的話。

  「唔……」少女的頭髮柔柔地亂了,「以人類的概念來說,現在相當於你們的深夜……」緩了緩,才發現自己在他懷裡,他的一隻爪搭在她腰上,一個魚打挺坐起來,臉紅了,「色狼!」

  「是你自己靠過來的。」

  「我才不信!」呲牙咧嘴。

  「……」

  男人揉揉太陽穴,轉而道:「菲特,你來過帝都麼?」

  她怔了怔,搖搖頭。

  「看看外面,我們到了。」

  可能是因為會到了令人驕傲的故鄉,這個時候他的笑容無比溫和。

  正直夏末,天氣溫和而令人喜歡。

  鱗次櫛比的白色屋宇圍繞著皇宮大門成半圓形圍繞著建立,整齊乾淨的街陌巷道,窗欞陽台上鮮艷綻放的花團,車水馬龍的皇宮大街,川流不息的集市與繁華熱鬧的商業街,伴隨著掠過天際的展翅白鴿和中央廣場上噴泉灑出的晶瑩水花,向世間炫耀著強盛與富饒。

  大陸裡最大的天空之神教堂便坐落於此,受天空之神的庇佑,帝都天空常年是萬里無雲的湛藍,陽光熱情而燦爛,如同帝都本地人一張張臉上的笑容。生在帝都,與生俱來無盡的自豪和榮幸。透過大街商店的玻璃落地窗,看見紳士服裝手拿長杖的男子以及服裝店裡大裙擺羽毛小帽手持花扇聚在一起講話的高貴女士。

  而遠處,是自古以來便坐落那裡的雄偉王宮,彷彿是天神創造的金色大殿,高處雲層霧氣繚繞,大鳥疾疾飛過。

  這是……帝都。

  那個人在的地方。

  那個人生活的地方。

  兒時無數次眺望的地方。

  馬車緩緩駛進王城。菲特有些震驚,也有些興奮,更多的是欣喜。整個人趴在窗口撩著簾看著。

  「和血族首都不一樣麼?」

  她搖搖頭,「我們那裡,沒有光。」

  「僅此而已?」

  「然後……」她想了想,「很安靜。」

  馬車在一處庭院別墅前停下,華美而貴氣的古老建築外觀,鏤空雕花的黑色鐵大門,上面鑲著大大的風隼圖案家族徽章,向內打開。

  庭院大道兩側栽滿了花,兩邊整齊地豎著白色神聖雕塑。

  雅蘭先下了車,穿著黑色服裝執事模樣的老人恭謹而優雅地扶著菲特下來。她四周掃望一圈,與城中心的繁華喧鬧相比,這裡顯得寧靜幽僻。

  「這是他的家?」轉頭問恩澤。

  「這是加裡弗雷德家族在帝都的住宅,身為公爵,本另有封地與莊園。」血族公主就這樣望著自己與自己說話,恩澤身體一陣緊繃,但為了遵從雅蘭的指示,仍是勉強禮貌道,「公爵大人不喜熱鬧,在貴族住址中,這算是偏遠。」

  原來真的是公爵。

  她不禁望向穿過庭園大道的男子,黑髮黑衣,微微側臉,年輕的不得了。

  「加裡弗雷德大人——!」

  這一聲喚得菲特渾身一哆嗦,天,如此深情,如此嬌嗲。

  一名小個子少女,推開大門,提著裙裾奔下樓梯,撲進男人懷裡。

  「大人,拉蜜婭想死您了!」

  「嗯。」雅蘭笑著抱起她,讓她雙腳離地,不溫不火地看著,在她唇上印上一吻,「我也想你。」

  少女細腰蓬蓬裙,穿著綴著蕾絲邊的蝴蝶結時興粉紅洋裝,細細白白的胳膊環著他的脖子,淺栗色卷卷長髮,嘴唇紅紅的輕輕撅起。

  「人家好想大人的說,不夠嘛……」

  男人輕笑著捧著她的臉當著傭人和菲特的面吻下去。

  菲特呆掉,這、這未免太大膽了吧。旁邊僕人倒是習以為常,打點整理著行李。

  兩人最後還吻出聲音來。菲特看不下去,別過頭問恩澤,「這是他的戀人?」

  戀人?好遙遠的詞彙,他差點嗆了氣,「不是。」

  「額……情人?」情婦什麼的,不好意思說出口。

  繼續嗆氣,揉揉太陽穴:「不是。」

  等少女從他懷裡抬出頭來,她才發現這名叫拉蜜婭的少女長得真是可愛,大大眼睛,羞澀的小臉頰,小巧的鼻子和腫了的紅唇……腫了的?!

  菲特臉紅了,莫名地想到了在邊關牢房裡的遭遇。

  下流!

  「大人,她是誰?」

  拉蜜婭眼睛盯著她臉看。

  菲特被她看得不自在,別過頭。

  半晌,拉蜜婭說:「她頭髮是白的耶。」

  「嗯。」雅蘭讓她雙腳著地,一隻大手還揉著她的腰,「所以帶回來了啊。」

  「好醜。」說這句話時拉蜜婭還盯著菲特的臉,然後掃過她的胸,她的腰,皺皺眉,眼睛裡有了刺一樣的東西,「像個老女人。」

  此話一出,菲特牙都要咬斷了,差點就沒把大鐵門拆下來砸過去。

  「不管她,我們進去,好不好?」雅蘭柔聲說著,咬著她的嘴兒在少女的哼唧中抱著她進了屋。

  傭人見怪不怪地收拾著,各忙各的。

  銀髮少女站著,先是一動不動,後來,肩膀一顫,哈哈笑了兩聲,一跺腳,庭院大道一邊離她最近的一個白色天使雕塑,啪地,一隻翅膀掉下來了。

  恩澤直抽冷氣。

  天將暗,恩澤請示後回去了。

  女傭是個嚴肅的人,二十歲左右,看起來十分幹練,領著她進屋。屋子不是極致的奢侈,卻也華麗大氣,不做作,家居擺設,裝潢掛飾間也實實在在看得出這屋主身份地位之高。

  甚至,比血族的親王宅邸,更加華貴。

  「菲特小姐這邊來。」

  四周看了看,簡單介紹了一下,房子雖然大,卻就寥寥幾名女傭和一個打理事情的老管家。

  「公爵大人吩咐過,從今天起就住這裡,我來帶你去房間。」

  她愣了愣,「哈?」

  住這裡?

  她被帶到一個普通的臥室,一看便知是下人用的房間,女傭拉開衣櫃,拎出了一套女傭的制服,黑色花邊,白色圍裙,置於床上。

  「浴室在隔壁,麻煩小姐洗漱完畢後換上衣服,我來給你安排明天的工作。」

  菲特一頭霧水。

  「歡迎你來這裡做工,菲特小姐。」這時她才對菲特露出了一個出於禮貌的微笑,「公爵大人一般不輕易允許他人在自家做工,希望菲特小姐能喜歡這份工作。」

  她整個人蒙了。

  「公爵大人說小姐是來當女傭做工的,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口=」

  女傭?

  她恨不得打三個感歎號上去。

  咚咚咚到二樓去找雅蘭,還沒到門前,就已經聽見奇怪的女聲。

  「嗯啊……不要了……」

  細細簌簌的聲響。

  「……別……大人……噢……嗯啊——哦……好舒服……」

  貓兒一樣哀求又煽情的女聲,接著又沒聲了,菲特覺得奇怪,貼到門前,不一會兒裡面又傳出細細的吟,有一下沒一下的,嘎吱嘎吱地床搖。

  她愣了半天,臉紅了,趕緊離開。

  她坐在一樓大廳等著,天都黑了,女傭送來了白瓷碟子裝著的糕點和泡好的紅茶,不知她的身份,公爵又沒說清楚,還是暫且當客人招待的好。

  菲特是餓,但她想喝血,看著女傭的脖子一陣出神,又甩甩頭拿蛋糕墊肚子。二樓房間裡的聲音是越來越大,女人那聲音,幾乎可以說是尖叫了,一浪高過一浪的。

  她簡直忍無可忍了,這個男人,都多少個小時了!他身體裡有九頭牛麼?!

  金絲紋白瓷杯裡的紅茶空了的時,聲音漸漸弱了,最後尾音裊裊消失,喀喇一下,門開了。

  男人下面穿著長褲,上身就搭了件襯衣,倚在二樓走廊上,向下看著大廳。菲特抬頭,一臉嫌惡瞪著他,臉微紅。

  他反倒是一臉清爽,笑,「你臉紅個什麼。」

  「變態!」

  這稱呼嚇得旁邊擦花瓶的女傭手一抖,這女的果然來頭不小。

  「剛才不是找我麼。」他揉揉眼,懶散的樣子看起來十分迷人。

  「誰、誰找你了!」打死她也不會承認她還趴在門前去聽。

  「進來。」

  這間房的確比一般的房間要貴氣得多,堪比皇宮大殿,不知是不是主臥。七煌雕花鏤空金質寶燈燃著暖暖的香,一室旖旎,粉色的洋裝軟軟地躺在地板和紅絨地毯間,床尾垂著條女性內衣,同樣也是粉紅色,內褲一角露在床底下。

  菲特不敢進屋,就硬著頭皮站在門口,房內瀰漫著股曖昧奢靡的味道。拉蜜婭蜷在床間,似乎已暈厥,印著暗花的床單襯著她大半□的粉紅肌膚,顯得無比□。

  她別過頭去。

  雅蘭大大方方地坐在臥室的大大靠椅上,胸前袒露著,很結實,泛著光澤。

  「什麼事?」

  「……沒事。」覺得,突然就不想跟這個人說話。

  「那你之前趴在門前聽個什麼。」

  她猛地瞪他。緩了緩,才道:「我們之前說好了的,你幫我找人,我協助你查喪屍的事情,女傭是怎麼回事……?」

  他眉毛一挑,「公主殿下難道想吃白食?」

  「……什麼?」

  「人我可以幫你找,沒問題,」其實,根本不用他找,想到這裡,雅蘭瞇起了眼,「喪屍的事情,不是一時半會就可以查得出來的,那麼,這段時間,你住哪裡?吃什麼?你的血液供給怎麼辦?」

  「……」

  「公主殿下,這裡是人類的地盤。」他攤手,「我這裡不歡迎吃白食的人,如果沒有用,還請離開,我想,我沒有義務供你吃穿。」

  「你……!」

  他嘲諷地笑了,「嬌貴的血族公主殿下,若是有自知之明,就不應該為了男人來人界,你在這裡工作,我供你吃穿——當然,是作為一個主子對下人的提供。」

  少女不做聲了,低下頭,雅蘭看見她捏住了裙擺。

  「不過,你也可以……」他靠近她,呼吸垂下,指尖繞過她一束柔軟的銀髮,細細把玩。

  與拉蜜婭激情前,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媚著一張臉問他,她美不美。

  他說,美。

  她又問,比那個白頭髮的老女人美吧?

  滿臉嫉妒。

  他笑。

  視野裡是菲特垂下的臉頰,菱狀小巧漂亮的唇,尖尖又柔白的下巴,長長的睫毛,蝶翼一般,美得若百合花綻放時噴薄而出的香,清新,誘人,沁人心脾。

  「你也可以,學她。」他目光指了指床上因□過度而暈眩的拉蜜婭,在她耳邊輕輕又曖昧地呢喃。

  她身上的香氣讓他思維停滯半秒。

  「做個對我有用的女人……我會給你最好的。」

  她身體一顫,推開他,手指和心都是涼的。

  她後退著,深深呼吸。

  屋裡是靜的,人少,又過於無聲息,格子大天窗外月色清明。

  「你說得對。」

  她抬起頭,血色的雙瞳,琉璃般的光澤。

  「你沒有必要……招待我,從明天起我會在這裡工作,當女傭,我會做的好,你不要……小看我。」

  雅蘭倚在門框上,幽綠深邃的眸注視她,注視她紅了的眼眶。

  「我唯一條件,是請你,找到他。」她眨著眼睛,吸吸鼻子,轉身,「夜色深了,請好好休息,雅蘭……公爵大人。」

  菲特沒有看見他變了的眼神。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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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6 08:02:57 |只看該作者
第6章

  她真的開始在這裡做活。

  她換上女傭裝,聽著房裡女傭的話和吩咐,開始做掃除,打下手。明明是夜行動物,卻硬是扭轉著生物鐘,清晨起床,女傭不知她的身份,卻明白她的笨手笨腳。

  大概是哪家遠方沒落貴族的千金迫於生活出來還債吧,她看著銀髮少女小心翼翼又笨拙地從水桶地擰出抹布擦著地板,纖白柔滑的手指浸在污水裡。

  每日黃昏晚飯,她喝掉雅蘭作為工錢給她的血袋,就到帝都裡逛著,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店舖裡蛋糕或是烤肉的香氣飄了過來。

  人群裡有各種髮色和瞳色,唯獨沒有她心中念過千百回的那種。

  吶,你在哪裡呢?

  城中鐘樓作響,白鴿嘩啦啦飛過天空,她仰頭,揉揉眼睛。

  她突然很想家。

  年輕神官約瑟夫推開大門進來時,女傭正在訓斥一個少女。

  少女只低著頭,咬著嘴唇,沒有鞠躬也沒有道歉,旁邊一地花瓶碎片。

  ……新來的女傭?好難得,約瑟夫瞇起眼,下一秒,待他完全看清少女的臉,臉刷地白了,衝到二樓,一腳踹開門。

  「雅蘭你他媽給我滾出來!」

  和一妖嬈女人纏綿正歡的男人抬起頭,笑出一口白牙:「嗨。」

  「嗨你妹啊!」他衝過去把男人從溫柔鄉里拉出來,衣服往他身上一甩,飽含殺氣的眼神幾乎要在他身上射出一排洞來。

  ……

  「你把堂堂血族公主拐回來當女傭,全世界只有你做得出這種事我的公爵大人!」

  雅蘭抿了口酒,望著多年以來自己的好友,臉上的不悅好像僅僅是因為對方破壞了他的**好事。

  約瑟夫·布蘭頓,天空之神主教堂神聖十二神官之一。

  一頭紅色亂髮隨意地紮著,金色眼睛十分有神,身上穿著藍白相間的神聖神官袍,懷裡原本揣著的那本經書此時散落成無數張寫滿經文的紙頁,在空中化為劍狀齊刷刷地指著雅蘭,發著金色的光芒。

  神官暴跳如雷。

  公爵氣定神閒。

  「你他媽知不知道血、族、公、主這四個字在血族心目中位置是怎樣的?!」他只聽雅蘭說收了個血族帶過來,來了興致才看看,銀髮血瞳,不是鬧著玩的。

  「知道。」可惜她自己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引起戰爭?!」

  「知道。」

  「你知不知道你會惹殺身之禍?!」

  「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他喘口氣,垮下肩,「你這樣對她,很過分?」

  酒杯中猩紅液體一蕩,雅蘭抬起眼。

  「承蒙誇獎。」

  他幾乎不與她說話。每天除開處理一些政治方面的事,便是社交,舞會,找女人,那些衣著光鮮的王爵小姐貴族千金,拿著縫花邊的扇子遮住臉,羞答答又熱情地望著他。

  「公爵大人您回來了啊!」

  「您越發英俊了呢!」

  「歐敦思夫人,您真是越來越年輕了呢。」他舉杯,斯文微笑,「馬納小姐,您的美麗讓我吃驚,多日不見,您出落得更加動人了。」

  她們在臉紅,笑得炫耀而富有光彩。談論著時興的服裝和帽子,攀比著扇子的花式和唇膏的顏色,妝容精緻,頭髮燙成卷,連指甲都貼上了閃亮晶瑩的花,哪家事情走漏一點風聲,便在她們下午茶中聚在一起的悠閒談資。

  他看著她們,不知透過那些臉,望見了誰。

  這次帶回來的是遠方貴族的一個小姐,熱情而大膽,蜜色肌膚,身材熱火而曼妙,他很喜歡,夜晚他們回來,她纏著他進了庭院大道。

  「您愛我嗎?」

  「當然。」

  「人家要你親口說。」

  「我愛你。」他溫柔地道。

  女人軟在他懷裡。

  夜裡寂靜,花瓣香氣,想必是美好的夜晚。

  一邊的花圃上人影閃動,他望過去。

  小小的身影,女傭的服裝,紮起的銀白長髮比那月光清輝更加柔和,卻更加耀眼,拿著長長的掃帚在掃地,窸窸窣窣聲響,很輕,幾乎要消失在夜色中。

  「你先進去,」他咬了一口女子的唇,讓傭人帶她進去。

  微冷,月光下,花朵綻放,他極快地走過去,站在離她不遠處,注視她。

  樹影婆娑,夏日裡最後的蟬鳴聲已經很細了。

  這樣的光景。

  那明明只是他一時興起的玩笑。

  墨綠的瞳中淌著靜謐的暗河。

  「菲特。」

  少女身形一頓,回眸,血紅的眸若遠古東洋畫卷中的一池紅蓮花,妖嬈綻放,雪膚紅唇,傾國之色。她看了看他,又垂頭,背過去,掃地,有一下沒一下的,誰都看的出那是心不在焉。

  他一手拿過她的掃帚,她嘶地抽了口氣,雙手一顫。

  他眼神深了,抓過她的手,瑩白如玉的雙手,手掌間不知何時起了一個個水泡,泛著紅,剛才顯然是觸到傷口,弄痛了她。

  他突然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只是低頭看著她的手。

  「你……鬆手。」她想收回手,手好痛,被他看得更痛。

  「你真的是公主?」他抓著她的手,聲音低低的。

  傳說中最純正的帝王之血,在血族中,信仰一般的存在。

  她是公主,比那些宮廷宴會侯爵千金尊貴千萬倍的血族公主,象牙塔裡最嬌弱的花,現在穿著下人的衣服,未施粉黛,臉上有點髒。低著頭,沒有說話。

  「你之前的脾氣到哪去了,嗯?」

  男人微卷的黑色髮梢沾染月光,瞳中綠得幽深。

  做到這一步,就為了一個男人?

  一個多久都沒有見到的,已經快模糊的男人?

  她胸口有些起伏,過了許久,才抬起頭,血紅色的眼睛,因為盈滿眼淚而晶瑩剔透,她艱難出聲,第一句便是:「……你有他的消息了嗎?」

  每天他抱著女人回來,她看見,她欲言又止。

  原來只是問這個麼。

  他的表情淡了。瞳孔微微收縮著,手指發力,拽著她回屋,掃帚墜落地面。

  「你幹什麼……?」

  他沒說話,逕直走過自己帶回來準備享用的女人和女傭,不理她們驚詫的目光。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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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房內只點了一盞燈,暈黃的。

  菲特坐在柔軟真皮沙發上環顧四周,這是宅邸最裡面一間的,她從未進來過的房間。分為前後兩間,裡面是臥室,大氣簡約而不失華麗,牆上掛著巨大的畫,是一對夫婦,貴族氣派打扮,男子高大黑色紳士裝,執著手杖,頭髮是金色的,畫中看得出來,容貌端正而英俊。

  仔細看了看,才發現他的眼睛是綠色,不是她記憶中的天空湛藍,跟她要找的那個人沒有關係,心裡不知是失落還是什麼。

  而畫中女子束腰長裙,黑髮黑瞳,很美的一張臉,坐在椅子上,男人的手搭在她肩上。

  這對夫妻是……

  她注意到男人手杖上的風隼族徽。

  門嘩地打開,她身子一縮,男人上身是一件襯衣,白色絲帶已經鬆開,端著醫藥箱過來。

  「畫上的是……」

  「我父母。」男人聲音很淡。

  沒想到會這麼快回答,她愣了愣,不吭聲了。

  雅蘭坐在她旁邊拉過她的手,她心裡一驚,手往回縮,「我、我自己可以……」

  「別動。」

  用碘酒棉簽消毒,然後上藥。

  他動作很熟練,甚至……很輕柔。

  神情專注,怎麼可能專注,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專注,是她的幻覺麼?

  她呆呆看著他,就在她身邊,垂下的濃密睫毛,英挺鼻樑上一點點高光,藏在白色衣領間的鎖骨,在她手掌間微微動作的手指,骨節分明。

  其實不用他親自來的。

  他到底在想什麼。

  「——嘶。」

  她痛得抽了一口氣,眼眶又熱了。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換了藥,「這裡水泡要挑開,已經感染了,你忍一下。」

  說著就取了針放在蠟燭上燒,看得她心驚膽戰。

  「你有多喜歡他?」

  「誒?」她怔了一下,尚未回神,他一針下去,眼淚又出來了,整個身體在顫。

  「疼?」

  她咬著嘴唇點頭。

  他迅速放了膿水,再上藥,拿紗布抱紮好,這玩意兒他有段日子沒碰過了,手觸上時,聽見了轟隆的馬蹄與交錯的兵器聲。

  橫屍遍野,那時多少次只有自己站在荒野上,提著敵人的頭顱望著天空。

  「怕疼為什麼還要待在人界。」

  她明白他的意思,望著他為自己纏好紗布,「……想見到他。」

  「僅僅見到就可以了麼。」

  她低下頭。

  他吩咐女傭幫她洗澡,女傭略略吃驚,仍是應了,洗澡後換上乾淨漂亮的睡衣,帶她去了一個新房間,明顯是招待貴賓用的。

  她有些不明白,怎麼突然間什麼都變了。呆呆看著自己包紮紗布的傷口,是因為這個嗎?

  那一晚她睡得很熟,時差的顛倒,白日裡陽光早已抽乾她夜之一族的力氣,厚而華麗的紅絨金絲窗簾把一切喧囂光明隔在外面。

  「公爵大人,您不要我了嗎?」帶回來的妖媚女子用委屈又性感的聲音說道,他笑,吻她的唇,手掌逗弄她的身體,對方**的呻吟間發現已經提不起興致。難得聽了恩澤的話開始處理政治和軍事方面的文件。

  夜長,入秋微寒。

  腦海裡忽地就晃過誰的臉,怕疼又愛哭,死要面子的倔強,腦袋一根線,對另一個人的思念,無法理解的執著,高貴身份傾城容貌卻不自知。

  第二天下午才推了她房間的門。光陰漫長。

  房間是空的。

  「菲特小姐今兒上午就辭職離開了。」管事的女傭恭謹說道,見年輕公爵面無表情,又小心翼翼補充,「非常抱歉公爵大人,我應該攔住她……」

  他笑起來,「沒事。」

  其實此刻菲特公主殿下正在後悔。

  原來找工作這麼難這麼難這麼難。

  她把從家裡帶來的耳環當了當盤纏,把頭髮包起來塞進帽子裡,四下找工作,那些店面不是招男工就是要居民證明,這種東西她怎麼可能有。

  最後拿「從外地逃難過來打工」為借口,聽人介紹找到了黑中介,被迫付了一筆不小的錢。地下夜總會老闆一看她髒兮兮的臉,也認不清五官,手一揮讓她洗盤子,她手正起泡,太陽大大削弱了她的恢復能力,手一觸到那些化學試劑調出來的洗滌液直愣愣地疼,一哆嗦一打碟子就摔下去了。

  人性什麼的黑店裡根本就木有,一巴掌下來,她條件反射地去閃,最後一招把對方撂倒了。恢復能力弱了,力氣還是有。

  於是慘遭其手下追殺,追了一整條街。

  第二份工作是在酒店,做清潔掃廁所,她在廁所裡刷滿了清潔液卻忘了用水沖,導致一大客戶——貌似是個男爵夫人,穿著紫色緊身裙抱著條小狗,頭上是頂紫色羽毛的帽子,那身子像一打打橡皮墊落上去的,三個菲特都抱不住她的腰,一腳踏進去噌地一滑,砰地一聲巨響,狗在她身下淒厲慘叫,然後口吐白沫命歸西天。

  第三份工作是裁縫店打下手,她打瞌睡時蠟燭油燒穿了顧客定下的裙子。

  第四份工作是在工地,這是她幹得最久的一份工作,不介意自己性別,穿著男裝扛石頭裝沙袋,住帳篷,工錢按天結算,多做幾人的活還留著餘力到黑市買人工血袋討價還價。力氣讓當地工頭驚為天人,後來一觀察是個女的,太陽下汗一出胸啊腰啊屁股啊什麼的都山巒般顯出來了,那曲線比男人們所見到的所有異性都要完美,還勾魂。於是乎一個月黑風高之夜男人們蠢蠢欲動摸向她睡處,第二天一大早,居民們揉揉眼望見工地建築塔頂最高處拿繩子捆著掛著一個個人,還是一個個男人,還是一個個鼻青臉腫的男人。

  最後落定的卻是在一家名為「夜鶯」的高檔女性服裝店,店門的牌子便是一隻鏤空雕刻的金屬夜鶯圖樣,看起來唯美而玲瓏,菲特在裡面做一些要力氣,又得女人來的活。店不大,裝潢精緻,在貴族商業街中頗有名氣,服裝不管款式還是花色又是當今最潮流最頂級,是許多貴婦千金聚集之地。

  店主是個極其年輕的東方女人,看起來二十四五的模樣,叫赫蓮,一頭海藻一般漆黑的長卷髮,黑色的眸子黑曜石一樣,深深地,彷彿可以把人吸進去,模樣在她眼裡是不俗的,妝容細緻不花哨,眼睛細長地瞇著,骨子裡一種說不出的味兒。

  那天早上菲特拍拍手從工地裡走出來時,赫蓮就坐在大街對面的長椅上,抽著煙,看她,看她的臉,看她的身,上上下下打量著。

  「你叫什麼?」她悠悠吐出一口煙,夾著煙的手指挪到一旁輕輕抖著煙灰。

  菲特遲疑著,女人一笑,起了身。

  「你這麼個尤物,遲早會吃虧的。」她淡淡道,「要不要到我那裡去做事?」

  事就這麼乾脆利落地定下來了。

  菲特每天的傍晚休息時間都在街上轉悠,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帝都有那麼好看嗎?」有一次赫蓮調笑她,「天天看。」

  「我……找人。」她不知如何拒絕別人的問話。

  「親人?」

  她搖搖頭,赫蓮笑,「那肯定就是男人了。」說完菲特就臉紅了,頭低下去,腦海裡全是男孩溫柔的金色容顏。

  「什麼模樣的男人?」

  她想了想,「金髮,眼睛是藍的,很漂亮。」

  她一直不敢跟別人說,生怕會出什麼事,因為自己的身份而牽連到那個人,現在自己的女老闆卻這麼問了,下意識就說了出來。

  赫蓮注視她,支著下巴,瞇起了眼。

  社交迎來旺季,城市裡越加繁榮喧鬧,張燈結綵的,店裡的顧客多了起來。

  「這件太漂亮了!你說我配什麼扇子好?……啊,還有唇膏,老闆,過來推薦一下!」

  「這件我要了!」

  「等一下,這件是我先看中的!」

  「老闆,這個牌子的新款報紙都登了,到貨了嗎?」

  「看,我就穿這件出席後天的舞會怎樣?」

  「腰那邊我不滿意,老闆修一下吧?」

  嘰嘰喳喳,生意興隆,財源滾滾來。

  千金小姐們聚在店裡,熱烈著討論著服裝和打扮,互相攀比炫耀自己的身材,華麗的衣著,翩躚的裙擺,如同一群花蝴蝶。女老闆嫻熟而淡定地在她們間周旋,柔韌有餘。

  菲特在一邊飛快清貨,連她都感覺到最近的顧客格外熱情興奮,貴族那邊訂單好像也來了不少。

  「因為舞會快開始了。」赫蓮解釋著,「一年兩次的皇家宮廷宴會,遠近貴族,社交名媛都會來參加……女人嘛,總希望自己是璀璨的焦點,而且,他也要回來了。」

  「他?」

  「為了迎接,像過節一樣,帝都人是不會放過任何可以拿來慶祝的日子的。」說著從一打訂單中抽出一張,「拿這個去聯繫一下運貨商,跑一趟,可以吧?」

  菲特點頭,接過單子。

  今天街上的人格外多,從城門口直通向皇宮的大街熙熙攘攘的,奇怪的是,全部擠在大道兩旁,路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國王軍守著攔著,她穿著布裙,銀白的頭髮包在帽子裡,費力擠著人群到了運貨公司,把信件和訂單交代後回去。

  此時大街上已經沸騰了。

  人群在歡呼。

  視線遠處城門打開,軍隊齊步走了過來,不同於其他軍隊,他們的制服藍白相間,更加講究而大氣,白色手套,軍帽,制服胸前和臂袖上都印有銀色神聖十字徽章,一朵朵薔薇花纏繞著十字架綻放。

  「皇家騎士團!」

  旁邊的人在歡呼,爭先恐後向前擠著。菲特莫名被擠到最前方,緊接著,旁邊傳來女人的一陣陣尖叫,更加騷動。

  「埃利奧特殿下!」

  「埃利奧特王子殿下您回來了!」

  「歡迎王子殿下回來!」

  那一天,是不是天空之神在祝福,太陽格外好。

  金色的陽光,恩惠萬物,普照大地。

  藍天,白鴿,噴泉,王宮。

  她一直以來並不討厭太陽,陽光綴滿她的睫毛,抽乾她的力氣,太刺眼,她用手遮著抬頭,望見了士兵護送著的,擁簇著的,白馬上的男人。

  她在熙熙嚷嚷的人群中,洶湧尖叫歡呼聲中,看到了他。

  用寶石和絲帶裝飾著的雄峻白馬,其上的男人星眉劍目,金髮燦爛耀眼,一身華貴紅色軍服,黃金徽章閃閃發光。他的眼睛是湛藍的,海洋般無垠。容貌因他的笑容而越發俊美,天神一般。

  她看見他身上那奪目的光芒。他向群眾們揮手致意。

  所有聲音與顏色從她身邊褪去。

  人群消失了,騎士團消失了,綵帶與禮花消失了,她只看到了他,記憶中的模樣,曾經的靦腆溫柔,如今的英氣勃發。

  她呆呆站著,胸腔一片翻騰,消失了所有力氣。

  「天啊真的是王子殿下!」

  「太帥了啊!」

  身後少女驀地尖叫,她被一推,擠在人群後。

  他正從她面前經過。

  他的笑容與目光掃過人群,在她臉上,是不是有停留十分之一秒,她不知道。

  可已幾乎要生生落淚,她想張口,喚他的名字,只不過所有的情緒都塞滿口腔。

  隊列中同樣也騎著馬的另一個強壯男人隨在金髮王子身後,他穿著銀白鎧甲,茶色的發與眼眸,五官堅毅剛勁,頭髮精悍的短。

  軍隊在繼續,一點點遠去。

  她在人群中,默默站著,站了很久,回過神時已經黃昏。人們漸漸散去,她拉住一個人,聲音虛弱,「剛才那是……」

  「哎呀,你不是帝都人吧,是說埃利奧特詹姆王子殿下吧,已經回宮了哦,他這次帶著皇家騎士團出征兩個月,平定了南方的叛亂,並且和部下一起查看控制了當地的瘟疫呢,非常厲害不是嗎?他可是咱們帝都少女的夢中情人呢。」那人顯然非常興奮,「說起瘟疫你應該知道吧,就是那個據說能把人變成吸血鬼亂咬人的那種病啊……」

  她什麼都聽不見了。

  城市裡,千家萬戶,因夜色的降臨,而燃了一盞盞燈,星光閃爍。

  天黑了。

  男人有著微卷的黑髮和幽綠的瞳孔。

  他眉眼間總是輕佻。

  ——僅僅見到就可以了麼。

  那個時候,他問她。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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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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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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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6 08:03:24 |只看該作者
第8章

  那一年血族內亂,母親去世。

  那個溫柔而美麗的母親,在她眼前化為一地白砂。

  根本不知道自己來到了什麼地方,裙子和臉都是髒兮兮的。穿過森林,視線豁然開朗,山丘和田野,零星的房屋,以及遠處清晨霧中的龐大城市。僅僅遠觀便可知它的繁榮與大氣。

  陌生的地方,顯而易見是迷路了。

  清晨的霧漸漸退去,陽光盛了,她好難受,躲在這附近最大的一株榕樹下,不知道該怎麼辦。

  「哎呀……」稚氣男孩的聲音,驀地響起,「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哭啊?」

  她嚇了一跳,拚命往樹蔭裡縮,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後,樹邊露出一個小腦袋,金色的軟軟卷髮,大大的湛藍眼睛,腦袋的主人也驚奇地望著她。

  ……

  麵包白白軟軟,她餓得慌,一口氣吃了三個。

  其實現在最能解決問題的食物是血,很明顯,牙都沒長齊的自己是不可能自給自足的。

  「好點了嗎?」小男孩坐在她旁邊,叉著腿,身上是潔白的襯衣和藍色的背帶褲,很像是哪家人戶裡的無憂無慮的普通小孩。

  她想了想,才點點頭。

  「那個,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腦海裡掠過母親死去的畫面,族人之間的殺戮,鼻子一酸,眼淚又出來了。

  「哎哎你別哭啊!」男孩馬上慌了,手忙腳亂給她擦眼淚,「對不起啦,你是迷路了吧,告訴我家在哪裡我可以送你回去啊!」

  她還是一句話不說,男孩脾氣很好,一點一點哄,說著趣事和笑話,最後一個笑點實在太高,她撲哧一下含著眼淚就笑了出來,男孩呆了呆,別過頭去,抓了抓頭髮,「你笑起來真好看。」說完臉紅了紅,「你叫什麼名字?」

  看來遇到美女腦袋就充漿糊想著去搭訕這種定律在任何年齡層段的雄性生物上都是有效的。

  「我叫詹姆,」小男孩嘻嘻笑著,陽光下他的金髮過於耀眼,就像一個地上的小太陽,隨時隨地會把她燒傷一樣。

  媽媽說過,不要和人類做朋友。

  因為會受傷。

  她看著他的笑容,小聲回答:「菲特。」

  可她忘了。

  黃昏,「夜鶯」服裝店內。

  玫瑰在手中靜靜盛開著。

  「晚飯前後是客流量高峰期,東西都準備好了嗎?」赫蓮在一旁掛著衣服,菲特聽了,又把東西檢查了一遍,點點頭,手中還是拽著玫瑰。

  隨著年齡的增長,血族會本能地學會控制自己的戾氣,人界的花,再也不會在她手中凋謝。

  「宣傳單正反面放錯了,門口的垃圾還沒有倒,擺在一旁的布匹攤還差玫瑰紅和釉茜色,燈光又調暗了,還有,我要你送過來的捲尺呢?」無論做多少遍還是會出差錯,今天她到底是怎麼了,赫蓮歎口氣,「給你兩分鐘做好,不然扣你工資。」

  菲特連連忙忙起身,太急太慌匡噹一聲帶倒了旁邊的精緻裝飾薔薇燭台。她一怔忙去扶,又撞倒了一整排衣架。

  赫蓮揉揉太陽穴。

  晚餐前後的確是最熱鬧的。

  「菲特,把那邊的蝴蝶帽子拿過來,紅色鑽石的那個……」說了一半,赫蓮望過去,沒吭聲了,卻是瞭然於心的表情。把手上的客人打發掉下好訂單,走過去。

  少女的頭髮包在頭巾裡,背著人流和光線,站在衣架前呆呆的,一動不動。

  赫蓮喚了一聲,對方不知在想什麼,沒有反應,她挑了挑眉正想再出聲,門口穿來異樣的騷動。

  「啊呀,這不是……」

  「沒想到公爵大人也會來這種小店呀,是為幾日後的宮廷舞會做準備麼?」

  「雅蘭公爵專門的裁縫是不是最近不合您的意呀?」

  「公爵大人這次會帶女伴嗎?」

  男人一身黑衣,墨綠的瞳,摘下高帽向諸位女士溫柔而優美地一行禮,然後在眾人目光下徑直走向房內。

  「菲特。」

  少女肩膀一動,待男人又輕輕喚了一聲,才隱約回過頭。漂亮的一張小臉似乎瘦了些,銀色的髮絲從頭巾內漏下幾撮軟軟地貼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少女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彷彿是沒有認出他似的。

  啊啊,這應該算是,看到那個男人了吧。

  雅蘭在心裡笑起來,眾目睽睽之下走過去抱住她。

  「總算找到你了,你還在生我的氣麼?」

  他的眼神無比溫柔,他的聲音無比動聽。

  菲特一個哆嗦,算是回到現實中了,左右一看那些貴婦少女們都齊刷刷看著她,不明所以地皺皺眉,「你怎麼來了?」

  「小寶貝,原諒我好不好?」說著就把她抱起來,他坐在椅子上,她坐在他身上。

  眾女人大驚,手中扇子啪啦啪啦掉下好多把。

  菲特生抽一口涼氣,餘光瞟瞟僵硬了的一行客人,小聲驚詫道:「你這是在演哪出……?」

  「親愛的,別再離開我了。」雅蘭面帶受傷,手指捋著她的發,在她額上印下一吻,用一種深情而內斂,卻又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得到的口吻說,聽得她滿臉黑線,「我知道是我太用力了,晚上要你不舒服,可我忍不住,親愛的,你太美了……」這話說的她雞皮疙瘩掉一地再抖三抖,半晌又明白了話中含義,滿臉通紅,掙扎著想罵人,被他一個法式長吻堵住了。

  眾人一併滿臉通紅。

  她舌頭被他吮得麻了全身,最後還吻出了聲音,吮吸的水聲,她自己細細的吟。

  眾人臉紅得滴血,一個婦人抬手遮住了自己女兒的眼睛。

  事後她喘息,憤怒地瞪著他揚起拳頭就要打,他在她耳邊喃喃,「想見到王子就聽我的。」

  她一呆,雅蘭就趁著這一呆抱著她站起來,走到赫蓮面前微微頷首,「一直托小姐您照顧了,非常感謝。」

  赫蓮顯示盯著他,表情複雜,後又莞爾一笑,「榮幸之至。」

  於是乎,傳說中的萬人迷雅蘭公爵大人化身為情種,抱著心愛的女子上了車,回了他們的愛巢——些許時日以後,那些酒吧聊八卦的人如是說道。

  上了車,公爵大人頭輕鬆一撇,躲過血族小怪獸的流星拳,身後車牆破了一個大洞,風呼呼溜進來。

  再氣定神閒閃過飛毛腿,卡嘰一聲,車後輪裂了一條縫。

  「你說你到底什麼意思?!那麼大庭廣眾的……」說到這裡臉還是紅了一下,「下流!」

  雅蘭微笑,繼續入戲,「親愛的,你原來不僅僅滿足於吻啊,那麼下回我們在她們面前直接就……」

  「你這……人渣!」想了半天才搜索到了個罵人的詞彙,流星拳第二彈卻是毫不猶豫水到渠成地砸過來。

  於是乎半路上馬車崩壞,於是只能又招一輛。

  「女人的舌頭可是很厲害的……你怎麼臉又紅了,我可說是正經的,明天這事便會傳遍帝都。」

  「那、那又如何?」說實話她一點都不想和他扯上關係。

  「你會很出名。」

  「你這是變相誇自己吧……」

  雅蘭看了看她,忽然道,「你挺有精神的。」

  菲特怔了一下,低下頭沒做聲。到了宅邸,倆人下車,她站在恢弘庭院的門口,身邊的男人英氣不凡,若天空星辰般璀璨。

  「大騙子。」

  「嗯。」

  「你一開始就知道他是王子……」

  「他一直都是王子。」

  她瞪了他一眼,緩了一下,才低聲道,「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告訴我,你明明什麼都知道了,還戲弄我,我就像個傻瓜,被你耍的團團轉,你怎麼能這樣?你不知道一個人來到一個不歡迎自己的世界是什麼感覺……是,我在這裡除了你誰都不熟,誰都不能依靠……你若覺得我麻煩,不想理我就不要理了,就當你沒見過我,我不會勞煩公爵大人您任何,但是你不能這樣……不能這樣欺負我。」

  雅蘭低頭笑著看著她,沒說話。

  「你知不知道,你那樣做,讓我覺得你很討厭……真的很討厭……」

  她說到這裡忽然覺得有小小的委屈,眼眶有點紅,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站在庭院門口,現在該何去何從她都不知道。

  她從沒見過這麼討厭的男人。

  雅蘭忽然伸手揉揉她銀白的頭髮。

  「這個算我的錯,我道歉。」

  她睫毛眨了一下。

  「現在你還想見他的不是麼?」

  只見一面就滿足什麼的,完全是騙人,人的慾望無止境,見了面,若是喜歡,必是想在一起的。

  「……這跟你沒關係。」

  「你覺得憑你自己能見到大陸裡的堂堂王子殿下?」

  「……」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覺,他的眸子在夜中幽綠若夜明珠,有些亮。

  「從明天起,你便是我的未婚妻。」

  他一字一頓低頭注視她說道,「而你喜歡的那位王子殿下,會從我手中搶過你。」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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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6-1-6 08:04:05 |只看該作者
第9章

  雅蘭把他的計劃說的很簡單。

  她配合做他的未婚妻,經過今夜,包括貴族和皇室都會知道公爵雅蘭有名頗為喜愛的女子,他會對外宣稱是他的青梅竹馬,父母是當地顯赫貴族,一直遠居山林,因瘟疫爆發父母雙亡,她好不容易活了下來,但一頭長髮變得銀白。

  只要她配合,必能有資格作為雅蘭的女伴參加宮廷舞會見到王子,也必能使自己的事情在之前傳通過八卦緋聞婦女的言論到王子那裡去,引起他的注意。

  「我只負責創造機會,能否吸引王子便是你自己的問題了。」

  說完這話他看她一臉緊張,在心裡笑。

  這麼美的女人,誰見了不想據為己有。

  從第二天起,他帶著她去參加上流社會的社交活動。

  ——歌劇院。

  「啊……這位便是您的未婚妻,」貴族夫人扇子掩唇驚呼,「她的頭髮……」

  「是。」雅蘭垂下眼,一臉黯然,「在上個月那場瘟疫中她的父母……我找到她時,她的頭髮已經……」說著,摟過穿著高級洋裝的銀髮少女的肩膀,在她腮邊落下柔柔一吻,「她能活著,還在我身邊,已是天空之神對我的賜福。」

  夫人些許動容,「這真是……不過,公爵大人的未婚妻可真是位美人啊,連我都被迷住了。」

  ——餐廳。

  「即便她容貌全毀,我也一樣愛她,何況只是銀髮。」

  眾人唏噓。

  雅蘭繼續深情狀,「況且,她銀髮宛若女神,一定是神明對我們的祝福。」說著拉出她一縷發吻上。

  眾人驚歎。

  ——小型舞會。

  菲特坐在一旁被邀舞,被雅蘭截了下來。

  「抱歉,她下午太累了。」雅蘭禮貌朝男伴微笑,眼神曖昧,「下次我會節制一點。」

  ——……

  若干天後的效果是,雅蘭在女性中的聲望飆了無數個百分點,甚至超過埃利奧特王子殿下甚多。

  由此可見:一、女人都愛深情的男人,特別是對其他女人花心偏對一個女人深情的男人,不管是不是對自己;二、雅蘭幹啥事都可以往自己臉上貼金。

  菲特倒是對此很不滿。

  「我的頭髮真的那麼難看那麼病態麼?」甚至成為了他炫耀對自己愛意的一種烘托,知道是假的心裡還是不舒服。

  現在她已經名正言順地住進了公爵別墅,錦衣玉食地成為了公爵未來的夫人。

  「親愛的真是言重了,只是罕見而已。」雅蘭一邊以優雅的姿勢切著牛排一邊含笑望著她,望著她琉璃般血紅色的眸和白金月光的長髮。

  離宮廷舞會尚有半個月,菲特被迫接受了密集的禮儀訓練,這讓她很不爽,堂堂血族公主,竟然還要在人界接受禮儀訓練表現得像一個小地方的貴族,開玩笑。

  「如果親愛的你在舞會上表現得像個猛男我會很困擾的~」

  她一拳砸了過去。

  意識到公主與貴族少女之間的差別時間很快的事。

  比如,公主是眾星捧月地獨居深宮亦或是一人遊玩,身後跟著騎士,而貴族女人是聚在一起的——一起下午茶,聊天,看歌劇,舞會,購物,甚至攀比。

  「在貴族中,一旦被孤立會是很麻煩的。」

  作為貴族,要跟得上潮流,要跟得上話題,也要跟得上八卦。

  身為公爵夫人,必是有些高階貴族女子接近的,每天下午是要聚在一起品茶遊玩的,一來二去,漸漸就熟了。

  「公爵大人平常都做些什麼啊?」

  「聽說是青梅竹馬,公爵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最初見面時她們就非常熱衷於套八卦,雅蘭的八卦,特別是她和雅蘭之間的事情,眼睛閃閃發光,她硬著頭皮糊弄過去,最後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他的性格實在是太惡劣了。」

  對方先是一驚,然後非常有默契地,又羨慕又曖昧地笑了。

  「壞啊……看起來,雅蘭大人的床上功夫是非常厲害呢。」

  「雖然早有聽說……你們一般一次是多長時間啊?」

  她真的是不明白她們在說些什麼。

  幾次下來就轉移到別的方面去了。

  「哎呀我跟你說上次我見到的那個限量版面霜,純玫瑰精油提煉的,聽說還是教堂旗下的藥妝品牌,馬納夫人就下血本買了,哎呀哎呀真的是血本呢~聽府裡的下人說啊,倆人還吵了一架呢!」伯爵夫人搖了搖扇子說道,另倆位花枝招展的立即睜大眼,「有這種事?就那面霜……」

  夫人報了一個數字,把兩個人都呆掉了。

  菲特也愣了一下,在人界呆這麼久也是知道的,這數額,都可以買棟別墅了,還是繁華地區的大別墅。

  「不過那玫瑰霜抹上去……上次我見了馬納夫人,真的是光彩照人啊,真想要啊……」

  「要是有那麼一套……」另一個也沉浸幻想中了。

  就算在亭子裡,下午陽光她還是不適應,穿著白色蕾絲的裙子,挑了塊果醬提子曲奇吃了。

  晚上禮儀課後經過一個房間,隱約聽見了女人的呻吟,菲特停了一下,看看門,又走了,抬頭就撞見了女傭,她笑了笑就繞了過去。

  晚上洗澡在浴室,無意間看見自己護膚品上印著金邊的玫瑰花紋,拿來看看,這是她住進來時浴室裡本來就有的,嶄新的一整套,她根本沒有去在意,現在細細看了,讀出字母拼成單詞,心底還是震了一下,就是今天下午那伯爵夫人說的那個。

  她放下了瓶瓶罐罐護膚品,心想這男人還真是有錢到渣啊,難怪那麼多女人喜歡。

  第二天就立竿見影了。

  下午茶,那幾位看她的眼神真的是古怪,像是笑,像是好奇,像是得意,像是……幸災樂禍。

  「菲特小姐,聽說你和雅蘭大人是分房睡的呀?」小姐甲。

  「……誒?」

  「這麼親密的人怎麼會分房睡呢?」小姐乙。

  「……誒?」

  「我聽說了哦,其實雅蘭大人雖沒那麼張揚了,但還是天天帶女人回來了吧?」小姐丙。

  「……誒?」

  「聽說菲特小姐還經過他們睡過的房間,聽見聲音,還對女傭笑了笑,笑的那叫一個哀傷啊……」小姐丁。

  「……誒?」

  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什麼時候她笑得哀傷了?

  當天晚上吃飯,雅蘭回來,當著女傭們的面把她抱起來,舔淨她嘴角的果汁液。菲特想推開他,被他雙臂禁錮住。

  「我們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他憐惜說道,「菲特,我不想再與你分房睡了。」

  女傭眼神一閃,做完戲,雅蘭抱著她進了房間。

  是那間有著公爵夫妻畫像的房間,應該是他自己真正的房間。沒見他在這間房與其他女人睡過。

  「從今天起你跟我睡一個房。」

  她瞪過來,臉一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想都別想,你這衣冠禽獸!」

  罵人的詞彙還真是多了些,雅蘭聳聳肩,「今天你也聽見了。如果想得到埃利奧特,最好現在與我表現得恩愛些。」

  「這倆者之間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男人都喜歡挑戰與征服,把一個女人從一個男人身邊奪走是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尤其是,當女人很愛這個男人時,尤其是,當這個男人也非常有吸引力時。

  雅蘭在心中笑笑。

  「被傳那種事還不是你亂找女人!」想起昨天的事,心裡有些不爽,想起那些小姐們看自己的眼神,更不爽。知道明明是假的,可是還是不爽,「而且,不要說我『得到』……我沒有,這聽的就好像……」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只不過,覺得能接近他已經是很好,能看著他笑,能聽見他說話,已經很好。

  可事情已經這樣了,莫名其妙的。

  「你以後……不許再找女人。」

  「好。」

  她怔了一下,抬頭,房間的光是金色的,夜色深,面前的男人黑髮綠眸,線條漂亮。

  「……我是說真的,你不要敷衍我。」

  男人依舊是安靜地笑,眼眸幽深,「真的。」

  後來很久他都沒有再帶女人來回來,當然這是後話。

  那天晚上她準備睡在房間外格的書房沙發,喝了血袋拿了毯子就窩了進去,長時間人界生活,時差顛倒還是調過來了。

  睡得朦朦朧朧時感覺自己被抱起來,那個懷抱太暖了,是人類男子的溫度,頭枕得太近,她聞到了他的氣息,以及一種無法言說的香甜味。

  雅蘭把她抱進房間,正準備放上床,懷裡的人而卻動了動,探出了身。

  眸子還是大半合著,雙手卻環上他的脖子,他餘光看見她指甲漸漸鮮紅。少女的臉夠了上來,緩慢地在他側臉和脖子上游弋著,他沒有動,她呼出的氣有軟軟的香,噴在他脖子上。

  菲特那張美麗的臉,擱在他肩膀上,然後,以一種極其緩慢而妖嬈的姿態,舔上他覆蓋在頸動脈血管上的肌膚。

  舌頭來回舔著,與其說是女子對男子的吻,不如說是猛獸對獵物下口間的潤滑。他感覺到她的獠牙輕輕劃過他的肌膚。

  雅蘭略略側過頭,夜色靜謐,落地窗外月光澄明,她的長髮從他臂膀下垂落,綴滿星光。

  她下口前,他閉上眼。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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