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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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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千里行歌 -【雅蘭】《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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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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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發表於 2016-1-6 08:37:07 |只看該作者
第90章

  「——你為什麼不去死——?!」

  男人沒有走上前,安靜地看著她漸漸發抖,「我是你的餌,是你盛血的器皿,也是你第一個男人,追隨始祖。」

  「所以你沒死?這是什麼鬼道理……?」她冷笑一聲,壓下顫抖,扶著走廊圍欄斷斷續續地努力呼吸著,嘴唇哆嗦了片刻才吐出兩個字,她抬頭冰涼盯著他,「……你走。」

  雅蘭看著她。

  「不要逼我出手……你走。」她幾乎都站不穩了,轉身朝樓梯走去,「——別要我再看見你。」

  菲特慘白著一張小臉從他身側離開,雅蘭抬手握住她手腕,「菲特——」

  啪。

  她轉身給了他一耳光,狠厲至極。男人沒有躲眼鏡被打飛,臉偏向一邊,手卻仍緊緊握著她,她甩開他的手,胸口劇烈起伏提腳就跑,他卻一個步子把她拉住。

  菲特毫不猶豫再甩了他一耳光。

  「你放開我!」她幾乎要尖叫了,五指指甲尖長劃向他的臉,「你走——我不要見到你!」

  「菲特,你聽我說。」男人呼吸有些重,他死死攥著她任她踢打,「如果你希冀死亡,我可以做到。」

  她身形一顫,雙目鮮紅起來,他抓她越來越緊把話一口氣說完,沉沉道,「你不是一直想死麼,我研究出解除不老不死禁術的方法,菲特,你可以得到終結。」

  她怔住了。

  人體生化學……

  是因為這個麼?

  「是我讓你生不如死,」雅蘭繼續說,眸子垂了下來,「所以我會負責。」

  菲特停止掙扎了,大顆眼淚從眼眶裡滾落出來,她痛極望著近在眼前的男人,是這樣的麼,只是因為這個麼?她生不如死因為有個人不在了,她想見那個人,發了瘋的想見那個人,無數個夜晚用利刃貫穿自己身體又崩潰地看著它們愈合,她逃不過那些蝕骨的思念和不可饒恕的罪孽,她想死。

  「……滾。」

  半晌,她咬出了字,淚流滿面,她認認真真盯著他,一字一頓,「我恨你。」

  雅蘭眼裡深處出現了崩塌裂痕,他去拉她,低而無力,「菲特,你不要這樣。」他從來沒有這樣低聲下氣,少女已經轉身衝下樓梯,忽然間轟隆一聲巨響,廢棄的木制塔樓因年久失修樓道炸開了一條裂痕,灰塵四溢。

  她條件反射地一閃,腳下木制樓板坍塌,身子不受控制地跌出了走廊外,跌出了塔樓,向距離七層樓的地面凌空摔下去。

  那時他在呼喚她的名字的。

  下墜只是頃刻的過程,耳邊風呼嘯時身體突然被抱住,突如其來的溫暖使她一怔,銀白發絲在她眼前飛揚交織,而在那片刻的怔忪後砰然墜地,她聽見了骨頭斷裂穿進血肉的聲音。

  不是自己的。

  身下是寬厚溫暖的身軀而不是冰冷僵硬的地面,男人喉嚨裡僅僅擠出一聲輕微地呻吟。菲特愣愣地從他身上爬起來,看見了鮮紅若上好的杜鵑花綢緞鋪展開在他身下。

  血液沒有回流。

  菲特剎那間大腦一片空白,身子晃了晃開始檢查他的身體。

  「……雅蘭……?」

  她發現了他跟她不一樣,他似乎只是不老,身體卻和常人一樣。

  發現這個事實後菲特眼睜睜看著血從男人鼻子裡流出來,他喘了半口氣,血液也咕咚咕咚從燒開了似的嘴巴裡冒出來。

  少女發出了幼獸一般的尖聲嗚咽。

  「……雅蘭,雅……」

  她全身不可抑制地發抖,蒼白著臉跪在他身邊,隱約有了哭聲,「雅蘭……你、你這是干什麼……我不會死的你知不知道……」

  雅蘭睜開眼看了看她,嘴角勾了勾,聲音嘶啞,「剛才忘了。」說出一個字,嘴裡湧出一汪鮮血,「……對不起。」

  她的睫毛和嘴唇顫的厲害,眼前地上的男人眼裡漸漸失去光彩,巨大的恐懼侵蝕了四肢百骸,身子像被剜空了,可心口卻在鮮血淋漓地抽搐。

  這不是真的。

  絕對不是真的。

  「不行……雅蘭……你不能死……」她哆哆嗦嗦地用指甲劃開自己的手腕動脈,好幾次沒成功,她急得哭了出來,一口咬下一塊肉吐到一邊吸了滿口鮮血對著他蒼白的唇喂下去。

  「……雅蘭你不能死……你聽見了沒有……」她抬起頭時那塊肉已經長了起來,她用獠牙扎穿動脈吸血再俯下頭。

  他吞咽的聲音微弱到消失。

  「你不可以死……雅蘭你聽見了沒有……雅蘭,雅蘭……?」

  他有些遲緩地伸出手,在她怔怔中指尖抬起撫過她的眉眼,綠色的眼睛溫柔地眯起來,彎彎的很好看,菲特被他這樣子震驚得呆住,他張開口發不出聲音,她急急忙忙把頭湊上去。

  眼淚洩了閘似的淹沒了她的知覺和意識,淹沒了她的頭頂。

  「我以為這一生你都不會主動吻我了。」

  她聽見他用細不可聞的虛弱聲音在她耳邊輕輕說。

  發現自己身體的異樣是從雪鎮回來之後。

  「身體的恢復能力幾乎可以跟一個普通血族掛鉤了,」赫蓮檢查完他的身體如此說,「你到底做了什麼?」

  他沒回答,這件事在三年後得到了證實,血荊棘穿滿了他的背部他卻依舊活了下來。

  緊接著,指甲和頭發的生長漸漸緩慢,直至停止。

  「克林爾頓死了,附加在我身上的法術也消失了,我會老,」赫蓮聳聳肩,「挺好的不是麼,和他一起變老,多浪漫的事情。」

  恩澤去世前去看望他,蒼蒼白發垂垂老矣的老人全身枯瘦地躺在床鋪間,他見了他,渙散的渾濁瞳孔中聚起了一點光。

  「雅蘭大人……」

  老人嘴角生澀地扯開了一點弧度,他的面部肌肉已經僵硬了。

  「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夠陪伴她的機會的。」

  為什麼聖杯會是一介少女呢。

  因為聖杯太寂寞,才想讓誰陪著麼,他唯一未料到的便是原來她的第一個男人會被賜予這種權力,亦或是——責任。

  在身為人類的時間裡,是不是已經失去太多東西了,是不是承擔到自己麻木了。既然已經完成了身為雅蘭.克魯索比特.加裡弗雷德這一身份應該做的所有事情。

  那麼,剩下的時間裡,去陪伴她吧,那個被自己傷得體無完膚的女孩子,作為一個男人。

  茱莉踩著高跟鞋風風火火趕到醫院時接近清晨了,她喘息地跑到手術室門前把包一擱四下找菲特的身影,終於在椅子旁的角落裡發現了她,她縮成了一團雙手握著手機一動不動。

  「菲特,怎樣了……?」她走過去蹲下來,少女沒抬頭,像斷了線的木偶,茱莉皺皺眉望了一眼緊閉著的手術室,她本來是擔心端木博士的安危的,這樣一看反到應該擔心的是這姑娘了。

  「菲特,菲特……?」她嘗試著伸出手搖搖她,手碰上去嚇了一跳,好冰。

  過了會兒丈夫也趕到了,問了情況,看見菲特愣了一下問茱莉,「……她還活著嗎?」

  「烏鴉嘴!」茱莉氣得一腳踩過去,「就你瞎說!她是我的親愛的!」

  手術室燈亮了已經是接近中午的事了,茱莉緊張得在樓道裡走來走去接近發飆,門一推開她嚇得幾乎要跳起來趕緊迎上去,「醫生——」

  茱莉還沒說完最前面的主治醫師的身形停住了,醫生低下頭,一只纖白的手攥住了他白袍的衣角。

  手術室外一下子安靜了,護士和醫生都望向她。

  菲特癱在地板上,一只手無力攥著他,緩緩抬起頭,這時茱莉和其它人發現她的眼睛腫的厲害,「他……」她花了好久才干澀擠出了聲音,吐出了一個字就低下頭,雙肩壓抑地顫抖著,她不停咽著喉嚨,失去光澤的銀發遮住了她蒼白狼狽的臉,花了好久重新抬起來開口,仿佛這個動作已經用盡她所有力氣了。

  「他……還活著麼……」

  消毒水的味道極其濃厚。

  他醒的時候眼前是大塊擠壓在一起的白,窗簾沒有拉,陽光像撲朔的白蛾羽翼熨著他的眼瞼。

  床沿一邊是沉的。

  他目光移過去,氧氣罩扭曲了一半視線,少女趴在床邊,臉埋進袖子裡,銀發鋪了一床波光粼粼的鉑金。

  他在心裡笑了笑,那鉑金般的光點好似落進了他的胸口,目光定格了許久才下移了些許看到了她的袖子。

  她穿的是單衣長袖,枕著臉的那片衣料全部被透明的液體浸成了深色。

  他突然就笑不出來了,閉上了眼。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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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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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6 08:37:26 |只看該作者
第91章 True ending
               
  再醒來時她是醒著的,見他睜開眼睛,她緊張地湊了過來,想碰他又不敢碰,眼睛腫成兩個大大的粉色核桃。

  「你……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菲特聲音斷斷續續的有些啞,「你哪裡不舒服……我、我去叫醫生……」

  「菲特,」他的聲音在喉嚨裡回旋了片刻還是拼湊了出來,喚她,輕輕的,「抱歉,又讓你哭了。」

  她呆了一下,身體裡有什麼嘩啦啦噴湧了出來,有些招架不住。

  過了一會兒,她忍著哭腔臉埋進枕頭旁,五指發白地握成拳,「你怎麼能這樣子,我好不容易才……」

  她怎麼可能一而再地面對他的死亡。

  他死在她面前,無論幾百年前幾百年後,她都受不了。

  「雅蘭,你放過我好不好……」

  就算恨他,她也受不了。

  關於端木鐳的傷,帝都醫院的醫師表示震驚。

  「他真的是從七層樓摔下來的?」

  醫師搖搖頭。

  「如果是這樣,他活著算是個奇跡了,怎麼說吧,送回來時還吊著口氣。他身上的魔法回路純度極高,這個年代很少見了,」醫師說到這個時也驚了一下,想了想說,「大概是這個護住了他吧,天空之神會眷顧這樣一位出眾的博士的。」

  身體的確好得迅速,菲特每天守在VIP病房裡照顧他,茱莉見了不止一次嘖嘖搖頭。

  「端木博士您真厲害,我還真沒見過菲特這姑娘對哪個這麼上心過,她對誰都是一杯白開水不鹹不淡的。」

  雅蘭只是笑,沒有說話。

  她的確是在照顧他,可眼神中總有躲閃,大部分的時間裡他們都是在沉默。

  只不過有一次她主動開了口,在他做完檢查吃了藥後。

  「歷史上你三十三歲就死了。」

  「是。」

  「作假的麼?」

  「畢竟沒有衰老。」

  「那……」她停了一下,小聲問,「那艾莉蒂公主呢……?」抬眼猶豫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心口跳得有些快。

  她覺得自己已經很不堪了,這個男人一直都知道,她在水裡發了瘋找戒指他看到了,她去博物館他知道了,就連……她想起了那時跟鐳的告別,她還說她沒有力氣把感情給別人了,她愛他,他聽得清清楚楚。

  她總是在做傻事,可件件他都知道。

  他現在連她身體無法接納其它男人這種羞恥的事情都知道了。

  「艾莉蒂後來嫁給別人了,以前未統一時的一個國王的長子,那時歸順於克萊什。」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

  「我沒碰她。」

  「……」

  雅蘭坐在床上,身上是白色的病號服,肩線凌厲,襯得臉色更加蒼白,而那雙眼睛卻更加幽邃寂寥,「這些事已經過了幾百年,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相信,可我會告訴你,」雅蘭低聲沉沉道,「她是完整地嫁給別人的。」

  菲特手指絞了起來,過了會兒才故作鎮定問過去,「你現在說這些干什麼?」

  雅蘭無辜眨了眨眼睛,「是菲特問的。」

  她哽了一下,扭過頭。

  為什麼到頭來,那麼多質問裡她卻問了最不相關的一個。

  她不會原諒他,不會允許自己原諒他。她跟自己說了多少遍,又有多少次那些血腥的畫面出現在她夢魘裡。

  雅蘭等了一陣,她不說話,他便微笑著開口,笑容因為虛弱而無力,「菲特,如果你想殺了我,你可以動手;你想忘記我,我也可以幫你,你不會記起有我這個人;你想我消失,我也會做到,你只當我早已死去從未出現過……你想死,」他頓了一下,目光閃了閃,還是蒼涼地垂了下去,「你如果渴望終結,我也可以讓你死亡。.陪你一起死亡。」

  「可是菲特,你不要現在這個樣子了,我一直看你這個樣子,我很難過。」

  她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男人總是完全准備地出現在她面前,什麼都想好了策劃好了,擺了所有可能性的選項在她面前,而她總是毫無防備,她咬咬牙才看著他說,「我哪樣子了,你看著我生不如死地崩潰不是很開心嗎?你現在來說什麼,來贖罪嗎?」

  「不是,」雅蘭抬起眼回答,氣質剔透靜謐,眼神卻是認真,「我想遵循你的願望。」

  「……」遵循願望?她想笑,她的願望是什麼?血族全滅嗎?

  「當年我除了這個法子找不到能讓你活下去的辦法。」

  「不要為你的卑劣行徑找借口,都是假的。」

  「是真的,」雅蘭注視她,「菲特,我愛你。」

  她如同被燙傷了一般站起來,眼眶迅速泛紅一巴掌打了下去。

  「兩年前,蔡斯天空大教堂見習修女。」

  他只看著她說著,少女的手揮到一半僵住。

  「十四年前,索拉瓦貧民窟;二十九年前,盧科白虹之塔;四十一年前,永殤島;五十三年前薩哈爾沙漠;六十八年前,希拉莫爾河岸侯羅村;八十年前,蔡斯平民區;九十一年前,賈母拉斯鎮;一百年前,洛靈斯頓給莉露騎士掃墓住在南山倆層樓的小屋;一百一十二年前,洛靈斯頓後山;一百二十年前,樛裡穆凱大峽谷村;一百三十三年前,東方安興;一百四十六年前,從深山出來來到摩羅克住在馬戲團宿舍;一百八十九年前,重新回到山洞把自己關了四十年;二百年前,白翎鎮。」

  病房裡一時間陷入死寂。

  謊言說多了,他一直以來不擅長說出真話,特別是,藏在心裡血肉烘暖的事情。

  可是如果她永遠不懂呢,她永遠不明白呢,他除了把自己的心掏給她看還能怎麼辦。

  「菲特,」雅蘭垂下眼,黑色濃密的睫毛蓋住了眸子如同半睜的漆黑眼睛,「不久前我記得你說過你愛我。」又停了停,抬起眼有些縹緲地微笑起來,「其實,那時我聽了,很開心。」

  她心中那片荒涼孤獨的世界,他願意用漫長光陰和腳步來丈量出無垠土地。四百年他看著她白天在別人面前露出從容笑容,夜裡一次次偶爾壓抑不住的低泣傳到門外。

  而他就在門外。

  她害怕寒冷與孤獨,他卻除了寒冷與孤獨什麼都給不了她。

  少女站在床前一陣無力,她喉嚨裡的字句翻滾了許久才吐落出來,「……你是不是一開始就計劃好了……?」她捂住自己的臉,「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拿你沒辦法……你憑什麼……」

  雅蘭沉默了一下唇角有了溫柔的影子,「要聽兩百年以前的嗎?可能我記得也不是很清楚了你住的地方了。」

  菲特受不了他這種笑容,她伸手捂他的嘴,肩膀一抽一抽的,她在忍,忍著不要哭出來,忍著不要在他面前丟臉繳械投降,「我恨死你了,你不要說話……」

  他被她捂著嘴,沒有說話了,只是用那雙綠色的深沉眼眸默默注視她,她反而更受不了,扭開臉吸著鼻子,胸口不斷起伏,最後被溺死一樣的窒息感俘虜,她倏地站起來,快步離開了病房。

  臨近出院時菲特得知了茱莉有喜的消息。

  傳說是來醫院看端木鐳時順帶著就檢查了一下,哪知還真查出來了,她丈夫一聽就怒了。

  「你都是有孩子的人了還敢穿高跟鞋?!茱莉,你好大的膽子!」

  茱莉也跟著跳腳,「我當時不是才知道嗎?你吼什麼吼?」

  「難道你沒一點感覺嗎?真受不了你這女人了!」

  「我就是沒感覺了,你有感覺你懷孕試試?」

  「你這不是胡扯嗎?!」

  「哎呦喂你還這麼大的火?你知不知道不可以對孕婦大吼大叫的啊?」

  丈夫君立即偃旗息鼓,茱莉得意洋洋,眼角有藏不住的喜悅。

  菲特站到一旁就覺得他們是天生一對。

  倆人攜著這個消息火速回了洛靈斯頓,菲特送他們離開後去了醫師那裡取出院證明,在走廊裡她抬頭望著天空望了很久,風吹過,樹葉簌簌的抖動聲響摻進醫院空白的消毒水味裡。

  她從來就不是果斷強勢而聰明的女性,就算活了人類女子的幾輩子也不是。

  叫來護士把出院證明給她,「這是707病房的,麻煩你送過去。」

  護士走後她望著空曠的走廊和護士離去的背影,轉身離開了醫院。

  菲特又提著行李一聲不吭回到了洛靈斯頓。

  「蔡斯畢竟是總教團地,呆在那裡更有發展,你為什麼回到這個小地方來了?」識得她的老修女聽到後很是吃驚,「洛靈斯頓再如何也只是個南方小城。」

  她搖搖頭笑道:「這樣就很好了。」

  她不知道能躲他多久,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一輩子能這樣逃避下去,他還活著,這個事實已經令她安心,至少她還活在有他的世界裡,夜夜是同族亡靈的夢魘,無法允許自己和他在一起,那麼只能祈求和他一片天空下。

  回宿舍整理東西時意外地院長打來了電話,「菲特小姐你怎麼回來做修女了?」

  「……哎?」她記得她有遞交過申請。

  院長隨後一句疑惑的話讓她一愣,「你不是已經還俗了嗎?」

  「什麼?」

  「菲特小姐不是已經辦過退出手續了嗎?我這邊有收到通知?」

  「可是我……院長您在辦公室嗎?我來找您——」

  她沒說完,電話裡一陣雜音,她不得不把手機拿遠一點,等嘈雜過去了又挪到耳邊,「院長您還在嗎?」

  另一邊沒有聲音,只有人清淺呼吸的細微聲響。

  「院長?」

  她等了一會,以為通話出故障正准備掛掉時,低低聲音傳了過來,就算隔著千萬條光線訊息依舊磁性的嗓音,傳進了她的耳朵。

  另一個人的聲音。

  「菲特。」

  一步一步走下宿舍樓,推開了修道院宿舍的木門。

  宿舍面前是教團的花圃,像牙白的石砌小道由腳下貫穿花田鋪到前庭,木制雕花的小小籬笆圍欄。

  此時正是傍晚,天邊有一道隱約赤紅的煙霞,暖金的光芒稀稀簌簌凝成尖細密碼的光針閃爍著落到花朵和灌木從中,斜斜拉下來的暗沉光線使整個修道院陷入一半陰影裡,仿佛是古舊電影裡浸了墨的膠卷,又似一幅已橘紅為主的濃彩油畫。

  她站在門前,剛邁下一級被夕陽塗上暖光的白石台階,就望見了站在花圃小道中間的男人。

  他提著行李箱,上身是白色單衣,發梢微微的卷,極好的眉眼,英氣逼人卻又靜謐的一份容顏穿過了時空回廊,踏越了四百年的枯黃光陰,來到她面前。

  眸子因輪廓深邃而被積上了陰影,她看不清晰,他卻微微抬了下巴,使那雙幽綠色寶石般的眼睛落進她目光裡,彎彎的,瞳孔眯起。

  菲特震了許久才低下頭看著腳尖,雙腿灌了鉛一樣,「你……」她咽了咽喉嚨,不停眨著眼睛,嘴唇抿著,過了會兒才出聲,「……你來干什麼?」

  「你說呢?」男人聳聳肩,回答得利索向她靠攏,菲特又半天說不出話來,為什麼自己總在這個男人面前無法思考潰不成軍呢?

  等到他握住了她的手,她像被火燎了一樣想抽開,卻被他握得更緊。

  「你、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你憑什麼自作主張……」她都不知道自己說什麼了,做著最後的掙扎,男人手一伸她就在他懷裡了,那種擁抱的火熱厚實感令她一陣恍惚,抬頭剛想說話,他卻低頭吻住她,如同鷹疾疾飛馳而落,攫取了她的唇。

  沒有很深的霸占進入,他只軟軟含著她的嘴唇,用舌尖輔助輾轉吮吸,額頭相貼,鼻息相哄。

  最簡單最溫柔卻是最煽情。

  菲特又想哭了,她都沒有原諒他,他就在吻她了,他到底在想什麼?可他這樣一吻她偏偏就軟了,身體根本不聽使喚,低低顫著,身體裡蟄伏著一朵朵潔白花兒,他的舌尖令它們啪啦啪啦開了出來。

  雅蘭輕輕淺淺吻了許久,末了抽開時又咬了咬她的鼻尖,濃重的呼吸緩緩才暗啞地在她頸邊說,「我知道你不願意,可我想這樣做已經等了四百年。菲特,我等不下去了。」

  菲特有些紅腫的唇顫了一下,呼吸不穩,垂下纖長的睫毛。

  雅蘭拉著她往台階下走,兩人的身影在花田的小道上一前一後落下纖細的影子。

  她呆呆看著男人的背影,四百年裡,她時時恍惚,經常把路人當做他,不斷告訴自己,他已經死了,壓下追逐的腳步。

  那麼,那些路人,時時於她眼前晃過的身影,是不是真的就是他呢?

  「菲特。」

  「……唔?」

  「我們回家罷。」

  她沒吭聲,腦海裡浮現出那棟兩層樓的別墅。

  家麼……

  「我想吃糖醋排骨。」他又加了一句,很輕又不容置喙。

  她低著頭由他拉著走,那只手太暖,她一時間抽不出來,猶豫了一下才小聲說,「家裡沒排骨了……」

  雅蘭停了停,不由分說帶她朝修道院外面走去,回頭對她挽出溫文爾雅的笑容。

  「那先去超市好了。」

  END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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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6 08:37:40 |只看該作者
第92章 福利番外1號
               
  ***關於家具***

  菲特喜歡白色。

  所以在為家裡添置新的床鋪時雅蘭給她買了張白色的大床,KING SIZE 價格不菲。

  換床的原因是菲特跟他「抱怨」臥室的床不夠結實,雅蘭想了想,那是張檀木雕花的精致古董大床,漂亮是漂亮,只不過在「某些方面」的確不夠結實。

  菲特就是在某個夜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跟他說的,那個時候她全身紅得像只煮熟的蝦子縮著小身子,雙腿還在痙攣,他一下一下撫著那雙細白熨著薄汗的腿,心情極好。

  她一提他一想,也是,那麼漂亮的檀木床搖壞了就可惜了。

  買回來的那張床彈性十足,床墊柔軟,鋪上了雪白暗花滾金紋的一套床具果真是賞心悅目還有些夢幻的味道了,像童話裡冰雪城堡裡的寢宮,再配上床頭櫃上那盞玉蘭花瓣的床頭燈,真真是有意境。

  菲特喜歡的不得了,有事沒事就往床上滾。

  雅蘭當夜就發現了這張床的妙處。

  雪白的床單雪白的牆,少女一身白色的浴袍在床上擦銀白色的長發,冰肌玉骨好不誘人。

  那畫面看得唯美至極,雅蘭上去直接拉開她的浴袍吻下去。她癱在軟軟床鋪間,浴袍敞開,胸前兩點嫣紅顫顫巍巍成了雪原裡唯二妖艷的景色,把他的心丟在大雪天火爐裡滾了幾遭熱騰騰地撈出來,都快融了。

  那天晚上他一進去,她就呀地叫了一聲,臉頰上布滿暈紅,十指無力抓著他的肩膀,浴袍掛在腰上隨著動作一晃一晃。

  他一挺,吱呀一聲,床動了。

  她臉更紅了,幾乎要燒著似的。

  「這床似乎也不怎麼結實。」雅蘭笑意盈盈看著她,身下動作沒停,「要不改天換張?」

  接著,吱呀吱呀吱呀吱呀吱呀,進去一次在裡面磨一圈,她受不了了,咬著艷紅的唇兒哪有時間回答他。

  不一會兒她身體開始抽搐,長腿夾緊了他的腰磨蹭著。

  「到了?」他繼續。

  「——」她正在顫抖,呻吟從唇間破碎地溢出來。

  菲特身子向來在他面前敏感,過不了多時她開始渾身粉紅地在他懷裡顫抖尖叫。

  他看著這張床,雪白雪白的,留下些什麼才有意思,把她架起來,兩腿左右一分扛到他肩上,她睜開水光迷離的雙眸迷茫地望著他,他微微一笑,埋首深吻。

  菲特當真只是個小姑娘,哪裡經得起這種刺激,渾身顫。

  「……求求你……那裡不行……別舔……嗚嗚嗚……」

  她開始哭了。

  他興致很好地繼續,唇舌技巧力道完美,她那裡很嫩很軟,也很甜,一開一合的,水光瀲灩很是漂亮,她哭得更厲害,瑟縮無助地搖著頭,「……啊……不要伸進去……嗯啊啊……雅蘭——雅蘭——」

  她極嬌媚地叫了一聲,夾住他的舌頭泄了,雪白床鋪上一大片滿滿的深色,甜膩的香氣噴薄而出。

  他滿意了。

  第二天早雅蘭說,「要換張床麼?」

  她臉紅,「不、不用啦……」反正換不換都一樣,這不是床的問題,這是這個大色狼力氣的問題……

  他見她臉紅滴血的小樣,心情繼續大好。

  ***關於約會***

  洛靈斯頓城市西部順著蜿蜒的山腳開了家老大的游樂場。

  之前宣傳做得足,車站很大很高的廣告牌上都張貼著大宣傳板,「愛她,就帶她去奇遇歡樂谷」。

  大學開水房裡小廣告,「憑學生證可半價哦親,試營期間入場可享受果汁八折優惠哦親~」

  電視上妖媚女人一甩波浪流動卷發,「奇遇歡樂谷,你值得擁有。」

  廣告這東西,再不濟你看多了也會萌生念頭的,何況是菲特這種小姑娘。

  她想去主要是因為大學裡的狗血傳說,咳,如果它能被成為傳說的話。

  她和雅蘭住一起後雅蘭的實驗研究漸漸放下了,洛靈斯頓克萊什王立學院有屢屢聘請他做教授的意思,王立學院自從血族消失後建立起來的擁有四百多年歷史,大陸裡唯一皇室認可的貴族學院,其名氣以及學府高深可見一斑。

  原來雅蘭那麼有名啊,菲特當時這樣想。

  雅蘭做了教授後菲特去學院的次數就多了,那個時候聽到了這種說法。

  ——如果在摩天輪轉在最上方時戀人相互親吻的話,會得到月之女神的祝福而終生廝守。

  非常狗血的說法,菲特聽一群大一的女孩子嘰嘰喳喳的時候正好望見了路邊的廣告牌,奇遇歡樂谷游樂園的全景,黛青的山脈前那巨大的摩天輪撐開了雪白筆直的鋼筋骨架,彩色的乘客廂掛了一圈與轉盤相比顯得十分渺小。

  回去之後她猶豫了半天沒開出口來,幾百歲的人了還想去游樂場,雅蘭會笑的吧。

  哪知吃飯的時候男人突然開口。

  「學生給了票,西邊的歡樂谷要不要去一次試試?」

  他說這話時一身干淨清爽的淺色單衣,胸口的扣子沒扣露出的鎖骨切割出漂亮的陰影,睫毛低垂地望著她,語氣不甚在意又十分柔軟。

  「哎,票?」她愣住了,「學生?」

  「嗯,」雅蘭眯眼微笑,「很可愛的兩個女學生,送我票時扭扭捏地臉紅。」

  菲特瞧他如沐春風的樣兒就知道他在得瑟在逗她,可惜她還是上套了,英俊多金又有才華的年輕貴族教授,學院裡的小姑娘哪裡敵得過雅蘭四百年老狐狸妖力,何況他二十多歲時已經運用得爐火純青。

  那些女學生一定清純又可愛。

  ……= =

  想到這兒她就不說話了,埋頭吃飯。

  雅蘭笑著捏捏她臉,她不理,他又給她夾了一筷子肉,她毫不猶豫拌飯吃掉,啊嗚啊嗚的。

  他很明顯看到她兩只狗耳朵聳拉下來了。

  雅蘭繼續道:「周末我們去一趟,嗯?」頓了頓,他又給她夾了一筷子,無名指上銀戒光芒一晃而過,「她們給了兩張,要我帶太太去玩來著。」

  耳朵呼啦,豎起來了。

  「那去麼?」他又柔柔問了一遍。

  「去!」菲特含著一口飯抬頭星星眼,耳朵上下擺動一翹一翹。

  周末出去玩,哈哈好開心好開心。

  還是和雅蘭一起出去玩,哈哈更開心更開心。

  豈止是開心,還小鹿亂撞心潮澎湃,這個,算是約會對不對?他們在約會有木有?約會哦親,一起哦親,包郵哦親。

  菲特起了大早整櫃子地試衣服,床上攤了一攤,左比比又試試都覺得不滿意,回頭問雅蘭:「我穿哪件好看?」

  雅蘭對答如流,「不穿最好看。」

  「……」

  最後挑了件清爽的亞麻寬松白襯衣,下面藕粉色的短裙褲,菲特把襯衣下擺打了個結又把銀發扎起來,配上木屐底高跟涼拖,嗯嗯很休閑很美好。

  歡樂谷人山人海,耳邊全是啊啊啊的尖叫聲。

  首先玩的就是過山車,一個俯衝呼啦啦下來菲特三魂六魄飛了一半,一邊轉圈一邊抓著雅蘭的手磕磕絆絆地說:「你~~~不~~怕~~嗎~~?」

  風吹得她嘴巴都張不開了。

  雅蘭說,「還好。」

  「你~~~~~~為~~~什麼~~~~~~就~~~不怕呢~~~~~」

  雅蘭掃她一眼,「我是男人,怕的話豈不是很沒面子。」

  過山車都一個俯衝,菲特緊緊抓著他的胳膊,後面的聲音流瀉在她耳後銀發間她沒有聽見。

  「況且,你很安全。」

  他還記得四百年前的山崖上她不小心跌了下去,那一瞬間他心髒都停止了。

  晚上在一家講究的餐廳吃飯,山腰上可以俯瞰整個游樂場夜景,五彩斑斕閃爍很是美麗。吃完了肚子還是有些餓,她望望窗外那輪巨大的摩天輪,骨架上一排排彩燈正變換著花樣織出不同的圖案。

  「雅蘭,我們去坐摩天輪吧。」

  「好。」

  去的時候有點晚了,園裡游客漸少,他們坐進車廂後,吱呀吱呀聲音中視線緩緩上移,燈光,房屋,山頂,漸漸拔高。

  「好高啊。」菲特望著窗戶外的景色。

  「嗯。」

  天色寂靜漆黑,濃墨的沉默被游樂園的光芒渲染了紛紛點點,反而呈現出一抹深厚的紫。

  她又瞅了瞅上面,什麼時候才會到頂呢?

  一點一點上移,她算著距離。

  「那個,雅蘭。」

  「嗯?」

  「我們……接吻吧。」

  男人抬起幽綠色的眸子。

  快要到了。

  菲特也顧不上不好意思了,離開座位傾上身壓住男人,按著他的肩膀吻下去。

  她臉紅得要滴血了,太緊張牙齒都磕到了他的嘴唇,淡淡腥味漫開。

  咣啷。

  還差那麼一點點時就到最頂層時,摩天輪震了震,停住了。

  「哎……?」

  月光半斜著落進了車廂,菲特把雅蘭壓到了座位上抬起了頭。

  ……哎?!

  停住了?

  轉頭一看,摩天輪上的燈光全滅了。

  「故障嗎……?」畢竟是試營期間。

  菲特徹底窘了,這下可好,臭大了,她手足無措地趴在雅蘭胸膛上,「那、那個……」

  男人眼睛在夜裡極亮,幽幽的綠如同狼最犀利的眸,唇角一絲鮮紅,他衝她眨眼笑了笑,「菲特力氣好大呢,摩天輪都被你震垮了。」

  「唔……!」

  她更窘了。

  哪知男人一手伸來按下她的後腦勺,她的銀發垂在他耳邊,他的呼吸拂過她的鼻尖,他吻上她,慢慢深入。

  「怎的不繼續?」

  他含著她軟軟嘴唇低低調笑。

  菲特被他吻得暈暈乎乎,車廂裡月光撒了一層,二人世界隔開了門外整個夜沉浩渺的天空。

  緩過神來時,已經到了最底部。

  她雙眼迷離地望過去,車廂門正在被工作人員拉開。

  「非常抱歉,讓你們受驚了!」

  工作人員十分愧疚地說道。

  菲特嘟著一張紅艷艷的唇迷迷糊糊沒有反應過來,雅蘭將她抱在懷裡回以笑容。

  「無礙,今夜月色很美。」

  後來想起來,算是錯過了。

  自己完全不知道什麼時候摩天輪重新開始轉動的,也不知道怎麼腳下發軟地被雅蘭帶出去的。

  原本心裡描繪好的在頂端接吻的夢幻場景完全破滅,菲特有點小郁悶。

  車上雅蘭一只手伸過來捏捏她的臉,「這麼希望月之女神的祝福?」

  菲特被哽了一下,「雅蘭你也知道?」想了想也對,他可是學校裡的教授。

  「這種事情,不如向我祈求來得實在。」雅蘭手把著方向盤,目光平視前方,聲音淡淡的柔軟,「廝守在一起,這個可是由我來決定的。」唇角一點一點有了笑意,「菲特。」

  「……嗯?」

  「今晚你可以好好告訴我,你向神祈求了什麼。」

  他目光落了過來,微微笑著的,「我可以考慮能否實現哦。」

  漫長一生,可以用來相愛。

  吶,你看,多麼美好的事情。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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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94
發表於 2016-1-6 08:37:53 |只看該作者
第93章 福利番外2號
               
  ***關於過去***

  大學放假,雅蘭得以有了清閒的假期。

  洛靈斯頓暑期十分濕熱,到了八月中旬時出了大門馬路上視線都要扭曲,空調什麼的吹多了也甚是覺得不舒服,一覺起來頭暈乎乎地疼。

  雅蘭別墅安的是中央空調,菲特早晨起來不舒服這樣的問題還是解決不了,大概身子被養嬌了。

  菲特不得不這麼想。

  於是雅蘭提了建議:「回趟蔡斯罷。」

  蔡斯帝都位於大陸偏西的北部,冬季極冷,這個時候是要涼爽一點的。菲特想了想就答應了,兩人收拾了一下就去了蔡斯。乘了飛機,機翼劃過高空長長雲彩時拉出廣褒的痕跡,頭等艙舒適而愜意,暈黃的琉璃小燈恰當好處地打著光線,寂靜安穩的機艙內菲特靠著雅蘭肩頭睡著,身上披了男子的外套。

  雅蘭側過頭,少女的睫毛光芒下如同透明的蟬翼,他調了一個讓她更舒服的姿勢,闔上了眼睛小憩,兩人身下兩只手相互柔柔握著。

  到了蔡斯時菲特有點後悔。

  因為她一下飛機就看到了帝都博物院的宣傳片,放在機場的液晶熒屏上。

  ——四百年前“克萊什英雄”巡回文物展。

  難道博物院一直在辦這個專門的主題麼,劈了那麼大一座側宮作為展示廳,加裡弗雷德公爵大人的名氣到底有多大。

  「可能是每年例行的展出。」雅蘭倒是一臉松散的解釋,「畢竟也有學校組織的團隊每年來參觀,這是克萊什古代史考試的重點考點之一。」

  菲特不知道說什麼的好了,心裡也不只是什麼滋味。

  雅蘭拉著她的手。

  「明天去看看罷,」他衝她笑笑,「我還未和菲特一起去過呢。」

  菲特覺得,和雅蘭去博物館,就如同帶著他去自己的墓碑前一樣。

  很微妙。

  雅蘭是皇家科研會的最高成員,安排的住處也是頂高級的,只不過還是不能與四百年前的豪華奢靡比。

  菲特開始思考當初雅蘭這個出生起便富貴權勢之人,如何拋開一切假裝死去,活下去的。

  博物館裡的陳設還是那個模樣,講解員倒是換了個更加年輕漂亮的,有許多男游客上來搭訕。

  一進門便是雅蘭.克魯索比特.加裡弗雷德的大幅油畫,幾乎占了大半面牆,下面是他的生平介紹,菲特望著那油畫出身一陣,耳邊是講解擴音器的聲音以及偶爾細碎冒出的「好英俊吶」「真的是歷史中說的美男子啊」「長得完全可以和現在偶像KO」之類的小女生討論,女生嘰嘰喳喳的笑聲她聽得分外清楚。

  油畫上的男人黑發綠眸,五官和眼睛都是深邃的,淡漠的模樣,表情倒是和其它歷史人物的資料無異。

  她看看油畫,又看看身旁的男人,他穿著黑色的單衣,戴上了墨鏡。

  「這樣反而更顯眼吧。」

  她突然有些喘不過氣來,勉強笑道當做漫不經心的玩笑。.

  墨鏡男人握著她的手對她挽出了溫柔的笑容。

  一間間走過,博物院內燈光地磚玲瓏剔透。

  轉到鎮館之寶——那把加裡弗雷德長劍時,菲特忍不住去看雅蘭。

  那把長劍和刀鞘並排豎在透明玻璃架子上,位於整個展廳中心,陳列台那巨大的鋼化玻璃隱隱反射著天頂的燈盞光線,映出身後的模樣。

  成列台四周拉起了鎖鏈防護,她只能不遠不近地看著,看著那把長劍,加裡弗雷德祖傳之物。

  那年他用這把劍那麼多次救過她。

  後世的加裡弗雷德家族由支脈繼承,如今真正的嫡系已經絕後。

  雅蘭也在看著,眼神寂靜而平淡,她望了一眼四周的文物,又望望那把雪白長劍和手杖外殼的劍鞘,那加裡弗雷德風隼族徽,突然落下淚來。

  平白無故地哭了出來。

  那個時候,自己孤身一人來臨時都沒有哭,這個時候卻掩飾不住。

  她淚眼朦朧,雅蘭的眼神有片刻的錯愕,之後又暗了下來,她握著他的手怔怔站在那裡,發不出一點聲音。

  這些,全部,都屬於雅蘭。

  屬於死於歷史中的那個雅蘭。

  那些輝煌至高的一切,那麼現在她身邊這個男人,又擁有什麼了呢。

  離開博物院時她眼睛還是紅的。

  走在路上雅蘭給她買了兩個甜筒,滑膩的可可味和芳香的芒果味,一人一個,實際上雅蘭也只是等菲特把可可味的吃完,後再把自己像征性嘗了一下的芒果味遞給她,一次給她買兩個她肯定不干的。

  可惜這小姑娘到現在都沒會過來,她拿著雅蘭那份舔干淨時雅蘭開口:「菲特陪我去一個地方好麼?」

  菲特轉過頭,男人把從博物院拿出的宣傳單折好放起來。

  地點是蔡斯當地一個大貴族,歷史悠久家境富貴,只不過行事低調倒也不是特別出名。菲特看著宣傳單,這才在一角發現了這個家族的名字,這個展覽最大的贊助承辦商。

  尤利金家族。

  她看著覺得熟悉,卻又想不起什麼。

  接待他們的是一個年輕健壯的男人,很難想像他是這家的家主,如今從事經商,有著棕色的眸子和眼睛,東西方混血的面孔,十分英氣好看的男人。

  雅蘭道了作為皇家教授的身份,又不知說了什麼,家主很熱情地接待了他們。

  宅邸古老華麗,家主帶著他們穿過了一條掛有一代代家主巨大畫像的走廊,菲特挨個朝畫像看去,被其中一幅格外巨大的油畫驚住,不由得停下腳步。

  她微微睜大眼睛,畫像中畫的是尤利金家族第十七代家主,於詹姆十世和詹姆十一世擔任皇家騎士團團長和家主的伯爵及其夫人。

  赫倫.尤利金

  她怔怔望著油畫,油畫裡的強壯男人穿著四個世紀前的華貴西服坐著,他的身旁站著的是一位高挑白皙的女子,黑色卷發優雅盤起,同樣黑色的眸子望著畫外的人露出淡淡笑容。

  「天空之神在上……」事實太過驚人,她忍不住祈禱了一句。

  她還記得的,她想過赫倫那個不苟言笑的男人會有怎樣的女人,也想過赫蓮那個嫵媚閑淡的女人會有怎樣的男人,可、可他們竟然是一起的……她竟然覺得般配?

  「小姐您指十七代家主麼?他可是位了不得的騎士啊,而且是家族裡第一位娶東方女子為妻的男子,要知道那個時候這個是個壯舉呢。」

  年輕的家主見菲特呆呆停住邊走回來,滿面笑容地介紹道:「無論看多少次,都覺得這位幾代前的先祖母十分美麗呢,我的哥哥也是娶的東方女子,生出來的小孩好漂亮呢。」

  菲特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了,只能呆呆看著油畫,直到雅蘭牽住她的手熱度使她驚醒,怔忪地看向雅蘭,「雅蘭……」

  「他們後來有了三個孩子,兩個男孩一個女孩。」雅蘭微微抬眸注視眼前的色澤依舊鮮麗的油畫,握住身旁女孩兒的手,「赫倫想要女兒,她連著兩次生了男孩,家族裡的人都說這個女人是福音,第三次總算是女孩,否則,」說到這裡雅蘭眼角眯了眯,流露出一絲笑,「伯爵夫人打算生第四胎,赫倫會擔心她的身子成天說不出一句話的。」

  聲音最後輕輕,菲特聽了卻覺得其中有幸福的滋味,原來兩個人最後很幸福地相伴在一起了呀。

  無論怎樣,真是太好了。

  之後菲特一直有些魂不守舍。

  作完客回到住處,菲特又在浴室裡洗了好久,最後雅蘭忍不住進去和她一起洗了。

  「雅蘭……嗯啊……嗚嗚……」

  她攀著他哆哆嗦嗦,聲音根本止不住,「……雅蘭,嗚嗚,水、水兒進去了……」

  「我知道,乖。」他含著她瑩白的耳垂,手掌托著她滑膩的肌膚愜意進出著,在她濕嫩的裡面這兒磨磨那兒蹭蹭,磨蹭到她那塊軟肉就往死裡鑽,菲特抽搐得十分厲害,掙扎著想起身留個空隙又被他一按填得滿滿當當。

  她極致的時候他猛地把她小屁股托出水面,她雙腿抖著一左一右搭在男人肩膀上,他就這樣直辣辣看著她那裡噴出了一大股汁液,淅淅瀝瀝落進水面發出嘩啦聲音,濺了幾滴□地在他下巴和鎖骨上。

  菲特羞愧得要燒暈過去了,小手無力打著他想從他身上下來,「你、你就知道欺負我……」說著淚汪汪地扭著身子,「你放開我,你這個不要臉的大色狼……」

  「乖,別動,」雅蘭一只手穩穩托著她的小屁股,另一只手伸出手指朝她那裡的小點兒上一捏,菲特一聲尖叫,又是一股,水流了他滿掌,他微微笑道,「你看,這不是還沒完麼。」

  結果就是晚上睡覺時菲特小姑娘羞憤地將雅蘭大人踢下了床,雅蘭也不爬上去使壞,就鋪了毯子在地上背過去睡著,不消半個小時菲特抱著枕頭邁著小腳步兒到他身後。

  「雅蘭,你、你起來,會感冒的。」

  大夏天哪裡會感冒,可這裡是低樓層又在北方的蔡斯,她就是害怕呀,她戳戳雅蘭的後背,「你起來好不好?」

  雅蘭轉過身,把她一並拉到毯子上抱住了,結果兩人這個晚上是在地鋪上度過的。

  地板硬硬的睡得不是很舒服,她便往他那裡靠了靠,房間裡黑黑的,空調溫度剛好合適,她想了想,才輕輕喚了一聲:「雅蘭。」

  「嗯?」

  「我是不是……我是不是……」她臉上有點熱,「雅蘭你不要騙我。」

  他呼吸掠了過來,很暖,還有好聞的氣息,將她抱緊了些,「你說。」

  「我、我……我真的可以麼?」

  「嗯?」

  「我是指……」她臉越來越紅,聲音越來越小,「我能有……小寶寶麼?」

  雅蘭聽了有些失笑,是不是赫倫赫蓮的事情刺激到她了,心不在焉就為了這事兒?

  「可以。」

  「那、那為什麼我一直……一直沒有……」

  「血族與人類結合的受孕率比較低,特別是女方是血族時,本身血液具有力量和毒性,精子卵子結合幾率比較小。」雅蘭側臉在她額上親了一下,「孩子一定會有的,別急。」

  最後一句話聲音極其溫柔,他感覺得到懷裡的小身子漸漸放松下來,軟軟應了。

  「……嗯。」

  「菲特。」

  「唔?」整顆心落下,她的倦意就來了,旁邊的身體熱熱的很舒服。

  「我以前什麼都沒有,」他抓過她一只手擱在自己胸口,財富也好權力也好,那都不是他的東西,可以填滿他心口的東西,那裡曾經是片荒蕪大陸,「但是你看,現在我什麼都有了,已經很多了。」

  如果有了孩子,就更多了。

  男人的胸口很溫暖,菲特眨眨眼睛,臉頰貼了上去,銀色發絲夜裡綻放在他指間,他的心跳很穩,她莫名安心。

  「我只覺得委屈的是你。」

  男人又低低說了一句,她往他懷裡縮好了,原來她在博物館裡留下的眼淚,他還是看到了。

  這般便夠了,縱使未來無限光陰,她也不想失去與他的分分秒秒。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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