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6-1-18
- 最後登錄
- 2023-12-9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4636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39645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四十六章
聽的是小翠,萱娘手隨意往椅背上一搭,笑道:「劉兄弟,難道你還有個堂弟沒娶媳婦,瞧中我們小翠不成?」
劉普呵呵一笑,對萱娘道:「卻不是我家有個堂兄弟,說起來,求親這人三嫂也知道的。」
萱娘聽的自己也知道這人,皺眉一想,隨即展顏一笑:「難道劉兄弟是給貴府錢管家做媒來的?」
劉普點頭笑道:「三嫂果然聰明,錢管家在我劉家三代,名分雖為主僕,情分卻是兄弟,況且家父臨終之時,遵了家父的命,連投身紙都還了他家,就算離了我劉家,他家也自有兩三千金的家業,只是錢兄弟為人忠直,說自己一個單身男子,不幫我家,卻是幫誰家去,這才一直在此。」
萱娘聽完這大片話,知道劉普這番話的用意,心裡已經許了,面上卻還正色道:「兄弟這話,反讓我覺得我們小翠陪不上貴管家了。」劉普沒料到萱娘來了這麼一句,張口結舌了半天,才道:「弟卻不是這樣意思,只是想說,錢家卻已不是我劉家家僕。」
卻見萱娘笑吟吟的望著自己,一拍腦門道:「三嫂在耍兄弟。」萱娘也掩口輕笑,對從方才聽到自己名字就一直臉紅紅低下頭,卻還是守著規矩沒退下去的小翠笑道:「我雖是你主母,卻也要問你一句,錢管家你可願嫁?」
小翠雖知道萱娘會問這樣的話,只是當著劉普的面,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雙手只是絞著帕子,一句話也沒說出來,萱娘見她這樣表現,知道她已是肯了,卻還故意歎氣道:「你既不說話,想來是不肯嫁的,劉兄弟,不然你再去問問別人?」
小翠聽了這話,顧不得許多,抬頭就道:「奶奶,奴甚時候說不嫁了?」卻見萱娘臉上滿是促狹笑意,小翠知道萱娘在耍她,臉越發紅的似那五月開的石榴花一般,低頭跺腳道:「奶奶耍奴,奴不依。」
劉普見歷來端莊的萱娘今日這等高興,細想一想,拱手道:「卻還沒恭喜三嫂連訂兩門親事,難怪三嫂如此高興。」萱娘舉起一根手指搖一搖:「這再連上小翠之事,卻是三門喜事,再則今年諸事順暢,本該高興才是。」
小翠聽的話又繞回到自己身上,臉此時卻紅的像要滴出血一般,萱娘也不忍再逗她,遣她下去預備酒食,這裡就和劉普商量,該怎麼操辦他們的婚事,小翠卻是沒了爹娘的,劉普又感激錢管家不盡,自然這男女兩家的事,萱娘和劉普就各自承擔。
臨近年關,絲行也歇了業,劉普的意思,就趕在年關把事情辦了,一來空閒,二來也算是喜上加喜的事情,萱娘應了,兩人議定臘月十二下聘,臘月十五的娶親,商量完了,劉普命人拿過幾件首飾,幾匹尺頭當做定禮放下,酒飯已備,萱娘命玖哥出來陪了他,就帶著東西去尋小翠。
萱娘和劉普方才在堂上商議,卻是有伺候的小廝聽見了,此時小翠卻被眾人圍在那裡,紛紛贊她有福,小翠雙頰紅紅,只是抿著嘴笑,王婆子嘴一撇道:「雖說小翠嫁去那家,也是家主婆,只是比起小喜,名分上還是差了一截。」
眾人正誇小翠有福氣,聽了王婆子這話,都停了下來,王婆子眼珠一轉,扒到小翠耳邊道:「其實奶奶若真為你好,何不把你許給劉爺做個妾室,卻也是吃香喝辣的,勝過去做人管家娘子。」
小翠聽了這話,有些急了,她卻是和錢管家見過幾次,兩人見面之時,眉目傳情,已不止一日了,聽的錢管家果然央了劉普來求親,心裡卻比吃了蜜還甜,誰知聽到王婆子這樣不知起倒的話,兜頭澆了盆冷水下來,正欲開口駁她,就聽見有人咳嗽一聲,眾人抬頭,見是萱娘,忙各自垂手侍立。
萱娘扶一扶額頭,這王大是那般都好,就是娶了一個長舌的婆子,雖然幾次教訓過了,她雖吃了些苦頭,卻還是得了空子,就要插幾句閒話,輕走上前,對眾人道:「小翠的喜事出來了,就趕在目前,各人都要去幫忙。」
眾人都應了聲是,王婆子也夾在眾人裡面應了,萱娘也不瞧她,只是輕聲道:「世間女子,能尋的一個如意郎君,一夫一婦,到的白頭,是何等好事,怎能為了富貴,就要委屈名分,卻做人妾?」
眾人都知道說的是王婆子,萱娘眼睛往王婆子那裡一掃,淡淡開口:「就是錢家,和劉家的主僕名分已無,自家本有家事,不過是為一點忠義之心,才幫了劉爺一把,怎的還有人說什麼名分不名分?」
王婆子低下頭,小翠方才的臉色,此時早就轉到她臉上了,萱娘看一眼她,對眾人道:「都散了吧。」王婆子似得了赦書一般,也打算隨著眾人一起走了,萱娘叫住她,王婆子嚇的腿都抖了,以為萱娘要責罰她,誰知萱娘卻只是看著她,半天才道:「王嫂子,你雖沒兒女,論年紀,卻也是該做祖母的人了,甚話該說,甚話不該說,難道還要人教?三天兩頭被責罰,卻不是替王主管裝幌子?」
王婆子應了幾聲是,萱娘把手裡的東西遞給小翠,對她笑道:「你放心,你的婚事,我定會比著小喜的辦的。」小翠低聲謝過萱娘,萱娘又和她說了幾句,這才對一旁的王婆子道:「還不快下去忙你的去?」
王婆子羞紅了臉,對萱娘重施一禮,退下了,萱娘見她走了,對小翠笑道:「她的話,你可別放在心上。」
小翠點頭:「奶奶,她卻常著三不著兩的,今日若不是人多,誰還理她。」萱娘往她額頭上一點:「難道我替你爭面子,就錯了不成?」小翠低頭道:「奶奶替奴爭面子,怎麼會錯呢?」
萱娘笑笑,腦裡卻在思量起來,該怎麼操辦小翠的婚事,卻是小翠嫁了,自家又沒人幫忙了,只是女大當嫁,況且又是這麼好的一門親事。
兩家都是大富之家,辦起事來,自然也很快速,不過就是第二日的下午,小翠的嫁妝已經辦好,和小喜一樣,連那個十二歲的丫鬟都買了回來,當做賜嫁,小翠的嫁妝就發在施澤鎮劉普買給錢管家的一座小小宅院,兩進三間,廳院皆有,再加上錢管家的父親老錢遣來的一房家人,兩個丫鬟,房裡擺設的齊齊整整,喜事也是先辦在這裡,等過了三朝,再回寧波,一來這裡方便,二來辦完喜事,恰也是絲行歇業之時。
到了喜日子,萱娘照了習俗,給小翠插了一只點翠金簪,蓋上蓋頭,喜娘扶上轎,一路吹吹打打往施澤鎮走,萱娘目送著花轎遠去,這不知道是自己第幾次送人出嫁,她不由輕聲歎息,從來都只有自己,一只小手放進了萱娘的手中。
萱娘低頭,迎上的是昭兒的眼睛,昭兒認真的看著萱娘,突然一笑,露出剛剛換齊的牙齒:「三嬸,還有昭兒陪著你,昭兒永遠不會走。」萱娘摸摸她的頭,這個來的時侯,自己可以輕易抱起的孩子,現在已經打到萱娘的下巴了,她此時雙眼明亮,眼裡的孺慕之思,讓萱娘的心柔軟起來,自己對他們父女,不過是舉手之勞,同時也不乏私心,卻得了這般的回報,真是天助。
昭兒見萱娘不說話,有些躊躇,為什麼三嬸不理自己,卻見萱娘伸出手來,替自己整一整衣衫:「昭兒,你要跟著玖哥叫我娘了,還叫什麼三嬸?」昭兒低頭一笑,萱娘以為她害羞,手沒離開她的衣領,昭兒已經抬頭,大大的叫了一聲:「娘。」
萱娘覺得自己的心裡,一下子就到了春天百花盛開的時節,臉上的笑容更深,英姐這時也走了過來,聽見昭兒叫娘,一下子就撲到萱娘懷裡,撒嬌的抱住她的脖子:「娘,你不能有了嫂嫂,就忘了女兒了?」
萱娘被英姐撲過來,差點有些站不穩,等站住了,點點英姐的鼻子說:「好英兒,你是娘唯一的女兒,怎麼捨得忘了你呢?」英姐笑了,萱娘抬頭見昭兒站在一邊,把她也拉過來說:「你們姑嫂,似姐妹一般,娘就放心了。」英姐拉住昭兒的手說:「娘,這是肯定的。」萱娘瞧著這一對漸已長成少女的小女兒,倏忽一霎,卻已這麼多年。
過了年,轉眼卻已二月,王家擇定二月初三娶蘭姐過門,雖說娶荒親也不需請親友,孫奶奶還是派人來請了萱娘,說女兒家出門,沒個親友,總是不好,萱娘自然滿口應了。況且雖聽留哥去送節禮時,知道孫家挑了個五歲的男孩,叫汶哥的,過繼了過去,只是再細的,問留哥也問不出了,萱娘也想著親身去一趟,只是一來事忙,二來也沒個由頭,就耽誤下了。
這天到了正日子,萱娘裝扮好了,帶了留哥,叮囑玖哥守好門戶,昭兒和英姐好生做針線,就乘船去往孫家,岸邊能見莊戶人忙著春耕,點點新綠,染上枝頭,全不似去年去孫家時,那般蕭瑟,萱娘賞玩一時,對留哥道:「春去春來,又是一春,只是你們漸漸長大,娘去老了。」
留哥坐近一些,對萱娘道:「娘不老,娘就像那書上說的,髮黑似漆,齒如編貝,手如柔荑。」萱娘扯扯兒子的耳朵:「油嘴。」留哥認真的說:「娘,兒子說的是真話。」萱娘白兒子一眼,想起一事,順口問道:「娘把昭兒許給你哥哥,你心中可有不滿?」
留哥沒料到娘會問這件事,卻也沒遲疑:「娘,兒子漸漸長大,卻知女兒家名節最重,我自有妻,自然不能耽誤了她。」萱娘滿意的點頭:「這樣才是娘的好兒子。」
說話時,已經到了孫家,丫鬟上前打起簾子,下了船,孫奶奶得了報,已經親到碼頭迎接,萱娘見她雖穿了一身的孝,今日是女兒的喜日子,只在鬢邊簪了朵粉色絹花,心裡淒楚,卻還是笑著說了恭喜,兩人挽著手,到了孫家廳裡坐下,留哥對岳母行了禮,一旁坐下,閒話一時,萱娘不見孫家嗣子出來,終忍不住,問孫奶奶道:「親家,怎麼也不讓侄兒出來見見?」
孫奶奶本笑著讓茶,聽了這話,愣一愣才道:「也是,我怎的忘了。」說著對身旁的丫鬟道:「讓奶媽把哥兒抱出來。」丫鬟應聲去了,萱娘喝著茶,心裡不由在想,照這般看,孫家嗣子,像不中孫奶奶的意。
汶哥卻已出來,孫奶奶讓他給萱娘磕頭,他雙手本抓著些果子在吃,只當沒聽見一般,孫奶奶不由皺眉,萱娘忙道:「是至親,也不必了。」吩咐丫鬟送上表禮,聽的是給他的,汶哥丟了果子,上前就去接,孫奶奶又是一陣皺眉。
萱娘到了此時,心中更覺奇怪,只是不好問的。等到孩子下去,孫奶奶請她去房裡瞧新娘,兩人出了門,萱娘才笑道:「親家,汶哥卻也是個清俊的哥,就算有些頑劣,也好教導,怎的覺得親家不喜?」
孫奶奶卻是憋的時日長了,聽了萱娘這話,才歎道:「親家,你卻不知道,這孩子,本不是我挑中的。」萱娘哦了一聲,看向孫奶奶,孫奶奶本想說,卻只是家醜也不好揚的,說完那句,就搖手道:「罷了,不過就是得個不是絕戶的名聲,我只要兩個女兒好生出了嫁,旁的,就不管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