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6-2-26
- 最後登錄
- 2023-12-9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4562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39009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二七回
柳氏披頭散髮的衝進了三房的大院,這麼多年了,她一直不被容許住進來,心裡不是沒有怨恨。可是,現在她來不及去回想那些隱藏的情緒,她橫衝直撞的跑向夏黎氏的小院,她要找她評理,讓她把自己的兒子還回來。
六年了,昨夜是她唯一一次抱著孩子安歇的一晚,她都舍不得閉眼。可睜開眼睛的時候,孩子就不見了。
一定是夏黎氏又將她的孩子給搶奪去了!一定又是那個狐假虎威的夏令涴讓人抱走了自己的孩子!那個夏令姝也不是什麼好人,還有那最最該死的夏令乾。她們為什麼不在七年前的那一天都死掉!這樣她就會是名正言順的正妻,是三房裡面真正的女主人,沒有人可以違抗她,也沒有人可以欺負她,輕視她。老夫人也會越來越看重她,而不是如現在這般,對她不聞不問視而不見。她明明是老太太親手帶大的,為何到了如今反而不討老太太的喜歡了?
一雙手突兀的攔在了她的面前,韓商媳婦那張葫蘆臉怎麼看都欠揍。她說:「柳姨娘,夫人病著,這些日子不需要你伺候了。」
柳氏抓著對方的手臂,往前衝了幾次都沒得逞,恨得一雙指甲都深深的掐入對方的肉裡:「我才不想伺候她,她……我來看我兒子。」
「大公子去書院上學了,不在屋裡。」
誰要見那個雜種:「我要見小公子,令墨公子。」
韓商媳婦瞥著嘴角諷刺她:「你唬誰呢?昨日夜裡我們都瞧見小公子被某位妾侍給抱走了,一整夜都沒有回來,福澤在院子裡找了好幾回,又去敲打某人的房門,差點將門都給卸了都沒有給帶回來。」
「他不在!」柳氏勃然變色,「他也不在我的屋子裡。你讓開,他一定又被你們給偷偷抱回來了,你們還我兒子。」話音一落,小院大門已經打開,鴛鴦從裡面伸出頭來:「夫人剛剛喝了藥才歇著,有誰又在咋呼?讓大姑娘惱了少不了一頓板子。」正好看見柳氏,即皮笑肉不笑的問:「姨娘不在屋子裡好好呆著偷個懶兒,跑到這裡來獻什麼慇勤。大姑娘說了,這些日子不要你來伺候。」
柳氏一腳狠狠地踩在韓商媳婦的腳面上,趁著對方痛呼即掀了鴛鴦衝進院子:「兒子,我的兒子在哪裡?」說著就要去踢夏黎氏的房門,嚇得眾人一撲而上,將她死死地壓在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上。這邊早已有人去找大小姐,沒了多久夏令涴就從偏廂房走了出來:「令墨昨夜一直與你在一處,沒有回來。」
柳氏刨著地面,喊:「你騙我,你想要害死我兒子。」
夏令涴冷笑道:「令墨是我弟弟,我疼他都來不及,害他做什麼。」環視眾多僕婦丫鬟,又問:「今兒個誰瞧見小公子了?負責伺候公子的福澤和安局呢?」
一旁陸陸續續的有丫鬟上來回報,都說大清早沒見著人。連打掃的粗使婦人也說昨夜和今早都沒見到小公子從哪個院子出來,另一頭福澤和玄蜂也被人叫了過來。福澤躬身道:「昨夜裡夫人病著,大小姐、二小姐與大公子都在正院裡,柳姨娘就趁機去了我們院裡將小公子給帶走了,說是去給他煮點吃食,我們覺得她可憐也就同意了。結果等到半夜都沒等到姨娘將小公子送回來,於是去她院子裡要人,門都摧爛了都不理不睬。我們守在院子外面,夜裡冷不知不覺地睡著,醒來就聽見有人說公子不見了。」
夏令涴沉吟半響:「扶姨娘起來梳洗下,帶到我院子裡去。娘親這邊的人都不要動,其他人都去伯母嬸嬸那邊問問,看有人瞧見令墨沒。若是貪玩餓了肚子肯定就被人帶去吃早點了,一時半會忘記通知我們也不一定。」
院子裡的人一下子就散了乾淨,柳氏心裡疑惑到底還有一點理智,暗怨自己驚嚇過度,由著另外一個婆子扶著她起來,轉頭一看居然是黎家送給夏令涴的尚嬤嬤。這人可算是夏令涴的親信,為人最是老實可靠不說半句謊話。柳氏隨著人群一起去了夏令涴的院子,偷偷問身邊的尚嬤嬤:「大小姐說給我找兒子,是不是真心的。」
尚嬤嬤笑道:「老爺每日裡清晨都要檢查小公子前日的課業,想來人不見了也會找大姑娘問問。所以,你放心好了大姑娘也急著呢。」
柳氏心裡稍定,可坐也坐不安穩,站也每個規矩,在夏令涴的花廳裡可沒有地方給她躺著。下去尋人的丫鬟們陸續來回報,只說其他幾房都剛起,還沒來得吃飯也沒見著公子。
夏令涴點點頭:「讓人去花園裡面找找,他愛玩水說不定又去抓魚了;廚房和後花園也要去尋一下,前院找了沒有?問一下門衛。順道看看後門是否被人打開了,早上外面送蔬菜水果的人說不定還在,令墨最愛吃新鮮蔬果。」人們又下去了。
連翹讓人送來了早飯,擺了一桌子。那頭又有婆子過來說:「老爺下朝回來了,說讓令墨公子等會去書房。」夏令涴表示已經知曉,對柳氏道:「姨娘還沒用過,一起吃吧。」
自從那年出事之後,老夫人對柳氏就不那麼上心了。夏三爺查到的那些事兒不可能不對自己娘親說,這等大家族裡面女人的性命不算什麼,子孫輩的命才是命根子,動不得分毫。可這柳氏癡心妄想趁亂殺人,差點讓三個小輩命喪黃泉之事不是兒戲。雖然當年的事情錯綜複雜沒有查出個來龍去脈,可柳氏已經不可信了,故幾個知情人都不知不覺對她沒了好臉色。僕人們歷來見風轉舵,瞧著柳氏生了兒子等於沒生,大小姐又掌權,自然也就對柳氏不那麼奉承,她的日子也就越發難熬。
單單就這一頓早點,就花樣已經比柳氏幾年來吃的最好一頓飯都好了一倍,別說數量是她一日的份量了。她心裡惦記著兒子,又想著自己兒子出事首先是夏令涴倒霉,不免有些幸災樂禍,端著身子坐在上首吃飯。夏令涴也不在意,自己隨意揀了一個位置坐下吃了兩口就不碰了,一桌子吃食倒是全都進了柳氏的肚子。
不多時,令姝派人來說她去給夏令涴去書院代課,讓姐姐好生歇息。令乾也派了人來問令墨起了沒,說要一起去書院。顯然,那兩姐弟也都不知曉夏令墨的去處,柳氏本來安定的心有急躁了起來。
夏黎氏病著,本來丟開的家務管事又都到了夏令涴手上,她人還沒喘口氣,來領開銷和尋常事務的人就慢慢聚集在了外面。昨夜幾姐弟都是等娘親的毒被壓制了之後才歇息,精神頭不足。夏三爺都沒睡就去上朝,夏令涴這會子實在沒心情可也要打點起精神去做。人來人往中,去尋夏令墨的人手就明顯少了。
柳氏又在屋裡繞圈圈,不時看著屋角的沙漏去了一半,不知不覺中到了午時。她幾次想要自己親自去尋,又怕錯過了這邊的消息,日頭正熱,她就如那熱鍋上的螞蟻,咕嚕嚕的沒個安穩。
午飯正吃到一半,有一個老僕跌跌撞撞的進來:「大小姐,有人說沒瞧見小公子,不過有人在街上撿到了小公子的玉珮。」拿到手中一瞧,翡翠晶透,公牛憨厚,背面一個小小的『令墨』兩字,真是夏家每位子弟都有的代表身份的玉石。夏令墨屬牛,不是他的又是誰。
柳氏雙眼一翻,撲到夏令涴身上,大嚎:「綁架,這一定是綁架!有人要殺我的兒子。」
夏令涴十分不悅的甩開她:「說不定他只是出去玩耍掉落的,怎麼能說是綁架。」
柳氏一愣,抖著手指著她,道:「是你,一定是你!你想要我兒子死,他死了,夏令乾就是唯一的繼承人了對不對?」
夏令涴臉色變幻幾次,極力壓抑著什麼,這似乎印證了柳氏所想,她揮手就去抓撓夏令涴臉頰:「你這個賤人,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我要殺了你。我會保護我的兒子,就跟七年前一樣,我會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我要……」
夏令涴覷著眼,盯著她:「你剛剛說什麼七年?七年前的車伕果然是你指派的對不對?」
柳氏根本不回答她,手打腳踹的想要將困住她的尚嬤嬤給弄開,口裡還不停:「別以為我不敢碰你們!告訴你,我才是正室夫人,黎氏那個女人哪裡能夠跟我們柳家比,我們家可是娶了公主的大族,哪裡是你們比得上的……」
「柳家的人早就凋零,男子都被斬首哪裡娶什麼公主。」
「以後會的,」柳氏猖狂的大笑,髮髻都散開了,瘋狂如鬼:「你們以為我們柳家沒人了麼?告訴你們,我還有一個弟弟,只要他見到皇上替我們柳家鳴冤,我們又會振興家族,我會做正室,黎氏那個女人不得好死。她冤枉我,我沒有做蠱娃娃,讓你們死的辦法多得是,幾個破娃娃哪裡能夠殺了你們,還不如一條魚……」
夏令涴嘶嘶的說話,如地底爬出的毒蛇:「堵住她的口,綁了她,去請爹爹來。」
□□□□□□□□□□□□□□□□□□□□
白鷺書院,騰龍館,騰劍院。
『嗆』的長聲,夏令墨手中的劍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落在不遠處的地面上,夏令乾走過來掰開他的手心吹吹:「手疼不疼?」
夏令墨雙頰紅撲撲的很像桃子,脆生生回答:「哥哥,我不疼。」
「乖!」夏令乾將手中的木劍交給武侍,牽起弟弟的小手:「我們先去沐浴,然後吃完飯。」
夏令墨大大的點頭:「哥哥,我今晚不回家,跟你一起睡可以麼?」
「為什麼?」
「因為,」夏令墨扭動兩下小屁股,低頭道:「我不想夢遊了。我以前一個人睡著的時候床鋪可軟了,福澤從來沒有發現我會夢遊。可是昨夜與二娘一起,我早上醒來就發覺自己不在屋裡。這次我是在哥哥的馬車裡醒來,要是下次我夢遊到了茅廁,那……令墨就要變成臭臭的墨水了。」
夏令乾好笑的摸摸他的發頂,帶著他一路走向自己的住處:「就算是重症的夢遊病人也不會日日患病,一定是二娘帶著你睡覺的時候讓你做了噩夢,睡得不舒坦。」
夏令墨啊啊點頭:「二娘的床板太硬了,我的腰到現在還疼。」
夏令乾仔細觀察著夏令墨臉上的哀怨表情,伸手替他在背後腰肢處揉捏:「那晚上歇息之前哥哥替你做個按摩,很快就不疼了。」
夏令墨抱住他的手臂:「哥哥最好了。」
兩人沐浴完,夏令乾將自己的內袍將弟弟包裹起來,像是抱著一個大號的粽子,看著那如幼獸般滿足的面容忍不住捏了捏。果然,以前姐姐肯定是覺得自己太可愛,動輒就愛捏他耳朵和臉頰,不是沒有道理。
白澤早就準備好了飯食,夏令乾也不要他伺候,自己帶著弟弟面對面坐了:「這些日子哥哥都不會回家,你也要留在書院?」
夏令墨正被他喂了一口脆皮鴿子肉,嚼完了才說話:「令墨跟著哥哥。」
「是姐姐對你不好麼?」
夏令墨癟嘴:「姐姐不帶令墨玩。她總是忙,而且喜歡讓我抄書,聞先生愛讓我背書,令姝姐姐看的書更加多,每日裡抱怨我看書太慢像是烏龜爬。福伯愛帶我去樹上或者屋頂睡覺,我滾下去過,摔得可疼。福澤總是說這個不行那個不行,安居膽子小都不願意陪我一起去爬小尾巴的背。只有哥哥帶我騎馬,比劍,還爬山。對了哥哥,我聽人說書院的後山有溪流,夏日到了之後我們去打水仗吧?」最最重要的是,不用被爹爹每日裡早上抽空檢查課業了。
夏令乾笑道:「好,先吃飯。不過,我帶你玩的這些可不能告訴任何人,否則我們兩個都要罰跪。娘親會擔心,二娘會鬧騰。」
正說著,外面白澤傳話來:「老爺派人到處找小公子,夫人已經醒來了聽說小公子不見了也在問,大小姐……」
夏令乾問:「大姐怎麼了?」
「柳姨娘說大小姐將小公子給藏了起來,打了,打了大小姐一個耳光。」
『叮噔』飯桌上發出很大的響動,夏令墨脖子一縮,拉著夏令乾的手搖晃道:「哥哥,我不要回去,會被二娘打的。」她居然連大姐都敢打,到時候他這兒子會被如何?
夏令乾安撫道:「沒事,哥哥不會讓你被人欺負。」夏令墨只搖頭,夏令乾道:「你在書院可有人欺負你?」
「沒有。大家都知道我有哥哥保護;令姝姐姐每個月也來幾趟,我聽到她跟人說要是有人欺負我就去棲鳳館說誰的壞話,讓他娶不成娘子;前些日子令涴姐姐還嚇唬欺負了我的人。」
「那就是了,我們會保護你。」
「可是,」夏令墨快要縮到桌子底下,「他們都說我不是你們的親弟弟。」
夏令乾拉著他坐到自己的身邊,給他夾菜:「只要你聽娘親的話,你就一直都是我們的弟弟。你說,娘親對你好不好?」
「好!」他自己偷偷看過夏家其他姨娘的兒子,他們穿的衣服都沒有自己好,也沒有姐姐哥哥們給他撐腰,更加沒有人會帶他們出去玩。偶爾撒嬌,娘親還會帶他一起睡覺,娘親不會像二娘那樣抱得自己要窒息,他也不會在娘親的屋子裡夢遊。他真的不想夢遊到茅廁或者柴房,或者去跟池塘裡的錦鯉一起睡覺。
夏令乾輕笑,盛了一碗湯放在他的手中:「那二娘呢?」
「二娘……」夏令墨望著碗中濃稠的湯汁,思緒一時飄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