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996|回覆: 65

[玄幻奇幻] [十四郎]銷魂殿[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3-29 01:26:10 |顯示全部樓層
銷魂殿 作者:十四郎

內容簡介】:

  簡易版——

  這是一顆紫米糰子引發的血案。告訴我們一個真理:話可以亂說,飯不能亂吃。否則只有望著美人扼腕的份。

  文藝版——

  她,是無意偷吃神仙供品的罪人,輾轉萬里只為恕罪;他,是皎月朗朗的仙人,笑容可抵萬千春風;他,是邪魅風流的師兄,只愛與她玩「禁忌遊戲」,體味生與死邊緣的那一絲快感;他,是冷酷無情的XX傳人,一向如鐵石的心也因為她的純真可愛而悸動……是揮劍斬斷這煩惱糾結的情絲,還是放棄一切與他們沉淪到地獄最底層?誰,能給她一個救贖的答案?

  花癡蘿莉版——

  有沒有搞錯!人家不就是偷吃了個紫米團子嗎?哇哩咧~那個破神仙就把人家送到了這麼個鬼地方!好過分喔~~咦?等等,這裡~~不是仙境嗎?天啊,還有……帥哥!在看人家~哦也~賺到了~帥哥,美男~我來了!!

  瘋狂熟女版——

  我吃他一個紫米糰子,分明是給他面子,這破老頭居然膽敢玩弄我的命運!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孔子說過,以德報怨,何以報德!面對那些欺辱我,輕視我的人,我總有一天會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人間地獄!

  正常版——

  偷吃神仙供品不丟人,被供品噎死也不丟人。

  丟人的是做了錯事,去道個歉還那麼難。

  師父說,做人這一生,總要遇到一些令你被迫低頭的人,有些事情是無法反抗的。

  可是,低頭的,丟了命;反抗的,化成灰。

  這條路,到底要怎麼走下去?

  胡砂不知道。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3-29 01:27:16 |顯示全部樓層
仙人浩歌望我來 應攀玉樹長相待   

罪孽的紫米糰子


  胡砂死的時候只有十五歲。

  從十三歲開始,爹娘就已經為她的婚事忙碌。彼時流行男女雙方交換自己的畫像,看中了的便默認。所以每天他們都會捧來許多卷畫軸,一一攤開在胡砂面前,問她喜歡哪個。

  胡砂笑著說,誰也沒有神仙好看。

  這確實是實話,哪裡能有凡人長得比仙人還俊美,不過爹娘因此會錯了意,以為她要找個絕色的,從此更加焦頭爛額地忙碌起來。

  到了十五歲的那個初春,母親神神秘秘地拉她進屋,這次她手裡只有一個畫軸,小心翼翼攤開給胡砂看,畫上那個少年男子廣袖峨冠,委實美的驚人。

  「這一個你再不滿意,世上可再也找不到你中意的了。」娘嘆著氣。

  於是胡砂只好同意了,雙方初初文定,大婚定在五月,可惜胡砂沒能看到自己那絕色的夫君便一命嗚呼了。

  說到死亡的原因,胡砂覺得很丟人。

  她爹是個火居道士,從胡砂有記憶開始,就成天被各種道家經文,煉丹秘笈之類的東西充斥著生活,無論她願不願意,每天早上給諸位神仙上香也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

  那天神龕上供的是什麼神仙,胡砂並不認識,她去香堂上香的時候,只看到香案上供奉的紫米糰子。

  那是她最愛吃的點心。

  左右看看,爹娘都不在,她抬手便抓了一顆,直接塞嘴裡。

  頭頂突然傳來細不可聞的咳嗽聲,胡砂疑惑地抬頭,只見神龕上供奉的是一幅神仙畫像,而畫裡的那個白鬍子神仙正一手抓著兩個紫米糰子,吃得鬍子一顫一顫的,紫米順著鬍鬚往下淌。

  她呆住了,而對面那個神仙好像也突然發現了她,白花花的眉毛那麼一皺,露出個似驚詫似羞憤似暴怒的神情來,袖袍猛然一甩,眨眼便化作一道青光消失在畫紙上。

  胡砂嘴裡的紫米糰子就這樣硬生生被嚇得卡在喉嚨裡,無論她怎麼揪、拍、打、撞,如魔似幻風中淩亂的翻滾扭曲,那顆紫米糰子就是那麼冷血地呆在那裡,吞也不行吐也不行。

  她就這樣被一顆紫米糰子噎死了。

  ×××××

  天氣十分晴朗,做包子生意的陸大娘起的很早,一面拉開大門把蒸好的包子一籠籠擺出來,一面和所有生洲人的習慣一樣,閒暇時總愛抬頭看看遠方高聳入雲的山峰。

  儘管生洲是個不分寒暑,四季如春的仙洲,那座山卻是個例外,山頂是被冰封的,一年四季寒冰徹骨。

  傳說,仙人們就住在山頂,餐風飲露,世人極少能見到他們的容貌,卻往往受到他們諸多恩惠。

  陸大娘念了幾聲神仙保佑,把蒸籠擺的漂漂亮亮,正要吆喝幾聲,忽聽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她回頭叫了一聲:「小胡砂,今天怎起這麼早?」

  門後探出一張小小的臉來,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臉色有白有紅,眼睛圓圓的,帶著五分的嬌憨五分的神采。陸大娘笑盈盈地遞給她兩個包子,「吃點東西,餓了吧?」

  胡砂「嗯」了一聲,走過去坐在她身邊,埋頭吃包子,一面問:「大娘,你上回說清遠山上住著神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陸大娘指著遠處起伏的山巒,一本正經的,「海內十洲有數以萬計的仙家聚集,仙山清遠就是其中之一。仙人在山上收有緣人為徒,傳授長生之法和降魔伏妖的本事,這可不是大娘亂編的。每天排在清遠山下拜師的人多的和螞蟻一樣。」

  胡砂吞著包子,怔怔望著清遠山。如果,去那裡的話,就能找到回家的法子了吧?

  她以為自己死了,可她其實還活著,只是活在另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裡。這裡有真正的仙人,有會說話的靈獸,有聞所未聞的古怪事情。

  可是這裡沒有她的家。

  記得有那麼一段時間,她沉睡在黑暗裡,有個聲音一直在與她說話,若是想回家,便讓她去找青靈真君。她在老爹耳濡目染的薰陶下那麼多年,居然就沒聽過這號神仙的名頭,難不成被她撞破仙身的,就是那個青靈真君?

  後來她莫名其妙就醒了,醒來的時候人就已經站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茫然四顧,不知要往何處去。

  幸好遇到了熱心的陸大娘,將她接回家照顧,一住就是五天。

  「哎,過兩天我女兒要回娘家來看我,讓她帶你出門買幾件小女孩的衣服吧,你們年紀相差不大,眼光應當差不多,大娘老了,不懂花啊粉的。」

  胡砂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灰布做的裙子,還是陸大娘把自己的衣服裁小了給她的。她原本身上的衣服脫下來之後便消失了,好像從未存在過似的。

  「大娘,清遠山上既然有很多仙人,那……青靈真君是不是也在那裡?」

  如果要回家,就得找到青靈真君,那聲音是這麼說的,不管如何,她得試試看。

  陸大娘瞪圓了眼睛:「青靈真君?沒聽過……要不大娘幫你問問別人?」

  胡砂搖了搖頭:「不,不麻煩大娘。我就隨便問問而已。」

  陸大娘慈愛地笑一聲:「這孩子,客氣什麼,反而見外了。」

  胡砂也不好意思的笑了,「去清遠山拜師,入門難不難?」

  「聽說很難,」陸大娘指著對門的鄰居家,「張老漢他家孫子兩年前去過,連大門都沒找到。據說要和仙家有緣的人才能進門拜師,不然找到死也不得其門而入。不過就算這樣,每天上山的人還是很多,想成仙的凡人太多了。」

  胡砂沈默了一會,突然低聲道:「大娘,我也想去。」

  「撲」地一下,陸大娘手裡的包子嚇得掉在了地上。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3-29 01:27:31 |顯示全部樓層
怪物?

  聽說每年去清遠山拜師的人有幾萬個,可惜真正能被仙人收下的不超過十個。這是一個相當殘酷的對比,卻打消不了渴望成仙之人的熱情。

  胡砂背著陸大娘替她收拾的小小行囊,和那幾萬人一樣,躊躇滿志地踏上了旅程。

  她家以前後面也有一座小土山,最多半個時辰就能爬到山頂了,不過清遠山既不是土山,也不是一般的高山。這是一座仙山,延綿萬里,沒有任何人工雕琢出的山道,讓人無所適從,根本不知要從那裡開始起步。

  胡砂在崎嶇的山路上走了很久很久,周圍一個人也沒有,靜悄悄的,只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以前有個著名的詩仙,寫過一首《蜀道難》,她老爹喝醉的時候總愛唱「蜀道難,難於上青天」。胡砂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在登天,頑強地與尖利的山石做體力上的鬥爭,好容易攀上一個不算陡峭的懸崖,往上一看,還有幾百個更加陡峭的懸崖等著她。

  這樣的情況簡直讓人絕望,胡砂長長嘆了一口氣,仰面倒在地上,開始發呆。

  山中霧氣濃厚,翻來捲去,打濕了她的臉頰。遠方清遠山的最高峰看上去是那麼遙不可及,隱沒在雲海中,上面的積雪在日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那裡是仙人居住的地方,無緣的人送了命也無法到達那高高在上的仙境。

  胡砂眼眶慢慢濕了,她用力在臉上拍了兩下,把淚水逼回去,猛然起身:「好!胡砂,你要努力!一定要上去!」

  她打算一鼓作氣再爬兩個懸崖,忽聽後面傳來一陣說話聲:「奇怪,山裡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有點詭異。」

  回頭一看,從隔壁山道那裡走來幾個人,有男有女,統一穿著青色的長袍,腰配長劍,步伐矯健,估計就是傳說中的俠客一類。

  裡面唯一一個年輕的少女笑道:「山裡沒人,怎麼會有聲音,大師兄也忒少見多怪了。」

  那個大師兄瞪了她一眼:「誰說山裡沒聲音?只有妖魔橫行的山中才會悄無聲息,清遠是仙山,有天地靈氣庇佑,按理說應當有鳥獸出沒,可是咱們一路行來,可有見過半隻鳥?」

  他這樣一說,胡砂也反應過來了。

  確實,山裡不應當安靜成這樣,她家後面那個小土山還經常聽見喜鵲嘰嘰喳喳的叫,這裡居然安靜的不成樣子。難道她走錯路了?

  那幾人還在說,其中有個鬚髮皆白的老者,估計是他們的師父,摸著鬍鬚點頭道:「立允說的不錯,今天清遠山這裡有些古怪,想必是上面那些人發現咱們的蹤跡了,須得小心為上。」

  那個少女笑嘻嘻地說道:「師父,您老人家也忒妄自菲薄,咱們是來找那個金庭老兒鬥法的,連一點陰謀詭計都要害怕嗎?他們整出什麼妖蛾子,在師父您面前都不堪一擊。」

  那個老者頗為自得地摞了摞鬍鬚,正要說話,忽然見到坐在一旁的胡砂,不由一怔。

  「喂,你是什麼人!」那少女立即跳了過去,一把抽出長劍,氣勢洶洶地指著她。

  胡砂連連擺手:「我……我只是、是個要上山拜師的……」

  「拜師?」少女懷疑地上下打量她一番,「拜師怎會走這條路?少唬人了!你是清遠山派下來跟蹤我們的奸細吧!」

  「立英!」那個大師兄叫了一聲,「這姑娘看上去就是個普通人,你少胡鬧!咱們不是來到處招惹是非的!」

  少女瞪了他一眼:「我幹嘛要聽你的!是不是普通人,我不知道嗎?」她作勢要收回長劍,突然又清叱一聲,劍光舞動,直接朝胡砂頭上飛了過來,「我看她就不是好人!」她笑,劍尖直點胡砂的咽喉。

  胡砂嚇傻了,完全動彈不得,眼看劍風撲面而來,她死死閉上眼睛,不敢面對。

  半空中突然傳來一聲響亮的吼聲,像是某種野獸的,前面那幾個人驚慌失措地叫了起來,夾雜著那少女的尖叫:「怪物!是怪物!」

  胡砂猛然睜開眼,只覺狂風忽起,飛沙走石,迷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她抱住頭,蹲下來把身體縮成一團,背上也不知被小石頭砸了多少下,疼的厲害。

  「忽」地一下,好像有個什麼龐然大物從她頭頂低低飛過,頭上的簪子都被刮斷了,風把頭皮扯得像要裂開似的。胡砂手忙腳亂地把散亂的頭髮抓住,勉強抬頭朝前看了一眼,只看到黑漆漆的一團東西,大約有兩個人那麼高,背後好像還生了兩三雙肉翅,輕輕拍打著,發出啪啪的聲響。

  這是什麼東西?!胡砂僵住了。

  對面那個老者在高聲叫嚷:「不要慌!拔劍!擺陣!」

  眾人紛紛拔出長劍,沖上前要將那怪物圍在當中。那怪物仰頭長吼一聲,聲音刺耳之極,身後的肉翅一下子展開,一下子就拍飛了兩個人,大爪子再一伸,一把就將那老者抓了起來。

  下面的人頓時亂成一鍋粥,有叫師父的,也有讓他大發神威擊退怪物的,不過在胡砂看來,那老頭好像已經被嚇暈過去了,四肢癱軟。怪物湊在他身上聞了半天,像是在判斷究竟能不能吃,猶豫的很。

  最後大約還是抵不過誘惑,張開血盆大口打算嘗個鮮。

  天上突然劈下一道雷,正中怪物頭頂,它痛苦地嚎叫一聲,立即把老者丟在地上,全身都匍匐了下來,縮成一團抖個不停。雷鳴聲卻不絕,接二連三地劈下,直把那怪物的肉翅劈爛了一隻,它居然動也不敢動。

  半空中又傳來一個女子哀求的聲音:「師叔,求您別招雷劈小猛了!它會死的!」

  緊跟著天上拋下一張小小的符紙,那怪物像見到救星似的,一躍而起,整個龐大的身軀化作一道白光,眨眼就附在了符紙上,箭一般射回去,被一隻雪白的小手抓住了。

  這一連串的驚變委實太過驚人,完全超出胡砂十五年來的想像,她已經被震撼的麻木了,慢慢地把頭髮撥到腦後,抬頭望去,就見半空中駕雲立著兩人,衣袂飄飄,其中那個女子長髮若雲,唇紅齒白,生得極為俊俏,正滿臉委屈內疚地看著對面的玄衣男子。

  她手裡捏著一張符紙,那怪物正附身其中。

  玄衣男子冷冷開口了,胡砂一聽到那清冷若寒冰的聲音,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看管不好自己的靈獸,還放它出來吃人,打死也是應當。」

  說完,他朝下面瞥了一眼。雲霧從他臉龐邊擦過,露出一雙冷星般的狹長雙眸。風將他的烏髮吹起,漆黑的袖袍也在獵獵作響,襯著他如冰似雪的面容,高潔傲然,不可靠近。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3-29 01:27:46 |顯示全部樓層
仙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那個女孩子眼淚汪汪,扁著嘴,手指快把衣帶給絞爛了,「空森這裡不一直都是讓靈獸出來活動的地方嗎?我也沒想到……會有人闖進來……」

  玄衣男子沒理會她,將下方諸人打量一番,這才冷冷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空森是清遠山禁地,來這裡做什麼?」

  胡砂一時沒能從他冰雪似的容貌裡回過神來,後面那些人哭的哭喊的喊,亂成一團,還好那個大師兄比較鎮定,抖著嗓子道:「我們……我們是……只是不小心路過這裡……」他們本來自視甚高,覺得清遠山仙人沒什麼了不起,不過是小小地仙罷了,是打算過來找清遠的師祖金庭祖師鬥法的,誰知道隨便一個女弟子養的靈獸就把他們折騰的夠嗆,先前那點自傲的心此刻只變成了自卑。

  玄衣男子淡道:「既然如此,還請諸位趕緊離去。在下師侄豢養的靈獸誤傷各位,在下替她向各位道歉,還請諸位日後不要再路過這裡。」

  那幾個人哭哭啼啼地抬著師父和傷者灰溜溜地走了,胡砂還坐在原地,改為研究他倆腳底踩的雲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們會騰雲啊!難道正是清遠山上的仙人?

  「這位姑娘,你也請儘早離去。」玄衣男子看了她一眼。

  胡砂喃喃道:「可是……我是來拜師的……」

  「拜師?」他有些意外,「拜師不是這條路,在前山那裡。姑娘請從那裡走大門,若能通過試煉,自然能得償所願。」

  前山……汗,前山又在哪裡?想到自己還要從懸崖上爬下去,順著原路找什麼前山,胡砂腳都軟了。

  玄衣男子想了想,道:「也罷,是我師侄驚嚇了你,我便助你一次,送你去前山吧。閉眼!」

  胡砂急忙依言把眼睛緊緊閉上,只覺一股清風撲面而來,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聽那人道:「到了,請保重!」

  這麼快!胡砂趕緊睜眼,卻見面前景象果然大異,周圍綠意盎然,鮮花遍地,彩蝶亂飛,一派熱鬧景觀,與方才那個什麼空森禁地完全不可同日而語。面前一條筆直寬敞的山道直通往上,壓根望不到盡頭,想必順著往上走就能到大門了。

  胡砂長長舒了一口氣,得,再走一次吧。

  她把背上的行囊緊了緊,正要邁開步子,忽然覺得旁邊有人在看自己,一回頭,卻見草地上坐著一個白衣少年,大約十六七歲的年紀,柔軟的長髮披在肩上,一雙漆黑的眼睛正略帶驚訝,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

  見胡砂看過來,他不由微微一笑,秀長濃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交錯起來,低聲道:「抱歉,我見你突然出現在山路上,是有人施法將你送來的嗎?」

  胡砂不知怎麼的就有點要臉紅,他長得……真秀氣,尖尖的像女子一樣俏麗的下頜,卻沒有一點懦弱的脂粉氣。清瘦,略有體不勝衣的味道,卻一點都不窩囊。

  「是……是啊。」她有點結巴,「我剛才走錯路了,闖到那個什麼禁地,然後遇到兩個仙人,把我送來了前山大道。」

  少年瞭然地點了點頭,指著那條大道:「你順著這條路走,不會再錯了,不出半個時辰就能到大門。」

  胡砂道了一聲謝,轉身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再看看,那少年還坐在原地,捂著嘴輕輕咳嗽。

  他身體不好?胡砂不由自主走回去,蹲在他面前,輕道:「你也是來拜師的嗎?是身體不好走不動了嗎?」

  少年愣了一下,跟著又笑了:「我沒事,多謝姑娘關心。」

  胡砂把自己的行囊取下來,在裡面翻了半天,最後找出一個小小的瓷瓶子,是好心的陸大娘給她準備的,叫萬靈丹,一般頭疼腦熱肚子疼咳嗽什麼的,吃上一顆會好很多。

  「我這裡有藥,你吃一顆吧,很有效的。」她倒了一顆給他。

  少年頓了頓,乖乖將那顆萬靈丹吃了下去,胡砂看著他略有些蒼白的臉,熱心地說道:「身體不行就先回去吧,這附近應當有農家,我去替你借一輛牛車來。」

  說著起身就要走,少年輕輕拉住她的袖子,「不用,多謝姑娘好心。我……我是來拜師的,只是略有些不舒服,現在歇息一下好多了,不如我們結伴上山,路上也不寂寞。」

  「你真的沒事?」胡砂有點懷疑。

  少年緩緩站了起來,原本他坐在地上看不出,沒想到站起來還是比她高了半個頭。他撣了撣白衫上的塵土,溫言道:「走吧……還沒請教姑娘芳名?」

  「我叫胡砂。」她很大方地介紹自己,「你呢?」

  「芳准。」他沿著大道緩緩前行,忽然又道:「胡砂似乎不是生洲人?」

  她愣了一下,過一會才點了點頭:「確實,我不是這兒的人。」非但不是生洲人,只怕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離家那麼遠,父母會擔心的吧?」

  胡砂有點黯然,不知是點頭還是搖頭。她何嘗願意讓爹娘擔心,不過有些事身不由己,要想回家,她得做許多事情。

  芳准立即轉了話題:「胡砂來清遠山,是想修習什麼?」

  她想了想,笑道:「我只是想碰碰運氣,看山上有沒有我想找的仙人。」

  芳准露出驚奇的神情:「你要找誰?」

  「……青靈真君。」

  芳准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隔了一會,才輕問:「找他……有什麼事嗎?」

  胡砂苦笑了一聲:「總之……一言難盡。」

  芳准柔聲道:「或許要讓你失望了,青靈真君不在清遠山,他身為一方散仙,行蹤向來神秘,誰也不知他究竟住在何處。」

  「不在這裡?」胡砂頓時失望透頂,恨不得馬上掉臉離開這裡。

  芳准說道:「不過你也不必過於失望,聚窟洲無念神宮常有仙法大會,青靈真君也會去。你若能順利通過試煉,拜入清遠門下,日後參加仙法大會,便可以見到他了。」

  胡砂佩服地看著他:「芳准,你知道很多事啊。那你知不知道清遠的試煉難不難?」

  他笑了起來,沒笑幾聲又開始咳嗽,這次咳得很厲害,好像站都站不穩了。胡砂急忙扶住他,回頭看看山路,好像還有小半的路程,她急道:「芳准,我送你回去吧?你這樣不行!」

  他搖了搖頭,又咳了好幾聲,手卻指著前面,意思是繼續往下走。

  胡砂咬了咬牙,斬釘截鐵地說道:「好吧,我背你上去!」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3-29 01:28:01 |顯示全部樓層
試煉

  芳准卻被逗笑了:「你真是……太客氣了。」

  他一邊笑一邊咳,看上去更悽慘。

  換做是個女孩子,胡砂早就不由分說背起來了,可他雖然看上去秀氣,說到底還是個男的,她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扶起他一條胳膊,讓他半靠著自己走。

  「不……不用和我客氣,反正是一起趕路的!」她說得特別冠冕堂皇,好像這樣就能掩飾尷尬似的。

  「給你添麻煩了,胡砂。」

  他口中的暖氣輕輕噴在她的頭髮上,暖洋洋癢絲絲,胡砂又忍不住要臉紅。

  因為她老爹是火居道士的關係,從小她就和許多道觀的小道士們一起玩大的,她又是獨女,爹娘寵著,總覺得她年紀小,也沒教過她什麼男女有別男女之防,所以和別的姑娘家比起來,她對男人壓根就沒什麼害羞驚惶的心,從來都是大大方方的,不過在這個春風般柔和的少年面前,她不知怎的,總覺得自己應當收斂些。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對了,方才你問我清遠的試煉難不難。我想,難不難是看各人。」芳准淡淡說著,「身懷絕技也罷,斬殺了許多作孽妖魔也罷,都是外在的表像,人的心才是最重要的。清遠山選的是人心,不是人才。」

  他一字一句的說,胡砂就忙著在那裡一字一句的背誦,「身懷絕技、斬殺妖魔……還有什麼……什麼來著的?芳准你再說一遍好不好?我還沒記下呢。」

  他又笑了,低聲說了一句什麼,只是不清楚。

  胡砂感慨道:「你說什麼?……對了,你真的懂好多東西!芳准,我覺得你一定能通過試煉!」

  芳准笑著搖了搖頭,指著前面:「胡砂,到了。」

  胡砂抬頭一看,卻見面前的山路在五步之外陡然結束,下面居然是萬丈深淵,雲海蒸騰。深淵上憑空飄浮著無數塊巨大的白玉石塊,一截一截往上磊去,一直磊到對面的山峰上,有一座巨大的樓闕就建在懸崖之上。

  「這裡是大門?」胡砂眼怔怔地看著這幅奇景,心中隱隱有些畏懼,然而更多的卻是躍躍欲試,「不是說仙人們住在被冰封的山頂嗎?這裡……好像一點也不冷?」

  不但不冷,周圍還是那麼綠意盎然的,連一顆雪粒子也沒看見。

  「這裡連半山腰都算不上,當然沒有冰雪。」芳准輕輕在她肩上拍了一下,「我已經沒事了,謝謝你,胡砂。讓我自己走吧。」

  胡砂退了兩步,回頭看看那些飄浮的白玉石塊,再回頭看看芳准清瘦的身軀,好像隨時都會被山風吹散開來,她又咬了咬牙:「沒事,你跟著我走,抓著我袖子就好,絕對不會掉下去的。」

  芳準點了點頭,果然輕輕抓住了她的袖子。胡砂小心翼翼地踏上了石塊,用力踩踩,還挺結實,就是窄了點,身子晃一下,一不小心就能掉下去。

  沒辦法,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硬著頭皮一點一點往上蹭,假裝是走在平地上。剛走了一小半,她就後悔個半死,山風那麼一吹,真有一種馬上會被刮掉下去的錯覺。

  手上忽然一暖,芳准的手握了上來,他的手指微涼,掌心卻是溫熱的。

  「別怕,不會摔下去的,繼續往前走。」

  胡砂不知怎麼的,突然就覺得不怕了,穩穩當當地走完了那一段浮空路,那座巨大的樓闕近在眼前。

  說是大門,其實卻沒有門,只有兩根巨大的白玉柱子,上面盤著漆黑的龍,似乎還在旋轉舞動。後面是一座大殿,雲蒸霞蔚中,異常華麗。門前是一片巨大的平臺,此刻平臺上站滿了人,應當都是來拜師的。

  「胡砂,謝謝你,我們平安走過了。」芳准烏溜溜的眼珠子誠摯地看著她,好像能走過來真是她的功勞一般。

  胡砂的臉皮子又有點要發紅的趨勢,她抓了抓頭髮,打個哈哈:「走、走過來就好!哈哈,哈哈!」

  「大門就在前面,過去吧。」

  胡砂奇道:「不要排隊嗎?這麼多人呢!」

  芳准淡淡一笑:「他們都沒通過試煉,只是捨不得走罷了。走,咱們過去。」

  胡砂躑躅著走到了那兩根柱子下,果然沒人阻攔,只是所有人都看著她,有的期盼,有的幸災樂禍,有的嫉妒。

  柱子下站著幾個人,有男有女,都穿著玄白雙色道袍,傲然矗立,氣勢不凡。見胡砂走了過來,其中一個中年女子便抬頭看看天色,朗聲道:「時候不早了,這位姑娘便是最後一位試煉者。」

  話音一落,她雙手拍了一下,後面幾個年輕弟子立即展開一幅巨大的畫軸,上面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

  那女子說道:「這是家師行雲真人三日前所繪的乾坤陰陽圖,將你在圖中看到的物事寫下來給我。有仙緣者,自然能窺得畫中奧義。」

  她遞給胡砂一隻筆,一張白板紙。

  胡砂急道:「等……等一下,還有一個人,我們一起來的……」她回頭去找芳准,誰知他卻不在身後,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她頓時一愣。

  那女子搖頭道:「你是最後一位,至於另一位,還請明日再來。好了,開始吧。」

  胡砂無奈之下只得盯著那幅畫看。

  什麼乾坤陰陽圖,根本是一片空白好不好?神仙怎麼也會耍人!不過謹慎起見,她還是再仔細看看好了。她湊過去,只差把鼻子貼在畫上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斜著看正過來看,還是一張白紙,連個墨點也沒有。

  胡砂低頭刷刷寫了四個字上去:一片空白。然後直接遞給那個女子。

  她微微有些動容,問道:「你確定?不會再改了?」

  胡砂點了點頭。

  那女子微微一笑,溫言道:「很好,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人?今年多大了?」

  「我叫胡砂,今年十五歲。我是……是……嘉興人。」

  那女子微微一愣:「嘉興?那是什麼地方?」

  胡砂囁嚅道:「很……很遠的地方。」

  那女子有點疑惑,不過還是將她的名字記錄在一個冊子上,又道:「很好,第一關試煉你已經通過了,現在可以入門,後面還有試煉等著你。」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3-29 01:28:16 |顯示全部樓層
美少年師父

  原來後面還有!她還以為一次就過了呢!胡砂嘆了一口氣,立即轉頭繼續尋找芳准,平臺上的人有的驚詫,有的竊竊私語,可就是沒有芳准,奇怪,一眨眼的功夫,他跑哪裡去了?

  那女子清了清嗓子,朗聲道:「此為第一關試煉,意在測試你們是否相信自己的內心,而不被外界言語所迷惑。畫上本就什麼都沒有,乾坤陰陽也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物事,若是容易被流於表像的東西迷惑,不相信自己的心,就沒有任何意義了。時候不早了,諸位請回,若有心的話,明日請早。」

  她揮了揮手,身後的年輕弟子又將畫軸收了起來,轉身便走。她拍了拍胡砂的肩膀:「小姑娘,進去吧,希望你能通過後面的試煉。」

  胡砂猶豫道:「可是……我那個朋友……」

  芳准身體不好,要他一個人奔波上下山路,豈不是折磨?

  她還想再說,忽覺袖子被人輕輕拉了一下,回頭一看,方才消失不見的芳准突然又站在了身後,對她微微一笑,輕聲道:「恭喜你,胡砂,過了試煉。」

  「啊,芳……」她剛欣喜地想問他剛才到底去哪裡了,卻見他伸了一根手指在嘴邊,示意她不要說話,她的聲音一下子便縮回去。

  他放開她的袖子,抬步走上了臺階,周圍清遠山的弟子一見到他,立即跪倒一片,那幾個穿著玄白雙色道袍的長者也露出吃驚的表情,齊聲道:「芳准師叔!您怎麼會在這裡?」

  師……叔……?胡砂呆了。又是一個師叔?

  芳准微笑道:「閒來無事,下山走走。今日第一關試煉,只有這小姑娘一人通過嗎?」

  那女子點頭:「不錯,不過後面還有……」

  「我看她資質不錯,後面的試煉免了吧。」芳准淡淡說著,「清遠也有下山尋找良才的經驗,依我看,這孩子天資聰穎,純樸磊落,很合我的胃口。將她交給我便是。」

  眾人立即垂頭稱是,那中年女子倒也歡喜,見胡砂還愣愣的,趕緊輕輕推她一把,低聲道:「芳准師叔要收你為徒!還不趕緊跪下給他磕頭?」

  「磕、磕頭?可是……」胡砂還沒反應過來,怔怔地看著芳准,他烏黑的眼睛溫和帶笑,那一瞬間她突然明白為什麼他對清遠山那麼瞭解,原來他就是清遠山的人!

  胡砂失神了很久,最後終於慢慢跪了下來,恭恭敬敬給他磕了三個頭,朗聲道:「徒弟胡砂,拜見……師父!」

  師父,他成了她師父了……胡砂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芳准彎腰將她輕輕扶起,含笑道:「不必多禮,今日起,你是我第三個弟子,往後要勤勉好學,不可憊懶,不可做出忤逆之事,明白麼?」

  胡砂點了點頭。

  那中年女子說道:「那麼,弟子馬上去沉星樓將她的名字添在弟子名冊上。只是不知師叔要為她取個什麼道號?如果弟子沒記錯,師叔的兩個弟子都是鳳字輩,她身為女子,自然不可與男弟子字輩相同,是否與同輩女弟子歸為白字輩?」

  芳准搖了搖頭:「不必拘泥於此,將她本名寫上便是,日後若有合適的道號,一併修改。」

  那女子道了個是,垂手行禮,轉身便匆匆離去了。

  胡砂呆在那裡,一時也不知該做什麼。忽聽芳准道:「走吧,以後你便住在芷煙齋,且與我同去,同你兩位師兄相認。」

  胡砂「哦」了一聲,抬腳便走,忽然想起徒弟不能走在師父前面,趕緊又縮回來,躬身道:「請、請師父先行。」

  芳準點了點頭,領著她進了大門。

  他居然真的成她師父了,這樣一個少年,看起來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居然輩分那麼高,門口那些老頭兒都得叫他一聲師叔,難不成他實際上已經比她爺爺都老?對了,他身體也不好,動不動就咳嗽,說不定正是年紀大的緣故……

  哎,她方才一路與他過來,和他說了不少蠢話,他肯定在肚子裡笑死了,胡砂想起來就後悔個半死。

  「胡砂……胡砂?」他在前面叫她。

  她立即回神,躬身道:「是,師父有何吩咐?」想到他可能年紀比自己爺爺還大,只不過看著年輕點,胡砂不由自主就生出一點敬意來,再也不敢像方才那麼放肆了。

  芳准溫言道:「你不必惶恐,在山下為師沒透露身份是想看看你為人如何,並非故意戲耍你,還望你不要介懷。」

  「不會,不介懷不介懷!」她趕緊擺手。

  芳准淡然一笑:「我是師父金庭神君的關門弟子,因在十七歲上得了一場大病,故而三百年來容貌並無大異。你如今是我弟子,派中不少百歲的弟子見到你,也要叫你一聲師姐的,所以,有些事不用過於計較。」

  三……三百歲!胡砂震撼了,這豈止是和自己爺爺差不多,簡直是祖爺爺級別的了!

  「師父……是仙人,仙人不會變老的。」胡砂說的天真。

  芳准搖了搖頭:「仙人也會老會死,只是比常人活得長久些罷了。長生不老的是九天之上的天神。其實……」他頓了頓。「很多人都是為了長生不老之術前來拜師,但長生不老並不是一件幸福的事,至少,對於凡人來說,有限的生命才是最寶貴的。」

  胡砂默默頷首,有些似懂非懂。

  「你有兩個師兄,分別比你早入門七十年和五十年。生活上有什麼不便,修行中遇到不懂的地方,都可以請教他們。為師希望你們能和睦相處。」

  這句話剛說完,他又開始撕心裂肺地咳嗽,和剛才一樣,好像隨時都會倒下去似的。

  胡砂手忙腳亂,簡直不知怎麼辦才好。他是仙人,本來胡砂還以為他身體不好之類的也是他裝出來的,沒想到他的身體真的不好。怎麼辦?他現在是她師父,她又不能像剛才那樣扶著他背著他,他會不會就在這裡倒下去啊?

  芳准咳了一陣,終於漸漸平靜下來,胡砂到底還是沒忍住在他肘下微微託了一把。

  「師父……」她喃喃說著。

  他擺了擺手:「無妨,我們繼續走。」

  說罷一把攬住胡砂的手,低聲道:「跟上,我要用縮地之法了。」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3-29 01:28:30 |顯示全部樓層
花衣踏雪

  芷煙齋處於清遠山一個側峰上,離前山大門隔著兩個山頭。

  兩個山頭,一般來說備足了乾糧清水,日夜不停地走,三天可以走完,腳程再快一點,兩天也是沒問題的。

  不過胡砂算了算,從前山大門到這個地方,只花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難道這就是「縮地」的神奇之處?

  轉頭看看芳准,還是看上去清瘦秀弱的一少年,半點也沒變。但如果說先前胡砂拜師拜的還有那麼一點不甘願,到了如今那點不甘願已經全數變成了驚詫和佩服。

  仙人!這是真正的仙人!她老爹要是知道她拜了一個仙人為師,做夢可能都要笑醒。

  這裡是一座被冰封的山頭,目所能及的地方全部被冰雪覆蓋。在正中央應當是一塊巨大的被完全凍住的湖泊,冰面像鏡子一樣光滑,而芷煙齋,就建在湖中央的一個小島上。

  「到了。」

  芳准輕輕放開她的手,胡砂頓時被撲面而來的暴風雪打得撲倒在雪坑裡,半天都爬不起來。

  冷!好冷!怎麼會這麼冷?照這種情況來看,她以後住在這裡,天天就裹著棉被哆嗦嗎?

  芳准像拉小狗狗一樣把她從坑裡挖出來,一面替她拍打身上的積雪一面嘆息:「忘了你只是個普通凡人,只怕受不了這裡的嚴寒。以往來清遠拜師的弟子們都有些功底,倒讓我疏略了這個問題。」

  胡砂嘴唇都凍紫了,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師父……我、我會努力的……」

  為了不讓這個徒弟剛來就被凍死,他只得再次握住她的手,用仙力護住她周身,直等她嘴唇的顏色慢慢恢復了,才領著她朝前走。

  「師父,芷煙齋……也是這麼冷嗎?」胡砂問得小心翼翼,暗暗後悔沒問陸大娘借點棉被棉衣帶上來。

  芳准搖了搖頭:「島上不分寒暑,只是你若要修行,先得將這不懼寒暑的關過了。」

  語畢,他忽然停了下來,目光拳拳,定定望著那光滑的湖泊冰面。胡砂不明所以地跟著望過去,卻見漫山遍野的雪白中,隱約有個黑點在慢吞吞地朝這裡移動。

  一個眨眼,黑點變得有綠豆那麼大,再一個眨眼,已經和梨子差不多大了。

  那是一個穿著花裡胡哨長袍子的人,身下騎著一頭雪白的野獸,在光滑如鏡的冰面上走得悠哉悠哉,閒庭信步一般。

  一晃眼間,一人一獸就走到了面前,那人倚在野獸的頭上,用手撐著下巴,笑盈盈地望過來,雙目狹長上挑,璀璨如星。

  「我說師父怎麼偷偷摸摸溜下山,也不和我們打個招呼,原來是帶了個小師妹過來。」他語調悠閒地開著玩笑,半點也找不到對師尊的畏懼。

  芳准眉頭微微一皺,神色中卻並沒有責備的意思,淡道:「鳳儀,怎麼把雪狻猊牽出來了?」

  鳳儀拍了拍雪狻猊的腦袋,它歡喜得搖頭晃腦,大爪子討好地一個勁往芳准身上拍,看起來倒像一隻大貓。

  「師父出門了,師兄也跑了出去,這孩子身邊沒人就要哭,我見它可憐,便帶它出來接師父和小師妹啊。」

  芳准聞言,抬手摸了摸雪狻猊的腦袋。

  「過來,見過你的師妹,她叫胡砂。」他把胡砂往前一推,「叫二師兄。」

  胡砂鼻子和臉都被凍得紅通通地,因方才掉進雪坑裡,所以渾身都狼狽的緊,一聽這是師兄,她趕緊拱手行禮:「胡砂見過二師兄……」話沒說完,身上那條灰撲撲的裙子卻掉了下來,原來她剛才那一摔,把腰帶給摔斷了。

  「啊——!」她頓時尖叫起來,急忙抬手抓住裙子,一時間只覺丟人之極,恨不得立即撲進雪坑裡永遠別出來。

  這下完了,她的臉都丟沒了。她臊得慌,連頭都不敢抬,壓根不敢看對面兩人的反應。

  鳳儀跳下雪狻猊的背,咯吱咯吱踩著雪走過來,抬手便將身上華麗麗的大花袍子蓋在她肩頭。

  「這裡天寒地凍的,小師妹要保重,可別生病了。」他拍拍她的肩膀,笑得眼睛彎彎,像兩個月牙。

  胡砂諾諾地點頭,耳根那裡一片火辣,燙得厲害。

  芳准低聲道:「鳳狄去了什麼地方?」

  鳳儀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今天武曲部的人過來了好幾趟,都是找他談來年各大演武堂分配的事情,師兄也不知去了什麼地方,到現在都沒回。」

  芳准沒說話,隔了一會,忽聽遠方山頭傳來一陣陣噹噹的鐘聲,三長三短,他說道:「也罷,想必是掌門師尊召集眾人商談仙法大會的事,我得去一趟。鳳儀,你帶胡砂回去,把清遠的規矩與她說說。鳳狄若是回來了,讓他到毓華殿找我。」

  說罷袖袍微微一動,眨眼就消失了。

  鳳儀答了個是,回頭朝胡砂微微一笑:「過來吧,小師妹。我讓雪狻猊載你回去,這樣就不冷了。」

  他拍了拍雪狻猊的背,這只靈獸大約很不滿意,碧藍色的眼睛充滿敵意地瞪著胡砂,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

  胡砂退了兩步,連連擺手:「不……不用了……我走、走過去就行!」

  「怕什麼,它不會咬你!」鳳儀直接伸手抄過她腋下,一把就抱了起來,丟在雪狻猊背上。它立即有了反應,使勁把腦袋別過來,繼續用惡巴巴的眼神殺戮她,前爪還不安分地在地上刨抓著,堅硬的冰面被它抓的滋滋響,裂了開來。

  胡砂頓時感到一陣腿軟,飛快跳了下來:「我想我還是自己走比較好。」

  鳳儀拍了拍雪狻猊的腦袋,奇道:「有意思,以前也不見你對其他人那麼反感,莫非因為小師妹是個女的?你連嫉妒都學會了呀。」

  雪狻猊一臉被戳破罩門的尷尬,梗著脖子就是不肯就範,順便還高高在上不屑一顧地瞥了胡砂一眼。

  鳳儀笑道:「抱歉了,小師妹,這只雪狻猊是母的,年紀還小,被咱們給寵壞了。」

  胡砂剛要搖頭說不介意,忽聽他又道:「那只好這樣走了,失禮。」她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好像又被他拖上了雪狻猊的背,這只靈獸還沒來得及抗議,他也施施然跳了上來,斜著身體撐在它脊背上,用手拍了拍:「走啦,小乖,再鬧脾氣,我們可不喜歡你了。」

  它從鼻子裡發出委屈的哼哼聲,不甘不願地撒開四爪在冰面上奔跑起來,又快又穩。

  鳳儀歪著上身,懶洋洋地用手指去玩它背上柔軟的長毛,一面漫不經心地問道:「小師妹是哪裡人?我看你年紀不大,怎會上清遠來拜師?」

  胡砂因他靠自己特別近,胸膛好像隨時都會貼上自己的背,不由感到無比的尷尬,奈何又不敢動,只得小聲道:「我……是嘉興人,二師兄或許沒聽過這地方……我來清遠也是……因緣巧合。」

  背後的那個身軀突然僵了一下,他喃喃道:「嘉興?你是從嘉興來的?你怎麼……」

  胡砂奇道:「二師兄知道嘉興?」

  過了良久,他突然撐起身體,語調還是那麼懶洋洋:「沒聽過,所以覺得奇怪。」

  胡砂回頭看了他一眼,這次離得近了,只覺他雙眸漆黑若谷,面容實在是漂亮的很,想起身上披的這件花裡胡哨的大袍子是他的,若在其他人身上穿著,只會覺得傻冒,在他身上卻是風騷又優雅。

  肩上突然一暖,是他的手扶了上來,胡砂渾身微微一震,只聽他的聲音近在耳畔,帶著和暖的吐息:「要跳了,別動。」

  雪狻猊一躍而起,足跳了有十幾丈高,輕輕巧巧地落在湖中小島上,風雪一下將兩人的衣服吹得鼓漲起來,他衣裳間隱約帶著說不明的幽香,手臂緊緊卡在她腰上,胡砂的臉紅得像桃花一般。

  彼時他騎著雪狻猊,花衣烏髮,神態悠閒,踏雪款款而來的景象,竟像一幅畫,在腦海裡來迴旋轉,忘都忘不掉。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3-29 01:28:50 |顯示全部樓層
有師兄的師妹像根草

  幾桿青竹,數間草屋——這就是胡砂看到的芷煙齋,與她想像中的那些富麗堂皇,非人間所有的仙人居所完全不同,倒更像是普通農家小院,好像隨時都能從裡面跑出幾隻雞鴨似的。

  島上不分寒暑,溫暖如春,與外面風雪環肆的嚴寒完全不同。竹林裡偶爾有異樣的聲響,飛出來的也不是尋常喜鵲烏鴉,而是五彩繽紛的鳳凰鸞鳥。屋前青竹竿桿,屋後種著幾畦杏花,顯得分外平安喜樂。

  到了自家地盤,一路憋氣過來的雪狻猊總算找到了報復機會,身子一抖,胡砂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它從鼻子裡哼出氣,不屑地瞥她一眼,搖著尾巴走開了。

  「它……好像不太喜歡我。」胡砂乾笑了兩聲,突然想到什麼,先把斷了的腰帶結好,確定裙子再也不會掉下來,然後趕緊將身上披的大袍子脫下來,一絲不苟地把上面的塵土拍個乾淨,這才恭恭敬敬地雙手捧著還給鳳儀。

  「雪狻猊性子高傲,若非能讓它折服的人,否則它都是這種模樣。」鳳儀接過大袍,隨意搭在肩膀上,看著那隻雪白的靈獸一會兒跳上房頂,一會兒在地上打滾,最後歡歡喜喜地跑過來,邀功似的用腦袋在他胸口一個勁蹭著。

  真像一隻狗,胡砂偷偷抹了一把汗。

  「好了,我帶你去房間吧。」鳳儀朝她招招手,一路分花拂柳,繞過杏花林,後面又是並排幾間房屋,卻是用青石搭建而成。

  門上沒有鎖,他直接推開正中間那屋子的門,裡面桌椅床具一應俱全,除此之外裝飾一概都沒有,連床褥都是極素的蓮青色。

  「小師妹以後就住這裡,我和鳳狄師兄分別住你隔壁,若有什麼需要,不用客氣,敲門就可以了。」他說完轉身要走,突然又想起什麼,回頭朝她懶懶一笑:「對了,師父讓我給你講些清遠的規矩,不過那太麻煩,規矩什麼的,混的日子長了自己就明白。只兩條你要記得,每日點卯去頂峰若言堂聽講,見到那些師叔伯祖什麼的,態度要謙卑,其他也沒什麼重要的。」

  胡砂連連點頭,脖子都快點掉了,鳳儀見她一聲不吭,什麼都不問,倒也覺得新奇,笑道:「怎樣?是不是有些失望?這裡和凡人想像中的仙山富麗完全不同。」

  胡砂一直在點頭,這會又趕緊忙不迭地搖頭,差點抽筋:「沒、沒有!就這樣挺好!」如果真是那種氣派到不行的仙宮大殿,她反而會難受吧。

  「這裡……感覺像……像家。」她有些羞赧的笑。

  家?鳳儀眉頭微微一跳,未置可否。

  「明天點卯去若言堂,你這身衣服可不行。」他略有些不屑地用眼角掃過她灰撲撲的裙角,她一身都是灰不溜秋,像只麻雀,「換個大方點的。」

  胡砂拍了拍自己的小包裹,淡笑:「不用了,我的衣服都是這樣的。上山修行也不是比誰穿的好看,仙人們不會為了這點小事責怪我吧。」

  「隨你高興吧。」鳳儀懶洋洋地推門走了出去,忽然又道:「對了,修行的第一步就是辟穀,五穀雜糧對修行沒什麼益處。你若是肚子餓,島上可沒半點東西能給你吃。」

  呃——?什麼什麼?沒飯吃?!胡砂跳了起來,剛才還沒覺得,被他一說突然就覺得餓了。可是……沒東西吃!

  鳳儀見終於是震住她了,這才心滿意足笑眯眯地關門離開,留下臉色發綠的胡砂,急急忙忙在包裹裡翻騰著,希望還有沒吃完的乾糧留下。

  這是一個嚴峻的問題,要想回家她就得找青靈真君,要找到青靈真君她就先得留在清遠做一名弟子,可是要做弟子就得修行,要修行就不能吃飯!由此可見,她在回家之前,肯定先成為餓死鬼一名。

  胡砂在床上想得糾結無比,頭髮都快被她拔光了也沒想出個法子來,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麼別的,她餓得越發厲害了,肚子裡咕嚕嚕鬧個沒完,眼怔怔地看著窗外撒歡的雪狻猊,圓圓的,白白的,軟軟的——好像大饅頭啊。

  餓,好餓……胡砂欲哭無力地趴在窗臺上發呆。

  窗臺下面綠油油的,長著兩棵奇怪的小花,冰藍色的花瓣,上面還有深深淺淺的黑色花紋,被風一吹,看上去就像一張忽哭忽笑的人臉。

  她忍不住伸手去摸,指尖剛摸到花瓣,忽聽頭頂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說道:「你是誰?怎麼進來的?」

  她急忙抬頭,卻見面前站著一個玄衣男子,正是早上在清遠禁地遇到的那個人。她脫口而出:「啊,仙人!」

  玄衣男子也是一愣:「……是你,你怎會在這裡?」

  「我、我拜了師父為師……」胡砂忙不迭地解釋,全然不覺自己話中語病。

  那人看她手指還在用力揪窗臺下的那兩朵小花,不由把眉頭皺了起來,冷道:「不要動,沒人告訴你芷煙齋四周種的都是珍貴藥草嗎?」

  胡砂羞愧萬分地把手飛快縮回來,尷尬地不知說什麼。

  鳳儀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是師兄?你去哪裡了?武曲部的人找了你一天。」

  那人眉頭皺得更深,面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神情,低聲道:「不過是到處走走……武曲部的人有留下什麼信函麼?」

  鳳儀慢條斯理地披著花袍子走過來,笑盈盈地,「該不會又迷路了吧?我說師兄,你好歹也比我早來二十年,怎麼除了芷煙齋和前山大門,走哪裡都會迷路?」

  那人臉上閃過一絲可疑的紅雲,冷道:「少胡說,有信函嗎?」

  鳳儀從袖子裡取出一封火漆印的信函,遞給他:「師父讓你去毓華殿找他。」

  那人將信封塞進袖子裡,又轉頭看了一眼胡砂,頓了一下,才道:「方才我在前山聽年輕弟子們說師父又收了個新徒弟,莫非就是她?」

  鳳儀笑道:「果然是迷路了,居然迷到了前山去!沒錯,這位以後就是咱們的小師妹,叫胡砂。小師妹,這位是大師兄鳳狄。」

  原來他是自己的大師兄!胡砂頓時感到無比的榮幸,想到自己以後也能和他一樣騰雲駕霧在天上飛,好像肚子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狗腿又崇拜地喚了一聲:「大師兄。」

  鳳狄有些意外地上下打量她一番,未置可否,隔了半晌隻道:「師父怎會選個毫無基礎的凡人。」

  胡砂臉上狗腿又熱情的笑眼看有點掛不住。

  鳳儀過來和漿糊:「沒修行之前誰都是凡人,萬事都有個開頭,小師妹今年才多少年紀,咱們又有多大?為人師表和師兄,這點耐心還是要有的。」

  鳳狄趕著去辦事,匆匆點了個頭就走了,方才纏著他要玩的雪狻猊頓時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賴在地上打滾就是不肯安靜。鳳儀蹲在它面前給它撓肚子,一面低聲道:「師父身體不好,這些年是不能親自指導弟子們修行了,十之八九要叫大師兄來教導你。所以他名分上雖是你師兄,你卻要用師禮來待他,不可以失禮。」

  胡砂賠笑道:「那……所謂的師禮是……」

  鳳儀伸出兩根手指,一本正經:「兩個凡是,凡是大師兄的話都是對的,凡是大師兄不認同的都是錯的。你記住這兩點就行了。」

  胡砂四處找小本本要記下這兩句精要的話,突然想到什麼,奇道:「那……二師兄你也要教我修行嗎?」

  鳳儀撐著下巴微微一笑:「我嗎?我可不是好老師,像你這麼可愛的女孩子,我怎忍心折磨你,也只有靠那個不懂憐香惜玉是什麼的大師兄了。」

  可、可愛?!胡砂的臉皮子又要發燒,心裡砰砰亂跳,忍不住拿眼偷偷去看他。

  那斑斕花哨的大袍子,那懶洋洋漫不經心的神態,那看上去總有點不懷好意的微笑,真是,怎麼看怎麼覺得——像登徒子啊。難道二師兄就是傳說中對女人口花花沒正經的流氓?

  胡砂本能地離他遠一點。

  「怎麼?想要二師兄來教導你?真這麼想?」鳳儀見她臉色忽紅忽青,忍不住又要來逗她,「那晚上我和師父說說,讓我來指導可愛的小師妹。」

  「不、不用了!」胡砂趕緊拒絕,「大師兄……挺好,挺好!」

  當然,日後她如何痛哭流涕後悔莫及為何沒在今天答應二師兄的話,那就暫且不提了。

  那一夜,胡砂在陌生的床上翻來覆去,沒有睡好。

  她想家,她餓了。

  不知道爹娘在那個遙遠的世界過得如何,會不會天天念叨著她。她很想念爹娘,想念以前討厭無比的香堂神龕,還有氤氳滿屋的香火氣。想念肉粽子,想念牛肉羹,想念荷葉雞……她想得口水氾濫,越發睡不著了。

  朦朦朧朧間,聽見有人在敲門,大師兄鳳狄冰冷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起來了,已經過了寅時。」

  胡砂迷迷糊糊地從床上坐起來,一時還沒搞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處,大門突然被人推開,那道玄色身影旋風般吹到了床前,一把就將她從被子裡提起來。

  「起來,以後每天寅時起床修煉,不可憊懶。」

  她被丟在地上,一頭霧水地穿鞋,跟著他走出房門,外面天還是暗沉沉的,月亮還掛在天邊沒掉下來。

  「大師兄……我、我們要去哪裡?」胡砂誠惶誠恐地問著。

  走在前面大步流星的黑色身影連頭也沒回,冷道:「你毫無基礎,談何修行,先把身體鍛鍊好。」

  胡砂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不錯,身體是修行的本錢。到底是大師兄,說話就是這麼有份量。她心裡對大師兄的敬佩越發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最後來到了那個結冰的湖泊旁,胡砂已經凍得上躥下跳坐立不安了,鳳狄終於停在了湖畔,回手利索地朝湖面上一指:「走,下去繞湖面跑十圈,上來再練馬步。」

  哢嚓,胡砂聽見自己下巴掉在地上的聲音。

  「那個……上面都是冰,我……要不多穿點衣服……」胡砂可憐兮兮地賠笑著。

  鳳狄看也沒看她,淡道:「不用,下去。」

  沒奈何,她咬牙跳了下去,雙腳剛落地,撲哧一下頓時在冰上滑了老遠。

  她好想哭。

  肚子餓的要命,還要衣著單薄迎著風雪在滑不留丟的冰面上艱難地奔跑。好容易拼著小命跑完了一圈,剛要歇息一下喘口氣,卻聽上面那個冷冰冰的聲音毫無感情地說道:「太慢了,不許停,下一圈再這麼慢就罰你多跑五圈。」

  那一個瞬間,胡砂覺得回家之路簡直是遙遙無期。

  回頭再看看鳳狄,那如冰似雪的俊俏臉龐如今在她眼裡,就是惡鬼啊惡鬼!

  於是,第一天的鍛鍊成果以胡砂欲哭無淚顫巍巍蹲馬步最後支持不住暈過去的結果而告終。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3-29 01:29:25 |顯示全部樓層
有師父的徒弟像個寶

  胡砂是在半睡半醒的情況下被人拖著上頂峰若言堂聽講的。依稀只記得一路上過來有許多人給她行禮,叫她師姐或者師叔,更甚者師叔祖都出來了,這會她才明白自家師父在清遠的輩分有多高。

  據說在清遠設派授徒的人是一方著名地仙金庭祖師,放到她那個世界裡來說,就是那傳說中江湖裡的開山掌門,而她家師父芳准就是這個開山掌門的最後一個弟子。

  清遠山上下分佈比較複雜,這個部那個部,這個分支那個分支,胡砂一直都沒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據說為了照顧自己心愛小徒弟的新弟子,金庭祖師在點卯課講的時候還特地詳細介紹了一下,可惜胡砂坐在蒲團上睡著了,做著大吃大喝的美夢,枉費了祖師爺一番苦心。

  在睡夢中,隱約覺得有人在掐自己胳膊,胡砂動了動,毫無反應地咂咂嘴,繼續睡。

  那隻手更加生氣了,狠勁掐在她小臂上,痛得她大叫一聲,醒了。

  周圍嗡地一聲,緊跟著卻安靜下來,胡砂茫然四顧,發現無數雙眼睛都看著自己,有的詫異,有的鄙夷,有的不可思議,有的幸災樂禍。

  她花了好一陣子才明白過來這會是點卯聽講,祖師爺在上面說道法,她卻坐在蒲團上撐不住睡著了。

  胡砂一向是個認真的好孩子,對自己的懶惰感到痛心疾首,趕緊垂下腦袋,把身體縮得小小的,希望沒人看見自己。

  不過如意算盤她是打錯了,坐在最上面的金光閃閃的祖師爺顯然不打算放過她,沉聲開口道:「何故喧譁?芳准,那是你的弟子吧?」

  她那個清瘦秀弱的師父被她連累著也丟人,微微欠身道:「是弟子管教不嚴,請師父責罰。」

  金庭祖師淡道:「罷了,若是沒有誠心,點卯課講大可在屋子裡睡覺,不必特地趕來打擾旁人清修。」

  大殿裡頓時傳來沉悶的笑聲,一陣陣的,胡砂恨不得把身子埋在蒲團下面,好別那麼丟人現眼。好吧,其實丟她的人也沒什麼,關鍵是她害得師父也無辜被罵,他身子不好,要是被自己氣得病更嚴重,那豈不是大逆不道?

  胡砂越想越鬱悶,胳膊突然被人扶了一下,大師兄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坐直了!別讓旁人看笑話!」

  她只得打點精神,把腰桿挺直。大師兄就坐在她左邊,想來方才掐自己胳膊的人就是他。他下手可真狠啊,胳膊到現在還隱隱作痛。胡砂越發認定一個事實:大師兄是惡鬼。早上差點把她折騰的暈過去,這會又來掐肉。

  金光閃閃的祖師爺後來在臺子上講了些什麼,胡砂半個字都沒聽進去,她惴惴不安,不知道過後師父會怎麼懲罰自己。

  好容易熬到課講結束,胡砂垂頭跟在鳳狄身後走出大殿,旁邊不停有人朝她指指點點,竊竊私語,有兩個姑娘講的聲音還特別大:「那人就是芳准師叔祖收的新徒弟呢!聽講的時候居然偷偷睡覺,根本沒有誠心。連累著整個芷煙齋的人都被她丟光了臉,師叔祖和師叔他們真可憐……」

  胡砂把頭垂得更厲害了,恨不得縮在鳳狄背後,化成一團影子別出來。

  後面突然傳來鳳儀懶洋洋的聲音:「在背後說三道四才丟臉,不知道是哪位師兄師姐的臉,都被某些人丟光了吧。」

  那兩個姑娘頓時苦了臉,掉頭就走。胡砂感動極了,回頭閃閃發亮地看著鳳儀,他懶懶地用手指撫著下巴,淡道:「傻瓜,看什麼,聽講睡覺不丟人,被人諷刺了還裝可憐才丟人,還要師兄替你出面討公道?」

  胡砂乾笑了兩聲,不知道該說什麼,走在前面的鳳狄沒什麼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是你修行不足的緣故,回去之後要修煉定性,午時之前都給我在屋裡打坐,不許出來。」

  這回輪到胡砂的臉苦了下來。

  「鳳狄,胡砂毫無基礎,你不可操之過急,否則只會適得其反。」芳准柔和的聲音響了起來,三人立即回身恭敬地行禮。

  鳳狄淡道:「師父,所謂不嚴不足以成才,弟子不敢懈怠。」

  芳准微微一笑:「過於嚴苛也是不好,你忘了當初我是怎麼教導你和鳳儀的嗎?」

  鳳狄垂頭道:「弟子知錯。」

  惡鬼師兄被師父責備了!胡砂感動得眼淚汪汪,有師父的徒弟就是寶啊!師父師父師父,世上最好的果然還是師父!

  芳准抬手摸了摸胡砂的腦袋,疼愛的很:「初來乍到很不習慣吧?沒關係,過段日子就好了。大師兄也是為了你好,別記恨他。」

  胡砂連連點頭,眼中的師父形象變得高大無比,閃亮無比。

  芳准拍拍她的肩膀,轉身便走了,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回頭湊在她耳邊,低聲道:「肚子餓就找你二師兄。」胡砂不由一呆,抬頭再看,他唇邊掛了一絲類似調皮的笑意,眨眨眼睛,掉臉走遠了。

  那句話是什麼意思?胡砂疑惑地回頭看看鳳儀,他正懶洋洋地打著呵欠,沒精打采地發呆。

  「……鳳儀,胡砂,你們回芷煙齋吧。鳳儀,記得督促她打坐,不到午時不許她出門。」鳳狄丟下一句話,轉身也走了。

  鳳儀嘆了一口氣:「師兄。」

  「什麼事?」

  「你要去哪裡?」

  「武曲部。」

  鳳儀指著與他相反的另一邊:「武曲部在那裡,你又走錯了。」

  鳳狄僵了一下,冷道:「……我自然知道!不用多說!快走吧。」

  鳳儀搖了搖頭,挽著胡砂的袖子,倒退著走了兩步,眼看鳳狄在叉路口猶豫著拐了個彎,他把手放在嘴邊高聲道:「是往右走!你又錯啦!」

  鳳狄冷著臉回頭瞪他一眼,終於還是走遠了。

  真沒想到大師兄看上去英明神武的,居然這麼路癡。胡砂在肚子裡暗暗嘆了一口氣,果然人無完人,仙也無完仙。

  「胡砂。」身旁的二師兄突然很溫柔地叫了她一聲,她頓時感到雞皮疙瘩從腳底板一直蔓延上頭頂,下意識地退了一步,略帶警戒地看著他。

  他笑得很有些不懷好意:「肚子餓了吧?」

  胡砂沮喪地點了點頭。

  鳳儀愛憐地看著她,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柔聲道:「二師兄也替你難過,這樣吧,你若是能維持打坐到申時,我便給你好東西吃。」

  申時?!胡砂傻了。

  「可……可是,大師兄說只要到午時……」

  「那是大師兄的規矩,你若是想吃東西,就得聽二師兄的話,乖乖呆在屋裡打坐,申時出來我便給你東西吃。」他輕佻地甩了甩她垂在肩上的兩根小辮子,「若是被我發現你中途偷懶或者溜出來,可別怪二師兄欺負你。」

  胡砂很想暈過去。

  師父不在家,師兄稱大王,算她倒楣。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3-29 01:29:41 |顯示全部樓層
他的秘密

  胡砂的腿被盤成麻花狀,坐在床上滿頭冷汗。

  據說這叫「跌坐蓮花」,打坐時最美的姿勢,也有利於心神不寧的弟子快速入定。

  怎麼個美法,她是沒看到,入定又是什麼,她更一竅不通。

  她只知道自己的腿好痛哇,骨頭快斷了。

  實在忍受不了,她掙扎著把眼睛撐開一條縫,耳邊立即聽到二師兄懶洋洋的聲音:「凝神,入定。不許睜眼。」

  胡砂快哭了。

  這個二師兄比大師兄還可怕,一直坐在對面盯著她看,眉毛梢扭曲一下都不行。

  「二師兄……我、我受不了了,腿好疼啊……」她抖著嗓子,覺得他再不讓自己擺回正常姿勢,自己的腿以後就不能用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特別溫柔特別愛憐:「一開始都這樣的,做多了就好。」

  「可是……真的會斷……這個姿勢、這個不行啊……」她繼續顫抖顫抖顫抖。

  他閉著眼睛半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柔聲道:「乖,再忍忍就好了。」

  窗外突然傳來一聲大吼:「你們……光天化日之下,在做什麼?!」

  緊跟著窗戶被人一腳踢開,揚起一陣灰塵。胡砂吃了一驚,險些從床上翻下去,抬頭一看,卻見窗外站著一個白裙子的姑娘,瞪圓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屋內,臉上還帶著些莫名意味的紅暈。

  鳳儀老神在在地半躺在椅子上,眼皮都沒動一下,淡道:「我們在做什麼,不會自己看麼?」

  那姑娘一雙眼睛狐疑地在胡砂和鳳儀身上來回打轉,直到看到胡砂盤成麻花狀的腿,才釋然一笑:「什麼啊,原來是在打坐。鳳儀師叔就會故弄玄虛,害我以為……」

  「以為什麼?」他漫不經心地介面,惹得那少女臉上一紅。

  胡砂莫名其妙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她還沒搞清楚目前到底是個什麼狀況。忽見那少女一雙妙目從上到下細細打量自己,胡砂不由「啊」了一聲。

  「是你,昨天的仙女姐姐!」胡砂眼睛頓時亮了,這不是在禁地遇到的那個養怪物的仙女大人麼?

  白衣少女愣了一下:「你……我們昨天見過?」

  「在禁地那裡,不記得了嗎?」胡砂興奮的很,有八成的原因是不用盤腿打坐了,她偷偷摸摸把腿伸直,舒服得要命。

  少女恍然大悟,有些意外地又把胡砂上下打量一番,喃喃道:「對了,早上被師祖爺說的那個人就是你……」

  胡砂頓時尷尬無比,卻見她突然恭恭敬敬衝著自己和鳳儀行了個禮:「曼青見過鳳儀師叔,胡砂師叔。」

  胡砂又從尷尬變成了受寵若驚。

  鳳儀看上去有些不耐煩,道:「又是來找我師兄的?」

  曼青臉上一紅,「是、是啊。鳳狄師叔不在嗎?我剛去他房間敲門,沒人回應。」

  鳳儀點了點頭:「難怪,所以你跑過來偷聽我們的房間,還踢壞了一扇窗戶。有你這樣的人每天有事沒事就過來找他,他自然不會待在芷煙齋了。」

  曼青有些難堪地摸了摸鼻子,賠笑道:「那……他既然不在,我就走了……打擾兩位師叔清修,曼青很抱歉……告辭。」

  她說走就走,刷地一下又從窗戶跳了出去,眨眼就消失了。

  胡砂怔怔看著牆上搖搖欲墜的窗戶,喃喃道:「難道仙女姐姐喜歡大師兄?」

  鳳儀懶洋洋說道:「誰知道。真要喜歡,與其整天纏著他,倒不如投其所好。大師兄向來欽佩做事認真的人。喜歡一個人,卻一點也不瞭解他,這樣的喜歡不要也罷。」

  胡砂沈默了一會,小心翼翼問道:「那個……二師兄,這裡不都是仙人嗎?仙人也能……這樣嗎?」她印象中老爹說過,仙人沒有七情六慾,一旦有所念想,思凡下界是要被處罰的,怎麼到了這裡反而成了很正常的事?

  鳳儀看了她一眼:「為什麼不能?天地萬物還有乾坤陰陽之分,陰陽交合本就是順應天地之道。」

  是、是這樣嗎?

  「胡砂。」他的聲音又變得特別溫柔,胡砂現在聽見這種語調就感到毛骨悚然,抬頭無助又絕望地看著他。

  「你的腿怎麼伸直了?看起來,是要二師兄從頭教你到底怎麼打坐吧。」

  鳳儀起身慢吞吞走過去,衝她一笑,抬手就把她的腿扭成了先前的麻花狀。

  胡砂頓時叫得慘絕人寰。

  「再不好好入定打坐,今天就沒飯吃了。」他丟下這句話,又躺回椅子上閉目養神。

  胡砂重新陷入崩潰與忍耐的邊緣,額頭上的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

  不知過了多久,屋子裡變得十分安靜,只有先前被曼青踢壞的窗戶,在和暖的風中吱吱呀呀地響著。

  胡砂的腦袋一點一點,徘徊在睡與不睡之間難以自拔。

  竹林裡撲簌簌飛起一串鸞鳥,她微微一驚,醒了過來。

  陽光透過竹林,斑駁地撒在窗前。有一個人正半躺在窗下的長椅上,黑色繡豔紅雲朵的華麗長袍,袖子一直拖在地上。他像是睡著了,烏黑的長髮將臉遮去半邊,露出一截濃密的睫毛。

  這又是一幅畫,胡砂想。

  她屏住呼吸,像是怕驚擾了他似的,一點一點從床上蹭下來,彎下身子去揉發麻的腳趾。

  鳳儀好像真的睡著了,對她的動作沒有一點反應,甚至連眉梢也沒動一下。

  胡砂看看天色,估計申時快到了,她壯著膽子輕叫:「二師兄……二師兄?」

  他還是不動。胡砂穿好鞋子,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袖子:「二師兄,申時到了。」

  還是沒反應。

  胡砂心中突然起疑,慢慢把手放在他鼻下——沒有呼吸,是冰冷的!她嚇得魂飛魄散,兩條膝蓋頓時有那麼點不聽使喚,軟了下來。

  「二師兄!」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只覺冷得像冰,硬的像石頭。

  老天!他死了?!這才多長時間,居然死得又硬又冷!胡砂起身就要往外跑,突然又想到師父和大師兄都不在芷煙齋,她找不到任何人,不由急得團團轉。

  「鳳儀師弟在嗎?」窗外突然響起一個聲音,胡砂不做賊也覺得心虛,趕緊回頭,急道:「和、和我沒關係!不是我、我做的!」

  窗外那人頓了一下,沒說話。胡砂定定神,慌亂的視線好容易安定下來,這才發現外面站著一個陌生女子,正好奇又關懷地看著自己。

  胡砂鼻子一酸,忍不住要哭,指著鳳儀顫聲道:「他……他……」

  死了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忽聽鳳儀低聲道:「好吵,不是讓你打坐到申時麼?」

  他撐著椅子坐了起來,束著長髮的帶子慢慢鬆開,墨玉般的長髮頓時披散了整個肩頭,他隨意撥了撥,神情有那麼一點不耐煩。

  「二師兄……」胡砂傻了,「你、你沒……」

  他明明沒有呼吸,而且變得又冷又硬了呀!怎麼突然又活過來了?

  胡砂忍不住抬手再去探他的鼻息,指尖正觸在他唇上,只覺呼吸溫暖,觸手柔軟。

  是活的!

  「你要摸到什麼時候?」他低頭看她,「讓你打坐,你在做什麼?」

  胡砂眼怔怔看著他漂亮又略帶慵懶的臉龐,指尖上暖暖的,他的鼻息吐在上面,癢絲絲。

  她忍不住「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二師兄你沒死!你沒死!太好了!」胡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什麼形象都沒了。

  鳳儀嘆了一口氣,回頭看看窗外那女子,對方也微微發笑,好奇地看著胡砂。他摸了摸胡砂的小腦袋,從懷裡抽出一個紙袋,在她面前晃啊晃:「乖,二師兄自然活得好好的。不哭了,來,吃東西吧。」

  胡砂一把搶過紙袋,還在哭:「我還以為……以為你死了!嚇死我了!」

  鳳儀輕輕把她從地上拽起來,抬手給她擦眼淚:「好好,二師兄不會死,你看錯了。別哭啦,再哭就不可愛了。」

  胡砂抽著鼻子,委屈萬分地打開紙袋,裡面赫然是一隻剛出爐的烤雞,外加兩個饅頭。她抓起饅頭就咬了滿口,含糊不清地說道:「你都沒出去,這些東西……從哪裡來的?」

  鳳儀笑著揉了揉她的頭髮:「自然是仙法。說了你也不懂,好了,不哭了吧?乖,吃飽了就自己去玩,二師兄有事要忙。」

  胡砂一步三回頭地走向門口,還有點後怕。門口那個女子柔聲道:「我想,這位姑娘一定就是芳准師叔新收的弟子吧?」

  胡砂點了點頭。

  那女子微微一笑:「那就是我的師妹了,胡砂。我是白如。」

  胡砂愣了一下,鳳儀走過來拍拍她肩膀:「叫師姐,她是芳冶師伯的弟子。芳冶師伯是咱們師父的師兄。」

  胡砂乖乖叫了一聲師姐,白如笑盈盈地答應了一聲,握住她的手,很是疼愛地上下看著她,回頭笑道:「看這孩子哭的,都成淚人了。鳳儀你很會欺負人。」

  鳳儀嘆道:「我怎會欺負她……罷了,師姐來找我有何事?」

  「不是我找你,是芳准師叔這幾日要出門,所以讓我帶話。」白如笑著說道,「鳳麟州桃源山的上河真人與芳准師叔不是有些私交麼?方才過來請師父師叔和幾個弟子去桃源山做客,師叔已經應允了下月初二去。順便讓我告訴你和鳳狄,做點準備,桃源山那個尚榮必定還要再來叫陣的,讓你們不許丟了他的臉。」

  鳳儀理了理袖子,繼續嘆氣:「真麻煩,誰要和他打!」

  白如笑了幾聲:「鳳狄那裡我已經轉告過了……他怎的到現在還沒回來,估計是在清涼殿那塊迷路了,你趕緊去接他吧。」

  說罷又摸了摸胡砂的小腦袋,與她溫言寒暄幾句,便走了。

  鳳儀搖了搖頭,慢悠悠地起身走向門口,輕輕推了胡砂一把:「我去接師兄,你回去吧。對了……」

  他突然彎腰湊在她耳邊,低聲道:「今天這事是秘密,不許告訴任何人,知道嗎?不然下次我再也不幫你買吃的了。」

  胡砂不由一呆。

  秘密?他指的,是什麼事?

  她想破頭也沒想明白到底是什麼秘密。

一路好走,寶珠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3-29 12:54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