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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非10]美食計(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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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 16:39:20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慕冰至 於 2016-5-12 17:01 編輯

美食計 作者:非10

內容簡介】:

  手持菜刀的櫻櫻姑娘,有著兩個極其遠大的目標

  其一,當以光復家業之名,順便吃遍天下

  其二,縱然形象與節操盡拋,也要將某漢子這輩子的飯給承包下來!

  櫻櫻姑娘追夫心得:三十六計神馬的都弱爆了,美食計方為上上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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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 16:39:52 |顯示全部樓層
卷一

001:強闖

  「聽說沒有,昨個夜裡江家的二姑娘在家裡上吊了!」

  「江家的二姑娘?你說的可是前些日子關了門的『一江春』酒樓掌櫃的女兒?」

  「就是這家!」

  「哎,那江掌櫃才剛撒手沒幾日,生前又沒能給閨女找好一門像樣的親事,小姑娘孤苦無依的,江家又欠了這麼多債,想來是因此動了輕生的念頭啊…」

  「說好像是這江二姑娘昨日裡當眾跟方家大郎表意被拒,一回家就上吊了!」

  「啊?」

  ……

  江櫻伏在床頭望著窗外的皚皚白雪,滿腦子只有仨字兒:太坑爹。

  短短一日,原本以為已經歸西的她竟然忽然來到了一個歷史上根本沒有任何記載的風國,成為了家中潦倒剛喪父的江家二姑娘。

  「櫻姐兒,怎麼又開窗了!您這身子骨兒哪裡經得起外頭的冷風,快躺好!」

  一名三十歲上下的婦人撩開外間的簾子疾步走了進來,手中端著碗藥湯,神色十分不悅。

  江櫻透過原主留下的記憶得知,這婦人莊氏乃是她的奶娘,自幼照料在左右,性子火辣不拘小節,豪爽的略有些過了頭。

  而這種豪爽具體表現在,江家一月前夜裡遭了賊,卻被莊氏一棍子打昏了過去,將人徑直拖去了官府不說,路上還扒光了小賊的衣服,在大街上好轉了一大圈。

  據說這賊年紀尚輕,還未娶妻,約莫是這打擊過於沉重,以至於到了官府之後,從審問到畫押再到入獄,一直面若死灰半字未語。

  江櫻覺得枉虧自己做了二十多年的女漢子,在莊氏面前一比,儼然就是個渣。

  在莊氏的嘮叨下,江櫻非常配合的將一碗奇苦無比的湯藥喝了下去。

  「櫻姐兒,你莫怪我煩得慌,就是你真嫌我煩,有些話我還是要說的——老爺臨走前千交代萬囑咐的要我照顧好你,你說你這孩子怎麼那麼傻,為了那登徒子竟做起了傻事!你萬一要真出了點什麼事,可讓我怎麼跟老爺交待?櫻姐兒啊,你年紀還小,心靈手巧長的也不比別人差,雖說咱家現在境況不好,但這裡裡外外抵一抵,債還是還得清的……而且人都說娶妻當娶賢,你日後還怕找不到好郎君嗎?何苦非要在這一顆樹上弔死,而且還是棵歪脖樹!要我說這方家大郎可真沒什麼好地方,吃喝嫖賭他哪樣不會?還專愛欺凌老弱,咱們這全京都裡哪個不知曉他的惡名!櫻姐兒……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莊氏晃了晃昏昏欲睡的江櫻。

  江櫻默默在心裡補了一句:唔,方才忘了說,奶娘不憚的過了頭,且還患有一種名為話癆的陳年舊病,目測無藥可醫。

  ……

  時過正午。

  「砰砰砰!」

  江宅的大門被一道道急促的力道拍響,並著門環晃動的聲音,在原本靜謐的雪天裡頗有些刺耳。

  「來了來了,再這樣敲下去門都要被你們給敲爛了!」莊氏揣著袖子疾步走去開門。

  沉重的「吱呀」聲響起,大門被推開了來。

  「怎麼現在才來開門!」門外的男人不滿的斥責道。

  大門一開,夾帶著外頭的風雪吹刮到了莊氏的頭臉上,眼睛瞇了瞇之後,才看清這一行的四五個男人是哪些。

  莊氏眉頭一跳,當即戒備的問道:「你們來作何?」

  「哼,你當我們大冷的天兒過來作何?你們江家欠了我們那麼多的債,該不會以為江世筠一死就不用還了吧?」一名身材矮胖,頭戴灰色鼠毛邊兒氈帽的中年男子說道。

  「什麼時候說不還了?」莊氏皺眉說道,「我家老爺剛去,家裡頭事多,你們過幾日再來!少不得你們半文錢——」

  說罷,就要抬手關門將眾人阻止門外。

  「誒!你這婆子想幹嘛!還想趕人啊吶!」前頭兩個長相神似的高瘦男子連忙伸手去掰開門縫兒,後頭三人見狀也趕忙上前幫忙。

  饒是莊氏力大如牛,卻也僵持不過五個大男人的力氣,沒兩個回合,便落了敗。

  「臭娘們兒!」高瘦的男子往地上呸了一聲,抬腳走了進來,邊道:「別裝闊了,等幾日?等幾日你們也沒錢來還,之前我大哥借人家錢的時候可,要是到時候沒銀子還,就拿這宅子裡的東西來抵!」

  什麼?

  莊氏聞言大驚,他們今日過來竟是打著這個主意的!而且,竟然是老爺的兩個兄弟帶人過來討債!

  「你們不能進去!」莊氏趕忙去揪扯,卻是晚了一步。

  家裡頭一個能擋事的男人都沒有,讓他們進去指不定得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櫻姐兒還在養病,又素來的膽小怕人,焉能受此驚嚇!

  「你們都給老娘站住!」莊氏石破天驚地吼了一句,上前一把抓住了最後頭頭戴氈帽的胖男人。

  「他娘的!」雪地濕滑,男人被她拽的一個趔趄險些滑倒。

  前頭幾人見勢回頭來幫忙,奈何莊氏死活都不撒手,鐵了心一般。

  「你個臭娘們,自找苦吃!」

  說話間,前頭那兩名高瘦男子其中一位就抬腳狠狠踢了莊氏一腳。

  「哎呦!」這一腳正中莊氏的小腹,痛的她叫了一聲之後立馬就下意識地撒了手,重重的仰面跌倒在了身後的雪窩裡。

  「哼,不識抬舉,跟你好生說兩句話你還真當自己了不得了!」

  「我們走!」

  男人這一腳沒有留情,莊氏疼的捂著肚子在雪地直冒冷汗,一邊強撐著要起身,一邊兒嘴裡還念叨著:「我的櫻姐兒……」

  這廂,一群人已經氣勢洶洶地來到了內院兒。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大哥家裡頭的好東西可不少呢!當年老頭子走的時候,把這大院兒也留給了他,怪也怪他沒那個福分消受!」說話的男子,正是高瘦男子中身著深藍色錦面著團福長襖的那個,另個著薑黃色,想來應是兄弟。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繞過影壁穿過垂花門,來至了前廳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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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 16:40:04 |顯示全部樓層
002:逼債

  「先說好,這些個東西搬回去之後,你們按照借條兒上欠的錢依價兒來抵,誰也不許趁機多拿!不然你們一文錢的東西也別想拿到!」藍襖兒男子率先出聲道,聲音有些嚴厲。

  從這句話中大約可是得知,他正是這次事件的主腦。

  除卻他另個兄弟,其它三人紛紛應是。

  話剛落音,就有人要去搬長案上最顯眼的那個藍花兒瓷瓶。

  幾人都是識貨的人,一眼就瞧出這是個價格不菲的好東西。

  「這是我的!」

  「你們快給我鬆手!這是我先看到的!」

  三人搶作一團。

  嘭的一聲,花瓶跌碎在地。

  幾人面紅耳赤,眼見著就要擼袖子打起來。

  「夠了沒有!」薑黃色長襖男人喝道,「有什麼好搶的,該給你們的一文錢都不會少!」

  他的話似乎有些震懾力,三人不滿的哼唧了幾聲,卻也沒再繼續爭搶。

  但分頭去拿了自己想要的字畫與瓷器,動作迅猛的,如同是盜匪一般。

  「你們都給我住手!這是我們老爺的東西,你們不許動!」莊氏身上頭上還沾著雪粒子,踉踉蹌蹌的撲了過來,邊嘶聲喊道:「青天白日的,你們還講不講王法了!」

  「王法?爺看不懂王法的人是你吧,看著沒有?這是欠條,白紙黑字可都寫在上頭呢,逾期沒銀子還債,就用東西和地契房契償還!」

  莊氏卻不理,上前一把將男人懷中的兩卷畫給搶了過來。

  「唉!我的齊世渺的真跡!」矮胖男人大驚失色,忙要上前搶回。

  這兩幅畫少說也值百兩銀子!

  「庄婆子你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藍襖男人黑臉喝道。

  「有種你們就把我給掐死!」莊氏挺直了腰桿兒,毫不退讓。

  「嘿!」幾人氣的豎眉,剛想發作,卻聽得吱呀一聲門被推開的聲響。

  江櫻從廂房推門而出,尚有些惺忪的眼睛在觸及眼前的情景之後,立馬清醒了。

  這是怎麼個情況!

  奶娘莊氏緊緊抱著胸口的畫,一副死守晚節的表情,落在江櫻眼底,不由地想的遠了。

  再看看一側站著的兩個男人,江櫻怔愣著開口,「二叔三叔?」

  是的,這兩個長相神似的男人,正是她的堂叔。穿薑黃色襖子的是二叔,名喚江世品,另個是三叔江世佑。

  在原主江櫻的記憶裡可以看出,這兩位不僅是外表上神似非常,在人生追求上也極其相近——二叔江世品好賭,三叔江世佑好嫖。總之都是不務正業的主兒。

  江櫻看了看奶娘,再看向三叔的表情有些古怪。

  江世佑頓時讀懂了這眼神裡的意思,表情驚悚地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縱然再好嫖,但也不會將主意打到莊氏這老娘們兒身上!

  這可是有關嫖格的大事!

  不過這死丫頭,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怎麼好像哪裡變得不一樣了……

  江櫻鬆了口氣。

  餘光卻掃進了另外三個男人的身影。

  看幾人手中拿的,袖裡裝的,懷裡抱得,竟全是自家的東西!

  「櫻姐兒……」莊氏不願讓她看到這情形,可事到如今,想瞞也瞞不住了。

  「你們——」江櫻張了張嘴巴,表情驚駭,「你們這是……入室搶劫!?」

  這貨的反應,顯然慢了不止半拍。

  小姑娘到年底剛足十三歲,一副嗓音像是清早剛出谷的小黃鶯,靈動至極。再配合著這副被驚到的表情,竟讓幾個男人一時間險些要面紅耳赤,無地自容。

  「櫻姐兒,你這話說的太不中聽了!」江世品定神道:「什麼叫搶劫,我們這是來帶人家討債的!」

  「未得允許,強入民宅,拿取他人物品,不是搶劫又是什麼?」小姑娘一副疑惑的表情,無害至極。

  「這……」江世品被堵了個啞口無言。

  其中一名債主走上前來,將欠條在江櫻面前晃了晃:「莊婆子不識字,你是識的吧?瞧見沒,這可是你爹親筆寫下的!」

  卻見少女的表情越發的驚愕了,一雙清泉般的黑眸裡滿是驚異,反問道:「我爹親筆寫下,讓你們入室搶劫了?」

  一旁聽著的江世佑臉色一陣青白交加。

  這死丫頭在這跟別人裝起傻來了!

  莊氏跑了過來,橫眉道:「沒錯,你們再這樣我們可要告去官府了!」

  「還告官?你們欠債不還,還要告官!」江世品兄弟倆如同聽到了什麼笑話。

  「我們何時說不還了。」江櫻指了指那三人懷中的器物,道:「你們從哪兒拿的放回哪兒去,我爹欠你們的債,自會全數還給你們。」

  三人不知這黃毛丫頭的話能不能信,一時間都看向了江世品。

  「哈哈……櫻姐兒這是咋了,上一弔給吊傻了不成?你要真傻了,那你三叔我可虧大發了!」打量著貌比花嬌的江櫻,江世佑眼中閃過一絲暗芒。

  「欠條上的最後期限是今日,也就是說,只要在子時之前能把債還清,都不算逾期。在此之前,你們沒權利擅自強奪我家中財物。」江櫻說著,眼光從無人面上一一掃過,道:「依你們今日所行,我就是告到官府,相信官府要抓的也是你們。」

  一聽這話,三人嚇得臉色一白。

  「這小娘子說的可是真的?」幾人朝江世品問道。

  江世品臉色一陣難堪。

  今天的確是欠條上的最後期限,他也是趕著日子來的……可是,可是他沒想到這死丫頭竟然還懂得這些啊!

  要知道她平日裡除了做做女紅彈彈琴吟吟詩,念念方家大郎,其它的什麼也不知道。

  好漢不吃眼前虧——江世佑給了二哥這麼一個眼神。

  江世品冷哼了一聲。

  「看在你死去老爹的份兒上,就再寬限你一日!若明日再拿不到銀子,到時候你儘管是說破了天也沒用!」江世品這話說的,好像他也是債主之一一樣。

  「我們走!」

  一行人面色各異的踏出了房門去。

  臨出去之前,江世佑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江櫻的身上,嘴角噙著一抹陰險的笑意。

  江櫻:「……」

  三叔這毫不掩飾的眼神難道是在刻意提醒她,他會做出什麼對她不利的事情來嗎…難道說這個時空裡的人,做壞事之前貫會表露出來……?

  江櫻陷入了糾結中。

  「櫻姐兒啊,這下可怎麼辦!咱們哪兒有什麼銀子還他們!真沒想到,二老爺和三老爺竟會帶人來搶奪東西,真真想狼心狗肺啊!」莊氏急的滿頭大汗,一轉過頭去,瞧見江櫻這副糾結不定的表情,立刻緊張地問道:「怎麼了櫻姐兒,可是嚇到了!」

  這個被她奶大的姑娘,可是個實打實的小嬌嬌,又被老爺溺愛的不行,自幼便膽怯怕人。唯一一次不露怯,只怕就是昨日同方家大郎表意吧……

  「我沒事。」江櫻收神回來,朝莊氏道:「奶娘,您趕緊去當鋪一趟,讓他們派個人過來給這些東西估估價,能賣的都給賣了——」

  既然遲早都是保不住的東西,就沒什麼好留的。

  「櫻姐兒……」莊氏呆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小臉。

  還是頭一回見姑娘這麼利索認真的模樣呢。

  「咱們自己按價賣了,至少不會吃虧,讓他們平白拿了去,儘是便宜了他們,而且還無憑無據的,到時候若是他們不認賬更是麻煩。」

  聽得這精打細算的話,莊氏又呆愣了一會兒,方應了下來。又唯恐江櫻受寒,將人送回廂房歇著。自己才急匆匆地出了府,奔著當鋪而去。

  ……

  次日早,天還未亮的徹底,江家大門便再一次被捶敲的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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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 16:40:16 |顯示全部樓層
003:算計

  江世品等人推開沒有閂的大門,氣勢洶洶地來到了大堂。

  三人個個手中拿著欠條兒,就打算待會兒一進去,便將欠條以狂拽酷炫的姿態甩她們臉上,看她們還能拿出什麼藉口不還債。

  然而一走進大堂,瞧見了眼前的情景,五個長相參差不齊的漢子頓時愣住了。

  本被眾人認為該嚇得躲起來的江二姑娘,此刻正悠然自得的坐在椅上,吃著一種他們從沒見過的糕點,一邊還招呼著莊氏再吃一個……

  「二叔三叔,怎麼才來?」江櫻抬起頭來,口氣隱隱有些不滿似得。

  江世品無法形容此刻由主動變為被動的複雜心態。

  「廢話少說,快還錢!」

  江世品說話間,江世佑發現了不對勁。

  這廳堂裡除了這幾張椅子和一張茶几之外,什麼都沒有了!

  漢代花瓶呢?

  名家真跡呢!

  「你們將東西給藏起來了!」江世佑嚷嚷道,「不還錢還藏了東西,櫻姐兒,可真有你的啊!你爹生前就教你這麼耍無賴不成!」

  「沒藏。」江櫻抬起眼皮子閒閒的看了他們一眼,朝莊氏支了支下巴。

  莊氏會意,從懷中取出了一疊銀票來。

  一見到銀票,五個人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

  「先把欠條拿出來。」江櫻見他們一個個擠了過來,伸出了手。

  「這是我的!」矮胖男人頭一個遞了過去,生怕待會兒銀票不夠似得。開玩笑,有銀子還,誰還費勁搬那什麼東西!有江世品和江世佑這兩個連半文錢都算計的清清楚楚的摳貨在,他們又不能從中撈油水。

  「算上利息,李二句,統共是二百五十兩。」江櫻對著欠條念道。

  這數兒也真夠吉利的。

  「什麼李二句,你識字不識字!」矮胖男人將銀票拿到手中,卻因為江櫻喊錯了他的名字而惱火了。

  江櫻定睛一瞧,皺眉道:「恕我眼拙,看走眼了,對不住啊…原來是李二狗。」

  就這麼一名字,被叫錯了還有什麼好不樂意的啊…

  「陳狗蛋,五百兩。」

  「吳麻子,七百兩。」

  江櫻覺得,這上道兒的名字可真叫他們給全佔了。

  最後拿到銀票的吳麻子,愣了愣,頓時叫嚷道:「什麼七百兩,你爹欠我八百兩,加上利息是九百兩!這欠條上清清楚楚寫著呢,你跟我裝什麼糊塗!」

  江櫻看也沒看他一眼,彎腰從腳下端起了一個梨木茶盤來,嘭的一聲擱在了肘邊的茶几上。

  「喏——」她示意吳麻子看看。

  吳麻子不解的看了過去,卻見茶盤裡是一堆的瓷瓶碎片。

  看著好像是有點兒眼熟啊…

  可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剛想開口講話,卻聽小姑娘說道:「這是你們昨日打碎的花瓶,正好值兩百兩。」

  「我……」吳麻子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這小姑娘竟然深的江家摳門絕技的真傳,穩定了些情緒,才道:「可這花瓶又不是我一個人打碎的,你憑什麼全扣我的!」

  「因為你是最後一個,我們沒銀子了。」江櫻一副理所應當的口氣。

  「這算是哪門子的理!」

  「我要是你,就端著茶盤,找他們算去。」

  誒?

  對啊!

  吳麻子一聽這話,覺得有理,當即抄起了茶盤,追前頭倆人去了——「李二狗,陳狗蛋,你們等等我!」

  「櫻姐兒自己把東西給當了?這可都是你爹的心頭愛啊,你怎麼捨得了?」江世佑陰陽怪氣兒的說道。

  「比不得二叔和三叔,長兄剛下葬,就親自帶債主進門兒追債,大義滅親,古道熱腸,令人佩服啊。」江櫻搖頭讚道。

  「真枉費老爺生前拿你們當手足看待!」莊氏啐了一口,打從心眼裡為已故的江世筠不值。

  江世筠臨死前,還全心全意的信任著他們,一邊無比懺愧自己作為長兄沒能將家業撐起,一邊將女兒託付給了兄弟二人照顧。

  又想著借了倆兄弟不少錢,女兒年幼又無法打理,便將酒樓和宅子的地契分別給了老二老三。

  江世筠想著,老三一家人搬進來,好歹也能照顧著自家姑娘,到時再幫著尋一門好親事,便皆大歡喜了。

  可如今的事實證明,江世筠一廂情願的有些過了頭。

  「廢話什麼啊,有意思嗎?」江世佑嗤之以鼻,「不是看在我大哥的份上,我早掃你們出門了。」

  江世品一聽這話覺得不對,一把扯過江世佑,低聲道:「不是說好將她們趕走的嗎!」

  江世佑用眼神吐槽了江世品——我怎麼會你這麼沒經濟頭腦的二哥?

  他們之所以帶人來搶東西,不過是想從中牟取點油水,要知道這些東西,可不止是能還得清他們的欠債——

  如若不然,他們哪有這個閒心來幫別人討債。

  不成想,被江櫻給擺了一道,她自個兒將東西給當了!

  看了一眼江櫻,江世佑覺得這應該是莊氏的主意。這個侄女兒,可沒那麼多花花腸子,對這些算計,根本沒沾過手,那壓根兒就是個什麼世故都不知道的小姑娘。

  是以,江世佑換上了一臉笑,上前道:「櫻姐兒,告訴三叔,你那是不是還剩了些銀子?」

  江櫻坦誠相告,一臉認真的點頭,「有是有,就是不多了。」

  莊氏大驚,險些要上去捂住這貨的嘴,可是已經晚了。

  這姑娘,怎麼精一陣兒傻一陣兒啊!

  江世佑眼中閃過一抹果然如此的光芒,繼續誘哄道:「你放著不安全,交給三叔幫你保管吧。反正明個兒三叔三嬸就搬來這跟你一起住了——」

  江櫻想了想,點頭。

  「那銀子在哪兒呢?」江世佑一雙細縫般的小眼睛亮極了。

  原諒江世品腦子不如江世佑來的好使,至此才算明白了江世佑在算計什麼……

  「三叔不是不管銀子,都是三嬸管嗎?」江櫻忽然問道。

  江世佑愣了愣,不待他開口,就又聽江櫻道:「等明日三嬸搬來,我交給三嬸替我保管。」

  「也成!」江世佑樂了。

  這也無甚區別,反正她也跑不了。

  江世佑眼中閃過一道得逞的光芒。

  看來明日,他就能有一大筆可觀的收入了。

  醉春樓那邊兒給的價錢可不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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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逃吧

  申時末。

  江櫻正在思考晚飯做什麼吃這個嚴肅的人生問題的時候,奶娘莊氏黑沉著一張臉疾步走了進來。

  江櫻無解的看著她。

  自打她來到這裡,莊氏的臉一直都是黑色兒的。

  開始是黑的,因為欠債有情可原,可現如今債已經還清了,正所謂無債一身輕,再加上家當都被典賣,更是輕的不能再輕,所以——奶娘黑臉又是為哪般?

  沒待江櫻開口詢問,莊氏就破口大罵了起來。

  「三爺真真是禽獸不如的東西!真是枉費老爺生前對他百般信任,還將姑娘你交付給他,誰成想他到頭來竟會做出如此背信棄義,豬狗不如的事情來!呸!像他這種畜生,合該死後下十八層地獄!下輩子托生成畜生都算是便宜他了!」莊氏越罵越氣,戳沫橫飛,也不擔心會教壞未成年少女。

  江櫻聽得迷迷糊糊的,點著頭道:「是,三叔豬狗不如乃是事實。可這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奶娘為何如此氣憤啊?」

  莊氏猛一拍額頭,被江櫻這麼一提才想起了重點來!

  聽得這啪的一聲脆響,江櫻表示很擔心奶娘的額頭……

  「櫻姐兒,咱趕緊收拾東西,等待會兒趁著天黑,咱們跑吧!」

  莊氏果真是不說則以,一說便直接切入正題,以至於連緣由都沒能跟江櫻說明白,就開始慌慌張張的收拾起了東西。

  江櫻茫然的不行,但見莊氏那麼焦急,不由地也被感染了幾分,連帶著不明情況的她也急得不行,於是邊上前幫著莊氏收拾東西,邊問道:「奶娘,話說回來咱們為什麼要跑?」

  「方才我出去,路過那起子什麼醉春樓……反被那裡面的媽媽一把拽住,問我家姑娘什麼時候能過去!我當時就跟她罵了起來,我說你怎能這樣平白污我家姑娘的名聲,我家姑娘——」

  「奶娘奶娘……」江櫻不得已打斷了她,道:「你跟她的罵仗咱們晚些再說,先說重點吧!」

  「好好好,是這樣的……」莊氏還是固執的重複了一遍她跟醉春樓的媽媽是怎樣罵起來的,引來了多少人圍觀,圍觀的人又有哪些人……以及她最後終於罵得醉春樓的媽媽無言以對。

  江櫻枯坐在床邊,一臉麻木的看著她。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下來。

  「我再三逼問之下,她才說原來是三爺私下答應將姐兒賣進醉春樓!而且連定金都收了!」莊氏終於說到了重點。

  「什麼!」江櫻一下子站了起來。

  果然啊!

  就看出來江世佑沒懷好意,但如何也沒料到,他竟是想將自己的親侄女賣進青樓!

  自己致力於為妓館事業奉獻己力還且罷了,竟還想拉侄女一起加入,試問有這樣的人在,青樓大業何愁沒有上升的空間!

  「所以咱們還是趕緊走吧!櫻姐兒你可千萬別賭氣,千萬別任性,正所謂寡不敵眾,你現在找過去也只是羊入虎口啊!清清白白的名聲一進了那裡頭可全完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等咱們找到大郎,再來找這起子王八蛋算帳也不遲!」莊氏緊緊的拽著江櫻的衣袖,生怕她會去找江世佑報仇一樣。

  江櫻糾結的看著她,道:「奶娘你想多了。」

  作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勢單力薄的即將要被賣的少女,她現下只想著自保而已。對於跟自投羅網無異的一時意氣找江世佑『理論』,她表示真的沒有這個膽量……

  「那就好那就好,快,咱們快走!」

  江櫻點頭,背上了包袱。

  二人行至外間,莊氏忽然聽江櫻道:「奶娘,等等!」

  說罷便返身回了內室,等再出來的時候,手中捧的帕子裡,赫然多了幾塊雲片糕……

  莊氏嘴角一陣闔動,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

  待二人租了輛馬車急慌慌的出了城之後,江櫻覺得問題來了。

  「奶娘,咱們要去哪裡?」

  找她的大哥江浪顯然是不可能的。

  要說起這個大她五歲的哥哥,可能毀就毀在這個名字上面了,江老爹取名的寓意原本在於希望兒子能像江裡的浪花一樣,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強,爭取把敵人拍死在沙灘上。

  可事實證明,江浪只做到了後面一個字而已——浪,四處的浪。

  他自小便不愛歸家,嚷嚷著要拜師學藝,雲遊四海,甚至於修仙成道什麼的都被他給扯了出來。一年前江浪滿了十六歲,因為江世筠要逼迫他娶隔壁老王……家的女兒,而大吵了一架,之後離家出走至今都沒有音訊,是連江世筠最後一面都沒見著。

  江櫻說句難聽的,找什麼找,去哪裡找,人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

  其實,莊氏的想法跟江櫻是一樣的……

  「我帶姑娘去肅州。姑娘放心,只要有我一口氣在,就絕對不會讓姑娘餓著!」莊氏拍拍胸脯保證。

  「肅州?是外公那嗎?」

  江櫻隱約從原主的記憶裡得知,肅州是原主娘的娘家,也是莊氏的老家,但是好像幾年前的時候,外公和外婆已經離世了。

  「沒錯兒。」莊氏道:「縱然老夫人他們都不在了,可我在那邊還有座老宅子呢,前幾年回老家看的時候,還好好兒的在那呢——雖然比不得姑娘之前住的地兒舒坦,但好歹是個落腳處不是?現如今又逢亂世,四處都在打仗,但肅州有韓家在,是塊兒樂土!可要比這京都安穩許多倍哩!」

  莊氏說的都很對。

  現如今皇權衰落,四處的藩王都躁動不安,伺機而動。

  雖說這京都江城有晉家這個士族門閥在,但是士族老爺眼高於頂,誰做皇帝他根本不在乎,又豈能指望他們出手平定,而且諸路藩王真的一起鬧起來,可不是一個士族的能力能平定的下來的,他們不會趟這趟渾水。

  但肅州不一樣,要打也不會在肅州打起來,肅州有與晉家並駕齊驅的士族韓家在,鎮守一方,無人敢犯。

  為了安逸的日子,所以江櫻果斷點頭。

  看了看一起帶出來的一江春酒樓的金字招牌,江櫻嘴角彎彎。

  這是她臨走前偷偷跑去一江春酒樓給摘下來的,為的是不讓它落入江世品和江世佑的手裡。

  既然做了江櫻,那就要擔負起江家的責任。

  江世筠死了,可江家並沒有絕後,這個招牌,只要她在,就不會讓它落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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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 16:42:15 |顯示全部樓層
005:方家少年

  「不好了,櫻姐兒那死丫頭跑了!」

  「她跑了!」

  江世佑慘絕人寰的聲音回蕩在四周。

  「跑了?」江世品皺皺眉,而後不以為意的道:「跑就跑了吧,反正她身上也沒剩下幾個銀子,以後也省的麻煩咱們,白白浪費糧食。」

  跟江世佑一比,江世品顯得單純多了。

  「你不懂!」江世佑想著事情都黃了,也就沒將自己打算把江櫻賣進窯子裡的事情說出來。

  「她可帶走什麼東西沒有?」江世品在乎的是這個。

  「她能帶走啥,這宅子裡還有啥好帶的!」

  「那就好啊。」江世品挺樂呵,覺得少了個包袱。

  「酒樓裡的招牌沒了,我估計是她給摘了去。」江世佑吃了碗茶順了順氣,隨口一提。

  「什麼!」江世品拍案而起,瞪大了眼睛。

  江世佑被他這麼一驚,險些噴了茶水,不悅道:「不過一塊招牌,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你不懂!」江世品的口氣同方才江世佑的如出一轍,「這可不僅僅是一塊招牌那麼簡單!你當江家傳承這麼多年,都沒換過招牌是為啥!」

  江世佑不解的看著憤怒無比的二哥。

  心道這二哥向來愛賭,也沒見他平時多將祖業榮辱放在心裡啊,怎麼現在突然轉了性了?

  這時,就聽江世品無比痛心的說道:「那哪裡是一塊普通的招牌啊,那上頭的字可是鍍了金的……我本來打算摘下來融一融的!」

  江世佑:「……」

  是他的錯,他將江世品的想法腦補的太高大了。

  另一邊兒,京都城福安巷的一座氣派不凡的五進大院裡,某院落中傳來一聲高過一聲的驚異。

  「什麼?這都沒死?!」

  「前日裡不是說已經咽氣兒了嗎!」

  「耍我是不是!」

  原本悠然自得的斜躺在羅漢床上,聚精會神的研究著新得來的一冊……艷情話本的少年方昕遠聽罷小廝的稟告,即刻丟了手中的冊子,臉色驚恐不可名狀。

  那小廝也有些搞不明白,支支吾吾的道:「原本聽說是咽氣兒了的,上吊肯定是活不成了……可不知後來怎地,又莫名其妙的醒了過來。」

  方昕遠痛心疾首的跌坐回羅漢床上。

  「老天爺!我方昕遠究竟是造了什麼孽啊!」

  怎麼就惹上這麼一個甩都甩不掉的牛皮糖!

  他方昕遠是個登徒子沒錯兒,是喜歡貌美的小娘子也沒錯兒,可他偏生喜歡外面的野花,不喜家養的,像是江櫻這種,他是避之不及的。

  而且他一直懷揣著一個夢想——那就是有朝一日他可以遇見一個走進他的內心,而不是只一味貪圖他美色的女子。

  可是……方昕遠臉色扭曲的抓了抓頭髮——頂著這張帥氣的臉,要實現這個夢想簡直太難了!

  江少爺認為,像江櫻這樣貪圖他美色的人數也數不清,他原本不打算去理會,可是,這外表看似柔弱的小姑娘,騷擾起人來可比他想像中的要可怕的太多!

  被江櫻喜歡的這三年裡,誰都不知道他遭受了怎樣的精神折磨。

  好似去哪裡都能看到那江家小娘子,以至於做噩夢的時候都是夢見江櫻在羞怯的對著他笑!

  所以在聽聞江櫻自縊的那一刻,他既有愧疚,也有些鬆了口氣。

  可誰知,那廝去鬼門關饒了一圈兒竟又活回來了!

  少年四十五度仰望著房梁,強忍著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

  「你先退下吧,我想一個人冷靜冷靜。」

  「少爺,可我還沒說完呢!」小廝阿福見自家少爺已經放棄了希望,連忙地道:「小的還聽說,那江家小娘子跑了!」

  「跑了?」方少年眼睛微微一亮,立馬兒問道:「跑去哪兒了,跑的……夠不夠遠!」

  「應當……挺遠的吧。」阿福推敲著道:「說是江家那老三張羅著要將她賣入醉春樓,她同莊婆子夜裡偷偷跑了。」

  「賣入醉春樓?這江世佑怎麼想的!竟然要將她賣入醉春樓?簡直喪盡天良!」方昕遠拍案而起,怒不可遏,「還好人是跑了,若是真被他賣入了醉春樓,小爺我跟他江世佑沒完!」

  阿福略有些激動,問道:「少爺……看來您對江家二姑娘還是有些情分在的!」

  方昕遠愣了愣。

  「是也不枉江家姑娘對您痴心一片吶!」阿福覺得人間還是有真情的。

  方昕遠又愣了愣,隨即不解的道:「我只是在想,醉春樓是我最常去的地方,她若是被賣了進去,那我以後豈不是要同醉春樓無緣了?」

  阿福:「……」

  「要賣,也該賣的遠些才對。」

  所以少爺,您之所以如此憤怒的緣故,實則是嫌棄江世佑將人賣的太近?!

  阿福只覺得再也不會愛了。

  ※

  輾轉三月,跋山涉水,江櫻總算在莊氏的帶領之下,活著踏入了肅州的地界。

  江櫻如今灰頭土臉的模樣,與離開連城前的形象實在是大相徑庭。

  這也不能怪她,實在是身上剩的銀子不多了,二人一路過來省吃儉用,住的一般是客棧的柴房,啃得是窩窩頭,就連租個驢車都要軟磨硬泡,軟硬皆施的跟人砍價半天。

  如若不然,根本挨不過這三個月,更別提來到肅州了。

  是以,江櫻覺得沒落到乞討的地步,已經十分的滿足了。

  「奶娘,我怎麼隱隱記得連城離肅州沒有那麼遠的路程啊?」江櫻邊跟著莊氏往前走,邊疑惑的問道。

  三個月實在太長了些。

  「事到如今,既然咱們已經來到肅州,那麼有件事情,奶娘也就不想再繼續瞞你了。」莊氏表情有些沉重,而後猶豫地道:「可是櫻姐兒,我實在怕你承受不住」

  江櫻被她的話驚的一個激靈。

  再三思慮,她認為既然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那麼還是縮頭吧!

  於是江櫻堅毅的搖了頭。

  然而她不想知道,莊氏卻覺得被挑起了話頭兒,這要是不說吧,總覺得渾身不得勁兒……

  「櫻姐兒,你真的不打算聽嗎?」

  江櫻無奈望天,心知自己若是不聽,莊氏定要一直絮叨下去。

  她最怕的就是莊氏的嘮叨神功。

  「那奶娘你說吧,我承受得住的。」

  然而事實證明,她真的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因為接下來莊氏的一句話,輕而易舉的,便令她吐血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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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 16:42:26 |顯示全部樓層
006:藍眼睛

  「其實剛開始那一個月,咱們……走錯路了……」莊氏有些吞吐。

  但話說出來,還是覺得好受的多了,比壓在心裡舒服。

  她是舒服了,江櫻卻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所以……我們白白多走了兩個多月的路程?」江櫻已經無法準確的找到自己音調的定位。

  莊氏萬分心虛的點著頭。

  江櫻清楚的記著,那一日莊氏同趕車的老伯爭得面紅耳赤青筋暴起,老伯說往東才對,莊氏偏說往西,一副理直氣壯不容置喙的表情讓江櫻天真的選擇了相信她。

  雖然那位老伯足夠倔強,一直堅定的認為該往東,但最後……莊氏亮出了一把菜刀來,問:想不想做生意了?

  老伯就此屈服。

  現在回想,江櫻只覺得這一路遭的罪,越發的錐心刺骨起來……

  是以,江櫻帶著一張比死了娘還難看的臉,跟著莊氏來到了肅州城外的一座小鎮子上。

  這鎮子名叫桃花鎮。

  是個有意境的好名字。

  江櫻暗自點頭,想到日後能在這個植滿了桃樹恍若世外桃源的地方生活,勉強驅散了些內心的陰霾。

  可是一路穿行,直至來到莊氏已故的父母留下來的那座破舊的宅院前,江櫻愣是也沒能看到一朵桃花。

  說好的世外桃源呢!

  既然沒有桃花,為何要任性妄為的取名為桃花鎮?

  人與人之間,真的沒有了信任可言嗎?

  一種名為被欺騙的感覺從江櫻內心最深處升騰而起。

  將東西放在早就掉了漆的大門前,莊氏同江櫻說道:「櫻姐兒你先在這兒等著,我去隔壁李大嫂家拿鑰匙!」

  父母亡故後,莊氏跟隨江櫻的母親去了江城,這宅子便交由了隔壁人家幫忙看著。

  江櫻點頭,看著莊氏興高采烈地去了右舍。

  肅州城不是個窮地方,江櫻這一路上看出來了。

  可桃花鎮絕對是個窮地方,江櫻也看出來了。

  這一點,從居住的條件便能瞧得出來,肅州主城裡是清一色的青瓦白牆大朱門,整齊又氣派。而此處,家家戶戶多是茅草頂做的房子,院子也多是泥巴糊的牆圍起來,而且多已經出現了年久失修的裂痕。

  與其說是個鎮,倒更像個大些的村落。

  方才從前街過來,鋪子也僅是零零落落的幾家,或許因為今日不是開集市的日子,街上行人寥寥,顯得格外冷清。

  莊氏顯然是在隔壁犯了嘮叨的病,明明只是去拿個鑰匙,卻好半天也沒見回來。

  久別重見,是該好好說說話的。

  江櫻很理解的坐在門前的大樹下,老老實實守著行李。

  閒來無事,便左看右顧了一番。

  右舍是李大嫂家,左鄰卻還不知道是哪一位大嫂的家,端見大門從外面被穩穩的鎖住,想來主人家該是出了門去。

  再往前瞧去,只見隔著十多戶的人家,似乎有著一棟有別於其它的宅子,稍大一些的四合院模樣,上了白石灰的圍牆高聳,整齊的瓦片齊齊的排在屋頂,在桃花鎮上算是頂好兒的宅子了。

  此刻已值黃昏,正西方霞光漫天,被染上了顏色的雲彩堆砌變幻著各種形狀。

  江櫻默默欣賞了一會兒,聽著隱隱從隔壁傳來的爽朗笑聲,覺得自己好比這些行李一般,已被莊氏遺忘在此。

  站起身來,她覺得是時候去喊莊氏回來了。

  不然待會天都黑了,進去不好收拾下榻之處且還好說,怕就怕不夠時間將廚房給收拾出來,耽誤了晚飯,卻是頭等的大事。

  她在現代就是名徹頭徹尾的吃貨,再加上是被困在沙漠裡迷了路,給活活餓死的,所以重活一次,再也不敢讓自己餓著肚子,對於現在的江櫻來說,安全感和飽腹感之間是該妥妥的畫上等於號。

  然而這邊剛一從樹下站起身來,就聽到了有靠近的腳步聲。

  江櫻下意識的舉目望去。

  只見暮色中,行來了一位身著灰色布衣的少年人,一手提著柴刀,肩上扛著一捆看起來十分有分量的柴,然而脊背卻挺得筆直,夕陽下,將他的影子拉的愈發欣長。

  似乎感覺到江櫻的視線,少年人邊往此處走來,邊抬起了眼睛。

  江櫻對上他的眸子,頓時傻住了。

  少年竟然有著一雙深藍色的眼睛!

  這在現代極常見,但在古時就容不得江櫻不驚異了。

  而且見他墨黑色的頭髮和在暮色下呈現出好看的麥色皮膚,分明又是一活脫脫的中土人。

  混血?

  江櫻腦海裡跳出這兩個字來。

  這一走神的間隙,江櫻便錯失了少年人眼中的驚詫之色。

  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少年人已經來到了左戶的院門前,並將大門打開了來。

  江櫻反應了過來,這正是自己未來的左鄰。

  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第一次見面,好歹該打個招呼不是?

  想到此處,江櫻遲緩的扯出了一個甜甜的笑來,伸出手來揮了揮,「小…」

  嘭!

  隔壁院門被關上的聲音,讓江櫻嘴邊的笑意凝固住。

  「小哥還挺高冷的啊…」江櫻訕訕自語,將高高舉起的手放了下來。

  「櫻姐兒你一個人在說什麼呢?」莊氏的聲音忽然傳來。

  江櫻長吁了一口氣,奶娘大人可算是回來了。

  「沒什麼,就說去隔壁嬸子家找你呢——」

  「等急了是不是?」莊氏嘿嘿笑了笑,道:「看看這是什麼?李大嫂硬塞給我的——」

  江櫻朝著她舉起的右手看去,頓時覺得人生充滿了希望和色彩——豬肉!

  要知道她自打從來到這個時空裡三個多月,可是一口肉也沒能吃到啊…

  江櫻摩拳擦掌,晚飯有著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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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 16:42:37 |顯示全部樓層
007:哪門子的傳家寶

  在江吃貨的領導下,進了院兒第一件事情便是將廚房打掃了個乾淨。

  好在房子雖然破舊,鍋碗瓢盆灶都還是齊全的,臟是髒了些,但洗一洗刷一刷都是能用的。

  是以,將廚房打掃出來之後,江櫻便著手將肉洗了一遍,莊氏則是打掃房去了。

  江櫻歡快的洗著肉,便想著做成什麼好。

  一些簡單的鹽巴和油之類的調味品她們是有的,可麵粉和大米卻暫時沒有,只有幾個紅薯窩窩頭。

  江櫻翻了翻,從行李裡翻出了一些磨的紅薯粉。

  那就做成湯吧……江櫻看著隔壁李嬸給的些鮮蘑菇,心裡拿定了主意。

  操起刀來將肉切成了薄薄的肉片兒,放入盆中加了鹽和油再有一些紅薯麵粉,攪拌勻了放在一旁,就去洗了蘑菇。

  食材都收拾好了之後,才又去點了灶火,灶肚太久沒有使用過,裡面有些陰潮,江櫻費了好大功夫,又是吹又是撥的,才將火給點起來。

  放了些柴禾進去,暫時不用她管,便又忙的去洗了手,往鍋裡放油。

  油熱之後,先將蘑菇放了進去翻炒了一遍,而後加入適量的水和鹽粒,快煮開的時候將肉片放進去,拿勺子攪了攪,為防止肉片黏連在一起。

  將蒸籠架了上去,畢竟幾個乾硬的窩窩頭需要遛上一遍才行。

  不多時,伴隨著陣陣白汽兒冒出來的還有濃濃的蘑菇肉香。

  江櫻掀開一半鍋蓋,見窩窩頭剛好也都軟了下來,便不再添柴。

  「櫻姐兒你弄什麼呢,真香!」莊氏鋪好了床走了進來。

  「蘑菇肉片湯!」江櫻脆脆的聲音傳入她耳中。

  這些日子趕路,路上莊氏沒少嘗到江櫻的手藝,很普通的一些材料經過她的手總能變得格外的美味。

  現在光聞著這股味兒就覺得口水要冒出來了!

  二人一個擦桌子,一個舀湯。

  開飯前,江櫻盛了一盆子湯說要去給隔壁李嬸子送去,莊氏又是一陣拍額,說自己的心思還不如一個孩子來的縝密。

  江櫻捧著一盆鮮美的湯敲開了隔壁的門,來開門的是一位高挑的少女。

  少女約莫十四五歲,瘦瘦的臉頰下巴微尖,一雙眼睛清澈見底,但眉間隱隱有些英氣,看起來颯爽的很。

  一開口,果然是了——「你誰啊?」

  江櫻笑瞇瞇的,「我是隔壁今日剛搬來的,這是我做的湯,給你們送來些,謝謝李嬸的肉……」

  「哦……是你呀。」少女顯然今日從莊氏那裡聽來了消息,知道莊氏帶了個小姑娘回來的,便放下了戒備心,側身請江櫻進來。

  「你還送什麼湯呀,我和我娘都吃罷晚飯了。」少女說話走路見都透著股爽快勁兒,在空氣中嗅了兩鼻子,又道:「還別說,你這湯聞著還挺香的。這盆子燙不燙,要不我來幫你端吧?」

  「不燙不燙,謝謝姐姐。」江櫻是個典型的『見風使舵』,剛看出來對方對她有一丁點的好,立馬兒就改口喊了姐姐。

  少女樂了,笑道:「喊什麼姐姐呀,我叫宋春月,比你大不了兩歲,以後咱們一起玩兒,你就喊我春月就行!」

  江櫻邊隨著她踏出正屋中,邊點頭答應下來,又自我介紹道:「我叫江櫻。」

  宋春月點頭表示記下了,一把撩起內間的簾子,「娘,隔壁的阿櫻給咱們送湯來了!」

  內間掛著青灰色帶著補丁的床帳下,躺著一位年約四十的婦人,看起來身子似乎有些不大好,聽說有人來了便坐了起來靠在床頭。

  「這肉就是給你們補一補的,趕了那麼多天的路,還送回來幹什麼……」李氏搖頭笑笑,表情和藹,「你就是櫻姐兒吧?今個兒聽莊妹子說起你來著——」

  江櫻笑著點頭,看著眼前親切的李嬸,暗想著日後過上了好日子,定得好好報答人家,俗話說的好,受人滴水之恩必當湧泉相報,更遑論是受下了人家一塊肉這樣的大恩,更得要好好相報才行。

  從隔壁回來之後,江櫻喝了一碗熱乎乎的肉湯,又就著湯啃了個窩窩頭,湯足飯飽之後,又洗了個熱水澡,便舒舒服服的撲到了上去。

  「頭髮還沒絞乾了,可別又頭疼!」莊氏跟了進來,手中拿了塊干毛巾,來替江櫻絞著頭髮。

  這丫頭一路上吃盡了苦頭還沒半句埋怨,一副樂觀的性子時常感染著莊氏,可能吃苦歸是能吃苦,可從小養尊處優的一些習慣卻是不能改,比如不管多冷的天兒,多惡劣的環境,必須要燒水沐浴洗頭髮才能睡得著。

  通身上下的大小姐的習慣,唯獨愛乾淨這一點,被保留了下來。

  江櫻老老實實的坐在上,讓莊氏給她絞著頭髮,享受的勾著嘴角,道:「奶娘,你照顧了我這麼多年,以後我一定要讓你過上好日子……」

  小姑娘的聲音又軟又糯,說的又是這樣暖心的話,莊氏聽得一愣一愣,險些忍不住紅了眼睛。

  「傻孩子,你今年才十三歲,該是被人護在懷裡的才是……倒是奶娘,沒有什麼本事,讓我的櫻姐兒受罪了。」

  「哪兒有,跟奶娘在一起,我不曉得有多開心。」

  莊氏被她逗笑,見頭髮也絞的差不多了,便放下了毛巾。

  這樣的櫻姐兒,是以前從來沒有的,自打從老爺去了,櫻姐兒為方家大公子鬧了場自盡之後,便變了許多,變得愛說愛笑,變得格外的暖人,跟個軟乎乎的小兔子似得——莊氏只能想到這個比喻了。

  莊氏嘴角帶笑拍了拍江櫻的背,忽然想起了什麼似得,乍道:「哎呀!老爺留下的傳家寶我還沒給你呢!你瞧我這記性……」

  江櫻看著她匆匆忙忙地跑去了外間翻找著,一時間有些迷惑。

  江世筠還給她留了傳家寶?

  傳家寶這樣的好東西,江世品和江世佑竟然沒有來搶奪,倒是奇了。

  而當莊氏一臉興高采烈地捧著那傳家寶,送到她面前的時候,江櫻忽然就明白為什麼了……

  「奶娘,你確定……這是我爹留給我的傳家寶?」江櫻目瞪口呆的問道。

  這究竟是哪門子的傳家寶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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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 16:42:48 |顯示全部樓層
008:刀在人在

  「這可是櫻姐兒你的祖奶奶留下來的好東西,傳承了好幾代呢!」

  江櫻望著莊氏捧到自己眼前的一把菜刀,神色有些複雜。

  莊氏口中江櫻的祖奶奶,江櫻是知曉的,正是江家廚藝的創始人,雖是一介女流,但卻曾是皇宮裡唯一的一位女御廚,然而後來不知因何觸犯了聖怒,被逐出了宮去,而後,京都民間才有了「一江春」的金字招牌。

  說到廚藝冠絕一時的祖奶奶為何會觸犯聖怒,江家人隱晦的流傳了這麼一個說法——守寡的祖奶奶當年被皇帝看上,皇帝意欲強佔民婦,但祖奶奶不為權勢折腰,寧死不從,皇帝無可奈何,心灰意冷,幾經反覆,最終決定放手。

  這個說法極好,一來撇清了祖奶奶是因為在御膳上出了岔子的可能,二來又塑造了一個貞潔的節婦形象。

  可是一次偶然,江櫻看到了被供在祠堂中的祖奶奶年輕時的肖像。那方臉小眼睛,闊嘴齙牙再加上過分福氣的身材——讓江櫻覺得這個傳說……可信度不免有些過低。

  江櫻這邊的神思正停留在祖奶奶這兒,莊氏已然將這把菜刀吹捧上了天去。

  一番明顯言過其實的誇捧罷,莊氏換上一副幾近莊重的表情,鄭重說道:「櫻姐兒,現在我就代替老爺,將這把世間絕無僅有的玄鐵菜刀交到你的手上,你且要記得,這菜刀在,你在——」

  江櫻頓時瞪大了眼睛,惶恐不已。

  下一句莫不是……

  「菜刀亡——」莊氏說到此處,臉色幾經猶豫,而後咬咬牙道:「若這菜刀丟了,江家百年基業便也丟了……所以櫻姐兒,你莫怪奶娘我說話毒了,這菜刀若真不在了,咱們也……甭活了!」

  江櫻的眼睛瞪的更大更圓了……

  這不是玩命兒,是什麼?

  她臉色幾近蒼白的望著面前顏色深黑中隱隱透著紅光的玄鐵菜刀,想接,卻不敢接。

  莊氏彷彿看穿了這貨退縮的心思,當即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態強行將菜刀塞到了江櫻手中。

  江櫻雙手一同握著沉甸甸的玄鐵菜刀,無恥的……顫抖了。

  「這菜刀……」見小姑娘根本不打算掩飾起來的惶恐不安,莊氏出言安慰道:「這菜刀,切菜很好使的。」

  江櫻聽著這突兀的安慰,只得強迫自己點頭。

  不管怎麼說,菜刀的確是一把罕見的好菜刀……

  為了保險起見,江櫻睡前,將菜刀穩穩的放在了枕邊的位置。

  躺下後,又覺著太晃眼,便又起身扯了條毯子,蓋在了上頭。

  做完了這一切,江櫻方安心的吹熄了豆燈,將打了兩處補丁的舊藍色床帳子給放了下來,躺在略硬實的床上,閉上眼睛入了夢。

  隔壁院中立在月光下的少年瞧見這廂燈火被熄,眸中疑色愈重。

  那婦人會在這一年搬來,他是知道的。

  可是……那位小姑娘,卻是從不曾見過!

  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少年人百思不得其解,深藍色的雙眸猶如夜色中的汪洋,浩瀚而幽深。

  **

  次日,江櫻照例起了個大早。

  接連幾月,小姑娘終於是睡了回好覺。

  洗漱後,對著盆中的水望了望,自個兒都覺得自個兒氣色好了太多。

  走進院裡,江櫻這才發現莊氏起的更早,此刻正揮著把鋤頭,開挖著院中石子路旁的空地。

  剛下過雨,土地宣軟,挖起來不費力。

  見江櫻出來,莊氏抬頭咧開嘴笑道:「我打算將兩旁的地趁著天兒好都給開出來種菜,也好自給自足!」

  江櫻重重點頭,無比贊同。

  這個想法她昨日也在想了,沒想到莊氏動作更快些。

  關乎吃飯大事,自然要早做打算的好。

  江櫻鑽進廚房做了頓簡單的早飯,用罷便帶著她們僅有的一百文錢,跟著莊氏上街採買菜種和日需去了。

  正巧逢了桃花鎮上三天一次的開集市,想買的東西一應都買到了手。

  不外乎是些簡單的調味品和糙米粗麵之類。

  倒不是沒有賣細麵白米的,只是……錢袋不允許。

  連帶著幾樣兒菜種買下來,江櫻掂了掂錢袋,只覺囊中羞澀。

  於是,便絕了買豬肉的奢侈想法。

  待二人返程回家,已是日上中天的時辰。

  路過宋家門口,江櫻瞧了眼緊閉著的木門,便隨口問道:「都晌午了,李嬸和春月怎麼還沒回來?」

  走在前頭的莊氏來到了自家門前,邊摸出銅鑰匙開門,邊道:「昨個兒聽李大嫂說,她和春月在知州府的廚房裡做工,府裡管中午一頓飯,晚上才能回來呢——」

  江櫻聽出莊氏口中的艷羨。

  畢竟那可是知州府,韓家。

  雖然只是在廚房當個打下手的,但在這個女子,尤其是不再年輕的女子們就業艱難的時代,已經是不能再好了。

  莊氏邊推開門走了進去,邊嘆息道:「我原本想著能不能也在韓府裡謀個差事,可聽李大嫂說眼下那裡不缺粗使的下人……哎,咱們身上沒什麼銀子了,又沒田,今個兒買來的米麵最多撐個十天半月,這樣下去總不是個法子,等明日我出去問問,有沒有我能做的活兒,做什麼都行……」

  江櫻聽著莊氏一如既往的絮叨,此時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

  雖然這具身體才十三歲,但內裡,她早已不是那個只知吟詩彈琴和怎麼再見方昕遠一面,不問人間疾苦的江家二姑娘了。

  現在的她,得想著怎麼給莊氏分憂才行。

  由於在思考著這個關乎生計的頭等問題,以至於跟著莊氏進了院子去的江櫻,臉上不自覺的掛上了認真的神色,認真固然是好事,只是在這張尚且稚嫩的臉上,顯得有些故作老成。

  可沒過多大會兒,江二姑娘就再也淡定老成不起來了……

  因為,進了廚房的莊氏覺得菜刀鈍了。

  所以,喊了江櫻去將那把美名曰『很好切菜』的祖傳玄鐵菜刀取來。

  然後,江櫻從容的去了自己的房。

  結果,發現枕邊的菜刀不見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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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 16:43:00 |顯示全部樓層
009:恍惚入夢

  昨晚睡覺前,分明是好端端的放在這裡了!

  今日清早雖然沒有檢查,但是出門時大門鎖的好好的……更何況,誰會來專程偷一把菜刀?

  可是江櫻將整個床鋪都翻了一遍,情急之下甚至鑽進了床底細細的勘察了一番,卻也沒有瞧見菜刀的影子。

  莊氏催促的聲音傳來,江櫻覺得額角汗如雨下。

  要知道,莊氏昨晚可是放了話的,刀在人在,刀亡人亡!

  俗話說的總是很好,比如『人固有一死』,可她真的不想因為莫名其妙丟了一把菜刀就扔了這條剛到手兒,還沒捂熱的小命啊…

  莊氏的催促已經有些不耐煩。

  只怕江櫻再不將菜刀送去,她就要提著菜刀進來了……

  江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疾步出了房。

  來到廚房中,莊氏手下正按著一根洗的乾乾淨淨的白胖蘿蔔,一手伸手要來接刀。

  江櫻搓了搓空空如也的雙手,假笑道:「奶娘,這蘿蔔我來給你切吧,我尋思著那菜刀既然是傳家寶,便不好隨意拿出來用,這樣的好東西自然要用在更值當的菜肴上。」

  這貨顯然是沒有說實話——在她這個吃貨的眼中,不管是什麼食材和菜肴,只要是吃的東西,就沒有不值當的說法兒。

  可現在,人命關天。

  莊氏聽在耳中,卻覺得有些道理。

  可這菜刀,確實太鈍了些。

  「我來切吧。」江櫻見莊氏望著菜刀犯難,上前殷勤的接過,唯恐莊氏多問,忙又轉移話題道:「是切絲還是切片兒?」

  「切絲吧。」莊氏說罷有些不大確定,這些日子來她已經看出來江櫻在廚藝上有些造詣,只當是跟著江世筠耳濡目染的,再加上些江家人在這方面獨有的『天資』,所以她不確定的是——她這五大三粗的人都覺得太鈍的菜刀,櫻姐兒這小胳膊細手腕的,真的使得動嗎?

  可這個想法剛在莊氏腦海裡落定,她就見大白蘿蔔在那隻原本不沾陽春水的稚弱雪白的小手下面,已經去了大半截,一排白白細細的蘿蔔絲整齊的排列在刀後,水凌凌的。

  莊氏愣住了。

  這又一個失神的間隙,小姑娘已經將一隻白蘿蔔全部切成了細絲,不費吹灰之力一般。

  「這刀用著還行,若奶娘覺得不好使,等我找塊磨刀石給磨一磨。」總之現在江櫻的想法就是,能不讓莊氏再打那玄鐵菜刀的想法,就是再好不過的。

  莊氏回過神,卻依舊吃驚不已,她來到案板前,捏起幾條蘿蔔絲來,嘖嘖道:「櫻姐兒啊,你這刀怎麼使得這樣好?」

  她竟是從來都不知道的。

  可轉念一想,從前在江家,江櫻是個完事不用操心的主兒,從不下廚,自然沒有這個『展示』的機會。

  由於這邊莊氏已經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工作,所以當江櫻說她是跟在江世筠後面學到的一些皮毛的時候,莊氏很釋然的點頭了。

  但眼瞅著切得這樣好的蘿蔔絲,還是覺得太難得了。

  其實在江櫻眼裡,這蘿蔔絲切得真的算不得太細,因為白蘿蔔炒起來不適宜切的過細。

  一頓午飯吃下來,江二姑娘平靜的外表下,掩藏著一顆草木皆兵的心。

  生怕莊氏提起那把菜刀的事情。

  飯後,幫著莊氏將廚房收拾乾淨,江櫻便藉口午睏,回了自己那間小房去。

  一鑽進房中,便再次開展了地毯式的搜尋工作。

  床上床下,桌後椅旁,能找的地方統統找過了,就差沒有掘地三尺。

  但菜刀,依舊沒有出現。

  江櫻有些絕望的癱坐在床沿上。

  怎麼辦?

  是跟莊氏坦白告罪,還是能瞞一天是一天?

  這是個問題。

  前者固然是成全了一個大義凜然剛做敢當,可後者卻又適用於『好死不如賴活著』這句警世名言。

  江櫻在活命和大義之間搖擺不定,乾脆朝後倒下,仰躺在上。

  望著床頂,她眉頭越皺越深。

  菜刀怎麼就會突然不見了呢……

  不可能憑空消失,四處又找不到,那便只有一個可能——被偷了。

  雖然入室偷菜刀這一說法顯得有些滑稽與牽強,但除此之外,好似沒有其它的可能了。

  江櫻眨了眨眼,壓根想不出可疑的人來。

  苦於認命接受現實之餘,只能在心裡悔恨——如果上天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把這把菜刀帶在身上不離身。

  現在冷靜下來想想,菜刀丟了,不僅她的生命安全遭受到重大威脅,其外,良心上也開始過意不去。

  畢竟是江家祖傳的寶貝,這麼多年傳承下來,偏生到她這裡丟了,她就等同是個罪人,難辭其咎。

  江櫻在一頭悶進被褥裡,既擔憂又內疚,心情低落到了極點。

  莊氏走進來看了看,見她就趴在上,被子也不知道蓋,打春的天氣還那麼寒,頓時就擰了眉。

  剛想開口責備兩句,但心想江櫻約莫是睡著了,不忍吵醒她,便放輕了腳步走了過來,將人給塞進了被子裡。

  江櫻自然是沒睡著的。

  但是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跟莊氏說這件事,所以乾脆就閉著眼睛裝睡了起來。

  一開始,的確是在裝睡的。

  只是後來,就弄假成真了……

  江櫻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處身於一片……菜園之中。

  江櫻望著滿目的蔬菜株,有茄子,辣椒等這個時代已經出現的大部分蔬菜,甚至還有纏在架上的黃瓜、豆角,包括在這個時空裡十分珍稀的一些品種,加在一起幾乎林林總總竟是有數十種,許多都並非是這個季節該有的,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只有枝葉和藤秧,沒有開花結果。

  江櫻沒有察覺到自己是在夢中,大腦混沌,卻也喪氣非常。

  不能吃的蔬果,長勢再好,也沒有用處。

  不得不說,有時候吃貨的世界,判斷一件事物的好壞,總是這麼簡單明了——只分為能吃,與不能吃。

  可是她現在是在哪裡?

  江櫻在菜園裡轉了許久,發現這座菜園大的離譜,似乎沒有出路一樣。

  又穿過一塊種著青蔥,根莖卻細不可見的菜地,江櫻已累的氣喘吁吁,腰都要直不起來。

  她彎下身子雙手扶著膝蓋稍作歇息,一抬頭,卻見前方出現了一方清澈的小湖,湖邊建著一座精巧的木屋。

  江櫻又累又渴,此刻見有木屋在前,便下意世:「請問有人在嗎——」

  她迫切的需要一碗水,和出去的路。

  木屋的門被從裡面推開,吱呀一聲輕響,並著一道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總算過來了。」那女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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