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十三郎]從末日歸來(全文完)

蔡仲子

第九章，靈能激發

    羅通此時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他要地皮，而不是現金，是因為他忽然想起一個問題，那就是，他最終要面對徐一凡身體裡的那個滲透者。

    想要解決那個滲透者，必然不能在小區裡進行，否則天翻地覆，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而且要是那個滲透者發了狂，小區裡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

    想來想去，羅通還是想要把徐一凡引到某個荒廢無人煙的地方解決，一來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而來也避免造成不必要的人員傷亡。

    這個肉聯廠已經倒閉，裡面的職工也都已經遷走，還剩一個破舊的冷凍倉庫閒置在那裡。倉庫和周圍的那些人家很有些距離。當時劉韜說起這個時，很是讓羅通感到滿意，這簡直是量身定製的地方。

    現在戰場已經選好，如何吸引徐一凡去那裡，羅通也有個大概的想法。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怎麼才能保證解決掉徐一凡身體裡的那個滲透者。

    坐在酒店的商務套房中，羅通輕輕的把玩著那把串珠。

    雖然羅通知道手裡的這個串珠能夠產生很大的作用，但是拿在手中，又有些不知如何下手。少年能夠感覺到這個串珠裡，有股能量在舍利子和琉璃珠中來回轉動，偏偏不知道這些能量究竟從何處而來，也不知道該如何將這些能量激發出來。

    眼看著六月五日就要到來，羅通心中有些焦躁，把手中的串珠反覆轉動，想要找出一個方法將串珠裡的能量引導出來。

    手中的這串佛珠大小不同，轉動起來就有些磕磕絆絆。轉了幾圈，不知道為什麼，羅通只覺得睏倦忽然湧了上來，就這麼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次，他沒有做關於未來的噩夢，卻隱約夢見過去的某個時候。在一個山窪中，幾個古人正在和一群怪物作戰。羅通只看了一眼，就已經認出這些怪物都是些惡魔。

    結果在夢中的那一番大戰之後，那些惡魔都被殺死，但是古人這邊也損失慘重。一個和尚把自己同伴屍體焚燒之後，從灰燼中拿出幾顆舍利子，還有幾顆大小不同的琉璃珠。同時又從一個身材格外魁梧的惡魔身體中取出一顆魔核。

    看到這裡，羅通已經隱約猜到，這多半就是手中串珠的來歷。後來他又夢見這個和尚把串珠拿在手中，坐在佛堂中天天唸誦。一開始羅通沒發覺有什麼不同，過了一會兒才發現，原來這個夢中時間正在急速流走，過不了多時，這個和尚手中的串珠就會多上一個魔核。等到這個串珠上六顆魔核全部湊滿，和尚臉上此時已經滿是皺紋，看上去到了風燭殘年。

    就在此時，只見那個和尚扭頭過來，看著羅通的這個方向，隱隱約約似乎說了句話。只是羅通在夢中什麼都聽不清楚，隱約知道好像在說「藏在」什麼之類。這個和尚說完這句話，猛然抽出手，對著羅通的額頭點了過來。

    羅通驟然清醒，張開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身邊已經是靈能充盈。

    少年到了這個時候，沒有遲疑，立刻開始嘗試溝通自己的靈魂。

    只在瞬間，他只感到自己的精神不斷下沉，隨後周圍靈能動盪如海，轉眼將他的精神推送到一個毫無邊際的巨大空間中。這個空間，到處都是奔騰不息的能量，這些能量比血粘稠，比風輕盈。而在這些能量的正中，一輪光芒正在慢慢出現。羅通非常清楚，若是不能控制這輪光芒擴散，那麼下一次再來溝通靈魂就會變得更加困難，至於引導出靈能，更仿如天方夜譚。

    他急忙在腦海中構想出一個電子基板的圖像，這是靈魂球的構建要素。轉眼間這個電子基板就真實的出現在這片靈魂空間中，隨後，那輪光芒很快被電子基板所吸收，轉眼間屈裹起來。也不知道多了多久，電子基板開始不斷閃亮，那輪光芒也跟著漸漸凝實。最終，一個金屬球外裹著閃耀的光芒，出現在羅通的靈魂空間裡。

    有了這個靈魂球，羅通靈魂空間裡的能量瞬間有了引導一般，變得不那麼混亂湍急。

    到了此時，躺在沙發上的羅通猛然睜開雙眼。周圍那些靈能只是略有動盪，轉眼間就像是被什麼吸引一樣，直接撲向羅通的身體，迅速消失不見。

    少年只覺得全身上下好像包裹著一層厚重的氣體，隨時可能爆發開來，那層氣體讓他的全身肌肉鼓脹，皮膚繃緊，甚至骨骼也隱約發出一陣吱吱嘎嘎的聲音。

    羅通非常清楚，靈魂一旦被溝通，身體都會得到一次很大的加強。如果把靈能比作水，那麼身體就是容納這些水的容具。靈魂會首先對容具進行一次加強，以保證能夠容納下這些靈能，能夠使用這些靈能。

    羅通從重生到現在已經五年，等待這一天也有了五年，各種情況早就反覆思考過。因此這一次改造也算是早有準備，大約十五分鐘後，身體內部的變化漸漸停止，羅通坐了起來。

    此時只覺得自己的身體比以往輕鬆很多，全身上下力氣也很充裕，知道這是第一次身體改造非常成功的跡象。

    低頭看去，只見串珠上的舍利子一個個都出現了不同的裂紋，之前那種能量流動的感覺，現在已經蕩然無存。羅通猜出剛才身邊的靈能多半是這個舍利子發出，倒是琉璃珠中的能量又有些不同，卻還被封在琉璃珠裡面，反覆流動。

    人類靈魂與人類自身之間一直有著某種隔閡，歷史上倒有些高僧大能，可以通過修煉讓自己和靈魂主動溝通，從而得到靈能。只是羅通既沒有這個時間，也沒有這個慧根，五年來始終不能和靈魂接觸。原本他還想著兩年後會有個靈魂武器現世，到時候再想辦法激發靈能。不過這一次偶然將把舍利子裡的靈魂能量激活，提前兩年完成了第一步的目標。

    在此之前，羅通只想著用這串佛珠想辦法戰勝徐一凡，那時計算的勝負大概在五五開之間，等到靈能激發完成，靈魂球也已經構建完畢，羅通此時心中已經有了判斷，這一次，勝利機會大大增加。

    只是不知道，這個新的靈魂球的屬性究竟是什麼。不同屬性的靈魂球會控制靈能帶來不同的能力，等級越高的靈魂球，能力就會越加強大。上一世羅通的第一個靈魂球屬性為土，能夠大幅度的增加個人身體防禦和力量。就是不知道這一世的靈魂球屬性究竟是什麼，過了一會兒，估計靈魂球已經基本完成，羅通重新合上雙眼，將精神沉入靈魂之中。

    又過了一會兒，少年睜開雙眼，此時眉頭緊鎖，顯然這個新靈魂球的屬性很讓他感到意外。

    只是這種猶豫片刻消失，所謂既來之則安之，新的屬性雖然意外，總比沒有要好。

    將這串佛珠放在手中重新把玩了一下，羅通把之前考慮好的計劃又在腦子裡轉了一遍，配合現在的靈魂球屬性，重新做了增減。

    與此同時，在自己的家中有些渾渾噩噩上網，也不知道看了什麼的徐一凡身體猛然凝住，下意識的看了羅通那個方向一眼。

    六月三日，晴。

    羅通已經藉口讓徐珊珊的高考得到更好的照料，在徐珊珊考場的附近定下了酒店套房，安排徐珊珊和她的母親住下。

    擁有了靈魂球後，噩夢距離他漸漸遙遠，早上醒來，身體周圍的空氣在他的眼中正在如同水波一樣輕柔動盪。那是靈能讓他的感知得到了擴展的緣故，並不是他真的看見了空氣的動盪，而是靈能在他的眼中投影了空氣的細微變化。

    安靜了片刻，羅通還是照常開始做鍛鍊。靈能固然對他的身體進行了改造，但是身體各部分的鍛鍊並不會因此過時，反而變得更加重要。這種改造實際上給身體留下了更多的增長界限，更需要趁著空隙，將這些界限充分填滿。

    大約一個小時後，徐珊珊按時打來電話，兩人隨便聊了一會兒。隨後徐珊珊表示，希望羅通能夠去看看徐一凡的情況，據說早上和徐一凡打電話，總覺得有些不對。

    羅通微微皺眉，這個時間點有些不對。原本他想要在六月四日離開家，然後用別的方法引徐一凡出門，到時候可以給自己留下充分的不在場證據。

    不過現在看來，徐一凡體內的滲透者可能也有一種危機感，以至於在時間點上和上一世有了一些不同。

    無論是怎樣的不同，羅通現在都無法顧及。既然徐一凡體內的滲透者可能提前覺醒，那就把之前已經考慮周全的計劃提前好了，否則整個小區的人恐怕都要遭殃。

    至於在場或者不在場的證據，現在已經顧慮不了那麼多。

    安慰了一下徐珊珊，讓她和她的母親賈玉琴安心，羅通平靜的洗澡。然後按照常規檢查了自己的犬齒和手肘，確認沒有任何問題後，這具比從前更加充滿爆發力的身軀迅速裹入衣物的包裹中。

    從安全通道下樓，羅通走到徐珊珊家的門前，長吐了口氣。

蔡仲子

第十章，報仇

    看著徐家的防盜門，在那瞬間，少年的腦海中忽然翻騰出許多畫面。

    小時候自己的母親下崗，徐一凡和賈玉琴沒有因此嫌棄羅家，反而儘可能的提供幫助。

    老房屋拆遷改造那會兒，羅正年正在外面忙著不能回家，羅通的母親經濟剛剛好轉，也是一個人在工廠裡忙的連軸轉，還要照顧其他的那些孩子，那時候還是徐家上下幫著照料羅通。少年在徐家一呆就是幾個月，徐一凡把羅通視同己出。

    這些事情上一世羅通經歷過，這一世又重複了一遍，疊加起來，讓少年站在徐家門口，忽然流下淚來。

    從今往後，就再也不同了。

    用力搓了搓臉龐，讓自己面部的肌膚輕鬆下來，少年輕輕的按響徐家的門鈴。

    過了好半天，房間裡才傳來碰撞的移動聲，羅通可以感覺到，徐一凡此時正在房間裡跌跌撞撞的行走。他的身體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那個滲透者隨時可能從他的身體裡脫身而出。

    門鎖那邊窸窸窣窣的響了半天，那是徐一凡無法控制自己的手臂的緣故，又過了一會兒，徐一凡開門，正好看見陽光猛然從另一側的玻璃窗透射進來。

    中年人努力讓自己的身體在陽光下多站了一會兒，然後扭頭看著羅通。當他看見羅通眼角的淚痕時，徐一凡似乎也已經明白了一切。他沒有說什麼，而是努力堵在門口，不讓羅通進入其中。

    少年知道此時徐一凡的精神還沒有毀滅，正在努力和滲透者爭奪著自己的身體。因為害怕羅通進入房間後，會被滲透者傷害，所以現在還在徐一凡的身體努力做著最後的戰鬥。

    「徐叔叔，你相信我會報仇嗎？」

    徐一凡的身體猛然一定，面目已經極度扭曲的他回頭看著羅通，像是要笑出來，只是這樣的表情怎麼都表達不出來，最終只有潺潺的眼淚從他的兩個眼角流下。

    少年拿出鬼頭蝠紋鎖，在徐一凡的面前一晃，頓時徐一凡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釘在了那把鎖上。

    此時，徐一凡的瞳孔已經發生了劇烈的變化，原本屬於人類的瞳孔迅速擴散，直到將整個眼珠完全佈滿。在那之後，如同鷹隼一樣的紫色瞳孔慢慢從眼睛中間出現。隨著這個瞳孔的出現，徐一凡的整個身體發出卡啦卡啦的響動。

    「我現在去肉聯廠那裡，徐叔叔，我能借用一下你的車子嗎？」

    徐一凡嘴角發出奇怪的喉音，似乎想要伸手去爭奪那個福紋鎖，但是這一次依舊落空。眼睜睜看著羅通將鎖重新收好，徐一凡的目光才重新轉回微微的清明。

    「鑰匙給我，快。」

    羅通在那一刻，不由拒絕的說著。

    徐一凡似乎明白了羅通要做什麼，他半跪下身體，從地上撿起了散亂的鑰匙，顫顫巍巍的遞給了羅通。少年接過鑰匙，一把拽住徐一凡的身體。此時他如果使用靈能，倒是能夠將怪物從徐一凡的身體裡逼出，但是那樣一來，滲透者必然會就此逃離，而且徐一凡的屍體出現在這裡，只會大大的不妙。因此羅通半架起徐一凡，扛著他就沿著安全通道往樓下走去。

    此時正是電梯忙碌的時間，一旦滲透者突然爆發，那隻怕就是一場腥風血雨。

    在路上，徐一凡時而清醒時而躁動，好在此時徐一凡的精神還能勉強控制住身體，因此沒有給羅通帶來多大的麻煩。等到了樓下，羅通按動鑰匙，將車門打開，迅速將徐一凡放入車中。

    少年這一世還沒來得及考駕照，不過上一世車輛駕駛對他來說再熟練不過，直接開車出了小區門口。此時保安看見羅通駕車，有些驚疑不定。不過羅通顧不上這些，隨手拿起自己的電話，遞給徐一凡。

    「跟徐珊珊和阿姨說話，叔叔，你必須保持清醒，直到那個時候。」

    聽見羅通這麼說，徐一凡安靜了片刻，顫顫巍巍的拿起電話，撥通了賈玉琴的手機。

    他此時的聲音已經非常嘶啞，聽起來就像是含了滿嘴的沙子，但是賈玉琴和他多年夫妻，還是能夠聽清是徐一凡的聲音。

    兩人說了大約十分鐘的話，徐一凡用力咳嗽起來，在咳嗽聲中，他對電話那邊說：「相信羅通，他是好孩子。」

    這句話說得含混不清，不過賈玉琴沒有任何反駁，過了片刻，徐一凡把電話遞給羅通。

    「羅通，你說實話，老徐是怎麼回事？」

    羅通安靜了片刻，說：「阿姨，這件事情非常複雜，我現在說不清楚。不過……」

    聽見羅通突然沉默，賈玉琴同樣安靜了片刻，問：「他不行了？」

    羅通點頭，說：「我要給叔叔報仇，我只能說這一點，請你相信我。」

    賈玉琴回答：「姍姍上課去了。」

    說到這裡，賈玉琴的聲音裡已經多了抑制不住的哭音。

    少年把電話遞給徐一凡，說：「你和姍姍說話，讓阿姨錄音。」

    徐一凡劇烈的咳嗽結束後，開始對著電話那邊說話，他的喉音越來越嚴重，就像是剛才嘴裡的沙子已經全部進入了他的咽喉裡。與此同時，血淚正在從他的眼角不斷流出。除此之外，鼻孔，嘴角，都在不斷地流出血液。

    短短的幾句話，徐一凡用了接近五分鐘的時間才講完。隨後，這位曾經對羅通非常和藹的中年人掛了電話，雙手撐開，無精打采的看著前面。

    羅通一邊開車，一邊對徐一凡說：「叔叔，我跟你講個故事吧。」

    說完，不等徐一凡回答，羅通已經開始將上一世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對徐一凡說了起來。那些話，那些親身經歷的痛苦曾經不斷在羅通的噩夢中出現，讓他痛苦的難以呼吸。可他偏偏無法對任何人說起這些，這個時候，有誰會信他？

    這些痛苦的過去，或者是未來已經在羅通的心中憋了很久，當他開始說出這些時，那種獨自扛著整個人類未來前行的疲憊，現在也減弱了很多。

    也許是對未來的茫然，此時就連徐一凡身體裡的那個滲透者也停止了行動，安靜的聽著羅通講述那個對人類來說近乎絕望的未來。

    聽說自己一家人失蹤，聽說滲透者會將身邊的人殺害吞噬，徐一凡原本渾濁的目光也有所恢復，他扭頭看了一眼羅通，似乎想要說聲謝謝，只是剛剛張嘴，血液就噴湧而出，將整個座椅都染紅了一片。

    羅通的手微微顫抖，心中憤怒和痛苦彼此交織，卻只能保持冷靜，繼續開車。

    二十幾分鐘後，羅通已經將小汽車停在了肉聯廠的門口。此時劉家雖然沒有辦理正式的土地交割，但也提前打了招呼。加上肉聯廠裡已經空空蕩蕩，所以也沒有把門的人。

    少年打開車門，左右看了一下，確定周圍沒人之後，走到徐一凡那邊，猛然拉開車門。在那一瞬間，一隻指甲已經驟然變得極長的手從裡面探了出來，閃電一樣抓向羅通。

    羅通猛然一躲，心中已經明了，到了這個時候，徐一凡的精神已經瀕於崩潰，再也控制不住體內的滲透者。此時滲透者的魔能終於滲出，讓徐一凡的身體迅速魔化。

    少年把鬼頭蝠紋鎖又是一晃，接著大步流星的衝入那個廢棄的冷凍庫中。在他身後，滲透者控制著徐一凡的身體，跟著衝了進去。只剩下那輛轎車孤零零的敞開車門，停在大門前。

    末世，人類在與惡魔的戰鬥中，也漸漸掌握了一部分惡魔資料，包括惡魔內部的等級劃分。

    而現在，徐一凡體內的滲透者，按照道理來說，應該屬於惡魔基礎中的騎士階層。

    擁有一定的魔能使用能力，可以釋放一些簡單的魔法，身體戰鬥力非常強悍。這樣的存在，對於現實世界的人類來說，已經算是不可抵擋，好在羅通已經擁有了靈魂球，因此就簡單的實力對比而言，到也不算落於下風。

    他前腳進入冷凍倉庫，就地拔起，直接跳到了二樓上。

    後面的徐一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衝了進來，沒有看見羅通的身影，很快停止行動。

    安靜了片刻，徐一凡慢慢的抬起頭來，找到了羅通的位置。此時少年對著徐一凡微微點頭，這位中年人終於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然後笑容猛然僵住，佝僂的身體轟然倒地。

    羅通雙拳握緊，死死的盯著徐一凡的屍體，幾秒之後，徐一凡背後的睡衣猛然被撐裂開來，接著，一個黑黢黢的脊椎帶著大量骨刺，猛然從這件破裂的睡衣裡探了出來。

    這是一個看上去微微發光，如同金屬鑄就的脊椎骨，很難想像，這樣的一個條脊椎是如何在徐一凡的身體裡存在。在脊椎上，還有著徐一凡的血肉，隨著脊椎出現，一條同樣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尾巴也跟著猛然彈了出來。最終，一個約有兩米高，全身閃爍金屬光澤的怪物出現在羅通的面前。

蔡仲子

第十一章，生死一線

    這只滲透者現在看起來更像是一個電影裡的異形，有著一個不算太大的，如同鳥類的腦袋帶著血跡也從這件睡衣的後面探了出來。這個頭顱正前方和兩側各有一隻眼睛，似乎沒有眼臉和眼皮，毫無表情的轉動著。

    在它微微張開的嘴中，如同鯊魚一樣有著兩層利齒，此時就連這些利齒的邊緣也顯出金屬的反光。兩隻壯碩的腿如同犬類生物一樣反曲著，三個手指的利爪看上去足以抓透眼前任何阻礙物。在它的身後，一條長長地尾巴正在慢慢在地上拖動，這讓這名滲透者看起來更加兇殘。

    和電影裡的異形不同的是，在滲透者的身體表面，並不是完全如同金屬一樣光滑，此時一層層鱗甲正在不斷浮現，然後合攏。當它的身體完全脫離徐一凡的屍體後，這些鱗甲也完全覆蓋了它的全身，就如同騎士的甲冑已經穿好一樣。

    普通步槍子彈根本無法擊穿這層附著了魔能的鱗甲，在現階段，唯有那種大口徑的戰術狙擊步槍，才能對這個滲透者造成傷害。

    至於滲透者背上的骨刺，此時更是顯得鋒利異常，如果它從人群中滾過，只會留下一條鮮血淋漓的道路。

    這也是羅通雖然已經知道徐一凡體內有了滲透者，卻遲遲沒有動手的緣故。在無法確保殺死這只潛入者的前提下，貿然動手，不僅僅是自取滅亡，同時也是把災禍帶給無辜的人。

    這只滲透者此時扭頭牢牢地盯著羅通，似乎已經把少年當成了一頓食物。但是它沒有立即發動攻擊，而是開始慢慢低下頭。徐一凡的屍體，將是它的第一頓食物。

    羅通不可能容許這種情況出現，他猛然晃動福紋鎖，鎖上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只是這個聲音聽起來非金非木，在這個空曠的廢棄冷凍庫裡聽起來格外詭異。

    滲透者猛然抬頭，三隻眼睛死死盯著羅通手上的福紋鎖，看起來就像是在掃瞄一樣。

    幾秒之後，看起來這種場面還在僵持的時候，這名滲透者的身體驟然從原地消失。與此同時，在羅通身後突然穿來「通」的一聲巨響。

    羅通心中大驚，就地一個翻滾，在他身邊，刷的探出一隻手爪，用力抓在地面的的鋼骨架上。幾根有手臂粗細的鋼筋，都被這一次猛抓而彎曲起來。

    少年不及多想，隨後向著身邊一張，砰的一聲，一個小小的靈能彈打在一片空氣中，炸裂開來。隨著空氣如同水波漣漪動盪，那個滲透者此時在二樓顯出身體。

    這不是空間移動，而是魔法干擾。

    羅通瞬間得出結論，滲透者通過魔法影響了羅通的思維，讓他的反應慢了一拍。隨後利用時間差突擊而至，如果不是羅通戰鬥經驗豐富，此時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

    少年猛然又是一次縱越，手中的靈能彈接連爆發，如同雨點一樣不斷轟擊在滲透者的身上。只要擁有靈能，都可以使用這種無屬性的基礎靈能彈，效果與人類的子彈彷彿。對於滲透者來說，這樣的靈能彈根本無關痛癢，它的身邊驟然鼓蕩出一層淡淡的黑煙，轉眼間就將這些靈能彈隔離開來。

    「這不是惡魔騎士！」

    羅通此時再次做出評價，在他眼前的這個滲透者，屬於惡魔中少見的主攻魔法的存在，雖然等級與惡魔騎士相同，但卻是不折不扣的惡魔祭司。普通靈能對它根本不起作用，而且它擁有遠比惡魔騎士更為豐富的魔法使用手段。

    「這還真是麻煩了。」

    羅通低聲說了一句，轉身幾個縱越，翻身跳上了三樓。

    滲透者對著羅通猛然揮動手爪，刷刷兩聲，兩道褐色的云團與空中的羅通擦身而過，直接轟中了冷凍庫的天花板。只聽兩個輕微的爆炸聲響起，冷凍庫的天花板轉眼間出現了兩個窟窿。而且這兩個窟窿周圍龜紋密佈，似乎下一秒就能造成連環垮塌。

    此時陽光從窟窿中照射進來，正好照在徐一凡的屍體上。

    羅通上一世對付這樣的惡魔祭祀不在少數，若是以往，有的是對付辦法。只是現在他手中沒有槍支，加上他的靈能因為某些原因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結果現在多少變得有些束手束腳。

    滲透者身體再次微微動盪，隨後對著羅通所在的方向又是一指，刷的一聲，褐色云團再次丟出。這個云團雖然還是沒有命中少年，但是落在鋼板上，只聽見茲茲的聲音發出，轉眼間就將鋼板腐蝕掉了一大片。

    聽見羅通為了躲避這個云團在三樓咚咚奔跑的聲音，滲透者緊跟著身體又一次發力，撞破鋼板，躍上了三樓，想要擋在羅通身前。

    只是這一次，滲透者在三樓剛剛落足，根本沒有發現本來應該存在的羅通。就在此時，它忽然聽見身後風聲驟起。不等它的眼睛去看，身後一股大力猛然傳來，狠狠砸在它的背上。這個滲透者在空中勉強回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羅通已經出現在它的後面，手中揮動一根鋼樑正是將它撞下三樓的工具。

    看見滲透者向樓下落去，羅通隨手丟出鋼樑，跟著向四樓衝去。滲透者此時尾部突然彈出，用力卷在三樓的鋼鐵扶手上，接著身體一卷，反彈了上來。沒有絲毫停留，猶如一顆砲彈一樣對著羅通的背影直衝而去，與此同時，又有兩顆腐蝕云團次第發出。

    少年似乎身後有眼，早已知道滲透者會如此行動，在原地突然拔起身軀，剛好讓滲透者連同兩個云團衝到了前面，緊跟著羅通手中發力，兩個約有手指粗細的鋼珠被他投了出去。

    滲透者在後脖頸與脊椎相連的地方，有一個沒有鱗甲防護的凹陷，這也是它們在目前這個階段最脆弱的地方。以羅通的經驗，怎麼會不知道，此時看見滲透者在空中無法發力，更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就在此時，滲透者身後的尾巴猛然揮動，將兩枚鋼珠掃了開去。只是羅通的投擲力氣何其巨大，更加上手法純熟，滲透者的尾巴直接被打的在空中一頓，接下來反捲羅通身體的行動也就此告終。

    羅通在空中又是一個凝轉，落在三樓的邊緣，那邊滲透者轟的一聲撞在接近四樓的樓梯上，整個鋼架都因為這次撞擊而劇烈抖動。

    扭過頭來，滲透者看著少年，猛然張嘴，一道光線從它嘴中就此爆發。那邊羅通對惡魔祭司這些套路熟得不能再熟，在滲透者發動攻擊之前，身體已經筆挺挺向後倒去。轉眼間直接翻下一樓，落在了徐一凡的身邊。

    滲透者又是一擊不中，明顯謹慎了很多。就算身為惡魔祭司，它的等級依舊不高，而且它還不是完全成熟的滲透者，身體中的魔能並不充裕。連續幾個腐蝕云團加上剛才的光線已經將它體內的魔能消耗的七七八八，而那個人類還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就在此時，羅通又一次輕輕晃動福紋鎖。非金非木的聲音讓站在三樓的滲透者身體猛然一頓，隨後探出頭來，死死盯著羅通。

    少年微微一笑，正要做出動作，忽然覺得腳下一頓。急忙低頭一看，卻看見徐一凡的屍體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有了移動，此時趴在地面，正牢牢抓住了羅通的一隻腳。

    滲透者在三樓看著，鋸齒一般的嘴邊竟像是流出一絲獰笑，接著在空中直撲而下。

    魔能會對人類造成侵害，直至影響人類的精神和靈魂。尤其是死去的人類，由於沒有靈魂自發的抵抗魔能侵蝕，身體會迅速被魔化，最終變成魔化殭屍。

    這一點羅通非常清楚，在上一世，他也曾面對過太多這樣的情景。但是，理所對此有所防範的他，根本沒有料想到徐一凡的屍體居然會魔化的這麼快，幾乎在幾分鐘不到的時間裡，就已經擁有了攻擊能力。

    不僅如此，魔化殭屍的力氣非常之大，羅通猝不及防下，只覺得腳踝那裡被徐一凡用力抓住，疼痛感猶如火山爆發一樣驟然湧出，整個人都差點因此摔倒在地。

    與此同時，那個滲透者從空中已經一撲而下，兩個云團跟著奔襲而至。

    羅通用力掙扎，在地上連連打滾，這才狼狽不堪的躲開滲透者的攻擊。不過卻無法從徐一凡的手中掙脫。那邊徐一凡發出烏魯烏魯的聲音，整個身體如同一個千斤墜一樣，死死的掛在羅通的腳上。

    滲透者剛剛落地，猛然站起身來，扭頭看著羅通。在它身後，那條金屬光澤的尾巴在地面上發出沙沙的滑動聲，看上去這一次它要做好完全的準備，至少要對羅通一擊必殺。

    就在此時，廢棄廠房正中間的空地上，一個非金非木的聲音又開始嘩啦啦的響起。

    那是鬼頭蝠紋鎖，在此之前，羅通就已經通過拍賣會那天福紋鎖裡的魔能和路曉的表現，猜到了這把鎖對滲透者的作用。這把鎖不僅僅是一個魔能的轉化和儲存裝置，同時就像是滲透者的配套工具一樣，會給持有這把鎖的滲透者源源不斷的魔能補充。

    正因為如此，滲透者不可能對這個詛咒物置之不理。也正因為如此，羅通一路上才不斷用福紋鎖引誘徐一凡身體裡的那個滲透者。

蔡仲子

第十二章，爭奪與搏殺

    因為羅通的翻滾，他手中的福紋鎖在那時被丟開，只是剛才滲透者落地的聲音極大，因此掩蓋了福紋鎖的聲音。而此時，那把鎖不知道為什麼，居然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自己彈開通條，就像是鬼頭張開了嘴一樣。一縷縷可以被看見的黑煙正在不斷從鎖眼中冒出，吹動著整把鎖都在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滲透者猛然扭頭看著那把鎖，眼中的瞳孔劇烈收縮，謹慎讓它重新扭頭看了羅通一眼。在看見羅通依舊沒有擺脫魔化殭屍時，這個滲透者背後的尾巴猛然一動，直奔那把鎖而去。

    羅通驟然抬手，一個靈能彈順勢出手，在滲透者的尾巴接觸到鎖福紋鎖之前，就已經將這把鎖轟開一段距離。

    滲透者一擊不中，立刻扭頭對著羅通發出恐嚇式的低聲吼叫，身體上的鱗甲炸起，就如同準備投入戰鬥的禽鳥。緊接著，滲透者的尾巴再次揮動，猶如閃亮的鞭子一樣，對著那把福紋鎖抽擊了過去。不過就在這個動作的一半，滲透者的尾巴猛然一扭，對著羅通猛然揮動過來，在滲透者尾巴的頂端，所有的鱗甲已經如同鋼刺一樣完全張開，這讓這條尾巴更像是一個可怕的鏈枷，更顯得無可抵禦。

    羅通卻早已知道滲透者的這種戰鬥方式，身體猛然一矮，眼看著那個可怕的尾巴從自己的頭部擦過。隨手又猛力丟出一個鋼珠，把這條因為張開鱗甲，以至於沒有遮擋的尾巴打的猛然一扭，甚至連滲透者也發出痛苦的嘶叫。

    到了此時，少年才發現腳下一輕，轉頭看去，徐一凡的屍體就在剛才已經放棄了少年的腳，轉頭向著那把鎖爬了過去。

    魔化殭屍是被魔能污染的結果，因此相對於記恨生者，魔能對殭屍的吸引力明顯更大。

    此時福紋鎖中的魔能已經開始釋放，不僅僅是滲透者，就連徐一凡的屍體也無法忍受這種引誘，以至於立刻放開了羅通，而向著那把鎖爬了過去。

    滲透者見到這種情況，沒有遲疑，一道云團直奔地面的徐一凡屍體而去，同時似乎做出了某種威嚇。與此同時，它的腦袋還在虎視眈眈的看著羅通，生怕他暴起卒擊。

    以滲透者現在所剩餘的魔能而言，可以說快要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畢竟腐蝕云團不比那種普通的魔法彈，幾乎可以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之前對羅通的思維回路進行干擾，已經用去滲透者不少魔能，而現在腐蝕云團的連續多次使用，讓滲透者失去了對魔化殭屍和羅通同時發動攻擊能力。

    少年眼角餘光掃過，只見那個腐蝕云團瞬間擊中徐一凡的屍體。只不過這團可以噬骨銷金的可怕云團只是在地面上劃出一條黑色的長線，卻沒有對同樣被魔能影響的徐一凡屍體造成更大的傷害。魔化殭屍的身體在地面上猛然翻了幾下，猛然抬頭，已經極度扭曲的頭顱對著滲透者也發出類似恐嚇的烏魯烏魯聲，那種原本應該接受惡魔控制的亡靈意志在它身上沒有半點體現，滲透者的恐嚇對它也毫無意義。接著，這具殭屍繼續向著福紋鎖爬了過去。

    到了這個時候，滲透者已經將威脅排名進行了調整，羅通現在無法對它造成傷害，而它暫時也無法殺死羅通。反過來，一旦被魔化殭屍得到了福紋鎖中的魔能，滲透者可能會面對更加糟糕的結局。惡魔確實可以驅使低級魔化殭屍，但是如果殭屍的等級一旦超過了惡魔的等級，結果就會完全不同。而剛才這具殭屍的表現，就足以說明，現在的滲透者根本無法驅使這具殭屍，如果放任這一切，到最後結局難料。

    想到這裡，這只如同異形一樣的惡魔再也不顧羅通，而是猛然轉身，向著福紋鎖的方向衝了過去。

    滲透者的速度異常快，轉眼間就已經衝到了福紋鎖旁邊，此時魔化殭屍距離福紋鎖還有一米多遠。眼看著滲透者的一隻手爪勾住福紋鎖下面的鎖環，羅通手中的靈能彈後發先至，砰的一聲炸在怪物的手爪上，將福紋鎖高高炸起。

    滲透者的目光下意識的隨著福紋鎖向上一仰，就在此時，異變突起。在地上的徐一凡屍體驟然躍起，猛然撲擊在滲透者身上。在那瞬間，滲透者身體表面的鱗甲下意識猛然炸起，猶如一塊塊鋼刃，將徐一凡屍體紮了一個對穿。

    與此同時，徐一凡忽然扭頭看著羅通，猙獰模糊的臉上擠出了最後一絲微笑。

    「加油。」

    他似乎說出了這樣的聲音，這句話是徐一凡靈魂的聲音，不僅是鼓勵，也不僅是催促，同樣還是命令。命令羅通不要顧及一切，向著人類的宿敵發起最後的攻擊。

    羅通眼角一酸，身體沒有片刻遲疑，向著滲透者猶如火箭一般躥出，手中一抖，袖子中彈出兩把長長的鋼錐。滲透者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想要奮力掙扎，只是現在它的身體突然被失去靈魂控制，重新魔化的殭屍箝制，根本發不出力氣。加上羅通速度極快，只是一躥就到達了滲透者的腦後，跟著少年雙手突然用力，對著滲透者的後腦那個最薄弱的地方狠狠紮了下去。

    滲透者的身體在此時猛然一僵，如同蠍子一樣揚起的尾巴尖端此時距離羅通的後腦也不過毫釐，但是卻再也沒有力氣刺下去。看著滲透者的變化，羅通雙手一揚，將鋼錐留在滲透者的脖頸內，身體用力翻動，遠遠跳開。

    滲透者咯吱咯吱的扭頭過來，看著羅通，從天空落在地上的福紋鎖發出嘩啦啦的響聲，但是這已經無法讓滲透者有任何變化。它死死的盯著羅通，似乎想要發出什麼聲音，於此同時，全身上下開始不斷滲出墨色的汁液，這些汁液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就燒灼出一道道的煙霧蒸騰而起，腐蝕能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就在此時，羅通似乎發出了什麼聲音，這是一個滲透者之前似乎聽見過，但是一直沒有在意的聲音。它曾經以為那是人類習慣性的聲音，到了現在，才忽然意識到不對。

    那不是人類習慣性的聲音，而是一種靈能！

    在那瞬間，滲透者想到了很多，但是留給它思考的時間卻還很充裕。充裕到足以讓羅通重新俯身而上，用力刺入滲透者的後腦裡，摸索一陣後，將滲透者腦袋中的魔核拽出。

    當這個大廳裡的時間從剛才的緩慢流動到恢復正常，總共只有十秒的時間，但是這十秒，已經決定了滲透者連自爆的能力都徹底失去。

    它的思維也到此為止，直到剛才那一瞬，它終於明白，為什麼剛剛它躍上三樓，本來應該出現在它面前的人類怎麼會出現在它的後方，手裡居然還能揮動一個沉重的鋼筋。

    那是時間，人類讓它周圍的時間延緩了！

    看著滲透者在自己的面前轟然倒塌，慢慢變成一團污水，羅通長吐了口氣。

    惡魔真正的弱點是它們身體裡的魔核，無論等級高低，只要魔核被破壞或是取走，就無法聚集魔能，身體也會迅速崩潰。

    羅通眼前的滲透者就是這樣一個局面，在此之前，這只滲透者的全身正在不斷溢流出黑色的液體，那是它正在將體內的魔能轉化成腐蝕物做最後一搏的打算，在那之後，將是一次可怕的大爆炸。所有的黑色液體將會無死角的覆蓋整個空間，無論羅通躲到哪裡，都會被命中。

    但是現在，隨著它體內的晶核被羅通抽出，滲透者的身體猛然凝固，大爆炸無法進行，沒有魔能的保護，那些黑色的液體也悄然消失。

    又過了片刻，在滲透者腳下突然蔓延出大量的裂紋，那是之前腐蝕物造成的結構。接著地面猛然塌陷，帶著滲透者和徐一凡已經千瘡百孔的屍體向冷庫地下轟然墜落。

    羅通跟著跳了下去，俯身撿起灰土中的福紋鎖左右看了一眼，地下灰暗無比，那些煙霧之下，徐一凡的屍體還在慢慢的挪動著。不過這樣做已經意義不大，在沒有魔能的維持下，魔化殭屍很快就會重歸死亡。至少在未來的時間裡，徐一凡的屍體不會再出現什麼問題。

    至於滲透者，現在已經變的四分五裂，到處撒在地底。羅通刺殺滲透者的那兩根鋼錐，此時已經被腐蝕掉了一大半，至於滲透者的那些肢體，正在不斷冒出黑煙，這是重歸魔能的表現。

    只是這一次，這些黑煙裊裊上升後，突然匯聚到了一起，隨後轉向到羅通手中的福紋鎖裡。這把鎖剛才還在向外冒出人眼可見的魔能，而現在，卻彷彿又變成了不知疲倦的饕餮，將滲透者所有殘餘在四處的魔能吸食一空。

    羅通隨手把通條合上，福紋鎖離開恢復平靜，只是隱約間還在發出若有若無的古怪撞擊聲。

    安靜了片刻，羅通翻身跳上地面，隨後沿著冷凍庫的後門，迅速離開。

蔡仲子

第十三章，詢問

    滲透者死去，也算是大事已了。不過羅通面對的麻煩現在才真正開始。

    如果這場戰鬥發生在明天，羅通會想辦法讓徐一凡自己開車到冷凍庫，而他有各種方法製造出自己不在場的證明。那樣一來，無論冷凍庫裡發生了什麼，他被懷疑的程度會降低很多。

    但是現在不同，開車離開小區的時候看到的保安，以及沿途的道路攝像頭，這些都把目標指向了羅通。雖然徐一凡在車上的交代能夠讓賈玉琴安心，但是徐一凡死了，這是一個誰也繞不過去的結果。

    少年一邊走，腦海一邊迅速思索，他必須迅速找出一個更為合適的理由，不能因為這件事情影響未來。片刻之後，他已經想好了理由，到了冷凍庫後面的小房間裡，悄然啟動機關，只聽「砰」的一聲，一個巨大的力量突然砸在他的頭上，少年頓時昏了過去。

    在小屋中原本有一個機關，是為了將滲透者關入小屋做的準備，沒想到那個滲透者居然是個惡魔祭司，最終這個機關變成了羅通擺脫眼下困境的工具。

    大約半個小時後，幾輛警車陸續趕到冷凍庫這裡，最先下來的，正是羅通的父親羅正年。

    只要堅持自己是徐一凡帶過來的，然後自己在這個小房間裡被打昏，剩下的事情一無所知，應該可以暫時通過。加上有自己的父親，這件事情牽涉的不廣。賈玉琴也不會主動聲張，最終不被徐一凡的死牽扯，應該問題不大。

    唯一的問題是，自己的父親。

    羅通非常清楚，羅正年可不好糊弄，別看羅正年在雍城只是一個小小的刑警，但是老羅的刑偵本事放在雍城也是數一數二的。

    羅正年肯定會因此產生懷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還需要仔細思索。

    羅通在昏昏沉沉中這麼想著，慢慢睜開眼睛，腦後的劇痛讓他忍不住嘶了一聲。

    「你醒了。」

    這是一個低沉的聲音，並不是羅通的父母，也不是徐珊珊，而是一個非常陌生的聲音。

    從迷濛中漸漸清醒過來的羅通此時才發現，他確實躺在一個病房中，病房裡非常安靜，頭頂的燈光看上去也有些耀眼。除此之外，似乎整個病房中只有他一個人躺在那裡。而他眼前正站著一個高大的男性，由於背對著燈光，因此看不太清這名男性的面孔。只能大概的感覺到這名男性的面部輪廓非常的硬朗，就像是用尺子比著切割過一樣。

    花崗岩，這是首先所能聯想到的東西，那名男性給羅通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一身筆挺的青色中山裝，在領口那裡，留著一個奇怪的金屬框，那上面似乎應該有些什麼，但是現在都已經被拆掉。看見羅通清醒過來，這名壯碩的男性抬起手看了看手錶，此時羅通才看清，這名男性的袖口那裡不是單排扣，而是菱形排佈著四顆鈕子，每顆鈕子上好像都有著不同的花紋。

    「時間不多，我們不囉嗦，直接說情況吧。」

    那名男性扯了一張椅子坐下，然後拿出錄音筆放在羅通的枕邊，同時扭頭看著病床的另一頭，說：「好了，開始錄像。」

    羅通這才發現，在自己的腳對著的方向上，還站著一名年輕的女性。這名女性同樣穿著筆挺的青色中山裝，帶著一副足以把半個臉遮住的黑框眼鏡，她雖然坐在那裡，但是卻根本感覺不到存在的氣息。以至於剛才羅通的觀察中，甚至將她都忽略了。

    聽見男性的命令，那名年輕的女性控制著放在三腳架上的攝像機，對準了羅通。

    看見準備妥當，那名男性才點頭說：「好，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童山，特別偵緝處。你不用問這是什麼單位，只要知道這件事情，我們接手就夠了。」

    羅通心中一動，別人不知道特別偵緝處，來自未來的他怎麼會不知道？那是華夏負責處理一些普通人無法理解事情的部門，在三十年後，一度奮戰在與惡魔戰鬥的第一線。

    不過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這個部門在一次對惡魔發動攻擊的時候，遭到惡魔伏擊，全軍覆沒。

    如果說別人不信羅通的話，這個部門卻未必不會相信。他們接觸的奇怪事情太多，重生這種事情反而見怪不怪。羅通以前也想過不能自己一個人戰鬥，想要找到合適的人一起探討交流，提前做好準備。這個特別偵緝處，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羅通正這麼想著，忽然聽見有人敲了敲門，接著一個聲音響起：「頭兒，冷凍庫那邊已經清理完了。」

    那人一邊說，一邊走了進來，正好看見躺在病床上的羅通。兩人目光相對，都是一愣。

    進來的人正是路曉，看見這名滲透者，羅通心中頓時恍然大悟，滲透者居然已經潛入到特別偵緝處裡，難怪這個部門在未來會被惡魔伏擊。

    等看見路曉，少年之前的那些打算立刻被拋到九霄云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路曉能夠瞞過這些部門的人，但是羅通已經決定繼續之前的說辭。

    與此同時，少年已經暗中催動靈能，想要做一下準備。只是這次不知怎麼，他只覺得整個身體驟然一緊，一種無法言說的痛苦感猛然湧了出來。在那瞬間，他甚至無法呼吸。

    那是來自靈魂的痛苦，羅通在瞬間做出判斷，他努力喘息，臉色變得蒼白無比。這個表情讓那個叫做童山的人微微一愣，隨後問：「這次你在冷凍庫裡，到底看見了什麼？」

    羅通斷斷續續的將自己準備好的答案說了出來，痛苦感慢慢變得麻木，眩暈感一點點湧了上來。即便如此，他依舊努力保持清醒。

    童山聽完羅通的講述，伸手拿出一個塑料袋，指著塑料袋裡的淨琉璃串珠問：「這是你的東西？從哪裡來的？」

    羅通晃動著腦袋，如同夢囈一樣回答：「拍賣會，我在拍賣會上買的。」

    「那麼這個呢？」

    看著鬼頭蝠紋鎖，羅通回答說：「也是在拍賣會上買的，徐叔叔知道我要去拍賣會，私下托我買下。還說不要，不要告訴別人，今天，他讓我帶上……」

    說到這裡，羅通再也說不下去，雙眼重新合攏，昏沉沉的睡去。

    童山見再也問不下去，示意女性關閉攝像機，手中拿著串珠和福紋鎖走出了病房。在外面空無一人的通道里站了一會兒，路曉和那名女性跟著走了出來。

    「我檢查了他的脈絡，氣息紊亂，剛才那樣倒不是裝的。」

    那名女性看著童山，說：「他的身體倒是非常強壯，不過說他可以單獨抵抗一個妖魔，就實在誇大其詞了。」

    童山微微點頭，說：「這個人說的沒什麼漏洞，應該沒錯。想想看，一個十八歲的少年，恐怕也沒什麼機會碰見過這種事情。徐一凡那邊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還要仔細查查。」

    路曉在旁邊忽然插嘴說：「徐一凡要這個羅通買下這把鎖，然後又讓這個孩子開車到冷凍庫那裡，卻偏偏在最後關頭把羅通打昏。然後自己卻在庫房裡莫名死去。這裡面很多事情，可能都是因為這把鬼頭蝠紋鎖的緣故。」

    路曉一邊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去，準備接過福紋鎖，一邊說：「我建議把這把鎖收回，讓器材科檢驗一下，沒有這個，我們很難進行推定。」

    就在這把鎖即將落入路曉手中的一剎，童山猛然收了起來，說：「不行，之前我們的錄音筆和錄像都有記載，這把鎖從拍賣行那裡買到，應該也有記錄。如果就這樣的拿走，到時候不好說。而且看起來這把鎖應該已經沒有什麼用處，還是還給羅通好了。」

    正在此時，病房中忽然響起警鈴，幾名醫生急急忙忙從通道盡頭跑了過來，衝入病房。過了片刻，一名醫生衝了出來，說：「病人器官正在衰竭，需要盡快治療。」

    童山點頭，說：「立刻轉院到中心醫院，直接進ICU，那邊我們已經聯繫好了。」

    又過了一會兒，醫生和護士推著羅通的病床急急忙忙的出來，童山緊隨在這個病床之後，向著通道的另外一頭走去。

    等到快要走到通道門的時候，童山忽然轉頭，看著路曉，問：「我不記得羅通說過那把鎖叫什麼，也不記得之前給你看過，你怎麼知道它叫鬼頭蝠紋鎖？」

    聽見這個問題，路曉愣了一下，不動聲色的回答：「剛才看了一眼，有這種印象，好像都叫這個名字。」

    童山再次點頭，嘟噥了一句：「好像都叫……」

    看著童山離開，路曉面無表情。

    羅通此時對自己的身體情況雖無感覺，卻又非常清楚發生了什麼。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靈魂空間出了問題，確切的說，是他那個剛剛形成沒有多久的靈魂球出了問題。

    他的精神重新開始不斷的沉降，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終於回到了自己動盪的靈魂空間中。

蔡仲子

第十四章，誰來補

    靈魂球是將東方的修煉術，西方的冥想和煉金術，以及現代電子科技融為一體的重要發明。

    作為一個靈魂電子媒介，它可以更為精確地控制靈魂能量的輸送和轉換，從而使靈術的使用變得更將便捷準確。

    同時，作為一種靈魂產物，每個靈魂球都會進行獨立的歷史演化。

    靈魂球中的靈魂電路會從擁有者的記憶裡抽取一些片段進行重演，這些片段可能是真實發生的歷史，也可能只是靈能者看過的某些印象深刻的電影，小說等等。

    之所以有這樣的設計，是為了讓這些靈魂球不僅僅只是機械的開關，而且能夠各自不斷發展，生生不息。通過這種方法，讓靈魂球自己發生進化，從而進一步讓靈能者的靈魂不斷壯大。

    靈能者無法直接對這種演化進行干涉，但是可以通過間接的方法，例如以「附身」的方式，進入靈魂星球之中，對這種演化施加影響。

    羅通上一世就是靈能大師，對於靈魂球和靈魂世界的事情已經非常熟悉，剛剛感到靈魂世界動盪難受，就隱約猜到了緣由。現在精神沉入靈魂世界仔細觀察，情況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樣，那個靈魂球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表面蒙了一層淺淺的黑霧。

    這層黑霧讓這個靈能球無法與周圍的靈魂能量進行有效的溝通，靈魂球對靈能的梳理也因此被阻塞。

    由於沒有靈魂球的梳理，貿然使用靈能，就會對靈魂世界構成一定的傷害。

    確定了問題所在，羅通的精神沒有片刻停留，繼續下沉，轉眼間已經落在這顆靈魂球之上。

    當介入靈魂球導致的靈能光暈消失後，羅通四處觀察了一下，「他」正站在一個小小的古代亭子裡，隱約聽見遠處叮叮噹噹傳來的銅鈴響動。感受了一下這具身體，羅通倒是微微一愣。

    這個身體名叫清風，他有個師傅，倒是鼎鼎大名，叫做鎮元子。

    感受到了這裡，羅通就有些啼笑皆非，沒想到這個靈魂球抽取的記憶居然是西遊記。他到沒有急著幹涉這個身體自己的行動，就隨著這個身體在這個亭子裡站著。又過了一會兒，亭子後面的迴廊裡轉出一個同樣打扮的道童，看上去臉色很是難看。羅通和清風此時共享記憶，因此也認出了對面的那個道童，正是明月。

    看見清風站在那裡，明月氣咻咻的走了過來，說：「那個猴子真討厭。」

    清風嘿的笑了一聲，說：「你願意呆在那裡，我看見那個豬頭就夠了。還有，最後那個頭陀，脖子上那串佛珠，很不吉利呢。」

    明月嘆氣，說：「誰叫咱們輩分小，只能留在家裡看門。要不然，也不受這份氣。「

    兩人說到這裡，停止了抱怨，轉身就向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在此之前，羅通借助清風的視野所看到的，只是一個小小的亭子，等現在清風走動起來，羅通這才發現，這個地方其實大得嚇人，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亭台樓閣，極目望去，根本沒有邊際。基本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些銅鈴掛在屋角，被風吹著，叮噹作響。

    清風明月兩人走得飛快，到了丹房裡，清風拿了金擊子，明月取了玉盤，上面蒙上絲絹，又一起向著後院走去。

    羅通小時候看那個電視劇裡，五莊觀不過一個普通道觀，也沒有多大。小說裡這個道觀說是庭院幾重，想必也不是很大。不過這種小說太多漏洞，庭院太小，怎麼裝的下那麼珍貴的人參果樹。到了這個世界重新推演，反而把這個漏洞補上。清風明月兩人速度也不慢，就這樣，也走了好長時間，才到了果園。

    清風把大門一推，說：「我們快一點，要不那些和尚說不定又有囉嗦。」

    說完，這個道童熟門熟路的跨了進去。

    下了台階，地面上就變得崎嶇不平，到處都是一根根虯結的樹根。這些樹根就像是一隻隻大手，用力抓住地面，然後陷入進去。

    在這些大手最終集結的地方，一顆比起云杉還要高的大樹聳立在那裡。

    羅通跟著清風的視線，也來不及仔細看看這顆著名的人參果樹如何，就這樣一路攀上了樹木。左右看了一下，那些人參果一個個看上去真像一個個小孩子，遠處的風吹來時，這些人參果一個個飄蕩舒展，隱約間就像一個個嬰兒正在舒展筋骨，有笑有唱。看到這裡。清風如何不清楚，羅通精神猛的一怔。

    小說裡說這些人參果只是一個果實，只是長得像人，但是羅通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如此像。上一世，他親眼看著惡魔對人類的屠戮，也看過太多的慘狀。現在忽然看見這些人參果，難免要想到那些慘況。有了這個想法，他的精神一凝，已經接管了這個身體。清風手中的金擊子伸在半空，就這樣停在那裡。

    明月在地面高高舉著一個盤子，正等著清風擊落人參果，可是左看右看，卻沒有動靜。又看見清風在那裡一動不動，忍不住說：「不要挑了，隨便哪個都行，哪個都是一樣。」

    羅通聽了，隨便敷衍了一句，只說：「這樣的果子有大有小，你在下面看不清楚，我怕到時候打下大的，師父心裡不高興。」

    一邊這麼說著，羅通一邊將金擊子收好，從樹枝上跳了下去。

    明月跑過來抱怨說：「這可怎麼好，這可是師父交代過的事情，回頭要是被那些和尚囉嗦一番，我們兩個可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羅通把金擊子往身後腰袢一插，說：「怕什麼，到了明天早上，說不定這些果子還要長長。到時候把新鮮人參果給金蟬子送過去，豈不是更好？」

    一邊說，羅通一邊大步向著果園外走去。

    明月無可奈何的跟在羅通後面，說：「你總是有道理，到時候師父找我們兩個人麻煩的時候，你還是會有道理。」

    羅通嘿的笑了一聲，也不回答，轉眼間已經到了大門那裡。

    此時又有風來，把樹枝上的果實吹動，連同那些葉片在空中嘩啦啦作響，倒像是一群孩子在哪裡咯咯笑個不停。

    羅通倒像是完全沒有看見，也沒有聽見這些一樣，自顧自的關了門，說：「我們走吧，人參果的事情，一會兒提也別提。師父當初也說了，金蟬子的幾個徒弟實在糟糕，還是小心點為好。」

    明月答應了一聲，不再說話，兩人前後回到房中，各自打坐安歇不提。

    前面客房那裡唐僧和他的三個徒弟自己生火做飯，畢竟僧道不同，也沒有到後面來打擾。當初是明月和清風在前面吃的嘴滑，把人參果的事情透露出來，才有了後面孫悟空盜取人參果的事情。可是這一次，兩名道童根本就沒有打下人參果，後面這一切也就跟著發生了改變。

    到了半夜時分，羅通躺在自己的木床上，反覆想著這件事情。

    靈魂球被黑霧遮蓋，本身還是和惡魔有關。這種黑霧，也被成為負面情緒。極度，貪婪，憤怒，痛苦等等等等。羅通之前買的鬼頭蝠紋鎖能夠將這些負面情緒全部加吸收，然後轉化成魔能。另外，末日時期，也有證據表明，人類的這些負面情緒能夠轉入魔界，在魔界也會轉化成為魔能，被惡魔吸收。

    而在靈魂球上，那些生命同樣也會有大量的負面情緒，同樣，這些負面情緒也會累積起來，變成如同現在的樣子，以黑霧的形式幾乎將整個星球包住。

    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想要解決這樣的負面情緒，還是需要靈魂球上的生命承擔主要部分。

    但是，這些負面情緒也不會坐以待斃。東方的修煉術中多次提起的心魔，其實就是這些負面情緒的雜合體。既然是心魔，就有相當的智慧，很難被清除。

    羅通所要做的，就是要想辦法找到這個心魔，然後幫助靈魂球上的人類，把這個心魔驅逐。只是羅通初來乍到，只知道這裡是五莊觀，只知道前面有著傳說中的猴子和八戒。如果羅通能夠找到心魔，只要想辦法告訴孫悟空，那麼問題就應該能夠得到解決。

    但是心魔究竟在哪裡，羅通還是一頭霧水。他只是能夠猜到，他能來這裡，多半那個心魔也在附近。

    又過了片刻，羅通正要起身，忽然間門扉被人輕輕的叩擊。少年站起身來走過去開門，明月站在外面，表情看起來有些猶豫。

    「什麼事情？」

    明月焦急的說：「大事不好了，剛才我去前面問那個金蟬子，明天什麼時候離開。我們好去準備一下，不料我從柴房外面過去的時候，忽然聽見那隻猴子好像在說人參果，就連那個豬悟能和沙和尚，好像都知道人參果的事情。那個豬頭還說什麼，吃得不夠，還想多吃幾個呢。」

    聽到這裡，羅通愣了一下。他可以確定，今天沒人當著豬八戒說起什麼人參果的事情，那孫悟空最後又是怎麼知道這個人參果的？

蔡仲子

第十五章，緣由

    羅通剛才已經有些想法，現在猛然聽見明月說起這個，心中頓時恍然大悟。為什麼回來到這個場景，對他來說，也算是一目瞭然。

    這個靈魂球被負面情緒構成的心魔裹住，羅通來到這裡，說到底就是為了和心魔對抗，幫助靈魂球完成自我修復。

    而在小說《西遊記》中，羅通最不喜歡的就是五莊觀這幾個章節。雖然原著裡這段章節中還有豬八戒插科打諢，搞笑的片段，但是這些片段無法掩蓋一個讓人感到很不舒服的現象。

    因為嘴饞，就可以去偷。偷了別人的東西，還不能被罵，罵了就要連人家的樹都要斷根。而且這些都不是自己的錯，錯的全是兩個道童誣陷。套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吃了你的果子是看的起你，別不知好歹。

    這是孫悟空，在這些章節中是一個活脫脫的二代，全身上下沒有體現出一點好的地方。羅通也聽人辯解說孫悟空不知道規矩，這也是，那些二代也多半被嬌生慣養，不懂規矩。兩者還真是沒有什麼區別。

    剛開始送來果實堅決不吃，這還能算得上堅守本心。可是後來一聽說斷了人家樹根，立刻被自己的徒弟捲起來連滾帶爬的逃跑。逃了兩次，被抓了兩次，從頭到尾沒有想過自己的徒弟錯了，就該勇敢承擔責任。

    這是唐僧，在這些章節裡沒有看出一點責任感，遇到問題只想著逃。他如果不想走，難不成孫悟空還能駕著他逃？要是每次遇到問題都這樣只顧著逃跑，能到了西天才是人間災難。

    看見孫悟空，知道了孫悟空幹了那麼大的壞事，首先責怪的不是孫悟空做了錯事，而是責怪孫悟空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來找她。

    這是觀世音，在這段章節裡表現的像個直屬大員，在那裡問孫悟空：「你怎麼不早點把我請出來，請出來還有事兒嗎？讓那些不入流的官員過去，整個事情反而被你鬧大了不好收拾。」

    到最後，觀世音把人參果樹治好，沒有表現出半點的不好意思，反而一堆人坐在那裡把人家寶貴的人參果吃了個乾淨。

    這裡面犯錯的人究竟是誰？

    驕縱，貪婪，不負責任，歹毒……

    幾乎所有的負面情緒，在這短短幾個章節裡，都有所展現。

    可以說，這一段章節雖然看起來明快輕鬆，可是背後滲透著整本書最讓人齒冷的陰暗。這也是後來羅通再看西遊記的時候，非常不喜歡看這段章節的緣故。

    他要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不會因為別人的有好東西而恃強凌弱，也不會因為出現了可怕的問題而掉頭就跑。更不會驕縱他人，把一切的錯誤都推給弱小，卻沒有一點自省。

    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那和惡魔又有什麼差別？

    正是因為這段章節在羅通看來是西遊記裡最黑暗的幾個段落之一，以他的記憶，或者說以他對西遊記的解讀而進行演化的靈魂球世界，才會在這裡出現問題。大量的負面情緒在這裡迅速滋生，最終演化成了心魔。

    而心魔最希望的，正是讓這些負面情緒源源不斷的進行下去，直到它擁有整個靈魂球。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心魔滋生的土壤就此消失。羅通下午沒有打下人參果，原本算是下意識的讓整個故事發生改變，變得不那麼陰暗。不過現在看來，那個心魔顯然不肯就這樣罷休，依舊執著的讓五莊觀的情節繼續按著原來的軌道進行下去。

    想到這裡，羅通心中想了一下，沉聲說：「別慌，那些和尚就算是偷吃了人參果，也有師傅做主。我們這時候越是心慌，反而越是不能解決問題。你跟我來，我們先去找那些和尚。」

    明月明顯愣了一下，問：「師兄不去到後院清點一下嗎？」

    羅通微微一笑，說：「清點什麼，事情總要當面說清才行，空口無憑，可沒什麼意思。」

    明月沒聽懂羅通的意思，不過羅通也不在意，他剛才就是和衣而臥，因此現在也不用太多收拾。撲打了一下道袍，就當先走出了房子，向著前面的客房走去。

    等到了客房這邊，羅通首先打量了一下環境，前面的客房是個一進的院子，進門的左邊是柴房，兼做廚房。往裡走是一個大的廂房，隱約可以聽見裡面呼嚕呼嚕的鼾聲。羅通他們進入這個院子的動靜倒是不小，可也沒有打斷裡面的呼嚕聲。

    看了一遍這個院子，羅通扭頭看了一眼後面跟上來的明月，心中微微一動。也不多說，大步走到正房的門口，啪啪啪的拍了拍門扉。

    按照小說裡的說法，唐僧夜夜要唸經到很晚。此時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時辰，不過看起來唐僧還沒有睡覺，聽見敲門聲，就披著衣服出來開門。

    此時月亮剛剛從云隙中透出光來，藉著這個光，羅通看了一眼鼎鼎大名的唐僧，嘴角又是一翹。這個唐僧長得倒像是現實世界中電視劇裡的那個，白淨面皮，眼睛不大，鼻樑挺拔，所謂白面小生，也就是這樣。不過這也正常，這本來就是他的記憶，自然裡面的人物形象與他的記憶最為貼切。

    看見羅通，唐僧單手放在胸前，說：「阿彌陀佛，不知道小友這麼晚前來，有什麼事情麼？」

    羅通點頭說：「今天招待的匆忙，倒是忘記了一件事情。我的師父鎮元子大仙說過，和您也算舊相識，讓我們準備一些寶貝給師父您品嚐。只是下午一時間忙著打坐，把事情倒是忘了，想著明天說不定你們就要離開，就趁著時間尚早，請師父一起去看看那個寶貝。」

    明月在羅通身後聽了，驚訝的說：「師兄，人參果是……」

    羅通笑了笑，回答：「這些事情，我一個人擔責任就行了。」

    唐僧聽見羅通這麼說，略有猶豫，就想要婉言拒絕。羅通怎麼會猜不出唐僧的想法，急忙又加上了一句：「不如讓您的幾個弟子一起前去，也算是我們盡地主之誼。」

    唐僧想了想，說：「也好，我去看看他們有誰要去。」

    過了片刻，一個猴子跟在唐僧的身後走了出來，說是猴子，比起唐僧矮不了多少，也不是佝僂著身體，而是昂首挺胸，一副雄糾糾氣昂昂的樣子。這就是比唐僧更加出名的孫悟空了，羅通看見對方，多少有些感慨萬千。

    從他的記憶中抽取的孫悟空形象，是以羅通理解的形象為基礎。換句話說，羅通認為孫悟空有多厲害，在這個靈魂球世界中，孫悟空就會表現出那種樣子。羅通認為孫悟空是個英雄，孫悟空在這個世界中就會表現出英雄氣概。

    反過來，像現在這樣，孫悟空雖然還有英雄氣概，但是身上總有種說不出的乖戾。看見羅通，孫悟空也只是唱了個喏，說：「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

    羅通看著孫悟空，問：「聽說您也算是見多識廣，我們五莊觀有個寶物，你可知道？「

    孫悟空不會說謊，聽見羅通這麼問，臉上掛不住，兩隻眼睛到處亂飄，隨口說：「我當是什麼事情，不就是顆人參果樹麼，我怎麼會不知道。」

    唐僧聽了，微微一愣，問：「悟空，你什麼時候知道這個五莊觀？白天的時候，可沒有聽你說起這些。」

    孫悟空頓時一窒，好在此時天黑，加上猴子臉上也不白淨，所以大家也沒人看見他臉紅。

    羅通看在眼中，心中暗暗發笑，想要讓這個孫悟空束手束腳，就要想辦法扯上唐僧。他就不信，孫悟空真敢在唐僧面前把樹給挖了。而且唐僧如果真的放任孫悟空那麼做，那才是犯了佛門大戒，到時候就算是觀世音也無法插手進來。

    羅通雖然現在打不過孫悟空，不過讓這個猢猻吃癟長教訓也不算太難。關鍵是想要讓心魔在這裡無法繼續，首先要避免的就是孫悟空氣急敗壞，把大樹斷根。就算是孫悟空真的偷吃了四個果子，也好過將來整個人參果樹的果子被這些人吃空。

    豬八戒還在屋中酣睡，嘴裡時不時吧唧一下。沙和尚只說有事，推脫不來。當下清風明月帶著唐僧和孫悟空直接進了院子，一路走去，最終到了後面的果園那裡。

    此時天空雲霧完全散開，正是月朗星稀，放眼望去，說不出的開闊廣博。又有風吹過，隱約可以聽見果園裡隱約有些類似孩子們歡笑的聲音。

    唐僧聽見這個聲音，頓時愣了一下，有些狐疑的扭頭看著羅通，問：「怎麼這裡還有孩子？」

    羅通笑著說：「大師有所不知，這就是寶物啊。」

    一邊說，一邊打開果園的大門，讓開身體，對著表情更加不自然的孫悟空說：「既然您也知道人參果樹，就一起來吧。」

    四個人就這樣前後進入果園中，天空月光照耀，直直的照在果園正中的那顆人參果樹上。只見那些猶如孩童一樣果實正在風中動盪，在樹葉陰影下，倒像是活過來一樣。

蔡仲子

第十六章，自我改變

    深更半夜，突然在一個果園中看見一群嬰兒在樹枝上或醒或睡，樹葉和風聲聽起來就像是這些嬰兒在那裡說話嬉笑。這樣的場景別說是唐僧，就連孫悟空都緊張了一把。

    倒是羅通早有所料，而且上一世在末世見到的場景不知道比現在悽慘痛苦多少倍，這樣的景象對他來說反而不算什麼。他一把扶住有些腿軟的唐僧，說：「長老不必如此，這個寶貝雖然也算是天生地養，卻也不需要這麼多禮。」

    唐僧只顧拿袖子掩住眼睛，說：「不要說這樣的胡話，這分明都是一個個嬰兒，怎麼能說是寶貝。不當人子，不當人子。」

    羅通微微一笑，說：「這是真正的寶貝，怎麼會是一個個嬰兒。大聖應該最是清楚，他剛才不也說了，這個人參果樹是個寶貝麼？」

    孫悟空看著那些果實在風中嘩啦啦作響，笑了一聲，說：「說的也是，我當然知道這是個好寶貝。」

    羅通看著這個心目中的大英雄，擠兌說：「不知道大聖有沒有吃過人參果呢？」

    孫悟空被擠兌到了這種地步，再裝出和這裡完全沒有關係的樣子也不行，更何況他也不是那樣的性格。他猛然扭頭，虎著一張臉，說：「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可沒有時間和你這個牛鼻子在這裡繞彎。沒錯，俺老孫今天來過這裡，偷了你家道觀幾個果子吃吃，你要說什麼，只管找俺老孫來就是。」

    羅通點了點頭，扭頭看著瞠目結舌的唐僧，說：「東土大唐來的好和尚啊。」

    這句話說的唐僧一張白臉轉眼間變得通紅無比，看那樣子，恨不得沿著樹根鑽到地下去才好。偏偏孫悟空剛才自己承認了這些，連個辯駁的機會都沒有。

    羅通倒也不以為甚，這件事情實在無法繼續追究，他是來改變這段充滿陰暗氣氛的劇情，讓心魔難以為繼。現在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孫悟空無法挖樹，剩下的劇情完全切斷，那就足夠了。想到這裡，羅通說：「這樣吧，這些事情我自己也做不了主，如果唐僧師父同意呢，就在我們五莊觀多等幾天，等我的師父回來處理。這人參果雖然也很珍貴，不過也不是什麼要死要活的東西。大聖見過那麼多世面，想必也不會和我們兩個小小的道童為難。」

    唐僧聽到這裡，臉上微微有些作難，不過總是自己的徒弟出的錯，現在又沒有到不死不休的境地，就這麼離開也確實不是個事。想到這裡，唐僧點頭說：「那就這樣了。」

    羅通笑著點頭，扭頭又問孫悟空：「大聖，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有人參果的？」

    孫悟空撓了撓腦袋，說：「都是八戒那個夯貨亂說，老孫我聽的嘴滑，就到這裡看了一眼。當時也顧不上許多，偷了三個果子。」

    看著孫悟空完全不把偷當偷的姿態，羅通多少也有些無力，畢竟這位以前還監守自盜，偷過蟠桃，還真不見得把「偷」看的有多重。

    就在此時，明月忽然說話：「大聖不止是個小偷，還好說謊。」

    羅通聽到這裡，心中咯噔一下，暗說：「果然來了。」

    那邊孫悟空本來還有些慚愧，忽然聽見明月說起這個，頓時把眉毛剔起，盯著明月說：「你這個娃娃，胡說些什麼？」

    明月看了一眼羅通，在月光掩映下，羅通似笑非笑，也不能確定表情。又沒有看見羅通阻止自己繼續說下去，明月扭頭看著孫悟空，說：「我們這個人參果好生珍貴，一共只有三十顆。前兩天開園，我們眾人分吃了兩顆。剛才大聖說偷了三顆，可是我也數過，樹上只有二十四顆人參果，還有一顆，又去了哪裡？」

    羅通聽到這裡，也不說話，只是扭頭看著孫悟空。書裡孫悟空發了瘋一樣挖樹，實在是被兩邊擠兌的難受。清風明月嘴快又說的難聽，那邊豬八戒聽說還少了一顆，以為孫悟空自己藏私，也在一邊叨咕。還有唐僧心中煩躁，一樣對著孫悟空埋怨。

    而現在，只有明月一個人說孫悟空，勢單力薄。八戒也不在旁邊，唐僧剛才心中也有了準備，自然不會在一顆兩顆上多計較。現在就看孫悟空如何表現。

    羅通雖然可以想辦法找出心魔所在，不過這裡畢竟是靈魂球的世界，需要提升的是這個世界的自我糾錯能力，以及自我修復能力。而不是一旦心魔出現，就失去控制。

    果然，沒有了那種環境，孫悟空的態度也沒有那麼激烈，更談不上暴跳如雷。又看見羅通站在那裡不置一詞，孫悟空居然也平靜了下來。等明月說到最後，大聖呵呵笑了起來，說：「原來說的是這個，且等俺老孫喚出土地分說，也就是了。」

    說完，孫悟空就念了個咒，喚出了園中的土地。

    羅通扭頭看著明月，只見明月臉上同樣毫無表情，倒像是僵硬了一樣。又過了片刻，明月臉上猛然一緩，正是土地把之前情況說完的時候。此時孫悟空臉上完全沒有一點羞臊，反而看著明月，一臉「俺老孫從不騙人」的樣子。

    明月雙眼略有迷茫，看著羅通，問：「師兄，剛才發生了什麼？」

    羅通笑了笑，沒有回答，左右看了一眼，把這個世界重新打量一番。隨後放棄了對這個身體的管理，精神脫身而出，在瞬間浮出靈魂球。等他的精神在靈魂空間中左右看了看，果然靈魂球上的黑霧少了很多。由於五莊觀的劇情發生了徹底的改變，那些負面情緒沒有進一步積蓄，靈魂球完成了淨化，終於重新開始正常運作起來。

    重新打量了一遍慢慢恢復正常的靈魂空間，羅通的精神也在下一秒離開了這裡。

    解除了靈魂球的問題，羅通很快就感受到了靈魂空間裡的變化，一個可喜的變化。

    他的第一個靈魂球在剛才的時間裡已經完成了第一次的自我淨化，他的靈魂空間得到了新的梳理，短期內沒有過多的靈能使用。這也意味著，羅通可以讓現在這個靈魂球升級，或是構建第二個靈魂球。

    每個靈魂球都擁有一種屬性，就羅通上一世而言，比較為人熟悉的共有六種，分別是金水風火這四個屬性，代表物質的固態，液態，氣態，等離子態的四種狀態。以及分別代表無機有機結合狀態的土屬性，以及有機物的木屬性。

    但是，靈魂球的屬性並不受靈能者控制，決定屬性的，往往和構建靈魂球的電路基板，以及當時「冥冥」中的選擇相關。正因為如此，當初羅通這個能夠控制時間的靈魂球，由於這六種慣常的屬性完全不同，所以當初羅通也很是有些吃驚。

    不同靈魂球的配合，可以讓靈能者使用不同類型的靈能。理論上來說，擁有更多不同屬性的靈魂球，可以讓靈能者更加強大。

    但是這種強大還受到靈魂球級別的限制，靈魂球的級別過低，用處也會受到侷限。

    羅通的的目標，是構建第二個靈魂球。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有著現實中的潛在威脅。

    路曉的存在，會因為徐一凡的死而變得更加現實，羅通必須讓自己盡快擁有一定自保之力。

    羅通如此想著，睜開雙眼，訝異的發現，自己正帶著呼吸面罩，一動不動的躺在病床上。各種各樣的檢測器材，能用的都給他用上，小肚子那裡彆扭極了，估計被插了尿管。鼻腔還差了胃管，要多不舒服有多不舒服。

    現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病房裡黑黢黢的，只有各種儀器時不時發出滴滴的聲音。羅通努力讓自己動了動，立刻有個儀器滴滴滴的發出警報。沒多久，一名醫生帶著幾名護士急匆匆的走進來。等看見羅通已經睜開雙眼，那名醫生像是鬆了口氣一樣，說：「你總算醒過來了。」

    不等羅通說話，醫生接著說：「你的體內器官大面積衰竭，連動手術都來不及。只能在ICU保守治療，誰也不知道你能不能醒過來。」

    又過了一會兒，羅通的母親姚玉鳳急忙走了進來，臉上掛著淚花，看見羅通精神不錯，老太太又是一陣眼淚。

    羅通倒是非常清楚，他的身體被靈能改造，也可以說和靈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的靈魂空間中靈能紊亂，身體也跟著受到了影響。外面看起來整個身體都迅速衰敗，不過等他梳理好靈魂空間，身體也會慢慢地復原。

    果不其然，又過了幾天，羅通的身體就在醫生驚訝的目光中迅速好轉。沒兩天羅通就已經能夠下地走路，這種康復速度唯有用奇蹟來形容。姚玉鳳和羅正年慢慢也放下心來，羅通原本擔心羅正年會懷疑徐一凡的死，有了這個經過，羅正年也就沒有什麼表態。至於特別偵緝處，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再也沒有來過。

    倒是有一條，羅通趕不及參加高考了。

    他對此也不是很在意，關於徐一凡父親的死亡，路曉在特別偵緝處的事情，這一切都需要進行一番梳理。除此之外，靈魂球的變動也需要理順，這個時候，就算讓他去高考，也沒有什麼心情。

    無論事情如何紛繁複雜，羅通終於開始按照自己的步調行事。

蔡仲子

第十七章，悲傷的每個人

    徐珊珊看見羅通的時候，臉上帶著無法消去的悲傷。此時高考結束已經好幾天了，羅通終於出院回家，賈玉琴沒有第一時間過來，而是讓徐珊珊到家裡探望。

    在徐珊珊高考期間，賈玉琴一直瞞著徐一凡已經死亡的事情，結果到了徐珊珊考完之後，聽說自己父親的死訊，恍惚了相當長的時間。

    「我現在，沒有幾個親人了。」

    徐珊珊坐在羅通家裡的沙發上，雙眼時不時有些木然，接過羅通遞來的水後，少女如此說著。

    羅通安靜了一會兒，才說：「徐叔叔找我的時候，我根本沒有想過會發生這種事情。」

    徐珊珊有些木然的扭頭看著羅通，過了一會兒，忽然問：「你那時候問我，家裡還好嗎。」

    羅通心中一動，沒有說話。

    看見羅通神色平靜，徐珊珊重新將空洞無神的雙眼轉回去，抬起雙腳放在沙發上，然後頭枕在兩個膝蓋中。過了片刻，嗚咽聲從她的膝蓋那裡流淌出來，漸漸氾濫到羅通的身邊，隨後進一步越過羅通，將整個羅家淹沒。

    那是一種用撕心裂肺形容也不為過的哭聲，並不尖銳，也不是聲嘶力竭。但是那種無法派遣的痛苦和哀傷，讓這樣的哭聲聽起來讓人無法承受。

    羅通安靜的坐在徐珊珊對面，這種時候，他應該說些什麼。但是，他又能說什麼呢？

    在未來，這樣的痛苦絕對不止徐珊珊一個人，人類甚至對這種生離死別都已經麻木。

    也不知道徐珊珊哭了多久，期間羅正年和姚玉鳳前後回來過，然後又先後悄然離開。姚玉鳳走的時候，輕輕拍了拍羅通的肩膀。少年微微頷首，示意自己明白。

    當外面的天空終於完全黑暗下來，整個屋子也陷入一片黑暗時，徐珊珊才抬起頭來。看著黑暗中羅通亮晶晶的雙眼，少女嘶啞著嗓子說：「對不起，我有點控制不住。」

    羅通搖頭，問：「餓麼？」

    徐珊珊微微搖頭，意識到在黑暗中羅通可能看不見自己的行動，徐珊珊急忙說：「我不餓，天很晚了，我該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羅通站起來，送徐珊珊一直到了徐家的門口。門鈴響了幾遍，賈玉琴和羅通的父母一起出來。看見羅通，姚玉琴問：「你身體好點了嗎？」

    羅通點頭，說：「過幾天，咱們兩家一起出去轉轉吧，散散心。」

    賈玉琴聞言點頭，說：「我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就是不知道老羅怎麼樣？」

    羅正年剛想說些什麼，猛然被自己的妻子一拽，立刻住口，另一邊羅通的母親說：「沒問題，沒問題，姍姍也已經考試完了，剛好出去散散心。老是呆在這裡，心情也不好。老羅沒問題，他絕對能夠抽出身來。」

    羅通點頭，說：「姍姍還沒吃飯，我估計她現在也吃不下東西，讓她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帶她出去走走。」

    賈玉琴看著徐珊珊慢慢走回自己房間的背影，點了點頭，說：「老徐對她打擊挺大的，羅通，你多照顧她。」

    羅通用力笑了一下，看著自己的父母首先離開，而賈玉琴沒有關門，還看著自己。少年垂下頭，低聲說：「對不起，阿姨。」

    賈玉琴看著羅通，安靜了一會兒說：「我見過老徐的身體裡，那不是你的錯。」

    羅通垂著頭，不敢抬起來。站在門口又安靜了一會兒，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重複了兩遍對不起，羅通慢慢蹲下身體，他在那瞬間，幾乎失去了繼續站立的力量。

    上一世，徐家只是「失蹤」，似乎還有重新見一面的希望，所以羅通還沒感受到這麼沉痛的悲傷。而這一世，徐一凡相當於死在自己手中一樣，這種痛苦，讓羅通有些難以承受。

    賈玉琴輕輕的摸了摸羅通的腦袋，說：「你是個好孩子，聽話，孩子，堅強一點。我們都要堅強一點，要向前看。」

    羅通用手擦了擦臉，手上一片水滴。少年用力點了點頭，說：「我先回去了，有什麼事情，你只管叫我去做，我就是您兒子了。」

    賈玉琴忍不住笑了起來，微微點頭，把門關上。

    羅通大步走向電梯，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燥熱慢慢消退，一種涼意在樓道中穿行。在這樣微風帶來的清爽感中，羅通精神一振。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現在，就要面對再不一樣的未來了。

    回到自己的房中，羅通斜靠在床頭，重新把玩著那串佛珠。當他清醒之後，就有人悄然把佛珠和鬼頭蝠紋鎖放在了他的床頭。這種事情對於別人來說顯得神秘莫測，不過考慮到時特別偵緝處的人，能夠有這樣的本事反而不算什麼。

    這串佛珠中總共有兩種靈能，一種靈能因為讓羅通溝通自己的靈魂，現在已經變得疏淡了很多。而另外一股靈能還封印在幾顆珠子裡，羅通已經有把握把這些靈能引出來。不過現在他現在對這些靈能沒有迫切的需要。

    放下串珠，羅通在腦海裡又想了想。之前五年重生的時候，他已經做了很多規劃，現在靈能提前覺醒，倒是可以考慮做一些以前想做，但是沒有把握的事情。

    而且這一年不能上大學，對他來說，也算是額外得了一年的空擋。很多事情，可以在這一年裡進行布設。

    不過現在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前往圖雅城。這一世的圖雅城現在還沒有發生什麼變化，不過羅通知道，很快將會有一個靈能奇物出現在圖雅城。上一世沒有人知道這個奇物是什麼，能夠做些什麼，以至於就那樣暴殄天物的放在野外。數十年後，人類基於圖雅城的這個奇物，建立了當時華夏北部最為完善的魔能淨化網。正是有了這個淨化網的存在，圖雅城的人類才無需使用任何防護工具，就能在地面行動。而圖雅城也因此成為華夏少數幾個在地面上的「樂園」之一。

    究竟是把這個奇物帶回家還是留在圖雅，羅通還沒有考慮好。這一次他需要親自接觸那個靈能奇物，觀察上面的紋路。他準備用這些紋路勾畫出新的電路基板圖，並且以此作為第二顆靈魂球的基礎。

    只要有三顆靈魂球，羅通就有把握在路曉的手下支撐幾個回合。這個時間看起來不久，不過有時候往往就是生死之間的距離。

    正在這麼想著，羅通的手機忽然響起，他拿起來看了一眼，是徐珊珊。

    「你會對我好，對嗎？」

    聽見徐珊珊在電話那邊的問題，羅通點頭說：「嗯，我一定這麼做。」

    「會有多好？」

    對於這樣的問題，少年只能回答：「比好更好。」

    這個回答多少有些賴皮，不過徐珊珊似乎已經滿足，沒有繼續追問。安靜了片刻，她忽然說：「剛才嚴莉給我打電話，說是要約你去她家一趟，因為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出院，所以特地讓我找一下你。」

    羅通走到窗前，看著樓下車水馬龍，說：「晚一兩天吧，現在不想管這些事情，你就說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出院就行。」

    徐珊珊嗯了一聲，又問：「你想去哪裡玩？」

    「圖雅城，你覺得怎麼樣？」

    雖然不明白羅通為什麼會選一個沒山沒海，附近好像也沒有什麼好風景的地方，不過徐珊珊依舊只是嗯了一聲，沒有拒絕，也沒有道晚安，就這樣掛了電話。

    羅通隨手把手機丟在床上，依舊站在窗邊，安靜的看著外面。

    這種燈火輝煌的景象，他已經看了整整五年，但是從沒有厭煩。上一世，想要再來看看這樣的景象都不可能，人類只能悽慘的呆在昏暗的空間中強顏歡笑。

    又過了幾天，羅通帶著兩家人直接飛到了圖雅城，在機場，他在人群中意外，同時也不意外的看到了童山。那位壯漢有禮貌的對著羅通微微點頭示意，隨後悄然消失在人海之中。

    特別偵緝處顯然還不想放過羅通，這也意味著，羅通的行動同樣會被路曉知道。如果路曉也發現了那個靈能奇物，會有什麼行動？

    坐在機場大巴上，羅通雙眼盯著外面的風景，心中卻在緊張的盤算。在他的後面，姚玉鳳，賈玉琴和徐珊珊看上去已經不那麼悲傷，正在低聲聊著什麼。倒是另外一邊的羅正年，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緊張的坐在那裡。

    羅通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心中忽然冒出了一個近乎瘋狂地念頭。

    不，這不算瘋狂。

    羅通對自己說：「和拯救末世比起來，沒有什麼事情算是瘋狂的。」

    「我能相信你嗎？」

    羅正年感到自己的手機震動，拿出來看了一眼，居然是自己兒子的短信。這種詭異中透著某種鄭重的提問讓羅正年微微一愣，他不同聲色的消除了短信，隨後扭頭對徐珊珊她們說：「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既然出來玩，就不要顧慮太多了。」

蔡仲子

第十八章，轟動

    羅通早就在圖雅城的一個四星級酒店裡定下了兩間套房，既然羅正年說起讓女士們好好休息，這裡面顯然有著有些事情要和羅通談談的潛台詞。當下羅通的母親和徐珊珊的母親同時抬頭看了一眼羅通，眼中含義各有不同。

    等到進入房間，羅通靈能悄然鋪開，暗中觀察。果然在自己住的那套房間電視櫃下方，感知到一些異常。顯然，特別偵緝處的人沒有這麼容易放棄。畢竟徐一凡的死過於詭異可怕，而羅通又是最後在徐一凡屍體邊的人，這樣的人怎麼重視都不為過。

    少年沒有說話，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查看了一下WIFI的情況，給自己的父親發了一封電郵。

    羅通需要有人幫忙，與徐一凡的對抗中，他就已經認識了這一點。面對大量的滲透者，以及未來的那些惡魔，僅僅只是一個人的戰鬥，無法將整個局面扭轉。

    在周圍這些人中，羅通相信，就目前而言，唯一能夠相信他，幫助他，更不會出賣他的人，只有自己的父親。羅正年不像徐珊珊那樣心直口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說話。作為多年的刑警，也能夠給羅通在技術上的各種支持，正是羅通現在最需要的支持。

    只是，他不能再像對徐一凡那樣，隨便傾訴自己問題。特別偵緝處的監視無所不在，現在羅通僅僅知道路曉是一名滲透者，在特別偵緝處的上層中，會不會還有滲透者的存在？同時在偵緝處裡，有沒有路曉的眼線？羅通非常清楚一點，他只是一個外人，除非有確鑿的證據，否則偵緝處不可能相信一個外人說的話，把路曉判定為滲透者。

    無論是和特別偵緝處的周旋，以及未來的進一步行動，羅通都需要自己父親的幫忙。少年的經驗更多的體驗在戰鬥上，這種刑偵上的事情，羅正年才有發言權。

    就在羅通給自己的父親發出電子郵件的同時，在酒店的另外一個房間中，童山正在看著坐在自己旁邊的女性。這名女性當初羅通也見過，坐在那裡立刻就會讓人忽略她的存在。她正在翻動手中的平板電腦，過了一會兒，才說：「目前檢測到的的電子信號，今天下飛機後，羅通給他的父親發了一個短信。」

    童山問：「什麼話不能當面說，還要發短信？」

    女性沒有回答，電話可以監聽，但是短信實在難以控制。

    童山站起來，看著屋子裡的監視裝置，說：「我忘了一件事情，他是一名刑警的兒子，而且這名刑警在雍城非常出名，就算是耳聽目染，羅通也比我們想像的更加複雜。」

    安靜了片刻，童山接著說：「他表現的實在配合，配合的讓我挑不出漏洞。可是，我總覺得不對。他應該還隱瞞了一些事情，這些事情應該非常重要。」

    女性同樣扭頭看著監視裝置，在其中的一個監聽器那裡，隱約傳來幾個女人說話的聲音。那是羅通母親和徐家母女呆著的套房，一名監聽人員頭戴耳機，始終沒有做出警示，這說明那三名女性並沒有說出什麼大事。

    倒是用來監聽羅通和他父親的裝置，雖然聲音開著很大，卻始終沒有任何聲音發出。除了偶爾的電流聲發出一點電子噪音外，幾乎會讓人以為這台機器根本沒有開啟。

    「在羅家和徐家安放的竊聽器，也沒有任何異常。」

    童山忽然說：「羅通完全沒有和自己的父母說起什麼，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重大的秘密。可是我總有種感覺，他來到圖雅城，一定有著什麼目的。而且很可能會在這一次的旅途中和他的父母說明一切。」

    一名穿著青色中山裝的工作人員敲門走了進來，外面的溫度不低，這些人穿著嚴實的衣物，額頭上卻看不見一點汗滴。倒像是周圍的溫度對他們沒有什麼影響一樣。

    「羅通沒有離開自己的屋子，似乎正在上網。」

    童山愣了一下，問：「羅正年有電子郵箱嗎？」

    這個問題顯然是肯定的，童山扭頭看著那名女性，說：「破解羅正年的所有電子郵箱，這個羅通還真有心機啊。」

    女性點頭，伸手拿過一台筆記本電腦。

    就在此時，監聽器裡突然傳出羅通的聲音，此時羅通似乎回到了套房的客廳，對羅正年說起他拿到串珠的當天做的夢。那個古代，和尚和一群人與怪物們戰鬥的夢。

    這個夢對於普通人來說也就是個笑話一樣，但是對於童山這些來自特別偵緝處，多數都修煉過的人來說，卻顯得格外重要。這個夢中有很多信息對於童山他們非常重要，尤其是那個老和尚和惡魔的各種戰鬥，更是以往空白的補充。

    羅正年似乎對於羅通的夢同樣重視，還特別問了幾個問題，這些問題都恰到好處，而羅通一一做了回答。有了這些一問一答，一個完整而且詳細的卷宗已經自己成型，甚至不用任何修改和補充。

    「這就是羅通的秘密？」

    童山雙手抱在胸前，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圖雅城。他得到了一些以前沒有想過的信息，但是卻有一種自己反而繞的更遠的感覺。作為修煉者，童山對於自己的直覺同樣看重。

    問題是，直覺並不能告訴童山，他覺得正在錯過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過了一會兒，童山扭頭問：「路曉是什麼時候回總部的？」

    「送羅通進醫院急救的當天，有人來接他。」

    童山點頭，坐回了沙發上，隱約聽見監聽器那邊似乎傳來一陣陣奇怪的響聲，非金非木。不知怎麼，總讓人有種心煩意燥的感覺。

    羅通在電視櫃那裡特地搖動鬼頭蝠紋鎖，過了片刻，他扭頭看著自己的父親，說：「這把鎖可能和徐叔叔的事情有關係。」

    羅正年沒有說話，他正在看著茶几上的平板電腦，那裡面有著羅通寫著的大量文字。剛才羅通在說起夢中的情景時，羅正年就已經開始看這個平板電腦。對於羅通的謹慎，羅正年積極的予以配合。他隨口問出幾個問題，但是現在注意力依舊集中在平板電腦上。

    羅通寫的匪夷所思，就像是一本小說。

    但是，羅正年是第一個到達現場的人，親眼見過徐一凡的屍體，見過那些還沒有完全揮發的惡魔殘渣。還看見過羅通和滲透者戰鬥的現場。天花板被腐蝕的大洞，那些發生過嚴重碰撞的鋼架，這一切明顯超出了普通人的想像。雖然上級處於穩定大局考慮，壓下了這件事情，但是羅正年能夠猜到，這裡面一定有什麼無法用正常觀念理解的東西。

    正是因為如此，在看見羅通在平板電腦裡寫的那些東西后，羅正年立刻有所觸動。當他看到最後時，手指微微有些顫抖。安靜了片刻，他將文件關閉，隨後格式化了幾次SD卡，又將卡取出遞給羅通。

    羅通看著羅正年臉上微微有些悲慼，又有些憤怒的神色，弱不可聞的嘆了口氣。伸手接過SD卡，手心光芒一閃，靈能彈形成了局部能量淤積，儲存卡立刻發出難聞的焦臭氣味。

    看著羅通的表現，羅正年再無懷疑，他問：「你想要怎麼做？」

    這個問題立刻讓另外一個房間裡的童山來了精神，他剛才被那個鬼頭蝠紋鎖的聲音催動的很不舒服，雖然這個聲音還不至於動搖他的道行，但是誰也不願意總是聽著這種讓人覺得不舒服的聲音。

    他示意把聲音調的稍微大一些。

    很快，羅通的聲音出現，少年說：「我之前問過，這把鎖的材料，來自圖雅。雖然是幾百年前的古董，不過說不定能在這裡找到一些眉目。」

    羅正年看著羅通手中的紙條，不動聲色的說：「這些材料的事情，我通過警方的口子調查一下比較方便。等我幫你查一下，既然來了圖雅，還是好好玩一下，休息一下比較好。」

    羅通的紙條上寫著：「掩護我。」

    收起紙條，羅通點頭說：「那我明天帶徐珊珊到處轉一轉，讓老媽和賈阿姨她們自己玩。你到時候幫我查一下這個，徐叔叔的死不能就這麼算了。」

    羅正年點頭，說：「好，等我回頭仔細想想。看看這個事情到底怎麼處理，徐叔叔的死不能這麼算了，都不能這麼算了啊。」

    人類的未來，數十億人的死亡，又怎麼能夠就這樣輕鬆地算了？

    「您注意身體。」

    羅通看著自己的父親，微微有些擔憂的說。

    羅正年的身體談不上多好，風濕性關節炎，痛風，心絞痛，這些對老羅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他這個年齡理論上還能激活靈魂能量，就像羅通上一世一樣，然後利用靈能改造身體的方式，延長自己的壽命和生活質量。只是羅通現在身體裡的靈魂球等級還不夠，還無法釋放出足夠的靈能幫助羅正年溝通靈魂，現在又突然背上這樣一個沉重的負擔，羅通很擔心自己的父親究竟能不能抗住。

    羅正年又是一笑，說：「小毛病，睡睡就好。」

    等監聽器裡的聲音歸於沉寂，童山的眉毛皺起，這是一次聽起來非常正常的對話，但是，他那種「不正常」的感覺，卻越來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