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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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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木嬴]世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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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9 23:58:53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 差勁

  她們根本不怕被賣掉,因為賣不掉,她們兩個的賣身契在伯爺手裡捏著呢,可不在大夫人和老夫人手裏。

  要是在的話,這會兒不定被賣哪去了。

  這不,流鶯和喜鵲站在院子裡,對著佛堂發誓,她們要是拿了不該拿的東西,遲早遭了報應斷手斷腳。

  要是有人平白汙蔑她們,下場就是爛了心肝,被賣出府,晚年淒涼。

  一番話,說的吳婆子後背發涼,再汙蔑丫鬟偷她手鐲的事就說不出口了,反而回屋燒了兩柱香。

  院外,有環佩叮鈴,鶯鸝出谷的笑聲傳來。

  流鶯瞥頭望去,便見一姑娘邁步進來。

  她穿著一身藕色彩繡蝶紋菱錦裙裳,粉色束腰,上面繡著藤花,腰間繫著玉佩,上面綴著流蘇,隨著走動,搖曳生姿。

  正是大夫人所出五姑娘,沐清柔。

  沐清柔生的瓊姿花貌,香嬌玉嫩,光豔逼人,只是眼梢上挑,帶了傲氣,給人感覺有些目空一切。

  她身後還跟著兩個姑娘。

  一個穿著桂子綠齊胸瑞錦襦裙,裙擺上繡著芙蕖,栩栩如生。

  她容貌妍麗,秀靨豔比花嬌,步伐輕盈,梳著簡單髮髻,上面插了兩支玲瓏點翠草頭蟲鑲珠金簪,在陽光下,耀眼的很。

  她是安定伯府二姑娘,沐清芷。

  生母是大姨娘,府裡除了沐清柔,就屬她最得老夫人寵愛了。

  另外一個姑娘是二姨娘所出四姑娘,沐清雪。

  她微施粉澤,明眸皓齒,柳眉如煙。

  穿戴比不上沐清芷,但是容貌可不輸給她。

  見到三人下台階,流鶯和喜鵲心中叫苦,不知道什麼風,把她們三個一起吹來了,趕緊迎了上去。

  這三人可不是什麼善茬,從來以欺負三姑娘為樂,萬一有什麼伺候不周到的,那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流鶯和喜鵲請了安之後,就站在一旁,悶不吭聲了。

  吳婆子忙前忙後的獻殷勤,只是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去了,沐清柔看都沒看她一眼,就輕抬裙擺進了屋。

  屋內,清韻早聽到動靜了。

  本來在走神的她,倒是提筆抄佛經,像是不知道她們來一般。

  沐清柔進屋之後,直接就朝書桌走了過去。

  清韻早離了桌,她雖然是嫡女,庶妹給她見禮,她也是要回半禮的。

  她可不想給人說她沒規沒距。

  不過她站了也是白站,沐清柔幾個哪會跟她見禮,直接走到桌子上,拿了本佛經,就翻看了起來。

  清韻也沒坐下,只看著她們幾個。

  沐清柔翻了兩下,才笑道,「抄佛經果然修身養性,連江老太爺登門,為你說親這麼大的事,你都不去關心一二。」

  她說著,沐清芷嘴微微上揚。

  哪裏是修身養性啊,根本就是佛堂偏僻,消息不通。

  清韻望著她們,眼睛睜的很大,有些心癢難耐,她的終身大事,她能不關心嗎?

  流鶯倒是想出去打聽,可是府裡的丫鬟根本少有同她們說話的,怕她出去被人欺負,所以清韻忍著了。

  因為她知道秋兒會打聽回來,稟告吳婆子知道,不論結果是好是壞,她都會明譏暗諷的。

  這會兒,沐清柔她們來,明顯是因為這事來的。

  看著她們嘴角的笑,清韻心底有不好的預感。

  沐清柔知道清韻想知道,但是她就是不說,轉而說起另外一件事,「方才我們去一趟沐尚書府,見過染堂姐了,她下巴上有一條這麼長的疤。」

  她用手比劃了一下,大約半根小指長。

  她笑如春花燦爛,「她可是恨你恨的牙根癢癢呢。」

  清韻也笑了,若是嗓子不疼,她真想反問一句:你確定她真的是恨我,不是恨你?

  沐清柔連說了兩件事,都不見清韻有反應,就跟拳頭打在棉花上似地,軟綿綿的,尤其是清韻眸底帶笑,更是讓她心底窩火,她到底是傷了喉嚨,還是耳朵聾了?!

  沐清柔斜了清韻兩眼,從鼻子裏輕哼一聲,跟我裝鎮定是吧,我倒要看看接下來說的事,你還能不能鎮定的下去!

  她把玩著手裡的繡帕,道,「江老太爺還真是疼你呢,不忍心你重蹈大姐姐的覆轍,要給你定親,可惜了,江家不複往日,他江老太傅在京都也沒那麼高的威望了,奔波了兩日也沒人願意娶你,這不,他要和伯府親上加親,要你的表哥江遠娶你呢。」

  聞言,清韻的眼睛猛然睜大。

  她想說話,可是還沒吐字出來,就先咳了。

  流鶯趕緊端茶給她喝。

  沐清芷輕歎一聲,聲音裏滿是惋惜,可是眼神皆是幸災樂禍,「要是江家沒有沒落,這門親事還真是叫人羨慕,不過可惜啊。”

  太太死了快十五年了,父親對江家還一如既往。

  還為了江家,把前程給搭上了。

  老夫人恨不得能和江家斷絕關係才好,怎麼可能還把孫女嫁給江家?

  老夫人一句話,就把江老太爺堵死了,「伯爺一心為了親家老爺你,把自己的前程都搭上了,還不夠親,還需要親上加親嗎?江遠那孩子,我見過,才華容貌都好,清韻性子和他不合適,勉強在一起,也不會幸福的,清韻的親事,我心裡有數,就不勞親家老爺廢心了。」

  江老太爺為連累伯府道歉,老夫人道,「伯府受牽連,怪只怪伯爺重情重義,歸根究底,也怨不得你,但是清韻的親事,我自有主張。」

  江老太爺也皮薄的很啊,老夫人都這麼說了,他還能怎麼著?

  所以,沐清柔她們來,只是告訴她,「你和大姐姐想江老太爺幫你說親,這如意算盤還是盡早歇了,老夫人是不會同意的。」

  說著,她頓了一頓,道,「老夫人已經給你挑中兩家了,如果不出意外,其中一個就是咱們未來的三姐夫了。」

  沐清雪睜大一雙琉璃眼,問道,「五妹妹,是哪兩家啊,我們怎麼都沒聽說?」

  沐清柔笑道,「我也是剛聽娘親說的,本來老夫人還有些猶豫,畢竟兩家都不是上上之選,這不,江老太爺一插手,老夫人一怒,打算這兩日就定下了。」

  沐清芷望著她,迫不及待的問道,「五妹妹倒是快說啊,是哪兩家啊?」

  沐清柔就笑道,「一家是定遠將軍府,一家是鄭國公府。」

  沐清柔一說完,沐清芷就倒抽了一口氣。

  清韻再傻,也知道這親事有多差勁了。

  她雖然繼承了沐清韻的記憶,可是對定遠將軍府和鄭國公府還真的沒什麼印象。

  她看了流鶯和喜鵲一眼,兩人臉色比她抄佛經的紙還要白。

  流鶯眼睛通紅,「定遠將軍今年二十五,已經娶過兩房嫡妻了,都被他給剋死了,嫡妻生了個女兒,填房生了個兒子……。」

  流鶯哽咽的說不出來話,喜鵲接著道,「鄭國公府大少爺,紈絝成性,原先和刑部尚書府千金定的親,結果成親前三個月,傳出鄭國公府大少爺給青樓花魁贖身,做了外室,還有了身孕。」

  「兵部尚書府退了親,鄭國公夫人氣的病倒在床,鄭國公府大少爺被逼無奈,等外室把孩子生了之後,就把外室給賣了,可是死性不改,還是流連青樓酒肆,兵部尚書府退親之後,再說親就困難了……。」

  這哪是兩門親,根本就是兩個大火坑,不論哪一個,都能燒的三姑娘粉身碎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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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狠心

  流鶯和喜鵲每說一句,清韻的臉便蒼白三分。

  等喜鵲說完,清韻已經頭暈目眩,要不是扶著書桌,估計都能摔了。

  喜鵲泣了鼻子,扶著清韻道,「不會的,老夫人不會這麼狠心的……。」

  清韻慘笑一聲,覺得身子冰冷。

  看清韻痛苦,沐清芷就覺得解氣,心情莫名的痛快,她笑道,「其實老夫人對三妹妹你已經不錯了,你看看大姐姐嫁的,好歹未來的三妹夫四肢健全。」

  這是勸人嗎,這根本就是捅刀子!

  清韻穩住身子,之前她還會擠出幾抹笑來,這會兒連笑都擠不出來了。

  為了伯府能恢複侯爵,老夫人和大夫人的心當真是夠狠啊。

  從沐清淩哭著上花轎起,沐清韻不是早有心理準備了嗎,伯府拿她們聯姻,肯定嫁的要麼是京都望族,要麼就是手握實權,以她的才學性情,若是對方沒點問題,除非腦袋被門夾了才會看的上她,看的上伯府。

  清韻自嘲的想,其實嫁了也好。

  親事再差,也還是有可取之處的,不是嗎?

  嫁給定遠將軍府,嫁過去就做娘,有兒有女。

  嫁給鄭國公府更好,大少爺喜歡美色,他就是養幾十幾百個外室,她最多不攔著,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總比整天待在佛堂,不是抄家訓就是抄女誡佛經強。

  清韻抬手,抹去眼角一滴淚珠,蒼白臉色恢複了些許。

  沐清柔幾個來,就是來打擊清韻,看她心灰意冷的樣子,如今看到了,心情也舒暢了,加上佛堂清冷,沒什麼好待的,就都走了。

  臨走之前,還不忘撒兩把鹽,「看來三姐姐快要出嫁了,我們得趕緊給她準備添妝才是呢。」

  三個人有說有笑的商量繡什麼添妝走了。

  等她們走後,流鶯哭著道,「不會的,伯爺肯定會回來阻止姑娘的親事的……。」

  清韻擺擺手,示意她們別說了,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伯爺離京辦差,少說也要三個月才回來,他才走了一個月不到,怎可能會回來?

  便是回來了又能改變什麼,要是老夫人和大夫人把親事定了,伯爺就算要求老夫人退親,老夫人會退嗎,她要以死相逼,父親還能為了她不顧老夫人的死活了?

  清韻喉嚨一癢,猛咳了起來。

  流鶯和喜鵲抹了眼淚,趕緊端茶給清韻喝。

  在清韻瞧不見的地方,兩丫鬟互望一眼,眸底就一個意思,得把清韻看好了。

  她們怕清韻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

  春暉院,內屋。

  老夫人坐在鏤空花鳥銅鏡前,看著鏡子中眼角滿是皺紋的自己走神。

  孫媽媽幫她取下頭上的髮簪,一邊道,「老夫人,你早飯就吃的不多,午飯又沒吃兩口,身子怎麼受的了,奴婢讓丫鬟頓了些燕窩,午睡前,用上兩口吧?」

  孫媽媽說著,丫鬟紅綢便端了燕窩粥上來。

  孫媽媽接過,要遞給老夫人。

  老夫人擺擺手,「沒胃口。」

  孫媽媽還欲在勸,老夫人就開口道,「我知道你忠心,端下去吧。」

  孫媽媽只好把粥碗又端給紅綢了。

  老夫人看著鏡子裡雙眸無神的自己,嘴唇動了動,「當初把清淩嫁了,他三個月沒喊過我一聲母親,這一次,怕是一輩子了。」

  那個他,指的是伯爺。

  孫媽媽在心底一歎,道,「老夫人也是為了伯府好,伯爺會明白的。」

  老夫人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孫媽媽猶豫再三,終是開口了,「老夫人,大姑娘嫁給定國公府大少爺也有一年多了,定國公府是說幫了伯府說好話,可到底是真說了還是假說,誰又知道,奴婢只知道,大姑娘嫁了之後,伯府沒有半分好轉,難保三姑娘嫁了之後也一樣,您又何苦為了那兩分希望和伯爺離了心?」

  老夫人睜開眼睛,看了孫媽媽一眼。

  孫媽媽一邊幫她梳頭髮,一邊道,「依奴婢看,您還不如把太太留給三姑娘的陪嫁拿去打點……。」

  孫媽媽說著,老夫人擺了擺手打斷她,有些煩躁道,「這兩年,我打點少了?我積攢了大半輩子的陪嫁都送去一大半了,那些人收錢的時候麻利,找他們幫忙的時候就含糊其辭,一推再推。」

  若不是求助無門,她何至於要背著罵名,選擇聯姻,實在是比聯姻更好的辦法了,捆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伯府好,他們也能跟著受益。

  想著,老夫人那一瞬間的動搖又堅定了,「這一回,再不能像上次那樣了,得黑紙白字的寫出來。」

  孫媽媽知道勸不動老夫人,只問道,「那三姑娘許給誰家?」

  孫媽媽聲音有抹惆悵,江家一倒,害了伯爺,更害了兩個親外孫女。

  要是江家風光依舊,侯府沒有被貶,以大姑娘那容貌才情,何至於要嫁給一個中風偏癱在床的國公府少爺,便是嫁皇子郡王也足夠了。

  想他江老太爺縱橫官場半輩子,多少人阿諛奉承,如今想挽救一下外孫女都做不到,逼不得已,才提出親上加親,想到江老太爺臨走時,那淒涼踉蹌的腳步,孫媽媽還忍不住一陣唏噓。

  到底是人走茶涼,人情淡漠。

  孫媽媽問完,老夫人遲疑,沒有做決定。

  外面紅綃打了珠簾進來,福身道,「老夫人,徐夫人派丫鬟傳了話來,說是少一萬兩陪嫁太多了,定遠將軍府好像不大願意,怎麼也要再添五千兩。」

  孫媽媽臉一青,「定遠將軍府老夫人胃口也太大了吧,定遠將軍都死了兩個媳婦了,又不是什麼香餑餑!」

  老夫人臉也黑的厲害,這是掐準了她有求於人,低賤伯府呢。

  孫媽媽擺擺手,紅綃就退了出去。

  孫媽媽望著老夫人,她知道,定遠將軍府和鄭國公府,老夫人還是傾向於定遠將軍府的。

  雖然定遠將軍是剋死了兩個媳婦,但是三姑娘的命可不軟綿,定遠將軍想剋她可不容易,而且定遠將軍年輕有為,比鄭國公府大少爺可強太多了。

  更重要的一點是,伯爺曾誇過他一句。

  老夫人還是在意伯爺記恨她的。

  只是定遠將軍府老夫人,有些拎不清,也不瞧瞧她兒子都剋了兩個媳婦了。

  今兒沐大太太登門要賠償,大夫人是一定要三姑娘拿江氏留下的陪嫁賠,老夫人喝斥了她,才逼得她從公中拿一萬兩,從江氏的陪嫁裡拿一萬兩。

  誰想,定遠將軍府要陪嫁再添五千兩,老夫人上哪兒再給三姑娘添五千兩去?

  這不是逼著老夫人選鄭國公府嗎?

  老夫人擺擺手,道,「派人去回徐夫人一聲,就說麻煩她奔波了這些日子,既然兩個孩子無緣,就算了吧。」

  孫媽媽點點頭,她知道,老夫人是定下鄭國公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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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o^)/~。。。。

  沒有交換定親信物,一切都是浮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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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心窩

  翠竹苑。

  臨窗處,擺著一花梨木貴妃榻。

  榻上,坐著一女子,年約三十二三,挽了個墜馬髻,插著兩支金簪,鬢角別著兩朵精致的絹製絹花。

  她低頭拆針線,挑掉兩針後,又繼續繡。

  聽到珠簾輕晃,她抬起頭來,便見珠簾處,走進來一個穿著鴨黃色錦裙,明眸皓齒,巧笑嫣然的姑娘。

  女子嘴角上揚,勾起一抹發自內心的笑來。

  將手裡的針線擱下,女子眸帶嗔怪道,「也不多穿兩件衣裳,就到處亂跑,也不怕嗆了冷風。」

  說著,便起來福身見禮。

  不等她福身下去,沐清雪就趕緊扶起了她。

  這女子是沐清雪的生母,二姨娘。

  雖然是親娘,但半主半僕,見了親生女兒,也是要規矩見禮的。

  但是沐清雪可不敢受,扶著她坐下,見二姨娘的針線,是一朵牡丹,繡的栩栩如生。

  翻過來,還是一朵牡丹,竟是一般無二。

  「姨娘的雙面繡荷包,府裡無人能及呢。」沐清雪誇讚道。

  她最喜歡牡丹,不用說,也知道是給她繡的。

  二姨娘給她倒茶,輕搖了下頭道,「比起大姑奶奶繡的,還差的遠呢,可惜,姨娘只學了點皮毛。」

  沐清雪俏臉一冷。

  提到這事,沐清雪就一肚子邪火。

  二姨娘,在抬了給伯爺做妾前,是江氏的陪嫁丫鬟。

  她的繡藝,是跟江氏的奶娘江媽媽學的,沐清淩的雙面繡也是江媽媽教的。

  當年,江媽媽教二姨娘繡藝,是看中二姨娘,想向江氏討了給她兒子做媳婦,只是還沒開口,就被二姨娘察覺了,她心高氣傲,哪裏肯嫁給一個小廝啊,這不,就在江氏面前,讓江氏給她兒子挑個好媳婦。

  江媽媽一聽,就知道二姨娘沒看上她兒子。

  江媽媽倒是沒強求一定要娶她,但是打那之後,就沒再教二姨娘繡藝了。

  二姨娘抬了姨娘後,幾次三番想跟江媽媽學,都被江媽媽含糊其辭了過去。

  就是想讓江媽媽教沐清淩的時候,把沐清雪一並帶上,江媽媽也不願意。

  不然,沐清雪學得一手好繡藝,在那些貴夫人面前露一手,將來嫁人門第也要高三分。

  二姨娘輕聲一歎,惋惜道,「當年,是我太心急了些,不然就算不能學全了,怎麼也能學個七七八八。」

  繡的一手雙面繡,平常繡些針線,拿去賣了銀子,用來採買胭脂首飾也是好的。

  沐清雪把繡棚子擱下,轉了話題道,「姨娘,方才我聽五妹妹說,老夫人給三姐姐相中了兩門親事。」

  二姨娘一聽,當即抬了眉頭,「哪兩家?」

  沐清雪笑道,「是定遠將軍府和鄭國公府呢,今兒江老太爺來了一趟,把老夫人惹怒了,估摸著明後兒就定下了。」

  二姨娘先是一愣,隨即又笑了,「難怪江老太爺會急急忙忙登門了,這親事還真是戳他心窩子。」

  沐清雪想喝茶,可是茶水太燙,就揭了茶蓋,水汽氤氳中,她笑靨如花,道,「姨娘,當初老夫人把大姐姐許配給定國公府大少爺,江老夫人可是怪罪你沒給她通個信,把姨娘的父母兄長都貶去掃馬廄了,這一回,咱們就給她報個信。」

  大家閨秀出嫁前,做娘親的都會給她準備好通房丫鬟,當初江老夫人給江氏準備了四個,二姨娘是其中之一。

  江氏性子溫吞,溫婉秀麗,江老夫人怕她吃虧,這四個丫鬟的老子娘都留在江家伺候,並沒有一並跟來,這是一種震懾人的手段,讓她們有所顧忌,免得她們生了反心,被人收買。

  這麼多年,二姨娘在伯府做姨娘,她的父母兄長都在江家,江氏過世之後,江家指著她能對沐清淩和沐清韻多些照拂,對她的老子娘還算不錯。

  便是江家敗落後,對她老子娘也一樣,二姨娘就開始沒把江家當一回事了。

  後來,老夫人把沐清淩許給定國公府大少爺時,江媽媽正巧病了,病歪歪的躺在床上,沒法給江家報信。

  二姨娘沒病沒痛,就在府裡瞧熱鬧,也不跟江家知會一聲。

  江老夫人一怒之下,就把她老子娘貶去馬廄伺候了。
  
  那時候,二姨娘才知道,江家要拿捏她,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沐清雪對二姨娘的老子娘並不親厚,甚至連面都沒見過。

  二姨娘父母兄弟在江家的事,伯府沒人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沒人拿這事貶低沐清雪,因為伯府不會認一個妾室的父母兄弟為親的,連二姨娘見了她都要見禮,何況是他們了?

  沐清雪是跟著二姨娘長大的,雖然嘴上喊姨娘,也很惱怒她沒能給她一個嫡出的身份,但親娘始終是親娘,偌大一個伯府,只有二姨娘對她最好,她也不忍心二姨娘為了老子娘的事自責,左右不過是傳句話,又改變不了什麼,免得落人話柄。

  二姨娘還顧著高興,一時間沒想到這上頭去,當即連連點頭道,「你說的對,是得告訴江老夫人一聲,免得她又將氣撒在你外祖父……。」

  沐清雪剛將茶水端起來,聽到外祖父三個字,臉色一沉,將手裡的茶盞重重的擱了下去。

  二姨娘也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忙站了起來,把丫鬟白露喊了進來,在她耳邊低語了兩句。

  白露點點頭,道,「姨娘放心,奴婢一定把話帶到。」

  二姨娘轉了身,方才說錯話的事,只當做沒發生似地笑道,「今晚,只怕江家上下要夜不能寐了。」

  沐清雪也笑了,「姨娘能做的都做了,江家無能,怨不到姨娘頭上來。」

  一個時辰後,白露回來了。

  二姨娘見她進來,當即問道,「怎麼樣了?」

  白露福身笑道,「江老夫人一聽說這事,驚的連手裡的茶盞都摔了,江家上下臉色都極其難看呢,江老太爺臉色陰沉的嚇人,甩袖走了,江家氣歸氣,但是江老夫人還是打賞了姨娘你家人十兩銀子,給他們換了個輕便差事。」

  二姨娘大鬆一口氣,「如此就好。」

  白露上前一步,笑著從懷裡拿了兩個銀錠子出來,遞給二姨娘道,「這是江老夫人賞賜姨娘你的,她知道三姑娘被罰佛堂,有時候會吃不上飯,讓你和四姑娘盡量幫她,只要三姑娘好,江家少不了姨娘好處的。」

  看著那兩個大銀錠子,二姨娘眼睛都直了,不過就是傳個話,沒想到江家會這麼大方,要知道她一個月月錢才五兩銀子啊,被人剋扣一點,拿到手也才四兩多,平素打點下人,買些胭脂水粉都不夠,要自己做了針線添補。

  看著二姨娘高興的勁頭,沐清雪心底頗不是滋味兒。

  二十兩銀子還不夠五妹妹買一根金簪的!

  被區區二十兩銀子就收買了,簡直丟她的臉,沐清雪潑冷水道,「不過是有求於姨娘,不得不給足了好處罷了,傳話是本分,幫三姐姐違逆大夫人可不是,等三姐姐親事定了,江家也沒什麼好拿捏姨娘你的了。」

  二姨娘哪裡不知道啊,她收了銀子,還大方的打賞了白露五錢銀子,雖然是她心腹丫鬟,該賞的還是不能少了。

  餘下的錢,她小心收好了,道,「回頭姨娘再添點,給你打根金簪。」

  沐清雪神情懨懨,並沒有多少歡喜,清韻倒楣,就沒人不高興。

  可是高興之餘,又有些悲哀,但更多的還是恨意。

  都怨江家,害的侯府被貶成了伯府,她們這些侯府女兒,說親的門第都生生低了好幾分!

  要是在之前,沐清雪可能嫁給公侯之家,最不濟也能嫁給二品官家庶子為正妻,現在連三品官家庶子正妻都懸的很!

  而且,因為伯府被貶,有好些宴會,都沒人邀請她們去!

  她們沒恨死清韻姐妹就不錯了。

  她挨罰,還想她給她帶吃的?

  「姨娘,一會兒讓丫鬟去大廚房多拿兩個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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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饅頭

  佛香院。

  清韻在抄佛經,之前沐清柔她們來一趟,清韻心涼的差不多了。

  可她又能怎麼樣,難道真的要撞牆一死百了?

  沒勇氣死,就得有勇氣活著。

  未免胡思亂想,清韻選擇抄佛經,為後天的吃食奮鬥。

  一下午,到太陽落山。

  她竟抄好了四十六篇佛經。

  流鶯在一旁數著,一邊氣憤道,「都怪她,要不明兒姑娘也不會餓肚子。」

  說到餓肚子,清韻就覺得肚子在咕咕叫。

  外面,喜鵲拎了食盒進來,道,「姑娘,吃晚飯了。」

  清韻便起了身。

  菜和中午不重樣,但是菜一層辣油卻是沒變。

  流鶯瞪了眼睛,「大夫不是叮囑不能吃辣的嗎?」

  喜鵲看了她一眼,咬了唇瓣看著清韻,道,「奴婢去的時候,廚房已經把菜做好了,廚房說我沒有早去打聲招呼,姑娘的飯菜做好了,沒有再重做的道理,就讓我拎了回來……。」

  清韻擺擺手,沒有責怪喜鵲。

  廚房不過是隨便找了個理由打發喜鵲罷了,她就是去稟告了,也無濟於事。

  還是和中午一樣,把飯熬成粥。

  吃了粥,清韻在院子裡走一圈,算是遛食。

  等回屋時,路過吳婆子屋子,不期然又聞到一股子肉香。

  清韻無語至極,她是嗓子沒好,不然要懲治吳婆子那是簡單至極的事。

  就單單在佛堂吃肉,就足夠打她幾十板子了。

  大夫人為了寒磣她,可是當著老夫人的面說過,佛堂乃清修之地,見不得葷腥,所以她的飯菜清淡又清淡。

  做主子的都得守清規戒律,還能許她一個下人破例?

  知道晚上佛堂僻靜荒涼,不會有人來,所以才這般有恃無恐。

  清韻懶得惹事,免得想說話又說不了話,憋屈。

  她邁步上台階,打算回屋再抄幾篇佛經家訓。

  才進屋,便見流鶯再給她倒藥,道,「姑娘,藥煎好了。」

  清韻走過去,端了藥碗起來。

  鼻子一動,她眉頭就擰了起來。

  流鶯見清韻看著藥碗,神情不慍,忙解釋道,「這是之前大夫開的藥,給姑娘治嗓子的,喜鵲從定國公府帶回來的補藥,回頭再喝也一樣。」

  喜鵲一聽,就知道壞事了,她忘了和流鶯說,那藥就是治嗓子的,忙問,「中午的藥呢,你倒掉了?」

  流鶯搖頭,「我沒倒掉,補藥還在那裏,我想著姑娘臨睡前再喝。」

  她怎麼可能會倒掉呢,那是補藥好不好,她們吃什麼都不夠,哪有浪費的時候啊,就算姑娘不吃,她和喜鵲也能把剩下的喝完了啊。

  想著,還順帶白了喜鵲一眼。

  一起伺候姑娘這麼久了,居然還不了解她素樸節儉的性子。

  喜鵲放下心來,那藥原就是對症的,連定國公府請了給大姑爺治病的大夫都說好,還懷疑是哪位太醫開的,絕對比大夫人找來的大夫要好的多。

  她可是希望姑娘的嗓子盡早醫治好。

  喜鵲望著清韻,見她眼神冷的厲害,不由得問道,「姑娘,怎麼了?」

  怎麼了?!

  這藥有問題!

  清韻把藥碗放下,去查看今兒流鶯抓回來的藥。

  看了兩包之後,清韻臉冷如冰霜了。

  要不是流鶯煎藥,她怎麼也不會想到,大夫人一邊找大夫給她治病,一邊在她藥裡動手腳。

  這藥哪是治病的啊,非但不能治病,還會讓她病情惡化。

  現在她還能忍著嗓子痛說上兩句話,要是真吃了藥,嗓子會火燒火燎的,疼的她夜不能寐!

  好一個心狠手辣,又心思縝密的大夫人!

  她就是拿著證據,依然拿她沒輒。

  大夫人找了大夫來,開了藥方,那藥方不錯,是對症下藥的。

  藥是流鶯去抓的,送到佛香院也半天了,有心之人想加害她,完全有下手的機會。

  她就是去老夫人跟前告狀,且不說老夫人願不願意搭理她了,就算真願意,又能拿大夫人怎麼樣,不過是找個替死鬼罷了。

  就衝老夫人和大夫人不明事理的偏袒,那替死鬼極有可能是流鶯!

  清韻捏緊手裡的藥包,深呼兩口氣,讓自己別氣。

  大夫人厭惡她,她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父親幫著江家,觸怒聖顏,導致侯府被貶成了伯府,大夫人從堂堂侯夫人變成了伯夫人,她能不生氣,能對她有好臉色?

  尤其是她這張酷似她娘江氏的臉,時時刻刻在伯爺面前提醒他江氏的存在,他就是想忘記都忘不掉,伯爺對她越好,大夫人就越是憎惡她。

  除非她毀盡容貌,除非她幫著伯府恢複侯爵,否則想熄了大夫人對她的怒氣,那是癡人說夢。

  清韻不說話,流鶯和喜鵲單看她臉色,就心裡害怕。

  流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喜鵲倒是知道點,忙道,「奴婢這就去把中午的藥煎了端來。」

  說著,趕緊走。

  清韻深呼一口氣,把藥包重新包裹好,然後朝書桌走去,繼續朝佛經。

  等喜鵲端了藥來,她剛剛好抄完一篇佛經。

  吃了藥,清韻又抄了兩篇。

  然後輿洗一番,便睡下了。

  夜裏,幾次嗓子疼,咳嗽的醒了過來。

  第二天,睡的日上三竿才醒來。

  流鶯和喜鵲是心疼她,想著今兒只要抄五十篇家訓就好,所以沒有像慣常一樣,喊清韻起來。

  吳婆子從來不管清韻睡不睡懶覺,她只要看到佛經和家訓就行了,抄不完沒飯吃,就這樣。

  清韻頓頓吃粥,醒來,肚子就餓的饑腸咕嚕。

  流鶯和喜鵲一邊伺候她,一邊紅了眼睛。

  她們早上都吃過了,她們想給清韻留些吃的,可是被人看著,連一粒米都帶不回來,她們恨不得替清韻挨餓。
 
  清韻梳洗打扮後,就抄家訓,餓極了就喝茶。

  茶喝多了,跑茅廁的次數就多了起來。

  沐清雪帶了丫鬟進小院時,清韻正小解出來,她以為她能扛的住餓,她太高估自己了。

  沐清雪見她捂著肚子,還以為她怎麼樣了,有些擔憂道,「三姐姐肚子疼?」

  臉上是擔憂,但眸底全是高興。

  清韻看著她,沒有說話,沐清雪的丫鬟碧雲就笑道,「三姑娘一上午沒吃東西,該是餓了。」

  沐清雪把弄著手裡的繡帕,道,「一百篇家訓佛經,也不算多,三四個時辰也就抄完了。」

  聽她這麼說,清韻沒差點嘔死。

  三四個時辰就抄完了,敢情不是你抄,就是抄一天一夜,你也不覺得多。

  清韻瞥了她一眼,轉身回屋了。

  沐清雪見清韻那愛答不理的態度,恨不得轉身走了才好,她狠狠的攢緊了雲袖下掩著的手。

  方才笑著追了上去,一點也不生氣道,「方才我去春暉院請安,老夫人叮囑大廚房做棗泥山藥糕和芡實六珍糕……。」

  清韻頓住腳步,她眉頭斂了斂,不懂沐清雪說起這些糕點是何用意,是故意勾起她肚子裡的饞蟲?

  她好像還沒這麼無聊,這麼說,定是別有深意。

  清韻停下,沐清雪就走了過去,她笑容明媚,朱唇輕啟,繼續道,「孫媽媽接口說,上回廬陽侯夫人來,吃了兩塊藕粉桂花糖糕,老夫人誇孫媽媽觀察入微,讓廚房一並做了。」

  這句話的重點,不在糕點,在於廬陽侯夫人身上。

  想著昨兒沐清柔說,這兩日,老夫人就會將她的親事定下……

  清韻眼神一滯,廬陽侯夫人和她的親事有關!

  正心慌著,沐清雪就笑道,「廬陽侯夫人是鄭國公府大少爺的姨母。」

  清韻臉色蒼白。

  流鶯站在一旁,扶著她,聲音哽咽,「姑娘……。」

  看著清韻攢緊的雙手,沐清雪笑了,問流鶯道,「吳婆子和秋兒呢?」

  流鶯討厭她,但是沐清雪是主子,她問話,她不得不回答,只道,「今兒是十五,她們應該去棲霞寺買香去了。」

  佛香院的香,不是普通香,都是從棲霞市買回來的上等香。

  不在啊?

  她就說,她每回來,吳婆子和秋兒都忙前忙後的獻殷勤,今天怎麼例外了。

  既然不在,她還藏著掖著做什麼。

  她還趕著去春暉院瞧熱鬧呢。

  想著,沐清雪從雲袖裡拿了個繡帕出來,塞清韻手裏,「到底是姐妹一場,我也不忍心你又傷心又饑餓。」

  說著,她還加了一句,「雖然鄭國公府大少爺名聲是差了一些,可浪子回頭的也不是沒有。」

  清韻接了繡帕。

  繡帕裡裹著兩個饅頭,冷硬不說,還被捏的有些碎了。

  她抬頭,沐清雪已經走到台階處,要出院門了。

  就在沐清雪跨步出院門時,院門口,出現一碧色衣裳小丫鬟,她扶著院門大喘氣。

  碧雲就問道,「怎麼跑的這麼急,出事了?」

  那丫鬟連連點頭,「奴婢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鎮南侯府大太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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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同窗

  丫鬟話音未落。

  清韻眨眼間,哪還看得見沐清雪的人影。

  倒是她的聲音還隱約飄來,帶著興奮和好奇,漸行漸弱,「好好的,鎮南侯府大太太怎麼會來伯府,廬陽侯夫人呢?」

  說實話,她對鎮南侯府大太太也很感興趣。

  廬陽侯夫人她腦子裡沒印象,但是鎮南侯府大太太有。

  鎮南侯府楚家,在京都,甚至在大錦朝,都是威名赫赫。

  鎮南侯手握十萬大軍,是鎮國大將軍,還兼任兵部尚書,更是當今皇后的娘家。

  雖然是侯府,但就是一般的國公府郡王府都高攀不上,以前安定侯府未貶斥時,都入不得鎮南侯府的眼,如今被貶了,鎮南侯府大太太居然不請自來,能不叫人心生好奇?

  不過清韻對鎮南侯府的好奇,一瞬間就消散了。

  因為她更好奇為什麼沐清雪會好心給她送吃的來,還是送隔夜的硬饅頭。

  她雖然是伯府嫡女,住泠雪苑的時候,她的份例吃食和庶女差不多,但是分量很足,她就是吃一天也夠了。

  沐清雪既然要給她送吃的,為什麼不送今兒的,非得送隔夜的饅頭?

  怎麼感覺像是逼迫她送來一般?

  想不通,清韻索性就不想了,在她餓肚子時,沐清雪能給她送吃的來,她心中感激,但是對吃饅頭,清韻有些怕。

  等回了佛堂後,拿了碗來,她小心的把饅頭剝去外皮,一點點的把饅頭捏碎了,加了熱水弄成米糊,方才吃下去。

  兩個大饅頭和著水,居然吃撐著了。

  等吃完了饅頭,清韻則喝藥,然後抄家訓。

  一篇家訓抄了一半,外面有腳步聲傳來,走進來個碧裳丫鬟,生的眉清目秀,她手裡還拿著一個錦盒。

  看見她來,清韻微微一怔。

  這丫鬟她有印象,昨天跪的腿軟,是她扶了她一把,她怎麼來了?

  正是丫鬟秋荷。

  秋荷是老夫人四大丫鬟之一,性格沉穩,待誰都和和氣氣,平素管著老夫人的衣裳首飾。

  秋荷禮貌恭謹的見了禮,方才開口道,「三姑娘,老夫人讓你換身得體的衣裳去春暉院一趟。」

  清韻聽得兩眼直翻。

  讓她換身得體的衣裳去,她倒是想問問,她從哪裡來得體的衣裳?!

  她今年就沒做新衣裳好麼!

  她年紀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去年做的衣裳能不小嗎?

  嫌棄她不得體,就別傳她去春暉院礙眼不就成了,真是小輩,沒人權。

  清韻不想去春暉院遭白眼,她沒往別處想,但是喜鵲和流鶯就很擔憂了,肯定是廬陽侯夫人來了,要給姑娘定親了!

  喜鵲多問了一句,誰想廬陽侯夫人沒來,伯府殷勤準備,架不住人家臨時有事,來不了了。

  秋荷催了兩回,喜鵲和流鶯這才請清韻回屋換衣服。

  每換一套,秋荷就搖頭,不滿意。

  等四五套換完,流鶯就聳肩了,還有些抱怨道,「三姑娘能穿的衣裳就這麼多,沒法換了。」

  秋荷眉頭皺了一皺,指著一套水綠色裙裳道,「穿那套吧。」

  清韻又折騰換上水綠色裙裳。

  換了衣裳,還得梳頭。

  到這時,清韻才知道,秋荷手裡拿著的錦盒裏裝的是什麼,是一套羊脂玉的頭飾。

  清韻在心底輕哼一聲,原來老夫人也知道她沒有能穿戴出去見人的頭飾啊。

  秋荷是專門伺候老夫人梳頭的,手藝極好,比喜鵲給她梳的漂亮多了。

  再戴上羊脂玉的頭飾,尤其是垂在額心的墜子,竟不是羊脂玉,而是藍玉,和同色耳墜遙相呼應,更是讓人耳目一新,有種一肌妙膚,弱骨纖形的美。

  喜鵲和流鶯隻覺得清韻換了個人似的,看的有些癡了,腦中蹦出來一句話:頻驚雁落,還怕魚沉。

  秋荷也驚歎,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三姑娘隨便一打扮,就將府中其他姑娘給比了下去,尤其是她眸底嶄亮,不複以往的怯懦,更添曼妙風采。

  想著她之前扶清韻一把,清韻那眸底的感激,秋荷心中不忍,道,「若是三姑娘能壓沐尚書府幾位姑娘一籌,老夫人也會高看姑娘三分。」

  清韻怔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秋荷這是教她怎麼奪寵呢。

  她說不得話,但是盈盈福身,表示道謝。

  秋荷朝她一笑,道,「該走了,莫要叫老夫人等著急了。」

  出了佛香院,清韻再一次去春暉院。

  邁步進院子,便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她看,有詫異,有好奇,但更多的還是驚豔。

  清韻對這副容貌很滿意,可容貌太美並非好事啊,容易遭人妒忌,尤其伯府女兒多。

  秋荷帶路,清韻直接進了正堂。

  她饒過屏風時,耳邊是秋荷福身稟告聲,「老夫人,三姑娘來了。」

  清韻抬眸,便見老夫人坐在羅漢榻上,神情和藹。

  大夫人坐在左下手,臉色隱隱有些難看,但嘴角還維持了笑意。

  右下手坐著一夫人,年約三十三四,穿著一身玫瑰紫牡丹花紋錦裙,容貌端莊秀麗。

  清韻進去的時候,她正端茶輕啜,舉止極為養顏。

  清韻上前,福身見禮。

  因為嗓子未好,清韻沒有說話,不管老夫人為什麼叫她來,不被人相中定親,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

  她沒有說話,老夫人眉頭緊皺了下,看著鎮南侯府大太太道,「這位是鎮南侯府大太太,快給她見個禮。」

  清韻便乖乖給鎮南侯府大太太福身見禮了。

  鎮南侯府大太太見她不說話,臉色也沒責怪之意,方才她提出要見見清韻,大夫人就說她傷了嗓子,不便見客。

  老夫人當時就淩厲的看了大夫人兩眼,然後笑道,「那孩子孝順,她娘忌日,愣是在她娘排位前跪了一晚上,有些著涼,嗓子有些不適,昨兒還來給我請了安。」

  能給老夫人請安,那自然能見外客了。

  鎮南侯府大太太上下打量清韻,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容貌婉約剔透,如同上好的羊脂美玉般無暇,只是偏瘦了些,要是臉上再多二兩肉,只怕京都比的過她的寥寥無幾了。

  眼神周正,雙目似一汪清水,顧盼之間,碧波流轉,璀璨生輝。

  只是那身衣裳,略微短了三分,讓鎮南侯府大太太有些擰眉。

  也罷,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裝成這樣子,已經不錯了。

  能狠心將她許配給鄭國公府大少爺和定遠將軍府,能有多受寵?

  昨天沐大太太盯著清韻裙擺看,老夫人就很生氣了。

  今兒鎮南侯府大太太又看清韻的裙擺,老夫人就怒不可抑了。

  但是這一回,她沒有瞪清韻,而是瞪大夫人。

  她已經派了秋荷去,就是要確保清韻萬無一失,如今還是出了紕漏,顯然不是清韻的錯,是她壓根就沒有合體的衣裳!

  大夫人坐在那裏,手攢的緊緊的,眼睛眨合間,有寒芒閃過。

  清韻站在那裏,有些拘謹,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是經過包裝的貨物,放在架子上,等人挑選。

  老夫人很緊張,生怕鎮南侯府大太太沒有看中清韻。

  等鎮南侯府大太太誇讚清韻時,老夫人略鬆了一口氣,見鎮南侯府大太太端茶輕啜,心底就有三分明了了,擺擺手,讓清韻去暖閣。

  清韻大鬆一口氣,看來她這貨物是沒看上眼,要下架了。

  只是她才走到屏風處,就聽老夫人笑問道,「我這幾個孫女,模樣還過的去,不知道可有入楚大太太眼的?」

  鎮南侯府大太太放下茶盞,用繡著牡丹的繡帕輕拭嘴角,方才開口,卻是換了話題道,「伯府和江家是姻親,應該知道江老太傅和鎮南侯是少時同窗吧?」

  老夫人愣了一下,她還以為方才鎮南侯府大太太提起清韻,只是巧合,敢情就是為她來的。

  「這事,我略有耳聞。」老夫人點頭道。

  鎮南侯府大太太繼續笑道,「江老太傅是文臣,老侯爺是武將,說來兩人同朝為官,沒少爭吵,我以為早些年那些交情早吵沒了,卻沒想到當年老侯爺和江老太傅還有過口頭婚約,世代聯姻,永結秦晉之好,昨夜,江老太爺登門,和老侯爺說起來,老侯爺重信守諾,承認這門親事,不過江老太爺要我楚家迎娶他外孫女兒。」

  說著,鎮南侯府大太太頓了一頓,笑道,「做外祖父的給外孫女說親,也很正常,但還得安定伯府同意才行,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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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0 00:00:07 |只看該作者
第15章 定親

  清韻是想站在紫檀木梅蘭竹菊四折屏風旁多聽一會兒,但是丫鬟紅綃示意她去暖閣。

  長輩給晚輩說親,晚輩是不許在場的。

  不過暖閣離的近,仔細聽,也是能聽到正堂說話的。

  清韻三兩步便進了暖閣,才邁步進去,便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

  抬眸便瞧見幾雙寒冰眼,惡狠狠的剜著她,眼神如刀,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刮了。

  清韻心中叫苦,她怎麼也沒想到沐清柔她們幾個也在暖閣,要是知道她們在,她乾脆不進來了。

  沐清柔絞著手裡一方香羅帕,面帶憤岔,幾乎是咬了牙道,「好一個江家!沒想到已經沒落了,居然還能和鎮南侯府搭上關係,藉著鎮南侯府拉你出火坑,當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清韻心中不慍,江家是她外祖家,看見外孫女被人推向火坑,當然要使出渾身解數來相救了,難道要袖手旁觀嗎?

  清韻不想搭理她們,轉身要坐下。

  這才發現有不對勁之處,她瞥了沐清雪一眼,發現她穿的衣裳和之前在佛香院見到的不同,似乎盛裝打扮過。

  清韻心中了然,難怪一個個恨不得要活剝了她了,敢情也送到鎮南侯府大太太跟前被她挑過。

  再看她們精心打扮,或風嬌水媚,或淡雅脫俗,或羅琦文秀。
   
  不用說也知道,她們是希望被鎮南侯府大太太挑中的,誰想鎮南侯府大太太是有備而來,賣的不是伯府的面子,是江家的。

  再想到她們沒少奚落江家,覺得江家沒落,不值得一提。

  鎮南侯府大太太登門求親,對她們來說,是一記響亮的巴掌。

  沐清芷幾個惡狠狠的盯著清韻,拳頭攢緊,恨不得要撕裂了她。

  江家害得侯府被貶成伯府,她們的身份地位低了一個檔次,如今倒好,江家只管自己的外孫女兒,卻不管她們了!

  鎮南侯府,在京都地位崇高,伯府想高攀都高攀不上,鎮南侯府大太太親自登門求親,老夫人會不同意嗎?

  只怕要高興壞了!

  沐清柔幾個氣的胸口上下起伏。

  那邊有丫鬟趴著牆壁偷聽,聽到什麼,趕緊跟沐清柔她們招手。

  沐清柔幾個原不想聽的,但是那丫鬟是沐清柔的貼身丫鬟春香。
  
  她不可能在沐清柔氣的恨不得摔東西時,還笑的出來,定是有別的事了。

  沐清柔幾個趕緊湊上去偷聽。

  正堂,老夫人沒有回答同意不同意,而是問鎮南侯府大太太道,「不知道府上是誰聯姻?」

  鎮南侯府大太太淡然一笑,道,「這一點,老侯爺卻是沒說,江家如今沒落,要是換成旁人家,有幾個還會認幾十年前的口頭約定的?江老太爺只說從楚家挑一個適齡男兒聯姻即可。」

  鎮南侯府楚家,是百年的世家。

  家族龐大,兒孫滿堂,合適聯姻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

  老夫人有些失望,不過她也有心裡準備,鎮南侯府嫡出少爺怎麼可能紆尊降貴娶清韻,江家的面子要真有那麼大,也不至於沒落了。

  鎮南侯府大太太笑道,「江老太爺做的主,不知老夫人可有意見?」

  老夫人有些不想同意,要是楚家給清韻配一個即將出五服的旁係,她能指望鎮南侯府將來給伯府一點助力?

  可要是不同意,又太不識抬舉了,鎮南侯府大太太是隨便給人說親的嗎,要不是鎮南侯要她來,指不定人家還不樂意來呢,要真拒絕了,到時候聯姻不成是小,和鎮南侯府結了仇可就大了。

  老夫人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相信江老太爺在鎮南侯那裏有點臉面,不管怎麼說,鎮南侯府大太太親自跑伯府一趟,這臉面已然不小了。

  「那這親事就這麼說定了。」老夫人點頭笑道。

  鎮南侯府大太太也笑了,老夫人沒注意到,但是孫媽媽瞧見了,鎮南侯大太太像是鬆了一口氣似地?

  暖閣裡,清韻也趴著牆壁偷聽,她很頭疼。

  她的親事是定下了,可是不是也太草率了些,都沒問清楚她嫁給誰,就答應的這麼爽快,再多問一句怎麼了?

  正堂,鎮南侯府大太太呷了兩口茶後,將茶盞擱下。

  擦拭了嘴角的茶漬後,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站著的穿著鵝黃色裙裳的丫鬟便遞上一錦盒。

  老夫人一見,就知道那是鎮南侯府準備的定親信物。

  接了定親信物,這親事就算定下了。

  孫媽媽過去接了錦盒。

  鎮南侯府大太太便站了起來,笑容端莊道,「府上還有事,就先告辭了,等欽天監選了良辰吉日,侯府會盡快送納采禮來。」

  老夫人也站了起來,讓大夫人送她出府。

  等大夫人送鎮南侯府大太太出了正堂,孫媽媽就把錦盒遞給老夫人。

  暖閣裡,沐清柔幾個也都出來了。

  錦盒裡,是一塊麒麟墨玉佩,玉質清澈,沒有一絲雜質。

  只是玉佩中雕刻的字叫老夫人眉頭微蹙,「北?」

  孫媽媽猜測道,「應該是楚家哪位小輩的名字。」

  老夫人眉頭凝著,「要真是哪位小輩的,方才她何不直截了當的說了?」

  清韻聯姻是定下了,鎮南侯府是誰聯姻可還不清楚呢。
 
  孫媽媽想了想,還是俯身湊到老夫人耳邊嘀咕了兩句。

  老夫人臉色微變,看了孫媽媽兩眼,「你確定沒看錯?」

  孫媽媽重重點頭,道,「奴婢跟了老夫人您幾十年了,哪有看錯眼的時候?」

  孫媽媽,老夫人信的過,她看人的眼神素來很準。

  老夫人目光重新落到玉佩上,吩咐孫媽媽道,「派人去江家問江老太爺一聲,讓周總管派人去打聽一下鎮南侯府哪位少爺名字中有北字。」

  孫媽媽點點頭,趕緊下去辦事了。

  周總管,是外院總管,是老夫人的心腹。

  半個時辰後,周總管就來內院了,道,「老夫人,打聽清楚了,鎮南侯府大少爺就叫楚北。」
  
  聞言,老夫人臉色一僵。

  沐清柔幾個就捂嘴偷笑了,之前的羨慕妒忌恨的神情早消失殆盡,轉而是可憐可歎可笑。

  清韻站在一旁,看著老夫人,又看看她們,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鎮南侯府大少爺怎麼了,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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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0 00:00:19 |只看該作者
第16章 將就

  沐清柔撇著清韻,要不是顧及老夫人,她們估計會笑的前俯後仰,滿地打滾都說不一定了。

  她們就說嘛,江家都沒落了,江老太爺和鎮南侯在朝堂上沒少爭吵,怎麼可能不記仇?

  這不,明面上是答應了,轉過臉不就給江老太爺一記悶棍。

  他給清韻挑的親事,還不如老夫人給她挑的呢!

  鎮南侯府大少爺,在京都鮮少有人提及,是以大家並不知道他的名諱。
 
  他雖然是大少爺,可是身份有些……叫人難以啟齒。

  別看鎮南侯威風赫赫,戰功彪炳,鎮南侯府大老爺卻是個混不吝的主,楚大少爺就是他和外室所生。

  當年,鎮南侯府大太太生下一名女兒,才辦過洗三朝沒半個月,就夭折了。

  鎮南侯府大太太是傷心欲絕,鎮南侯府大老爺混的厲害,他居然把外室生的兒子抱給她養,說是外室難產過世,這孩子養在外面,讓奶娘養不放心,還要記名在她膝下。

  這無疑是在鎮南侯府大太太心口上插了把刀子,鎮南侯府大太太能同意才怪了。

  可是楚大少爺是鎮南侯的長孫,雖然不是嫡長子,卻也佔了一個長字,是疼的不行。

  據說當初楚大老爺抱回去時,鎮南侯沒差點要打斷他雙腿,但是楚大老爺把孩子丟給鎮南侯,鎮南侯一摸孩子的根骨,就高興的笑了,也不打他了,說什麼後繼有人。
 
  洗三朝,滿月酒,該有的都有,極盡寵溺。

  可惜好景不長,楚大少爺十二歲那一年,得了怪病,說是不能見陽光,一見陽光便頭暈目眩。

  是以,這麼多年,並沒有人見過楚大少爺真容。

  而鎮南侯府大太太在抱養了楚大少爺之後沒半年,又懷了身孕,還一舉得男。

  鎮南侯府二少爺楚彥風度翩翩,俊朗飄逸,才華洋溢,不知道引得多少嬌兒女春心大動。

  有這樣一個嫡孫在,鎮南侯府哪還有楚大少爺的地位?

  方才鎮南侯府大太太親自登門,提及親事,她們下意識的就認為是替楚家二少爺楚彥求親,所以盛裝打扮,可惜啊,她們想多了。

  外室所出,還有病見不得人……

  這樣的親事,有什麼好羨慕的?

  老夫人有些捶足頓胸,她怎麼也沒想到江老太爺求到鎮南侯府,居然給清韻求了這麼一樁親事回來,偏她還給答應了!

  清韻乾脆傻眼了,鄭國公府是火坑,江家拉她一把,還沒來得及高興,又掉另外一個火坑裏去了?

  而且,這個火坑更大,更灼傷人?

  很快,去江家打聽的小廝也回來了,帶回了江老太爺的口信。

  小廝請了安,就稟告道,「奴才去江家問了,江老太爺說是他求鎮南侯府上門提親的,他不求三姑娘嫁的大富大貴,但求一生平順,能安穩度日,鎮南侯答應了,說不會虧待了三姑娘的。」

  江老太爺求鎮南侯時,要求不高,挑一個模樣過的去,性子溫和,有上進心的楚家少年娶清韻即可,至於身份,差點無所謂。

  也就是庶出,旁支聯姻都行。
  
  老夫人聽得愈發頭疼,她也猜到江老太爺不會糊塗到這種程度,他口口聲聲說她做的,讓江氏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寧,他又怎麼可能會給清韻選這樣一門親事呢?

  只是鎮南侯也答應了,說不會虧待了清韻,又怎麼讓外室所出,還病的見不了人的大少爺聯姻?

  他非但不能讓人覺得他重信守諾,反而叫人覺得是趁火打劫,鎮南侯不是這樣的人。

  老夫人看了孫媽媽一眼,心底隱隱有猜測。

  別是她答應的太爽快……惹了禍。

  不過,這聯姻既然是江家和鎮南侯府的,有什麼事,她去商議反倒不妥。

  老夫人瞥了大夫人一眼,她也不指望大夫人去,清韻嫁的好,她心底不可能舒坦,被妒忌心蒙蔽雙眼,伯府的將來反倒落了後。

  看來還得江家出面才行。

  老夫人吩咐孫媽媽,道,「你拿了定親信物去江家一趟,務必把事情弄清楚。」

  孫媽媽連忙應了,拿了錦盒,火急火燎的就走了。

  清韻站在一旁,跟個木頭樁子似地,腳下飄的厲害,心中叫屈,這辦的叫什麼事啊?

  忽然前途暗淡,又忽然峰回路轉,再又前途暗淡,像坐過山車似地,她的心肝弱的很,受不了驚嚇啊。

  孫媽媽走了之後,老夫人頭疼的厲害,秋荷便扶著她進內屋歇息了。

  等出了正屋,沐清柔就忍不住潑冷水,落井下石了,「三姐姐,江老太爺可真是疼你呢,給你挑了這麼好一樁親事,好生叫人羨慕妒忌。」

  沐清芷捂嘴笑,「不知道這樁親事還有沒有回轉的餘地。」

  沐清雪撫著耳際的碎髮,笑的眉眼如畫,「怕是難了,老夫人都收了定親信物了,怎麼回轉,除非江家主動聯姻。」

  說著,沐清雪瞥了清韻,笑意更深,「不知道江家捨不得拿你的江筱表姐聯姻。」

  方才,她可是後悔死了。

  生怕是她昨天讓二姨娘去江家報信,逼的江老太爺不得不釜底抽薪去鎮南侯府提幾十年前的口頭親事,要真是那樣的話,那她豈不是幫了清韻一個大忙了?

  她可沒那個好心,她會後悔死的。

  清韻撫著額頭,有些無話可說。

  江老太爺一心為她,天知道怎麼就成現在這樣了,況且她早說過,要是江老太爺真給她說親了,她就嫁……

  回到佛香院,清韻迫使自己不胡思亂想,靜心抄家訓。

  一個時辰後,孫媽媽回來了。

  她是空著手回來的,她進內屋時,正好秋荷出來,便問道,「老夫人歇下了?」

  秋荷搖頭,「還沒呢,老夫人心裡積著事,翻來覆去睡不著,紅綃在屋裡伺候。」

  孫媽媽歎息一聲,「老夫人這是等我回來呢。」

  說著,孫媽媽就進了屋。

  屋內,紅綃正掀了香爐,要再添一些安神香,老夫人擺擺手道,「不用熏香,熏得人睏乏,又睡不著,更頭疼。」

  紅綃就又把香爐蓋上了。

  孫媽媽打了簾子進去,老夫人聽到熟悉的腳步,就要起來。
 
  孫媽媽趕緊過去幫忙,拿牡丹花大迎枕給老夫人墊著。

  老夫人有些心急道,「可問清楚了?」
 
  孫媽媽點點頭,輕歎一聲道,「真出岔子了,奴婢把事情跟江老太爺一說,江老太爺氣不可耐,當時就拿了定親玉佩去兵部找鎮南侯,還沒到兵部,就和鎮南侯碰上了,那玉佩是鎮南侯府大少爺的沒錯,當時鎮南侯還納悶,怎麼大少爺的玉佩會在江老太爺手裡,鎮南侯壓根就沒想讓大少爺聯姻……。」

  可偏偏就是他聯姻了。

  老夫人皺隴眉頭,「然後呢?」

  孫媽媽就道,「鎮南侯有些意外,不過他說既然定了,也算是兩個孩子的緣分,雖然有些委屈,將就些也就是了。」

  「將就?這是能隨便將就的嗎?!」老夫人聲音拔高了三分。

  孫媽媽低斂眉頭,當時江老太爺也是這麼說的,要是能隨便將就,他也就不費事,還給三姑娘說親了,可鎮南侯一句話,沒差點把江老太爺氣瘋。

  「是鎮南侯府大少爺將就,不是讓三姑娘將就……。」

  老夫人一口血卡在喉嚨裏,臉都憋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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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委屈

  外室所出,有病在身,清韻許給他,他還委屈了?!

  清韻是她孫女兒,她嫌棄不待見可以,外人不待見她,那就是看不起伯府!

  孫媽媽勸老夫人別生氣,道,「那定親玉佩江老太爺還給了鎮南侯,雖然鎮南侯承認是侯府出了岔子,但他很不高興,覺得江老太爺嫌棄他長孫了,差點沒揍他,不過最終還是把玉佩拿走了……。」

  說完,孫媽媽補充了一句,「鎮南侯是打算在侯府那些孫子中挑一個聯姻,因為這事急的很,所以就交給大太太辦了,而且叮囑她盡量在嫡出中挑。」

  孫媽媽說這話,是想老夫人寬心。

  老夫人心沒寬,反倒更沉了,「這親事,怕是改不了了。」

  要是鎮南侯沒說這話,大太太擅自做主,還能說是弄錯了。

  都叮囑了,還敢擅自做主,這不明顯著是有備而來嗎?

  鎮南侯府有四房,適齡的嫡出少爺除了二少爺,就三少爺了,都是嫡子嫡孫,鎮南侯捨得,可做親娘的哪捨得用來聯姻?

  庶出的倒是也有兩個,一個比清韻只大幾個月,年紀偏小了不合適。

  一個大一歲,因為姨娘過世,養在嫡母膝下,所以和嫡出的也沒區別。

  老夫人都想像的出來,鎮南侯說聯姻,大太太挑人時,她們你推我讓,都不願意的場景。

  鎮南侯是一家之主,他都說了盡量從嫡出中挑,這是給足了江老太爺面子。

  法不責眾。

  鎮南侯府大太太敢把鎮南侯的話當耳旁風,擅自做主讓大少爺聯姻,顯然鎮南侯府四房是同仇敵愾的。

  就單說鎮南侯府一眾小輩都還沒有說親,長幼有序也該論到大少爺。

  在鎮南侯心中,大少爺又是好的,他聯姻還是委屈了他,這親事還怎麼改?

  老夫人滿心後悔,她答應的太快了,要是她多留個心眼,先問過江老太爺再答應,和清韻定親的或許就是哪位嫡出少爺了。

  如今答應了,又想反悔……

  結局無非兩種,要麼照舊,要麼只能不同意聯姻了。

  想到孫媽媽說,鎮南侯差點揍江老太爺,她還能不同意聯姻嗎?

  老夫人緊閉的雙眸睜開,問孫媽媽道,「這門親事若是改不了,你怎麼看?」

  聞言,孫媽媽怔了一下,沒有說話。

  老夫人就道,「說心裡話。」

  孫媽媽便道,「雖然鎮南侯府大少爺是外室所出,還傳聞身子骨不好,見不得太陽,但從鎮南侯的態度來看,他是極滿意大少爺這個長孫的,大少爺必定有過人之處,加上他答應江老太爺在前,出岔子在後,以他言出必行的性子來看,對三姑娘必定存了三分歉疚,這對咱們伯府來說是好事,更重要的是這親事是江老太爺求來的,比大姑奶奶嫁給定國公府大少爺有過之無不及,將來好或不好,伯爺都不好再怨老夫人您半分……。」

  孫媽媽說最後一句話時,老夫人眼睛亮了一瞬。

  這或許是這樁親事最大的好處了。

  老夫人心情恢複了些許,不過還是有些歎息,「終究是我考慮不周。」

  孫媽媽也在心底一歎。

  外面,秋荷拿了錦盒進去,福身道,「老夫人,三姑娘讓丫鬟把首飾送了回來。」

  孫媽媽聽得一愣,「送回來了?」

  秋荷點點頭。

  老夫人的臉色就有些難看了。

  她還從沒有哪一次賞了頭飾被送回來的,這不是打她的臉嗎?

  孫媽媽趕緊問道,「你沒說這是老夫人賞賜給她的?」

  秋荷望著孫媽媽,道,「我說了啊,這是老夫人特地讓奴婢挑了給三姑娘戴的。」

  孫媽媽撫額一笑,「肯定是三姑娘會錯了意,當這是借她戴的了。」

  只是哪有長輩借晚輩頭飾的,這不是笑話麼?

  三姑娘怕是藉機抱怨呢。

  也是,那衣裳確實配不上頭飾。

  老夫人擺擺手,道,「罷了,平素我賞賜她就少,這樣貴重的頭飾還是頭一次,也難怪她不敢輕易收了。」

  不過東西既然賞了出去,就斷然沒有再收回的道理了。

  佛香院,正堂。

  清韻還在抄佛經,喜鵲在繡荷包,流鶯在打絡子,手法嫻熟,行雲流水。

  聽到有腳步聲傳來,流鶯趕緊放下手裡的線,走了出去。

  外面,秋荷領了一媽媽過來。

  流鶯微微詫異,那媽媽看著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看見流鶯,秋荷笑道,「三姑娘在屋內吧,老夫人讓我帶人給她量了身量,做幾身衣裳。」

  流鶯恍然一笑,難怪眼熟了,原來是繡坊管事劉媽媽。

  清韻放下筆墨,站了起來。

  秋荷手裡拿著錦盒,卻不是之前那個了,要大的多。

  她把錦盒擺桌子上,笑道,「老夫人覺得姑娘的穿戴都過於樸素了,特地吩咐繡坊給姑娘做幾身鮮亮的衣裳,還給配了頭飾。」

  除去今兒給她戴的,還有兩套,一套金的,一套金鑲玉的。

  清韻有些受寵若驚,欲張口說話,秋荷忙笑道,「等三姑娘嗓子好了,再親自謝老夫人不遲。」

  清韻點頭微笑。

  然後張開雙臂站在那裏,讓劉媽媽幫她量腰圍。

  劉媽媽撫了撫清韻的肚子,問道,「三姑娘沒吃午飯吧?」

  合體的衣裳才能把楊柳腰肢顯出來,這吃飽了量和沒吃飽,要差兩分了。

  喜鵲就道,「昨兒三姑娘抄的五十篇家訓被吳婆子弄髒了,她說大夫人說要重抄,三姑娘沒有完成任務,所以今兒沒有飯吃。」

  喜鵲說著,給流鶯使眼色。

  流鶯就把那不能用的家訓拿了來。

  秋荷接了家訓,翻了好幾眼,煙眉皺緊了。

  秋荷把五十篇家訓全拿走了。

  小半個時辰後,廚房送了食盒來,四菜一湯,兩葷兩素,還有兩碗粥。

  清韻美美的吃了一頓。

  肚子有些撐得慌,便在院子裡溜達。

  門外,有叫苦聲依稀傳來。

  「討厭鬼回來了。」流鶯呲牙道。

  很快,吳婆子就進了院門。

  是秋兒扶著她回來的。

  秋兒瘦小,吳婆子粗壯的身子靠在她身上,像是要將她的腰給壓折了一般。

  走一步,吳婆子就叫兩聲疼。

  那尖銳的聲音,聽得人頭皮發麻,恨不得上去捂她嘴巴才好。

  喜鵲就納悶道,「吳媽媽這是怎麼了,把腰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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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狗洞

  吳婆子氣的咬牙,「還有臉問我怎麼了,還不是你們兩個小賤蹄子告的好狀,害我挨了二十五大板!」

  喜鵲眉頭一揚,眸底閃過一抹笑意。

  秋兒吃力道,「喜鵲姐姐,快過來搭把手啊,我扶不動了。」

  喜鵲搖搖頭,一臉愛莫能助,「我忙著呢,我要是不勤快些,回頭吳媽媽再看不過眼幫姑娘收拾桌子,又不小心把姑娘抄好的家訓佛經給弄髒了可怎麼辦啊?」

  說著,轉身就進了屋。

  秋兒氣的鼓起腮幫子,她也恨不得閃人,讓吳婆子自己爬回去了。

  可是她不敢,她是佛香院裡的丫鬟,歸吳婆子管,得罪了她,沒有好果子吃。

  喜鵲不幫忙,秋兒又喊流鶯。

  流鶯乾脆問清韻冷不冷,她去給她拿披風來。

  兩人都走了,秋兒就望著清韻了。

  清韻是主子,借她幾個膽子她也不敢使喚她,她希望清韻能主動點幫忙。

  清韻冷淡的掃了秋兒和吳婆子一眼,從春暉院到佛香院那麼遠,都扶著回來了,還臉不紅氣不喘的,這兩步路就走不動扶不動了?

  清韻眼神冷寒,帶著淩厲之氣,嚇的秋兒身子都繃緊了。

  吳婆子半邊身子都搭在秋兒身上,秋兒一驚嚇,扶吳婆子的力氣就小了一半,吳婆子一個不小心,直接往後一摔。

  挨了板子的屁股忽然著地,一陣殺豬般的聲音驀然響起,驚起無數飛鳥,撲騰著翅膀逃命。

  清韻捂嘴一笑,不是她不尊老愛幼,實在是這吳婆子慣會狐假虎威,不給她點教訓,她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清韻懶得搭理她,她朝前走去。

  不遠處,有十幾株碧竹。

  清風徐徐,碧竹搖曳,在陽光下,灑下斑駁疏影。

  清韻朝前走,快到牆邊時,依稀聽到有犬吠和小販的叫賣聲。

  清韻眼前一亮。

  外面,就是街道了啊。

  不知道古代街道是什麼樣的?

  清韻極想爬牆出去看看,可是看著兩人高的圍牆,撇撇嘴後,就把這想法給打消了,她就是爬的上去,也沒那本事安然無恙的跳下來。

  不過爬不了牆,不還有傳說中的狗洞麼?

  要是伯府的日子當真過不下去了,她還能逃出去。

  天下之大,總有她容身之地。

  清韻不會承認,她厭煩了抄佛經,要是能有狗洞爬出去買吃的,她傻了還一整天抄佛經。

  清韻就沿著牆壁往前走,看的很仔細。

  一路過來,沿著牆角都長滿了雜草。

  就在清韻都快死心的時候,她眼睛一凝。

  她看向的地方,同樣長滿了雜草,但是挨著牆角處,有一堆枯黃的雜草,明顯是有人故意遮擋的。

  她心中一動,快步走了過去。

  用腳踢開枯黃的雜草,清韻就囧了。

  居然還有人跟她想法一樣,想鑽狗洞出去玩。

  只是狗洞沒有,就自己挖。

  也不知道挖了多久了,這狗洞才籃球那麼大。

  清韻有些撫額,不知道是哪個挖的,居然把磚塊挖的這麼圓……她不知道磚可以整塊的取下來麼?

  清韻四下望了兩眼,確定沒人,方才擄了衣袖,架勢十足的要拆牆。

  只是用力推了兩回,清韻就有些大喘氣了。

  她這副身子骨極差,常年吃素,又經常在屋子裡抄佛經家訓,連太陽都極少曬,虛的厲害。

  要是有鋤頭就好了,一鋤頭下去,就差不多了。

  清韻不死心的繼續努力。

  只是,怎麼老覺得背後有人盯著她?

  清韻猛然回頭,四下張望,什麼也沒看見。

  清韻覺得自己多疑了,吳婆子才挨了板子,這會兒下不來床,秋兒要伺候她,根本不會來這裏。

  流鶯和喜鵲是她的丫鬟,怕什麼?

  所以清韻,就大著膽子繼續了。

  就在清韻轉身之際,身後一株老槐樹上,一道黑影一閃而逝。

  清韻繼續折騰的一會兒,聽到流鶯喊她,她趕緊把雜草給蓋上。

  那邊流鶯已經過來了,她手裏拿著披風,道,「姑娘,你在幹什麼?」

  「沒什麼。」清韻笑道。

  流鶯捂嘴笑,「姑娘肯定發現有個洞了對不對?」

  清韻訝異的看著流鶯。

  流鶯見清韻懷疑她,趕緊道,「不是奴婢挖的,是秋兒挖的,要不是奴婢發現了,這洞不知道挖多大了呢。」

  秋兒挖的?

  還真沒看出來,秋兒的性子有這麼跳脫。

  流鶯有些洩氣道,「原本奴婢還想揪著她這把柄,讓她聽話一些,誰想她反咬一口,說我要是告狀,她也告狀,說這洞是奴婢挖的,到時候大夫人肯定相信她,不會相信奴婢……。」

  明明都逮到她把柄了,愣是奈何她不得,想想就窩火。

  清韻真想罵一聲笨,人家挖狗洞,你也能跟著一起出去,這不挺好的嗎?

  趕明兒得想個法子把這狗洞挖起來才是。

  流鶯幫她把披風繫上,清韻看了會兒夕陽,覺得有些口渴,就回屋了。

  屋子裡,喜鵲在貓著身子找東西。

  流鶯見了好奇,問她道,「在找什麼呢?」

  喜鵲站直了身子,有些害怕道,「姑娘寫的佛經家訓各少了一篇,還有桌子上寫的,都不見了。」

  清韻走近一看,書桌上真的沒了。

  流鶯就不高興了,「是秋兒拿的?」

  喜鵲搖頭,臉色有些蒼白道,「是莫名其妙的不見的,我一直在屋子裡,新寫的還用鎮紙壓著,我才喝了兩口茶,它們就不見了。」

  流鶯渾身打哆嗦,「你別嚇唬人,這裏是佛堂,不會有鬼的。」

  鎮南侯府,外書房。

  鎮南侯坐在書桌前,摸索著手中一塊玉佩,有些躊躇不決。

  那塊玉佩正是之前定親的玉佩。

  鎮南侯叱吒戰場數十年,還從未這樣猶猶豫豫過,這是第一回。

  忽然,窗戶一閃。

  有黑影出現在書房內。

  鎮南侯眉頭不抬,問道,「三姑娘是個怎樣的人?」

  暗衛遲疑了兩秒,道,「不好評斷。」

  鎮南侯眉頭輕挑,「不好評斷?」

  暗衛點點頭,遞上幾張紙。

  鎮南侯接過,細細看著。

  家訓佛經且不說,單單這字,寫的極其漂亮,娟秀中透著灑脫,妍麗而無俗媚,看的人舒心。

  鎮南侯翻到最後面一張,掃了兩眼,眼前又是一亮。

  他一邊看,一邊吟誦出聲:

  大江東去,落日餘暉,鴉雀歸去,月朗星稀。

  山巔水岸,疏竹鬆鶴,亭台殿閣,文房雅室。

  幾爐沉煙,幾章詩文,幾杯濁酒,幾回醉醒。

  幾曲流水,幾人知音,幾度風發,幾多艱辛。

  幾次愛恨顛倒,幾帆悲涼滄桑,晨鍾暮鼓皆不空。

  九轉四海放歌,九牧五嶽太白,淡定尋常都是禪。

  正是錦繡文章時,大快心腸。

  「女兒家,能有這般詩才,著實不錯!」鎮南侯誇讚道。

  暗衛沒有說話。

  鎮南侯又問了一句,「你去的時候,三姑娘在做什麼?」

  暗衛額頭開始掉黑線了,但是主子問話,他就得回答。

  「挖狗洞。」

  鎮南侯還在看詩詞,這般文采,饒是他都比不過,不愧是江老太傅的外孫女,有其外祖遺風。

  鎮南侯正琢磨哪個嫡孫娶清韻,才不會虧待了她,好像挑來挑去,似乎只有彥兒最合適。

  乍一聽暗衛的回答,他愣了一下,「挖什麼?」

  「……狗洞。」

  鎮南侯,「……。」

  瞬間,清韻大家閨秀溫婉如水的形象坍塌碎裂。

  鎮南侯怔了半晌,方才大笑。

  笑聲雄渾肆意。

  「這一回,老夫只能對不住他江老太爺了。」

  「備馬,我要去江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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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0 00:29:34 |只看該作者
第19章 倒楣

  流鶯幾個把屋子翻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那莫名其妙丟失的家訓和佛經。

  找不到,清韻就放棄了,認命的再抄兩遍補上。

  等抄完,廚房就送了晚飯來。

  流鶯和喜鵲高興壞了,沒想到廚房送了午飯,還有晚飯。

  更重要的是,送來的飯菜還是熱的,冒著騰騰熱氣。

  要知道,佛香院離大廚房遠著呢,有時候她去拎飯菜來,一路小跑回來,才能保證溫熱,秋兒拎回來,沒涼透就不錯了。

  而且送菜來的婆子,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反而有些獻殷勤。

  知道佛香院缺炭,婆子還拎了一大袋子的炭來。

  清韻有些唏噓,今兒老夫人不過是讓繡坊給她做了幾身衣裳,賞賜了幾套頭飾。

  這些人對她的態度就一百八十度大逆轉了。

  老夫人對她態度熱,她就有熱菜吃。

  老夫人對她冷淡嫌棄,別說熱菜,冷菜都不一定有。

  看來,要想頓頓吃飽飯,就得想法子拍老夫人的馬屁啊。

  喜鵲和流鶯站在一旁,有些高興,又有些忍不住想抹眼睛。

  要是三姑娘定下的是鎮南侯府嫡出少爺,估計這會兒早搬回泠雪苑住了。

  吃完了飯,喜鵲就燒好了熱水,清韻回屋泡了個熱水澡,舒服的她直哼哼。

  喝了藥,清韻便睡下了。

  一宿安眠。

  第二天醒來,只覺得神清氣爽。

  她試著開口說話,嗓子依然疼,但是好了許多,至少不會一開口說話,嗓子就癢的直咳。

  吃了早飯,清韻就無所事事了,她是極想去佛香院外逛逛。

  只是她現在還在禁足,沒有老夫人和大夫人的允許,她是不許邁出佛香院一步的。

  天藍雲白,陽光明媚。

  天氣好,清韻的心情也好。

  她讓流鶯和喜鵲把書桌抬了出來,就在院子裡抄佛經。

  吳婆子躺床上養病,沒有出來。

  秋兒出府去了,吳婆子挨了板子,疼的受不住,讓秋兒出府去給她買藥。

  清韻抄了兩遍佛經就煩了,這麼好的天氣,不冷不熱,最合適用來逛街了。

  清韻擱下筆墨,讓流鶯拿了鋤頭跟她走。

  流鶯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姑娘,你不會是想挖狗洞吧?」

  清韻點頭。

  流鶯就怕了,「這是違反家規的事,被大夫人和老夫人知道了,是要挨罰的!」

  清韻見不得她膽小怕事,拿了鋤頭就走。

  只要她不出去,流鶯或者喜鵲出去,小心點,根本就不會被發現。

  就算被發現了又怎麼樣?

  這狗洞是秋兒先挖的,別看吳婆子整天對秋兒大呼小叫的,有時候甚至動手掐,但她們睡在一個屋,情同母女呢,不然能縱著秋兒東逛西逛的,她的活,讓喜鵲和流鶯幫她做?

  吳婆子發現了,可以拿秋兒擋一擋。

  要是秋兒發現了,就更不怕了,洞是她先挖的,就是借她幾個膽子也不敢真去告狀。

  最多,這條狗洞大家走就是了。

  清韻是打定主意要挖狗洞,流鶯哪敢真讓她動手,這不趕緊接手裡。

  握了鋤頭,流鶯道,「姑娘,你就在這裡給奴婢望風。」

  說完,流鶯轉身就跑了。

  清韻遠遠的站那裏看著。

  流鶯扒拉開雜草,就是不動手,還頻頻望著她,盼著她改主意。

  清韻撫額望天,兩眼皮快翻沒了,這丫鬟膽子是有多小啊,天塌下來還有個高的頂著呢。

  得,還是她自己來吧。

  清韻邁步朝前走。

  才走了一步,她眼睛就被什麼東西閃了一下,有些刺眼。

  恍惚間,她好像見到一個人站在牆頭。

  清韻以為是錯覺,等她睜開眼睛。

  還真見到一男子站在牆頭上,俯視而下。

  男子帶著一張銀色面具,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但是一雙眼睛璀璨如星辰,似一顆通體澄明的寶石,閃著煜煜光華。

  他穿著一身藍青色錦袍,外面披著一月牙白披風,領口那雪白的狐毛,在陽光下,格外的漂亮。

  男子腰束玉帶,上面用金絲銀線繡了祥雲,腰間綴著玉佩,光澤瑩潤。

  四目相對。

  清韻,「……。」

  男子,「……。」

  清韻無語了,她不知道說自己運氣太好,還是該說她太倒楣了。

  居然這麼巧的讓她看見有人偷溜進伯府來。

  撞見人家有不軌行為,他不會殺人滅口吧?

  她什麼也沒看見!

  清韻正要開口說話,便見牆頭上站著的男子轉身要走。

  只是他一轉身,便身子不穩,搖搖欲墜。

  清韻看著都替他捏一把冷汗。

  武功不好,就別學人家飛簷走壁,站牆頭好不好,這要是摔了……

  還沒在心底咕嚕完,便聽見砰的一聲傳來。

  清韻遮住雙眼,不忍直視。

  牆頭那廝到底沒能穩住身子,往後一倒,栽牆裡頭來了。

  這聲音,把流鶯也給嚇住了。

  她看見有陌生男子倒在地上,忙拎了鋤頭過來。

  想著昨天,也不知道清韻怎麼了,就讓吳婆子摔了,她下意識的問,「姑娘,你把他怎麼了?」

  清韻白了她一眼,什麼叫我把他怎麼了,我什麼也沒幹好吧。

  是他武功不好,又膽小,才會摔暈過去好麼!

  只是一個大男人暈倒在佛香院牆角邊,肯定不行。

  要是有人進來,說她和男子幽會,她就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清韻邁步要過去,流鶯攔著她不許。

  清韻開口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看著清韻鎮定的眼神,流鶯遲疑了幾秒,還是把路讓開,乖乖的跟著清韻身後朝男子走過去。

  清韻走近幾步,便看見男子發紫的唇瓣,紫的跟茄子似地。

  流鶯見了,便低呼道,「姑娘,他中毒了呢。」

  聲音中有三分擔憂,餘下七分是害怕,這人不會死在這裏吧?

  清韻趕緊蹲下,抓起男子的手就幫他把脈。

  流鶯瞪圓了眼睛看著她,尤其是她抓著男子的手,「姑娘,男女授受不親啊,你……。」

  她說著,清韻噓的一聲打斷她,「先別說話。」

  流鶯嘴裡往外蹦的話,就這樣戛然而止了,一張臉都憋紅了。

  她咬著唇瓣,靜靜的看清韻幫男子把脈,別說,姑娘那架勢,還真的挺像個大夫的,可姑娘什麼時候學會幫人把脈了?

  越把脈,清韻眉頭越皺。

  等清韻收了手,流鶯這才憋不住道,「姑娘,他怎麼了?」

  清韻掰開男子的下顎,要看他的舌苔,一邊道,「他中毒了,好像還不止一種毒,少說也有七八種了,原本毒素彼此抑製,一旦運功,體內的毒素就會失去平衡,然後就暈倒了,暫時倒沒什麼大事。」

  流鶯原就睜圓的眼睛,聽了清韻的話,又睜大了三分,嘴角還隱隱有些抽搐,姑娘說話也太不靠譜了吧,不能看過兩次病,還真當自己是大夫了啊。

  你裝就裝吧,左右佛香院也無趣,就當是尋個樂子,可是你這樣糊弄我就不好了吧,她又不傻,會的把這些胡謅之言當真。

  她倒想問一句了,人家中了七八種毒,還暈倒了,這都叫沒什麼大事,那什麼才叫大事?

  「中那麼多種毒,還不死,這人真是命大呢。」流鶯嗡了聲音,拆台道。

  見清韻要摘人家面具,流鶯再次阻止道,「姑娘,男女授受不親!」

  清韻兩眼一翻,「手都碰了,看看臉怎麼了?」

  再說了,她根本就不稀罕看人家臉好不好,她是想看看人家眼睛。

  流鶯恨不得拉清韻走了。

  清韻見不得流鶯說這話,存心氣她似地,在人家男子臉上多摸了兩把。

  「這皮膚真滑。」清韻笑如春風。

  流鶯臉都漲紫了,站起來,跳腳道,「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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