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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許森然 -【甜癮】《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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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7 01:30:25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章 芝士烤年糕〔2〕

  一零二診室的助理們發現,今天霍醫生似乎心情不好,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幾乎沒說話,整個人氣壓低到不敢讓人輕易靠近。

  狀態一直保持到下班時間,匆匆收拾東西離開。

  坐上車,他扶著方向盤想了幾秒,打開手機撥通電話。

  「喂,哥?」電話響了幾聲,那頭傳來霍萍果的聲音。

  他戴上耳機,車子開出車位,「顏筱的事你知道了嗎?」

  「顏筱?什麼事?」

  沉默兩秒,他出聲:「跳樓。」

  那頭霍萍果吸了一口氣,音量放大:「什麼?!」

  「外面說是自殺,她說不是,我現在不清楚,總之在正南這邊住院。」

  「怎麼會這樣?跳什麼樓啊?」霍萍果驚訝地說完,又問:「不會因為你吧?」

  他頓了一會兒,不答反問:「你怎麼沒告訴我,她知道我做電台的事?」

  話有點繞,霍萍果反應了一會兒:「這有什麼好說的?她好像本來就知道啊!」

  霍澤析沒說話,霍萍果又想起什麼:「我記得她說過,很久之前就知道你了,貌似喜歡你挺久了……」

  聽她說完,霍澤析沉默片刻,沒有順著這個話題回應,「我開車,先掛了。」

  霍萍果趕緊勸住:「哎你還沒說顏筱現在在醫院怎麼樣呢?」

  「沒什麼大礙。」

  「那我明天來看她。」

  應了一聲,霍澤析摘下耳機。

  暮色漸合,路上華燈四起,他沉默地開車,眉頭卻遲遲沒有舒開。

  第二天早上,在眾醫護人士的疑惑地目光中,霍醫生出現在醫院住院部。

  住院部很少迎來口腔科的醫生,因此護士台的小妹們看見霍澤析的瞬間,眼睛都亮了。

  一向只能遠瞻的男神突然空降,轟炸度可想而知,紛紛開始激烈地目光交流,有的忍不住搭話:「霍醫生怎麼來這兒?」

  「來看個病人。」

  他淡淡回應一句,在身後探究的目光中進了病房走廊。

  輕車熟路找到顏筱的病房,站在門口,卻猶豫了,只是短短兩秒,他打開病房門。

  「是不是我哥來了?」霍萍果正在給顏筱遞水果,聽見開門聲轉頭去看,「哎真是我哥!」

  顏筱低頭吃水果,沒往門口看。

  「你來這麼早?」霍澤析走進來看了一眼顏筱,對霍萍果說話。

  「是啊,顏筱媽媽剛走……哎!哥我突然發現你穿白大褂好帥啊,是不是啊顏筱?」她說著瞟了一眼病床,發現顏筱神情好像有點不對勁。

  霍澤析咳了一聲,「你們吃早飯沒?」

  「早吃了。」霍萍果回答著,心想氣氛怎麼怪怪的。

  這邊顏筱扒拉完最後一瓣橘子,又開始低頭摳橘子皮,就是不抬起頭看他。

  沉默間,氣氛愈見微妙,霍萍果夾在中間略顯尷尬,開始熱氣氛:「等阿筱過幾天出院,咱們就一起去吃市中心附近那家泰國菜,新開張,據說特正宗!」

  說完還是沉默。

  霍萍果舔了舔唇,乾巴巴還沒放棄拯救場面:「哥,到時候你也要來哦!」

  「傷筋動骨一百天,市中心人那麼多,她有什麼閃失你負責?」他語氣淡淡,卻隱隱帶著嚴厲的意味。

  本就是一句隨口的話,沒想到她哥態度這麼正經嚴肅,霍萍果被教訓得有點反骨:「當然是我負責了,又沒讓你負責?凶什麼?」

  兩人像是要爭執起來,話題主角終於捺不住了,顏筱開口:「恢復得比較好的話,出門應該沒什麼問題。」

  霍萍果覺出今天的氣氛像是有什麼貓膩,決定還是先閃人比較妥當,於是站起身來:「那我先出去打個電話,你們聊啊!」

  經過昨天的事,顏筱只覺得面對霍澤析的時候,心裡一點餘地都沒有了。

  秘密全部被坦白剖析,她不知道要怎麼應對。

  「今天感覺好些了嗎?」他語氣隨意,甚至像是普通的,醫生對病人的關心詢問。

  顏筱點頭:「頭沒那麼暈了。」

  他對待她的時候還是那個樣子,看不出經過昨天的事有什麼變化,顏筱猶豫了一下,突然叫他:「霍醫生……」

  霍澤析輕輕地嗯了一聲,顏筱接著說:「昨天沒有向你解釋清楚,很抱歉!」

  她態度簡直一百八十度轉變,霍澤析微怔,隨即微微挑眉:「解釋什麼?」

  「我摔下樓是因為自己不小心,和任何人都沒關係。」她微微低著頭。

  沉默間,顏筱抬眼偷瞄,撞上他的目光,又怕他不信,加重:「是真的!」

  隨即,霍澤析淡淡開口:「知道了。」

  「所以,我沒有不愛惜自己,以後也不會做出這種事。」她繼續陳述著,是昨天沒來得及第一時間說出的話,聲音卻越來越小:「我以後也會更加小心的,不會再摔下樓了……」

  她態度坦蕩率然,和昨天判若兩人,霍澤析有些驚訝,沉吟兩秒卻笑了,「怎麼一下子就變懂事了?」

  他語氣裡帶點輕笑,顏筱居然聽出幾分寵溺的意味,不思議地抬頭,對上霍醫生尚沒有褪去淡笑的神情,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似乎也發覺自己話語有些親暱,霍澤析漸漸斂了笑,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裡,「那我先下樓了。」

  「嗯。」顏筱點頭。

  走到一半,他又停下腳步,轉身:「家裡人會送午飯嗎?」

  「他們在忙,我直接叫護士訂醫院盒飯就行了。」顏筱溫順回答。

  沒有再可說的,霍澤析緩緩點頭,拉開病房門離開了。

  等他走後,顏筱尚還眩暈著,明明昨晚還覺得自己沒希望了,為什麼現在又莫名燃起鬥志了?

  -

  摔斷腿的這兩天,顏筱都躺在床上,應醫生的囑咐,一動也不敢動,有時候那只摔斷了的腿麻了,就只能捏一捏,也不能大幅度的運動。

  對於天生好動的顏筱來說,簡直渾身都難受。

  而且現在這段時間吃的最多的一道菜就是排骨湯,零食全部改成補鈣壯骨的口服液和膠囊,顏筱現在看見電視裡出現骨頭的畫面都有心理陰影了。

  對於腿摔斷的事,其實顏筱也沒有那麼著急,畢竟完全癒合之後,其實也不會對跳舞有什麼影響,倒是顏媽在一邊著急上火得很,在網上看到一些不靠譜的科普,生怕顏筱跳舞受影響。

  更甚的是又一次霍媽媽來看她,她媽不知道煽了什麼火,兩人一起去骨科醫生那裡詢問,兩個中年婦女辟里啪啦纏著醫生問了一通,人醫生下樓吃飯不小心把霍媽媽的事說漏了嘴,醫院裡又重新捲起霍醫生和顏筱的八卦浪潮。

  有之前知道顏筱來看霍澤析的人,又添油加醋說了一通,導致兩人的關係在旁人眼裡變得愈加撲朔迷離,眾說紛紜。

  顏筱因為住在套間病房,外部消息不靈通,沒能知道自己八卦已經滿天飛的事,而霍醫生身邊又沒人敢直接過問這件事,他平時為人又不是什麼愛計較的,即便知道醫院裡有傳言,也沒太當回事,並不知道八卦消息已經遍佈到什麼程度。

  就這樣,顏筱不知不覺在醫院裡度過了一星期。

  霍澤析偶爾會上來看她,談話內容都很安全。

  不過顏筱沒想到的是,這天霍澤析的朋友也上來看她了。

  是之前出鏡率挺高的眼鏡醫生,顏筱看到他的時候一瞬間沒想出他叫什麼名字,還好對方比較熱情,一來就坐在病床前噓寒問暖,顏筱瞟到他的胸牌,才打招呼:「劉醫生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劉榆心想到處都傳開了,他能不知道嗎?卻也不好直接在顏筱面前解釋,隨意開了個玩笑:「心有靈犀嘛!」

  劉榆提到顏筱跳舞的事,兩人交流還算融洽,劉榆愛開玩笑,顏筱配合著嘻嘻哈哈。

  於是從病房門口看進來,兩個人可謂是相談甚歡。

  於是霍澤析上來看見這一幕的時候微怔,不知道他們兩個什麼時候關係變得這麼好了。

  仔細想想,顏筱對他身邊的人都還挺放得開的,除了對他。

  他輕輕敲了一下病房門,病房裡的兩人都應聲向這邊看過來。

  劉榆嘴角帶了笑,「緋聞男主角來了。」

  他聲音不大,只能讓顏筱聽見,顏筱正疑惑,劉榆打趣:「好巧啊霍醫生!」

  霍澤析沒理,看向顏筱:「恢復得怎樣?」

  顏筱笑著指了一下床邊的營養品:「每天吃那些,應該恢復得不錯。」

  「最近小顏氣色好多了,之前太瘦了,胖一點的女孩子才可愛!」劉榆十分自覺地插話。

  他叫顏筱「小顏」,莫名其妙有種親切的感覺,配上這一整句話,好像和她很熟似的。

  霍澤析突然想起什麼,微不可見斂眉。

  倒是顏筱正確抓住了重點,有些不安:「我長胖很多嗎?」

  「也沒有,稍微有點肉感,我喜歡這樣的。」劉榆依舊笑著沒正經。

  顏筱只當他是開玩笑,又看向霍澤析,發現他表情有些冷淡,不知道怎麼了。

  「你今天很閒?」他忍不住質問劉榆。

  劉榆微微挑眉,笑得愈加誇張:「沒霍醫生閒啊!」

  即便是不知狀況的顏筱也覺得氣氛有點怪,不知道怎麼開口,想了幾秒:「霍醫生今天很忙嗎?」

  「還好。」他冷淡回答。

  「那你先下去忙吧!」顏筱自認十分貼心地說。

  然後,說完她發現霍醫生表情好像還有降溫的趨勢……

  她有點慌。

  她沒想太多,怕上來看望她會打擾到霍澤析休息或工作,也沒想到要問劉榆,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意思像是在趕霍醫生,更不知道,在另外兩位當事人聽來,像是覺得霍醫生打擾她和劉榆聊天似的……

  劉榆本來就是開玩笑的,這下頓時也覺得有點嚴重了,咳了一聲:「我想起我還有事,還是我先下去吧。」

  「那好吧,拜拜!」顏筱笑著對他招手。

  等劉榆走後,顏筱回過頭來看向霍澤析:「霍醫生……不走嗎?」

  霍澤析淡淡地瞧著她,聲音不自覺低沉下來:「你就那麼希望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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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7 01:30:39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一章 芝士烤年糕〔3〕

  這下輪到顏筱傻住了。

  你就那麼希望我走?

  這話問出來什麼意思?她完全沒有回答的餘地啊!

  她有些緊張地舔唇,不知道要怎麼說。

  見她有些忐忑的樣子,霍澤析又問:「還是和我單獨相處,你覺得不習慣?」

  顏筱:「……」

  霍醫生,你能不能往好處想想!以及,這麼直接誰能接上你的問題啊?

  最終在霍澤析詢問地目光下,她微微咬牙:「都沒有。」

  她還是沒抬頭看他,霍澤析沉默一瞬:「那就放鬆點。」

  ……

  看來霍醫生完全理解不了在喜歡的人面前會緊張這件事……

  顏筱點了個頭,「很、很放鬆。」

  靜默間,他的目光轉向她的腿:「過幾天換夾板,可以坐輪椅出去透透風。」

  這句話讓顏筱有點激動,睜大眼睛:「真的?」

  她還以為這幾個月都要在這病床上度過了。

  她一副小雀躍的樣子,霍澤析表情緩和下來,「不過只能讓護士推著,在樓下花園裡轉轉。」

  只要能出去,顏筱就覺得知足了,一時間沒忍住笑出來,不經意抬頭卻看見霍澤析正看著她。

  心跳亂了拍子,她忽地笑得瞇了眼睛:「等我能下床了,你可不可以推我下樓散步?」

  說完忐忑地看著他。

  看著她滿臉期待地樣子,霍澤析嘴角不自覺帶了一點笑意,「可以。」

  回到診室,劉榆早就坐在醫生椅上坐著等他。

  霍澤析在他八卦的目光下抬眼:「你什麼眼神?」

  劉榆半瞇了雙眼,一副銷魂的樣子,緩緩吐出:「愛的眼神。」

  「剛吃完飯,別噁心我。」霍澤析拿起桌上的空調遙控器,降低了兩度。

  劉榆站起來,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往霍澤析眼前比了一下:「我是說你看顏筱的眼神。」

  霍澤析倏地笑了,從他旁邊走過去飲水機前倒水:「再繼續掰。」

  「不是,霍醫生,我是真的特別希望你跟女的談個戀愛。」

  霍澤析正喝水,差點被嗆,「女的?你什麼意思?」

  他什麼時候還跟男的談過?

  劉榆說著嘆了口氣,「醫院裡就我跟你走得比較近,廣大女性同胞都拿我和你開玩笑……」

  「慢著!」霍澤析走過來,「我怎麼不知道?」

  「因為在大家心裡霍醫生你冷漠無趣,我和藹可親接地氣,所以大家都只敢對我說這種話。」

  劉榆得意洋洋地說。

  霍澤析笑了一聲,把他撥開,坐回醫生座:「前幾天網上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劉榆靠在桌沿:「實話說,顏筱是喜歡你的,誰都能看出來。」

  霍澤析沒說話,頓了幾秒打開報告冊看。

  劉榆撇了撇嘴,「沒趣啊沒趣!我走了!」

  等他走出診室關上門,霍澤析才漸漸抬頭,合上報告冊扔在一邊。

  距離下午看診的時間還有半小時,他瞄了眼手錶,閒坐了一會兒,又拿出手機,鬼使神差在百度上輸入顏筱的名字。

  她對顏筱的瞭解還不如劉榆,關於她到底在網上幹什麼,也是概念模糊。

  關於她跳舞的視頻還挺多,他猶豫一下,隨意點進一個日文曲。

  視頻開始後,霍醫生突然有種打開新世界大門的感覺。

  然而,這個大門他一點也不想打開,還覺得越看越匪夷所思。

  先不說這舞蹈的畫風問題,他比較在意那些彈幕。

  所以看視頻的都是男人嗎?

  這些赤.裸裸的調戲和表白……

  他越看越不自在,最後忍不住把手機扔在一邊,若有所思地皺了眉。

  -

  這幾天,顏筱恢復得不錯,醫生已經給她換下石膏,上了夾板,她的腿終於重見天日了。

  這幾天霍醫生沒上來看她,顏筱每晚還是在聽他的電台,感覺變得有些奇妙,沒有之前那種和自己沒關係的疏離感,卻也沒覺得親切,有時候聽著聽著覺得自己特別喜歡他,他說了晚安都還是激動得睡不著;有時候又覺得沒希望,想要戒掉這個習慣,心裡憋得慌。

  總之從告白失敗之後,她的心情就一直跌宕起伏,還呈週期狀,跟三角函數似的。

  這天,在顏筱的軟磨硬泡下,護士終於答應顏筱下樓逛幾圈,費了好大勁把她弄上輪椅,把穿著病號服的她推出去了。

  進了電梯,旁邊同坐輪椅的還有一個老年人,正好和顏筱對著,讓顏筱有種自己也年邁了的錯覺。

  兩個推輪椅的護士好像交情還不錯,出了電梯,還一年推著輪椅一邊聊天,顏筱和那位老爺爺也並排被推在一起,老爺爺一直盯著顏筱看,把顏筱盯得有些發毛,心想自己臉上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摸了摸發現臉上沒什麼問題,又只能禮貌地朝著老爺爺笑了笑。

  「你多少歲啦?」冷不丁那個老爺爺開始說話了。

  老年人口齒不是很清楚,顏筱聽得模模糊糊,回答:「我二十了,您高壽呢?」

  「我,我屬鼠的。」那老爺子如是回答。

  顏筱背了一遍十二生肖順序表,又開始心算他估計是哪一年,那老爺爺突然又拍了拍顏筱的輪椅扶手:「小姑娘,年紀輕輕不要想不開呀!」

  顏筱:「……」

  為什麼連醫院裡的老爺爺都知道了這種謠言?

  顏筱有點流汗,「沒、沒想不開。」

  心裡慢慢浮起一種不好的預感,這個醫院的人不會都覺得她是跳樓自殺的吧?

  然後還口口相傳,以訛傳訛……

  坐著輪椅在花園裡遛,顏筱忍不住問護士:「你們醫院裡的人是不是都覺得我是跳樓自殺啊?」

  小護士被她問題哏住,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心想跳樓自殺的人大概都會有點抑鬱傾向吧?如果讓她曉得自己的事被很多人知道,一點會介意,說不定又做出什麼事……

  於是善意地撒謊:「沒幾個人知道你的事,何況這裡是醫院,大家見過各種稀奇古怪的病人,不會把這事放心上。」

  她說得模稜兩可,顏筱狐疑,卻沒說話,任她推著在陽光下慢慢走。

  兩個人正聊著天,門診樓走出一個急急忙忙的護士,過來在推椅子的護士耳邊說了什麼,後者突然低頭問顏筱:「不好意思,我現在有點事要離開一會兒,不如你在下面先坐一坐?」

  看她樣子應該是醫院裡的什麼要緊事,顏筱看了一眼越來越毒辣的太陽:「沒事,那你推我進去,我自己上電梯回病房吧。」

  「沒事兒嗎?」護士還是有些不放心。

  顏筱笑著推了推輪子,輪椅滑了幾步:「放心,能走。」

  於是小護士把她送到電梯口,就急急忙忙和另一個護士離開了。

  正是中午,醫院正是休息的時間,沒什麼人坐電梯,顏筱見電梯門一開,就推著輪子進去了。

  電梯大,顏筱進去之後發現離樓層按鈕還有點距離,又推著輪子後退。

  沒有坐輪椅的經驗,她動作顯得十分笨拙,半天還沒退回按樓層的位置,電梯門先自動關上了。

  沒想到兩秒鐘後,電梯居然自己動起來,更離譜的是,電梯不是往上升,而是……往下走。

  大概是樓下有人按電梯了吧?

  顏筱沒太在意,直到她看見,樓層顯示屏從「b1」變成了「b2」……

  她記得上次來看霍醫生,坐他車子離開的時候,是下了負一樓的,證明負一樓是停車場,那麼負二樓是……

  腦子裡突然閃過幾幅畫面,顏筱突然慌起來,她沒忘這裡是醫院,是傳說中鬧鬼最頻繁的地方之一,而且,醫院太平間一般情況下都會在一樓或者地下樓層,一樓和負一樓都不是的話,那就證明……

  「啊——」

  顏筱不可遏制地尖叫一聲,她看見電梯門開了,可是外面,明明一個人也沒有……

  那為什麼電梯會下降?

  恐懼瞬間攫住她,顏筱慌亂地轉動輪椅的輪子,一邊用上半身的力量把輪椅往樓層按鈕的方向挪,不料右輪突然卡在死角,她上半身還沒收回重心,猛地把輪椅掀翻,她直接往電梯門外倒去。

  骨折的地方一陣劇痛,她疼的倒吸一口冷氣,坐起身看見電梯門緩緩合上了,裡面還有被她掀翻的輪椅。

  不敢站起身,她只能看見頭頂上方的層層跳動的樓層號,離她越來越遠。

  這裡到底是哪兒啊?

  她環視起四周,燈光並不明亮,牆壁白得□人,那邊有一扇門,進去應該是一間很大的屋子,門口有張黃色紙條,紅色的字跡——「閒人免進」。

  ……

  在醫院!

  在醫院的負二樓!

  在沒有半個人影的醫院負二樓!請問房間外貼個「閒人免進」什麼意思?

  顏筱眼睛一閉,只覺得後背慢慢開始發涼,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今天在電梯裡發生的一切都太不尋常了,簡直就像……就像鬼片裡的情節那樣!

  這時候一定要冷靜!

  她深呼吸一口,移開視線不往旁邊「閒人免進」的地方看,試圖扶著牆壁站起來,可是憑著一隻腳的力量,怎麼可能站得起來?

  骨折的地方又是一陣劇痛,就像無數針紮在骨肉裡,她又小心翼翼蹲下去,這樣的話,就算站起來,也會影響骨折痊癒的。

  身體的疼痛和心理上的恐懼齊數湧來,顏筱哀哀地埋怨了一聲,好後悔沒有隨身攜帶手機……

  她發出聲音之後,太平間裡突然也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像是……塑料口袋的聲音。

  她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畫面——一具披頭散髮的女屍,從密封的屍體保存袋中慢慢爬出來,地上拖出一條觸目驚心的血印子……

  「啊——救命啊!有鬼啊!」顏筱再也忍不住,閉上眼睛大叫起來。

  已經到了心理的承受極限,預想如果真的看見那個畫面,她絕對能當場嚇死。

  正叫得撕心裂肺,那間屋子的門倏地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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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芝士烤年糕〔4〕

  聽到「吱呀」一聲開門的聲音,顏筱的心臟彷彿都一瞬間驟停。

  叫得嗓子都快沙啞,她大腦終於從一片空白中抽離出來。

  好像聽到了說話的聲音……

  她虛著眼睛往那邊看了看,看見一個人影,站在門口。

  光線太暗,她看得不清楚,心理防線又開始新一輪的轟炸,不顧嗓子已經嘶啞,她繼續尖叫。

  整棟二十幾樓的樓梯出口,都響徹了她的驚悚尖叫。

  「還沒叫夠啊?」旁邊那「人」說話了。

  仔細一聽,還是個男人的聲音。

  那至少不是女鬼吧?

  顏筱慢慢放下摀住耳朵的手,睜開眼睛,聲音都快不像自己的了,試探著開口:「你是人是鬼啊?」

  那人突然笑起來,又走近了,「小姑娘怎麼的啊?腿折了還往樓下亂跑?」

  顏筱看清那是個年輕男子,愣了足足五秒,突然爆發出哭聲。

  哭聲一出,比尖叫聲還有穿透力,那男人只覺得耳膜一顫,皺眉蹲下來:「來!我扶你起來!」

  這種在鬼門關走了一趟突然得知閻王爺不收自己的感覺簡直太幸福了,顏筱沒像現在這麼喜歡人類過,頓時間什麼安全感歸屬感通通都滿格,口齒不清邊哭邊說:「謝謝你,太感謝你了!我真的快被嚇死了!」

  被男人扶起來之後,顏筱激動地心情還沒恢復,緊緊攥著小哥的手,不斷重複著「謝謝你」,小哥想笑,又看清顏筱的樣子:「哎!你是霍醫生的……」

  具體是什麼不清楚,總之知道她和霍醫生有八卦。

  聽到「霍醫生」三個字,顏筱哭得更帶勁,這邊電梯門終於緩緩打開,她被小哥扶著進去,輪椅已經不見了。

  接下來的記憶,顏筱都是模模糊糊的,就這樣走出電梯,日光一瞬間變得刺眼,她一路被攙著,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下被扶到了霍澤析的診室門口。

  坐在門口的椅子上,診室的門是關上的,旁邊的女醫生看了一眼顏筱瘸著腿、臉上還驚魂未定的樣子,趕緊打開門沖裡面喊:「霍醫生,快來看看你女朋友怎麼了?」

  還有病人在裡面,一聽見這話,迅速看向表情錯愕的霍澤析,「霍醫生有事就先出去吧!」

  霍澤析把筆燈放進口袋裡,疑惑地起身出門。

  顏筱看見他出來了,想要站起身,被旁邊的小哥扶起,對霍澤析解釋:「她不知道怎麼跑到樓下太平間去了,估計被嚇著了!」

  顏筱聽見小哥的話臉色突變,那真的是太平間!

  裡面真的都是死人!

  這世間有一種感覺叫後怕,雖然當時猜到那是什麼地方,但是事後這樣被驗證,簡直比當時的直觀感覺還要可怕,顏筱覺得自己背後直冒涼氣。

  看樣子真的嚇得不輕,霍澤析低頭輕輕叫了她一聲,顏筱終於像是回過神來,緩緩抬頭:「那裡真的是太平間……」

  說到最後一個字,尾音已經變成哭腔。

  旁邊站的有看戲模樣的醫生笑著催促霍澤析:「霍醫生快安慰一下人姑娘,看都嚇成什麼樣了?」

  不知道她怎麼跑到太平間去了,又看她被嚇成這樣,霍澤析莫名有些想笑,心裡某個角落卻慢慢軟下來,無奈地幫她擦眼淚,像哄小孩似的:「這麼多人看著,不准哭了。」

  顏筱還是抽抽噎噎,一邊憋哭一邊毫無邏輯地絮叨:「我當時還以為自己死定了,又站不起來,那裡面全是屍體……」

  這樣子還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霍澤析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平靜地聽著,聽到後來慢慢斂了眉,伸手攬住她,手從後面揉了揉她的頭髮,柔聲:「現在沒事了,不用怕……」

  旁邊的護士醫生看見這一幕,紛紛移開視線,有的忍住笑意,狀似不經意咳了幾聲,用眼神互相交流。

  只有劉榆在一邊笑著搖頭:「嘖嘖嘖,虐狗啊!」

  他安撫的聲音是最有效的定心劑,顏筱慢慢止住抽噎。

  等她情緒穩定下來,霍澤析才鬆開她,配合她身高低頭,「你先回去,我這裡不能耽誤太久。「

  「嗯,那你快進去!」顏筱一陣愧疚,吸了吸鼻子催促說。

  旁邊的醫生護士們看完熱鬧紛紛都想盡快逃離現場,霍澤析叫住一個護士,囑咐她拿輪椅推顏筱上樓,這才走進診室。

  「霍醫生男友力爆棚啊!」走進護士台,小護士們嘰嘰喳喳。

  「對啊,上次霍醫生還否認是他女朋友來著,今天顏筱一哭,看他心疼成什麼樣了?」

  「好羨慕!好想找霍醫生那樣的完美男友啊!」

  ……

  劉榆在一邊倒茶葉,無意聽見她們的對話,走到護士台敲敲桌子:「哎哎哎!認真工作啊!」

  「劉醫生,你心情很鬱悶吧?」護士偷笑著問。

  「我鬱悶什麼?」

  「霍醫生被搶走了啊!」說完眾護士都開始笑。

  劉榆:「……」

  上一秒還在花癡,一言不合就變腐……

  這些女人好可怕!

  回到病房,又讓醫生檢查了一次,還好骨折的地方沒什麼大礙,顏筱覺得自己主要是心理創傷比較大,不過現在回味起來,被霍澤析那麼安慰一下,現在什麼都治癒了。

  那個把顏筱扔在電梯裡的小護士來道歉,顏筱反而過意不去,說到底還是自己不夠冷靜,雖然她本來淚點就不高,但是最近讓霍澤析見到了太多次她哭的樣子了,形象問題姑且放到一邊,他會不會覺得她特別嬌氣?

  他不喜歡嬌氣的女生,之前怎麼說來著,覺得她像小公主?

  她本人也不喜歡公主病的女生,怎麼會被這樣以為?難道是不夠溫柔體貼?

  胡思亂想猜了一通,她煩躁地塞了幾個小蛋糕進嘴裡洩憤,結果病房門突然被推開,顏筱鼓囊著臉頰望過去,看清來人之後差點被嗆。

  一嘴蛋糕的她連話都說不出來,趕緊捂著嘴看向霍澤析。

  後者當然看見了她倉鼠似的臉,嘴角帶了一點笑意,「沒吃午飯?」

  顏筱嘴裡含著東西,口齒不清:「沒……」

  「等一下萍果會過來。」他說著走到窗邊,掀開窗簾,陽光扶牆而上。

  站在陽光裡,他髮梢被陽光染得泛黃,角度使得臉上有小片陰影,顯出幾分沉靜。

  顏筱這會兒才終於嚥下那口蛋糕,但是忍住沒說話,不想打擾這幅畫面,忍不住在心裡無限纏綿又無比懇誠地想:她喜歡的人可真好看。

  她向來學不會遮掩,霍澤析撞上她略顯熾烈的眼神,微怔,而後又若無其事移開視線,「以後在醫院裡別亂跑。」

  「這次是個意外,我也沒料到……」顏筱小聲為自己辯解。

  他稍一停頓,「還有,別遇事就哭。」

  這句讓顏筱愣住了,之前的猜想一下子浮出心底,又辯解:「其實我平時不這麼愛哭的。」

  「那怎麼每次見我……」他下意識的話說到一半,又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停下來。

  顏筱知道他要說什麼,仔細想想還真是,上次是被拒絕而哭,可是上上次和這次是為什麼?

  還沒想出答案,門口突然響起敲門的聲音。

  應聲看去,是霍萍果,手裡還提著兩個食物保溫盒。

  「都快一點了,阿筱餓了吧?」霍萍果說著把保溫盒放在旁邊桌子上,又看了一眼霍澤析,「都怪哥,也不早點說你想吃家裡的飯菜,給我打電話的時候都快十二點了,慌裡忙張做了幾道家常,別嫌棄!」

  是他讓霍萍果給自己做午飯的?

  顏筱一愣,心情變得有點複雜,看霍萍果打開食盒,心下感動:「謝謝,太麻煩你了!」

  霍萍果:「別和我說這些假大空的話……」

  顏筱正要笑,想不到她還沒說完,又繼續,「來點實際的,以身相許什麼的!」

  「霍萍果!」

  顏筱頓時窘,沒來得及說話,倒是旁邊的霍醫生先出聲叫住她。

  「我是說顏筱對我以身相許,哥你自作多情激動個什麼勁啊?」霍萍果在她哥面前笑得搖頭晃腦,一臉欠揍的得意。

  顏筱默默接過霍萍果遞給她的筷子,低頭沒忍住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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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櫻花慕斯〔1〕

  霍萍果待在病房的時候,顏筱覺得格外熱鬧,可是分明也只有他們三個人而已。

  中途霍澤析出門接了一個電話,霍萍果幫顏筱削蘋果,顏筱突然想到她名字,忍不住笑:「萍果削蘋果。」

  霍萍果陰嗖嗖地抬頭,舉起水果刀:「信不信我先削你!」

  兩人玩笑幾句,霍萍果突然一臉笑,「你最近心情不錯啊!」

  「腿都折了,心情能多好?」顏筱說著瞄了一眼包得嚴嚴實實的小腿。

  霍萍果分了一牙蘋果遞給她,「那我說一件你聽了絕對會心情變好的消息。」

  顏筱吃著蘋果挑眉:「嗯,你說!」

  霍萍果越發笑得詭異,第一個字正要出口,霍澤析接完電話走進來,霍萍果瞬間坐直身子閉嘴了。

  這邊顏筱剛被挑起好奇心,推了一下她:「繼續說啊!」

  「有機會再說。」她沖顏筱眨眼睛。

  挑起人好奇心又故意不說……

  顏筱雖然狐疑,也只是瞪她一眼。

  待了幾分鐘,霍澤析簡單囑咐兩句就離開了,這下終於剩下她們兩個人,顏筱終究耐不過好奇:「你剛才到底想說什麼?」

  清了兩聲嗓子,霍萍果故作輕佻地摸了摸顏筱的臉,「我感覺有位爺看上你了。」

  她儼然一副青樓老鴇的樣子,顏筱一時間失去了好奇心,心想又是她的玩笑,翻了個白眼:「你告訴那位爺,我不接客的。」

  「真不接?」霍萍果笑意加深。

  這表情……

  顏筱被她盯得有些發毛,咬了一口蘋果:「小女子賣藝不賣身。」

  聞言霍萍果開始止不住地笑,「別說賣身了,我覺得你為了他賣命都可以的。」

  這下輪到顏筱懵圈了,嘴裡的蘋果的都忘了嚼:「你什麼意思?」

  「我覺得……」她靠近顏筱的耳朵,「我哥肯定喜歡你。」

  這句話像是一個原.子彈,丟在顏筱腦子裡,炸得她一片混沌,震驚地看著喜笑顏開的霍萍果,半晌支支吾吾吐出一句:「你只有一個哥哥吧?」

  「廢話!」一個白眼。

  這下連不敢相信的餘地都沒有了……

  顏筱手裡的蘋果塊啪嗒一聲掉地上,腦子斷線了好一會兒才接上,臉上的表情緩緩變化,最後定格一臉不敢置信。

  霍萍果逗得樂,十分有先見之明地在她一連串轟炸式詢問之前起身:「我想起下午還有見一個朋友,先走了啊!」

  「你回來!你……」顏筱沒能抓住她,看見她消失在病房的轉角,又神叨叨開始一連串地自言自語。

  霍澤析喜歡她?怎麼可能?

  轉念想,這只不過是霍萍果的猜想,所以還是不要太相信,免得……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下午坐在病床上看綜藝節目,外面天氣和煦,這種時候最催人入眠,顏筱正昏昏欲睡,突然聽到門外有什麼東西打碎的聲音,隨即是一陣喧鬧和咒罵。

  她直接嚇醒,仔細聽了一會兒,好像是隔壁房的病人。

  天生的八卦熱心腸驅使她掙扎著坐上輪椅準備出去一看究竟,卻被病房門口的護士攔住:「別出來!」

  她更加驚疑:「怎麼了啊?」

  那護士臉上是掩不住的怒容,「是前段時間鍾醫生的病人,回去沒有按照要求養病,骨折沒恢復好,趕來正鬧著。」

  碰上傳說中的「醫鬧」了……

  顏筱伸著脖子往外看,那病人是個中年男人,還在不停地罵罵咧咧,護士在一邊勸著,卻沒有任何效果,鍾醫生的話被他一次次打斷質問。

  鍾醫生也是顏筱的醫生,雖然沒太多接觸,但還是能看出來他對病人的負責和耐心,事到如今卻只能憋著火給那個鬧事的男人解釋,解釋起不了作用,索性不說話,準備關門進辦公室。

  那男人見勢愈演愈烈,堵在門口大罵:「收了老子的錢,結果越治越嚴重,他媽的什麼醫生?國家養你們這群人是幹嘛的?」

  現場幾乎全是醫護人員,他的話太過分,顏筱火氣上頭,不管不顧地說:「那你媽養你是幹嘛的?讓你出來亂咬人的?」

  那男人聞聲轉過來,看見坐在門口的顏筱,「誰啊你?還罵人呢?」

  現場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顏筱,她指了指身後的病房,「我住這病房的,你影響你我休息了!」

  那男人冷笑一聲,指了指自己的包得嚴嚴實實的手臂:「我是來要個公平的,事實擺在這兒,勸你趁早搬出去,這地方謀財害命!」

  「害你什麼了?你自己不作死不好好養傷能這樣嗎?鍾醫生是我的主治醫生,他把我治得怎麼樣我自己知道!」

  顏筱說著把輪椅滑出病房門,「這兒的醫生護士不跟你計較是他們氣度大,我是患者我都看不下去了!」

  「看不下去你他媽滾啊,這兒醫生是你爸你媽還是你情人啊,洗腦了吧你?」那男人明顯沒料到會有患者來這麼回斥他,氣得臉紅脖子粗。

  要不是現在站不起來,顏筱真想衝過去甩他兩個大耳刮子,也是氣得不行,旁邊護士想把她推回來,她按住輪子坐那兒不動,冷眼瞪著那男人:「我還真就喜歡醫生怎麼了?趕明兒你家有人要死,你有本事別上醫院來啊!」

  那男人氣得說不出話,推了一把她的輪椅,顏筱往後滑了一段,瞪著他大喊:「你這人渣還想打女人?」

  那男的還沒失去理智,愣了一下,旁邊的警衛衝過來趕緊把他拽回去。

  院方治不了醫鬧,但經身份是患者的顏筱這麼一攪,那男人變成了挑釁鬥毆,被抓出去了。

  見證這一過程的在場人員簡直要為顏筱鼓掌。

  「巾幗不讓鬚眉啊!」旁邊一不認識的男醫生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

  雖然還沒消氣,但在大家敬佩的目光下被這麼一打趣,她還是耐不住靦腆笑了。

  本來顏筱就已經是醫院的傳奇人物了,今天的事傳開後,她的另一重「正義小俠女」形象又樹立了。

  傳到102診室的時候,是一群人七嘴八舌圍著霍醫生講述的。

  「當時她說她就喜歡醫生,我第一反應就是你!」

  「霍醫生你不在場真的太可惜了……」

  「顏筱在我心中再也不是軟妹子了!」

  ……

  霍澤析一開始還聽得皺眉,以為顏筱真和人打起來了,得知她不僅沒事還被調侃成「正義小俠女」,有些好笑和又有些詫異,似乎可以通過講述看見當時的場景。

  「霍醫生你女朋友太拉風了,打算怎麼獎勵她?」護士長忍不住問。

  「親一下!」

  「一下怎麼夠,十下!」

  ……

  這群人對於討論八卦話題永遠不厭倦,嘰嘰喳喳打趣著,唯有霍澤析安靜聽了一會兒,最後忍不住用指節敲敲桌子:「都沒事做是不是?」

  「大家走了走了!」劉榆笑著站起身來,帶頭走出診室。

  等所有人陸陸續續走出診室,霍澤析低頭隨意翻了幾頁醫學書籍,嘴角緩緩浮起一個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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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7 01:32:0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四章 櫻花慕斯〔2〕

  顏筱是在樓下坐著輪椅散步的時候碰見霍澤析的。

  喜歡的人,隔得再遠你都能一眼看見。

  顏筱眼巴巴看見霍澤析轉進了門診樓旁邊的花廊,卻沒想到在他轉過去的那一刻,眼風似乎也掃到了她,於是停下腳步,往顏筱這邊看過來。

  不確定霍澤析是不是在往她看,顏筱歪著腦袋盯了半天,居然看見他折返路線朝她走過來了。

  顏筱驚訝地瞪大眼睛,遲疑地朝霍澤析揮手:「霍……醫生?」

  他微微點頭,目光看向她骨折的小腿,「看來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鍾醫生說我這周就能回家了!」顏筱語氣裡無意識帶著一點小得意,「還說我骨頭癒合的能力很強!」

  霍澤析微一挑眉,狀似認同地笑了笑。

  想起上次她提出讓霍醫生在花園散步的事,顏筱忍不住開口問:「你現在有事嗎?」

  霍澤析:「沒什麼事,怎麼了?」

  「你可不可以……推我到那邊去?這裡太陽好大!」她說著笑嘻嘻抬頭看他,臉上微微泛紅,不知道是被陽光曬的還是因為這句話。

  他還沒回答的時候,顏筱又飛速反應過來這裡是醫院,男醫生在眾目睽睽之下推著女患者在花園裡走,大概會招人閒話的吧?

  「算了,我……」

  她反悔的話還沒說出口,霍澤析已經走到她身後了。

  被他推著的感覺很奇妙,看不見,卻知道他在自己身後,穩穩的安心。

  「顏筱……」他聲音從顏筱頭頂傳來。

  每一次聽見他叫她的名字,顏筱都會覺得心頭一跳,沒有誰能把她的名字叫得這麼好聽。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卻沒有聽到下文,正疑惑要開口問,霍澤析卻說話了,「你什麼時候知道我的?」

  顏筱在心裡算了一下,「大概……三年前。」

  那時候他還在國外,空閒時間錄音做電台只是一個消遣,更沒有想過會紅,這樣算來,顏筱居然算是他的第一批聽眾。

  顏筱漸漸進入回憶,瞇著眼睛笑著,「我關注你的時候,那個網站你的聽眾還不到一千,現在都幾十萬了。」

  霍澤析安靜地推著她慢慢走,顏筱突然又想起以前他的某一條音頻,一下子激動起來:「我最喜歡的是你講睡前故事的那幾期,小長頸鹿那個故事我覺得好可愛啊,還有給未來女兒一封信的那期,超級溫柔的……」

  她此刻儼然是一副小米分絲的樣子,霍澤析平靜說:「故事和信都是編輯寫的稿,我只是念出來而已。」

  顏筱被他的直接搞得愣了一下,又不在意地一揮手:「反正這些文字你念出來我才喜歡。」

  此刻她也忘了其他事,好多想說的話就直接說出來,「我每天都在聽你的電台,簡直都上癮了,不聽睡不著,一點不誇張!」

  霍澤析聞言笑了一聲,「要是我哪天不做這個了,你會失眠?」

  米分絲最怕什麼?最怕偶像說退出圈子。

  顏筱此刻就陷入這樣的恐慌中,艱難地扭過身子看向他:「別說這種話啊!」

  她的樣子是認真的,眼睛裡都是焦灼,霍澤析笑意漸漸收了,帶點安慰的認真:「嗯。」

  「我肯定會失眠的,所以為了我們廣大聽眾的健康,你不要隨心所欲說不做就不做了!」她坐在輪椅裡,要轉過來和他說話,姿勢很艱難,霍澤析揉了一下她的頭髮:「坐好,小心摔下去。」

  本來還著急上火的心情,瞬間被這一下「摸頭殺」給震住了。

  顏筱作為一個鐵米分的底氣瞬間沒了,轉回身子臉上開始發燙。

  天氣晴朗,陽光和煦,顏筱心情也溫柔得不行,平時不敢說的話,現在突然就有了勇氣吐出來,兩人走到花廊,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前幾天我在想,為什麼我好幾次只要看見你,就會憋不住眼淚。」

  霍澤析緩緩停下腳步,顏筱嘴角帶了笑意,遲疑幾秒又緩聲說:「想了好久都沒個答案,但是昨晚聽到你的聲音,好像突然就明白了……」

  「大概因為,我覺得你是很安心的人,所以沒必要堅強給你看吧……」

  說完兩人陷入沉默,顏筱突然覺得自己這樣說是不是顯得太矯情了,又趕緊轉移話題:「送我到這裡就可以了,我在樓下坐一會兒再上樓。」

  他還是沒說話,顏筱遲疑地轉頭,他又重新推動輪椅,語調平常:「沒人看著你我不放心,還是先回去。」

  不放心……

  顏筱抿起嘴角,「上次是個意外,除了鬼我什麼都不怕的!」

  「世界上哪來的鬼?」

  「你們做醫生的當然不相信這些,但我覺得還是寧可信其有比較好!」顏筱說著想起上次在負二樓的場景,忍不住又吸了一口涼氣,「上次,我是不是超丟人?」

  「還好。」

  「不信!你肯定在心裡偷偷地嫌棄我吧?」

  「……」

  顏筱失望地「啊」了一聲,「你果然嫌棄我!」

  「沒嫌棄你。」他說完自己也笑了。

  上了樓,顏筱心情大好,霍澤析送到病房就離開了,她本來都進病房了,又忍不住伸出頭去看他離開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轉角,她才轉著輪椅關門進病房,嘴角忍不住地上揚。

  -

  顏筱住院這幾天,雖然給學校請了假,但是學校之前排的校慶卻因為她的缺席被擱置了,因為她的位置屬於領頭,又很難再找出可以各方面條件都符合的替補,而且排練的時間也不多了,更增加難度。

  顏筱今天才接到小佳的電話,說現在局面很麻煩,問她兩星期後能不能參加校慶。

  之前顏筱就已經把舞練得差不多了,動作和節拍掌握得幾乎不需要重複排練,這次活動重大,她也一直很重視,偏偏臨近卻出了這個岔子,心裡既覺得對不起大家,又對不起自己。

  「我也不知道,我現在恢復得挺好,能站起來了。」

  「算了,你還是好好養傷吧,總有辦法的。」小佳安慰說。

  她不這麼說還好,說了之後顏筱心裡更加不好受:「我不想錯過,大家都努力了這麼久,不能因為我一個人影響效果。」

  「可是身體最重要啊!」

  顏筱猶豫一下,「不是還有兩星期嗎,我努力恢復,如果真的找不到合適的替補,我會盡力上的。」

  小佳也左右為難,心下感動,「好吧,我會給老師說一聲的,你千萬別急,身體最重要!」

  顏筱答應之後,又在平板上找出老師之前錄的這次排練的舞,越看越覺得遺憾,明明努力了那麼久,卻就差了這麼一點時間。

  老師把她分到這個位置,是對她很大的信任,但是她卻辜負了……

  心裡糾結,她拿出手機翻通訊錄,想要找聶初初傾吐一下心事,卻無意看見「霍澤析」三個字。

  是之前問了霍萍果之後才拿到的手機號,這麼久一直沒有聯繫過,一是不敢,二是抹不開面子。

  現在想想,好像沒必要顧忌那麼多。

  她猶豫了一下,開始編輯短信,幾度刪減才發送出去:

  霍醫生在忙嗎?我是顏筱。

  她拿著手機發呆,隔了幾十秒手機震動一聲,她忐忑地打開手機。

  霍澤析:有事?

  她暗搓搓地咬手指,想了一會兒又打字:我兩個星期之後可以去跳舞嗎?

  發出去後顏筱一直盯著手機,正端著杯子喝水,手機突然亮了,她趕緊放下水杯查看,只有短短兩個字:

  不行!

  還打了一個感嘆號強調語氣。

  顏筱咬唇,又解釋:

  可是這次學校的節目真的非常重要,我準備了很久很久,如果我缺席,會對不起所有努力排舞的同學和老師。

  這次時間隔得比較久:

  你去問一下鍾醫生,聽他的。

  顏筱正考慮,他又發來一條:別意氣用事。

  彷彿可以看見他說這句話的樣子,顏筱突然笑了,慢慢打字:

  好噠!聽霍醫生的d===( ̄▽ ̄*)b

  「看見什麼了那麼好笑?」

  正在吃午飯,霍萍果看見自家哥哥突然對著手機露出一點詭異笑意。

  霍澤析把手機放到一邊,笑意漸斂:「沒什麼。」

  霍萍果笑了笑沒說話,等到吃完飯才找到霍澤析,忍不住質問:「你果然對顏筱有好感了吧?」

  霍澤析沒回答,旁邊的嘉嘉走過來,用小坦克在他腿上滾,嘴裡一邊發出「突突突」的聲音,霍澤析彎腰把嘉嘉抱起來。

  「依你的性格,如果真的沒感覺,不可能對她這麼好,你就承認了吧!」

  霍萍果說著把嘉嘉手裡的小坦克拿來,「居然敢用軍事武器對付舅舅,信不信警察叔叔把你抓走?」

  嘉嘉半信半疑地看著霍萍果,又乖乖趴在霍澤析肩上不說話了。

  霍澤析抱著嘉嘉看窗外,「之前覺得她不夠成熟,也不瞭解世界有多複雜,現在發現,好像沒必要讓她知道這些世俗。」

  霍萍果想了想:「顏筱這樣的女孩子,找對象無非兩種,一種是可以讓她慢慢瞭解這個世界的複雜,第二種是保護她讓她一直都這樣單純下去。」

  霍澤析不置一語,她又回歸正題:「因為你之前沒有交往過她那樣的女生,所以才會覺得不合適,其實何必給自己畫那麼多框條,還是感覺最重要。」

  她說著又繼續補充:「你之前說她是一時衝動,現在知道她喜歡你三年,總不會懷疑了吧?」

  聽她說完,霍澤析摸了摸嘉嘉靠在他肩上的小腦袋,眉眼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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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芋圓燒仙草〔1〕

  問了關於她能否在兩星期後參加舞蹈表演的事,鍾醫生直接否決,這才休息了不到兩個月,說完全康復是不可能的,短時間內參加跳舞常理上說是絕對不允許的。

  但是顏筱還是聽出了一點機會,雖然沒有完全康復,但至少可以下床,進行基本的走路康復訓練。

  連走路都可以,跳舞又有什麼困難的?

  她沒有再多說什麼,心裡還是默默下定了主意。

  學校那邊找到了合適的頂替人選自然好,如果沒有,她還是想要主動參加。

  很快到了顏筱要搬出醫院的時候,這次是霍萍果主動說開車來接她,順帶著顏媽。

  在這個地方待了這麼久,顏筱和醫生護士的關係也還挺好,一下子說走,還真的有點捨不得,她握著護士手說再見的時候顏媽在一邊拚命使眼色,等護士走了才教訓顏筱:「說什麼再見呢?這兒是醫院你不知道啊?還想回來?」

  顏筱聽著煩:「媽你能不能有點人情味?再說了,來醫院就是來住院的?就不能來看看醫生病人?」

  霍萍果在一邊添油加醋:「是啊,再說我哥也在這醫院呢,沒事阿筱還會來看看我哥呢!」

  說完對顏筱挑眉。

  顏筱沖霍萍果眉來眼去笑了一下,落進顏媽眼睛裡,簡直一副戀愛期少女的樣子,無可奈何地揮揮手:「你們年輕人怎麼說都對!」

  下了樓,顏筱路過霍澤析的診室,霍萍果問要不要去打聲招呼,被顏筱拒絕:「算了,他還在工作,別打擾了!」

  話是這樣說著,卻還是忍不住往那邊看,霍萍果看在眼裡,微微帶笑。

  「對了,嘉嘉說特想見你,要是幼兒園沒課,今天就跟我一起來了!」

  把顏筱弄上車,她收好輪椅,坐進駕駛座。

  顏筱好久沒聽到嘉嘉的消息,聽了這話心裡正樂,又說:「醫院病人這麼多,小孩子抵抗力又弱,還是少上這地方來!」

  聽了她的話,霍萍果沉吟兩秒:「我哥還說你不成熟,我覺得你有時候挺懂事的,比我想得多。」

  顏筱愣了一下,霍醫生會給家裡人說關於她的事嗎?

  那在他眼裡,自己是什麼樣子的?

  「他還說什麼了?」顏筱忍不住問。

  「就說你有時候挺像個小孩子,放心!沒說你壞話!」霍萍果開著車笑說。

  顏筱沒吱聲,顏媽在一邊忍不住插話:「顏筱可不嗎?這麼大了平時瘋起來還是像個毛頭姑娘,也照顧不好自己!」

  顏筱:「……」

  在別人面前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損女兒的機會,果然是親媽!

  回家之後,顏筱看著久違了快一個多月的家,真真切切有了依戀的感覺。

  臥室平時還是在打掃,屋子裡的東西都乾淨又安靜的等她回來,顏筱直接撲上床,撲騰兩下又嗷嗷叫起來,忘了腿還是瘸的……

  她還是沒平靜下來,給聶初初打過電話之後,又拿出手機給霍澤析發短信:

  霍醫生,回家的感覺太好了-

  他大概在工作,一時半會兒沒回復,顏筱也沒放心上,坐在椅子上看微博的留言。

  無意間,她看見霍澤析的微博,轉發了一個官方活動的微博。

  主辦方是他電台的那個網站,活動名是:

  《有聲情書》

  光這一個活動名就勾起了顏筱的好奇心,咬著手指點開長圖:

  在活動日期截止之前收一切聽眾來稿,將篩選出五篇情書形式的告白,由人氣電台主播zain以直播的形式念出。歡迎米分絲來稿!

  ……

  直接跳過那些廢話消息,顏筱迅速看完,頓時燃起鬥志。

  讓霍澤析念出自己對他的告白,想想就好浪漫!

  不過文筆這種事情,從小作文就居中下水平的顏筱表示自信不足,那要怎麼樣才能讓自己的文稿脫穎而出?

  正苦苦思索,手機突然震動一聲,她拿過來一看,是霍澤析的回復:

  好好休息。

  沒有任何米分色小泡泡的一句話,顏筱卻還是抱著手機笑起來,她激動地給聶初初發消息:

  我和男神保持聯繫了!!!

  聶初初秒回:怎麼覺得你腿斷之後,還因禍得福了?

  因禍得福?

  顏筱:福是?

  聶初初:霍醫生貌似對你有改觀!

  顏筱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還真是!

  不過與其說是腿斷之後,不如說是她徹底說出心裡話之後。

  喜歡一個人三年,也是會感動對方的吧?

  顏筱倒在床上,又興致勃勃調出和霍澤析的聊天記錄,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

  這幾天沒有在網上發舞,顏筱都變失蹤人口了,她特意在網上發了一條通知,說自己摔下樓骨折的事,米分絲還是一片心疼叫她好好養傷,再元氣滿滿地回歸。

  受到二三次元小夥伴的鼓勵和關心,顏筱突然感悟到那句「禍兮福之所倚」。

  小時候父母常常不在家,她很多時候都是一個人回到家,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到點睡覺。

  她怕鬼,經常白天聽了同學講的鬼故事,回家嚇得睡不著覺,雖然這件事後來是當笑話講起,但是那種恐懼和孤獨她不會想體驗第二遍。

  那時候希望身邊有個人陪伴著,哪怕一句話不說,只要不留下她一個人就好了,卻還是這樣過了好幾年,後來竟然也漸漸習慣孤獨。

  可能因為這幾年的經歷和本身的性格原因,所以這麼多年她身邊儘管朋友無數,但被時間的沙漏濾過,留在身邊的還是只有聶初初一個。

  她其實不喜歡用「閨蜜」兩個字去定義聶初初在她心裡的位置,一是覺得有些矯情,二是覺得這個稱號好像太表面,認定了的一輩子的好朋友,不用特別的稱謂,但彼此心知肚明。

  但是後來越來越長大,爸媽會在家等她了,身邊越來越多人的關心,甚至是陌生人的。

  她不是生來就被溫暖包圍的人,所以格外有感觸,覺得自己已經很幸運了。

  -

  週末的時候,顏媽不知道哪兒聽來的消息,說城郊有一家祈願寺廟特別靈,還能消災免難,說讓顏筱陪著她去附近廟裡求籤,順便拜下菩薩消災。

  顏筱指著自己的廢腿:「我都這樣了,您放過我吧!」

  「就是因為你腿斷了所以媽媽才要你和我一起去啊,你想想,你為什麼會平白無故摔下樓?指不定是招惹上什麼……」

  顏媽話還沒說完,顏筱十分有先見之明地摀住耳朵,一邊「啦啦啦」地叫著掩蓋她媽的聲音。

  顏媽被她搞得一陣心煩:「叫什麼叫什麼?」

  「你別講那些神鬼來嚇我!我一點不經嚇的!」

  「去不去?」顏媽一句話。

  顏筱想了想,本來打死也不想去的,被老媽這麼一嚇……突然間沒骨氣地動搖了,「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坐著輪椅去寺廟?」

  別人肯定想這人腿都瘸了還不忘封建迷信,也太身殘志堅了吧?

  顏媽坦然:「怕什麼,這樣才顯出誠意,佛祖才會感覺到你的虔誠!」

  於是週六,顏筱還真的坐上輪椅,戴著口罩被老媽推進寺廟了。

  怕被認出來,又穿上老媽的衣服,戴上帽子,整個人全副武裝。

  心想這樣還被認出來,那她就當場撞死得了。

  不過寺廟裡的氣氛相當肅穆,院子裡飄著線香的味道,林木高大茂密,偶爾砸下幾個青色小果子,處處靜謐,又處處有禪意。

  來拜佛求籤的人也都不敢高聲喧嘩,門外掃地的小和尚或者小尼姑都神態恬靜,顏筱頓時間覺得自己這一身行頭有點對不起佛祖。

  顏媽遞給顏筱一串佛珠,「剛剛門口免費領取的,不知道開過光沒,你先拿著。」

  顏筱接過那串檀木佛珠,穿在手腕上,又忍不住嗅了嗅。

  於是在他人眼中,寺院裡一個裝扮古怪的人坐在輪椅上,戴著口罩和帽子,手上串著佛珠,怎麼看怎麼像是……低調的大師。

  正抬起頭,迎面走來一個小伙子,看見顏筱之後,樣子有些唯唯諾諾,顏筱嚇了一跳,心想不會吧?這樣也會被認出來?

  顏筱假裝看其他地方,那個男人漸漸靠近,出聲:「那個……方不方便我問一下?」

  看來必須硬著頭皮上了,顏筱轉過頭,也不說話,只是盯著他。

  還是顏媽先開口:「你問什麼?」

  「那個,我看大師氣質不凡,可否給我算一卦?」

  ……

  顏筱懵圈,這位仁兄,你是出來搞笑的嗎?

  「我們又不是算命的,你搞錯了吧?」顏媽莫名其妙。

  「大師是高人,我剛才就看出來了!」那個男人還是沒有放棄,一臉祈求地看著顏筱。

  顏筱差點就笑出聲了,解釋:「我真不是大師!」

  男人:「……聲音竟如少女般清脆,果然道行深厚!」

  顏筱算是徹底服了,估計這一段發出去這人今晚就能上微博熱門。

  她不禁玩心大發:「這位施主,其實我剛才幫你算了……」

  那男人聞言驚訝,一臉期待:「請講!」

  「你啥都好,就是命裡缺心眼!」

  那男人反應了老半天,不可思議地看著顏筱:「哎你不會在罵我吧?」

  顏筱徹底忍不住了,笑得抖個不停。

  「哎你怎麼能罵人呢?」

  眼看著那男人即將要鬧起來,顏筱趕緊回頭拍了拍她媽的手:「媽快走,別理他!」

  進了廟裡,顏筱還在笑,被顏媽拍了一把:「嚴肅點!」

  「那人太逗了!」顏筱說著突然看見旁邊的老和尚盯了她一眼,立馬斂笑閉了嘴。

  顏筱因為腿傷沒能跪拜,直接上了幾柱香去旁邊求籤。

  顏媽則在一邊和廟裡的老和尚交流,問怎樣幫兒女消災。

  雖然平時口頭上說不怎麼信這些,可是到了求籤的那一刻顏筱還是緊張起來,搖了搖籤筒,抽出一根竹籤……

  顏媽和老和尚交流之後,看見顏筱已經在寺廟外面等她。

  「你沒抽籤?」

  「抽了,是上上籤。」顏筱說著神情有些掩飾。

  顏媽驚喜:「怎麼說的?」

  「就是……身體會健康嘛,家庭幸福事業有成什麼的。」顏筱說著轉動輪椅,「咱們回家吧。」

  「那還不錯啊!」顏媽推著她感嘆。

  眼瞎打著干哈哈:「是、是不錯。」

  回家的路上,顏筱心情異常複雜。

  她抽到的是上上籤沒錯,不過騙她媽的是,那居然一個求子簽!

  裡面的內容她只消一眼就記住了——

  添丁之喜,兒女雙全。

  「我才二十歲啊,要怎麼兒女雙全啊?」

  一回家,顏筱就打電話對聶初初講今天在廟裡抽籤的事情:「我現在好害怕啊,我一點也不想生孩子,萬一我大學還沒畢業就生倆孩子不得被人笑死?孩子他爹是誰啊?」

  她驚慌地甩出一大堆問題,聶初初笑得風輕雲淡:「是誰一開始還說那是封建迷信來著?」

  「那不一樣,發生在自己身上,再怎麼也得多個心眼啊!」顏筱繼續在電話這頭哀怨重複,「我不想生孩子……」

  「得了吧你,想生孩子現在還沒人和你生呢,單身狗有點自知之明好嘛?」聶初初恢復一貫的畫風,嘴損地說。

  偏偏顏筱還真比較吃她這一套,想想又覺得聶初初的語氣實在不好,忍不住:「你說我是不是有受虐傾向啊!怎麼你一罵我我就舒坦了?」

  「潛在的抖m傾向啊!以後得找個s調教一下。」聶初初好像在吃什麼東西,不走心地調侃。

  顏筱嗤笑一聲:「我喜歡的是霍醫生那一款,什麼抖s?」

  聶初初「喲呵」一聲:「你以為霍醫生那一款就是什麼溫柔暖男啊?沒到時候,都不要太早下定論!」

  「沒到什麼時候?」顏筱疑惑地問。

  聶初初頓了兩秒,笑著說:「誰知道呢?結婚的時候還是上床的時候,說不定……」

  一到這種時候,顏筱就知道聶初初要開污了,不過這次情況不一般,她調侃對象是霍澤析,顏筱實在不能忍,打斷:「不和你說了,我要進行康復訓練了。」

  她正要掛電話,聶初初聲音傳出手機:「等會兒等會兒!」

  「還要幹嘛?」

  聶初初:「你不好好養傷,康什麼復?骨折又不是韌帶拉傷!」

  顏筱沒把自己想參加校慶的事告訴太多人,猶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說:「我說個事兒你別罵我!」

  聶初初隨意道:「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肯定罵你,放心吧!」

  顏筱:「……」

  「說啊!」聶初初不耐道。

  「就是吧,我還是有可能會去參加學校的舞蹈表演,因為我那個位置還沒找頂替的人,我給小佳說了如果不行我就上……」

  她說完以後,聶初初奇蹟般的沒有在中途打斷她,顏筱驚疑:「你怎麼不說話?」

  「我覺得行啊,你自己的身體你自己最清楚。」聶初初聲音還挺正經。

  簡直是意料之外的回復,不用說顏筱也知道聶初初一定是理解她的。

  顏筱頓時感動:「聶初初,我覺得你特好,我都要哭了。」

  那頭沉默兩秒,又響起聶初初不耐的聲音:「行了啊,誰要你鱷魚的眼淚?」

  這人………

  顏筱又氣又笑,「拜拜拜拜,我掛了。」

  雖然嘴上念叨著康復訓練,更多的空閒時間,顏筱還在冥思苦想著電台稿子的事情,她不用猜也知道投稿的人一定很多,但還是抱著「不試一試你怎麼知道不會是你」的態度,沒事就在電腦前看美文佳句。

  不過網上的那些話要麼就是說爛了的,要麼就是太官方單調,顏筱篩選到後來都要抓狂了。

  耐心彌留之際,忍不住在朋友圈發了一條狀態:

  像我這種小學生作文水平的文筆,要怎麼寫情書?

  很快有人回復她,顏筱逐一看過去,全是問她是不是寫情書,或者問寫給誰的,忽然又有一條評論:

  不需要文筆,感情到了就好。

  看著這個人的網名盯了半天,顏筱才猛地想起她是一個詞作者,好多古風歌曲的詞都是她填的。

  怎麼一開始沒想到找身邊的大神幫忙呢?

  顏筱趕緊去私戳她:大大,想要麻煩你一件事。

  那頭回復:情書?

  顏筱:沒錯!你太聰明了!

  回復:嘛,情書有什麼好請教的?看你自己的感受唄,想到什麼些什麼,邏輯通順,夠真情實感就ok啦。

  顏筱:那我寫完你幫我看一下?

  回復:ok!

  埋頭些初稿的時候,顏筱有種小時候為了一篇作文斟酌良久的心情,一詞一句,要恰到好處,回到很單純的心境。

  誰說單相思的人是在浪費生命?

  她覺得能夠為了一個目標,想要向前走一步,一點一點努力變好的感覺不能再棒了。

  以後的事情誰能說得準呢?

  所以一切都還有無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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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7 01:32:3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六章 芋圓燒仙草〔2〕

  雖然顏筱最近的恢復情況很好,但她還是不敢說自己想參加舞蹈表演的事情,如果她告訴老媽,老媽一定會去咨詢鍾醫生,後者當然不會同意,說不定還會給她媽說唬人的話,到時候想要參加就更難了。

  可是這樣誰也不說一意孤行,好像也不太好……

  她猶豫再三,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身邊也沒有瞭解她情況的朋友來給她指點,最後糾結半天還是給霍醫生發了短信,具體說了一下現在情況,也說清楚了自己想要參加校慶的原因。

  在她心裡,霍澤析還算瞭解她的家裡人,也知道她的病情,他很成熟,顏筱潛意識裡非常相信他。

  她發消息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發出去後心裡一直惴惴的,一邊心不在焉看綜藝一邊等他的回復,平均一分鐘看一次手機。

  可能等了有十幾分鐘,手機終於震動起來,顏筱秒速拿過手機,劃開鎖屏。

  回復:

  如果你想堅持,那就沒有什麼障礙。不過,不要太勉強。

  看完他的回復,顏筱緩緩揚起嘴角,心底劃過幾分感動:

  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對她的關心方式就是讓她不要受傷,不要做他們所謂的愚蠢的事,可是總會有人理解,理解她藏在心裡的願望,會尊重她的想法和決定。

  之前是聶初初,現在是他。

  不知道是不是夜晚把情緒渲染得很易動,本來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甚至只有她一個人才能察覺到的細節,在這一刻變得很美好,很真實。

  突然覺得好幸運,她一直沒有放棄。

  顏筱躺在床上,來回看了幾遍他的回復,關上燈用手機打字:

  謝謝你。

  她躺在床上,伸手夠到窗簾緩緩拉開,城市的夜空裡沒有星星,黑夜濃稠如墨,卻因為這個城市的某個人,某盞燈,變得溫暖又明亮……

  -

  重新回到學校之後,顏筱因為腿傷受到很多同學的關照,平時小佳她們也幫著顏筱買飯買零食,顏筱受寵若驚,這群室友平時可都是剝削她的,現在簡直體貼得讓人掉淚。

  那天連排舞的老師都來看她,顏筱表明了自己要參加校慶排練的決心,再三聲明自己沒事之後,老師同意讓她參加排練看效果,說原本她的位置的空缺已經有了幾個替補人選,但是配合的默契度尚且不夠,如果顏筱要繼續回來,也可能因為這些天沒有參加排練動作生疏,必須要和替補比對一下。

  於是顏筱又重心投入練習了。

  因為骨折的位置雖然拆夾板了,但是怕受傷,還是纏上了厚厚的繃帶。

  顏筱練習較之小心,但強度還是很大,小佳她們看著都心疼,顏筱卻笑著打趣:「我這算什麼?有的明星不是高燒七十多度、暈了十幾次還跳舞排練的嘛?」

  聽她還能這麼輕鬆地開玩笑,大家也都止住話頭了。

  顏筱最近幾乎每天的空閒時間都泡在形體室裡,幾天就把生病期間長出的幾斤肉給瘦下去了,週末回家的時候被老媽數落了好一陣,說好不容易長點肉看著有福氣一點,現在又變成紙片人。

  其實顏筱離紙片人還是有很大一段距離的,臉上有一點嬰兒肥,所以再怎麼瘦看著也不會幹巴巴的。

  「前幾天我不是去廟裡幫你問祈福消災嗎?有個大師讓我給你買一串開過光的石榴石,你在手腕上戴幾個月,記住這幾個月千萬別讓陌生人碰。」顏媽說著把手鏈的盒子遞給顏筱,「我都沒直接用手碰。」

  顏筱舀了一勺酸奶進嘴裡,隨意接過:「陌生人碰了會怎樣?」

  「就不靈了,要重新消磁淨化。」顏媽說著又補充,「其實最好是別讓別人碰,除非是特別親密的人。」

  顏筱被她媽的認真樣子逗得笑,「你年紀越大怎麼越信這些?」

  顏筱瞥了一眼盒子的那一串小珠子,瑩潤的紫紅色,小粒地穿在一起,摸上去涼悠悠地還挺有質感。

  都說水晶玉石之類的東西都是有生命的,能養人,也能消災。

  還是那句話,寧可信其有吧……

  顏筱戴在手腕上轉了轉,「好吧,盡量不讓別人碰。」

  「等戴的時間久了,它就認識你了,就不用忌諱那麼多了。」顏媽又煞有其事地說。

  顏筱一邊喝酸奶一邊笑睨著她媽,突然覺得這個女人幼稚又可愛。

  這次回家顏筱還有一件事,就是給霍澤析的編輯投稿,上次那個情書她斷斷續續改了好幾天,又給那位詞作大大過目之後才慎重地編輯成郵件發出去。

  因為她之前看見有人在微博下面問編輯zain會不會看稿,編輯說會,她突然想試一試霍澤析會不會看見,就默默在尾端留下了自己的真實名字,如果他會看稿,就一定能看到。

  發出稿件之後,顏筱莫名覺得幹成一件大事,整個週末心情都很好。

  回學校,跳舞的時候有人問她手上串著什麼,顏筱想起老媽的話,盡量避免他們碰觸,又在心裡笑自己,還覺得她媽迷信好笑,其實自己還不是這樣。對於這些東西的迷信,大概是中國人根深在腦子裡的觀念。

  最後一次排練是在校慶的三天前,顏筱已經把動作練得相當熟練,只是很多腿部動作還是有些艱難,會有刺痛感,但是忍耐之下不會影響舞蹈效果,她順理成章可以參加表演。

  表演的前一天,顏筱頂著壓力有些緊張,突然又想和霍澤析說幾句。

  總之和他保持短信聯絡之後,顏筱每天都會時不時萌生給他發短信的衝動,看見什麼奇怪的蟲子想要告訴他,聽到了什麼笑話也想分享給他,最後卻還是留在草稿箱,沒能真的發出去。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她拿著手機編輯了一會兒,耳朵裡又塞著耳機,最後竟然睡著了,第二天被小佳叫醒得時候,手機都沒電了。

  寢室裡只有她和小佳要參加表演,她也來不及給手機充電,洗漱之後就直接拿上表演服裝往多媒體大廳的後台趕。

  到了大廳後台,一看簡直和模特走秀的後場一樣,亂糟糟的一片,橫七豎八亂掛著衣服裙子,遍地都是在化妝的人。

  顏筱也被拉過去換上衣服化妝,這次跳的舞蹈是中國風,需要穿改良旗袍,旁邊的化妝師盯了顏筱半天,又從包裡拿出一盒什麼東西塞給顏筱。

  顏筱看清楚之後差點吐血,居然是一盒胸墊。

  化妝師一臉「你懂得」的表情看著顏筱,顏筱閉了閉眼睛,比出一個「ok」的手勢。

  這個世界對於貧乳的傷害真是無處不在……

  校慶開始之後,自然是領導一大堆的致辭,顏筱往台下望了一眼,校慶當日學校全面開放,來了很多之前畢業的學長學姐,浩浩蕩蕩倒還有好幾千人。

  「等一下上台,一定記得昨天綵排的站位,不要亂了隊形……」即將上台前,老師還在重複叮囑。

  平時雖然顏筱也會參加很多漫展,做為邀請嘉賓跳舞,但是今天場合畢竟嚴肅,又因為腿傷原因,也被緊張氣氛渲染,在台下調整呼吸。

  聽見她們節目的介紹詞,站在第一個的女生做手勢表示讓她們集中靠近,掌聲一起,迅速上台。

  燈光漸漸打亮,音樂聲沒有響起的時候,顏筱往台下看了一眼,倏地彷彿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卻很快集中精力不再多看。

  真正表演的時候遠沒有上台前緊張,排練了很多次,表演萬無一失,空隙間顏筱還看見台下好多人開始拿出相機手機拍照。

  音樂聲畢,跳完整支舞,鞠躬時掌聲四起,指導老師在台下伸大拇指,做手勢示意她們從右邊退場。

  「果然是美女最多的舞蹈系,簡直撐起x大女生半邊天的顏值……」

  「我知道中間那個女生,網上跳宅舞的妹子,沒想到也可以走性感路線!」

  ……

  下台經過觀眾席還能聽見大家的議論,一路上有好多人找顏筱她們合影和拍照,她配合了幾次,但看見前面指導老師在催促,只好搖手抱歉拒絕。

  一路小跑,快要走出會場,她抬眼看見站在門口的身影,倏地愣住了。

  來來往往的人流中,霍澤析站在那裡,穿著米白色微微立領的襯衫,身影頎長,裝束隨意,溫淡看著她。

  頓時間,周圍的一切都失焦虛化,那幅畫面在顏筱看來美好到失真。

  遲鈍地反應過來,她又迅速小跑上前,不敢相信地虛摀住嘴,看了半天才出聲:「你怎麼來了?」

  霍澤析笑了下,「你昨晚給我發了短信,今天放假就來看看。」

  昨晚……

  大概是她睡得迷迷糊糊地時候就把短信發出去了……

  顏筱被突如其來的驚喜搞得有些不知所措,走在前面的老師停下來看了她好幾眼她也沒發現。

  「那是她喜歡的人,老師你就別催了!」小佳在旁邊笑著解釋。

  她還是一臉驚喜笑容地站在那裡,旁邊湊過來要拍照的學弟學妹,霍澤析看見後用眼神示意顏筱,又輕聲說:「好像是找你拍照的。」

  顏筱回頭看了一眼,恍然似的,又配合地和他們合影,眼神卻一直在往霍澤析這邊飄。

  拍完之後她趕緊拉著霍澤析走出多媒體大廳:「這裡人太多了,我們先出去。」

  「你穿這樣在外面不會冷?」霍澤析突然說。

  顏筱低頭看了一下自己分叉開到大腿的貼身旗袍……

  在他面前突然有種好暴露的感覺怎麼回事?

  她略拘謹地笑了一下,回答:「不是很冷,等一下去換。」

  旁邊有人的目光在往這邊掃,霍澤析沉默兩秒:「還是先去換衣服。」

  顏筱趕緊:「那你……」

  「我等你。」

  剛回寢室,小佳她們看見顏筱,笑得一臉淫邪:「喲,男神來看你了?」

  顏筱滿面春光掩都掩不住,也不顧忌什麼,衝上去:「幫我把旗袍後面的拉鏈拉開。」

  「你見到他的時候表情怎麼那麼驚愕?」小佳幫她拉開拉鏈,一邊笑著問。

  「我都不知道他今天會來,當時直接就懵了。」顏筱說著擦掉嘴唇上鮮艷的顏色,換上一層接近唇色的櫻桃紅,感嘆:「我現在都覺得有點不真實。」

  「別太激動了,腿還沒好完呢!」看她換上衣服準備要走,小佳提醒道。

  顏筱揮手應了一聲,匆匆出了寢室。

  遠遠看見霍澤析的背影,他似乎在看學校裡的風景。顏筱起了玩心,悄悄走近了,戳了一下他的左臂,在他往左看的時候又趕緊走向右邊。

  霍澤析被她的小把戲逗得笑了,顏筱手背在身後,低頭踢小石子,「我帶你參觀我們學校吧!」

  「你腿好了嗎?」他不答反問。

  其實還是沒好徹底,平時走路那隻腳都是稍稍踮著的,但這個時候說這種話未免有點煞風景,顏筱果斷搖頭:「好了啊!我都能跳舞了!」

  才兩個多月怎麼可能就完全好了……

  霍澤析沒回駁也沒順著她的話,又問:「今天放假?」

  顏筱「嗯」了一聲,他接著:「那我送你回家。「

  顏筱:「……」

  她一點不想回家的好嗎?

  看出她眼底的遲疑,霍澤析微微瞇眼:「不想回家?」

  顏筱遲疑:「我想……」

  我想和你多呆一會兒。

  話到了嘴邊,她又轉了一個彎,反正坐他的車也是和他待在一起,今天週五本來也要回家。

  她索性答應:「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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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7 01:32:51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七章 芋圓燒仙草〔3〕

  車停在校外,兩人還是在學校裡走了一長段路,霍澤析刻意放慢腳步,顏筱知道他是在遷就她的腿傷,兩個人這樣慢悠悠地在校園裡走著,顏筱覺得說不出的浪漫。

  走了一會兒,她打破沉默:「霍醫生,你今天多久來的?」

  霍澤析沒有直接回答,說:「總之趕上了你的表演。」

  顏筱在心裡偷笑,她的理解是:總之也只是為了看你的表演。

  「那你覺得我今天表現怎麼樣?」顏筱掛了笑,繼續問。

  霍澤析不假思索:「挺好的。」

  得到霍醫生表揚的顏筱,開心值直飆滿格,無意間看見校內開得一家冷飲,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角:「霍醫生,我想吃凍酸奶。」

  霍澤析微微皺眉:「冰的?」

  顏筱坦蕩蕩:「吃進肚子裡就不冰了!」

  這話聽著倒有幾分嘉嘉的風範,霍澤析無可奈何地點點頭,跟著她走進去。

  拿到棉花糖凍酸奶,顏筱第一勺給霍澤析:「吃不吃?」

  本以為顏筱是開玩笑,可對上她眨巴眨巴眼睛,一副「你吃我餵你」的模樣,霍澤析是真不知道說什麼了,覺得幼稚,她分明又是真心的,覺得曖昧,好像她又沒其他意思。

  最終他無奈地笑,「你自己吃。」

  想來也奇怪,對待顏筱,他總不自覺會變成一種對待小孩子的方式。

  走到校門口,霍澤析按了車鑰匙,顏筱自覺打開副駕駛的門坐進去。

  坐好之後,霍澤析看後視鏡倒車,無意看見顏筱正盯著他,又移開視線隨意問:「聽不聽歌?」

  顏筱收回目光,「你這裡搜索得到孫燕姿的歌嗎?」

  她喜歡孫燕姿的歌曲。

  霍澤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抽空打開車內導航,「你搜一下。」

  顏筱剛打開,就看見播放列表,應該是他平常聽的歌。

  大多都是英文歌,顏筱頓時間對孫燕姿失去興趣,點開一首《gwilliloveyou》。

  是一首老歌,顏筱記得在某部電影裡聽過。

  霍澤析看了一眼歌單:「怎麼不聽你的?」

  「沒事,先聽你的。」顏筱用他的方式笑著說。

  霍澤析微微笑了下,不說話。

  想了好半天,她終於想起是哪部電影的插曲,忍不住說:「我想起了,就是那個不停穿越時空改變歷史的電影,後來男女主角結婚的時候下暴雨……」

  「時空戀旅人。」霍澤析淡聲給出答案。

  「對!」顏筱差點要拍手,電影名都在嘴邊了。

  說到電影,顏筱像是找到話題:「霍醫生,你最喜歡哪部電影?」

  霍澤析轉了一個彎,似乎想了想,「《127小時》記憶還挺深的,《恐怖游輪》和《這個殺手不太冷》也看過幾遍。」

  讓霍醫生說個喜歡還真難……

  顏筱看過後兩個,想起劇情,「《恐怖游輪》我看了一半沒懂就棄了。」

  他沒搭腔,顏筱忍不住問:「是不是很燒腦?」

  「還好」,他聲音平靜,「理清輪迴關係,也不是很複雜。」

  顏筱感嘆:「你那麼聰明當然看著沒壓力了,我當時看《記憶碎片》,都是看了電影解析才懂的。」

  霍澤析問:「平時喜歡看電影?」

  「怎麼,我看著不像?」顏筱口氣有點不服。

  「我以為你看動畫片。」他笑著回答。

  沒想到霍醫生也會開這種玩笑……

  不過好像有鄙視她的意思誒!

  這次顏筱是真的有點介意:「所以我在你眼裡那麼幼稚?」

  「動畫片也有不幼稚的。」他態度風輕雲淡地辯解。

  顏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想了一會兒還是沒甘心,忍不住質問:「我哪裡幼稚了?」

  霍澤析側頭看她一眼:「我什麼時候說你幼稚了?」

  「你的眼神語氣,都在告訴我,你覺得我很幼稚!」顏筱控訴。

  霍澤析哭笑不得,「我怎麼不知道我的眼神和語氣是這個意思?」

  顏筱看了一會兒窗外,慢慢洩了氣,「那你以前還說我像小女孩……」

  沉吟兩秒,霍澤析解釋:「『小女孩』不是貶義。」

  那你又不喜歡小女孩……

  顏筱雖這樣腹誹,終究還是沒敢說出來,低頭手裡把玩著那串石榴石,又拿起來對著外面的太陽光,看晶體裡面的紋絡。

  突然又想起之前老媽說這個不能讓其他人觸碰,除非是特別親密的人。

  不由得,她目光轉向旁邊開車的霍澤析……

  她笑瞇瞇地開口:「霍醫生,我能給你一個特權,是別人都沒有的,你想要嗎?」

  霍澤析半笑地應了一聲,「什麼特權?」

  她攤開手,手掌上躺著一串紫紅的小珠子,「別人都不能摸這個,除了你。」

  霍澤析低眼看,「這什麼?」

  「我的吉祥物,我媽說給我消災的。」顏筱說完舉在他面前,「要不要看一看?」

  前方是紅燈,車子停穩之後他才接過顏筱手裡的一串小珠子,「為什麼別人不能碰?」

  「我媽說會沾上別人的霉運……」說著,顏筱嘴角愈發上揚,「但是我喜歡的人,就沒關係。」

  霍澤析微微一愣,又將手鏈還給她。

  紅燈變綠,他踩離合左轉下隧道,顏筱重新將手鏈串在手腕,想要看他此刻的神情,光線在隧道裡卻變得薄弱,只能看見他隱約的側臉輪廓。

  馬上就要到家,顏筱也不再找話,安靜地看窗外風景,心想他的沉默代表什麼。

  顏筱住的小區在一條林蔭街裡,是單行道,並不好停車,她正說要不要就在巷子前面下車,霍澤析卻已經開進去。

  在街道裡,陽光被樹影裁成拼圖,黑白分明灑在路沿,隨風搖晃。

  車停穩之後,顏筱取下安全帶,拉開車門,「那我走了,霍醫生路上小心。」

  霍澤析頷首,顏筱走了一步又想起什麼,倏地轉身:「我週一來醫院複診,到時候……再見。」

  「好。」他淡笑。

  顏筱頓時放大笑容,倒退幾步揮手,又轉過身走進小區了。

  把顏筱送回家,霍澤析又驅車回公寓,中途接了一通電話,是審稿的編輯。

  「zain,我已經把初期篩完的稿件發給你了,你自己計算時間選稿,明天晚上開直播。」編輯聲音透著倦乏,「米分絲們幾千篇稿啊,看的我們幾個都快瞎了!」

  霍澤析低笑一聲,「辛苦了,好好休息。」

  「你現在不在家?」編輯聽見鳴笛的聲音。

  「嗯。」

  「約會?」

  「送朋友回家。」

  編輯哼笑著不再過問,「那你回家記得選稿,到時候直播沒那麼多時間準備。」

  霍澤析簡單應了一聲掛斷電話,車子駛入地下車庫。

  回家打開電腦,霍澤析在咖啡機裡放了一把咖啡豆,另一邊開始翻閱郵箱,篩選下來還有二十幾封稿子。

  坐在電腦前逐一翻閱,咖啡機發出震動的蜂鳴聲。

  翻閱到一篇只有兩三百字稿件,霍澤析迅速看完正要退出去,卻突然瞥見右下角的落款人:

  顏筱。

  他停住滑動鼠標的手指,又重新看向剛才一晃而過的文稿:

  喜歡一個人,也許是因為他衣服上的味道,他說話的語調,也或許是因為他的聲線,他不經意說出的句子。

  就像很多時候,我幾乎意識不到我喜歡你,但我喜歡有你聲音包圍的夜晚,喜歡你在身邊的陽光,喜歡和你一起看過的每一幀風景。

  沒有佔有,無關結局。

  我知道喜歡你的人很多,我也許不是最合適那一個,但我會跨過山川湖海和無數個晝夜,向你走來,乾乾淨淨成為你的意中人。

  你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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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7 01:33:09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八章 櫻桃黑森林〔1〕

  顏筱上完今天的課就直接出校坐出租車去醫院了,去複診是幌子,看霍澤析才是正經的。

  已經是下午的四點多,顏筱心想星期一應該不會太多人,不然她十有八九會趕不上他的時間,記得他好像五點左右就下班了。

  結果到了市中心那一段果然堵車,一條路上都是整齊的車龍,配上天邊搖搖欲墜的一抹血紅夕陽,簡直慘絕人寰。

  顏筱早上給手機充的電,到現在已經所剩無幾,堵車期間玩了幾盤消消樂就妥妥沒電了,只剩百分之七的時候顏筱咬牙關上手機放進包裡,怕別人給她打電話接不到。

  天氣迴光返照有些悶熱,顏筱本就因為交通狀況心煩意亂,再加上這個破天氣,心情更加煩躁,乾脆百無聊賴手肘撐在車窗沿閉目小憩。

  朦朧間,她突然聽到前方一聲爆炸性的巨響,把她從睡夢邊緣拉了回來,她倏地睜開眼……

  -

  「霍醫生,還沒下班呢?」女助理換了衣服準備離開醫院,途徑102診室發現霍醫生還待在裡面。

  霍澤析抬頭禮貌性笑了一下:「還有點事要處理。」

  「那我先走了?拜拜!」

  「再見。」

  低頭看手錶,已經是五點一刻,她難道沒來醫院複診?

  他拿出手機準備給顏筱打電話,那頭卻是關機。

  正要放下手機,它卻突然震動起來,霍澤析接過放在耳邊:「媽?」

  「沒事吧兒子?」霍媽開場白的語氣有些慌張。

  霍澤析疑惑:「怎麼了?」

  「我剛看新聞,一環路那邊發生了一起公交車爆炸案,離你上班的地方不遠,怕你路上遇到危險……」

  霍媽話還沒說完,他緊張打斷:「具體什麼地方?」

  「爆炸的二十三路公交車,好像在科技園那一站……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二十三路公交車……

  起點站是顏筱學校。

  電話那頭的聲音漸不明晰,霍澤析空白一瞬,隨即掛斷電話。

  -

  那輛公交車的爆炸極具威懾力,原本只是在科幻電影裡製造的畫面突然這樣真實地出現在眼前,顏筱第一反應是覺得自己在做夢,愣了半天動了動手指才發現是真的。

  整條路上的人似乎都沒反應過來,隔了好幾秒,那輛公交車旁邊的車才趕緊轉彎想要遠離,結果堵得太死,又撞上旁邊的車,一時間鳴笛聲四起,場面混亂至極。

  顏筱驚得說不出話,一時間忘了自己要做什麼,愣愣地看著那輛燃燒的車,看見裡面的人拼了命爭先恐後從裡面跳出來,衣服上還帶著火……

  直到消防車的聲音漸近,顏筱才徹底回了神,趕緊拿出手機想要打電話給霍澤析,卻發現手機已經沒電自動關機。

  這個片區混亂得不成樣子,車上的人都紛紛下了車,有的車又想趕緊離開,原本就堵得水洩不通的路現在完全堵死了。

  顏筱沒有辦法只有先下車,又左繞右轉地走出馬路,走到另一邊街沿。

  這邊圍起許多看熱鬧的群眾,顏筱不敢再往那邊看,想要逆流穿過人群,卻陷入人群中舉步維艱。

  「能讓一下嗎……不好意思讓一下……」

  一路這麼撥開人群走過來,顏筱只覺得耳邊儘是聒噪,渾身疲乏。

  快要走出圍觀的人群,一隻手突然握住她手腕,顏筱愕然,一時間被拉出人群,慌亂間跌進一個懷抱。

  是薄荷還是檸檬草……

  熟悉的味道一瞬間喚起記憶,顏筱驚異抬頭,完全的意料之外,直接愣住。

  「顏筱……」霍澤析聲音低啞,三分克制。

  他剛剛趕到時,遠遠就能看見前面的三岔路口那輛爆炸起火的車,車窗內源源不斷冒出黑煙,火已經熄滅,不斷有傷者被抬出,渾身幾乎沒有一處完整……

  他不敢想像,如果其中的一個是顏筱,他要怎麼應對,該怎麼辦。

  還好念頭沒有成形,他就在人海裡一眼捕捉到那個單薄身影。

  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看見她的第一眼,他心情突然虔誠,好比尋到失落之物,原本緊繃慌亂的情緒,一瞬間丟盔卸甲徹底柔軟下來。

  他遲遲沒有鬆手,顏筱才明白自己不是無意跌進他的懷抱,剛才的慌亂和害怕在這一瞬間變得明晰起來。

  生命有多脆弱,隔斷細細的血管會死,隱藏的心臟疾病突發會死,就那樣什麼也不做地坐在一輛車上,誰又知道下一刻焰火湮沒,甚至來不及見最重要的人一面。

  看見剛才那些從爆炸車上拚命逃生的人,顏筱覺得自己也像是經歷了一場生死,離死亡這樣近,才發現好多事根本等不到下一刻。

  這個城市每天有多少事故發生,來了多少人又去了多少人,本以為和死神擦肩而過無人計較,卻在滿城喧囂之後被人找到,被緊抱。

  心裡滄海桑田走了一遍,顏筱毫無預兆說出第一句話:

  「霍澤析,你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

  她話音剛落,卻又生怕他會像前兩次那樣拒絕,又補充:「你試試,你會喜歡我的。」

  不是問句,她語氣肯定。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這個城市,這場喧囂通通消失不在,事故現場的警報聲還在作響,顏筱卻緊張得如同聽不到任何聲音,耳邊只剩安靜,安靜到耳鳴。

  沉寂中,直到她感覺一隻手,輕輕把她的頭按向他的胸口。

  他的聲音在黑白分界的傍晚微沉輕緩,彷彿一吹即散。

  可顏筱聽清,那句話是:「那就試試。」

  尾音溫潤,顏筱心都輕輕一顫。

  她唯恐聽錯,錯愕抬頭看霍澤析:「你答應了?」

  他卻低頭看著她笑。

  要怎麼形容這種心情?

  彷彿生平所看的童話故事,結尾加起來也沒這一刻圓滿。

  又好像全世界都是她的。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眼睛裡流光溢彩,突然又笑出來:「我不包退的。」

  霍澤析低低地輕笑一聲,聲音那麼近,顏筱甚至可以感覺到他胸腔共鳴的細微震動,她突然覺得這一刻是在做夢。

  一直到回家,顏筱都沒敢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躺在床上如同挺屍。

  回味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句對話。

  一遍遍確認,那是真的。

  那就試試……

  說出這種話,那是不是喜歡?

  霍澤析喜歡她?

  越想越多,越想越亂,她把枕頭蒙住腦袋,想要尖叫,想要肆無忌憚地笑,最終卻無聲在腦子裡上演。

  猛地,她又想起什麼,起身開始翻找手機。

  今天十一點,他有直播,是那次投稿的活動。

  戴上耳機聽了幾首歌才等到十一點,顏筱迫不及待地打開app,等待他的聲音。

  直到那頭終於聯通,顏筱關掉房間裡的燈光,視覺一片漆黑,聽覺變得敏感。

  安靜了兩秒,耳機裡響起他的聲音。

  聲量調高,他的聲音像是近在耳邊,因為是直播,聲音格外真實,酥□□癢灌進耳朵,顏筱有種顱內高.潮的放鬆感。

  「第一次嘗試直播,也收到很多聽眾的來稿,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閱讀挑選,突然很想說謝謝,謝謝你一直在……」

  他的聲音低沉微啞,帶著咖啡般的醇度,平靜溫柔傾瀉,彷彿所有時間消失,只在當下,耳機裡他的聲音,真實得似乎一轉身就能看見他,側躺在身邊。

  他念來稿情書的時候,偶爾語調放輕,顏筱在這頭也靜靜地笑。

  「離結束的時間還有兩分鐘。」

  念完最後一篇,他的聲音散淡響起。

  預期中,即便沒有念到她的那一封,她覺得自己大概也不會失望,頂多有一些遺憾。

  但到最後,她還是忍不住悵惘。

  沉默了幾秒,只能聽見耳機那頭淺淺地呼吸聲,他的聲音又重新響起:「我知道你在聽我說話……」

  顏筱倏地愣住。

  「有句話說,我知道你會來,所以我等。

  其實我認為最好的回答,是我知道你會來,所以我一直沒離開。」

  顏筱愣了好久,他的聲音已經消失,還剩孤零零的鋼琴伴奏,在耳邊輕柔縈繞。

  她又忽地笑起來。

  她不知道霍澤析是否在回應她情書的最後一段話,卻看見在夜裡的某個角落,開出一朵隱秘又妖嬈的花。

  -

  第二天霍萍果約了顏筱下午去古鎮玩,本來說好只有她們兩個人,中途又添了一個嘉嘉,變成三人行。

  霍萍果開車,本來坐副駕駛的顏筱被嘉嘉死皮賴臉拖到後座陪他玩,於是前往古鎮的路上,顏筱和嘉嘉玩了半個多小時的黑白配,終於等到嘉嘉玩累睡著了,顏筱也累得靠在靠背上小憩。

  「生兒子就是難照顧,平時鬧得不行,我一般都不理他。」霍萍果從後視鏡看了幾眼顏筱,笑著說。

  「有你這麼當媽的?母愛呢?」顏筱有氣無力地笑。

  霍萍果笑了兩聲,又看她:「怎麼,玩累了?」

  「我現在腦子不由自主地想晃,大概是黑白配後遺症。」顏筱說著揉了揉太陽穴。

  霍萍果笑得止不住,笑完之後又說名言警句:「做人要學會說no你知道嗎?」

  「我對你兒子說no,他嘴巴一撇就要哭,我受不了。」顏筱揮手。

  「你就拿我哥來嚇唬他,說舅舅回去揍他,他准信。」

  聽見這話,顏筱猛地來了興趣,坐起身:「哎?你什麼意思?霍醫生還揍過嘉嘉?」

  平時看著他挺寵嘉嘉的啊!

  霍萍果解釋:「說揍其實也沒真的揍,你知道我哥,真要冷起來也挺嚇人的,加上我在旁邊煽風點火,嘉嘉就怕了。」

  顏筱悄悄地笑,她還沒有把昨天的事情告訴任何人,不知道為什麼,還是覺得不真實,或者說,還不知道該怎麼說。

  真正的大喜或大悲,反而不會輕易開口。

  可是又不知道怎麼判定現在霍澤析和她的關係,既然沒有拒絕她的表白,是不是就是男女朋友關係了?可是,他卻又沒有主動挑明……

  顏筱打開車窗吹涼風,一邊想心事。

  從後視鏡看顏筱,表情若有所思,時而又神經質地笑一下,霍萍果被嚇一跳:「顏筱,你想什麼呢?」

  「我在思考人生。」顏筱敷衍過去,又覺得自己說的在理,思考自己的終身大事,也是思考人生吧。

  霍萍果表示不信地撇嘴:「你在思考我哥吧?」

  什麼用詞?

  人是用來思考的嗎?分明是用來思念的!

  不過仔細想想,在此刻顏筱心裡,霍澤析確實是一個值得思考的課題。

  她沒吱聲,霍萍果權當默認,又說:「出來玩就別想那麼多了,做人嘛,最重要的還是開心啦。」

  「你也喜歡看麥兜?」顏筱聽出她的話出自麥兜語錄。

  「以前跟著我兒子看過,覺得不那些豬比人聰明多了。」霍萍果說著看了一眼前方的路牌,「馬上就快到了!」

  嘉嘉還橫倒在後座上酣睡,顏筱彎腰摸了摸他的臉,看嘉嘉沒反應,又去撓他癢癢,「快醒醒,馬上就下車了!」

  嘉嘉皺眉,又忍不住笑起來,一邊笑一邊躲她亂撓的手,很快被她弄醒。

  把車停在古鎮外,顏筱牽著嘉嘉下車,霍萍果看了一眼天氣,又摸出墨鏡戴上。

  因為不是週末,古鎮人不多,天氣不冷不熱溫度適宜,走進老街感覺十分清新舒適,四周店舖樸素復古,中國風氣息濃厚。

  顏筱之前和朋友來過一次,發現變化還不少,一邊看一邊問霍萍果:「為什麼要來這兒玩?」

  「空氣好啊,也清淨。」霍萍果說著拉顏筱走進一間陶藝館。

  「那為什麼是我?」顏筱又問。

  霍萍果身邊不差朋友,而且她們倆認識時間也不長。

  霍萍果一排排地看陶藝作品,「因為跟你一起挺舒服的。」

  「難道你身邊有相處起來很不舒服的朋友?」

  拿起一個彩繪塤,霍萍果好奇地打量一番,又看了一眼正盯著她的顏筱:「是啊,其實女人之間的關係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可是真的想讓你單獨約出來玩的也沒幾個。」

  顏筱瞭然地點頭,看她很喜歡那個手工品的樣子,又幫她問店主:「這個是什麼?」

  「是塤,是中國最古老的吹奏樂器之一,很好學。」店主走過來介紹。

  「你喜歡嗎?」顏筱問霍萍果。

  「怎麼,你要送我?」霍萍果挑眉。

  「你喜歡的話我當然可以送你。」顏筱說著讓老闆包起來,霍萍果也不客套推拒,兩人走出去時都快忘了嘉嘉,小朋友一個人正蹲在外面看荷花。

  見她們出來了,趕緊跑上去問媽媽要糖葫蘆,給嘉嘉買了糖葫蘆,才啟程準備去吃晚飯。

  去吃飯的地方是一座閣樓,訂在靠窗的位置,從裡往外看,還能看見不遠處的小橋流水,整個古鎮的夜景都收入眼中。

  天色將晚,鎮上的屋簷街角都掛上紅燈籠,河面上顏色旖旎,煙火古意的氣氛。

  顏筱和霍萍果一邊聊天時間比吃東西的時間多,嘉嘉則乖乖巧巧在一邊吃吃喝喝,吃飽了她們還在聊,就拿了顏筱的手機玩消消樂。

  聊完天,才發現外面已經天黑,顏筱一看時間,暗叫糟了:「我明天還有課!」

  霍萍果本來還打算在這裡留宿一晚,看顏筱還挺緊張的樣子:「有那麼著急?明天早點回去趕得上嗎?」

  「不知道,不然現在回去吧?」顏筱還是心裡惴惴的。

  霍萍果應了一聲,付了款說現在就開車回去。

  「不好意思,這次時間確實好著急,都不能好好玩玩。」顏筱有些抱歉,這麼晚了還要霍萍果開夜車送她回家。

  霍萍果手裡套著鑰匙扣晃,不在意地笑:「有什麼的,本來就是出來走一圈,改天再玩一樣的。」

  結果到了停車的地方,車子沒了蹤影,原本停車的地上,用米分筆寫了車牌,還寫了交通隊地址,說違規停車被拖走了。

  ……

  顏筱:「敢情你把車停在景區大馬路旁邊?」

  霍萍果:「那現在怎麼辦?」

  這裡接近郊區,現在天都黑了,出租車幾乎沒有,巴士車也寥寥無幾。

  別說回家,連去交通隊都找不到好辦法。

  「那你在這裡等等看有沒有taxi,我給我老公打個電話。」霍萍果說著拿出手機準備撥電話。

  結果打了沒三十秒,霍萍果又掛斷電話:「忘了他去上海出差了……不過沒事,我給我哥打電話。」

  聽到這話,顏筱瞬間緊張起來,「你、你給你哥打電話幹嘛呀?這麼晚了來接我們?」

  「現在還沒到九點,我哥沒睡呢,這不是沒辦法了嗎?」霍萍果說著手頭上已經接通電話,拿起手機在耳邊。

  講清楚前因後果,霍萍果毫無懸念被罵,忍辱負重聽完電話,對顏筱比了一個「ok」手勢:「我哥說來接我們,半個小時就到了。」

  顏筱遲疑點頭,霍萍果又說:「我哥還怪我把你帶出來玩,說你骨折還沒好徹底,又說我沒腦筋亂停車,總之把我一頓指責。」

  顏筱心想大晚上被叫來接人,誰都會不爽,卻沒說,心裡默默開始慌亂。

  知道他還在關心她的傷勢,又莫名地激動。

  「顏筱阿姨你走來走去我眼睛都看暈了!」嘉嘉雙手支著下巴蹲在路邊,看著一刻不停的顏筱。

  顏筱倏地停住腳步,倒是霍萍果在一邊補刀:「讓顏筱阿姨激動一會兒,馬上就見男神了。」

  「男神是誰啊?」嘉嘉滿臉懵懂求知。

  顏筱看了她一眼,霍萍果笑著不再回答,留嘉嘉一遍遍地追問。

  隔得很遠就看見霍澤析的車往這邊駛來,他關掉遠光燈漸近,顏筱拉起嘉嘉,霍萍果走在前面,拉開副駕駛車門,頓了一秒又看向顏筱:「你坐這兒唄。」

  顏筱還沒吱聲,嘉嘉先抗議:「我要和顏筱阿姨坐後面玩遊戲。」

  霍萍果瞪了一眼嘉嘉,卻沒起任何作用,他還是拉著顏筱坐在後座。

  「回家?」霍澤析的聲音。

  顏筱聽他聲音,心裡都軟了一下,霍萍果在一邊回答:「當然回家啦。」

  他轉動方向盤掉頭,「我問顏筱。」

  「嗯,回家。」顏筱被叫到名字,秒速回答後在心裡竊竊地笑。

  心情簡直甜炸天。

  一路上嘉嘉又想玩遊戲,這次顏筱果斷說no了,試想在男神旁邊搖頭晃腦玩弱智遊戲黑白配,不要活了……

  嘉嘉剛要鬧小脾氣,被霍萍果警告:「你不乖一點,顏筱阿姨以後都不跟你玩了。」

  本來噘得老高的小嘴又慢慢收回去,嘉嘉突然又想到什麼,看向霍澤析,「舅舅,我問你一個問題。」

  霍澤析目不轉睛開車,「什麼問題?」

  嘉嘉:「你是不是男神啊?」

  顏筱:「……」

  擦?!

  「媽媽剛才說……」

  嘉嘉正要說出剛才的語境,顏筱猛地摀住嘉嘉嘴,「嘉嘉臉上沾了糖葫蘆的糖漿,我幫你擦掉啊乖!」

  嘉嘉正要扒開顏筱的手,她又試圖轉移小孩注意力:「我教你一個遊戲吧!」

  「什麼遊戲?」果然上鉤。

  「看誰最快睡著!」顏筱給嘉嘉下套。

  霍萍果沒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嘉嘉疑惑:「這是……遊戲?」

  顏筱以身試遊戲,立馬躺在靠背上裝睡。

  本以為嘉嘉也會學著她開始睡覺,想不到小兔崽子居然偷偷去撓她癢癢,顏筱本來就怕癢,一下子激得驚叫一聲,嘉嘉偷襲成功,在一邊咯咯笑。

  是可忍孰不可忍!

  顏筱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馬還擊,兩人在後面鬧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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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7 01:33:21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九章 櫻桃黑森林〔2〕

  但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玩得累了說睡就睡,不一會兒嘉嘉就倒在顏筱胳膊上一動不動了。

  到霍萍果家的時候,嘉嘉已經睡沉,顏筱幫忙抱下車,本打算送到霍萍果家門口,被她拒絕:「不用了,這麼晚了快回家吧,對了你明天不是上課嗎?現在回家明天能趕上嗎?」

  「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顏筱說著把嘉嘉抱給她,看著霍萍果進了小區才轉身回車裡,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霍澤析手指敲著方向盤,見她進來了,方問:「你明天上課來得及?」

  「應該來得及吧,不行的話叫我爸開車送我,不過他上班好像比我晚一點……」顏筱說得自己都糾結起來,又隨意地揮手:「總之沒什麼的。」

  現在已經是十點多,到顏筱家大概接近十一點了,顏筱突然想起家鑰匙好像是放在學校的,摸包發現果然沒有。

  這邊霍澤析開動車子,「找什麼?」

  顏筱實話實說:「我好像沒帶家鑰匙……」

  「你現在打個電話給家裡。」

  顏筱應了一聲,拿出手機撥通老媽的電話,結果響了十幾聲,那頭還是沒接。

  雖然知道爸媽平時十點左右睡覺,不過不會這麼快就睡著了吧?

  她又撥了老爸的電話,結果是直接關機……

  所以現在變成有校不能歸,有家不能回了嗎?

  顏筱放下手機,一時間難以開口:「他們……好像睡了,不過我敲門的話應該可以聽見的。』

  就是會被罵個半死罷了……

  車窗半開,夜風灌進,霍澤析額前碎發被微微吹亂,顯出幾分異於平時的慵懶隨意。

  顏筱又一次覺得他頭髮一定好軟……

  她正沒邊際地天馬行空,霍澤析在路的盡頭突然掉頭,「今晚住我家。」

  這句話,把顏筱從遐思中扯回來,震驚地看著他。

  雖然她的確不會拒絕,不過他這樣連不容推拒的語氣未免有些……霸道?

  「你……哪個家?」

  是家人一起住那個家,還是你自己住的家。

  「你願意住哪裡?」他轉頭看她一眼,似有笑意,又分不明。

  短短幾秒鐘內,顏筱的思維飛速運轉。

  如果住在霍媽媽那邊,無疑會被霍媽媽各種追問,而且明天自家母上大人父親大人絕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加之她媽的發散聯想,她絕對會被各路家長追問到被煩死。

  可是如果住他的公寓,好像大概應該又顯得……不太恰當?

  可是對比起來……

  「住市中心那邊吧,那個……離我學校近一點。」

  顏筱萬分糾結地選擇後者。

  霍澤析沒說話,繼續開車,顏筱也惴惴地靜默下來。

  這條路本就安靜,漆黑之中只有兩邊的路燈透出一點生機。

  顏筱突然覺得這輛車性能太好也是個錯誤,比如現在,不發出任何聲音,就顯得車內格外安靜,安靜到詭異。

  她正想說什麼話會顯得安全又正常,霍澤析卻先一步打破沉默:「今天你怎麼這麼安靜?」

  顏筱:「……」

  總不能說自己正在想話題吧?

  想起昨天的事,那現在他們倆的關係到底是怎麼樣?

  還是主動開口比較好,於是顏筱咬牙,說:「我在想,我現在是不是你女朋友?「

  整條街幾乎沒有行人,車輛也少得可憐,霍澤析卻還是在紅燈前停下來,他微微側頭,就對上她的眼睛,在夜裡綴著微亮光暈。

  他語調平緩:「不是女朋友為什麼帶你回家?」

  顏筱:……

  容我先緩緩……

  霍澤析看她木愣愣表情,倏地笑了。

  平時顏筱聽電台就喜歡聽他的低笑,隨意又帶著幾分慵懶,蘇炸!

  直到車子重新開動,顏筱才慢慢找到知覺和表情。

  想撲上去蹭他!超想!

  天人交戰了一會兒,顏筱考慮到他還在開車,又把膽子收回去,沒忍住「嗤」的一聲笑出來。

  「笑什麼?」霍澤析問。

  「笑……開心就笑啊!」顏筱又假裝不經意地摀住嘴角,看向窗外。

  等車子終於開進停車場,顏筱取下安全帶,車停好後下車,跟著霍澤析上樓。

  她走得稍微靠後,看見他的背影,又順著脊背一路看向他的手,自然微曲的手指……

  霍澤析剛按了電梯樓層,突然就被顏筱握住手,他疑惑看她,顏筱有些臉紅地笑,手上倒是握得很緊。

  他任她牽著,嘴角弧度變得柔和。

  這個小區安保工作做得很好,進個小區都要幾道身份驗證程序,連進家門都是密碼鎖服務。

  霍澤析輸密碼的時候,顏筱才鬆手,下意識禮貌移開視線。

  霍澤析又叫她:「看密碼。」

  「看、看密碼幹嘛?」

  「進出方便。」

  「……哦。」

  結果他輸完密碼,顏筱還在上一句話裡走神,完全沒記住。

  「報告!我沒看清!」她誠實地舉手。

  沒想到下一秒,霍澤析俯身靠近她的耳朵,說出密碼。

  要怎麼形容那種感覺……

  平時日思夜想縈繞耳邊的聲音,突然近無可近傳進耳朵,磁性低沉的聲音通過聽覺一路傳向大腦,刺激最敏感的那根神經……

  他的氣息還溫熱灑在耳後,顏筱覺得自己那一瞬間真的快要爆炸了!

  她差點沒站穩,下意識縮肩膀後退。

  霍澤析莫名,「怎麼了?」

  「……怕癢,我右耳很敏感。」顏筱耳朵尖都紅了。

  霍澤析微微挑眉,瞭然地「哦」了一聲。、

  為什麼覺得他有點不懷好意的意味?

  顏筱抬頭看他,他已經面色淡淡,開門讓她進去,讓顏筱覺得自己剛才是不是產生了錯覺。

  因為來過一次,顏筱已經比較熟悉他家。

  不過值得唏噓感嘆的是,兩次來的心情簡直天差地別……

  「喝點什麼?」霍澤析進門之後脫了外套。

  顏筱坐在沙發上看他,「你喝什麼我喝什麼。」

  「睡前喝點牛奶。」

  「嗯!」

  看他進了廚房打開冰櫃,顏筱目光還一直留在他身上,看他襯衣勾勒的側腰內陷弧度,好適合抱……

  猛地,顏筱發覺今天晚上自己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想摸摸抱抱的狀態……

  不能這樣!你看上去太飢渴了顏筱!

  她自持地坐在沙發上,直到霍澤析走過來,把牛奶杯遞給她,顏筱啜了一口,瞄他,喝一口,又瞄……

  循環幾次,她終於被抓個正著,霍澤析溫溫淡淡看著她。

  顏筱被他這麼坦然一看,終於規規矩矩喝牛奶,幾口喝完放在桌上,報告:「喝完了!」

  霍澤析拿著空杯站起身,獎勵似的揉了揉她的頭髮。

  ……

  等他把杯子拿進廚房,顏筱一晚上的飽滿情緒終於快要憋不住,在他近似寵溺的動作催動下,忍不住衝動,跟進廚房。

  聽見腳步聲,霍澤析正要回頭,沒想到她來勢洶洶,雙手環過腰際從後面抱住他。

  他愣住,手裡的杯子也忘了放下。

  「我好想你!」顏筱的聲音帶點鼻音,從背後傳來。

  他放下手裡的杯子,失笑:「我不是在嗎?」

  「還是想你……」她囁喏,黏在他身後不鬆手。

  霍澤析安靜兩秒,放下杯子。

  顏筱終於依依不捨鬆手,乖巧地站在一邊看他,霍澤析微一低頭就對上她溫順如小寵物般的目光。

  他喉結微動,沉吟兩秒:「平時不要用這種眼神看人。」

  什麼?

  這種眼神?

  顏筱不解:「為什麼啊?」

  他邁步走出廚房,「不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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