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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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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風流書呆 -【天后PK女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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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6 23:45:4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天后出手

  世宗和太后兩人的賞賜加起來極為豐厚,哪怕是后宮中位份最高的元妃,也從沒有沒見過這樣多的御賜之物,還樣樣都是珍品。

  太監照著禮單將高高堆疊的物品一樣樣唱和出來,足唱了小半個時辰,惹的元妃等人眼熱不已,心中暗忖:這江映月真是撞了大運,偏偏《沙門經》就在這個時候找到了,偏偏她還深諳羅剎文,恰恰彌補了太后的失落和遺憾,才破例得了這樣豐厚的賞賜。否則,以她低賤的身份,怎麼配?

  連元妃等久居高位的貴人都對這份賞賜眼熱,江映月卻絲毫不為所動,任太監唱和不停,她只低垂著頭,靜靜跪伏在地上,看不清面上神色。

  這不是一個出身低賤的宮女能擁有的淡定和從容。她骨子裡還鐫刻著她作為大周公主的驕傲,這些俗物,怎配與她溶於骨血的高貴相比?

  看著雖然卑微的跪著,卻隱隱透出清傲之氣的江映月,歐陽慧茹瞇眼,右手食指玩味的拂過自己粉色的唇角,拭去唇邊不經意露出的諷笑。

  江映月不時流露出的特別,怎得就沒有引起世宗的懷疑呢 ​​?還反倒被她的特別吸引,陷入了愛河,差點葬送掉自己的如畫江山。世宗此人可不是個吃素的主兒啊!果然,受過劇情大神加持的主角就是各種金手指,所過之處一地炮灰!

  身為炮灰之一的歐陽慧茹憤憤的暗忖,盯著伏在地上的江映月的後腦勺,心中怨念不已。

  江映月忽然間覺得後腦發涼,不適的皺起眉頭。此時,太監正好念完禮單,將長長的禮單捲成一束,置於盛放賞賜的托盤裡,尖著嗓子朝江映月說道:“江女史,還不快領賞謝恩。”

  江映月撇開不適,畢恭畢敬的磕了個頭,語帶感激的開口:“奴婢謝皇上,謝皇太后賞賜。”

  太后微笑點頭,朝她伸手道:“不必多禮,起來吧。”

  江映月並不依言起身,而是又慎重的磕了三個響頭,直起腰桿後表情堅定的看向太后,朗聲說道:“蒙皇上和太后看重,奴婢受寵若驚,但是,這賞賜,奴婢卻不敢收受。奴婢有一請,還望皇上和太后成全。”

  “哦?為何不敢收?你有什麼請求,說來聽聽。”世宗幽深的眼眸中浮上幾絲興味,先於太后開口問道。

  這江映月,不但容貌過人,才華橫溢,連品格也極為高潔,脾性更是特立獨行,全不似普通女人那般矯揉造作,很合他的味口,已經完全引起了他的注意。

  江映月蹙眉,抿唇,深深看了世宗一眼,表情沉痛的開口,“奴婢見到這些財帛就想起了那些正顛沛流離,飽受苦難的災民。奴婢是綿陽人士,家鄉正是重災區。奴婢在宮中錦衣玉食,奴婢的親人們卻連口薄粥都喝不上,朝不保夕。這些東西,奴婢如何敢於心安理得的收受?奴婢不能出宮探尋他們,只希望將這些財帛捐出,賑濟災民,早日救他們出苦海。財物雖少,總能挽救一兩條性命,也算是替奴婢的家人們積福,望他們此次能夠平安。小小奢求,還請皇上、太后應允,奴婢感激不盡。”

  江映月說完這番話已是眼中含淚,一雙清亮的眸子氤氳著水汽,透出一股朦朦朧朧的美感,讓人心悸,沾著淚珠的兩排睫毛,更顯得濃密挺翹,眨眼間,直撓的人心癢難耐。

  傳說中的梨花帶雨,惹人又愛又憐,莫過於此了。

  見到她這般作態,歐陽慧茹在心裡默默豎起一根大拇指,暗讚道:高!實在是高!這演技,這表情,怎一個'完美'能夠形容?將一個因親人受苦而備受心靈煎熬的孝女形象表現的淋漓盡致,直戳大孝子世宗皇帝的心窩,能不讓世宗和太后感動嗎?若讓她去演繹,她也不會比這做的更好了。

  別人不知,她還不清楚嗎?什麼綿陽人士?什麼親人受苦?都是放屁!你江映月可是大周的亡國公主!上京就是你的家鄉,你的親人全死光了!除了你那以色誘人,同樣心懷鬼胎的弟弟!

  歐陽慧茹心中咆哮,面上卻絲毫不顯,依然笑得極為得體。這些話,她也只能在心中叫囂,過過乾癮罷了。沒有證據,說出來誰人會相信?若不能一竿子將這姐弟倆打死,她是不會打草驚蛇,反受其害的。這姐弟倆可不是普通人,心思狠毒著呢。

  在座眾人,也就歐陽慧茹對江映月的話不以為然,眾人都被她感動,濡濕了眼角,連向來冷硬的世宗皇帝都柔和了臉上的線條,露出幾分溫柔來。

  “難得你有這番孝心,你的請求朕準了,另外還會派人去綿陽,幫你找尋親人。你起來吧。”世宗溫和的開口。

  “原來你竟是西南人士!難為你既要掛念受災的親人,又要替哀家譯書,還譯的這樣好!可憐見的,苦了你了。這樣心繫家國,又才華橫溢的女子,堪稱女中巾幗,哀家也準了你的請求。不過,你到底勞苦功高,賞賜卻是不能少的。你德才兼備,是個能幹的,哀家即刻降旨,擢升你為三品女史,你看可好?”

  話已至此,江映月感激的連連磕頭,再不敢推辭。

  世宗和太后都對她的忠孝兩全,進退有度感到很滿意,眼中齊齊露出讚賞。

  元妃見江映月一番舉措,受到世宗和太后這樣賞識,心中觸動,垂眸細細斟酌片刻,柔柔的開口,“江女史一個女官都能想到替我大金略盡綿薄之力,臣妾久居一宮主位,就更不能置身事外了,臣妾願意捐出三年的俸祿,另加糧食一百石,用以賑濟災民,還望皇上接受臣妾的小小心意。”

  元妃話落,世宗點頭,表示滿意,太后也露出歡喜的神色,臉上的笑容更加和藹了。

  有元妃起頭,柔妃等人也不是傻的,立刻爭先恐後的捐錢捐物,引的世宗和太后頻頻點頭。

  今日,待她們出了這殿門,宮中立刻會席捲起踴躍捐款的狂潮,繼而瀰漫到命婦當中,再波及整個朝堂,世宗國庫空虛,無力賑災的麻煩很快就能解決。

  江映月此次得了名,得了利,得了寵愛,算是賺了,世宗和太后也利用江映月做引,得了錢財,得了民心,解了燃眉之急,更是大賺,結果雙贏。

  看透了這齣戲的本質,再朝爭先恐後捐款的柔妃等人看去,歐陽慧茹眸色深沉,頗覺得有些諷刺。

  任你們再蹦躂,除了損失些財物,博得個慈善的虛名,根本得不到任何實質性的好處,最大的好處,早被人江映月給佔了。若想壓過她一頭,除非想一個更好的辦法,更快的解決賑災款不足的問題。

  歐陽慧茹正兀自想著心事,一旁的郕王妃忽然故作關心的問道:“妹妹,我們都已捐了財物,怎得你卻一動不動?是有什麼難處嗎?”

  郕王妃一開口,眾人這才發現太子妃異於往常的沉默,紛紛朝她看來。太后面露疑慮,世宗則不悅的皺眉。

  江映月,姐要上位了,不好意思,借你踩一踩!歐陽慧茹心中暗忖,朝江映月深深看了一眼,轉頭,迎上世宗略帶不虞的眼神,謹慎的開口,“兒媳之所以沒有動作,是在考慮,僅以咱們這些個善款,是不是太過微薄了?於西南災區而言,無異於杯水車薪。兒媳有一個想法,不知可不可行。”

  世宗臉色稍霽,抬手道:“你有什麼想法,說說看。”

  太后也微笑點頭。反正,不管歐陽慧茹打算做什麼,她都不會怪罪。

  其他人臉上帶了憂慮,不知她這回又要鬧什麼麼蛾子。此次見識了歐陽慧茹的聰慧,她們可不敢再看輕她了。

  江映月則被歐陽慧茹那意味深長的一眼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對這個大變後的太子妃,她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歐陽慧茹垂眸,斟酌一下用詞,緩緩開口說道:“其實,咱們現在並不急著捐款。兒媳斗膽,想請皇祖母在天華山的聖壇舉行一次盛大的薩滿祈雨儀式,邀請滿朝命婦和上京百姓們同去祈福,儀式完成後再由皇祖母牽頭捐款,咱們群起響應。有皇室做表率,上京百姓暫且不提,朝廷命婦們肯定是不敢慢待的,屆時,不但可以募集到更多的財物,還可擴大薩滿在民間的影響,也讓大金的子民們看看,我大金皇室是如何心繫百姓,親力親為,為民解憂的。”

  歐陽慧茹話落,期待的看向世宗,手裡的繡帕不自覺捏緊。

  世宗並沒有立刻發表意見,只是皺眉,垂頭沉思,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看不清在想些什麼。

  太后略略一想,已是面露欣喜,當場朝歐陽慧茹點頭,表示肯定和支持。

  世宗不開口,無人敢說話,俱都靜靜等待著他裁奪。

  江映月心頭發緊,垂首,掩飾眸中暗湧的厲色。

  歐陽慧茹先前對宗教的那番言論已經讓她錯愕不已,現下她提出的這個建議,更加讓她心驚。這樣透徹的洞察力,精密的​​分析能力和開闊的眼界,常人難以企及。哪怕她被父皇的暗部以皇子的標準精心培育十七年,能力不遜於男子,也不得不承認,她比不上歐陽慧茹。

  心中不甘的同時,江映月更堅定了要毀掉歐陽慧茹的想法。

  沉默了半晌後,世宗終於抬眼,朝歐陽慧茹看去,撫掌道:“好!太子妃好見識!”話落,他頓了頓,又轉而對著太后開口,“母后這個孫媳婦兒沒有挑錯!祈雨儀式就有勞您老人家操持了。朕昭告朝堂,屆時,不但朝廷命婦要去,上京的文武百官都要去,朕亦會親臨。既是祈福,當然是人越多,誠意越夠。”

  世宗已經把江映月的表現完全拋到了腦後。本來世宗還覺得她是個奇特的女子,但如今與太子妃的大氣卓然,見識深遠相比,江映月遜色了不止一點半點,顯得並不是那麼優秀了。

  太后微笑,頷首道:“皇上放心,祈雨儀式,哀家叫你舅舅耶撒大巫師親自主持,定不負皇上囑託。”

  世宗得了太后保證,連日來為西南旱災不得緩解而緊繃的心弦終於放鬆,朝歐陽慧茹深深看了一眼,語氣極為溫和的開口,“此次祈雨儀式,由太子妃協助太后籌辦,事後朕必有重賞。好了,朕還有事,先行一步。”

  世宗甩袖,急匆匆的離開了,顯然是找朝臣們商議祈雨募款的事兒去了,留下歐陽慧茹接受殿內眾人的各色眼光洗禮。

  看吧,姐說過,搶鏡要搶到點兒上,姐一出手,可不就沒江映月啥事兒了麼?!頂著元妃等人的眼刀子,歐陽慧茹撫撫一絲不亂的髮髻,美目一瞇,得意的暗忖。

  讓百官掏錢捐款,本就是江映月獻出賞賜後會引發的必然結果,但有了歐陽慧茹的這番部署,就全把功勞攬到了自己身上。

  有了歐陽慧茹的出色表現墊後,江映月的做法就顯得平淡無奇起來,雖然得了太后降旨表彰,卻很快被太后遺忘,不再似原劇那般受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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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6 23:46:0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世宗警告

  世宗出了慈寧宮,馬上召集了太子和眾位大臣們去乾清殿的書房,將祈雨和募集善款的事兒拿出來同他們商議,集思廣益。

  歐陽靖宇聽完世宗的敘述,眼裡閃過一道精光,朝世宗拱手道:“此法甚妙!既樹立了皇室愛民如子,救民於水火的正面形象,鞏固了皇權,又解決了國庫空虛,賑災後繼無力的隱憂,一箭雙雕!皇上英明!”

  眾朝臣也跟著附和,紛紛對世宗的英明決斷表示敬佩。

  世宗莞爾,拍拍歐陽靖宇的肩膀,戲謔道:“這稱讚的話,丞相可得收回去,不若讚你自己教女有方更好。這可不是朕的主意,是適才太子妃在慈寧宮裡向朕進獻的計策。朕覺得甚好,決定採用。”

  這主意是太子妃所出?眾臣怔楞一瞬,很快反應過來,轉頭看向歐陽靖宇,紛紛恭喜他養了個好女兒,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歐陽靖宇面上帶笑的接受眾人誇讚,內裡卻大震,沒想到這麼好的主意竟然是他的女兒提出的,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

  歐陽慧茹是什麼樣兒的性子他最清楚。因著他老來唯留下這麼一個女兒承歡膝下,自小就驕縱了些,溺愛了些,雖然聰明,卻天真的很,從不想事。沒想到進宮三月,就能在世宗面前提出這樣好的計策,成長的太快了!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看來,女兒沒少在宮裡吃苦。太子對吳側妃的縱容,他也是有耳聞的。

  想到這裡,歐陽靖宇絲毫沒有'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喜悅,反倒內心苦澀的很,看向一旁的太子時,眉頭皺的死緊,面上微露不虞。若不是嫁給太子,又不受太子寵愛,女兒何須這般辛苦的籌謀?

  太子的震驚不比歐陽靖宇少,這樣絕妙的點子是歐陽慧茹提出的?他不敢相信。

  將兩人的表情看在眼裡,世宗並不因丞相對太子露出的不敬而生怒,他能理解丞相護犢子的心情。

  事實上,在逐漸接觸太子妃後,他對太子妃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更添了七分喜愛。 那是一個性情直率,帶著點兒天真爛漫,還沒完全定性的孩子。孩子犯錯,那是難免的,需要理解和包容。太子妃不缺乏靈心慧質,好好愛護引導,一定能成長為合格的未來國母。

  如此看來,太后對待太子妃的策略是對的,太子妃現在在她的教導下已經日趨成熟,身上爆發的光芒,一日比一日璀璨奪目,令他欣慰。

  想到太后對太子妃的悉心教導,再想到太子對太子妃的一味冷落和打壓,世宗心中頓生不滿。

  凡事以政務為先,壓下心中的不滿,世宗開口道:“好了,朕召你們來便是想聽聽你們的意見,看這計劃還有哪裡需要補充完善的。你們有想法儘管道來,集思廣益,務必把這事辦得滴水不漏。”

  眾人應諾,略沉思片刻後相繼發表意見,世宗認真聆聽,書記官一旁奮筆疾書,做著記錄。

  兩個時辰後,討論告一段落,從祭祀祈雨到事後募集善款,每一個環節都經過再三確認,世宗終於拍板定下最終計劃,擬定詔書,準備第二日昭告朝堂。

  事情完結,群臣魚貫退出書房,世宗朝太子招手叫道:“太子留下,朕有話同你說。”

  太子應諾,停住腳步,垂手恭敬的站在一旁。

  世宗瞥他一眼,皺起眉頭,沉聲問道:“朕聽聞,你有意將宮務交給你的側妃管理?”

  從世宗語氣中感受到濃重的責備之意,太子心中一驚,連忙躬身否認道:“兒臣並無此意,最近宮務一直是太子妃在管,太子妃極為能幹,替兒臣分憂解勞,兒臣愛重她還來不及,哪裡會有那等荒謬的想法?有正妃在,豈容妾室出頭?請父皇明鑑。”

  世宗點頭,語氣慎重的告誡道:“你知道就好,太子妃聰慧絕倫,日後必是你的賢內助,只是年紀還小,有時難免犯錯,你且包容一二。正所謂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你有時間便多與太子妃相處,培養感情,切不可寵妾滅妻,傷了夫妻情分,也寒了丞相的心。”

  太子連忙回道:“父皇教訓的是,兒臣知道了。”

  “嗯,朕無事了,你且下去吧。”世宗見他態度誠懇,滿意的頷首,遣他回去。

  太子表情緊繃的退出書房,行的遠了,才拭去額頭上遍佈的細汗,心中驚駭的暗忖:父皇連自己後宮之事都懶於過問,對後宮嬪妃從來是漠不關心,今兒竟對太子妃這樣維護,定是對太子妃極為喜愛才會如此!太子妃好本事! 有父皇和皇祖母護著,孤也動她不得了,還得與她相敬如賓才行。

  想著回去後便好生哄著太子妃,籠絡住世宗、太后、丞相幾人,太子加快了回宮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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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毓慶宮裡,歐陽慧茹手裡拿著一份單據,正在庫房裡清點財物,看到有適合捐贈的物品便用丹朱勾勒出來,叫秦嬤嬤和小雨擺放到一邊,待她查驗。 這可是要捐出去的東西,一定要檢查清楚,免得事後出了問題,像前世某天后那樣,鬧出醜聞。

  秦嬤嬤和小雨指使著僕役們將一件件物品搬出庫房,按類別,整齊的擺放到庫房前的空地上,小片刻後便堆了滿滿一大摞。

  完顏璟這太子當得蠻滋潤的嘛!這麼有錢!

  心中感嘆,歐陽慧茹一樣樣查看著箱子裡的各色財寶,見再找不出適合捐贈的東西,才滿意的罷手,對旁邊庫房中擺放的自己的嫁妝,則分毫未動。

  笑話,完顏璟的錢,不用白不用,況且是做善事?算是她給完顏璟積德,期望他的砲灰之路不要那麼慘烈。至於她自己的錢還指望著日後離了完顏璟過活呢,半點動用不得!

  最後,整理出一份長長的單據,又查驗過物品沒有問題,歐陽慧茹略鬆了口氣,準備明天帶上這份單據,去慈寧宮叫太后再幫她參詳參詳,看哪裡還需刪減。

  在這宮裡,凡事都講求個尊卑秩序,她輩分最小,但身份卻又不低,捐多了不行,捐少了也不行,難做的很,唯有求助於太后了。太后裁奪的,定不會出錯。

  條條款款俱都考慮清楚,半個時辰也過去了,歐陽慧茹在秦嬤嬤的催促下回寢殿用膳,走到半路,正好碰見太子的內侍前來傳喚她。

  “奴才見過太子妃。”內侍跪下行禮,起身後繼續回話,“啟稟太子妃,太子請您同去正殿用膳。”

  “哦?”歐陽慧茹詫異的挑眉,這還是太子頭回主動召見她。

  “待本宮梳洗一番,你去回太子,讓他稍等片刻。”歐陽慧茹擺手,邊說邊自顧往寢殿走去。

  那內侍連忙依言告退,回去覆命了。

  歐陽慧茹不緊不慢的洗了個澡,換下被庫房裡的箱籠蹭的灰撲撲的衣物,這才神清氣爽的朝正殿出發。

  正殿裡,完顏璟對著一桌子早已涼透的菜餚,面色鐵青。他貴為太子,處處被人逢迎討好,何曾受過這等怠慢?歐陽慧茹如今對他哪裡是不上心那麼簡單?簡直是不把他放在眼裡!

  但轉而想到世宗和太后對她的維護,又想到重權在握的歐陽丞相,太子強自摁下心中翻騰的怒火,繼續等候。

  坐在太子身側的吳氏小心的打量著太子的臉色,見他怒氣勃發,心中暗喜,歇息了許久的宮鬥之魂再次熊熊燃燒起來,更加期待歐陽慧茹的到來。

  在吳氏的殷切期盼之下,歐陽慧茹終於姍姍來​​遲,款款邁進正殿,朝太子盈盈一拜,聲音宛轉,“臣妾見過太子。”

  “怎麼來的這樣晚?讓孤好等!”太子壓下想斥罵對方的衝動,改為質問。

  “臣妾在甄選適合捐贈的財物,擬定清單,故而來的晚了些,還請太子恕罪。”歐陽慧茹解釋完,自顧走到太子身邊坐下,見到被太子擋在身側,坐的安安穩穩的吳氏,俏臉一沉。

  正妃在側,一個妾室還安穩的坐著,不見禮,亦不問安,太子對此還視而不見,這不是在打她的臉嗎?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都把不牢,她還和江映月鬥什麼?只毓慶宮的內鬥就能把她磨死!

  這樣想著,歐陽慧茹臉上的表情愈加陰沉,看向吳氏的眼神銳利如刀。

  見太子妃生怒,吳氏心喜。好麼,終於忍不住了,要發飆了。發吧,當著太子的面你就發,看誰能討了好!我只要一貫的裝裝柔弱就能把你打下泥沼,不得翻身!

  吳氏正暗自得意,卻完全沒有想到,自受了世宗警告後,太子已經不會像原來那樣袒護她了,之所以叫上她用膳,也是習慣使然。況且,太子對她的喜愛,本就是虛情假意,她只不過是個慰藉相思,可有可無的替代品罷了,和能幫他鞏固地位,帶給他莫大助益的太子妃相比,她算得了什麼?

  是以,吳氏今天注定悲劇了。

  歐陽慧茹對於冒犯她的人向來不能容忍,要不前世也不會屢屢傳出耍大牌的負面新聞。

  見吳氏依然穩穩坐著,沒有起身行禮的打算,​​她忽而柔媚的一笑,指著吳氏問道,“吳側妃,本宮到來,你不但不行禮,還坐的如此安穩,這是何意?挑釁本宮的權威以顯示你的得寵嗎?”

  歐陽慧茹這話問的恁是直接,一點兒彎都不繞。

  太子聞聽歐陽慧茹解釋,本來稍微和緩了些的心情立馬又陰​​鬱下去,轉頭看向吳氏,眼裡冒著兩簇火光。

  吳氏果然被他寵的心大了,當著他的面也敢這樣不分尊卑,出了他的視線,還不知囂張成什麼樣兒。在這皇城之中,多少雙眼睛盯著毓慶宮,她這是在給他抹黑嗎?動作這樣大,絲毫不給太子妃臉面,難怪連父皇都忍不住開口警告!

  太子越想越氣惱,厲聲朝吳氏呵斥道:“賤婢!還不跪下!”

  吳氏見太子妃沒有大吼大叫著要責罰她,反倒極其冷靜的詰問她一句,心中本就慌亂,再被太子一瞪,立馬離開座位,軟趴趴的跪下,哭的梨花帶雨,連連磕頭哀求道:“婢妾眼拙,一時沒有看見太子妃,動作有些慢了,太子妃您大人大量,原諒婢妾這一回吧。”

  “這解釋真有意思啊。本宮那麼大個人,你視而不見也就罷了,連本宮給太子請安,你也聽不見嗎?你這眼睛耳朵留著出氣的?若真是留著出氣的,不如割了乾淨。”

  想到自己被製成人彘的悲慘命運,歐陽慧茹嘴裡不知怎得,鬼使神差就冒出這樣一句話來,許是內心深處的怨念太深,需要途徑發洩吧。

  話一出口,她心裡舒泰了,面上竟露出一抹妖嬈懾人的笑容!看見別人悲催,她就是高興,她果然變態了麼!?

  太子和吳氏聽見歐陽慧茹狠毒的話,俱都一愣,再看見她明媚卻無端透著一股陰冷煞氣的笑容,更是驚駭,不知該作何反應。 這樣瀰漫著滔天妖氣的太子妃,是他們從未見過的。

  被吳氏和完顏璟一頓攪合,歐陽慧茹忽然沒了味口,起身,朝太子福了一福,似笑非笑道:“太子請臣妾來,就是讓臣妾看吳側妃是如何耍威風的麼?臣妾往日看夠了,今後,她若再在臣妾面前放肆,臣妾絕不容她!這頓鴻門宴,不吃也罷!”

  再次朝吳氏妖嬈的笑笑,歐陽慧茹甩袖,走的乾脆。

  半晌後,從怔楞中回過神來,太子這才想起,今次特意請太子妃來,是為了緩和關係,並商討捐贈事宜的。 被吳氏一鬧,兩人不但沒有相敬如賓,反倒更加相敬如冰了。

  若太子妃去皇祖母或父皇那兒訴苦,孤一準兒得吃掛落。父皇本就對孤不滿了,這一下,豈不是對孤印象更差?

  太子想到這裡,臉色愈加難看,瞥見還趴在地上的吳氏,心中火燒火燎,忽而抬手掃落桌上的碗碟,潑了吳氏一頭一臉的油水和菜梗,冷聲宣告,“吳氏恃寵而驕,即日起禁足半年,每日裡抄《女戒》百遍,直至禁足期滿。”

  若不是廢棄或請封側妃都需要上稟,由內務司記錄在玉牒上,他恨不能當場就廢了吳氏。長的相像的替身不難找,不差這一個。

  太子拿吳氏洩了火氣,看也不看她一眼便負手離開,徒留下吳氏一身狼狽,悔恨莫名的軟倒在地。從這一刻起,吳氏是真正在毓慶宮消聲滅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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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奢華裝扮

  歐陽慧茹本以為那次太子主動叫上她用膳,是為了給吳氏找回場子,故意刁難自己。哪曾想,回來後便聽聞了吳氏被禁足半年的消息,她心中詫異的很。

  這樣相似的替身,可是難找!聽說太子當初得了吳氏時如獲至寶,哪怕吳氏身份不夠,硬是生生磨了太后三日,才給吳氏請到了側妃的位份,獨寵兩年,從沒有叱責過一句,如今罰吳氏禁足,還一禁就是半年,真真是破天荒頭一回。

  不是太子吃錯了藥,就是又找到了新的替身!

  歐陽慧茹閒閒的暗忖,絲毫沒往自己身上聯想,直至兩三天來,太子日日召她同去用膳,席間頻頻給她佈菜,態度溫柔小意,沒事兒還給她送個禮物甚麼的,歐陽慧茹才遲鈍的發現,太子這是在討好她。

  發現姐的價值了?籠絡住姐,就是籠絡住了歐陽靖宇,有利於鞏固自己的儲君之位。這完顏璟也並不全被劉文清迷昏了頭嘛!

  歐陽慧茹看明白了,雖然內裡厭煩,對太子的討好卻也並不拒絕。再怎麼說,太子也是毓慶宮的老大,她的直屬上司,和太子打好關係,她在宮中行事也會更加方便。

  與太子結成了暫時性的盟友,歐陽慧茹適時對太子釋放了善意,表達出自己只想與太子做掛名夫妻的意願,令太子更加滿意,放心帶著她頻頻前去慈寧宮表演夫妻情深,使得太后心中大安。

  世宗見太子罰了吳氏,與太子妃鶼鰈情深,感情和睦,致使太后和丞相老懷大慰,對太子也滿意了。

  這樣皆大歡喜的局面,正是歐陽慧茹試圖爭取的,對她最為有利。她一點點扭轉自己在眾人心中的形象,鞏固自己的地位,日後對付起江映月和劉文清來,也能更加稱手。

  這扭轉廢柴形象的第一步已經邁出,第二步世宗也給她鋪好了路,著她協助太后籌辦祈雨和募款儀式,這是她的機會,她定要全力以赴,辦的妥妥當當的,讓眾人對她徹底改觀。

  懷著這樣的想法,歐陽慧茹將現代舉辦慈善募捐的一些方法寫下來,添添減減,改成適用於大金的條列,呈給太后觀看,太后閱過,極為驚喜,一迭兒聲的誇她能幹。

  在緊張的籌備中,祈雨之日終於到來。

  世宗已經昭告天下,將舉行祈雨儀式,祭壇設在天華山頂,並會率領皇室成員和文武百官同去為西南旱區的災民祈福。

  旨意一出,到了這日,上京萬人空巷,人們全都湧往天華山,盼望能夠瞻仰到皇室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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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毓慶宮,歐陽慧茹已經穿戴妥當,正準備前往慈寧宮中報到,卻被秦嬤嬤攔住了,“小姐,您再試試這幅紅寶石頭面?這樣隆重的場合,您只別一根銀簪,太素淨了些。”

  小雨捧著一套做工精緻華美的紅寶石頭面呈到她面前,眼巴巴的看著她,用眼神祈求著:您試試吧,試試吧。

  歐陽慧茹穿著正紅色太子妃朝服,身上沒有佩戴多餘的首飾,臉上不施脂粉,只塗了些潤唇的口脂,滿頭青絲挽成流雲髻,沒有時新頭花點綴,只在腦後斜斜插一根團雲狀的銀簪便罷。一身打扮雖然簡單,卻不失莊重,更襯托出她容貌不俗,氣質高華。

  歐陽慧茹對著水銀鏡左右看看,滿意的點頭,朝秦嬤嬤擺手道:“不用了,這樣打扮正好。今天的場面雖然隆重,但你們不要忘了,西南旱情還在加重,國庫日趨緊縮,父皇日前才降旨,責令後宮厲行節約,削減用度。今兒滿上京的百姓們都看著,越到這個時候,皇室越要做出表率來。”

  秦嬤嬤和小雨恍然大悟,對自家小姐的遠見很是佩服,連忙把頭面收起來。小姐這個樣子,與丞相越來越像了,都說虎父無犬子,可不是麼!

  三人行到慈寧宮時,太后也剛好收拾妥當,正等著嬪妃們前來匯合,見到歐陽慧茹簡單莊重的打扮,暗自滿意的點頭,眼含欣慰。

  歐陽慧茹給太后行禮,起身後瞥見太后同樣一身低調的扮相,就知道自己做對了。

  兩人坐下,敘了會兒話,後宮嬪妃才陸陸續續到齊。見到相繼盛裝而來,一個比一個嬌豔,一個比一個奢華的後宮嬪妃,太后臉黑了。

  “今兒個是祭祀祈雨,不是後宮選妃!百姓遭災,國庫吃緊,皇上降旨厲行節約,你們不知道嗎?你們做這副打扮,是要讓百姓們體會何謂'路有凍死骨,朱門酒肉臭'?嗯?”太后眉頭緊鎖,臉上怒氣深沉,'啪'的一聲,重重拍擊身邊的案几,厲聲叱問道。

  眾妃俱都低垂著頭,噤若寒蟬,心中懊悔不已。

  世宗正好前來接太后出宮,遠遠聽見太后拍擊桌面,似怒斥什麼的聲音,不由加快了步伐,進門後,見她滿面不虞,立刻不悅的質問,“這是怎麼了?誰惹太后生氣了?”

  眾人頭埋的更低,不敢答話。

  世宗朝太后看去,太后嘆氣,指尖朝眾嬪妃點點,“今兒是去為災民們祈福求雨的,樹立我大金皇室愛民如子,與民同甘共苦的形象,你看看她們這身打扮,恨不能讓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我皇室的奢侈無度,氣死哀家了!”

  太后話落,執起身邊歐陽慧茹的手,頗為欣慰的讚道:“還是太子妃懂事,明白皇上的苦心。”知道世宗原先並不滿意歐陽慧茹做太子妃,太后這是在世宗面前給歐陽慧茹加分。

  太后多慮了,無需她幫襯,歐陽慧茹抱大腿的一系列作為已經取得了成效,世宗對她的印像一日好過一日,早沒了最初的成見。

  瞥見太后身邊,太子妃一身莊重簡約,卻顯得尤為華美的裝扮,世宗眼眸一亮,心頭微微觸動:滿宮裡,再沒有比太子妃更為出眾的顏色了。轉頭再去看濃妝豔抹,穿戴奢華的一群嬪妃,他頓覺膩味的緊,心中怒火狂炙。

  “來人,拿一個大托盤來。”世宗抬手,朝身邊的隨侍們冷聲下令。

  一身素淨的江映月出列應諾,很快端來一個大大的托盤,在他身邊站定。

  “摘下你們身上佩戴的首飾,放進托盤裡。”世宗冷眼朝僵立在原處不敢動彈的嬪妃們看去,語帶不耐的下令。

  嬪妃們得令,連忙爭先恐後的卸下身上首飾,放進托盤,只一會兒功夫,托盤便被盛的滿滿當當,看江映月略顯吃力的表情,分量定是不輕。

  世宗瞥一眼托盤中五光十色的貴重珠寶,淡淡開口,“這些首飾,算作你們今天額外捐贈的善款,回來後,每人再罰抄三百遍《宮規》,以抵你們今天抗旨之罪。”

  眾嬪妃聞言,俱都臉色煞白,心中肉疼。

  為了壓過別的嬪妃一頭,她們哪個不是把壓箱底的首飾拿出來佩戴的?為的就是在今天大放異彩,吸引皇上的注意力,哪曾想到皇上多天前下的那道聖旨?現在好了,虧大了!

  世宗對嬪妃們如喪考妣的表情視而不見,徑直朝太后和太子妃看去,溫和的開口,“母后,時辰快到了,咱們啟程吧。”

  太后對世宗的處置很滿意,不虞的臉色早已消去,拉著歐陽慧茹的手,同坐上鳳輦,朝天華山進發。

  獨獨沒有觸到太后和世宗的霉頭,又有幸與太后共乘鳳輦,眾嬪妃們對太子妃,只剩下羨慕嫉妒恨的份兒了。

  天華山裡三層,外三層被世宗的親衛軍圍住,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隨時有禁軍小隊巡邏盤查,嚴防佈控,山頂更是潛伏了數千名箭術一流,攜帶強力弓弩的暗衛。前朝反賊若想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鬧事,無疑於自尋死路。

  安全無虞,祈雨儀式舉行的非常順利。太后的親弟弟,大金最德高望重的耶撒大巫師戴著一副插滿羽毛的木製面具,伴著強烈的鼓點,揮舞著手裡的法杖,跳起了極具神秘特色的薩滿祭祀之舞。

  他一舉手一投足都踩著鼓樂的節拍,繞著祭壇,面向圍觀百姓們舞動。不多會兒,周圍靜立的一圈兒頭戴面具的祭司們也開始跟著他的動作跳起來,只是行止間有些僵硬,看上去有些違和。

  見到此番情景,太后眼睛一亮,直起身子,連世宗的表情都專注起來。

  又過了不多時,站在前排的一圈百姓們表情迷迷噔噔,竟是繞著耶撒大巫師,與那些祭司們一樣,動作僵硬的跳起來,彷彿一群被人操縱的提線木偶。

  見此情景,滿場百姓嘩然,議論紛紛。人群中有聽說過薩滿教的人喊了一句“神降”,待周圍人問清'神降'之意就是'神明降臨到凡人肉身,以賜福凡人',立刻引起了一片驚嘆聲。一傳十,十傳百,隨之舞動的人更多了。

  眼看局面快要失控,還是禁衛軍將人群遠遠隔開,才沒有波及更多人加入耶撒大巫師的隊伍。

  太后見狀,眼裡閃過喜意,朗聲感嘆道:“這是大神降!竟然是許久不曾出現過的大神降!我大金國運必定昌隆!”

  世宗頷首,冷硬的臉上首次露出一抹極為明顯的笑容。

  見到兩人激動的表情,歐陽慧茹略略一想,便明白了其中關竅。

  所謂的'神降',不過是巫師舞蹈的動作和有節奏的鼓樂把圍觀的群眾催眠了而已。被催眠的人數眾多就是'大神降',這也要看催眠者功力來說的。這個耶撒大巫師有些本事。

  在充滿傳奇色彩的祭祀儀式過後,百姓們已經嘆服,再由皇太后和世宗出面,宣布皇室將捐贈出大量財物以賑濟災民,立刻引來了眾人跟風,下至平頭百姓,上至皇親國戚,無不慷慨解囊。

  由於歐陽慧茹安排得當,派遣專人維持秩序,收受善款,現場雖然人頭攢動,摩肩接踵,卻井然有序,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事後清點善款,其巨大的數額令世宗和太后瞠目結舌。有了這麼多的錢財和物資,莫說賑濟災區,哪怕是重建一個災區,也是綽綽有餘。

  更幸運的是,祈雨儀式僅僅過了兩天,西南旱區忽然天將甘霖,災區民眾淋著雨,遠遠朝著上京方向叩首不止,口裡三呼'萬歲',久久不肯停歇。而薩滿教,則悄然間在上京流傳開來,短短時日便教徒甚眾。

  這一切的幕後功臣,太子妃殿下,受到了世宗皇帝和太后的高度讚譽,對其更是寵愛有加。至此,太子妃不論在宮中,還是在上京貴族圈裡,都是風頭無兩的人物,聰慧賢德之名廣為流傳。而原劇中本該享受這一切的江映月,除了被擢升為三品女史外,依然默默無名的混跡在世宗身邊,尋找著往上攀爬,深入大金權力中心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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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6 23:46:2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圍場巧遇        

  祈雨和募款儀式的大獲成功乃是預料當中,並沒有令歐陽慧茹得意忘形。萬里長征,她還才走出第一步呢!待到兩日後西南天降大雨,旱情有所緩解的消息傳來,她心中才微微一驚,大呼幸運。
  
  真是踩了狗屎運!姐終於被劇情大神金手指了一把,不容易啊!
  
  歐陽慧茹感嘆完,心弦卻繃的更緊。江映月此次沒有成功,絕不會氣餒,憑她堅韌的心性,一次失敗,只會刺激的她更加奮進。
  
  劇本中記載著,她兩次救過世宗性命,並因此讓世宗對她生情,彌足深陷,將她從一個小小女史擢升為一品女官,又力排眾議,破例晉封她為皇貴妃,升職的速度比坐火箭筒還快。
  
  這兩次救命之恩,一次是圍獵當中替世宗擋箭,一次是世宗感染時疫,生命垂危之際冒死進獻土方。夠狗血,夠惡俗吧?
  
  歐陽慧茹當時看劇本時,被雷的一顫一顫的,對著電腦屏幕笑的前仰後合,如今回頭再看,卻是笑不出來了。因為,她穿了,現在不是拍戲,是真刀真槍的實幹,她若要搶江映月的風頭,可得冒生命的危險!一個搞不好,她別說逆襲,很可能就提前炮灰掉了。
  
  真傷腦筋啊!歐陽慧茹獨自一人躺在書房內豪華的貴妃椅上,痛苦的扶額。算了!反正鬥不過也就是一死,還會死的很凄慘,相比較而言,一箭穿心和病死就舒服的多了,死相也比人彘好看!拼了!
  
  做完心理建設,歐陽慧茹打起精神,繼續制定下一步的作戰計劃。
  
  下一場戲的情節是‘圍獵時世宗遭到刺殺,江映月冒死替世宗擋箭’。
  
  歐陽慧茹拿著一張宣紙,看著宣紙上的這排簡體字,蹙眉沉思:世宗一生受到刺殺無數,身邊總帶著一群武功高強的侍衛保護,那麼多大男人,偏還就讓江映月一個弱女子找到了保駕的機會?本該一箭穿心,偏就錯過了要害,沒能要了江映月的命?這一切,說是巧合,歐陽慧茹打死也不信。
  
  這次刺殺,十有八九是江映月事先安排的,死幾個人,代價是取得世宗的信任,這筆買賣於自小接受皇女培訓,視人命如草芥的江映月而言,實在是划算。
  
  若要問她既然有本事潛伏到世宗身邊,卻又為何不幹脆暗殺了世宗,為父報仇?答案很簡單,且不說她能不能一舉成功,會不會暴露出其弟劉文清的身份,單論他們復辟大周的野心,世宗的死就不符合他們的利益。他們沒有權勢,沒有地位,有的只是兩三死士,若要復國,手頭這點勢力,完全不夠看。
  
  且,世宗繼位以來,政治清明,社會穩定,百姓安居樂業,比之大周統治時期,日子好過的多,大金皇室的威望也因此而日漸高漲。若他們暗殺了世宗,攪亂了大金政局,再高舉復辟大旗,響應者一定不多,反倒會受到大金鐵騎圍剿,全軍覆沒。
  
  此路不通,要復國,只能另闢蹊徑,從內部掏空大金政權。正所謂‘千里之堤潰於蟻穴’,讓大金皇權從內部崩塌,而他們暗中發展部眾,一點點攝取權利,直至改朝換代,這才是江映月所追求的結果。
  
  所以,他們姐弟倆才會分別潛伏到世宗和太子身邊。一個是大金現在的皇帝,一個是大金未來的皇帝,控制了這兩人,大金還不被他們拽進手心?當真是好算計!
  
  對姐弟倆的意圖做了一番猜測,歐陽慧茹回神,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圍獵’兩個字上。
  
  秋天正是打獵的好時節,她仿佛聽太后說過,半月後皇家將舉行一次大型圍獵活動,這齣戲,莫不是也快要上演了吧?
  
  以江映月急於上位的心態,一擊不成,很可能會這樣安排,看來,她也得提前準備一番,有備無患。
  
  想到這裡,歐陽慧茹拿起毛筆,將紙上的一行字涂成一團漆黑的墨跡,攢成個紙球,隨手扔到一邊。至於世宗感染時疫,她實在分析不出會在何時發生,只能從現在開始多看些有關的醫書。
  
  時疫在古代不是一種病,而是很多病的總稱,傷寒,天花,鼠疫,瘟疫……都可以統稱為時疫。
  
  排除掉鼠疫和瘟疫兩種,世宗最有可能患上的是傷寒和天花。
  
  若是傷寒,很可能是由於溫度變化,細菌滋生引起,那麼發病期大概是在冬春或春夏交替之際,離現在也就半年時間;若是天花,則不定了,按劇本的時間鏈條來看,也許圍獵過後,轉眼就發作了。但不管是什麼時候,她都不能放鬆警惕,得隨時做好準備。
  
  心裡大概有了個底,歐陽慧茹把學習騎射提上了日程。若想圍獵時牢牢跟緊世宗,搶走江映月保駕的鏡頭,不會騎射是萬萬不行的。
  
  歐陽慧茹是個行動派,有了想法,立刻就要付諸行動。她第二日便去了慈寧宮,向太后表達了自己想學習騎射,西山圍獵時與太子同場競技的美好願望。
  
  女真人,不論男女,都善於騎射,打獵更是他們最喜愛的日常活動之一。太后以前還擔心歐陽慧茹是漢人,排斥女子尚武,難以融入這樣的皇室活動,於夫妻感情和她太子妃之位有礙,見她主動求來,心中不知有多高興,立刻給她指派了一名教習騎射的師傅,並賜了她一匹性格溫順的寶馬。
  
  有了太后的大力支持,歐陽慧茹‘毓慶宮——慈寧宮’兩點一線的生活終於又增加了一個新內容,變成了‘毓慶宮——慈寧宮——圍場’三點一線。
  
  前世由於拍戲需要,歐陽慧茹本就學過騎馬,騎術還很不錯。是以,與自己的馬兒混熟後,她催馬慢走一圈,找到感覺後就能滿場飛奔,令騎射師傅非常意外,立刻改變教學計劃,專門教她原地射箭和馬上射箭兩項。
  
  射箭需要力量,技巧和天賦,三者缺一不可。歐陽慧茹聰慧過人,學什麼都快,還能舉一反三,觸類旁通,但偏偏學起射箭來,資質愚鈍的可以,直讓教導她的騎射師傅束手無策。
  
  這日,歐陽慧茹準時來到馬場報道,一來就拿起自己慣用的弓箭,背著箭筒,對著十米外的箭靶埋頭苦練起來。
  
  她表情非常認真,眼神也極為專注,姿勢更是擺的有模有樣。
  
  咻咻’,一陣破空聲響起,十箭接連射出,歐陽慧茹放下輓弓的手,臉上還殘留著剛才射箭時留下的霸氣表情,身體站的筆直,背部繃的筆挺,高手范兒十足。
  
  鏡頭拉遠,十米外的箭靶上光禿禿的一片,它周圍四處散落著脫靶的箭矢,騎射師傅正彎著腰,滿頭黑線,任勞任怨的替她拾箭。
  
  歐陽慧茹筆直的腰桿立馬佝僂下去,粉脣高高撅起,臉上露出挫敗的表情,一旁的秦嬤嬤和小雨見了,連忙給她打氣。
  
  前來圍場檢視戰馬的世宗正好看見這滑稽的一幕,遠遠停住腳步,鎖定歐陽慧茹頹廢的身影,漆黑的雙眸浮上幾許深深的笑意。
  
  這孩子怎麼就這麼有趣兒呢?世宗暗忖。
  
  跟隨在世宗身後的江映月,看見歐陽慧茹慘不忍睹的箭術,垂頭,嘴角不著痕跡的上鉤,心中暗諷:聰慧過人的太子妃也有這樣不堪的時候,還被完顏不破撞見,真是不幸啊!
  
  歐陽慧茹沒有察覺世宗一行的到來,盯著手裡的弓箭咬脣自忖:你大爺的,姐這麼聰明,學什麼都是三分鐘上手,怎麼可能獨獨射箭就不行了呢?一定是這把弓不稱手的緣故!換一把!
  
  如此一想,她泄憤似地將手裡的弓遠遠扔出去。
  
  看見歐陽慧茹的動作,江映月眼眸一亮,脣角的諷笑更深,幸災樂禍的暗忖:女真人還未建國前都是靠遊獵為生,弓箭就是他們生存的必備工具,之於他們有著特殊的意義,平日非常珍視。歐陽慧茹如此不愛惜弓箭,定會遭到完顏不破反感。
  
  世宗現在的確滿臉不虞,眉頭緊皺,薄脣抿成一條直線,往前走了幾步欲上前訓斥,又堪堪停住腳步。無它,遠處的歐陽慧茹正滿臉心疼的朝弓箭跑去,將丟棄的弓箭抱進懷裡,拿袖子不停擦拭,珍愛非常。
  
  看見歐陽慧茹前後反差如此大的行為,江映月愕然,暗罵道:這女人怎麼這麼善變!扔就扔了,還撿回來幹什麼?
  
  事實上,歐陽慧茹一把弓扔掉就後悔了。
  
  這可是她在千百把弓箭中一眼就相中的,不但作工比別的弓精緻,弓柄上還被她特意刻上了自己前世的簽名以示所有權。那簽名是她找書法大師專門為自己設計的,字跡遒勁有力,龍飛鳳舞,刻在柄上也是為了悼念自己身為天后的榮光。
  
  她是個相當情緒化的人,如此有紀念意義的弓箭,她當然捨不得真的丟掉,剛才也只是為了發泄心中苦悶罷了。
  
  苦悶發泄完了,她又來了精神,臉上的挫敗一掃而空,接過師傅遞來的箭矢,抬手拉弦,對著遠處的箭靶再次‘咻咻’的練起來。
  
  這次,她依然射的十分歡暢,箭靶上依然空空如也,而站在一旁圍觀的騎射師傅,秦嬤嬤和小雨,臉上都帶著司空見慣的淡定表情。
  
  將她一系列動作看在眼裡,世宗忽而低笑起來,笑聲極為愉悅。這太子妃真是孩子氣,單純可愛的緊,難怪太后那麼喜歡!他好笑的暗忖。
  
  看不見世宗表情,但能從世宗的笑聲中體會到他愉快的心情,江映月朝遠處兀自練箭的歐陽慧茹看去,眼裡閃過一抹刻骨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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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6 23:46: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越發喜愛      

  歐陽慧茹對著十米外的箭靶練的極為歡暢,一箭接一箭的射出,不帶停歇,看似出手利索,實則箭箭脫靶,慘不忍睹。
  
  世宗實在看不下去了,負手,大步上前,走到近前開口說道:“箭可不是這樣射的!”
  
  乍聞世宗低沉渾厚的聲音響起,歐陽慧茹等人一驚,齊齊轉頭朝他看去。
  
  “兒媳見過父皇,父皇萬安。”歐陽慧茹帶著眾人行禮,手中依然緊緊拽著自己的弓,臉上的表情還殘留著方才箭箭脫靶時的挫敗,看著委屈極了。
  
  世宗莞爾,伸手虛扶她一下,“太子妃起來吧,”待歐陽慧茹起身,他繼續接口道:“射箭可不是你那樣射的。雙腳叉開,身體繃直,左手持弓,右手拉弦,右手拇指扣弦,食指搭在拇指上,輕抬箭尾,瞄準靶心後鬆開弓弦既可。你照著做試試。”
  
  歐陽慧茹並沒有別人見到世宗時的戰戰兢兢,大方直視他深邃的眼眸,非常老實的回答道:“可是,騎射師傅也是這樣教兒媳的,兒媳也依言照著做的,但就是射不中箭靶。”
  
  你那樣也叫照著做?一副中看不中用的樣兒!想罷,世宗再次低笑起來,轉頭朝隨侍命令道:“拿朕的弓來。”
  
  兩名隨侍躬身應諾,朝不遠處的器械庫跑去,很快就抬來一把體型巨大,造型古樸的牛角弓。從隨侍們吃力的表情和緩慢的步伐來看,這把弓相當沉重。
  
  歐陽慧茹睜圓一雙美目,眸子亮晶晶的盯著這把弓感嘆道:“原來這把弓是父皇的啊!難怪掛的那樣高,兒媳是夠不著,不然就選它了,用著霸氣!”
  
  世宗再次被她逗的莞爾。不知怎得,對著太子妃,他的心情總是非常愉悅。對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那麼大方自然,有話說話,從不拐彎抹角,對他的態度也不似別人那般小心翼翼,讓他感覺非常輕鬆。
  
  “就算讓你夠著,你也拿不動。不說弓弦150石的張力,單是弓本身的重量就有100多斤。你這小胳膊小腿兒可奈何不了。”這把是他慣用的弓,放在器械庫裡,並沒有禁止別人使用,但,除他之外,還從來沒人成功拉開過。
  
  世宗說完,瞥見歐陽慧茹當真去揉捏自己細瘦的胳膊,再朝牛角弓比劃一下,露出個咋舌的驚嘆表情來,他再次忍不住低笑出聲。這孩子,心裡想什麼,臉上絲毫不加掩飾,當真有趣!
  
  三番兩次聽見世宗低沉的笑聲,站在他身後的江映月面上不顯,心中卻極為驚駭:這是第幾次聽見完顏不破笑出聲來了?她隨侍完顏不破身邊那麼久,還是第一次見他心情這樣愉悅。不,好似遇見歐陽慧茹,他的心情就總是很好,笑容也比平常多了許多倍,太后亦然。歐陽慧茹真是好本事!
  
  那邊,江映月的危機感逐漸濃重,想著得找機會快點取得世宗的信任;這邊,世宗已經輕鬆的舉起弓,扣箭,輓弦,準備擊發了。
  
  他眼神專注,表情肅穆,瞄準十米外的箭靶後,忽而放開拉弦的拇指,搭在弦上的箭矢順勢疾射而出,半秒鐘後,‘咚’的一聲釘在箭靶正中的紅色圓點上,又穿靶而過,扎進靶後百米外的一根樹幹上,徒留空盪蕩的箭靶因承受不住箭矢射穿的狂猛力道,劇烈的來回擺動。
  
  圍場內靜悄悄一片,眾人都被世宗迅猛如閃電的一箭給震懾住了,連呼吸都收斂起來,心中驚駭難言。傳說中世宗武藝高強,驍勇善戰,上了戰場宛若殺神,今兒他們終於見識了一把。
  
  不愧是開國皇帝啊!這一手可比那些武俠片靠譜多了!歐陽慧茹心中驚嘆,忍不住拍手連連叫好,“射的好!父皇威武!再來一次!”
  
  眾人跟著鼓掌叫好,卻沒人敢像太子妃那般大膽,要求世宗‘再來一次’。
  
  世宗放下弓,朗聲一笑,“朕只是給你做的示範。朕的姿勢你看清了嗎?過來,射一次給朕看。”
  
  歐陽慧茹叫好的聲音戛然而止,興高采烈的表情瞬間轉為如喪考妣,耷拉著肩膀,可憐巴巴的討好道:“兒媳只顧著瞻仰父皇的風采,忘了觀摩您的姿勢,您再射一次吧?兒媳一定認真學!”
  
  這樣坦率而又大膽的話,也就歐陽慧茹這不分尊卑貴賤的現代芯子能說的出來,偏世宗還不以為意,無奈的搖搖頭,再次舉弓,當真又射了一箭。
  
  箭矢再次穿靶而過,劈開樹幹上原先那支箭的箭身,取而代之。百步穿楊也莫過於此!
  
  “這回可看清了?”世宗轉頭,語氣甚為溫和的向歐陽慧茹問道,臉上帶著三分無奈,七分寵溺。
  
  歐陽慧茹肯定的點頭道:“嗯,看清了。”
  
  世宗讓開位置,揮手示意她上前。
  
  歐陽慧茹走上前,閉眼,回憶世宗的一舉一動,再睜開眼時,身體跟隨思維,擺出一個標準的射箭姿勢,搭箭,輓弓,放弦,箭矢疾射而出,卻再次擦靶而過。
  
  沒出錯啊!怎麼會這樣?歐陽慧茹徹底蔫了,持弓的手無力的耷拉下來。
  
  世宗皺眉,拿著一支箭矢走上前,站到她身後,低沉的命令道:“舉起弓。”
  
  性感渾厚的男性嗓音在耳邊響起,歐陽慧茹耳尖顫了顫,不自覺舉起弓。
  
  世宗俯身,以半抱的姿勢,替她將箭矢安在弦上,捏起她扣在拇指上的食指,低聲道:“食指不要緊扣拇指,留出足夠的空間放置箭尾,扣的緊了,會干擾箭矢的射程和方向。”
  
  歐陽慧茹恍然大悟,連忙照做,還乖巧的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點頭間,簡單扎成一束馬尾的青絲擦過世宗的下巴,癢癢的,還帶著股濃郁卻清冽的百合香氣。香氣繚繞,撲面而來,令人遐思,世宗心神顫動了一下,恍然間發現,太子妃的身體那樣馨香柔軟,太子妃玉白的食指,還被他捏在手裡,柔若無骨,觸感好到極致。
  
  他心中微動,幽深的眸子暗沉了一瞬,面上卻絲毫不顯,極其自然的放開對太子妃的懷抱,退離兩步,負手站立,聲音略微粗嘎的開口,“若覺得自己已經瞄準靶心了,便立刻鬆弦,切莫猶豫不決。”
  
  歐陽慧茹頷首,屏住呼吸,瞄準前面的箭靶,待感覺箭頭已經指向箭靶的紅色圓心時,立刻放開扣弦的拇指,箭‘嗖’的一聲奔離弓弦,投入了箭靶的懷抱,扎在大概表示八環的位置上。
  
  歐陽慧茹定睛,再三確認自己沒有脫靶,長長吁了口氣,回頭,眼巴巴的看向世宗,雙眸閃閃發亮,額頭上明晃晃的標注了三個字——求表揚。
  
  被這樣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殷殷切切的凝視著,世宗心口一鬆,轉眼便拋開了適才怪異的感覺,毫不吝嗇的誇獎道:“好!太子妃好悟性!照此下去,不多日就能練出一身好箭術!”
  
  聞聽世宗的肯定,歐陽慧茹一掃連日來的挫敗,燦然一笑,回頭又專注的練起來。
  
  那一笑,十分明媚,十分純淨,宛如花朵綻放般嬌艷,令世宗迷了眼,有片刻失神,但他心性堅定,只瞬間就恢復了常態。
  
  將怪異的感覺壓進心底,世宗上前幾步,站在歐陽慧茹身側,專心看她練習,偶有失誤,便指正一番。
  
  有世宗手把手的教導,歐陽慧茹進步飛速,後面接連幾箭都射在了靶上,有一箭甚至快要接近靶心。
  
  看著被自己射的如刺蝟般的箭靶,歐陽慧茹自得的暗忖:果然不是姐的問題,是騎射師傅不行。若早像世宗皇帝這樣手把手的教,姐的箭術何至於此!
  
  騎射師傅真是冤枉,歐陽慧茹貴為太子妃,給他十個膽兒,他也不敢近身教學,更何論手把手教了?
  
  終於在20多箭之後,有一箭正中靶心,歐陽慧茹停手,略做休息,笑著看向世宗皇帝,語帶自得的問道,“父皇,兒媳學的怎樣?”
  
  世宗笑容寵溺,頷首道:“不錯,進步很快。”
  
  歐陽慧茹眼珠子一轉,語氣變得極為諂媚,“待兒媳再練上幾日,百步穿楊也不無可能,父皇圍獵時便帶上兒媳一個。父皇箭術了得,隨意漏幾個獵物給兒媳也盡夠了,到時,兒媳鞣了好皮子,給您做件背心。”讓我跟吧,不跟著你,怎麼搶鏡?
  
  百步穿楊?世宗轉眼去看歐陽慧茹滿是諂媚笑容的小臉,又瞅瞅她的小胳膊小腿兒,朗聲大笑起來,邊笑邊道:“好,難得太子妃有這個孝心,朕便等著太子妃的背心了。”
  
  世宗笑完,越看歐陽慧茹越是喜歡,心中暗忖:幸好你還有些自知之明,只許諾了一件背心,若是許了朕大氅,看你到哪裡去弄那許多獵物?性子這般可愛率真,難怪丞相溺愛,若是朕的女兒,朕也得如珠如寶的捧著,護著。不過,做了朕的兒媳,也沒差!
  
  歐陽慧茹並沒有注意到世宗眼裡對她的寵溺,自顧為得了他允諾,可以跟隨其左右而暗自歡喜。跟緊了世宗,何愁沒有攪亂劇情的機會?至於擋箭,她還得再合計合計,生命寶貴啊,她可沒有江映月的金手指。
  
  江映月對世宗的情緒觀察入微,自然發現了他對歐陽慧茹日益加深的喜愛。雖然這份喜愛並無礙於她的計劃,但她一見歐陽家的人,便會被勾起國破家亡的仇恨,只想親手毀掉歐陽慧茹,將她狠狠踩在腳下,看她還如何春風得意。
  
  心中暗恨,江映月眸子一暗,忖道:若要為皇弟鋪路,助皇弟達成心願,她唯有借勢上位,這勢自然就是完顏不破,她得想個法子,盡快取得完顏不破的信任,讓完顏不破對她另眼相看。西山圍獵就是一個大好機會,這次,豁出一切,她也要取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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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西山圍獵      

  因為西山圍獵,歐陽慧茹和江映月兩人都沒閒著,各自緊張籌備著。
  
  歐陽慧茹依舊每天勤練箭術,世宗只要有時間,便會去親自指導一番,兩人關係越發親近,相處起來,和平常百姓家的父女無異。太子偶爾聽聞歐陽慧茹說起世宗親自教導她箭術的事,一時好奇,跑去圍場觀看,見到世宗對歐陽慧茹的包容和寵溺,也暗自心驚。
  
  哪怕他身為世宗的親生兒子,又貴為太子,世宗在面對他時,也從未有過這樣的和顏悅色。他這個太子妃,本事不小啊!
  
  太子對歐陽慧茹的價值又看重了幾分,在人前,夫妻和睦的表面功夫做的更加到位。
  
  期間,江映月與劉文清藉著太子帶來的便利,在宮中秘密接頭了兩次,諸般計劃都一一部署下去,只等著圍獵開始。
  
  這日,秋高氣爽,陽光普照,偶有秋風纏繞,帶來幾絲涼爽和馥郁的花草香,這樣怡人的天氣,十分適合出遊打獵。
  
  世宗見天氣難得,大手一揮,宣布圍獵開始。被點到名隨侍的大臣和皇親國戚們在世宗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往西山開撥。
  
  西山圍場內,先行趕到的禁衛軍們早已為他們搭好了落腳地,一行人找到各自的帳篷,略為休整片刻,便齊齊趕到圍場中間的開闊地集合。
  
  按慣例,只有在世宗皇帝射出第一箭之後,圍獵活動才算是正式開始,眾人正等待著世宗皇帝開弓。
  
  歐陽慧茹穿著一身火紅的獵裝,頭髮高高挽成馬尾,身背弓箭,筆直的站在女眷當中,顯得英姿颯爽,朝氣蓬勃。
  
  她抬眼,頻頻朝世宗緊閉的帳門看去,對世宗的開場表演非常期待。
  
  世宗不日前露的那一手‘雙箭連珠’她還歷歷在目,這樣神乎其神的箭術,不是拍電影做的特效,而是真真實實在她面前上演,叫她如何能夠不震撼?那兩箭之後,世宗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瞬間從炮灰上升到了‘神人’的境界。
  
  不過,當她瞥見守在世宗營帳門口的江映月時,臉上的興致勃勃瞬間消減下去,眸子一閃,心中堅定的忖道:對那些將神推下神壇的謀逆者,她是絕不會縱容的!
  
  暗下決心今次一定要攪亂江映月的陰謀,讓她竹籃打水一場空,歐陽慧茹回神後才發現,有人正眼含熱切的盯著她,貌似已經盯了不短的一段時間。
  
  她朝對方看去,只見一名50歲上下,做文官打扮,留有鬍鬚,相貌儒雅卻眼含精光的男人正灼灼的看著她,表情略顯激動。
  
  對方眼裡的慈愛和思念毫不掩飾,且站在文官的最前列,受眾臣吹捧,一看就是身份極高之人。歐陽慧茹眼珠子一轉,用膝蓋想也知道,這人一定是她的父親——歐陽靖宇。
  
  劇本中記載:歐陽靖宇是個十分護犢子,十分溺愛女兒的好父親,正是因為他把歐陽慧茹保護的太好了,歐陽慧茹的性子才會那樣魯莽天真。
  
  想到這裡,幾乎是條件反射,歐陽慧茹立馬把自己代入了乖女兒的角色,遠遠對著歐陽靖宇揮動雙手,面上笑容燦爛,用口型叫了一聲‘爹’。
  
  不要鄙視她認爹認的這樣乾脆,人家可是她在這個異世最後的依仗。哪怕太后和世宗再喜歡她,待她找到機會離了太子,唯獨歐陽靖宇會毫無保留的接納她,保護她。為了活命,莫說爹,讓她叫對方一聲爺爺,她也甘願。
  
  見到女兒一如既往率真的舉動,歐陽靖宇嚴肅刻板的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些笑容,腳甚至無知無覺的朝她的方向挪動了兩步,待反應過來後才堪堪停住,微不可見的朝她點了一下頭。
  
  歐陽慧茹見到對方的真情流露,再次甜甜一笑,笑容瞬間治癒了歐陽丞相因掛念女兒而過度糾結的心靈。
  
  世宗掀開帳簾,打眼就看見站在女眷當中,不停舞動雙手,笑的陽光燦爛的太子妃。她仿似會發光般,哪怕隱在人群之中,那熠熠生輝的身影依舊令人第一眼就能發現。
  
  朝太子妃招手的方向看去,見到神情激動的歐陽靖宇,世宗恍然:原來是父女重逢。太子妃與丞相真是感情深厚!
  
  心中感嘆,世宗莞爾一笑,加快了腳步,朝人群中走去。
  
  見到皇帝到來,除了太后依然站著,眾人齊齊拜倒,口稱萬歲。
  
  世宗從人群自動讓開的一條通道穿過,徑直走到最前列,在太后身邊站定,揮手朗聲叫道:“平身。”
  
  眾人齊聲謝恩,站直後眼含期待的看向他,等候他射出今日圍獵的第一箭。
  
  太后看向世宗,微笑著開口,“時辰已到,皇上開弓吧?”
  
  世宗點頭,接過身後侍從遞上的一把金黃色巨弓。這把弓,比他當日在圍場使用的那把牛角弓更龐大,分量更重。弓一上手,世宗臂膀上本就強健的肌肉瞬間勃發起來,透過薄薄的衣料,顯出肌理起伏的優美線條,看著極具張力。
  
  這弓少說也有150斤!歐陽慧茹盯著世宗肌肉勃發的左臂,心中驚異的忖道。
  
  世宗拿起弓後,侍從隨後又遞上一支金黃色的箭矢。這支箭明顯是為了這把弓特意打造的,比普通的箭更長,更重,箭頭銳利,寒光閃爍。
  
  見世宗準備好了,四名侍衛抬出一個籠子,籠子裡困著一頭體型健壯的雄鹿。雄鹿被養的很好,腿上肌肉十分發達,皮毛也油光水亮,在籠子裡不停踢蹬,跳躍,精神奕奕。它勁道凶猛,四個彪壯的侍衛全力壓製著,還差點幾次被它踢翻籠子,逃出生天。
  
  看見這頭雄鹿,歐陽慧茹對世宗開場表演的期待達到了頂峰。‘逐鹿,逐鹿’,這才是真正的鹿!健壯有力,一看就知道速度迅猛,哪兒像別的皇帝獵場開弓那樣,隨意找頭體弱的小鹿或雌鹿充數,以顯示自己的武功。真正的高手,是不屑於作假的!
  
  早已被世宗高超的箭術所折服,歐陽慧茹絲毫沒有發現,她對世宗的追捧,和她現代那些粉絲們如出一轍。
  
  世宗持弓的手低垂著,箭松松搭在弦上,朝守在籠邊的侍衛點頭。侍衛們會意,打開籠門,放雄鹿逃生。
  
  雄鹿閃電一樣竄出來,朝遠處的森林飛奔而去,轉瞬就奔出老遠。
  
  世宗銳利如鷹的雙眸鎖定雄鹿奔馳的身影,持弓的手依然低垂著,沒有射殺它的意圖,任由它逐漸接近茂密的叢林。
  
  歐陽慧茹屏住呼吸,雙眼圓睜,心中的緊張和期待升至最高點,頂的她胸口發悶。高手就是有范兒啊!不到最後時刻絕不出手!
  
  還不待她感嘆完,雄鹿已經奔到森林邊緣,僅一步就要隱入樹叢,逃出生天。
  
  世宗終於動了,舉起持弓的手,拉弦,瞄準,放箭,四個動作一氣呵成,待他緩緩放下弓箭,遠處的雄鹿已經轟然倒地,四蹄踢蹬了幾下便沒了生息,脖頸上赫然插著一支金黃色的箭,在陽光下閃著點點寒光。
  
  “好箭術!”
  
  獵場內一片寂靜,半晌後,武將們首先反應過來,拍手叫好,眾人隨之回神,連忙高聲附和。雖然世宗每年都要露這麼一手,但是,不管看過幾次,依然次次都要被他神乎其神的箭術所震撼。
  
  歐陽慧茹也跟著不停拍掌,直拍的雙手泛紅,面上興奮,心中卻更加納悶:這樣英明神武的帝王,怎麼就被江映月給炮灰了呢?劇情大神也忒偏心了,完全不符合邏輯!姐既然來了,就決不能讓江映月把這樣的明君給糟蹋了!
  
  世宗收起弓箭,對眾人的追捧聲置若罔聞,刀削斧鑿的臉上依然是那副平淡的表情。待眾人的叫好聲逐漸止歇,他才抬手朗聲宣布:“西山圍獵開始,無需忌諱身份和地位,有本事的,盡可以施展出來給朕看。大家去吧。”
  
  話落,他朝身側的眾皇子們看去。
  
  太子會意,丟下一句“兒臣去了,”便打馬朝不遠處的森林奔去,他身後的一眾親隨也隨之跟上,揚起一片煙塵。
  
  見太子急於表現,郕王也不甘落後,催馬奮進,緊追太子不放,同太子一較高低的意圖十分明顯。
  
  有兩王帶頭,眾人紛紛行動起來,聚集的人群不多時便散去了大半,只留下世宗和一些對圍獵不感興趣的文官,當然,女眷們也大多站著未動。
  
  “妹妹,沒想到你也會來,還裝備的這樣齊整,真是令人意外。只是,打獵可不是鬧著玩兒,若不會騎射,最好待在帳篷裡,以策安全。”郕王妃同樣一身英姿勃發的獵裝,走到歐陽慧茹身邊,貌似關心,實則諷刺的開口。
  
  衛王妃跟在她身後不停點頭,對她的話表示贊同。
  
  正欲趁著人少跟緊世宗的歐陽慧茹被兩人阻住去路,頓覺煩躁,秀眉緊蹙,臉上露出不耐的神色。沒時間同兩人勾心鬥角,彎彎繞繞,歐陽慧茹抬頭望天,忽然舉起弓箭,朝天射出一箭。
  
  箭射出後不久便‘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其上插著一隻奄奄一息,正撲稜著翅膀做垂死掙扎的斑鳩。
  
  姐沒空搭理你們,用事實說話還不行麼?識相的就快點走開!
  
  歐陽慧茹揚起精緻小巧的下巴,眉梢輕挑,流光溢彩的一雙明眸睇視郕王妃,像只被侵犯領地的小豹子,正展示著自己的利爪,那表情,十足的驕傲,使她本就張揚的容貌更顯艷麗,令所見之人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分毫。
  
  歐陽慧茹本就學習能力超強,又刻苦練習了這麼久,連做夢都在挽弓射箭,在禍害了無數只兔子、鴿子,以致於一看見地上跑的,天上飛的,就反射性開弓射殺後,她的箭術終於小有所成,雖然因缺乏力道,無法射殺大型獵物,但射只體型大點的鳥兒還是不在話下的。
  
  她展露的這一手,令本來還志得意滿的郕王妃和衛王妃瞠目結舌,怔楞當場。歐陽慧茹不是漢女嗎?怎麼箭術這麼好?現在演的是哪一出?
  
  “好!果然是名師出高徒!”太后朗笑,拍手叫好,身側跟著同樣一臉愉悅的世宗一行,緩緩朝她們走來,顯然早已將方才那幕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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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西山圍獵      

  見到太后和世宗一行,郕王妃等人心中一驚,連忙屈膝行禮,齊聲問安。
  
  “起來吧。”世宗頷首,叫起眾人。
  
  郕王妃知道自己諷刺太子妃的話定是被他們聽見了,起身後自動縮到人群最後,以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歐陽慧茹起身,朝太后和世宗看去,見到跟隨在世宗身後,正側身避開她們行禮的歐陽靖宇,禁不住朝他甜甜一笑。沒辦法,對方的眼神太熱切,太慈愛了,她若不回應對方,實在是於心不忍。
  
  歐陽靖宇見女兒雖然許久不與自己見面,但態度親昵如舊,沒有半點生疏,又見她笑容純淨,似無憂無慮,顯然在宮中過的很好,不禁心中大安,也跟著露出個欣慰的笑容。
  
  世宗將歐陽慧茹反擊郕王妃的一幕盡收眼底,被她散發出的懾人光芒所吸引,目不能移的同時心中微微悸動,仿似有什麼東西破開心防,鑽入了心底,再要抓住,這感覺卻又消失於無形。
  
  他剛摁下心中的悸動,卻又見歐陽慧茹忽然朝自己囅然一笑,甜美的笑容印入眼簾,令他瞬間忘卻心底的怪異感覺,薄脣仿似受到對方牽引一般,不自覺勾起一抹極為明顯的弧度,柔和了臉上冷硬的線條。
  
  “太子妃的箭術這幾日又大有長進了!不錯!”世宗朗聲讚道,表情極為愉悅,還隱隱帶著點兒自豪。
  
  歐陽慧茹連忙擺手謙虛,適時拍他一個馬屁,“多虧了父皇的悉心教導,兒媳的箭術才能日益精進,正如皇祖母所說,名師出高徒嘛。”
  
  世宗見她表情嬌俏,語氣誠摯,心頭大悅,臉上的笑意更加深刻。
  
  太后知道歐陽慧茹的箭術是世宗所授,也跟著打趣道:“若再不長進,不但對不起你父皇,也對不起你父皇給你尋的那許多信鴿。”
  
  歐陽慧茹聞言面露惋惜,不經思考便將心裡話脫口而出:“可不是嗎,逃走那麼多鴿子,若是都讓孫媳射下來,足夠吃上好幾頓呢!烤乳鴿的味道一定很好!”圍場內不準生火,不然,歐陽慧茹早把射下的鴿子給辦了,現在回想起那些被隨意丟棄的信鴿屍體,她還一陣陣肉疼。
  
  轉而憶起方才自己射出的那一箭,她眼睛一亮,連忙揮手朝小雨吩咐道:“快,把剛才那隻斑鳩撿回來,待會兒可以烤斑鳩吃。”斑鳩肉質鮮嫩,比起烤乳鴿,味道也不差多少。
  
  小雨死忠歐陽慧茹,聞聽她差遣,屁顛屁顛就朝方才那隻斑鳩跑去,絲毫沒覺得太子妃的吩咐有哪裡不妥。
  
  世宗身後的歐陽靖宇卻尷尬的直想捂臉,心中無奈的暗忖:這孩子,說話做事還是那麼不經大腦,還以為她長進了呢!當著皇上和太后的面也敢這樣大大咧咧,胡說八道,哪裡有太子妃的樣兒!?
  
  虧得歐陽青本身性格就與歐陽慧茹有八分相似,都是嬌生慣養,率性而為的,扮演起原身來算得上是本色出演,精明的歐陽丞相愣是沒看出一點兒端倪,見她在世宗面前還如此隨意,連忙出聲告罪,“小女頑劣,都是微臣教導不力之過,微臣慚愧,有勞皇上和太后多加擔待了。”
  
  歐陽慧茹興高采烈的接過小雨遞來的斑鳩,正考慮著該怎麼料理,聽見歐陽靖宇的告罪聲,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露出了吃貨的本質,失了太子妃的體面,心中懊悔,面上就有些意興闌珊。
  
  這皇宮果然不是人混的地兒,走一步路,說一句話都要經過反覆斟酌,連出宮遊玩也不能盡興,唯恐出錯。她有時候真的感覺相當疲憊,想要遁逃卻又無處可去。只因她是太子妃,她姓歐陽,逃得了一時絕逃不了一世,待到江映月姐弟倆上位,同樣也是一死。
  
  想到這裡,她心情抑鬱,將斑鳩遞回給小雨,斂容肅穆,一本正經的向世宗和太后福了福,低聲道:“慧茹失禮,還請父皇、皇祖母恕罪。”
  
  世宗非但沒有怪罪,相反,還被歐陽慧茹率真可愛的言行逗的暗笑不已,見丞相出聲後她臉上立刻露出萎靡之色,眼中失去了往日明艷動人的光采,看著可憐極了,心中一窒,大感疼惜,連忙伸手虛扶她一把,道:“太子妃何罪之有?丞相多慮了。太子妃考慮問題總是從實際出發,這點很好。當初,咱們女真人在關外遊獵時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飽腹?獵物本就是用來吃的,太子妃的做法哪裡有錯?朕可沒看出來。”
  
  太后也是個護短的,連忙附和道:“皇上說的是,小茹這樣就很好,平日性子直率,活波開朗,遇上大事卻又成熟穩重,思慮周全。正是所謂的‘動若脫兔靜若處子’,哀家喜歡還來不及呢!”
  
  兩大領導紛紛出言維護,可見女兒很受他們喜歡,歐陽靖宇心中大安,表情放鬆了很多,連連點頭稱是。
  
  知道歐陽靖宇這般謹慎是為了自己好,且又有太后和世宗真心愛護,歐陽慧茹剛疲軟下去的心立馬□□起來。有這麼多靠山,她還傷春悲秋個什麼?打起精神來踹掉江映月才是正理,美好生活正在前方等著她呢!
  
  這樣一想,歐陽慧茹又精神了,玉白的小臉立馬熠熠生輝,光彩照人。
  
  世宗見太子妃三兩句話間,表情從興奮到萎靡,又從萎靡轉為神采奕奕,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心中不由莞爾,直覺的,這樣百變的太子妃可比後宮那些心機深沉,只知曲意逢迎,爭風吃醋的後宮嬪妃們看著順眼多了。有妻如此,太子好福氣。
  
  想到這裡,世宗心中莫名失落,為掩飾情緒,他看向捧著斑鳩的小雨,囑咐道:“太子妃既然想吃烤斑鳩,你便把它送去膳房,交待清楚了,讓膳房的人待會兒做給太子妃嘗嘗。”
  
  世宗頭回與自己說話,小雨面上有些惶恐,連忙應諾。
  
  歐陽慧茹能夠感覺到世宗對自己是真心關愛,與他說話時心放開了不少,語氣自然而然就親近起來,連忙擺手道:“見者有份,這斑鳩留著晚上圍獵結束後大家一起吃吧,兒媳不吃獨食的。”
  
  瞥一眼箭上串的小鳥,世宗繃不住大笑,揶揄道:“小小一隻斑鳩,瓜分開來,還不夠在場的人塞牙縫呢,太子妃真是大方啊!”
  
  太后和歐陽靖宇等人也紛紛失笑,唯有郕王妃和衛王妃表情僵硬,站在一旁繼續當壁角。她們總算是看出來了,世宗和太后待歐陽慧茹那樣特別,不是她們能輕易挑動的。
  
  歐陽慧茹一想也是,頭回打到獵物,不免有些得意忘形了,臉頰微微泛紅,急忙補救道:“那待會兒兒媳同父皇獵頭鹿回來,這總夠了吧?”自看完世宗的開場表演,她就熱血沸騰,對獵鹿念念不忘。
  
  “盡夠了。”世宗極力按捺住語氣中的笑意,贊同的點頭,心中感嘆太子妃真是個寶貝,有她在身邊,仿佛每時每刻都是鮮活的,令人愉悅的,連例行公事般的圍獵也變得新奇起來。
  
  如此一想,本來意興闌珊的世宗對今日的圍獵也期待起來,語帶興味的催促道:“獵鹿可不是打鳥兒,頗費功夫,若不想空手而回,晚上請大家喝西北風,咱們得盡早出發才是。”
  
  指不定太子妃真能獵到一頭鹿,這孩子鬥志昂揚著呢!瞥見歐陽慧茹躍躍欲試的表情和她眼裡熊熊燃燒的兩簇火焰,世宗心中隱含期待。
  
  歐陽慧茹聽風就是雨,連忙叫人牽來自己的馬,眼巴巴看著世宗,只等他宣佈出發,世宗莞爾,朝太后和歐陽靖宇看去,眼含詢問。兩人苦笑,連忙擺手拒絕。歲月不饒人,這樣劇烈的活動,他們這把老骨頭可奈何不了了。
  
  世宗頷首,率先上馬,坐穩後揮手宣佈:“出發吧。”他的貼身侍衛們也隨即齊齊翻身上馬,口裡大聲應‘是’,場面霸氣四溢,甚為莊嚴肅穆,唬的歐陽慧茹更加熱血沸騰。
  
  “皇祖母,父親,晚上就等著吃慧茹的烤鹿肉吧!駕!”意氣風發的丟下一句宏願,歐陽慧茹墜在聽到她話後就大笑不止的世宗身後,屁顛屁顛的跑遠了。
  
  目送他們跑出一段距離,太后辭了歐陽丞相,朝還站在原處,表情略顯僵硬的郕王妃和衛王妃看去,語氣溫和的開口,“身為皇家兒媳,最重要的是謹守本分,該你得的,誰也搶不去,但不該你得的,切莫過多覬覦,省的到最後得不償失,你們覺得是不是這個理兒?”這是在變相的警告郕王夫婦倆越來越逾越的行為。
  
  她語氣雖然溫和,卻使聽的人遍體生寒,兩王妃面色煞白,戰戰兢兢的點頭稱是,一身盛氣凌人頃刻間變為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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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西山圍獵      

  歐陽慧茹穩穩當當的騎在馬上,不緊不慢的墜在世宗身後,心中對這次捕獵充滿了期待,等跑出老遠,進入稀疏的樹林後,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可不是來玩的,她還有兩個任務在身呢。
  
  A任務:一定要攪亂劇情,在保證世宗安全的情況下,阻止江映月擋刀;B任務:若實在無法確保世宗安全,萬不得已之時,寧願自己擋刀也要阻止江映月擋。
  
  想到這兩個苦逼的任務,歐陽慧茹立馬蔫了。
  
  她什麼時候才能過上省心的日子?雖然心裡清楚,弄死江映月姐弟,她就省心了,但是她畢竟是個法治思想健全的現代人,雖然心性足夠堅韌,但讓她殺人,哪怕是借刀殺人,她還是無法立刻就轉過這個彎來,況且,也沒有很好的機會能夠將那姐弟兩一竿子打死,不留後患,只能先防著,守著,待到來日再看。
  
  想到自己如今步步為營的艱難處境,歐陽慧茹不禁心生怨氣,反射性便在人群中尋找罪魁禍首江映月的身影,這才發現,隨時隨地都出沒在世宗身側的江映月這次竟然沒有跟來。
  
  “父皇,怎麼沒看見江女史?”歐陽慧茹催馬上前,稍落後世宗半個馬身,偏頭問道。
  
  “朕圍獵從不帶女人,”頓了頓,他看向歐陽慧茹,笑的溫和,“太子妃還是頭一個。怎麼,覺得悶了?那下次朕帶上她一道,陪你解悶。”連下次打獵都已想好了要帶上她,潛意識裡,世宗已經對歐陽慧茹極為喜愛,這份喜愛,只差一線便要逾越身份的界限,而自己偏還不自知。
  
  沒有江映月就沒有刺殺!歐陽慧茹心裡一鬆,聽聞世宗的提議,心裡又是一緊,連忙擺手道:“不用了,和父皇在一起一點也不悶!”您千萬別把那個煞神帶上!我還想多快活幾天呢!
  
  不過一句敷衍的話,聽在世宗耳裡卻變了味,心情不知怎得,竟是十足的輕鬆愉快。
  
  “不悶就好。咱們加快速度,前面就要進入密林了,碰見獵物的幾率很大,弓箭隨時都要準備好。”世宗心情大悅,不由加快了行程。
  
  沒有擋刀的壓力,歐陽慧茹頓時也來了精神,連忙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將背後的弓箭稍挪到手邊,以便能第一時間取用。
  
  一行人進入密林後就放慢了速度,馬匹在山野小徑中徐徐前進,世宗抬手,朝空中比劃了一下,侍衛們會意,立刻四散開來,沒入鬱郁蔥蔥的綠蔭中,很快就不見了身影,只余兩三個身手最矯健的留下來保護。
  
  世宗特意放慢速度,與歐陽慧茹齊頭並進,遇見路上擋道的枝杈,還會出聲提醒她減速,然後親自動手將枝杈拂開,讓她先行,生怕一個不慎她弄傷自己,這份小心翼翼的呵護,直看得幾名侍衛大感驚異。跟隨世宗幾十年,這份溫柔他們還未曾見過。
  
  兩人一寸寸在叢林中行進,有世宗照拂,歐陽慧茹幾乎不用怎麼看路,一雙明眸不停四顧,但凡有稍微隱蔽些的灌木或草叢,一定盯住不放,生怕放跑了獵物。
  
  “父皇,慢點!草叢裡有動靜。”功夫不負有心人,苦尋半個時辰後,她終於發現遠處有一不停聳動的草叢,連忙低低出聲,阻止世宗前進的動作,以免他驚動獵物。
  
  世宗勒馬停步,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侍衛們立刻靜止不動,連呼吸都屏住了,生怕驚跑了太子妃的獵物。太子妃不容易啊,尋了這麼久,眼睛都快看的發綠了。
  
  歐陽慧茹卸下背上的弓,抽了一支箭搭在弦上,對準草叢,靜靜等候獵物的出現。
  
  草叢悉悉索索響動了一陣兒,一隻灰撲撲的雜毛兔子終於慢悠悠跳了出來,個頭很大,目測足有五六斤重,似乎是因為剛飽食過,有些懶散,它跳了兩步便蹲在地上不動了,這正是射殺它的大好機會。
  
  弦已拉滿,正目光灼灼的等著獵物一冒頭便擊殺的歐陽慧茹乍見這隻笨重的雜毛兔子跳出來,高懸的心一沉,胸口憋的那口氣一鬆,舉弓的手立刻無力的耷拉下來。
  
  “怎麼不射了?”世宗見她停下動作,壓低聲音問道。莫不是看見小動物可愛,於心不忍了?如果真是因為這個,還出來打獵作甚?不若早早將她送回營地。
  
  這樣想著,世宗有些意興闌珊。這就是他從不帶女人圍獵的原因,婦人之仁,虛偽造作,令他厭煩。但轉而想到太子妃在圍場禍害的那許多兔子,又覺得太子妃全然不似那些女人,心裡又有些好奇她的理由。
  
  歐陽慧茹搖頭,直視世宗,一雙晶亮的眸子裡滿是失望,語氣極為認真的答道:“這兔子毛色太難看了,做背心不成,做帽子都寒磣。個頭雖然大,但明顯是上了年歲的,肉質肯定很老,彈牙還嚼不爛,口感忒差。兒媳還是不要在它身上浪費精力和箭支了,留著待會兒獵鹿用。”
  
  那兔子真該慶幸自己難看的毛色和一把老骨頭,不然今兒就葬送在太子妃手裡了。
  
  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理由,還被她說的正兒八經,義正言辭,世宗腦子有瞬間空白,繼而垂頭,單手握拳置於嘴邊,掩住上揚的脣角,眼裡的笑意卻越來越濃,有如實質。若不是怕驚擾了有可能潛伏在四周的獵物,他真想放聲大笑,太子妃啊,你還能不能再可愛一點?
  
  好半晌後,終於平復下心中的笑意,世宗看向滿臉無辜的太子妃,心裡愛得不行,語氣卻略帶戲謔的低聲問道:“你就那麼確定今天會打到鹿?放過了這麼容易到手的獵物,小心丟了西瓜揀了芝麻。”
  
  歐陽慧茹也壓低了嗓子,肯定道:“不會,今天一定能獵到鹿。圍獵前,獵場肯定放養了足夠的獵物,鹿一定不少,而且,父皇剛才不是都把侍衛們遣出去找了嗎?那麼多人,總能找到一頭,找到了就會來通知父皇的。您是皇帝,想要頭鹿還不容易?”跟著您有肉吃啊!
  
  隱去了最後一句,歐陽慧茹對著世宗揚揚下巴,笑容除了略帶兩分討好外,還頗有些志得意滿。
  
  “鬼靈精,難怪要跟著朕!”太子妃得意的小模樣太招眼,直看的世宗心頭發癢,想捏捏她精緻的下巴,待伸出手來,又驚覺這動作以他的身份而言有多麼不妥,只得半道轉到她腦後,撫了撫她腦後綁的高高的馬尾,待收回動作,世宗的指尖顫了顫,漆黑的眼眸更加幽深。
  
  歐陽慧茹半點沒發覺世宗眼神的變化,依然笑的一臉無辜,對他親近的動作不閃不避。世宗相當於她的父親,這樣的親昵,在她眼裡很自然。
  
  只一瞬就打理好內心古怪的躁動,世宗深深看一眼笑容純淨的歐陽慧茹,調轉馬頭,換了個方向繼續前進,一路上專心的搜尋麋鹿留下的痕跡,不再讓自己分神。
  
  又過了片刻,適才離去的一名侍衛打馬疾奔過來,待離的近了,朝世宗拱手道:“啟稟皇上,北面三里處有一頭麋鹿,已在奴才們監控之中。”
  
  世宗點頭,朝面露興奮的歐陽慧茹看去,不放心的叮囑,“跟緊了,到了點兒,先找個地方潛伏下來,切莫輕舉妄動傷了自己。朕日前如何教你的,還記得吧?”
  
  歐陽慧茹用力點頭,“知道了父皇。”
  
  世宗頷首,率先朝麋鹿的方向奔襲過去,歐陽慧茹緊緊跟在他身後,兩眼冒著晶光,頗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兒。
  
  一刻鐘後,一行人在侍衛的帶領下趕到麋鹿出沒的地界,運氣很好,那鹿還在悠閒的啃食著一叢灌木,絲毫沒有察覺不斷逼近的危險。
  
  “好大啊!”看見實物,歐陽慧茹驚訝的低呼一聲。
  
  這頭麋鹿比世宗開場時獵殺的那頭更大,雖然是放養的,不似那頭那般膘肥體壯,但眸子很亮,顯然性子更加警覺,要成功狩獵它,肯定不是易事。
  
  聽見歐陽慧茹的驚嘆聲,世宗朝她看去,低聲問:“如何?”
  
  歐陽慧茹狠狠點頭,“就是這頭了。”話落,略略思索片刻後繼續開口,“這裡叢林茂密,極適合遁逃或隱匿,若一箭不中,驚跑了它,咱們打馬再追就難了,不若將它朝方才路過的那處空曠的草地趕去,在草地上圍剿它,這樣機會更大些。”
  
  只短短幾秒,精密的狩獵計劃就在歐陽慧茹腦子裡形成,其快速的思維和周密的安排比之經驗豐富的獵人也是不差。
  
  世宗心中驚異,對她的聰慧又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壓下心中再次涌起的躁動,沉聲開口,“可行。朕和侍衛們包抄過去驅趕它,你負責獵殺。只你一人放箭,朕絕不出手,最後能不能成功,全靠你自己了。”
  
  歐陽慧茹點頭,理所當然的答道,“那是當然,這本來就是兒媳的獵物,獵到它,不但背心有著落了,兒媳還給您做一雙鹿皮靴,穿著可軟,可舒服!”獵物還沒到手,這就先規劃上了。
  
  聽見這話,世宗心中微微發熱,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深深看她一眼,玩笑道:“好,你的話朕記住了,若到時沒了背心和靴子,朕可要拿你是問。”
  
  話落,他打了個手勢,與侍衛們悄然隱沒進樹叢,潛伏到麋鹿四周,等待歐陽慧茹輓弓射出第一箭。
  
  歐陽慧茹目瞪口呆的看著世宗離開,心中哀嚎:話說的大了,若沒打著這鹿,我豈不是要被治個欺君之罪?得,玩命的上吧!
  
  她深吸口氣,舉起弓箭,對準了不遠處正悠閑進食的麋鹿,心中默念:抱歉,我還要討好公公,實在是生活所迫,你的皮子就貢獻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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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6 23:47: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西山圍獵      

  世宗棄了馬,帶著侍衛們無聲無息的潛進四周的灌木叢,一雙鷹目沒有鎖定麋鹿的身影,反倒直勾勾的盯著他正對面,表情肅穆,挽弓待射的歐陽慧茹。
  
  對方的眉頭緊蹙,一雙平日裡含情帶笑的美目滿滿充斥著專注的精光,這種專注是對獵物的志在必得,帶著攝人心魄的炫目神采,既令人不敢逼視,又令人不捨移目。
  
  好漂亮的眼神!世宗心裡暗暗叫好,有這樣眼神的人,內心一定足夠堅韌,對成功的渴望也更加強烈。單看太子妃的眼神,他就對這次的狩獵更加期待起來。
  
  歐陽慧茹持弓的手一再收緊,呼吸也越來越淺,直至完全屏住,眼裡忽而爆射出一抹精光,扣弦的拇指募得鬆開,早已蓄勢待發的箭矢極速穿過枝杈的間隙,朝正在嚼食的麋鹿奔襲而去。
  
  憑著箭矢行進的方向,世宗預見到這一箭沒有落空。他眼裡極快的閃過一抹欣賞,轉瞬便朝自己的馬匹奔去,一秒鐘內翻身上馬,朝麋鹿有可能遁逃的方向圍堵過去。
  
  輕微的破空聲響起,麋鹿警覺,撩蹄子想跑,剛一轉頭,箭矢卻已經趕到,本應射在它腹部的箭將將插在它屁股上,晃了兩晃。
  
  麋鹿痛苦的嘶叫一聲,朝箭矢射來的反方向逃遁,沒跑出去多遠,一支速度更快,更具殺傷力的箭矢迎面而來,似戲耍它一般,明明可以一擊斃命,卻偏偏不往它身上招呼,只扎在它身前半米處的草地上,入土七分,阻斷了它遁逃的路線。
  
  麋鹿哀叫一聲,連忙改換方向,卻又每每遇見帶著恐嚇性,空放過來的箭矢,只得朝唯一沒有遇見阻礙的方向逃去。
  
  見狀,世宗收起手裡的弓,帶領侍衛們繼續驅趕。
  
  麋鹿遁逃的方向正是那片空曠的草地,見世宗依計劃而行,歐陽慧茹不敢稍做停留,緊追著驚慌失措的麋鹿身後,接連放箭。許多箭落了空,卻還是有兩三支射中目標,但是由於她力道不夠,箭矢只淺淺的扎進皮肉,留了些血,卻並不致命。
  
  她沒有氣餒,依然一箭接著一箭,動作絲毫不帶停滯,微眯的眼裡閃爍著灼灼的野性光芒。
  
  潛伏在麋鹿四周的侍衛們也在世宗的帶領下追擊過來,嘴裡嚎叫著,以刺激本就驚慌失措的麋鹿的心智,令它的動作變的凌亂而遲鈍。
  
  麋鹿在這一片狼嚎聲中果然方寸大亂,幾次都似要跌倒,又險險穩住身形,繼續逃命。看見麋鹿越來越顯遲鈍的動作,歐陽慧茹似有所悟,也學著侍衛們的樣兒,仰頭尖嘯起來。
  
  她聲音清脆悠揚,一聲過後,仿佛找到了感覺,又接連叫了幾聲,高昂的聲音裡充斥著肆意、熱血、野性和滿滿的鬥志,聽在人耳裡竟是那樣的豪氣乾雲,似乎心都要隨著這尖嘯飛揚起來,衝破雲霄。
  
  這樣率性而為的太子妃前所未見,卻正合了女真人生來跌宕不羈的性子,侍衛們仿佛受了激勵一般,在太子妃的引領下叫的更為大聲,本來靜謐的山谷被他們的喧囂聲驚擾,不斷有動物在叢林間奔逃,連樹上的鳥兒都紛紛撲稜著翅膀飛上高空,盤旋著,久久不敢落下。
  
  眼裡倒映著歐陽慧茹火焰般絢爛的身影,耳邊盡是她和侍衛們高高低低的尖嘯,那樣酣暢淋漓,令人熱血沸騰。這情形,徹底震盪了世宗的耳目,直震的他心頭都為之發顫。
  
  分工合作,齊頭並進,死守著一個獵物追擊到底,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這才是真正的圍獵,而不是為了加強對女真各部的控制不得不舉辦的狩獵遊戲。
  
  世宗心裡恍惚的想著,心頭一熱,忽然仰天長嘯一聲,嘯聲渾厚,直衝雲霄,帶著濃重的殺伐之氣。
  
  那麋鹿本就被這群既放箭殺它,又鬼哭狼嚎嚇它的人弄的心神大亂,乍然聽見這彷如龍吟的一聲長嘯,心臟都快被震裂了,蹄下一軟,絆倒在地。
  
  歐陽慧茹眸子一亮,不失時機的補上一箭,正正扎在麋鹿最柔軟的腹部上,大傷了麋鹿的元氣。
  
  麋鹿掙扎著起身,再次朝前方逃去,只是,它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歐陽慧茹見世宗一出聲就有這樣的效果,連忙扭頭高聲喊道:“父皇,叫的好!它被你嚇住了,再多叫兩聲!”
  
  再多叫兩聲?皇帝不是你讓叫,讓叫就給叫的,人是皇帝啊!跟隨在太子妃身後的侍衛們聽見她大大咧咧的豪爽要求,差點從馬背上掉下來。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後又暗暗替這個平易近人的太子妃擔心,生怕她的不敬觸怒了皇上。
  
  “哈哈,好!”世宗朗笑,豪情頓生,果真對著虛空又長嘯兩聲,驚的一眾侍衛們差點絕倒,回神後心中頓悟:這是圍獵,打到獵物才是正理,哪裡來那麼多虛禮?迂腐!還是太子妃通透。
  
  被太子妃和世宗的肆意感染,侍衛們也放下心中顧忌,更加賣力的圍堵那頭麋鹿,終於將它趕至那處空曠的草地。
  
  草地上,一面倒的獵殺正式上演。
  
  侍衛們四面八方的散開,替太子妃團團堵住各處逃生之路,太子妃則緊墜在麋鹿身後,逮到空檔便射上一箭,箭筒空了,世宗便適時拋過去一筒,示意她再接再厲。
  
  兩人打馬交錯,配合的默契無間,只苦了那麋鹿,滿身都插滿了箭矢,卻又箭箭力道太小,要不了它的命,它只能無奈的跑呀跑,再無奈的被射呀射,若它智商再高點,估計它會直接找一棵樹撞死也不接受歐陽慧茹這樣慘無人道的蹂躪。
  
  在草地上跑了無數個來回,依然無法突破包圍圈,麋鹿終於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氣息逐漸微弱,又抽了兩下冷子,終於不甘的閉上眼睛,沒了聲息。可憐它並不是被箭射死的,而是失血過多,耗損過度而死。
  
  歐陽慧茹見麋鹿倒地,並沒有馬上跑過去,直到它斷氣,這才下馬,慢慢靠近,試探性的伸腳,踢了踢它的後蹄。
  
  世宗迅速下馬,幾步奔到她身邊,將她拉開,語帶擔憂的說道:“小心,有些動物會假死,待你走近便發動攻擊,極為狡猾。”
  
  歐陽慧茹恍然的點頭,眼巴巴的看向世宗,仿佛在說:那您幫我看看?
  
  世宗無奈的搖頭,眼裡卻帶了幾分寵溺,走到麋鹿身邊,替她查看,片刻後,他轉頭,朝一臉期待的歐陽慧茹看去,肯定的頷首。
  
  歐陽慧茹呼吸一窒,片刻後露出一抹極為燦爛的笑容,雙手併攏成螺狀,打了一個長長的呼哨。呼哨聲比尖嘯聲高了兩個音階,極具穿透力,破空後足足傳出去老遠。
  
  世宗瞪眼,錯愕的看向她。太子妃不是漢人嗎?這呼哨是誰教她的?倒是打的極為像模像樣。
  
  “父皇,你怎麼了?”見世宗瞪著自己,歐陽慧茹放下手,疑惑的問,不待世宗回答,又緊接著開口,“皇祖母說,女真勇士圍獵成功後都會齊齊打呼哨慶祝,呼哨聲傳出去老遠,讓等待在帳篷裡的老人,婦女和孩子們聽見,他們就知道,今天不但不用挨餓,還會有一頓豐盛的晚餐,於是大家都會很開心,還會圍著帳篷唱歌跳舞來慶祝。父皇,你也來啊,讓皇祖母聽見,就知道今晚有鹿肉吃了。”
  
  她的話那樣誠摯,還透著一股子天真爛漫,如清冽的泉水洗刷過心靈,帶走其上的污濁和疲憊。世宗恍然,仿佛又憶起了他年少時在草原上遊獵的歲月,雖然艱苦,朝不保夕,卻沒有陰謀,沒有殺戮,沒有手足相殘。那是他一生中最無憂無慮的日子。
  
  歐陽慧茹早已一頭一臉的熱汗,汗水打濕了她的額髮,熏紅了她的面頰,形容雖然狼狽,卻半點無損於她的美麗,她就那樣定定直視世宗深邃的眼眸,臉上滿是期待,身上散發著熱切而蓬勃的光芒,彷如一枚小小的太陽,灼燒著世宗的雙眼。
  
  世宗早已因血腥傾軋而變得冷酷的心再次滾燙起來,砰砰跳動著,一聲比一聲更大。他捂住胸口,微眯起雙眸,強自壓下心中的異樣。待到心跳平穩,他深深的睇視歐陽慧茹一眼,依她的要求,合攏雙手,放到嘴邊,打了個呼哨。
  
  將心中的情感藉著這呼哨聲釋放出去,他的氣息特別綿長,哨聲嘹亮悠揚,在空中飄蕩,久久才停歇。
  
  他的侍衛們大多數都是從小就跟隨在身邊的舊人,見狀,亦心有所感,紛紛效仿,一時間,呼哨聲四起,響徹雲霄,震動了整個山谷。
  
  山谷裡鳥獸四散,圍獵的眾人紛紛轉頭朝發出聲響的方向探看,心中萬分好奇,究竟是誰敢在皇家獵場內這樣肆意?就不怕驚擾了皇上?
  
  營地裡,聽見嘹亮的呼哨聲,正閉目養神的太后突然睜開雙眼,朝山谷望去,面上帶著兩分恍然。
  
  “方才那聲,好似是皇上呢!”伺候了太后許久的老嬤嬤輕聲回稟道。
  
  太后點頭:“嗯,皇上好像玩的很盡興,這哨聲,多少年沒聽過了?”太后垂眸思忖,忽而笑了起來,語帶濃濃的寵溺道:“呵,一定是小茹那鬼靈精,哀家今兒才教了她如何打呼哨,她就學以致用了,還攛掇了皇上一起,真是……”真是令人懷念啊!
  
  太后隱去後半句話,面上的笑容寧靜而悠遠,陷入了對往昔的追憶當中,半晌後,從追憶裡抽身而出,太后興致勃勃的朝嬤嬤吩咐道:“快,去叫膳房準備好醬料,哀家今晚要烤鹿肉吃。”小茹那丫頭是在給她報信呢!她有口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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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西山圍獵

  世宗打完呼哨,引來眾侍衛跟風效仿,弄的山谷裡百獸奔逃,驚鳥四飛,場面極其熱鬧,這正合了歐陽慧茹對圍獵的想象,再加上親身體驗了一把,果然非常過癮,心裡滿足的不行,止不住咯咯笑起來。      

  呼哨聲伴著銀鈴般的嬌笑,比最優美的樂曲還能打動世宗堅硬的心。他放下雙手,偏頭去看歐陽慧茹明艷動人的小臉,眼裡極快的滑過一抹痴迷,轉瞬即逝。
  
  太子妃的笑容太耀眼,笑聲太動聽,連向來鐵血的一眾侍衛們也被她感染,柔和了臉上冷硬的線條,蕩出三分笑意,甚至有人為讓太子妃盡興,表演了一番花式呼哨。
  
  短短幾個時辰就收服了自己禁衛們的心,世宗對太子妃身上那吸引人的特質感到驚異,心中更有些不滿。在他面前也就罷了,怎得當著外人也這樣率性?回去後朕得好好教教這丫頭。
  
  壓下心中的不適,世宗沉聲開口,打斷了侍衛們的呼哨,“好了,夠了。”待侍衛們停下動作,他朝歐陽慧茹看去,詢問道:“丫頭,是回營還是繼續?”
  
  丫頭?這個叫法好,比太子妃親切多了,她可不稀罕太子妃的稱號。
  
  對世宗的新稱呼很滿意,感覺兩人又拉近了些距離,達成了初步的革命友情,歐陽慧茹明眸一眯,堅定的開口,“當然是繼續!不想多打獵物的獵人不是好獵人。”
  
  這麼快就以獵人自居了?真是興之所至,無所顧忌的主兒!有意思!世宗對歐陽慧茹的脾性每多一分了解,就對她更喜愛一分,正正合了他的味口,撩撥的他心尖發癢。
  
  對這樣的太子妃愛到不行,一心想滿足她的所有要求,令她展顏,世宗率先翻身上馬,朗笑道:“既是如此,那咱們出發吧。往南面去,那裡有一個湖,是動物經常出沒的地方。”
  
  “是!”歐陽慧茹大聲應諾,臉上帶著興致勃勃的表情,看著精神極為飽滿。但待她上馬坐定,人立刻蔫了,拉韁繩的手一顫,身子一晃,眼看就要掉下馬來。
  
  世宗隨時關注著歐陽慧茹的狀態,見她晃動,似要摔落,呼吸一窒,想也沒想就打馬奔到她身邊,長臂一展,攬住她盈盈一握的腰,將堪堪就要掉下馬背的她夾在腋下。
  
  好險!歐陽慧茹背朝上,正面對著相隔幾尺的土地,心中大嘆,嘆完,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姿勢很囧,像個布娃娃般被世宗夾著,半點兒形象也無。
  
  “父皇!”面朝下,血氣涌上頭頂,呼吸有些不暢,歐陽慧茹弱弱的叫了一聲。
  
  聽見她小貓一樣軟糯的叫聲,世宗的心柔成一片,連忙將她抱起,放在自己身前,鐵臂將她緊緊圈著,低下頭去查看她面色,眼裡濃烈的擔憂毫不掩飾,“剛才是怎麼了?坐的好好的差點掉下來,可是受傷了?”
  
  說到‘受傷’二字,世宗眉頭皺的死緊,心頭隱隱懊悔,若早知會弄傷她,任她如何糾纏,他也不會答應帶她出來!
  
  “別亂動!父皇馬上就帶你回去看御醫。”見歐陽慧茹漲紅著臉,微微掙扎,世宗收緊臂膀,嚴厲的命令道。
  
  “父皇別急,兒媳沒事。”歐陽慧茹連忙拉住世宗勒韁繩的手,急急解釋道:“兒媳只是剛才圍獵時太過盡興,渾身脫力了,休息一陣就好。”
  
  沉溺在緊張又刺激的圍獵當中,歐陽慧茹絲毫沒有發現她渾身的精力已經用盡,待到心弦放鬆,爬上馬背後才感覺自己手腳酸軟,連握韁繩的力氣都沒有了。
  
  世宗聞言怔楞了一下,憶起自己獵捕到平生第一隻猛虎時,也是這般光景,心中了悟,片刻後欣慰的大笑起來,“原來如此,那圍獵就到此為止,即刻回營吧。丫頭今兒真是賣力了,回去後父皇定會好好犒勞你。”圍獵竟然到了這樣忘我的狀態,丫頭做事顯然極為認真。這樣好,對待人生,就該這個姿態。
  
  伸手理順懷裡人凌亂的額發,世宗動作溫柔而熟稔,仿佛做過千萬次般,眼裡滿是深深的笑意。
  
  歐陽慧茹臉紅,不是因為世宗溫柔的動作,而是因為自己虛脫又後知後覺的囧態。在她的想象中,她應該是意氣風發,滿載而歸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軟趴趴的回去,太丟人了!
  
  “父皇,您放兒媳下去,兒媳自己能行。”歐陽慧茹伸手去掰世宗強健的手臂,嘴裡嘟囔著。哪怕是硬撐,她也要把自己的氣勢撐起來。
  
  世宗無奈,只能放她下地,親自扶她上馬,待兩人再次上馬坐好,世宗睇視自己空盪蕩的懷抱,心中悵然若失。
  
  歐陽慧茹是沒力氣說話,世宗心中失落,也沒心思說話,兩人默默無言的行進在回營的路上,片刻後,歐陽慧茹終於憋不住了,瞥一眼自己抖抖索索的雙手,漲紅著臉朝世宗看去,期期艾艾的開口,“父皇。”
  
  這一聲,語調又柔又軟,尾音還略略上揚打了個轉兒,討好的意味太濃烈了。
  
  世宗心中酥麻,眸色幽深暗沉的朝她看去,嗓音略帶幾分嘶啞的問,“怎麼了?”
  
  歐陽慧茹哽了哽,面頰緋紅,表情羞赧,眸子水潤閃亮,巴巴的看著世宗哀求道:“父皇載兒媳一段吧?兒媳……兒媳實在沒力兒了。”
  
  周圍的侍衛們忍笑。太子妃那手腳跟風吹落葉似地,一路上抖的可歡,看的他們既是心驚,又覺逗趣,都在想著太子妃這強裝威武的樣兒能保持多久。這不,還沒走出一里路就露餡兒了。
  
  終於支持不下去了?世宗暗忖,見她手腳抖的更加厲害,心中疼惜的不行,急忙伸手,輕輕鬆鬆便將她攬到自己馬上,替她調整了一個最舒適的位置,妥妥帖帖的護進懷裡,見她面上表情舒緩了,這才繼續趕路。
  
  人再次被擁進自己懷裡,將那份空曠和悵然若失填補的滿滿當當,世宗滿足的嘆了口氣,嘴角上揚,心情莫名愉悅,更是特意放慢了速度,讓她能坐的安穩一點,也久一點。
  
  歐陽慧茹背靠著世宗寬闊強健的胸膛,感覺這世上再沒有比眼前這個懷抱更舒適,更安全的地方了,平日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恐懼和彷徨似乎也平息了不少,精神一放鬆,沒多久便陷入了沉眠。
  
  睇視懷裡美好純淨的睡顏,世宗收斂聲息,朝身後的侍衛們打了個手勢,回頭,再次收緊圈住她腰肢的手臂,心中萬分安寧。
  
  侍衛們得令,俱都放慢了速度,小心策馬,以免擾了太子妃的好夢。出來狩獵,馬蹄本就裹了一層棉布,再一控制馬速,一行人行進起來悄無聲息,令歐陽慧茹一路好睡。
  
  “丫頭,醒醒,營地快到了。”離營地還有半里路,世宗不得不叫醒懷裡的歐陽慧茹。
  
  雖然心裡極其不捨,但是,一來,營地的人不明就裡,見他們共乘一騎,定會傳出些於她不利的流言蜚語;二來,她一定是想雄糾糾氣昂昂的回去,他不能讓她敗興。
  
  歐陽慧茹醒轉,迷迷糊糊的看向世宗,好半響才弄清狀況,連忙離開世宗的懷抱,翻身騎上自己的馬兒。
  
  “多謝父皇!”酣睡了小半個時辰,酸軟無力的手腳恢復很多,精神也更加飽滿,歐陽慧茹眉眼彎彎的朝世宗道謝,心頭感嘆世宗真是個好公公。有世宗在,她安全感倍增,每每驚擾她的夢魘也不敢來光顧。
  
  “不謝,打起精神來,咱們要回營了。”世宗撫撫她腦後順滑如絲的馬尾,艱難的收回手後,寵溺的笑道。
  
  一行人刻意放慢了速度,又為了減小馬蹄聲,專撿無人經過,草皮豐茂的野徑走,自然比別人更費了一番周折才回到營地,待進入營區後發現,先前出去圍獵的人已經回來了七七八八,如今都圍在空地上,檢視自己的收穫,順帶互相攀比。
  
  其中,收穫最豐的要數太子和郕王,兩人堆放在地上的獵物疊成兩座小山,各種野獸的屍體摻雜其間,數量相當,一時分不出勝負。
  
  兩人的親隨一樣樣仔細清點,在各自主子的授意下定要分出個優劣不可。
  
  “太子,承讓了。”清點完畢,郕王比太子恰恰多獵了一隻銀狐,臉上帶著看似謙遜的笑意,朝太子拱手道。
  
  太子抿脣,沉聲開口:“哪裡?皇兄好本事,孤自愧不如。”
  
  兩人互相吹捧,虛與委蛇的應付著,場面暗潮洶涌,頗為微妙。眾位隨駕的大臣們站在遠處觀望,不敢近前。
  
  太祖時期的奪嫡之爭太過慘烈,世宗正是踩著一地的屍體和血腥上位,所有站錯隊的大臣事後都被清算,對那等人間煉獄般的景象他們還記憶猶新,兩王之爭,稍有理智和資歷的大臣都不敢攙和。
  
  正在這時,世宗回營的號角聲響起,兩王立刻消停了,擺出一副恭順和睦的樣子,齊齊走到營邊迎接,大臣們也連忙跟上,心中暗忖:皇上終於回來了,兩王也不必再爭了,有皇上在,這圍獵的頭名總不會落到別人身上。
  
  等滿懷期待和敬仰的眾人看清皇上帶回的獵物,齊齊沉默了。
  
  鹿,只一頭鹿,一頭渾身浴血,插滿箭矢,形容極為凄慘的鹿。他們沒眼花吧?這等連外行人都能看出極為寒磣的箭術,真是皇上的水準?
  
  再轉眼去看皇上,分明是滿載而歸,興致盎然的神色,眾臣垂首,心頭大感疑惑,連兩王都露出奇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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