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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蘇四公子】重生之豪門學霸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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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5 18:42: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章 信任

  嚴老爺子第一次在嚴越臉上看到這麼瘋狂而猙獰的神色,饒是飽經世事的他也被駭得往椅背上躲了躲,那一張臉就像是來討債尋仇的厲鬼,哪裡還是他那個貼心的乖孫兒。

  「所以,爺爺,您要我怎麼放過他們呢?」他緩緩睜開眼,眼神清澈透明,表情如同過去一般無辜討喜,彷彿剛才的一幕只是嚴老爺子的錯覺。

  「你,你——」嚴老爺子指著他,渾身不住顫抖著,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爺爺,您累了,好好休息吧,」他一臉善意地上前扶了嚴老爺子一把,「對了,您說要去山莊休養,我都安排好了,過一會兒就能啟程了,您先去躺躺,待會兒我陪您過去。」

  我什麼時候說要去山莊?嚴老爺子氣怒交加地瞪著他,卻發現自己竟然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頓時驚恐莫名。

  難道他已經心狠至斯,連他這樣疼愛他的老人也忍心下得了手?

  「您放心,這是短暫的失語現象,是您太激動了,醫生說這是正常的,您不必擔心。」嚴越彷彿看破了他心中所想,笑瞇瞇地安慰道,「我還不至於對您下手。」

  「阿越,你要出遠門嗎?」宋恬探頭探腦地站在樓梯口張望,嚴家上下忙忙碌碌的,似乎在打點行裝。

  「爺爺突然想去山莊休養,我們過一會兒就走了。」嚴越笑意盎然地看著她。

  「啊,這樣啊,可是吳伯母不在家,爺爺由誰照顧呢?」宋恬一臉憂慮。

  「我會陪著爺爺過去,還有這麼多的傭人。難道都是擺設嗎?」

  「可是我還是不放心呢,不如我也去吧?」一聽到他也會去,宋恬的眼神立刻亮了起來,一臉熱絡地湊上前來。

  「嚴超馬上就要回來了,你不等他?」嚴越突然笑得很詭異。

  「其實,阿越,你是知道我的。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嚴超。」宋恬一臉憂愁。

  「既然你不喜歡他,就應該對他說清楚啊,你又不喜歡他,還和他那麼曖昧,會讓人誤解的。」他的眼中閃著奇異的光彩。

  「但是他一直纏著我,我沒有辦法。」宋恬的眉目中全是幽怨的春情,彷彿自己有多委屈一般。

  「怎麼會沒辦法呢?我想嚴起一定可以幫你的。」嚴越好脾氣地開口,「反正你喜歡的一直都是他,嚴超不過是個備胎而已。不是嗎?」

  「呃,不是的——」宋恬愣了愣,慌忙解釋道,「你誤會了,我和你大哥是清白的。」

  「我誤不誤會又有什麼關係?」嚴越不正經地一笑,「只要嚴起嚴超沒誤會就好了。兄弟二人因你鬩牆,那可是一出精彩的好戲啊,爺爺要是知道他看著長大的小姑娘有這麼大的本事。不知道是會欣慰呢,還是氣得七竅生煙。」

  「阿越,你,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宋恬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如西子捧心般嬌弱地後退幾步,「不是你想的那樣,一切都是誤會……」

  「你電視劇看多了吧?你真以為你有那個魅力搞定嚴家兄弟?你這演技當初不去考電影學院還真是可惜了,」嚴越第一次這麼不客氣地對她說話,絲毫不顧她的震驚。「乖乖呆在嚴超身邊吧,他的智商還算能夠被你掌控。」

  宋恬知道嚴越脾氣古怪,對她說話也並不客氣。但這樣直接還是第一次,她覺得今天的他變得很不一樣,好像終於摘下了臉上溫良的面具,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覺得有些害怕,也顧不得再裝出什麼嬌弱的小白花,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

  「你還準備和我們一起去山莊嗎?」嚴越笑意不改。

  「不了,我還有事,要先出去一趟。」宋恬驚恐地看了他一眼,她不是傻瓜,直覺嚴老爺子這趟出去有些不同尋常,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她可不想摻和進去。

  「嚴家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望著多日不見的方子萱,嚴越終於露出了無奈而疲憊的神色。

  「什麼事情?我不知道。」她坦然回望他,神色不似作偽。

  「我以為那天爺爺會把我要做的事告訴你。」他緊緊盯著她,不肯錯過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他只說了你想要毀掉嚴家,讓我看著你,不要讓你那麼做。」她輕描淡寫地說道,似乎完全不在乎這件事。

  「那你怎麼說?」他期冀地看著她,卻又有些害怕從她口中說出他不想聽到的答案。

  「我說我會始終站在你那一邊,畢竟我是對你有感情,不是對嚴家。」她的語氣一如既往地淡漠,他卻聽出了一份濃濃的堅決。

  他上前一步緊緊將她摟住,似乎要用盡氣力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謝謝你,子萱,你不知道你的選擇對我有多大的意義。」

  她一動不動地任他擁抱著,直到覺得自己快要缺氧窒息了,才掙扎出來,臉上卻是一臉茫然,「我的選擇難道不是最正常的選擇嗎?你是我的男朋友,我理所當然應該選擇你,而不是去選擇一個素昧平生的家族,何況我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你不知道我有多慶幸自己的好眼光,我怕你會頂不住我爺爺的壓力,我怕你會憐憫一個老人的乞求,對付你這樣的年輕女孩,威脅利誘他能夠使出的手段,連我都想不到。」

  「他沒有威脅利誘啊。」想起那天的會面,雖然不是很愉快,但想來應該是嚴老爺子單方面的不愉快吧,她是沒有多大影響啦。

  嚴越終於笑了,世上有幾個如她一樣純粹的女孩子?因為純粹,所以從來不將嚴家的權勢放在心上,也難怪嚴老爺子會氣得跳腳了。

  「不管怎麼樣,我都得謝謝你無條件的信任。」那天發生的事,就算她不說,他也能從嚴老爺子那裡挖出來,就算她許下了什麼承諾,他也有辦法破壞,但是心底的失落一定是難免的,哪怕他一開始就做好了準備,那時候的緊張不是因為嚴老爺子,而是因為她。

  因為期待,所以格外害怕期待落空的那一瞬間。

  幸好,是她。

  「我的信任既然給了出去,就不會莫名其妙地收回。」她終於發覺他開心的原因,卻有些失望,「你呢?是不是也應該給我多一點的信任?」

  如果他也對她抱有足夠的信任,就不會有這樣欣喜若狂的神態,說明她的反應根本就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有兩個堂哥?」他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

  「間接提起過,宋恬應該是你二堂哥的未婚妻。」

  「是,我和我二堂哥的感情並不算好,小時候他總是嫌我膽小怯懦,不喜歡和我一起玩,但是大堂哥對我很好,那時候我的爸爸將媽媽的死歸咎於我,所以動輒對我打罵呵斥,每次都是大堂哥來救我,安慰我,我非常信任他,甚至全身心地依賴他。我八歲那年,爸爸去世了,其實我並不難過,還覺得解脫了,嚴起為了安慰我非要帶我到馬場散心……」

  方子萱發現他口中的「大堂哥」已經不知不覺變成了「嚴起」,他敘述的語調雖然平靜,卻是一種遍體鱗傷的麻木,讓她的心在瞬間揪緊了。

  「結果我們在馬場被一夥綁匪給劫走了,其實這也沒什麼稀奇的,我們出生在這樣的家庭,總是會遇上這樣的事,但是嚴家的安全防範一向很森嚴,尤其是對我們這些男孩子,綁匪想下手本來不該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就連你們方家、張家都知道要好好保護自家的子弟,又何況是嚴家?」嚴越苦笑,「我和嚴起一起被綁走,那時候我只有八歲,又一向怯懦膽小,只懂得哭,是他不停地勸慰我保護我,還一直擋在我的身前,對我來說,他就是我的天。後來我們發現在關押我們的屋子上方有一個通氣孔,成人是肯定通不過的,但是我和嚴起都還是孩子,雖然他比我大幾歲,可他那時候很瘦小,想要爬出去完全沒有問題。他告訴我,他會從那裡爬出去找人來救我,讓我一定要相信他……」

  「我當然相信他,從小時候起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他,我有什麼理由不相信他?於是我們就像小時候玩遊戲那樣,我心甘情願地為他做了人梯,讓他爬了出去。可是他這一去就再也沒有聲息,我開始擔心他會不會綁匪發現了,遭受更大的折磨,便時時刻刻為他祈禱著。後來綁匪發現他不見了,自然就來拷問我,他們用蘸了鹽水的鞭子抽打我,用燒紅的烙鐵在我身上烙字,這還只是皮外傷,還有內傷……他們想盡了一切方法折磨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疼,我寧願當時就死了該有多好……」

  看著他的眼睛逐漸失神,似乎要陷入當年的夢魘之中,她彷彿也跟著他回到了當年,一向冷靜的臉上也染上了一抹慘白,她用力握緊了他的手,低喃著,「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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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5 18:43: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一章 開誠佈公

  嚴越恍惚了一下,才回過神來,朝方子萱安撫地笑笑,「其實也沒那麼疼的,只不過我那時候只有八歲,忍不了疼,便覺得格外難受了。可就算是那樣,我也堅持咬著牙不肯透露一句嚴起的下落,其實想起來真傻,那時候多少還有些英雄主義情結,早知道我就大喇喇地告訴他們他從通風口跑走就好了,何必要去強撐,不過他們折磨我也不過是想找個由頭罷了,不會因為我說了就停手,從頭到尾只有我一個人傻乎乎地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看著他自嘲的笑容,她心裡更加難受,「這些事你不想說就不要說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好回憶,我不是非要知道不可的。」

  「不,這些事你非要知道不可,不止是這些,我今後還會告訴你更多我的過去,因為我承諾過你不會欺瞞你任何事,所以也不希望你從別人口中知道這些事後心裡對我有任何疑慮,這樣他們就不可能用這些事來利用你。」他堅持得看著她,雖然每一次回憶都讓他鮮血淋漓,可是為了她,他寧願再次剝開自己腐爛的傷口,「你說過不希望我對你有任何隱瞞,我也答應過你會慢慢告訴你一切。」

  「好。」這一次她看懂了他的堅持,緊緊地握著他的手,試圖給他力量。

  「後來我被他們折磨得昏迷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隱隱約約聽到他們在喝酒聊天,原來他們主要目的不是為了贖金,而是一開始就有人出了高價想要我的命,他們不過是後來起了貪心,想要得到兩筆錢後再把我撕票。而嚴起根本不在他們的計劃之中,甚至他們是一夥的……呵呵,真是可笑,我曾經全心全意信任的人,竟然這樣對待我,是他將我對人基本的信任完全摧毀的,從那時候開始。我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一個人,包括對我恩重如山的爺爺。」

  「他那個時候才十幾歲吧?」方子萱直覺有些不可思議,一個少年竟然能這麼狠心設計將自己的堂兄弟推向死亡?

  「是啊,十三歲,我一直親親熱熱地喊他『哥哥』,他總是用疼愛憐惜的眼神看著我,可就是這個『哥哥』將我引到馬場,也是他將保護我們的人調開的,而他自然也是他們刻意放走的。最親近的人卻給了我最深最重的一刀,你說他們為什麼連一個八歲的小孩都不放過?其實這一切並不難調查,可是為什麼我被救回來之後,爺爺那麼震怒,卻始終沒有調查出事情的真相,只是簡單的把那些綁匪弄死。他是要掩蓋什麼?整個嚴家竟然集體失聲,他們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一句公道話,又或者這一切就是他們默許的。甚至主導的?對有的人來說,我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巴不得除之後快,對有的人來說,我是個無父無母,沒有任何依仗的孤兒,存在與否無關大局,總之我這條命就是這麼不值錢……」嚴越的情緒漸漸激動起來,眼中又現出了瘋狂憎恨的情緒。

  「你是怎麼被救出來的?」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進他的眼瞳深處。

  「是韓叔叔。我爸爸的生死之交,他是軍界的人,他一得到消息就將我救了出去。可是他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我被綁架三天之後了,那個時候我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如果不是爺爺遍請名醫,我已經是一抔黃土了,這三天時間有多少人在阻撓著他們救人,他們不想給我任何一絲生機。也是在韓叔叔的一力主張之下,爺爺才將我送出國,後來他安排大毛小毛來我身邊……」

  「大毛和小毛是韓叔叔的人?」

  「嚴格說起來,不是。」嚴越苦笑,「他們兩個是我爸爸留給我的人,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爸爸就收養了他們兩個孤兒,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十幾個人,後來他們這批人都交給韓叔叔訓練,目的就是為了今後能夠保護我,大毛和小毛負責貼身保護我,其他人則在外頭幫我做事,嚴家的所有人包括我爺爺都知道他們的存在,卻又摸不清他們的底細,這些年如果不是他們,恐怕我已經死過不止一次了。很可笑吧,我一直以為他不愛我,沒想到他會為我做這些事。」

  「世上沒有不愛孩子的父母。」她感慨道。

  「你不覺得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來沒有任何說服力?」嚴越帶著古怪的笑意看著她。

  她微微一愕,方建霖有給過她或是兄弟姐妹們任何一絲父愛嗎?

  「像我父親那樣不負責任的顯然是少之又少。」她無奈地搖搖頭,「他是不符合常理的存在,我想你的父親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所以我很佩服你,有那麼個父親,竟然還能保持心境的平和,說起他的時候你從來沒有一絲憤恨,難道你真的沒有渴望過父愛嗎?」他疑惑地看著她。

  「還真沒有。」她坦然地看著他,無論前世今生,父親都是同一個,而她對他也從未抱有任何期望,「因為我從沒把他當做自己的父親看待過,對我來說,他不過是個和我有血緣關係的男人而已,沒有期待,就不會失望,更不會憤恨,我為什麼要用別人的錯誤還懲罰自己?」

  張雲和方子鵬之所以會怨恨方建霖,是因為他們對他始終還抱有一絲期待,期待他能回頭看到他們,顧惜他們,在這一點上,倒是方心蘭和她一樣看得開。

  「我不如你,」他苦笑,「我還是有所期待的,雖然印象中他對我總是那麼厭惡,甚至怨恨,但是我還是希望他能像別人的父親一樣給我一些溫暖和關心,畢竟我五歲之前的他不是那樣的,雖然那時候的記憶少得可憐,但那個時候父母給我的溫暖,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忘記。想想真可笑,我最渴望得到父愛的時候沒有得到,到了我完全不抱任何期望的時候又有那樣的意外之喜,看來老天爺真的是在玩我。」

  「在很多人眼裡你已經得到夠多了,做人還是不要那麼貪心。」她向來懂得知足常樂,尤其是感情這種東西,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都是強求不來的。

  「你說的對,他都去世這麼久了,我怎麼可能還為這件事糾結,」他笑了笑,「我只是想讓你瞭解為什麼我這麼恨嚴家。」

  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對方家也沒有任何感情,只不過她選擇了漠視,他選擇了毀滅,「你的情感要比我激烈很多。」

  她沒頭沒腦的話,讓他一愣,旋即笑開,「那你怕不怕?」

  「有什麼好怕的?」她抬眼瞟了他一眼,「你最可怕的時候我都見過了。」

  「那怎麼一樣,」他笑著擁她入懷,「他們可不是我,我捨不得你,你稍稍威脅我就怕了,他們可不會,他們的手段恐怕沒你想像的那麼簡單,前段時間他們用的手段簡單粗暴,接下來恐怕就不一定了。」

  「前段時間?」她抬眸望向他。

  「我的人一直在暗中監視著他們,知道他們要對你下手,所以我們提前做了防範,之前一直沒有機會和你說起,但是百密一疏,如果有個萬一……」

  「我會小心的。」事關自己的安危,她不可能不在意,立刻認真地保證。

  「你要隨時和我保持通暢的聯繫,無論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情都要第一時間告訴我,我會讓人在你身邊保護你的,你不要覺得不自在,還有張家和方家那裡說不定也會被殃及。」他相信她的小心謹慎,以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性格,對方想要下手也不是容易的事,只有可能用她的家族相要挾。

  「如果他們想對張家和方家下手,只能說他們太不瞭解我了。」

  他失笑,「爺爺說過你不是個容易拿捏的人,看來他沒有看走眼,放心吧,你要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至少我還不至於傻得去相信那些人。」她安撫地捏了捏他的手。

  「這件事恐怕不會那麼輕易地過去,或許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拉鋸戰,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我明白,你也要小心。」她點點頭,猶豫地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說了一句,「這件事你非做不可嗎?你爺爺曾經說過,你就算毀了嚴家也不會快樂,反倒還會後悔。」

  她不會說大道理,也不會苦口婆心地勸他放下仇恨大團圓,他的幸福快樂與否才是第一位的。

  他臉色一僵,「就算是我多年的執念吧,我不覺得自己這是毀了嚴家,也不覺得這麼做了之後就會快樂,但如果不這麼做我就沒有辦法放下仇恨,我不想帶著仇恨過一輩子,所以就算是來個了斷吧。」

  「我明白了,我不希望你心有掛礙,如果你的心要你這麼去做,你就應該去做,不過手段還是應該合法,否則落人把柄,對你將來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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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5 18:46: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二章 緣由(上)

  「我的手段你還不相信嗎?」嚴越自信地笑笑,這麼多年來他都遊走在黑白邊緣的灰色地帶,這一套手段早就玩得爐火純青了。

  「我當然相信你,放心吧,一切會過去的。」方子萱主動抱住了他,心裡竟有些淒然,他這樣看起來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人,也有那樣無助愴然的時候,這樣的他有幾人能夠瞭解?

  嚴越將嚴老爺子以養病的名義軟禁在嚴家山莊之中,摘下自己多年在外紈褲,在家溫良的面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開始了奪權。

  同樣是奪權,他的方式手段不像常人那樣溫和,反倒是咄咄逼人,步步緊逼,絲毫不給人後路,也許奪權本身能夠令人理解,可他的手段太過狠厲,立刻引起了嚴家上下的反彈。

  山雨欲來風滿樓,整個嚴家都籠罩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之中。

  相比之下,生活在學校的方子萱就顯得平靜得多,直到在教學樓下意外遇見了趙老爺子。

  「趙老師,余院長。」她意外地看著這位老人,他比過去似乎更消瘦了些,他們學院的院長正是趙文樸的得意門生,此刻正親自推著老人的輪椅。

  「小余,你先回去吧,我讓子萱推著我轉轉。」趙文樸眼神複雜地看著她,對身邊一臉恭敬的學生吩咐道。

  余院長點點頭,朝方子萱和藹地笑笑就道別離開了。

  「你現在都不來找我,是因為心虛嗎?」趙老爺子一直都是個性情直爽的人,問出這樣的話也絲毫不管對方尷尬不尷尬,自她從日本回來之後,兩人就一直沒有見過面。起初是他因為生氣而拒絕見她,拒絕了幾次之後,她便不再來主動找他,沒有半點尊師重道的精神。

  方子萱站在他的身後推著輪椅,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聽到她平靜地說,「不是。您身體不好,既然您不想見我,我就不該去故意去惹您生氣。」

  「那你為什麼要做惹我生氣的事?」趙老爺子像個小孩子一樣耍起了脾氣。

  「您是指我和嚴越在一起的事情?」她頓了一下,「我一直以為這種事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您的意見,我只能說抱歉了,我不想惹您生氣,可也不想違逆自己的心意,請原諒我的自私。」

  她的語氣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自嘲和落寞。落入趙老爺子的耳裡,頓覺不忍。

  「我不是不喜歡你,你應該知道你是我最看重的弟子,」趙老爺子喟歎道,「你說你自私,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我總覺得你性情太過冷漠,恐怕不能全心全意地對待阿越。我就這麼個外孫,他又吃了那麼多苦,做人長輩的總是想把最好的給他,一直到現在我還是認為你不適合他,但顯然他不領情。自從我反對你們在一起之後,不僅你不再來找我,連他也不再來看我了。」

  「他是有苦衷的,他最近真的很忙。」她不善於安慰別人,短短幾句安慰的話被她說得格外蒼白無力。

  「在忙嚴家的事?」

  「您也知道了?」

  「能不知道嗎?我和嚴家很少聯繫,可他鬧的事可不算小。多多少少還是傳到我耳朵裡了。」趙老爺子搖搖頭,「像你們兩個這樣死心眼的孩子,想要硬拆散你們可不容易。所以別再把我當棒打鴛鴦的壞人了,雖然我不贊成你們兩個在一起,但你們非要在一塊兒,我這個老頭子還能怎麼辦?難不成真和你們斷絕關係?你們不難受,我還難受呢。找個地方坐下,我有話想對你說。」

  方子萱將他推到一棵樹下,這裡空曠僻靜,又有樹蔭遮擋陽光,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你很快就要大四了,有什麼打算嗎?」

  「以我的成績可以保研。」她的成績一直是第一名,雖然少了一些幹部活動的經驗,但傲人的資歷足以讓她順利保研。

  「你不準備出國了?」趙老爺子詫異地看著她,之前兩人討論過她的將來,最好是到國外去深造,何況京都大學最優秀的學生大部分是選擇出國深造的,她做出這樣的選擇讓他大跌眼鏡。

  「嚴越在國內。」她回答得很平靜,甚至是理所當然。

  趙老爺子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願意為他放棄你的事業和前途?」

  「我沒放棄啊,」她有些疑惑,「難道在國內就不能做學問嗎?京都大學雖然不如國外的那幾所名校,但也並不差,只要多用點心在哪裡不是學?」

  「不一樣,怎麼會一樣?」趙老爺子頻頻搖頭,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你是為了嚴越?」

  「是為了我自己,」她沒有因為趙老爺子的質疑而心生慌亂,「我既然決定和他在一起,就要好好在一起,我和他之前已經分開一年了,不想再分開那麼久,兩個人在一起,不止是心要在一起,人也要爭取在一起的,我不覺得不出國對我來說會有什麼特別大的影響,可是把他一個人扔在國內,我自己出國讀書,我心裡會有牽掛,他也不會開心,既然如此,那我當然應該留下來。」

  這是女人的天性嗎?趙老爺子瞠目結舌,他一直以為方子萱和他是一類人,為了自己的事業可以奮不顧身,更不可能顧及家人,可是在她心中似乎並不是這樣的,無形之中愛情和家庭在她心中占的地位大過了她個人的發展。

  他的臉色糾結,說不清楚是失望多一些還是欣慰多一些,也許他失去了一個優秀的繼承者,但也許他又會得到一個合格的外孫媳婦。

  「看來是我以己度人,太過淺薄了,我沒想到你會做出這樣的犧牲。」

  「我不覺得這是犧牲。」

  趙老爺子終於笑了,臉上有著釋然,「兒孫自有兒孫福,我真不應該想得太多,這件事我不會再干涉你們了,但有件事我覺得應該要告訴你。」

  「您說。」

  「是關於阿越的父母的,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和你談過這件事,我一直覺得他之所以和嚴家鬧得這麼不愉快,應該和這件事有關。」

  方子萱在他面前坐下,坦然而鎮定地望著他。

  「我只有阿妤這一個女兒,其實我和她的感情並不深,年輕的時候我只專注在我的事業上,後來連年動亂,我和她相處的時間少得可憐,等一切安定下來,我也老了,突然發現不知不覺她就長成了一個溫柔美麗的少女,吸引了嚴茂連的注意,才子佳人,兩個人很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我記得那個時候他們的感情非常好,兩個人出雙入對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他們。嚴茂連是個非常有才華的年輕人,就算他已經和阿妤結婚了,還是有很多女孩子如飛蛾撲火一般地喜歡他,我那時候也因為有這麼個女婿而覺得驕傲,現在想想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啊,他那麼優秀可不是件好事,齊大非偶,齊大非偶……阿妤在婚後不久就懷上了阿越,你不知道那個時候,我們有多高興,這個孩子是在眾人的期待之中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嚴頌對這個孫子寄予很大的希望,阿越的父母更是恨不得把一切最好的都給他。你知不知道阿越剛出生的時候有多可愛,我們每個人都搶著抱他,他好像每天都在笑,幾乎很少哭,每次餓了尿了都只是哼哼幾聲,我從沒見過這麼可愛的孩子……」

  趙老爺子回憶起過去的嚴越眉飛色舞的,彷彿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

  「阿越快五歲的時候,他的母親得了癌症,」儘管事情過去這麼多年,提及心愛的女兒受的苦他還是難掩哀痛,「她那麼年輕,那麼溫柔,那麼美麗,為什麼會得這樣的病?乳腺癌,她不能容忍自己這麼年輕就被切除女性的象徵,可是沒有辦法,如果不進行手術,她就會死。我不能想像那個時候的她有多掙扎,可是她始終沒有和我提起過一句,因為她從來都不曾相信過我這個父親……」

  趙老爺子的眼中有著淚光閃爍,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

  「她做了她一生之中最愚蠢的決定,她決定離開阿越和他的父親去國外治病,因為生存的希望不大,她不想讓他們知道她生病了,不想他們對她抱有留戀而困在過去的生活之中,所以就編造了一個謊言,逼著嚴茂連和她離了婚。正是她自以為偉大的舉動,最後害了他們父子。」

  「什麼謊言?」

  「她讓阿越的父親以為她出軌了,」趙老爺子一臉哀戚,「嚴茂連那麼心高氣傲的人就算再愛她也不能容忍她做出這種事,那時候的她該有多可憐,她連我都騙了過去,一個人到舉目無親的國外治病,還要面對死亡的威脅,多可憐,而我們卻都還以為她和別的男人去了國外,我甚至還暗暗埋怨她怎麼忍心丟下阿越那麼可愛的孩子……」

  「自從她走之後,我和嚴家的關係也變得很差,我覺得有愧於他們,他們恨我的女兒,自然也恨上了我,我和他們的接觸不多,對後來發生的事也只能說是有所耳聞。那以後阿越的父親成天流連花叢,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要做阿越的後媽,他們常常毫不避諱地在阿越面前說他的母親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拋夫棄子之類的話。阿越那個時候小,大人灌輸什麼,他就接受什麼,在他心裡母親就是一個讓人唾棄的人,我想嚴茂連那個時候應該是知道的,只不過出於恨,抱持一種放任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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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5 18:46: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三章 緣由(下)

  「誰也沒有想到阿越七歲多的時候,阿妤回來了,其實那個時候她還要繼續做抗復發治療,但是那些治療可以通過服用藥物進行,思念丈夫和兒子的她迫不及待地回來了,可惜等待她的是嚴茂連和另外一個女人的訂婚儀式,最可憐的是她想見兒子也要遭受百般刁難。」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趙老爺子的臉上還是不受控制地浮起怒色。

  「那個時候的嚴茂連也是年少氣盛,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諷刺侮辱阿妤,由著那個女人踐踏阿妤的自尊,甚至還讓人叫我把阿妤領走。」想起當年的場面,趙老爺子還是氣得牙癢癢,「我至今都忘不了阿妤的眼神,那麼震驚那麼絕望,好像整個人都失去了生機,看到她那個樣子,我的心都要碎了。」

  「可是第二天,她又恢復過來,不屈不撓地去了嚴家,她說不求和嚴茂連再續前緣,只想要見見自己的兒子,他們倒是讓她見了阿越,可她沒有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兒子竟會那麼厭惡她,她能夠接受嚴茂連對她的羞辱,卻不能接受難聽的話從自己兒子的嘴裡冒出來,尤其他還只是個不到八歲的孩子。我一直覺得阿妤是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子,性情柔弱,沒有想到她倔起來的時候竟然那麼倔,嚴家一次次傷害她,她一次次地主動送上門讓他們羞辱,竟然完全拋棄了自己的自尊。到了最後,我都憤怒了,把她反鎖在家裡,不讓她去嚴家自取其辱,可是她竟然從窗戶逃了出去。就是為了要去見阿越,要和他解釋她不是他眼中的壞媽媽……」

  「她這麼決絕,我還能怎麼樣,畢竟她是我的女兒,我只得厚著臉皮去求嚴家讓他們母子團聚,如果實在不行,就算是訴諸法律也要把阿越的監護權搶過來。當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我這個做父親的沒用啊,嚴家的權勢不是我能夠抗衡的,」趙老爺子傷心地連連搖頭,「我沒有想到阿妤有一天從外頭回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從那天之後她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不再提要去嚴家的事了。」

  「她的癌症復發了?」

  趙老爺子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還是女人瞭解女人。我以為她想開了,也沒有去多理她,直到過了幾天發現她發著低燒,逼著她去醫院,她才把一切告訴我。她不僅復發了,而且擴散得很厲害。就算用盡醫療手段也完全不能控制了,醫生說她的時間不多了,甚至可能隨時發作死亡。也許是天意。那天我們心灰意冷地在醫院裡聽醫生下最後的判決,正好遇見了帶著阿越來醫院看病的嚴茂連和他的未婚妻,他們照舊冷嘲熱諷,甚至因為這段時間阿妤沒去嚴家,嚴茂連說話更加難聽了。阿妤第一次沒有哭,只是微笑著伸出手想再摸一摸阿越,可是他,這個病得都有些迷糊的孩子竟然一下子扭過頭去,不肯讓她碰一下,甚至連眼神都充滿了嫌惡和怨恨。」

  趙老爺子含著淚花。「我當時想要呵斥他,這個孩子不知道自己要永遠地失去他的母親了,竟然任性到這個地步。可是阿妤拉住了我,這是她回來之後第一次露出那麼平和的微笑,可是她的眼神是那麼地絕望,好像從那一刻起她已經死去了。她靜靜地對嚴茂連說了一句『祝你幸福』。這是她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之後她再也沒有看過他一眼,對他說過一句話,甚至連阿越,她最愛的兒子,她都狠下心來不看一眼,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恨到至死都不肯原諒他,可她那麼善良,不像是會記仇的……」

  「其實嚴茂連一直很愛阿妤,大概是因愛生恨,知道阿妤背叛他,就更加想要折磨她,但她在醫院的反應很不正常,他也起了疑心,結果一查就真相大白,那時候他就崩潰了。我記得那天晚上,他抱著還發著燒的阿越跪在我家門口,哭著求阿妤原諒。你沒見過阿越的父親,可能你無法想像他是多麼高傲自信的一個人,他的家世好,能力強,長得又英俊,從小就是萬眾矚目的核心,可他卻那麼狼狽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連我都心有不忍,阿越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又生著病,只知道哭個不停,我那倔強的女兒竟然也有那麼狠心的時候,真的完全不為所動,無論他們怎麼哭,我怎麼勸,依舊不肯原諒他們,也不肯再見他們父子一面。」

  「人總是會在要徹底失去的時候才會懂得珍惜,嚴茂連天天帶著阿越守在我家,那個時候的阿妤已經很虛弱了,她不肯再去醫院,我只能請了假在家照顧她,可我這樣的人哪裡是那種會照顧人的,那時候阿妤的媽媽也去世了,嚴茂連就讓他們過去的傭人來幫忙照顧,自己卻躲在房門外,連進門的勇氣都沒有,因為只要一看到他,阿妤就不肯吃飯,連水都不肯喝一口。癌症晚期的人很痛苦,阿妤常常疼得在床上呻吟,這個時候護士就進去給她打一針杜冷丁,而嚴茂連就在門外默默流淚。阿妤去的時候很平靜,昏迷了兩天連迴光返照都沒有,就那麼安安靜靜地沒了氣息。阿越雖然小,可似乎也有母子之間的心靈感應,突然嚎啕大哭起來,那個時候嚴茂連真是瘋了……」

  趙老爺子眼神悠遠,彷彿又回到了當年那個時候,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他老淚縱橫,嚴茂連卻突然給了嚴越一個耳光,「哭什麼哭?你媽沒死!」

  他衝進趙妤的房間,抱著她的遺體溫柔地吻著,不斷地在她的耳邊說著情話,就像他們當年剛在一起的時候一樣,發了瘋似地不讓任何人靠近已經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趙妤。

  他從沒有見過這麼瘋狂的嚴茂連,可是他已經自顧不暇,痛失愛女的他自個兒傷心都來不及,哪裡有精力去顧及前女婿的情緒。

  「其實他知道阿妤的癌症之所以會復發得這麼快這麼嚴重,就是因為他和阿越的態度深深傷了她的心,痛苦壓抑傷心這些負面情緒對癌症病人的傷害本來就很大,再加上要去嚴家而無法按時吃藥,錯過了治療和複診的時機,她才會走得那麼早。如果當時他能肚量大一點原諒她的離開,又或者長個心眼去調查她,以嚴家的能力應該能讓她多拖幾年,說不定阿越現在還是父母雙全。他將阿妤的死歸咎於自己和阿越,他覺得阿越是阿妤的親生兒子,他所說的話傷害性是普通人的數倍,於是他恨自己,也恨阿越。阿妤死後,他在物質上雖然沒有虧待過阿越,但在精神上對他的傷害卻是沒有停止過的。其實我並不是沒有感覺,但是失去女兒的我,對待罪魁禍首的態度又怎麼可能好得起來,說到底我那個時候也是怪阿越的。」趙老爺子深深歎氣。

  「我很愛他,因為他是我的外孫,是我女兒在這個世界上給我留下唯一的親人;我也很恨他,如果不是因為他,我的女兒不會死得這麼早。所以那個時候我根本不敢面對他,我不知道自己應該對他採取一種什麼態度,所以那段時間我對他避而不見,就當世上沒有他這個人。再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在他父親的葬禮上,其實嚴茂連會殉情這件事,其實我早已經有了預感,阿妤死後他看似還在強勢地工作,實際上三不五時就要鬧上一回自殺,我甚至都懷疑他根本已經瘋了,和一個瘋子還有什麼好計較的。但他真的是個很不負責任的父親,在他的葬禮上阿越一滴眼淚也沒有流,那漠然的樣子就像是在參加一個陌生人的葬禮。從那天開始,我才對這個孩子有了心疼,他本來該是被父母捧在掌心上呵護的寶貝,卻在小小年紀經受這樣殘忍的命運。我開始嘗試著關心他,但後來他被人綁架後受了重傷,嚴頌把他送到國外去生活了好幾年,我和他的聯繫雖然不緊密,卻也沒有中斷過。我一直認為這個孩子經歷了這麼多苦楚坎坷,卻還是心地純善,一定是像我那可憐的女兒,直到我把你送出國去做交換生,他才在我的面前露出真性情,幼年的苦難可能已經讓他的心變得扭曲,甚至充滿了仇恨這樣的負面情緒,儘管我不願意承認,但也不得不說,現在的他也就是真正的他,其實是個很可怕的人。」

  方子萱的臉上微微動容,綁架的事情嚴越已經和她詳細說過,可是關於他父母的事,她卻是第一次聽說,一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八歲孩子所受的苦遠遠超過一般人的想像,那種心疼讓她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我和你說這些是想讓你多體諒體諒他,如果他今後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你看在他受過這麼多苦的份上,盡量包容他。我知道你不是那種愛心氾濫的人,但我希望你能盡力地照顧他,我老了,他和嚴家鬧成這樣,我最擔心的就是他最後落得一個眾叛親離的下場。」趙老爺子重重歎了一口氣。

  「我會的,」她堅定地說,她一旦認定一個人,就是全心全意,不離不棄,「您別多慮,嚴越的性格沒有您想像那麼糟,就算他的經歷再坎坷,在他的心中始終還有良知和善念的存在。」

  「但願你能成為他的這份善念吧。」趙老爺子微微失神,看著路邊來來往往的年輕學生們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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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塵埃落定(上)

  「都忙完了?」方子萱穿著一件寬鬆的外套,凜冽的秋風吹得衣角「簌簌」作響。

  「嗯,」嚴越隨口應了一聲,攬上她略顯沉重的腰肢,「這裡風大,你先進去休息一會兒。」

  「沒關係,裡面太悶。」

  嚴越抬頭望了一眼這幢有著歲月積澱的老宅,感慨地笑了笑,「這麼多年的老房子,那股腐朽的味道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江南那邊的宅子已經修好了,我們過段時間就搬過去,這麼多年了,你在京城始終住不慣,每次到了冬天都要鬧一場病,正好寒假到了,你不必上課還是回南方住比較好。」

  「你別這麼慣著我,前段時間子鵬還說我的脾氣被你慣壞了。」嘴上雖然嗔道,臉上卻有著一絲溫柔的愛意。

  「我不慣著我老婆孩子,難道還慣著他那小子?」他不自覺地撫上她的肚子,「寶貝今天乖不乖?」

  「當然,這個孩子真的出人意料的乖巧懂事,從懷上的那時候開始,無論遇到什麼事兒都沒鬧過我。」就算是她這麼嚴肅的人,在談起自己孩子的時候也是一臉母性的溫柔。

  不得不說這幾年下來,她整個人都變得愈加柔和了,畢竟沒有一個女人是天生就堅不可摧的,所謂堅強,很多時候都是因為知道自己沒有人可以依靠,而不得不獨自面對整個世界所作出的姿態。

  「寶貝真乖。」他將手覆在她的肚子上,像是回應般,肚子裡的孩子輕輕踢了他兩下,「他踢我了!」

  看著他不可思議的樣子,她輕笑出聲,「又不是第一次踢你,有什麼好驚訝的。」

  他望著她的肚子嘿嘿傻笑,「我們家的寶貝一定是最聰明的。」

  他將耳朵附在她的肚子上,沉默了幾分鐘,聲音變得有些複雜。「當年我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我爸應該也這麼期待過我的出生吧?」

  自己做了父親才知道,對一個男人來說,最幸福的莫過於自己最愛的女人為自己孕育孩子了,男人應該是將所有的愛都投注在這個愛的「結晶」身上,當年自己父親的心情和現在的自己想必是一樣的。

  方子萱沉默,伸手握住他的手。

  「我知道他們其實是愛我的,小時候的事雖然記不清楚了,可還是多少記得一些的,那個時候媽媽還沒離開我們。無論爸爸有多忙。每天一定會回家吃飯。他們每晚都會陪我玩,講故事給我聽,哄我睡覺,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溫暖。可自從媽媽走後。一切都變了,所以那個時候我才那麼怨恨她。我爸說的對,我是個殺人兇手,是我害死了我的媽媽,後來發生的一切都是我的報應……」

  「造成這樁悲劇的是你父母自己,如果他們能對彼此多一份信任,在你媽媽查出患癌時就選擇相信你爸爸,兩人共度難關,又或者你爸爸能夠始終堅持認為妻子不會背叛自己。對所有的細節小心查證,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可是他不但沒有信任你媽媽,還放任你被有心人教唆,讓你從小就怨恨上母親,最後又將一切怪到你的身上。實在不應該。」照理說,她一個做晚輩的實在不該指摘她那素未謀面的公婆,可她脾性耿直,有一說一,最重要的是她見不得他難過。

  「其實爺爺去世了,我很傷心。」他沉默了很久,半跪在她的身前低著頭,讓她看不分明他臉上的表情,儘管事情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儘管他自始至終沒有流一滴淚,始終都擺出那副凜冽狠絕的姿態,但都不代表著他不傷心不難過,他可以無視嚴家人對他的謾罵和仇恨,因為對他們,他從來就沒有感情,但唯獨對這個爺爺,他沒有辦法狠下心來。

  雖然他也恨,恨他的放縱和刻意袒護,可是如果不是他護著,他無法在虎狼環伺的嚴家活下來;如果不是他執意要將嚴家交給他,他今天也得不到嚴氏的大權。

  「他臨終之前還不忘讓我放過他們,你說我該怎麼辦?」他的臉靠著她的肚子,似乎是在詢問她,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語。

  這幾年來,他將嚴家牢牢掌控在手裡,嚴厲打壓自己的大伯和三叔,雖未達到前世瘋狂到不顧一切的地步,可也是步步緊逼,把兩人逼得幾乎無路可退,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臣服。

  在嚴老爺子的葬禮上,眾人對他怒目而視,卻是敢怒不敢言,因為他代表了嚴家的最高權力,哪怕是走上仕途的嚴茂遷和嚴起也不得不看他的臉色。

  到了這個地步,坐穩了嚴家最高的那把椅子,他曾經以為自己會快樂,起碼能夠因為大仇得報而暢快,可事實卻不是這樣的,他對他們竟然沒有任何感覺,哪怕看著他們痛苦,也不能讓他有任何一絲輕鬆的感覺,他甚至開始覺得厭倦,他知道自己還有很多狠辣的手段沒有使出來,可突然之間他覺得沒有必要了。

  在更多的時候,他只想回家,回到那個有著昏黃燈光和妻子的家中,每次看到方子萱端端正正坐在書房讀書工作的身影,或是她坐在沙發上邊讀書邊等他回家的側臉,他都由衷地感到輕鬆和幸福。

  還好,這個世界上有她,有這麼一個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對他不離不棄的人,原來家是可以成為他堅實後盾的。

  「姨姨,姨姨,快看,小舅舅給我帶了熊熊……」伴隨著稚嫩的童音,一個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進屋裡,在看到嚴越的時候,有些畏懼地頓了頓,隨即又討好地朝他笑了笑。

  「可媛,你慢一點。」方子萱將目光移到小人兒的身上,語調雖然很少起伏,卻含著濃濃的疼愛。

  小人兒被身後的男人一把抱起,「媛媛是喜歡小舅舅給你的泰迪熊還是你媽媽給你的芭比娃娃?」

  「小舅舅,小舅舅,可媛喜歡小舅舅……」小人兒摟著男人的脖子不停地撒著嬌,瞬間把他的心融化了。

  「心蘭那裡的情況怎麼樣?」

  「看樣子適應得不錯,她的導師對她很好,現在的生活是她自己選擇的,看她那模樣似乎很滿意。」話雖如此,方子鵬還有些稚嫩的眉眼卻始終未曾舒展。

  「我帶可媛去睡午覺,你們好好聊聊吧。」看到方子萱始終顧忌著那個才兩歲多的孩子,嚴越立刻善解人意地接過方子鵬懷裡的小人兒,剛才還扭著身子撒嬌的方可媛一到了嚴越懷裡就老實地不得了。

  「這麼多年了,方心蘭也真是的,為什麼非要瞞著大表哥?可媛再大一些懂事了要爸爸怎麼辦?我上回帶她出去玩,她看到別的小朋友一直喊『爸爸』,她還問我『爸爸』是什麼?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方子鵬一臉不虞地抱怨著,雖然他很疼愛方可媛,可畢竟不能代替父親的角色。

  「這是心蘭的選擇。」

  「姐,你也不管管她,她把女兒扔給你,自己跑到國外去進修,太不負責任了。」方子鵬為了方可媛抱怨,完全忘了她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他也是贊成的。

  「我總不能管你們一輩子吧,」方子萱失笑,「你們都是成年人,能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了,站在心蘭的角度,我也能夠理解她,她這麼年輕就能把自己的品牌做得這麼好,已經很出乎我的意料了,但她畢竟是學設計的,如果一直在國內,遲早會遇到瓶頸,法國畢竟是個時尚之都,我希望她在那裡能夠更上一層樓。至於可媛,反正還有我,我幫不了她什麼忙,幫著帶帶可媛還是可以的。」

  「你從小就偏心她,你也有自己的事業要忙啊,現在又懷了寶寶,以你的才華要成了家庭婦女,那才虧呢。」任誰都能看得出來,方子萱這幾年的重心轉移到了家庭,讓一向崇拜她的方子鵬,覺得很是可惜。

  「家庭婦女?那倒不至於吧?」她抿嘴笑了起來,「你別忘了,你還有個姐夫啊。」

  雖然她有心將重心放在家庭,可家裡並沒有太多的事需要她操心,早有嚴越把一切處置得妥妥帖帖,讓她可以繼續專注在自己的事業上。

  「你可不能總依賴他,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方子鵬嘴上雖然埋怨著,心裡卻也捨不得兩個姐姐受苦,「我和方心蘭說了,既然她不願意和大表哥在一塊兒,如果在法國有遇到合適的男人就嫁了,不過前提是要疼愛可媛,可她偏也不給個准信,這麼拖下去也不是個法子。」

  在他們三個的成長過程中,父母的角色長期缺位,一直都是方子萱又當爹又當媽地約束著他們,自從方子鵬長大後,覺得自己是個男子漢,理所應當挑起照顧兩個姐姐的重擔,整個人越變越囉嗦,有事沒事總愛嘮叨她們。

  「她也是你姐,為人處世比你還要成熟,你瞎操什麼心?」方子萱一臉好笑地看著他,明明還是個大學生,卻擺出這麼一副老成的模樣。

  「她哪裡成熟了,還在讀書就未婚先孕,這樣的事情都鬧出來了,哪裡像是個成熟的?」想到幾年前方心蘭鬧出的事兒,方子鵬還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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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5 18:47: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五章 塵埃落定(下)

  當初方子萱大學一畢業就低調地和嚴越領了結婚證,她性情淡漠,不喜熱鬧,對什麼婚禮沒有半分興趣,結婚這樣的大事也只是知會了家中親戚一聲,張雲鬧著要給她大操大辦婚禮,她索性就躲在京城不回j市,反正她是個已婚婦女,萬事都有嚴越罩著她,後來也不知道他使了什麼手段,竟然讓張雲和方家偃旗息鼓,不再糾纏。

  可就在她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方心蘭竟然挺著個大肚子來找她,方子萱當年雖然還在讀書,可好歹領了結婚證,如果懷孕也是正常的,但他們從未聽說正在讀大四的方心蘭談了男朋友,她卻這麼大喇喇地帶球出現在他們面前,差點把方子萱給氣得暈過去。

  一向喜歡扮柔弱的方心蘭,突然變得無比堅定強硬,不僅死活不肯告訴他們孩子的父親是誰,還堅持要生下孩子獨力撫養她長大。

  方子萱氣歸氣,但和方心蘭悄無聲息地去把孩子打掉相比,她的這份堅持還算是有擔當,痛罵過她一頓之後,就去學校幫方心蘭辦了休學一年的手續,接過了照顧她們母女倆的責任。

  自從方心蘭有了孩子,性情變了不少,她有意瞞著方家和張雲,乾脆和方家完全斷了聯繫,她在方家本來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無論是方老爺子還是方建霖都不會在乎她,又有方子萱替她遮掩,幾年下來方家上下竟是無人知道她未婚生子的事情。

  如果不是方可媛剛滿月時,方子鵬正好到京城領一個寫作的獎項,在方子萱那裡無意中撞到了這對母女,估計至今還和張雲、方建霖一樣被蒙在鼓裡。

  方子鵬雖然和方心蘭從小鬧到大,可也見不得方心蘭被人欺負,怒氣沖沖地逼問方心蘭孩子父親的下落,他不是方子萱,從小也是無賴慣了,這些年收斂了脾氣,可要真惹了他。什麼壞招都使得出來,方心蘭也是沒辦法,才不得已透了口風。

  這個時候他們才明白方可媛竟然是張頌文的女兒,這下不止是方子鵬了,連方子萱都跟著傻眼了,印象中他們根本沒見過幾面,這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人怎麼可能扯到一塊兒去?

  方子鵬在這關鍵時刻還是堅決站在方心蘭那一邊的,一聽這事兒直覺就是男方始亂終棄,怒不可遏地就要去找他算賬,沒想到竟被方心蘭以死相逼攔了下來。

  「張家是不可能接受我的。且不說我是個私生女。本來就為人所不齒。單是你媽那一關就過不去,我媽和她爭了十幾年,這幾年剛剛安生下來,又在這個時候給她添堵。以她的脾氣不鬧起來才怪,你外公這幾年身體又不好,萬一因為這種事把他給氣得歸西了,倒是我的罪過。」方心蘭一反常態,變得格外冷靜,就連說出的話都清清冷冷的。

  「你明知道這樣為什麼還做出這種蠢事?孩子都生下來了,你才想起這些,不覺得太遲了嗎?」方子鵬覺得方心蘭雖然自私,可還算是個聰明人。沒想到她也有這種時候。

  「我腦殘不行啊?誰沒個昏頭的時候?」方心蘭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你還真是昏頭了,」方子鵬氣得咬牙切齒,「不管怎麼樣,這個孩子他也有份,我一定要他負責。」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多管閒事?」方心蘭也急了。「為什麼要他負責?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這個孩子是我的,沒有他的份,你就當作我向他借種好了,我又不是養不起她。」

  這幾年方心蘭雖然還在讀書,可靠著方子萱借她的錢在網絡上開了個原創設計工作室,做得也是風生水起,早就還清了債務,每個月的收入雖然不至於供她過上千金小姐的奢華生活,但養活女兒還是不成問題的,正因為有了這份底氣,她的態度才能這麼強硬。

  「胡說八道!」一聽到方心蘭連「借種」這樣不像話的話都說出來了,方子萱也沉著臉斥道。

  「你這個女人還要不要臉!」方子鵬也是氣得口不擇言。

  「反正在你們心裡我就是這麼個不要臉的女人,我做出這樣的事也應該在意料之中,」方心蘭的眼圈紅了,說出的話卻是少有的倔強,「你要是敢去找張頌文,我就死在你面前,我說到做到!」

  「你!」方子鵬傻眼了。

  「既然你決定了,那你就必須做好成為一個單身母親的思想準備,這一年你休學了,明年還是得回到學校裡完成學業,你的工作室現在發展是不錯,可如果你不繼續充實自己,今後怎麼讓可媛過上好日子?」最後還是方子萱打破了沉默。

  「我也是這麼想的,」方心蘭的眼中閃爍著自信的神采,「我不會讓可媛成為我的負擔,我會讓她成為我的動力。姐,你放心吧,我的網店生意一直都不錯,合作夥伴也很可靠,我雖然來生孩子了,但是設計的事我一直沒有放下,養活可媛不是問題,我會更努力,為她提供好的生活環境。」

  「既然你有了打算,那是最好,我也會盡我所能幫助你。」方子萱點點頭,不再苛責她。

  「但是孩子的事,」方心蘭懇切地望著她,「求求你一定要幫我保密。」

  方子鵬冷哼一聲,方子萱卻陷入長長的沉默,「你和孩子的事我會替你酌情保密的。」

  「酌情?」方心蘭失望地等待她的解釋。

  「你覺得這件事能瞞著他一輩子嗎?可媛大一些的時候難道不會吵著要自己的爸爸嗎?你準備騙她一輩子嗎?現在的確不是個好時機,所以我會替你瞞著,但是過幾年隨著情況的變化我可能會考慮說出真相。」

  方心蘭鬆了一口氣,她不是個貪心的人,幾年後的事情誰說得準呢,說不定到時候她遇上自己的真命天子,給可媛找了個繼父,一切不就能夠順理成章地瞞下來了嗎,關鍵是這幾年她實在不想再和張頌文有任何交集。

  想起當年方心蘭的強硬和這幾年她身上的變化,方子鵬歎了口氣,現在的她和過去太不一樣了。儼然是個冷靜強勢的女強人,身上竟隱隱有了方子萱的氣質,這樣的變化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我這次回j市聽說外公又逼著大表哥相親結婚,聽大舅媽的語氣,估計這次能成,大表哥已經和那個相親對像約會了好幾次,似乎是挺滿意的樣子,如果他真的結婚了,可媛的事情……」方子鵬憂心忡忡,「方心蘭也真是的。自己是私生女了。還非要自己的女兒也做私生女。」

  一想到方可媛那個可愛的孩子今後將不容於張家。可能會受到的張頌文未來妻兒的侮辱鄙視,方子鵬就覺得氣悶,「她這個做母親的實在太自私了!」

  「如果他真的有結婚的打算,恐怕這件事不能再瞞下去了。起碼不能再瞞著大表哥。」她沉吟片刻,「現在告訴他,總比等他結婚後突然再冒出一個私生女傷害來的小一些。」

  「不知道外公那裡會有什麼反應。」方子鵬歎了口氣,他們瞞著這件事有一半是為了老人家的身體考慮。

  「我們先告訴大表哥吧,要不要和家裡說,怎麼說,決定權在他,」方子萱沉穩地說,「如果他們無法接受可媛。她還有我們,只要心蘭同意,我就會收養可媛。」

  「她不會同意的,可媛是她的命根子,」方子鵬苦笑。他也沒想到做了母親的方心蘭會變得和過去完全不同,強勢利落,充滿了責任感,身上完全看不到當年那裝可憐的小白花影子,「就連她在國外也沒有一分鐘能放下這個孩子,她說安頓下來之後,就準備把可媛接到國外去。」

  「為母則強。」方子萱微微一笑,神色很是欣慰。

  「姐,你呢?小傢伙最近乖不乖,有沒有鬧你?」方子鵬感慨地望著方子萱的肚子,一臉期待,他自己也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喜歡小孩子。

  「他很好。」她靠在沙發上,神情閒適,自從懷上這個孩子後,她幾乎沒有什麼妊娠反應,每天吃得好,睡得好,臉色反倒比平時還要好,就連前一段時間嚴老爺子去世時的悲傷勞累都沒有給她帶來什麼太大的影響。

  「那可是比可媛那個時候乖巧得多啦,我記得方心蘭那時候被折騰得半死,所以寶寶出來之後,一定比可媛還要可愛。」方子鵬笑嘻嘻地說,「寶寶,等你出來以後,小舅舅給你買很多好吃的,很多好玩的……」

  「我兒子的吃用不勞你操心。」嚴越一臉傲嬌地走過來,「這麼喜歡小孩,自己生一個去啊。」

  「你胡說什麼?他才多大!」方子萱瞪了他一眼,一個方心蘭未婚先育就夠讓她頭疼的了,方子鵬可別再弄出類似的事兒來。

  「姐,你看他!」方子鵬一臉委屈地向她撒嬌,這麼多年了,他和嚴越依舊是死對頭,小時候被威脅恐嚇的經歷給他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陰影,「你什麼都好,就是找男人的眼光差勁死了!」

  方子萱「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你別沒大沒小。」

  「就是,這麼多年一聲『姐夫』沒叫過,心蘭就是比你乖巧。」得到妻子支持的嚴越得意洋洋。

  方子鵬委屈地噘起嘴。

  「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整天撒嬌賣萌,羞不羞啊?」

  「好了,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方子萱白了嚴越一眼,「可媛睡著了?」

  「我已經交待保姆照看她了,你要不要去睡一會兒?」他扶起她,已經懷孕九個月的她身子重得像是個企鵝。

  「好。」她倦倦地打了個呵欠,窗外秋風蕭瑟,因為有他,再凜冽的風霜都不可能傷到她。

  女人,並不是生來就堅強的,總有一個人能夠讓她放下所有的心防,因為她知道,一切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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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方心蘭(上)

  「知名時尚設計師方心蘭插足,名導十年婚姻夫妻情斷」一則聳動的標題出現在全國的大小媒體上。

  這位和方心蘭傳出緋聞的知名導演在國際上都享有盛譽,他和他的太太更是夫妻情深,人前人後地秀恩愛,沒想到近日突然傳出離婚,引來無數人的猜測和懷疑,正好某週刊拍到了他和方心蘭共同進出一家酒店的照片,又有之前兩人出席時尚活動的合影佐證,幾乎坐實了方心蘭插足他人婚姻的罪名。

  雖然方心蘭的名字並不算是街知巷聞,但在時尚圈卻是頗有份量,她的設計作品屢屢獲得國際大獎,在競爭激烈的時尚圈裡她的原創品牌做得風生水起,受眾不乏達官貴人,這些人又無形中給她做了廣告,這個不到三十的年輕女子在時尚圈可謂是炙手可熱。

  此時的方心蘭對被炒得沸沸揚揚的緋聞完全不屑一顧,一門心思撲在她的寶貝女兒身上,「可媛,媽咪的乖寶貝,你再換這件衣服給媽咪看看好不好?」

  「不要,我這個小時已經換了五套衣服了。」五歲的小女孩不耐煩地說,「我不想一直換衣服,好麻煩。」

  「這是媽咪給可媛設計的衣服啊,媽媽想看可媛穿上漂亮衣服的樣子,寶貝兒不喜歡嗎?」方心蘭一臉受傷地看著女兒。

  「喜歡,謝謝媽咪,」小女孩果然心有不忍了,但還是堅持補充了一句,「媽咪,我練字的時間到了,不能再陪你玩了。」

  玩?敢情在小女孩的眼裡,這一切都是陪母親過家家啊?方心蘭很受打擊。

  「難道寶貝兒嫌這些衣服不好看嗎?」

  「媽咪,我的衣服已經很多了,姨說,腹有詩書氣自華。只有沒有內涵的人才需要靠錦衣華服支撐自己可憐的皮囊。」小女孩只有五歲對大人的話並不是很理解,可自己崇拜的人說的話,她都一字一句牢牢記在心裡。

  方心蘭如遭電擊,這果然很像方子萱會說的話。可問題是,難道自己的寶貝女兒要變成另一個方子萱嗎?

  雖然她很佩服方子萱,也對她言聽計從,可是她並不希望女兒變成她那樣古板保守的書獃子啊。

  她仔細觀察著方可媛的一舉一動,發現這個才五歲的小女孩一言一行沉穩有度,平日最大的愛好就是讀書寫字,這不是方子萱的翻版是什麼?

  想到自己十月懷胎,忍受了無數非議,辛辛苦苦生下的寶貝像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個人。那種挫敗感實在太強了。

  「小舅舅!」眼尖的方可媛歡呼一聲,朝那個瘦高的年輕人那裡跑去。

  明明是自己的女兒,結果對方子鵬比對她還親,方心蘭更加挫敗,估計自己在女兒心中的地位只能排到第三。

  方子鵬臉上原來的焦急神色一下子被衝散了。抱起方可媛狠狠地親了兩口,逗得小傢伙「咯咯」直笑,只有在他的面前,她才會露出一絲這個年齡段孩子的天真。

  「可媛先去找芳姐好不好?小舅舅有事要和媽媽說。」

  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方可媛還是乖巧地點點頭,從他身上爬了下來,「可媛要去練字了。不會吵到小舅舅和媽媽的。」

  「你是白癡嗎?沒事和那個什麼破導演瞎摻和什麼?好了,現在滿街都是你的緋聞,可媛都上幼兒園了,你讓她怎麼面對她的那些老師同學?」方可媛一走,方子鵬就火力全開。

  「我還以為你不食人間煙火呢,沒想到還會看那些八卦雜誌啊。」方心蘭斜睨了他一眼。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方子鵬越來越像當年的方子萱,每天不是讀書,就是寫小說,現在已經是懸疑推理大神的他在外總是一副高貴冷艷。不可親近的樣子,在方心蘭面前卻總愛擺譜嘮叨。

  「你那些破事,就算不看八卦雜誌都知道。」方子鵬氣呼呼地坐下,「你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那個什麼破導演年紀都那麼大了,又有老婆孩子,你幹嘛去橫插一條腿?難不成你還打算進娛樂圈?」

  「你腦子裡才在想什麼呢?不過就是正好住在一家酒店,見了面打了個招呼,就被拍成和他一起上酒店,我才冤呢,那男人又老又醜又窮,我瞎了眼才會看上他,也就你們這些沒大腦的人才會相信這種假新聞。」方心蘭一臉不屑。

  「那你做事的時候能不能檢點一點?可媛也這麼大了,你能不能多為她想想?你知不知道老姐剛才攔下了什麼消息?」

  「什麼消息?」只有事涉方子萱的時候,方心蘭才會收起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有媒體要把可媛的事情爆出來,連標題都擬好了『知名設計師未婚生女,生父身份成謎』。」方子鵬怒氣沖沖地扔出一份樣報,「是嚴越花錢動用了關係才封住他們的嘴。」

  方心蘭震驚地看著報紙,她可以不計較那些鋪天蓋地的假新聞,卻不能容忍有人偷拍方可媛的照片,憤怒染上了她的眼眸,「這些人怎麼可以這麼無恥?!可媛才這麼小!」

  「拜那位破導演所賜,你現在可是名人,名人無*,有什麼可恥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看這條消息呢。」方子鵬冷笑,「虧我們還為了你辛苦隱瞞了這麼多年,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消息估計很快就要傳回j市了,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方心蘭心亂如麻,「我要帶可媛去法國。」

  「你避得了一時,避得了一世嗎?」方子鵬毫不客氣地冷笑。

  「那你說怎麼辦?」

  「給可媛找個父親。」

  「你以為我沒有努力嗎?」方心蘭一臉鬱悶,「可媛這個孩子人小鬼大,那些男人沒有一個她看得上的,既然她不喜歡,我怎麼能隨便給她找個後爹?」

  對現在的方心蘭來說,沒有什麼比女兒更重要的,就算是她的終身大事也要經過女兒的首肯。

  「後爹不行,可以找親爹啊。」

  「方子鵬,你什麼意思?」方心蘭立刻敏感起來,像只刺蝟一般戒備地看著他。

  「沒什麼意思,你未嫁,他未婚,又有了女兒,為什麼不能在一塊兒?」方子鵬有些不自在地說。

  「為什麼?原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你現在說這些話有什麼意思?」

  「事情未必就有你想像得那麼糟,你以為我媽能對我大表哥有多大影響力?我外公年紀大了,一直盼著大表哥結婚生子,如果你讓可媛和他相認,他只有歡喜的份,絕不會怪責你們,何況張家的大權已經逐漸轉移到大表哥手裡,他不會讓你們受委屈的。再說,還有我和老姐為你說話……」方子鵬自認為已經把話說得十分妥帖。

  可惜他換來的卻是方心蘭失望憤怒的眼神,她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高聲叫道,「方可媛,立刻收拾你的東西。」

  「芳娜,幫我訂兩張飛法國巴黎的機票,對,越快越好,就是現在,我要帶可媛回去……」

  「方心蘭,你做什麼?」方子鵬吃了一驚,一把奪過她的電話,對電話那頭方心蘭的私人助理吼了一聲,「不准訂機票。」

  「我做什麼?我難道要坐在這兒等著你把我們母女賣掉,還要幫著你數鈔票嗎?」方心蘭冷笑,「枉我這麼多年把你們當作一家人,原來到了最後我還是被出賣的那一個!」

  「你用得著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嗎?」方子鵬有些心虛,但還是堅定地對她怒目而視,「你要罵我無所謂,別把老姐扯進來,這麼多年來,她哪一點對不起你?如果沒有她,會有你今天嗎?」

  「是,我是感激她,可她不應該出賣我!你敢說張頌文不知道可媛的存在?你敢說他會知道不是因為你們告密?」方心蘭惡狠狠地看著他。

  「是,但那又如何?從一開始老姐就說過了,她會酌情替你保密,當然不會為你保密一輩子,今天的到來你應該早有思想準備才對。」方子鵬也不甘示弱,「大表哥在兩年多前就知道可媛的存在了,他們也私下見過面,可媛很喜歡他,這也是她討厭你那些男朋友的原因。因為你和可媛,他拒絕了這幾年來所有的相親,不斷地努力想要讓張家接受你,一心等著你化解心結,你就算對他沒有感情,也應該看在可媛的份上……」

  「為什麼我要看在可媛的份上犧牲自己的幸福?我是有多賤才想要攀附張家啊?他們願意接受我,我還不願意接受他們!」方心蘭冷笑道,毫不掩飾眼底的怒火。

  如果是過去的她,以嫁入豪門為己任,張頌文要是肯娶她,讓她伏低做小,完全沒有一絲尊嚴她也心甘情願,可現在的她就不同了,不同的人生閱歷改變了她的性格,讓她受不得一絲委屈,面對她這樣的改變,心情最複雜的是方子萱,她甚至不知道這樣的變化對她來說,究竟是好是壞。

  「難道你想讓可媛成為像你一樣的私生女?」聽到她不屑張家,方子鵬怒火更熾。

  「她姓方,和張家沒有半點關係,不是私生女。」方心蘭咬著唇,維持著自己最後一絲尊嚴,「私生女」三個字伴隨了她一輩子,就像是在她身上打上了一個恥辱的烙印,她內心深處又何嘗願意讓方可媛重蹈自己的覆轍。

  可是發生了那樣的事之後,她又怎麼能嫁給張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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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5 22:20:37 |只看該作者
番外 方心蘭(中)

  「心蘭,樓下有個帥哥找你哦。」一個戴著眼鏡的圓臉女生擦了擦額上的汗,憨厚地笑道。

  「哦,」方心蘭慵懶地打了個呵欠,朝她笑了笑,「我知道了,謝謝你。」

  「你不下樓嗎?」女生看著她走向浴室,奇怪地問。

  「天氣這麼熱,我想先洗個澡啊。」方心蘭可是院花級的人物,追求者如過江之鯽,每天來找她的男生多如牛毛,她才不放在心上,連去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沒有。

  「看她那得瑟的模樣,天天擺譜,那些男人夠賤的,偏偏就吃她那一套。」宿舍裡一個悶不吭聲的女生在她關上浴室門後冷笑道,「狐狸精!」

  圓臉女生朝她苦笑了一下,倒是沒有說話。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像方心蘭這樣男生緣好的女生,通常都不大受女生們的待見,尤其是她那副楚楚可憐,我見猶憐的模樣,能引起男人們的憐愛,卻讓女生們噁心不已。

  「在樓下守著的又是哪個被狗屎糊了眼的男生?」

  「倒是沒有見過,看上去不像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倒像是社會上面的成功人士。」圓臉女生不無羨慕,那種形象好氣質佳的男人簡直就是小說裡面的男主角嘛。

  那女生嗤笑一聲,「社會上的人?看來方心蘭被人包養了。」

  「不會吧!」被那種帥哥包養,簡直就是小說裡面的情節嘛,圓臉女生非但沒有鄙視,反倒更加羨慕。

  「怎麼不會?現在這種事又不少見,不然她哪裡來的錢搞什麼設計工作室,開什麼網店?」

  「她的家境不是挺好的嘛,聽說她家裡是搞房地產的,非常有錢呢,應該不至於要被人包養吧?」

  「她那種人吹牛吹慣了。十句有八句是胡扯,她家要真有錢,就應該在外頭買套豪宅住啊,你看她穿的衣服用的東西起碼有一半是普通品牌。我看她就是打腫臉充胖子,像她這樣虛榮的人滿大街都是,十有八九不是真有錢,都是被人包的。」

  雖然和方心蘭住在一個宿舍,可舍友們對她並不大友好,在背後說起這些刻薄話來絲毫不留情面。

  「怎麼是你?」梳妝打扮之後的方心蘭款款下樓,見到那個據說在等她的帥哥,立刻變了臉色,那個在博物館見過一面的小職員竟然追到學校來了,她的魅力也太大了吧。不過她可不願意被這種變態癡漢盯上。

  「你可真難等,」男人看到她臉上的嫌惡,也沒有好臉色,「我是該叫你方心蘭,還是alisa?」

  「隨便你。我和你不熟,能查到我的真名,還算你有點本事。」對人一向戴著假面的方心蘭,在他面前卻控制不住自己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厭惡,明明對待學校裡的那些窮學生她都能和顏悅色地裝可憐,卻只有在面對這個的時候,那股發自內心的排斥讓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張頌文厭惡地看著這個女孩子。覺得自己當時真是昏了頭,怎麼會覺得這個輕浮淺薄的女孩子有內涵?不愧是方家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就算是被方子萱教導多年,也不過只是學了點兒皮毛而已,和自己那個沉穩莊重的表妹方子萱相比,真是連她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你以為你是什麼人?如果不是看在子萱的面子上。我吃飽撐著才會來找你這種人。」

  「你什麼意思?」沒想到會從他的嘴裡聽到方子萱的名字,方心蘭立刻神情戒備。

  「聽說你和蘇啟源有來往?」張頌文不答反問。

  「你到底是什麼人?」方心蘭心中湧起一種不妙的預感,後退一步惡狠狠瞪著他。

  「我是方子萱的表哥張頌文。」對她沒有任何想法,他也懶得繼續隱瞞身份。

  竟然是張家的人!方心蘭的臉上浮現出怨恨,這種恨取代了方纔的輕視。厭惡的情緒卻更加深刻。

  「原來是張大少。」她也冷笑,「你管好你的表弟表妹就好了,我的事就不勞費心了。」

  「我也沒打算在你身上費什麼心,」他冷漠地說,「但是我不允許你影響到方子萱姐弟,不管怎麼樣他們身上流的可是我們張家的血,他們現在已經把你當成一家人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夠檢點一點,不要連累他們。」

  「哦?我怎麼不檢點了?」方心蘭不怒反笑。

  「蘇啟源在販毒,你知道嗎?」張頌文也不和她繞圈子。

  「我怎麼知道?」她微微一愕,隨即不屑地看著他,「張大少也未免太抬舉我了,我和蘇少不過是泛泛之交,他在做什麼我怎麼知道?」

  「你在高考前染毒,就是他提供的,你怎麼會不知道?」張頌文擺明了不信。

  「我沒有吸毒。」方心蘭的臉色大變,她說的倒是沒錯,她服食的不過是一些令人興奮的致幻藥物,要真是染上毒癮,哪裡是這麼好戒掉的。

  不過在張頌文看起來,兩者並沒有什麼不同。

  「不管你有沒有都不關我的事,我只要你立刻交出你和蘇啟源共同認識的那夥人的名單,再和他們斷絕關係,只要你安安分分地呆在學校裡,我就能保你坐穩方家六小姐的位子。」他居高臨下地說。

  「你以為你是誰?警察嗎?憑什麼要求我?我又為什麼要答應你?」方心蘭冷笑。

  「我不憑什麼,但你如果不知好歹,我就把你和蘇啟源的事告訴子萱。」

  「我和蘇啟源有什麼事?」她用茫然掩飾心虛,那閃爍的眼神沒有逃脫張頌文的冷眼。

  「我不知道你和他有什麼事,但他販毒是事實,你和他一直有聯繫也是事實,如果你不相信,我手裡還有證據,這些證據交給子萱,她會怎麼看你?」張頌文步步緊逼,不給她任何喘息的餘地,「我記得她曾經對你說過。如果你再染上惡習,她就不再認你這個妹妹。」

  方子萱是方心蘭唯一的依靠,也是她的軟肋,蘇啟源和方子萱孰輕孰重。答案不言而喻。

  「你真卑鄙!我自認沒有招惹過你,你為什麼就咬住我不放?」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名單報給他,她還猶自憤憤不平。

  「咬住你不放?你也太抬舉自己了,我還不屑你來招惹我。」看上去溫文爾雅的張頌文骨子裡卻是個冷酷的男人。

  士可殺,不可辱!就算對張頌文沒有半分好感,她也被他嫌棄的眼神激起了火氣。

  他越是這樣,她就越不甘心,終有一天她要讓他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哭泣。

  「你不覺得玩這種把戲很無聊嗎?」張頌文漠然地看著一臉嬌怯的方心蘭,自從上次找過她,她就三不五時地出現在他面前。耍了不少小手段,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會嗎?」方心蘭褪去嬌怯,換上了一副狡黠的神氣,「你的品味還真差,剛才那個女人看上去比你還老好幾歲誒。」

  「關你什麼事?」他連解釋都不屑。

  「我給你個建議。你選她不如選擇我啊。」方心蘭自信地看著他。

  「你未免也太沒有自知之明了。」他冷笑,「如果選你,那我的品味還真差到無可救藥了。」

  他的話很傷人,方心蘭卻已經習慣了,依舊是嬉皮笑臉的模樣,「你不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他傲慢地看著她,「只不過覺得你配不上我而已。」

  「真巧。我也覺得你配不上我。」方心蘭的臉皮簡直好比銅牆鐵壁,征服他的怒火讓她忘卻了什麼叫做自尊,「你既然這麼有自信,那敢不敢和我打一個賭?」

  「賭什麼?」

  「賭你會愛上我。」方心蘭曖昧地眨眨眼,完全沒有平日裝出來的羞怯矜持。

  「你未免也太自信了。」張頌文彷彿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一向冷然的臉上有了誇張的笑意。

  「你也很自信啊。既然我們都這麼自信,那不妨就來賭一把。」她的眼中燃著不服輸的火焰。

  他第一次有了不好的預感,那個時候在博物館的一見鍾情,證明了她並不是他印象中那個淺薄無知的女人,就算他一直告訴自己。眼前這個女人有多討厭,可是除了言語上的刻薄,他還真的無法對她狠下心來,如果賭下這一把,他會不會真的輸得血本無歸?

  「敢不敢?」方心蘭不給他猶豫的機會,挑釁地看著他。

  「好啊,不過這種事吃虧的可是你們女孩子。」他定下神來,換上了輕佻的神色。

  「我都不在乎,你這麼小家子氣做什麼?」方心蘭昂著頭高傲地看著他。

  誰無年少輕狂時,方心蘭不知道自己當時中了什麼邪,竟然那麼一根筋地非要和張頌文攪合在一起,難道就真的嚥不下那口氣嗎?

  年少時犯的錯,注定要用一生去償還,還好老天給了她最美好的禮物——方可媛。

  她緊緊摟住懷中的女兒,心中惶惑不安。

  「媽媽,你弄疼我了。」方可媛在她懷裡靜靜地待了片刻,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才開口。

  「可媛,我的女兒,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你和媽媽回法國去,好不好?」方心蘭眼神茫然,這麼多年都很強勢的她其實也有脆弱的時候。

  方可媛剛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臉上一片濡濕,「媽媽,你哭了?」

  「可媛,媽媽只有你了。」方心蘭把臉埋在女兒的肩膀上,聲音悶悶的。

  「好,可媛跟媽媽走。」小女孩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歎了口氣答應了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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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5 22:21:04 |只看該作者
番外 方心蘭(下)

  「心蘭不肯見你,她已經帶著可媛回法國了,我攔不住她。」方子鵬盯著張頌文,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一些什麼。

  「雖然不知道當年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從她對你的排斥來看,你們復合的希望不大。」方子萱中肯地說。

  「她做過我的情婦。」張頌文沉默了很久,終於憋出這麼一句話。

  「什麼?」方子鵬跳了起來,方子萱也是一臉怒意。

  「你真讓我噁心!」受童年陰影和方子萱影響,方子鵬一直都有感情潔癖。

  「我會收養可媛,跟著你們這樣的父母,會害了她一生!」方子萱的怒意不止針對張頌文,也針對遠在法國的方心蘭,這麼多年耳提面命讓她自重自愛,沒想到她還是做出這麼自甘墮落的事,虧她之前一直以為兩人只是在談戀愛。

  「可媛是我的女兒!」一直悶頭悶腦的張頌文急了。

  「是你的私生女!」方子萱刻薄地看著他,「做父親的無良,年紀輕輕包養情婦,做母親的敗德,自甘墮落去做人情婦,你們有什麼資格為人父母?我要把她帶回來,親自教養,遠離你們這對不負責任的父母。」

  「那個時候我和心蘭是有些誤會,我太驕傲,她太偏激,誰也不肯鬆口承認我們之間的關係,可又沒辦法分開才用這種關係拴住彼此,這麼多年,就算爺爺那樣催我逼我,我又什麼時候交過女朋友?難道你們真覺得我對她沒有感情?我要真把她當作情婦看,我又為什麼要小心翼翼等她解開心結?我大可以直接把可媛搶過來……」

  「你敢!」方子鵬瞪著他,方可媛是他的外甥女。

  方子萱的臉色這才有些緩和,畢竟兩人男未婚女未嫁,雙方甚至都沒處過其他對象,「情婦」這個詞用的根本不合適,「我不知道你們當年發生了什麼,我也希望可媛能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但是外公和大舅那裡……」

  「爺爺連你和嚴越的事都能允許,又怎麼可能容不下心蘭?」見她語氣鬆動,張頌文也微鬆一口氣,「只是到時候還要麻煩你和嚴越做說客。」

  這幾年張老爺子早就認同了嚴越。雖然對當年他們拒不辦婚禮有些不滿,但嚴越對方子萱的好,任誰都能一眼看出來,且不論平日的噓寒問暖,單是那個不惜一擲千金專門為她修葺的度假莊園,就讓無數人為之艷羨,無論是在京城還是s省的圈子裡,有誰不知道嚴三公子愛妻如命?

  張雲沾了女兒的光,這些年的腰桿子挺得格外直,對女兒女婿更是言聽計從。就算她再不滿方心蘭,有方子萱和嚴越撐腰,她也不敢多說些什麼,何況這麼多年過去了,沈琴早就遠嫁國外。和方建霖不再來往,當年的那些仇恨也消散了不少。

  「等你說服了心蘭再說吧。」方子萱一臉嚴肅地看著他,雖然他們都對當年的事緘口不言,但她卻依稀可以猜出當年的事對方心蘭的打擊一定不小,否則她不會不管不顧地躲了他這麼多年。

  「我會把她們母女帶回來的。」

  別看張頌文在方子萱面前信心滿滿,可真到了法國,站在她的寓所前。他還是有些情怯,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在她宿舍樓下等著她的時候,只是心境完全不同了。

  「和叔叔說再見。」方心蘭牽著方可媛和一個金髮碧眼的男人揮手道別。

  「叔叔再見。」小姑娘一臉嚴肅地揮揮手,臉上沒有表情的模樣像極了方子萱,方心蘭這幾年國內國外兩頭跑,連小小年紀的方可媛都學會了法語。

  「你不喜歡這個叔叔嗎?」方心蘭有些氣餒。

  「不喜歡。」方可媛一板一眼地說,「我喜歡爸爸。」

  「叔叔以後也可以做你的爸爸啊,他會給你買很多好吃的,還會陪你玩……」方心蘭鍥而不捨地勸道。

  「不可能!」張頌文實在忍不住了,原本的忐忑都化作了怒火。聽了這種話是個男人忍不住。

  方心蘭被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將方可媛往自己的身後藏,卻擋不住小姑娘的孺慕之情。

  「爸爸——」向來在她面前一副小大人模樣的方可媛,像一隻活潑的小雲雀張開雙臂向張頌文撲去。

  「寶貝兒,想爸爸沒有?」張頌文心中一片柔軟,一把抱起女兒,在方可媛蘋果般的小臉上親個不停。

  看著父女倆親密的模樣,方心蘭覺得自己才像個外人,心裡說不出有多難過。

  當然她不會知道,此時的她和方可媛穿著精緻的母女裝,和張頌文站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副和諧美好的畫面,惹來不少路人艷羨的眼神。

  「爸爸,媽媽買了舒芙蕾,我們一起進去吃吧。」方可媛善解人意地邀請道,還調皮地朝張頌文眨眨眼。

  張頌文抱著她,將目光投向了臉色複雜的方心蘭。

  「進來吧。」方心蘭已經鎮定下來,畢竟這麼多年的歷練,她已經不是那個遇事慌亂的小姑娘了,有方子萱在,張家不可能把方可媛從她身邊搶走。

  「我去吃蛋糕。」一進家門,方可媛就很自覺地迴避,特地給父母留下了說話的空間。

  方心蘭瞠目結舌,她知道自己的女兒成熟,可沒有想到她竟然早熟到這個地步。

  沒有了女兒緩和氣氛,兩個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這些年你辛苦了。」上次兩人這樣相對而坐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他有些恍惚,一切恍如隔世,誰都不會知道,當他從方子萱口中知道她是如何忍受著孕期不適的痛苦拼盡全力地將方可媛生下時,隱藏在他平靜面容之下的心有多痛。

  記得方子萱懷孕的時候,嚴越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黏在她身邊,當她生下兒子的時候,嚴越那樣性格古怪的人,竟然握著她的手淚流滿面,那副模樣連他都有些動容。

  那個時候的他並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忍受了比方子萱更大的痛苦才為他生下這麼可愛的女兒,當她在受苦的時候,他在做什麼?

  他在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這個女人輕浮淺薄,不是良配,自己不應該對她有任何愛意,他應該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

  方心蘭覺得鼻尖微酸,這些年的委屈和心酸又怎麼是一句「辛苦了」能夠彌補的?

  「你別煽情,可媛不是你的女兒,」她冷笑,「你就這麼想喜當爹?」

  「我知道她是。」他肯定地說。

  「你做過親子鑒定了?」她譏誚地看著他,知道他這麼驕傲的人一定不屑做這種事,「實話告訴你,可媛是我和蘇啟源的女兒。」

  「你非要這麼說話嗎?」當初的她也是這樣,受不得一丁點兒的委屈,一旦被惹怒了,就口不擇言,不惜抹黑自己,而他那個時候太驕傲,兩個人的誤會越來越深,最終無法挽回。

  「我只是實話實說。」她努力將眼中的淚眨了回去。

  「我知道你和他什麼都沒有發生。」他怪她口不擇言,而他又何嘗不是,如果不是他懷疑她,質問她,然後出言傷害,她又怎麼會如此決絕。

  「你怎麼知道?」她臉上帶著笑,眼底卻殊無笑意,「你忘了我和他可是單獨相處了一天一夜,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一直都和他暗中來往,如果不是我,他又怎麼會跑得掉?其實我的真愛是他,和你在一起不過是虛以委蛇,想要探聽消息來幫他而已。」

  這些話都是當初張頌文在盛怒之下的口不擇言,今天她終於有機會將這些話原樣奉還了。

  張頌文的臉色很平靜,彷彿完全不受影響,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她的情緒平靜下來,他才緩緩開口,「你可能不會知道當我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有多後悔,這種情緒每天都折磨著我。我愛你,可是我的理智不允許我這麼做,所以我只能用傷害你,來逃避我的感情,我明知道你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可還是說出這樣的話,我的潛意識告訴自己,應該讓你主動離開我,只有你離開了,我才能做回原先的我。」

  「那你大可以繼續做原先的你,我沒有打算再回到你的身邊。」方心蘭不怒反笑。

  「那個時候的我不知道,沒有了你,我也不是原先的我了。」他苦笑,「我不敢奢求你會回到我身邊,所以這一次,是我想要回到你身邊。」

  「張大少,您能別煽情嗎?還真當自己是詩人啊?」方心蘭怒意更甚,他當她是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嗎?雖然剛開始是自己蓄意引誘,可畢竟這種事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他玩膩了就找借口把自己趕走,現在知道有了可媛,又眼巴巴地追過來,實在是無恥之尤!

  她沒有想到張頌文還有更無恥的,有了方可媛裡應外合,他竟然在她家住下了,她疼愛女兒,不忍心看到她失望,只得默默吞了這口氣。

  而他竟然真的扔下了國內的一大攤事,心甘情願地在法國做起了家庭煮夫,人前人後都以這個家的男主人自居,無論她把話說得再難聽刻薄,他也一副好脾氣的模樣默默承受,久而久之她竟然對他的存在也習慣麻木起來。

  好吧,那就慢慢耗吧,如果他能耗一輩子,她也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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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19 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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